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无间枭雄 作者: 走过青春岁月第一章 开门大吉   天堂收留虔诚的逝者,地狱接引堕落的灵魂。天堂归上帝,地狱归我。   公元二零一二,云港市的青山镇。   一场堪称人鬼之战的解救抓捕行动正接近尾声。此次行动,由部委督办,省厅直接指挥,秦州云港两市公安局密切合作,云港市武警支队协同作战,一举捣毁了藏匿在青松岭内的拐子帮老巢。将这个横跨数省作案,为恶十余年的超大型拐卖妇女儿童,非法摘取买卖器官的邪恶组织彻底摧毁。   在拐子帮所谓龙头任秋实的龙宫内,办案人员查获到大量令人触目惊心的证据。包括买卖器官组织来往账目资料,数十名被强迫的受害年轻女性,上百名人为造成伤残的乞讨儿童,用来制作养生邪药的女性胎盘,甚至还有冷藏的不足月胎儿,上述之外还查获了数百公斤冰.毒以及非法持有的枪支。   此次行动战果显著,抓捕涉案人员多达两百一十二人,查获大量证据,解救妇女儿童两百多人,核实失踪死亡受害人多达一千一百一十六人。作为此案调查的发起人,秦州市局刑警大队长戴晓楼此时此刻的心情却是激动又沉重。   拐子帮龙头任秋实还未落网,由他安插进拐子帮内部的年轻卧底也失去了联络。戴晓楼深知作为侦破此案的最关键人物,那个年轻人在此案侦办过程中居功至伟。   戴晓楼内心充满担忧,默默祈祷年轻人不要有意外。他才二十一岁,还只是个警官学院大一的学生啊!?????   清晨,青松岭西四十里外,一个中年男人埋头狂奔,狼狈不堪已经筋疲力尽。在他身后十几米外,一个年轻男子同样跑的气喘吁吁,他的头部受了伤,鲜血在他俊秀的脸庞上留下一条血痕,白衬衣的领子已被染成红色。另外,在他左手臂上还有一处枪伤,整条手臂浴在血中。   “一个月才几千块,你拼什么命啊!”   中年人实在跑不动了,转过身,摇摇晃晃,目光里充满了困兽犹斗的狠辣,死死盯着身后追来的年轻人。   “任秋实,你说错了,老子他吗的连一个月几千块都没有。”   年轻人的步子明显要比任秋实轻快些,左手臂上的枪伤一直在流血,加上山路崎岖不熟路况拖慢了他的脚步,否则以他的体力也不至于追了整整一晚上才追到。   “那你这又是何苦来的呢?姓顾的,你凭良心说,自从你进帮,老子待你如何?”   中年人正是罪恶滔天的拐子帮龙头任秋实,此刻身临绝境的他面对曾经最器重的手下,仍对逃脱抱有幻想,试图用往日恩惠打动对方。   “任秋实,废话就不要说了,你不是号称东南生铁佛吗?我现在身上有伤,未必是你的对手,只要把我放倒,自然是天高任鸟飞。”年轻人不为所动,继续迫近:“从昨晚到现在,跑了大概有四十里山路,以你这个岁数的人来说实属罕见,你这酒色之徒如果不是吃了那么多胎盘元婴,哪来的这么好的体力?”   任秋实恨的咬牙切齿,怒极反笑:“老子经营二十三年的龙宫就毁在你这小兔崽子手上,如今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不肯放过老子,真当老子是泥巴捏的了?”说着,双手握拳奋起体力迎着年轻人冲了上去。   此刻,天空中铅云密布,刹那间一道闪电劈落,耀眼的光芒映照在二人脸上,任秋实血灌瞳仁,年轻人神态冷峻。暴雨倾盆般落下,浇打在二人身上。年轻人前半秒钟还静若处子,后半秒忽然动如脱兔,迎着任秋实的拳头挥出右臂!   两只拳头撞在了一处,发出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年轻人的身子陡然顿住,手臂无力的垂下,任秋实向后退了两步,脸上却露出残忍的笑意。   “小兔崽子,你左手有伤,右手的骨头又裂了,现在还拿什么跟我斗?”   尽管体能消耗已达临界点,心跳如鼓,眼前发花,这老魔头却仍凭着一股求生的意志硬撑着。   “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任秋实,你打倒我了吗?”年轻人冷峻的神情丝毫不为所动,阴冷的目光似乎能窥破对手的虚实:“你酒色过度,吃仙丹也补不回来了,与其虚张声势,还不如坐下来休息片刻,当心油尽灯枯活活累死你。”   “小兔崽子,算你狠,你说的没错,老子是快要被你逼死了,既然我反正都是死,为什么要松了这口气成全你?”   任秋实此刻全身筋肉都已疲惫到极限,五脏六腑的机能运转都已达极限,全凭着一口气催着心脏供血硬撑住,一旦松了这口丹田气,这家伙转瞬就得垮下来,没个一年半载都别指望养好。然而,他十分清楚,一旦被抓,根本不可能还有一年半载的时间给他养伤。   大雨落在他们身上,雨水因为体温的缘故蒸腾,又很快被浇散。年轻人昂然而立,呼吸悠长平稳。任秋实佝偻着身躯,只剩下苟延残喘。但是年轻人的双手都受了重伤,任秋实虽然精气神都已耗尽,却还有发出最后一击的能力。   “你死在这里跟死在我们手里对你来说没区别,但对你儿子却有很大不同。”   年轻人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像一记闷锤砸在任秋实的心上。他的语气有些慌乱带着不甘之意:“我做的事情他半点不知,从未参与,你能把他怎样?”   “你赚的黑钱他总花过吧?”年轻人冷漠的看着他:“那些钱上沾满了肮脏的鲜血,他早就不算干净了。”   “你要干什么?”任秋实的呼吸更加紊乱,绝望的吼道:“别忘了,你是一个警察。”   “你应该最清楚我这个警察很特殊。”年轻人唇角挂着冷酷的微笑:“先让他染上毒瘾怎么样?你不是经常用这办法考验卧底调教女人吗?”   “是的,你说的没错,如果你不是这么特殊,我根本不可能那么信任你,也不至于有今天。”任秋实愤恨的骂了一句娘,“吸毒比老子凶,玩女人比老子会玩儿,江湖切口说的比老子还溜,如果不是这样,老子也不会上了你的当。”   “所以你很清楚我不是说说而已。”年轻人先前挪了半步:“你要作何选择?”   “姓顾的,你若言而无信耍了老子,老子到了下边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几乎是用吼的说完这句话,任秋实神情忽然一松,眼神瞬间涣散,一头栽倒在泥水中。   年轻人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他面前,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忍着手臂的伤痛,勉力从身上摸出个铐子,分别拷住了任秋实的右手和左脚。原来他的体能状况其实并不比任秋实好多少。盯着任秋实懊悔绝望的眼神,唇角撇起一丝笑意:“是不是有些不甘心?”   任秋实无力的点点头:“刚才我若出手,很有机会跟你同归于尽,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就想知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警察,你究竟是从哪来的?”   年轻人仰首望苍穹,潸然大笑,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那笑声却是穿金裂石:“我从地狱来,来到人间就是为了给你们这种人指一条去那里的明路!” 第二章 地狱之子   一个人的心性,能力跟他的成长轨迹是不可分割的。   公元一九九零年十月,秦州城外一处靶场,一个年轻的女人因暴力走私杀害刑警即将被执行死刑。面对行刑的武警战士带着惋惜之意的目光,她仪态从容,神色冷峻,眼神漠然,看不出丝毫悔意。   即将执行前的刹那,她忽然吐了。   这口酸水救了她的命。   检察院一位年轻律师不顾风险冲上来,及时阻止了行刑,经医生检查,她怀孕了。依照法律,免于死刑。   七个月后女人在狱中生下一个早产儿,体重只有三斤半,出生时呼吸无力,哭笑无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夭折。唯有一双眼,亮晶晶,直勾勾饿狼似的凶狠盯着母亲并不饱满的胸脯,喉咙发出嘶哑的咿咿呀呀声,似乎在哭泣,却没有一滴泪。这个叫于少芬的女人给这孩子起了个名字——顾天佑。女人姓于,孩子为什么姓顾,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监狱是改造人的地方,无产阶级大熔炉的条件有限。没有亲眷探视,即便是在月子里女人也只能吃到窝头白菜,但奶.水却足的如吃草挤奶的母牛。   名为天佑,果然老天保佑,这个瘦弱的小生命顽强的活了下来。   狱中人物,三教九流,当日便有神棍人物闻听此事后预言:此子哭声黯哑,瞠目无泪,命如野草,必妨至亲。   果然,顾天佑一出生女人就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只凭着一股子信念苟延残喘支撑着。小天佑三岁那年,女人终于一命呜呼。两眼一闭带走了一切秘密。扔下个三岁的男孩儿,野草似的无人问津。   不管是负责看守的武警还是负责日常管理的狱警,都不知道该拿这个孩子如何是好。监狱的政委何蔚然是个上过南疆战场的老兵,威望很高,他在会上对其他狱警说,“这孩子和监狱有缘,没有父母亲戚,你说把他扔哪,带回城里去?大街上扔的孩子民政局都不管,更何况这个,让他在这先住着吧。”   一句话,顾天佑被留了下来。   一个三岁大的男孩儿,在这个充满各种犯罪和邪恶的复杂环境中生存下来,光有何蔚然一句话是不够的。   这座监狱建于晚清,因镇压太平天国而立。一百多年的光阴中,积累下无数不见诸于纸面却森然不可破的规矩。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狱中当然也有江湖,有江湖就有规矩和掌握规矩的大佬。   秦州监狱是个大监狱,分为男女两区,男区又分东西南北四座院子,一座院子各有一位大佬,每一位都是在漫长的刑期岁月里沉淀后脱颖而出的人物。何蔚然一句话留下了这个孩子,但如果犯人们不想让这个孩子在这里活下去,顾天佑就算有老天保佑也别想好好活下去。   为这事儿,何蔚然专门找到了龙爷。?????   龙爷,不是男子监区四座院落中任何一座的大佬。   他是整座监狱生态圈里,甚至包括何蔚然和全部狱警在内,大家共尊的大佬。   他住在狱中唯一的特干牢房里已不知多少年,具体有多大年纪也无人知晓。   狱警当中资格最老者当属52岁的老关,20岁参加工作就来到这儿,那时候龙爷就已经住进那间专门用来囚禁某些级别高,不适用普通犯人的特殊牢房中。也就是说这老头至少被关在这里三十二年。   中华民族有敬老爱幼的习俗,但在监狱这个缺少约束,比之外界更加物竞天择的环境中还不足以形成如此优待。   龙爷之所以能成为这个地方最特殊的一位,有两点原因。   首先一点,大家都认定龙爷在这座高墙外有着超乎凡俗百姓想象的权势。   三十二年时光,老关也没搞清楚龙爷当年是什么样地人物,有过多辉煌的过去。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他对龙爷这个人的判断。因为在这三十二年当中,每当年节,都会有几位肩扛两颗以上金星,鬓角斑白的老将军前呼后拥着来到这里,毕恭毕敬走进那间牢房,有的严肃敬礼,有的老泪纵横,更有甚者,一位肩扛三星的老将军总是见面就行大礼。   什么样的情谊可以有三四十年的保质期?   一个人活到这一步,怎能不让监狱上下这些芸芸众生敬佩有加?   监狱是个复杂的环境,所以未必所有人都认可龙爷的权威,就比如某些出去无望的亡命徒。这种人都是桀骜狷狂之辈,因为没有了出去的希望,也就少了许多忌惮,闹腾起来往往不计后果。监狱里为了稳定大局,通常都是哄着这样的犯人,甚至会给他们一些小特权。这类犯人不会在乎龙爷在外面有多大势力,他们只服气比他们拳头更硬的人。   在犯人的食物链里,最顶端的莫过于那些暴力犯罪,敢于出手伤人且这方面能力突出的家伙。   龙爷的拳头够硬。   老头子别看年纪大,却是老当益壮,一身强壮的肌肉不输少年。   关于龙爷的战斗力如何,监狱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闻。   曾经有个混不吝的亡命徒,仗着一身蛮力想掀翻龙爷。据说此人刚进来那会儿不愿意服水土,同监室的七名犯人愣是没按住他,反倒被他揍个鼻青脸肿。为那件事,狱警老关用三角带狠狠抽了他一顿,末了还把他丢进小号关了一礼拜。   小号对绝大多数犯人而言,形同噩梦。那鬼地方躺下伸不开腿,站起直不起腰,窝在里边一天,大多数人就扛不住了。而那人死扛了七天也没服软。狱警怕出事儿才把他放出来。   这家伙放出来后并不服气,三顿饱饭就又生龙活虎了,仍旧活驴似的不守规矩。狱警们又收拾了这家伙几次,但每次结果都一样。最后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换了策略,采取怀柔的方法,让这家伙做了东院犯人中的大佬。   这家伙没安分几天,很快就想向龙爷的权威发起挑战。狱警们听到风声,本打算阻止。但龙爷说了一句,多少年没机会活动筋骨了,给他个机会吧。于是在某一天中午,大家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守的武警忽然就拉了肚子,管理干部们也难得的没有在食堂吃饭,那个人来到龙爷的桌子前。   龙爷当时一只手端碗,对那人说:“小崽子,看见我手里这碗饭了吧,你现在动手,我现在开始吃,这碗饭吃完,你要是还能站着,今后这地界儿我许你横晃,而且,我这碗饭只要是掉出去一粒米,我就算把你打趴下了,也算我输了!”   那人不喜欢废话,抬手就是一拳。据说龙爷连躲都不躲,低头用脑袋撞在那家伙的拳头上,一下子就把那家伙撞翻在地。龙爷端着碗走过去一脚踩在那家伙胸膛上,那家伙拼命挣扎,可直到龙爷那一碗饭吃完,他也没挣扎起来。   这个传闻由来已久,那件事情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越穿越神的同时也越来越模糊,以至于传到天佑耳朵里的时候,人们已经不知道那人就是目前在东院说一不二的跑号大佬高万坤。   何蔚然领着顾天佑找到龙爷,说:“这孩子的母亲死了,再放在女监区那边不合适,他不是服刑犯人,又这么小??????”   他的话没说完,但龙爷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老头子摆手打断他的话,摸了摸小天佑头顶,叹了口气,说:“这鬼地方本不是孩子该呆的地方,但你说的对,外头大街上的孩子都没人管,还不如让他留在这儿,这小子虽然长得干巴,但身上有股子韧劲儿,跟老子一样是个命硬的主儿,给别人养着怕是要妨人,就放我这儿养着吧。”   又是一句话,顾天佑有了条活路。   生命就像一棵树,不管是生长在土地肥沃阳光充足的丛林边,还是扎根于陡峭壁立的悬崖上,只要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就有机会长成枝叶繁茂的大树。比较而言,监狱当然就是那陡峭壁立的悬崖,能在这里生根发芽的小树自是得天眷顾的。然而这样的眷顾却未必都是好事,监狱如断崖,一步走错就会掉下去。   顾天佑的童年从于少芬去世的那一刻起便结束了。   老话讲三岁看老,其实是说这个年龄的孩子,天性已显露。顾天佑的天性如何,龙爷的一句话概括的最贴切: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三岁的天佑被留在监狱里,社会像一头容不下天真的满身污垢的狰狞怪兽,这里却成了天佑成长的世外桃源。   监狱是个规矩森严的地方。在这里,上至政委何蔚然,监狱长刘黑脸,武警中队长万宝泉,下至新入狱的犯人,无不活在约定俗成循规蹈矩的生活模式里。但在龙爷的庇护下,顾天佑要守的规矩却不多,除了龙爷的规矩。   龙爷是个老行伍,他的监规就是军规,严格执行,一丝不苟,即便对象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不准哭鼻子,按时起床,按时睡觉,保持整洁,几乎是一言一行都按照最优秀的军人标准来要求。做不到就要受罚。顾天佑当然做不到,自然难逃惩罚。他曾经试图抗争,但龙爷的皮带可不是吃素的。时间久了,天佑渐渐总结出规律,只要按照龙爷的要求做到做好,龙爷的奖励跟他的惩罚同样分明。   当天佑表现好的时候,他也会不吝奖励和表扬,但他的奖励从来不是什么糖果玩具,他通常会高兴的摸摸天佑的头,然后指着桌上的酒盅粗声粗气的说,喝吧,这是赏你的!龙爷的话就是命令,是不可以拒绝的。当天佑捏着鼻子忍着辣呛喝下去后,他就会大手一挥说,出去玩会儿吧,记着按时回来,不许跟人学抽烟。   监狱的条件毕竟受限,龙爷不可能完全照搬军队那套来训练天佑。而且老头子也没打算把全部的时间消耗在管教天佑这件事上。所以,天佑在渡过最初也是最难的几个月的适应期后,很快便总结出与龙爷相处的规律。   白日里,顾天佑完成龙爷布置的任务后,剩下的时光里,他会步履蹒跚的游走于各个监区院落,听那些山南海北的犯人吹嘘各自所谓的英雄事迹,江湖轶事趣闻。到了晚上,他准时回到龙爷的特殊监室,严格遵照老头子的要求,洗漱,素质训练,入睡。一丝不苟次序井然。   老头子的要求就那么几项,对天佑而言,最难适应的是吃饭。每当吃饭的时候,天佑总是想尽一切办法逃避。尽管偶尔可以去犯人们的食堂,也或者可以混进看守武警中队的伙房。但更多时候,却是要被老头子强迫吃下那些半生不熟据说能养筋壮骨的药膳。   龙爷说,你小子的根骨本来不差,可惜生错了地方,刚出生第一年是人长身体的关键阶段,后天营养不良把你给耽误了,所以才这么瘦弱,因此必须得补。老头子说一不二,开方子抓药一手包办,在何蔚然的配合下,一道道腥臊难闻的药膳便成了天佑的必修课。这一吃就是五年。   顾天佑八岁,如果是在外面,早已经背上了书包。   现在天佑在龙爷的调教下,已经是个行走如风,垂坐如钟,站立如松,看上去依然瘦,却绝不弱的小男孩儿。双眸有神透着机敏,鼻直口方,唇红齿白,灵秀可爱。小孩子长成这样当然是好事,但在这个地方,却成了天佑成长过程中一大负担。   秦州监狱位列全国十大,高墙壁垒中羁押着数千罪犯,以重刑犯居多。有道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鬼地方有数千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犯人。难免会有那么一两个色胆包天的病态之辈把主意打到天佑身上。怀揣龌龊心思,藏在暗处,等待着时机。   孩子越来越大,龙爷越来越老。看着日渐成长,对外界越来越好奇的小天佑,龙爷开始琢磨给天佑找个老师。   监狱的犯人结构复杂,某些情况下,或许可以用人才济济来形容。龙爷要给天佑找老师,自然要找最顶尖的人物。 第三章 苗世凡   东院监区里关着这么一位,常年三十二斤重铐加身,住单间,吃小灶,留着一头奢侈的短发,此人叫苗世凡,罪名是杀人,据说还不止杀了一个。说是因精神障碍才没有被执行枪决。   关于他的传闻很邪乎。   顾天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从龙爷那里听到的。   老头子平常不喜多言,喝多了酒之后却喜欢追忆往事。说自己过去带兵打仗的事情;说他在解放前娶的那四个老婆;说他在解放后为了不跟四个老婆离婚宁愿辞官务农;说他是为给老首长报仇错伤了无辜的人才会甘心情愿关在这里四十年。   有一次,龙爷喝多了,忽然说起了苗世凡。   苗世凡也曾是个军人,经常来看望龙爷的那些老将军当中有一位就是此人的老首长。关于苗世凡的过往,龙爷也是从那位老将军口中得知的。   当年那位老将军指挥两个军杀入南疆邻国,苗世凡是随一线部队作战的军医。   有一次,苗世凡奉命跟随一支小分队执行一个营救任务。计划是从陆地出发,找到营救目标后由苗世凡施救,然后从海上撤回。结果,行动中出现意外,在撤回的半途中遭遇了敌人的军舰,他们的船在距离海岸线三百海里的地方被击沉。   时值年末,北风吹的正烈。所有人都以为小分队集体阵亡了,谁也没想到,三个月后,竟然有两个人活着回来了。   其中的一个便是苗世凡。   两个人都成了英雄,但他们却都没有选择继续军旅生涯。   八十年代初,苗世凡退伍回到地方当了一名医生。靠着对医学那股子病态版的痴狂,十年时间,完成了从一个普通医科大学毕业生到医学博士的过程,之后的数年里,随着他的临床经验越发丰富,医术日趋精湛,逐渐成为赫赫有名的心脑外科权威。   整个九十年代,这位学贯中西,国际知名的心脑外科专家,凭一把手术刀挽回过许多大人物的生命。直到有一天,他在异地犯案后遭遇了一次意外的公共交通事故,导致他受伤昏迷。警方在确认身份的时候从他随身包里找到了凶器和没来得及处理的被害人身体某部位??????   一个持续多年,造成数十人死亡的连环凶杀案终于浮出水面。   苗世凡锒铛入狱,如此重罪本无幸理,但偏偏他还活的好好的。   根据大家的猜测,他能活下来的原因有三。   第一,财能通神。入狱前,苗世凡除了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医生外,还是个身家不菲的富商,多年来他一直和兄长苗世超经营管理着东南地区规模最大,最盈利的私募基金。   第二,手眼通天。苗世凡从医多年,救过的人比他杀过的人多得多,其中不乏身居高位的达官贵人,入狱前,他的社会关系错综复杂,不希望他死的人中指不定就有个别大人物。   第三,他真有精神病。通常情况下,在天朝的法治环境里,像他这样罪大恶极之辈,纵然真有精神病也是难逃一死,但因为有了前面两条,他的精神病终于得以成为他的保命符。   这个人罪大恶极,显然不是什么好老师的人选。但龙爷更看重他是整座监狱里学历最高的一个。   有一天,天佑去放风区晒太阳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留着短发,重铐加身,面色惨白中年男人。   当时天佑正坐在破篮球架上,享受着春日的暖阳和难得的自在。男人拖着沉重的镣铐,每一步都发出哗啦哗啦声响,慢慢的走过来。抬头打量着天佑,目光阴冷的足以令温暖的春日失去温度。天佑对他闻名已久,一眼就认出了他,打了个寒颤,想跑,却已经来不及。原以为这下惨了,却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竟大大出乎预料。   苗世凡招手让天佑下来,他拉着天佑的手做自我介绍:“我是苗世凡,你可以叫我苗先生。”   小天佑快被他的恶名吓死了,拼命挣扎着想逃掉,苗世凡却又说道:“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我已经罪孽深重,不打算再添新的罪孽,他晃晃手上的镣铐:你看,这身镣铐是我自愿加上的。”   对于天佑而言,察言观色是从记事起便掌握了的生存的基础技能。苗世凡说话口气平淡中透着真诚,这个杀人狂魔看起来是那么平静,言谈中似有股子令人信服的魔力,天佑觉得这样的人似乎不需要说假话。   苗世凡接着说道:“龙老爷子来找我,说你到学龄了,该读点书。”   龙爷照搬军规的教育方式里从来不包括文化课这一项。在认识苗世凡之前,顾天佑脑子里从没有过读书的概念,更不想跟着这个人读书。于是用力摇头说:“不用了,我不想读书。”   苗世凡并不理会天佑的话,从怀中取出一本连环画本的西游记,不容拒绝的交给天佑,说:“想看懂里边的故事,就每天这个时候来这里找我。”说完,转身离去。   顾天佑拿着连环画,迷迷糊糊回到龙爷的监室。之后的几天,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那本连环画。却最终还是没能战胜那颗欲望强烈的好奇心。   开卷有益,小天佑很快就被里边的鬼怪图画吸引,终于爱不释手。看来看去也只能看个热闹,于是忍不住去问龙爷,这书上画的故事内容,那些小小的方块字代表了什么意思?   一开始老头子还愿意回答几句,后来被问烦了,说道:“老子不识字,谁给你的书你问谁去。”   天佑老实的说:“书是苗世凡给我的。”语气充满忌惮。   龙爷难得的没发号司令,而是想了想,道:“你早晚得离开这里去外头生活,字都不认识,你靠什么活着?”又道:“苗世凡要是想害你,那会儿就下手了,何必给你这本书?”   于是,次日,还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苗世凡如约出现。   从此,顾天佑的生活又多了一堂必修课,跟苗世凡读书识字。   苗世凡是个顶顶特别的人,他就像一支结构精密运转中的瑞士手表,每一个动作都似有规范。他每天晚八点睡觉,早五点起床,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段背书,锻炼身体,吃固定量的食物。连睡觉姿态都是标准的仰卧不动。监狱里不准蓄发,但对他却是例外。他的头顶上留着令人羡慕的一寸短发,并且总是梳洗的如他整个人一般极为整齐。   同龙爷一样,他也是个极不喜欢与人废话的人,并且他还是个刚愎自用到极致的人。根本容不下半点质疑的声音。所教授的东西从来不讲第二遍,却要求天佑必须掌握。而他的惩罚方式又与龙爷的简单粗暴的殴打体罚不同,他更喜欢逼着天佑背书。   没有哪个小孩子是喜欢读书的,顾天佑也不例外。经过最初的好奇后,天佑对读书的兴趣大减,本打算敲退堂鼓的,却被龙爷一句话给逼的不得不继续读下去。龙爷说,你敢放弃老子就打断你两只手。顾天佑不敢,因为深知龙爷秉性,这老头说一不二,他说会打断自己两只手就绝不会只打断一只。于是只得硬着头皮每天坚持找苗世凡读书。   苗世凡有很多书,有的是讲述故事的,有的则是纯粹的专业书籍。他逼迫天佑背书的时候,则完全不管什么书,拿起一本丢过来就逼着天佑读,不认识的字自己查字典。他只管定期考问,背不下来的后果就是找家长。   相比较承受龙爷的暴怒,天佑还是更愿意多花点心思好好完成苗世凡布置的任务。   苗世凡绝不是个好老师,这个中年男人愤世嫉俗,目空一切。他那双洞悉人心的眸子总是冷森森的,似乎容不下半点虚伪和怯懦,让人不敢直视。天佑从其他犯人身上学到的那些投机取巧的小把戏在他面前绝对无所遁形,每次想要偷奸耍滑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在他的高压逼迫下,顾天佑只能填鸭式的接受那些他想教而天佑不想学的知识。   苗世凡精通医术之外,尤其还喜欢数字,他的脑子里存储着一千八百多条股票代码和上千个电话号码,从来不会搞错任何一条。他聪明绝顶,却又十分神经质。尤其不喜欢被人拒绝,经常会为一丁点小事儿暴跳如雷。所以,他要教授的东西天佑无论如何都要学会。   当同龄的孩子在小学课堂上掰着手指认数字和拼音时,顾天佑却已经在一监区七号房间里举着牙刷把在苗世凡手把手的教导下,在一名强奸犯身上寻找血管。小脑瓜已被强行灌输了一脑子有关医学和金融的知识。   苗世凡烟酒不沾,除了读书,他还喜欢听音乐。天佑不晓得那些好听的曲调属于什么流派,却知道每当他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看似癫狂的手舞足蹈时,才是他心情最平静的时候。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跟他沟通。   有一次,天佑问他,为什么要教授自己这些?苗世凡按着天佑的头顶,回答说,老头子请我帮忙教你,我不是教书匠,只好教自己熟悉的东西。   顾天佑举着牙刷把又问:“为什么教我认识别人身上的血管?”   苗世凡接过牙刷把,托起天佑的手臂,用牙刷把在纤细的血管上轻轻划过,说道:“认识人体是一门了不起的技能,可以用来救人,也可以拿来杀人!他把脸凑近天佑,四目相对:“比如当你遇到危险,有人要伤害你的时候,你可以随便拿起一件锋利的事物准确划开对方的主动脉血管,这种情况下,就算你只是个小孩子,也可以轻而易举放到一个成年人。”   小天佑在他阴森目光注视下,吓得一缩脖子,颤声问道:“不是说还能救人?”   苗世凡直起身子,收回注视,道:“那就说来话长了,打个简单的比方,你是个医生,给别人开刀拿掉身体里一处坏掉的组织,如果你不熟悉人体构造,不知道哪条血管可以动哪条不可以动,盲目的一刀下去的后果会怎样?”   苗世凡将牙刷把递回天佑手中,闭上眼随着音乐虚空比划着,嘴里不停又说道:“你不可能在这里住一辈子,须晓得外面的世界到处是疯子,他们平素装成正常人的样子,可一旦为了利益发作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你日后到了外头,要是没点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是饿死就是被欺负死。”   顾天佑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话。对一个八岁的孩子而言,关心以后的日子如何远不如过好眼下的生活来的重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从苗世凡手中接过牙刷把。   苗世凡抽回手,不耐烦的挥挥,示意天佑离开。   从苗世凡那儿出来往回走,经过监区厨房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小天佑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犯人,看意思应该是来厨房帮忙的。   整个男监区只有这一个厨房,提供着几千人的伙食,需要很多人手才能忙得过来,负责做饭的是武警中队的炊事班,他们人手有限,所以经常会找些犯人来帮厨。对犯人们而言,这可是个好地方。顾天佑知道,能到这儿帮厨的犯人,多半都是烧过香上过供的。   那人看上去要比苗世凡年纪还大些,不过天佑估计他的实际年龄未必比得上苗先生。又瘦又高,普普通通一张脸上沟壑纵横,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小孩儿,你是不是叫顾天佑?”   “是!”顾天佑点点头,反问:“叫我干啥?”   “你过来,来,来,到叔叔这儿来,叔叔这儿有糖块给你吃。”那人说着,从兜里拿出两块糖来在天佑面前晃了晃。 第四章 第一刀挥向矫情   一个人一辈子注定要面对许多诱惑,儿时的糖果,长大后的功名利禄。诱惑有时候意味着甜蜜,但更多时候包藏着祸心。顾天佑听人说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真正深刻直观的理解这句话,却是付出了血的代价才领悟的。   乱糟糟的小库房里,四散堆放着装粮食的袋子。那些灰白的袋子上沾染着溅落的血花。   屋子当中,小小的男孩儿衣服被扯成了布条,裤子也已被褪去。站在那儿,看似摇摇欲坠,身子却始终如标枪般笔直,鲜血从天佑的额头流下,挡住了视线,眼前一片血红。尽管手臂已经扭曲变形,紧握的拳头里却仍紧紧攥着牙刷把,这支打磨的雪白锋利的牙刷把已被鲜血染成红色。   脚下躺着一个成年人,因为痛苦,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尽管意识已经模糊,却还在那做着垂死挣扎,鲜血不断从他脖颈处被割开的大动脉中喷出??????   这是一起真相被埋没的恶性.事件。监狱公诸于众的报告显示,案犯巴曙光,绵阳人,某年某月某日,在厨房帮工过程中,不慎跌倒,脖颈大动脉被锐器意外划伤,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服刑人员在监狱内企图鸡.奸幼.童,反被幼.童意外刺死。这样的案子一旦公诸于众,足够让刘黑脸跟何蔚然一起提前退休了。监狱当然不愿意承担管理失职的责任,在监狱管理而言,顾天佑这个连户籍都没有的孩子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个极大的问题。更何况那个死鬼巴曙光死前正打算对天佑做罪该万死的事情。   监狱方面忙着掩盖真相,龙爷却在犯愁,要怎样才能让精神受到极大刺激的小天佑恢复过来。   经过那件事后,顾天佑的表现看似正常,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小天佑忽然不说话了,接连数日,一言不发,仿佛得了失语症。   手臂被那个人扭伤还没好利索,龙爷本意是想让天佑修养一段时间。   小天佑自己主动恢复了日常训练内容,俯卧撑,仰卧起坐,舒筋压腿,甚至比之前更刻苦。先前去苗世凡那学习多少有些被逼无奈的因素,现在却是变被动为主动,学习态度更是专注的让人吃惊。   正如苗世凡说的,这个世界有善良的一面,也有残忍的一面。软弱无能者,注定要经常面对残忍的一面。   自从小天佑得了失语症,苗世凡的话反倒多了起来。   他憋在心里的那些疯言疯语从前无处倾倒,现在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口。   知道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对你吗?因为他觉着他可以那么对你。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感觉?很简单,因为你天真。这世界如同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蚊蝇飞舞,蛆虫遍地,一切都在腐烂,永远找不到一片干净的叶子。想要生存,就得早早学会磨牙吮血的生活,手持凶器,目露凶光,觊觎着每一个活着的生灵,有肉吃肉,肉吃光了就敲骨吸髓,有一天你必须习惯满世的罪恶,相信我,永远不要相信惩罚。   苗世凡说这些话的时候,顾天佑就安静的坐在他对面,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是那般的整齐干净,苗世凡看上去像个落拓英俊的中年学者,小天佑则一幅清秀安静的邻家男孩儿的样子。两个人的目光相对,同样的冷静,隐藏着狂热和愤怒。   毫无疑问,这样的情况延续下去,不出几年,这个世界上就会多一个比苗世凡更可怕的连环杀手。   发生在天佑身上的变化都被龙爷看在眼里,他自然不希望顾天佑变成另一个苗世凡,但带了半辈子兵,怎么做思想工作却是他一辈子也没搞明白的难题。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对天佑实施禁足。   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隔绝另一个更封闭的空间,这个简单粗暴的做法对于一个只有八岁,又刚刚遭遇一次血腥劫难的男孩儿来说,真是有些残忍。但龙爷坚信,顾天佑的失语不只是因为恐惧,还因为愤怒。所以他不能容忍苗世凡把顾天佑心中这股怒火引到整个世界中去。   龙爷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懂得什么心理建设,他已经风烛残年,自知时日无多,顾天佑是他决定留下的,如果这孩子日后注定要贻害人间,那么这段禁足期就是顾天佑命里的劫数。龙爷这辈子一直在跟命运斗争,却从来没怀疑过每个人的人生都有难逃的劫数,当劫数降临时,要战胜命运安排的劫数,就只有靠自己。   正遭遇人生历程中第一个劫难的顾天佑趴在窗口脑袋顶在两根钢筋中间向外看着,放风区四周修着隔离网,网的那边是武警中队的栽种园。   禁足开始的时候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缤纷落红染的满园春色。   而现在,园子里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监狱内很多人得了感冒。龙爷也许是太老了的缘故,这位一辈子受伤无数,却不知药为何物的老头子病倒了。他躺在那儿,面色苍白,呼吸沉重,风烛残年只剩苟延残喘,再无往昔半点雄风。   一阵风吹了进来,病榻上的龙爷打了喷嚏,顾天佑悄然将窗户关上,走到病榻前,小手按在龙爷额头上,在整理柜中翻出一根一次性针筒,吸入退烧药,然后熟练的摸到龙爷手臂上的血管,毫不迟疑的刺入,药物缓缓注入血管中。   拔针的时候龙爷醒了一下,睁眼就骂:“混小子,又趁老子睡着的时候拿针扎老子。”随即又迷糊过去。   顾天佑面无表情看着他,麻利的收起针筒,起身走到摆在地上的电饭煲前,先用鼻子嗅了嗅,然后拔下电源,掀起锅盖,一锅狗肉已炖的烂熟,屋子里顿时香气四溢。   狗肉是何蔚然给弄的,老爷子喜欢这口。顾天佑却不能确定现在的龙爷是不是吃得下。连汤带肉盛了一碗,端到龙爷面前。   肉汤散发出香气,龙爷的喉咙蠕动一下,却并未苏醒就餐。   熟悉的味道似乎唤起了龙爷心中久远的记忆,他眯着眼,忽然叨咕起过往,一开始说的是顾天佑熟悉的经历。   一九三八年,龙爷21岁,就已经是名闻西北的骑兵团长。在一次阻敌增援的任务中,部队拖着数倍于己的日军骑兵旅战斗了数日,直至弹尽粮绝,最终被日军逼到黄河边。日军想要捉活的,龙爷不愿做俘虏,带着几十名骑兵团战士纵马跳入黄河。   时值深秋,黄河水寒冷刺骨,龙爷在水中沉沉浮浮侥幸不死,日军的搜索队牵着狼狗沿着河岸一直在搜寻他们。龙爷爬上岸没多久就被盯上了。当时搜索队已经抓到十几名骑兵战士,龙爷的好兄弟许金波也在其中。龙爷提着断剩一半的马刀一头扎进深山老林里。   龙爷本是山里娃,十二岁那年随父母出关贩皮货,路遇龙头沟马匪,父母都被杀了,侥幸不死为报仇才投到另一路马匪帮中。他天赋异禀,力大出奇,那马匪帮头子爱惜他的材料,把一身本事倾囊而授,十八岁的时候龙爷率领十二名马匪精锐夜袭龙头沟,杀了大马帮头子马秉奎。名扬西北的同时也遭到了马占山麾下的骑兵师的围追堵截。   龙爷是被逼无奈之下才投靠的红军。但他秉性忠义,投了红军后便再无二心。也因此得到了当时西北方面军副指挥的赏识,二十岁就做了红军的骑兵团团长,还娶了方面军副指挥的妹子??????   这段过往,龙爷之前喝醉的时候说起过几次,但每次说到进山之后这段的时候总会缄口不语。今天却不同往昔,龙爷说到这里没有停下来。   大山对龙爷来说就是家,山中捕猎更是家常便饭。几十个鬼子搜索队士兵带着四条狼狗押着十几名俘虏追着龙爷进了山,结果就是鬼子们再也没出来,四条大狼狗也都进了龙爷和十几名骑兵兄弟的肚子。   从深秋到严冬,龙爷带着几十个小鬼子在大山里转了几个月,杀光了鬼子的同时,十几个骑兵兄弟只活下来两个。三个人弹尽粮绝,冬荒时期的大山里几乎搞不到任何食物,四条狼狗很快被吃完,却丝毫看不到走出大山的希望。   龙爷说到这里忽然停住,贪婪的嗅了嗅狗肉汤的味道,突然,豁的一下坐起,叫着:“许胖子,曹小宝,你们两个王八蛋别给老子认怂,都把嘴给我张得大大的,可劲儿吃,这顿之后可就没下顿了,再想吃咱就只能吃那帮吃人饭不拉人屎的臭鬼子。”   许胖子就是许金波将军,每年必定会来探视龙爷的那位三星上将就是他。当年他身受重伤,是龙爷死拉活拽的把他从大山里背出来救活的。这老头可谓是官运亨通,解放战争期间被借调到中野,之后几次站队都没出差错,平步青云,顺风顺水的做到了今天三总部大佬的位置。至于这个曹小宝是何方神圣,天佑之前却是闻所未闻。   龙爷显然是烧糊涂了,分不清眼前和记忆,梦呓般叨咕个不停。   天佑从记事起就在他身边生活,龙爷是个寡言刚直的人,世人眼中,他永远是昂着头一幅神鬼不惧的样子,从没见过这老头如此失控脆弱的一面。顾天佑默然听着,心中暗自难过。龙爷曾经是何等英雄了得的汉子,天灾人祸枪林弹雨都没把他击倒,却终究熬不过时间。   禁足这大半年时间里,顾天佑心中的愤怒之火一直在熊熊燃烧,从未有片刻停歇。恨那个死了的人,恨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样一个地方,恨命运的不公,甚至恨整个世界,却从未恨过将自己禁足的龙爷。   顾天佑深知没有龙爷,自己就活不到今天。龙爷养育了自己,在自己最需要照顾和保护的岁月里。   恩还没报又怎会有恨?   苗世凡虽然病态,却也是个恩仇分明的汉子。恩将仇报,以怨报德这种事就算在号子里也是为人所不齿的。   顾天佑叹了口气,舀了一勺肉汤递到龙爷的嘴边硬倒了进去。三秒钟后,龙爷忽然张嘴,原封不动的把那勺肉汤吐了出来。老头子喘着粗气,低吼着:“老子不吃,让老子饿死吧,曹小宝你这混账王八蛋,吃小鬼子也就罢了,还要吃自己兄弟,老子宁愿饿死也不吃,你们给我拿走,都给我滚的远远的,老子不想见你们。”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因为情绪激动,已经嘶声竭力。   吃人?   顾天佑握着汤匙的手微抖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龙爷,恍惚间竟觉得自己那天所经历的和做的事情并算不得多可怕。小天佑忽然想到,龙爷这辈子杀过的人恐怕要比苗世凡多了不知多少倍。所遭遇的可怕经历更远非苗世凡可比。然而,龙爷却没有变成个滥杀无辜的疯子。比较起来,苗世凡是不是有些矫情了?   龙爷看来还未清醒,发狂似的将面前的汤盆推开,喘着粗气,不住口的骂着:“混账王八蛋,走不出去大不了一起困死,小鬼子的肉臭了就吃自己兄弟,这算个甚事情?你们这一口吃下去,就连小鬼子都不如!吃这帮王八蛋是他们活该,谁也没请他们来咱们家打仗,可你们要吃自家兄弟,老子永远不会原谅你们。”   他们真的吃了!   小天佑心头震撼难以形容,直愣愣的听着,想起在苗世凡那儿看过的一首诗,岳飞的满江红,当中有一句: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岳元帅大概只是形容一下,而眼前这位却是实实在在真那么做了。   顾天佑痴痴看着病中仍有三分虎威的龙爷,忽感到热血涌上心头,胸前郁结了大半年的阴霾迅速消散,一句话浮现在脑海中,冲到嘴边不吐不快:“男儿在世当如是!”   沉默了大半年,顾天佑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第五章 斩劣根   爆破组长是顾天佑第二位老师。   监狱里有文化的不多,苗世凡是学历最高的,可惜并不适合做个好老师。所以只好另请高明,于是龙爷请何蔚然再物色个人选,这次何政委找到了爆破组长。   爆破组长来自二号监区,也是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刚入狱那会儿除了一个连的军警押送阵仗外,看不出特殊之处,在二号监区消停了几年,有一天他忽然干了一件介乎牛A和牛C之间的事情,令他在这所监狱中一夜成名永垂不朽。终于得了爆破组长这个绰号。   这位牛人用自己偷偷积蓄半月的大粪和草纸,外加半桶油漆,制造了一枚威力惊人的炸弹,将三丈高两米厚的监狱院墙炸塌了一角。而他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自己越狱。   那天晚上趁乱逃走了一个犯人,正是他同监室的狱友,据说是为了出去看病重的母亲最后一眼。那人逃走了再也没回来,爆破组长却因为那次事件被改判为无期徒刑。   上课地点被安排在二号监区一间普通监室里,爆破组长三四十岁的样子,微微有些发福,佝偻着腰,一张圆脸总是乐呵呵的,身上的囚服大了几号,披挂在身上几乎被穿成了凉衫。   顾天佑看着他,脑子却想着龙爷告诉自己的关于这个人的来历,龙爷说,他是从军事监狱转过来的,在军事法庭上就被判了无期,具体犯了什么事情龙爷没说,只说要不是这人国家留着可能会有用,枪毙八回都不多。却不清楚为什么会被转送到地方监狱羁押。   与爆破组长第一次见面是在二号区的放风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里,爆破组长应邀而来。   顾天佑当头便问:“那晚你炸开监狱为什么没跑?”   爆破组长想了想,撇嘴苦笑答:“墙洞炸小了,我太胖挤不出去。”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只是一句逗孩子的戏言,顾天佑却从爆破组长迟疑的瞬间和带着苦意的笑容中察觉出别的味道,话锋锐利问道:“你是在说你身上的官司太大,跑了怕会连累到很多人吗?”   爆破组长早就听说天佑的早熟,却没想到十岁的男孩儿会成熟到这地步,他苦笑了一下,含糊道:“我是个糊涂的罪人,害人害己罪孽深重,这辈子注定留在这儿了,何必还要连累他人。”   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却让顾天佑肃然起敬。天佑已经十岁,两年里读了许多书,过去有些道理想不明白,禁足这段时间倒是弄懂了一些。听了爆破组长的话不由想起龙爷常说的一句话,男儿在世,可以寡情,不可无义。   多情的人经受不住生离死别的折磨,无义之辈不会有人愿以生死相托。   爆破组长是军事重犯,身份非同小可,一旦越狱成功,监狱方面难辞其咎,不知道多少人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眼前这位新老师先为狱友炸开监狱围墙,又为他人放弃逃狱的机会,所作所为当得起义薄云天四字。   顾天佑鞠了个躬,道:“您好,谢谢您愿意来教我。”?????   如果说苗世凡是一座棱角分明傲岸绝伦的孤峰。那这位不知名的爆破组长就是一位软乎乎团乎乎的面团儿。在天佑看来,简直可以用温柔这个词来形容这个曾经制造秦州监狱百年历史中最火爆事件的男人。   他和苗世凡几乎相同年纪,性格却是迥异到极处。苗世凡教书就是丢本书给天佑去背,却极少解释书中内容。而爆破组长则完全不同,他总是婆婆妈妈不厌其烦的教天佑认知各种稀奇古怪的事物。他的知识非常渊博,涉及面之广竟似包罗万象,无论天佑问什么,他总是能够耐心作答。   他从不发脾气,脸上常挂着憨厚的笑容,与人争强斗狠的事情跟他绝不沾边。他站在那里,与监狱乖戾暴虐的气氛完全格格不入。尽管大家内心里都对他保持了一份畏惧和敬意,尽管身处狱中江湖,他却在思想上悠然于物外,保持着独立高洁。一切行事准则从不以狱中规矩为先。   顾天佑一直很好奇他究竟叫什么,然而爆破组长却从未说起过他的名字,甚至连何蔚然也不晓得他叫什么。龙爷也许知道,但每次天佑旁敲侧击的问起,老头子总是严肃的说,军事机密!   尽管不知道他的名字,却并不影响天佑对他由衷的敬爱。自从有了这位新老师,本来灰白色的生活开始多了几分色彩。   爆破组长传授知识很少需要书本。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四季更迭,他的授课内容也是花样百出。   有时候,新老师会带着天佑走到那片园子里,有时候断下几根桃树枝嫁接到其他树上,告诉天佑移花接木让果树提前挂果的奥秘。有时候,他会捉几只小虫子回来,让天佑把它们画到纸上。更多时候,他喜欢用言传身教的方式让天佑认识各种化学元素,了解它们的由来和特性。   他就像一本大百科全书,仿佛自然界一切事物都了如指掌。小天佑透过他,得以从一个人们不常用的角度观察这个世界。体会到有生以来从未感受到过的温暖和成长的快乐。   如果说苗世凡眼中看到的是世界阴暗虚伪的一面,那么新老师的视角所展示的则是这世界多彩又真实的一面。   比较而言,十一岁的天佑当然更喜欢这位新老师。   时光荏苒,一年过去了,随着寒冬的到来,天佑阳光灿烂的日子也走到了尽头。   新年后的某一天,一群荷枪实弹的军警出现在监狱。龙爷告诉天佑,他们是冲着爆破组长来的。   龙爷对天佑说,去送送你老师吧,也许这一别,这辈子就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在这个地方住了整整十一年,顾天佑见过太多人来,也见过太多人走,绝大多数人都是哭着来,笑着走。而爆破组长走的那天却是哭着走的。   他是个热爱生命感情丰富的人,但绝不是个轻易落泪的人。顾天佑知道之所以落泪,是因为不放心自己。   那是个阴霾笼罩的下午,安静的放风区内,他站在一群荷枪实弹的军警身前,身上的囚服被换成一件没有军衔的草绿军装。顾天佑远远看着他越众而出向自己走过来,想到这一别可能再不会有见面机会,竟有一种扑过去喊一声爸爸的冲动。然而,最终天佑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呆愣愣看着他走过来,眼中噙着泪。   “这就走了吗?”顾天佑压下心头汹涌的情感,尽量冷静的问。   “嗯。”爆破组长的大手在天佑头上抚过,“一晃儿都这么高了,也许再见面时我怕都认不出你了。”   “他们要带你去哪儿?”顾天佑看着他,唇角抖了抖,又点头道:“军事机密,不能说是吧。”   爆破组长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有没有想过将来?”   “将来?”天佑愣了片刻。   “是啊,将来!”爆破组长加重了语气,“你总有一天会长大,你不是服刑犯人,到那天当然要离开这里去外面生活,你想没想过离开这儿以后要怎样生活?”   是啊,老师说的没错,我要怎样生活呢?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直到这一刻,忽然面对这个问题,天佑心头一片茫然。过往记忆忽然浮现在脑海中,想要在其中找一个留在这里的理由,想来想去,只剩下龙爷那苍老的身影。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舍不得龙爷一个人在这里,所以从来没想过这件事。”爆破组长拍了拍天佑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龙爷老了,这里的环境对他来说越来越难,你应该知道他想要离开这儿并不是什么难事。”   “您是说??????”顾天佑想到了一个可能,语气有些迟疑。   “是的。”爆破组长点头道:“去年那场大病差点要了他的老命,虽然病好了,却留下了后遗症,你跟苗世凡学过医,应该知道老爷子的病不能拖下去了,许部长的意思是绑也要把他绑回家养老,但老爷子脾气太拗,明白的时候谁也不敢硬来,这才拖到现在。”   “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我又何尝不是舍不得他。”   “他是放心不下你,怕你身边没个人看着,会被这个地方给毁了。”爆破组长微微顿了顿,忽然问道:“你会吗?”   顾天佑歪头想了想,道:“如果没有遇到您,大概一定会,经过这一年多,明白了很多道理,现在有些不确定。”   “只是不确定,不是一定不会?”   “嗯。”顾天佑咧嘴笑笑,道:“您不是也说过吗,一个人学坏容易学好难,您走了,老爷子要是也走了,丢下我一个在这鬼地方讨生活,剩下的日子也只好跟那帮坏蛋有样学样。”   “你这臭小子倒实在。”爆破组长指着天佑,叹了口气又道:“你出生在这个地方,长在这样的环境里,真想学坏谁也拦不住,去年的这个时候你选择了我,放弃了苗世凡,已经说明了你的本质不坏。”   “您别夸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顾天佑自嘲的:“要不是有老爷子那一身正气镇着,我最大的可能是活不到今天,就算活了下来,也注定是个灭情绝性彻头彻尾的混蛋,就像您给我讲的那个倚天屠龙记故事里的混元霹雳手成昆。”   “哈哈!”   爆破组长笑了起来,天佑也跟着笑了,道:“放心吧,别忘了我的是非观可是受龙爷影响建立的,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会尽力做个好人的。”   爆破组长笑罢,忽然正色道:“我走了,龙爷大概也快,从前没想过的事情你要多想想了,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还要你自己慢慢摸索,有什么不懂为难的事情不妨多问问何蔚然。”   身后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该走了。”爆破组长收起笑容,道:“很高兴能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把我所知的部分知识教给你,唯一的遗憾就是这段时间太短暂,最后我要对你说的是,在这个特殊的生存环境里,一个人想要不受影响保持本心是很难的,我希望无论将来你走到哪条路上,都不要忘了你曾答应我会努力做一个好人。” 第六章 显露凶性   爆破组长走了,这个连姓名都是军事机密的老师留给顾天佑许多美好的记忆。但记忆就是记忆,生活却始终向前。   出正月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的这一天,一场让天佑更加难过的离别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三总部下属的某家著名部队医院组成了一支实力强劲的医疗团队,以空降的夸张方式强行将龙爷带走了。这一次,老头子没有拒绝。不是不想拒绝,而是已经无能为力。自从去年那场大病过后,老爷子就得了个糊涂病,苗世凡说他得的是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顾天佑亲眼见证龙爷,从一位曾经历过三年红军,八年抗战,四年解放战争,杀人饮血若等闲的盖世英雄,变成一个时而明白,时而糊涂的病老头的过程。而随着时间推移,病情加重,老爷子明白的时候越来越少,糊涂的时候越来越多。顾天佑曾在苗世凡给的医书中了解到这种病,知道如果任病情发展下去,最终会导致龙爷脑死亡。   经过上一次的送别,顾天佑理解了一个现实,人这一生注定了要一次次面对与亲近之人分别的痛苦。只是这一次分别的痛苦程度要比之前那次强烈百倍。   尽管有着远超实际年龄的成熟心智,尽管早已明了这次分别在所难免,顾天佑还是无法克制住心中的悲痛,生平第一次热泪盈眶。不仅是因为十年的养育之恩,还因为一老一小,两个孤独的人,在这十年间建立起的深厚情谊和默契。   顾天佑难过,却无从述说。他甚至都不能像样的跟龙爷道个别。因为龙爷的执拗,医疗队只能趁着他糊涂时把他带走。顾天佑眼睁睁看着众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的将龙爷抬上担架,除了眼含热泪恋恋不舍外,什么也做不了。   分别在即的时候,龙爷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明白过来了,忽然从担架上挣扎坐起,嘶声竭力的吼了一句:“小兔崽子,好好活出个样子来给老子看!”   直升飞机发出的巨大轰鸣声,久久在耳边不散。顾天佑目不转睛看着天空,尽管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何蔚然和监狱里其他干部老远看着天佑孤独的身影,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顾天佑又一次无依无靠了,与十年前不同的是,在龙爷的锤炼下,当年的三岁小儿已经成长为五尺高的少年郎,昂藏的身姿挺拔,已不难看出日后的成长轨迹。令人担忧的不是他野草疯长般的个头,而是隐藏在这身体内在的东西。   对来了又走的犯人们而言,四五年前那件事早已成过去。但对于这些干部来说,却是仍然记忆犹新。干部们都清楚,这个清秀有礼的少年绝非善男信女。包括何蔚然在内,狱警干部们此刻都在想,龙爷走了,这孩子要怎样安排??????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如铅。   监狱长刘黑脸狠抽了一口烟,将烟头拧灭,道:“不用研究了,送福利院吧,法律规定,无人照料的犯人后代应该由福利院抚养。”   无人应声,会议室里的人都下意识的瞥了何蔚然一眼。   良久。   何蔚然才缓缓说道:“龙老的病很重,但还没彻底糊涂。”   监狱里的人都清楚,龙爷待天佑如子如孙,这份感情不掺半点虚假。但老头子走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天佑。也许是因为他病糊涂了,也许是因为他根本没这个打算。然而,不管是因为什么,监狱里这些人都不敢妄加揣测他的意图,而随意对天佑做出安排。   刘黑脸顿时蔫了许多,烦躁的又点上一支烟,反问道:“送走不行,不送走,这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不是服刑犯人,咱们又不好把他当成犯人对待,他整天混在那些成年犯人堆里,说不定哪天又要出大事儿。”   何蔚然肯定了刘黑脸的说法,点头道:“老刘说的句句在理,你担忧的也是我们大伙都担心的,我的意思是在龙老的意思没弄明白以前,咱们暂时还让他住在特干监室,想办法联系龙老,问明白了再做决定。”   “如果咱们问不明白呢?”刘黑脸皱眉道:“龙老走的时候病的不轻,而且人已经被送到燕京,咱们想要联系上他恐怕不容易,万一这段时间里,那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几个的责任可就大了。”   “说的是啊。”何蔚然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认为,正因为这样,咱们才更不能随便把这孩子丢给社会,无论龙老是怎么打算的,老人家跟这个孩子的感情是千真万确的,所以我觉着就冲着龙老,咱们也不能这么办!”   他喝了口茶,环顾左右,又说道:“龙老在这住了四十多年,当年老关刚来那会儿他就在这,如今老关都退休了,咱们的狱警们换了一批又一批,有哪个敢说没有受过老爷子的恩惠照顾?平日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说了,我就说大事,七十年代那会儿落实政策,八十年代分房子,调工作,子女安排就业,哪次咱们监狱不是走在整个监狱支队的前头?这些都是因为谁,在座的心里头都有数。”   话说到这份儿上,刘黑脸也不好往下说了,他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但这所监狱的当家人是政委何蔚然,对这位已经五十五岁,即将退居二线的老大哥,他从来都是心服口服。   顾天佑被留了下来,住在龙爷留下的监舍里,继续享受高墙内的自由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了爆破组长,没有了龙爷,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即将开启一段无依无靠,同时也无拘无束的时光。   最初的思念和挣扎很快就过去了,岁月的年轮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停滞。   顾天佑的生活依然秩序井然,按时起床,锻炼身体,整理卫生,读书练字,一丝不苟。就仿佛龙爷从未离开。有时候顾天佑还会找出龙爷留下的酒杯,倒上两杯,一杯奖励自己,另一杯?龙爷老了,不能多喝,所以天佑决定自己替龙爷喝掉。   这种自欺欺人的日子没能过多久,龙爷留下的存货就被喝光了。   酒喝没了,老头子还是没回来。顾天佑终于开始学着面对现实,烦闷的时候就到各个监区闲逛。   曾经,龙爷的影响力遍布这所监狱的每个角落。头顶着龙爷干孙子的名头,狱警干部,看守武警,各个监区的大佬,无不对这小小少年礼敬三分。但现在,随着龙爷一去不回,整座监狱的人似乎都能断定,老头子不会再回来了。顾天佑头顶上那个名头自然也就光环黯淡。   这个随处闲逛,不受监规约束的少年,就像一块香喷喷的唐僧肉,吸引着那些刑期看不到尽头,饥渴中苦熬的老号子。   老号子是监狱里对喜欢后.庭花的病态老犯人的特别称谓。几乎都是无期犯人,长时间的压抑,扭曲了他们的某方面的取向,也降低了他们对生存的渴望,如果不计算将要被执行打靶的那一小撮,这个犯人群体是最疯狂的。   以前有龙爷镇着,各个监区的大佬都对顾天佑加意保护,这帮人几乎不构成威胁。现在龙爷一去不回的消息传遍了整座监狱,几个大佬对待天佑的态度自然不会像从前一样。   就像海中的鲨鱼对血腥味的敏感,这样的变化逃不过老号子们的味觉。   龙爷的余威犹在,但他们已经蠢蠢欲动。   第一个站出来的家伙叫熊爱国,十六年前,此人当时只有十五岁,因为强奸杀害了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被判了无期徒刑。据说他妹妹死的时候只有六岁。这是个极端残忍变态的家伙,也是老号子当中最凶猛的一个。他被关押在西监区,因为长的虎背熊腰敢下狠手,平日里监区大佬都不愿招惹他。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犯人们都在放风区,集体步行转圈结束到午饭开始这段时间里,允许犯人们在固定的范围内自由活动。   事发时顾天佑正准备穿过放风区,找苗世凡借本书打发时间。人如其姓的熊爱国迎面走过来,那目光像两团火,直勾勾要把什么燃烧干净似的。顾天佑看到他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观察看守武警和狱警干部的位置,结果却发现现场没有一个狱警干部,看守武警吃饭早,这个时候都忙着换班打饭。   顾天佑的心刷的一下沉了下来,环顾左右,放风区内干净的找不到一片树叶,更何况任何可以自保的趁手家伙。   手里没有打磨锋利的牙刷把,监区大佬们这个时候通常都在后厨帮工,所能依靠的只有这双手了。顾天佑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右手握拳,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成了钩子状。   龙爷说过,打人打的是力气,杀人杀的是胆量。新兵蛋.子,就算体壮如牛,面对半截豆腐高的小鬼子,拼起刺刀来往往毫无还手之力。不只是输在经验和技术上,更重要的是缺乏胆色。出手慌乱,闭着眼睛往前冲,不被人干掉才怪。   熊爱国加快了脚步,面目狰狞,要做什么已经呼之欲出,顾天佑忽然停住脚步,咬紧牙关,死死盯着他。熊爱国扑上来的时候,顾天佑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事,这个人的身上那个部位最脆弱。   熊爱国瞪着一双牛眼,目光如火如荼。双手抓住顾天佑双肩的瞬间,脑子里已开始勾勒这雪白干净的少年被他按在地上肆意蹂躏的情景。下一秒钟,顾天佑的右手挥拳狠狠打在他的裆部,吃痛弯腰的刹那,两只纤细有力略有些尖锐的手指狠狠刺入了他的左眼。   血流出来,顺着手指淌到手臂上,滚热滚热的。手指弯曲从眼窝子里拔出来的时候,勾搭出一颗晶状圆球连着十几公分长的筋络血管。   熊爱国滚地惨嚎,顾天佑站在一旁神情漠然的看着。   监狱里打斗事件时有发生,在这个封闭的,荷尔蒙过剩的世界里,暴力事件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一个无期徒刑犯人被人打瞎了一只眼,对狱警干部们来说是个可大可小的事情。关键是看受害者家里是什么态度,施加伤害的又是什么人。   熊爱国进来十六年,从未有人来探视他。考虑到他进来的原因,估计关到死也不会有人探视他。而顾天佑伤人出于自卫,有情可原。龙爷虽然离开了,但对何蔚然来说,情分却还在。   这件事之后,顾天佑在秦州监狱恶名远播,摇身一变,成为监狱历史上年纪最小的狱霸。 第七章 老不死   放风区的大喇叭里正放着歌曲,听苗世凡介绍说叫南泥湾,是一首很老很老的歌。女歌手尖亢嘹亮的歌声带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苗世凡坐在水泥台子上,随音乐手舞足蹈,听的很投入。   “这歌挺好听的,唱歌的人叫什么名字?”顾天佑放下手里的洗冤录,转头问道。   苗世凡闭着眼:“郭兰英,一位年纪很大的歌唱家。”   顾天佑觉着那声音朝气蓬勃,不像出自一个老年人之口,便又问道:“有多老?”   苗世凡被打断了听歌的兴致,从台子上一跃而下,身上的大铁铐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沉吟了一下,道:“除了老不死,整个秦州监狱没有比她老的。”   “哦,那还真是很老了。”这个比较让顾天佑很容易就想象到这位郭老太太的年纪的确已经很大。   能跟老不死比年纪的人,自然不会是年轻人。说起老不死,在秦州监狱可是大大有名。如果说顾天佑是秦州监狱有史以来最小的狱霸,那这位老先生就是最老的那个。   关于这个老不死,秦州监狱流传着很多传说。   顾天佑没见过这个人,只听人说起西监区有个怪老头儿,被关了多少年已不可考。据说解放前就已经进来了,什么罪名也没人说得清,反正是无期。解放后新政府对旧政府羁押的蒙冤受苦的劳苦大众大赦,也没把他放出去。据说秦州监狱之所以在民国年间加修了三丈高的院墙,就是为了防这老头逃出去偷嘴。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全国的法治机构都在搞平反,考虑到他的年纪,监狱曾给过政策要放他出去。但老头儿拒绝了,当年便自称活了九十九,有八十余年是在这里渡过的,对他来说,哪儿也没有这里好。   九十九是个谦虚的说法,古人讲百岁为贼,偷天岁月。意思是年纪过百的人是偷了老天的岁数活着。所以百岁老人们不喜欢说真实年纪,过了百岁便自称九十九。   因为活的太久,狱中的犯人给起了个绰号:老不死。   传闻中这个老不死有绝活儿,会耍把戏。古彩把戏,玄妙非凡。往前二十年他还经常在逢年过节,或者偶尔赶上心情开朗时露一手。在这里干的年头长的狱警或多或少都见过几次。听一些老资格的犯人讲,这老头儿的每个节目都有个名目,什么画地为牢,仙人摘豆,表演的时候完全是旧日江湖人跑码头那一套,边说边演,信手拈来,谁都看不破。   “你说这个老不死会不会已经死了?”顾天佑想着那些传说,总觉着有些不真实,自己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为什么我从没见到过?   “既然叫老不死,当然还活着。”   苗世凡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撇,似乎笑了一下,看着有点神秘兮兮的。   顾天佑于是忽然做出个决定,找一找这个老不死。在这个地方想找一个犯人,最便捷的方法莫过于去找监狱政委何蔚然。从老何同志那里,顾天佑了解到这位鼎鼎大名的老狱霸当下还在服刑,就在西监区更字号房,因为年纪太大,这些年一直没怎么离开过更字号,但可以肯定还活着。   青春期的少年,一旦好奇心被勾起,就很难抑制住。很快,顾天佑就收集到更多关于老不死的信息。   老不死的罪名是解放后重新定的,流氓罪,一个信息量很大的罪名。   关于老不死,除了那个翻墙外出偷嘴的段子外,还有一个段子流传很广。   说的是七十年代末期,某个作恶多端且背景不凡的造反派头子被关进了西监区更字号,此人进来的原因有点混蛋,在六十年代后期的某一天,他曾空手打死了自己的高中老师,还强奸了老师的三个女儿。并且有人证实,在此人最风光的十年当中,这样的事情他还干了不止一桩。于是在拨乱反正清算罪行的运动中被揪了出来。   有一天早上,这个人忽然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案发当晚,更字号铁门从外面锁着,三斤半的大铁锁丝毫未损,一个大活人却硬是凭空消失了。   监狱方面调查后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此人被杀死在更字号监室,而后让凶手给埋起来了。为此狱警们在更字号挖地三尺,却什么都没找到。   此事极为惊悚,消息被严密封锁,至今仍是一桩悬案。   而当年的更字号里其他犯人却普遍认为那人就是被老不死给弄死后毁尸灭迹的。根据是那人失踪前的当晚,老不死曾给那人算了一卦,断言那人活不过当晚。当年负责调查的狱警们还就此事问过老不死,当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监狱方面当然不能把算卦事件作为证据。那件案子最终不了了之。   那案子发生的太邪性,因此在监狱内被广泛流传。传来传去,老不死就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怪。   收集的信息越多,顾天佑就越对这个人感到好奇。于是,终于在某一天按捺不住,跑到了西监区更字号监舍,看到了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老狱霸和小狱霸,四目相对。   浑浊的老眼忽然绽放出异样的神采,顾天佑清灵的目光却掩不住失望之色。   这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老头儿,原来就是这么个样子。没有满头满脸的白须白发,也没有神秘传闻中的仙风道骨,更没有什么太阳穴隆起满面红光中气十足。完全就是一面黄肌瘦的糟老头子,非但满脑瓜没有一根毛,连脸上都没一根胡子。眼窝深陷,鼻梁无肉,看上去好像骷髅成精。   顾天佑满怀武侠小说少侠遇高手的期待而来,结果看到的却是这么一个风烛残年似乎随时都可能咽气的排骨仙,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转身就想离开。却被一只枯瘦如竹的手挡住了去路,下一秒钟,这只手虚晃一下,顾天佑吃惊的发现,那手中竟多了个一块玉牌子,上面刻了个美人浮雕,造型古老,栩栩如生。   “好看不?”   老不死的声音黯哑,像一个四面漏风的破风箱。说话间,手腕一翻,玉牌又消失在顾天佑视线里。   “好玩吧?”   这老头的脸几乎凑到顾天佑的鼻尖上,那语气仿佛正在施展手段诱拐儿童的拐子。   “想学的话现在就给我磕三个头。”   “不想学。”   “学吧,我这手艺妙趣无穷,一旦学会了,就是一辈子的饭碗。”   “一辈子牢饭吗?”   “我这是不爱出去,不然这个地方关不住我,除了这手上的活儿,我会的东西可多呢,你根骨还不错,正是最合适的年纪,要是想学我就全教给你。”   “没有什么条件吗?比如说让我学会以后出去替你报仇清理门户之类的?”   “没有,只要你想学,没有任何条件。”   “还是算了,我不想给你磕头。”   “没关系,不磕头也可以学。”老不死果断放宽招生条件。   “那我就勉为其难学学吧。”顾天佑迟疑了一下,又问:“好学吗?”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老不死说了一句废话,然后从铺盖下面摸出一块老旧布料交给天佑,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什么就领进门了?”   “这是百戏图,鹞子门里所有的手法身法,各种药物的秘方都在这上面呢,你拿去练吧。”   “这么重要的东西,第一次见面就给我,合适吗?”   “你要是能给我找到第二个十二岁的男孩儿,不管根骨多次,只要别跟你一样话多,我就立即传给他。”?????   监狱生活最多的就是时间,顾天佑百无聊赖之余,便拿了这张百戏图回去慢慢练,看不懂的地方就去找老不死请教。年纪小,基础好,又有明白人指点,一来二去还真练出点名堂。   三个月的时间,就学会了十几手把戏。尤其一双手更是锻炼的灵活无比,指掌之间藏的下两颗鸡蛋,一般人看不出破绽。老不死对此也是啧啧称奇赞不绝口。苗世凡更是羡慕不已,说这双手若是拿起手术刀能把医学界的天捅漏了。   在这个对物质生活毫无向往的地方,精神生活同样匮乏到了极致。有了这幅百戏图,顾天佑得以多了个打发无聊时光的新游戏。正如某本书中说的,因为无聊,人类想到了许多打发时光的游戏,创造了多种多样的艺术门类。也是因为无聊,十三岁的顾天佑便已能精准掌握百戏图上大部分手法。手部肌肉灵巧到匪夷所思程度,单手就能抓起十六枚生鸡蛋。   再好玩的游戏也有玩腻歪的时候,手法练够了,又开始琢磨练身法。   鹞子门的祖师据老不死说是明末一位大侠,人送绰号钻天鹞子,一身轻功名震江湖。曾经夜入皇宫盗宝,偷走了康熙皇帝最心爱的两件宝贝,翡翠鸳鸯镯和九龙杯。顾天佑听到这,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险些破口大骂,老骗子太不敬业,编个故事直接剽窃人家单田芳老先生。幸亏龙爷在的时候也好听评书,顾天佑跟着也没少听,不然还真被他忽悠瘸了。   吹牛归吹牛,功夫还是真有一些的。比如这个轻功的练法听着就挺靠谱的。地上挖个二尺坑,每天负重从坑里往外跳三百次,一日挖深一寸,负重加一斤,三个月后坑深一丈六,去了负重飞身跳出,这功夫就算成了。顾天佑走了何蔚然的后门,在武警中队的菜园子里挖了个坑,按照图上要求,第一天绑了三十斤负重在身上开始跳坑。   一个月后,坑深已达一米六,几乎等同于十三岁的顾天佑的身高。负重六十斤,每次跳上来的过程都是手刨脚蹬好不狼狈。如此又坚持了一个月,坑深已达三米,严格按照老不死说的,挖的立陡立陡的,负重九十斤在坑底,别说跳,爬都上不来,总算确定是上了老不死的恶当。怒冲冲去找人,结果惊闻噩耗。   老而不死的老不死终于死了,死那天,头天晚上还跟人吹牛皮,睡一觉第二天早上人就硬了。   西监区更字号头铺付振海向顾天佑转述遗言:轻功提纵术的要诀就在一个轻字,不管信不信,身上的负重坚持绑着,坑坚持跳着,到了正日子再看结果如何。   顾天佑怀疑这是老家伙临死前给自己挖的最后一个坑,真要这么干了,自己就是天字一号的大傻瓜。可另一方面,又惦记着那个关于大墙高度和偷嘴的传说,心想反正已经傻乎乎练了两个月,再犯一个月傻也没啥,万一是真的呢?经过一夜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决定继续练!   三个月后,顾天佑脱去一百二十斤负重,站在四五米深的大坑底部,满怀期待的抬头看着,仿佛井底之蛙,而上面就是自由。负重一去顿感全身轻松的像是要飞起,不由信心大增。于是双腿微屈,气血灌于足底,提气向顶门,双臂张开如翅,最后这个动作是根据武侠小说的情节自己构思的,为的是飞出坑外的瞬间造型好看,同时有利于在空中保持平衡。   纵身一跃,离地四尺的高度确实远胜常人,但距离跳出大坑还差一百万光年。最后还是用了手刨脚蹬的老办法,灰头土脸的爬上来。倒也不是一无所得,因为据蹲守在坑口瞧热闹的武警大哥说,自己这身法完全有机会爬过八米高的大墙了。   当了几个月天字一号的大傻瓜,除了身法练的的确灵活如猿外,还有一个收获就是个子长了一大截儿。顾天佑为此稍感欣慰。不过,苗世凡帮着分析原因的时候认为这是青春期疯长的结果,兴许不背着那身负重还能多长点儿。   如今十三岁的顾天佑,身高达到一米七,身形矫健,不输成年人,心狠手辣的恶名远播,小狱霸的地位更加巩固,整座秦州监狱,上上下下很少有人还拿他当孩子看。 第八章 生意经   每个人的成长历程中,都需要朋友。   在秦州监狱,顾天佑有过爷爷,有过老师,有过敌人,唯独还没有过朋友。   八月末的一天,秦州监狱迎来一批新犯人,当中有一人,与众不同。二十出头的年纪,剃眉纹身,耳鼻穿环,一进来就摆出一副横冲直撞,目中无人的架势。体检过后被安排到南监区甲字号,进去第一天就跟头铺大打出手。此后几天,天天服水土,把这货揍的鼻青脸肿。每日里,放风区到处都在讲关于这货的传闻。大家都在猜测,这货还能倔强几天。   十天过去了,甲字号监舍的犯人打人打到手软,这货天天一脸桃花盛开,哭过,骂过,晕过,就是没服过。本来甲字号头铺都已打算放弃给他服水土顺脾气,偏这时南监区大佬赵洪恩忽然发下话来,给我往死了弄他。   监区大佬发下狠话,此事非同小可,甲字号里七个人每日里只能发狠往死了折磨这小子。然而,无论遭受到什么样地虐待,每当狱警干部问起,这货总是一句话回答,老子自己摔的。也难怪武警中队副中队长匡世杰跟天佑说起他的时候,末了会忍不住唾一口唾沫,骂一句:真他妈是个贱骨头!   顾天佑听到这儿忽然来了兴致,在里头这么些年,各种各样的滚刀肉见的多了,这样的人还是第一次听说。   今儿是他进来的第十六天,浑身上下已是遍体鳞伤,尽管体格好的出奇,一条命也已去了半条。此时此刻,正半躺在放风区的一角,像一匹受伤的公狼。   一个脸嫩如少年的家伙慢悠悠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面对面打量了一会儿,笑问:“是不是很喜欢被人揍?”   这货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慢慢闭上眼:“小屁孩子,滚远点,不关你屁事。”   “你叫李明博对吧。”嫩脸少年模样的家伙丝毫不在意他的无礼,饶有兴致的继续问:“犯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进来的?”   一根烟递到了李明博眼前,这货顿时愣住了,伸手接过,下意识的四下看看,迟疑的:“能抽?”   “抽吧!”嫩脸少年笑嘻嘻道:“放心,只要我在这儿,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李明博的烟瘾极大,挨揍也豁出去了,把烟叼在嘴里才想起没有火。只见嫩脸少年正脱下胶底布鞋,从兜里摸出一小片手纸,又放了少量烟丝进去,包了个卷儿放在地上,手按着胶底布鞋在那小烟卷儿上猛烈的搓了三下,拿开布鞋,拾起烟卷,双手一分,里边的烟丝变戏法似的竟冒出烟来。   “没事,雕虫小技而已,比你老兄的挨揍神功差远了。”嫩脸少年嬉皮笑脸的给他点上:“抽吧,不够还有的是。”   李明博狠抽了几口,心绪平静了许多。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对我好?”   “顾天佑。”嫩脸少年主动伸出手:“听说了你的事,有点好奇而已。”   “你哪来的烟?”   问这句话的工夫,又狠狠抽了两口。顾天佑注意到这货抽烟居然是只进不出。   李明博这辈子第一次抽这种两块五一包的三塔,从未想过味道竟会如此令人云里雾里的迷醉。一口抽到嘴里根本没舍得往外吐。   “这个地方,只要你有钱,抽几根烟还是不成问题的。”   顾天佑小小的吹了个牛皮,这包烟其实是从南监区大佬赵洪恩那要的。   “我有钱!”   “有钱就有烟。”   “找你买行吗?”   “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任他们那么折磨你?”   “我是个罪人,罪有应得。”李明博叹了口气,道:“看在这根烟的份上告诉你吧,我是开车撞人进来的,当时嗑了几粒药,什么都忘了,结果撞死了四个,后来才知道其中有一个孕妇。”   “你想赎罪?”   “我想受到惩罚。”李明博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做夹烟状。顾天佑不动声色的又给他点上一支。   “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一闭眼就看见那女的浑身是血,抱着个死孩子盯着我。”李明博挣命似的狠抽几口,舍不得张嘴,用鼻子抽了几下空气,又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挨揍以后就能睡踏实了。”   这大概就是临床心理学里所说的自虐型人格吧,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受压型的还是先天的。看他这穿环纹身的鬼样子,还真不好说是前者还是后者。   “怪不得老赵放话让他们往死了收拾你,这事儿算你倒霉,他就是因为老婆被人撞死,一怒之下砍了肇事司机才被判的死缓。”顾天佑在李明博肩膀上轻拍两下,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他们打人的经验很丰富,一般来说下手都有准儿,不然就算你再抗揍也早起不来了。”   “无所谓,让他们接着揍好了。”   “不怕再挨下去哪天倒霉被人弄死?”   “死就死,早死早托生。”   “你爹妈也是这么想的?”   提起爹妈这货顿时没词儿了。出神沉默了许久,直到烟头烫手指才回过神来,连忙狠吸了几口。忽然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又烦躁的抓了几下头。   “行,知道忏悔还知道心疼爹妈,至少还有点人味儿。”顾天佑不等他吭声,又悄然递上一支烟,道:“你刚才说要找我买烟,我看可不可以这样,咱们俩交个朋友,今后你的烟我包了,赵洪恩那边我给你打个招呼,你要实在喜欢挨揍,就让他们下手轻点。”   李明博一愣:“我怎么看你都不像雷锋。”   顾天佑更发懵:“雷锋是谁?”   “??????”李明博挠挠头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不太像那种提供免费午餐的人。”   “嘿嘿,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顾天佑笑的有点奸诈,道:“条件很简单,你不是有钱吗?就负责出钱,我负责买烟再把烟搞进来,咱俩合伙做点小买卖,我在这里头有个单间,可以用来存放货物。”   “你到底是什么人?看你的样子应该不会比我大,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怎么可以在这里这么随便?”   “我是什么人慢慢你就会知道,至于我多大年纪更不关你事,说起我犯的事情可就多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所以还是不说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很有诚意跟你交朋友就对了,怎么样?干不干?”   “干!”李明博晃晃手里的烟头,道:“这可是你说的,今后我的烟你包了。”   “不但包烟,还包你赚钱。”   找他合伙往号子里弄烟贩卖,完全是临时起意。却没想到,从这一刻起,一张涉及秦州监狱九十三名狱警干部,一百零四名武警官兵,以及三千六百四十九名男性劳改犯人的香烟销售网络开始织就。   李明博的父母一官一商,父亲是建邺市建委主任,母亲是搞建材批发的。家中条件优渥,作为家中独子,难免被娇生惯养。从中学起,他就离开学校,进入社会跟一群骗吃骗喝的混子走到一起。嗑药,打架,玩车,一溜烟儿把自己折腾到顾天佑面前。这家伙看着显老,实际上只有十九岁,不比顾天佑大多少。   商定合作后,李明博负责第一步,联系父母在外头给顾天佑准备货。而顾天佑的责任是通过武警中队的匡世杰把货弄进来。这个模式跟监区大佬们过去那买通个别武警小打小闹的弄个一两条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第一次进货就搞进来整整四箱玉溪,这还不包括孝敬匡世杰和值班武警战士的那两箱的。   这四箱玉溪只在顾天佑的房间里放了一晚上。当晚顾天佑夹着两条烟去找李明博,丢下一条后带着另一条又去找赵洪恩,言语之间把倒腾烟这事儿透露了一点点,于是剩下的存货当晚就被四大监区的几位大佬消化掉了。尽管价钱是外面的五倍,这帮人仍然把小天佑看做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销售情况火爆,初战告捷让十三岁的顾天佑有些头脑发热,第二次进货的时间距离第一次只间隔三天,这次关键环节由匡世杰换成了副指导员连敏福。这次不但搞了十箱烟进来,甚至还弄进来三箱袋装白酒。区别于上次的是,这次买货没有用李明博家的钱,一部分用的是上次卖烟收回的钱,另一部分则是顾天佑卖嘴皮子提前预售弄来的。   无知者无畏,这个时候的天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什么叫风险,利字当头兴趣盎然,完全没想到人心难测海水难量。所以当何蔚然找上门来的时候,顾天佑当时整个人傻了眼。环顾四周,满屋子的货根本没处藏去。而何蔚然专门挑了这个时候前来,显然是得到了准确消息的。只好硬着头皮开门把何蔚然请进来。   “听说你在学人家做买卖?”何蔚然走进来的时候面带笑容,看不出生气的样子,笑呵呵说:“生意经都念到监狱来了,小小年纪很不简单嘛。”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有些东西已经成为生存的本能。比如察言观色,顾天佑很快就注意到何蔚然是一个人过来的,看架势不像来问罪的。于是怀揣侥幸挠头道:“就是想试试看,万一哪天住不下去了,不至于饿死在外面。”   “你也是该考虑以后的事情了。”何蔚然把一张纸条丢在床上,道:“不过我不建议你去做生意,买卖人都是重利不重义,你从骨子里就是喜欢感情用事的孩子,就比如这次,你前脚倒腾货进来,人家后脚就把你举报了,如果这张纸条不是落在我手里,而是被老刘拿到,这会儿估计你已经收拾行李被赶出去了。”   这件事让顾天佑收获了人生当中很重要的一个教训。任何时候都不能得意忘形,更不能绝对相信任何人。因为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个举报者居然就是匡世杰。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无外乎两种可能,一种为立功,或者只是出于对连敏福的妒恨。   “那我这买卖还要不要做下去?”顾天佑环顾四周堆积的货物,看了看何蔚然的脸色,试探着问。 第九章 关系网   顾天佑和李明博合伙的生意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在何蔚然的暗中支持下越做越大。经营范围更拓展到了火腿肠,方便面,各种袋装调料,甚至还有袋装啤酒。虽然价钱要远高于外面,但是买卖却始终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中。   随着买卖越干越大,参与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包括狱警干部里的几大巨头,和武警中队几个主要管事儿的,每个人都分得了一杯羹。顾天佑在这个院子里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上至狱警干部,下至新老犯人,没有不认识他,不给他面子的,这架势似乎已可以媲美当日的龙爷。   然而,顾天佑却越来越清醒的认识到,这只是一种虚妄带来的错误感觉。这些人敬重的只是利益,除了何蔚然,他们每一个都想从自己这里得到点好处。随着这些人的胃口增大,小恩小惠开始不能让他们满足,逐渐的,顾天佑感到身上压力越来越大。终于明白当日何蔚然在同意自己做这门生意时说的那几句话。   “做一门生意其实就是控制一个利益圈子,如果这个圈子是以你为核心建起来的,想要维系的长久,那么你就必须想办法让圈子里每一个人都满意,不要让他们觉得很平均,而要让他们认为自己得到的更多,因为圈子里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贡献更多,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比别人得到更多以后他们还会想比你得到更多,除非你能一直压制所有人,你觉得你可以吗?”   这是何蔚然说的第一段话,当时他还说了另一段话:“有些道理说是不够的,所以我给你机会去验证,我要你自己证明你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到那时,我希望你能比现在更看清楚这个世界,同时认清楚自己,寻找到适合你的定位。”   天佑当时问他:“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何蔚然慨叹说:“或许是投缘吧,当初你母亲在监狱生下你,我那时候甚至想过收养你,由于一些客观原因我没有这么做,后来我把你交给了龙爷抚养,这些年,我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不管是幸或不幸,你在这个地方总算有了一席之地,我由衷的替你感到高兴,我马上就要退居二线了,离开前,我希望能看到你能身心健康离开这里走入社会。”   “您还记得我妈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长的很秀气,个性鲜明,非常坚强,你不但长的很像她,性格也很相似。”   “她走的时候可有话留给我?”   “没有,她走的时候已经病的很严重,但是我记得她活着的时候倒是经常跟你说话。”   “您还记得她都说过些什么吗?”   “她希望你长大了不要跟她一样命运,有一次我听到她对你说,希望你长大了能戴上大盖帽。”何蔚然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道:“我想她是希望你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吧。”   时光荏苒,一晃儿距离上次何蔚然造访,四个月过去了,又到了一年中的农历年尾。过了这个年,何蔚然就要退休了,如果想放弃这个生意,就必须在他退休前做决定。   顾天佑还有些犹豫,这个决心对于一个不足十四周岁就掌握着一宗年利数十万生意的少年郎而言实在不大容易下。   最近一段时间,刘黑脸时不时就会过来一趟,武警中队那边军政两位大佬没事儿也来过几次。他们无一例外的是冲着这门生意来的。   也难怪他们会惦记上,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这门生意做的有多容易。封闭环境里,羁押着几千名饥渴的酒肉之徒,绝对的垄断经营模式下,外面卖十元的一包烟到了这里价钱直翻三倍都是少的。袋装啤酒在外头零售两块钱一袋,在这里十块钱一袋还供不应求。几千人的固定消费群体,每天流水都在两三万。   尽管已经打点到每一个环节,尽管已经尽量本着交朋友大于做生意的原则在卖货。却还是不能阻止银行卡里的存款每天都在增加,这钱对小天佑而言,确实太烫手了。对于万宝泉和刘黑脸又有些太诱人。   顾天佑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决定退出这门生意。于是登门找到了何蔚然。   正如爆破组长从前说过的,一个人做什么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做的开心,适合自己的能力和秉性。很显然,现在这门生意对于顾天佑而言,就像一列将要失控的列车,那个圈子里没有一个人是天佑能绝对压制的,自然也就无从谈及阻挡他们对这门生意的贪念。现在顾天佑已深切体验到了当日何蔚然那段话的深意。   “下定决心不干了?”   “嗯,太难了,那仨人都抢着拉拢我,我估计再做下去,想撤都没机会了。”   “毕竟是你辛苦编制起来的一张网,说放弃就放弃,不会觉得太可惜吗?”   “说实话,是有点不甘心的,有时候走在路上,看见从前不拿眼皮夹我的干部现在老远就打招呼,心里头真是挺那个的,还有那些犯人,过去把我当做小孩子看,没几个是真心瞧得起我的,现在,不管是监区大佬还是新来的什么人,任谁看到我都会礼让三分,甚至有的人把减刑加分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这我可还是头一次听说。”   “实际上,我已经通过刘头帮李明博加了一次分。”   “老刘这么做可有些过头了,我所以同意搞这个小卖部,一方面是为了缓解犯人们对外界的饥饿感,同时还可以给同志们带来点福利,对于一个监狱长而言,把它看做生财之道,甚至为了拉拢你不惜动摇原则,这就太不合适了。”   何蔚然神情严肃起来,义正言辞的:“你继续说下去,说说你还利用那小圈子帮过谁的忙?”   顾天佑想了想,道:“李明博家里有钱,其他犯人当中也有富裕的,就比如那个倒腾假烟进来的老贾,过些日子就要批准假释了,也是我帮他运作的,找的是武警中队的指导员,通过他联系的检察院,对老贾的判决意见进行了一次复议讨论,之后才改判的缓刑。”   何蔚然皱眉听着,一边听一边默默观察着顾天佑,听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是把犯人和管理干部的资源整合到一起了,吃两头帮两头,我也没想到当日一个小决定居然让你进化出这么多乱糟糟的复杂关系。”又问:“还有吗?”   顾天佑思索片刻,又想起一件值得说一说的事情,道:“您记得西监区三个月前来了个姓孟叫孟繁荣的吧?”   “记得,这个人身上背的案子不小,判的是无期。”   “实际上他是逃了一条命,据我所知外头有人在捞他,这个老孟的烟瘾很大,来了没多久就找我套近乎,我嫌他犯的案子缺德,一开始不搭理他,后来他让外头的本家侄子找到了中队长,我才不得不敷衍他几次,结果有一次他提出来想跟我交个朋友,他说他知道出不去了,只想在里头活的舒服些,还要做西监区的跑号大佬,挺能说的一人,我能肯定的是这个人身上背着大案子,说出来就够打靶的那种。”   “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有一次,我夜里给他送啤酒,他说为了安全,就留我喝一点。”   “你的面子还真不小,我听说狱警干部和武警们夜里查号看见你转身就走?”   “都是瞎扯,他们看见我都会找我搞点东西才对。”顾天佑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当时我留下来陪他喝了一会儿,后来他可能喝高兴了,趴我耳边说了一句话,他说哥哥我当初在外头也不是一般人,手底下三百多个拐子,单笔几十万的买卖天天都有的做,你家里头要是有谁病了,需要换个器官啥的就来找哥,我有路子??????嗯,原话就是这样。”   拐子,几十万的买卖,换器官,几个关键词联系到一起,想想都觉得可怕。   何蔚然盯着顾天佑:“你怎么想的?”   “我能想什么呀,这不把这事儿向您汇报了,不过您要是问我的意见,我还是建议您先稳住他,这老孟特别贼,一般的老江湖比不了,他被判的是无期,说多了只会更进一步,这人已经没有退路,反侦察经验又那么丰富,想从他嘴里套出东西肯定很难,如果弄急了,一旦打草惊蛇,那就算彻底没戏了。”   “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看的还挺深,我瞅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倒是个干警察的好材料。”何蔚然笑了笑,道:“这个情况非常重要啊,我会向上头汇报的,看来,你也不是只有负面作用。”   “什么作用都已不重要,过了年您就退休啦,估计我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顾天佑神态黯然,叹道:“要不是您支持,这门生意我可能早就做不下去了,所以,我打算趁着您还没退,把这生意让出去。”   “让出去?让给谁?”何蔚然呵呵一笑,道:“你就没考虑过退一步海阔天空?跟他们好好谈谈,把每个人的好处划分清楚,让他们相互牵制,形成平衡后再找个其他犯人代替你去做这件事,你说这样处理会不会更好?”   “您就没考虑过把这买卖关了?”   “买卖本身没问题,警察是个苦差事,监狱警察更是又苦又穷,兄弟们都不容易,闹点福利更便于提升管理效率,更何况我已经是将要退休的人了,就算真这么做了,也只能是暂时关了,他们尝到了甜头,用不了多久还是会继续做下去,既然是这样我又何必干这猪八戒照镜子,最后还是无用功的事情?”   “行了,我明白了,这活儿我交给李明博,回头我就找刘头和中队长他们说这事儿去。 第十章 出牢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从稚嫩的三岁幼.童,到青春悄然而至的十四岁少年,顾天佑海绵一般,在这个充满罪恶,虚伪与现实的环境里吸收着成长的养料,好的,坏的,各种有关生存的技巧。如果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等到天佑成年时,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大可能会增加一个破坏力极为惊人的犯罪天才。   然而,命运的转折却在这时候出现了。   这一年的年底,秦州监狱迎来了一个重要的历史时刻。政委何蔚然满五十五周岁,荣休退居二线了。不管是对秦州监狱,还是对顾天佑,何蔚然都是一位极重要的人物。他的离开意味着秦州监狱要改朝换代了,顾天佑则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这里的日子不多了。   这一天,刘黑脸来到特干监舍,同行的还有新来的政委,一位中年女警官。   女警官自我介绍:“我叫江春秀,,在监狱管理岗位上工作了十八年,今后要跟刘监狱长一起在这里帮助大家好好改造。”   顾天佑当时没想到的是,她要帮助的第一个对象就是自己。   接下来新政委径直走到顾天佑面前,开门见山道:“你就是顾天佑吧,从今天起你不能住在这儿了。”   顾天佑问她:“为什么?”   江春秀道:“你不是服刑的犯人,按规定应该送到福利院,考虑到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决定亲自领养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干儿子。”   顾天佑傻了眼。   江春秀强调道:“这件事是龙萍老先生同意了的。”   “你见过龙爷了?”顾天佑听到龙萍的名字,顿时兴奋起来,迟疑着问:“他现在怎样了?”   “嗯。”江春秀点点头,道:“龙老先生还在住院,身体倒是挺好的,只是记忆力越来越差,糊涂的时候多,明白的时候极少,监狱管理局的领导委托我去看望他时,他提到了你,他希望你能在一个健康自由的环境里成长。”   刘黑脸说:“江政委是老监管了,这些年收养过好几个服刑犯人的子女,把你交给她我们放心,龙老爷子也很放心。”   对于这个安排,顾天佑无从拒绝。他看似平静的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然而,内心深处早已是五味杂陈。有对高墙外世界的忐忑和期待,还有对高墙世界的一丝丝不舍。   秦州监狱大门口。   顾天佑目光无助又茫然,看着把自己领出这个地方的女警官。她飒爽利落的举动,干脆简单的语言,无不透着一股子真诚和权威性。她的手是那般温暖柔软,天佑估算,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够挣脱她,但偏偏却没那么做,机器人似得随她摆布。   春风阵阵,江春秀忽然回眸看着衣着单薄的天佑,关切问道:“穿这么少肯定冷了吧?”说着,将身上呢料警.服脱下,披在天佑身上。   她的目光纯净透着真挚,动作不容置疑。肩头微沉,带着中年女人体温的警.服披在身上,一瞬间,从未切身体会过母爱滋味女性温柔的顾天佑的心忽然微微一震,似有什么东西破裂开来。   在充满暴虐和粗犷的雄性丛林中长大的少年,从未体验过女性的关爱,却凭着从小练就的辨识真伪的生存技巧,轻而易举从江春秀细微的动作中体会到真挚的关爱。   这就是母爱吗?   那一刻,少年顾天佑的心中百感交集,黑暗冰冷的内心世界中,仿佛有一缕温暖阳光照入。   真的要离开了。坐上车,回眸再看一眼生活了十四年的高墙大院,忽然想起龙爷,苗世凡和爆破组长,还有那些来自天南海北,三教九流,因为各种理由被关进这里的人,铁打的监狱流水的犯人,有一天他们也都会离开。   “别看了,记住老政委何蔚然最后那句话,离开了,就别回到这儿了!”   默默点头,顾天佑缓缓闭上双眼。   一路迷惘中来到江春秀位于徐州城郊的家中。一幢两室一厅,六十平米的房子,室内装修简单整洁,收拾的纤尘不染。在那些平凡至极的家居电器之间,顾天佑一眼便看到了许佳慧。   她站在那儿,十四五岁的样子,已有几分少女初成的婀娜味道,长得明秀动人,梳着长长的马尾辫,穿一条蓝白相间色连衣裙,站在窗口回眸看着自己。   从未见过同龄女孩子的顾天佑,刹那间心头似划过一道闪电!好美呀!   “妈,你回来啦。”她走过来目光似乎注视着母亲,眼神却早游离到顾天佑身上,问道:“你说要给我领回来一个弟弟,就是他吗?”   江春秀一边利落的换上围裙准备做饭,一边干脆的对天佑说:“这是许佳慧,今后就是你姐姐了,你们两个相互认识一下吧,慧慧,你陪他去房间,帮他收拾收拾,我先去做饭了。”   “介绍一下你自己吧。”许佳慧不是第一次与妈妈领回家的服刑犯人的孩子接触,从地上拎起天佑的行李走向靠南的小房间,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来笑道。   她正处在变声期,嗓音清脆中略带嘶哑,那声音仿佛一把小挠子,从天佑的耳朵钻进去,一路钻到心里。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同龄异性的天佑看着佳慧,傻乎乎伸出手,狱中磨砺多年,即便是面对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也能淡然处之的少年,此刻声音竟有些微颤:“我叫顾天佑,姐,姐,姐姐你好。”   许佳慧看着顾天佑伸出来的修长白皙略显秀气的手,毫不涩然的一把握住,笑道:“行了,早知道你的事情了,自从妈调过来这边上班,这些日子净听说关于你的事情了。”   “呀,你的手怎么这么硬啊。”她抽回小手,不理天佑怅然若失的样子,站在那儿大惊小怪的对江春秀叫道:“妈,他的手真怪,看着光溜溜的,上面怎么还有有一层壳儿呀。”   “这是练功弄的,过阵子这层硬皮褪干净了,功夫就成了,到时候就好了。”顾天佑回味着指间的温柔体验,语气略带慌乱解释着:“在里头的时候有个老爷子传了我些本事,这手就是跟他练功弄的。”   “呀,你还会功夫那。”许佳慧惊讶的看着顾天佑,问道:“那你打架是不是很厉害呀?”   “只能说练了一点皮毛,强身健体有余,打架算不得多厉害。”   “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是跟什么人学的?”   顾天佑不自觉的流露出怀念之色,道:“他叫龙爷。”   “龙爷是谁?”许佳慧好奇的问:“是服刑犯人还是管理干部呀?”   “龙爷就是把我养大的人,他原本是西北地区最厉害的马匪,后来投了红军,打了半辈子仗,解放前娶了四个老婆,解放以后政府不让他有那么多老婆,逼着他离婚,一怒之下官都不当了,回家种地,再后来因为他的老首长出事情,一怒之下捅了个大篓子才被关进监狱,这一关就是五十年。”   不知道是因为想老头子了,还是因为眼前人,顾天佑忽然很愿意多说几句。   “关了这么多年,他那些老婆们呢?”女孩子跳跃的思维方式转眼把话题跑到九霄云外。   “听他说起过,有三个都老死了,还有一位在家等他呢。”顾天佑有问必答。   “这位老爷子够神的呀。”小姑娘一副心向往之的样子:“为了老婆把官丢了不做,为了义气又把老婆们丢在家里,自己跑去坐了好几十年大牢??????你就是被他收养长这么大的?”   “是的。”顾天佑郑重点头,缓缓道:“在里头的日子不好过,但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被别人欺负死了。”   许佳慧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顾天佑,心里想着,这个男孩究竟经历过多残酷的事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妈妈说他才十四岁,可说话的口气和样子却像个20岁甚至更老一些的人。这些念头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眼前这个新来的家庭成员勾起了她极大的好奇心,问题连珠炮似得丢向天佑。   “你都练过什么功夫?”   “你的衣服脏了谁给你洗?”   “你在里边读过书,认识字吗?”   顾天佑耐心的一一作答:“我学过些简单的拳脚功夫,练过几天古彩戏法,比如仙人摘豆,三仙归洞啥的,在里头的时候有位叔叔,他说话做事慢吞吞的,但对我很好,我的衣服脏了,偶尔自己洗,多半时候都是他帮我洗,还有个叔叔脾气特别大,我跟他学读书识字的时候没少被他收拾。”   “那些犯人都比你大,他们平常劳动的时候会欺负你吗?你们都干什么活儿呀?”   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许佳慧一屁股坐上去,拍拍对面的凳子,示意顾天佑坐过来,充满好奇的继续问:“你不算是服刑人员,是不是就不用干活了?那你平常都干些什么呀?”   顾天佑走过去坐下,面前少女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从未接触过女性的少年天佑因为这味道有些不知所措,又莫名的感到兴奋,他压抑着心情,尽量平静的据实回答着许佳慧的问题。   许佳慧完全没有察觉到天佑内心的情绪,自顾自的继续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有没有人陪你玩过什么游戏?”   “游戏?”这个在十四岁少年看来本该熟悉,却对天佑而言十分陌生的词汇让顾天佑错愕良久,竟说不出自己有什么愉快难忘的游戏经历。只好老实回答:“我确实不用干活,监狱里小孩就我一个,平日里没啥玩的,不是被逼着学习各种无聊技艺,就是听那些人吹牛。”   “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许佳慧叹了口气,很快又愉快的:“没事,现在你有家了,还有我这个姐姐了,到时候我带你玩儿许多游戏??????” 第十一章 如果爱   顾天佑人生的前十四年都是在监狱中生长,见过最邪恶的罪犯,听过最复杂曲折的犯罪经历,却从未接触过平淡人生里的家长里短万家灯火。来到江妈妈家的第一天,坐在小饭桌前,看着碗里香喷喷的白米饭,盘子里卖相一般却散发着家的味道的红烧肉,以及对面明眸皓齿的少女,忽感眼前一切如梦似幻般不真实。   如果是一场梦,那就不妨做下去吧。   从这一天起,顾天佑的命运轨迹拐了个弯儿。似乎回到了他这么大的孩子该遵循的正常生活轨道上。   江春秀一家用言传身教的方式告诉天佑,这个世界除了邪恶的一面,还有善良的另一面。但她也只能往天佑的脑子灌输进这个概念,却不能将天佑脑子里的那些根深蒂固的邪恶技能和冷酷现实的劣根挖出来。   在狱中的时候,身体是不自由的,但在精神上却没有任何限制。而自从来到外面,学校,老师,家长,道德,法律,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的约束和规矩从四面八方袭来。对于精神上独立自由惯了的天佑而言,这是很难适应的。   他桀骜不驯,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心智和见识,同学们喜欢的一切在天佑看来却是幼稚又陌生,提不起丝毫兴趣。也因此在学校里他很难交到什么朋友。大多数时光里,顾天佑总是孤独的漫步在校园,毫无存在感。   幸好,还有许佳慧。   顾天佑喜欢许佳慧。一开始,是出于青春期对异性向往的本能。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这份喜欢之心逐渐拓展为喜爱,喜爱许佳慧的阳光健美,喜爱她大大咧咧的性子,甚至喜爱她动辄发作又突然熄灭的小暴脾气,就连她挖鼻屎的样子在天佑看来都是那么妙趣横生。   顾天佑这个年纪正是少年慕艾,刚开始对异性产生极大好奇心的年纪,青春期的冲动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试图吞噬他的理智。但不管内心的冲动有多强烈,他总能降服这头野兽。   不仅是因为从小练就的强悍自我控制能力,更因为教会天佑读书识字的人是苗世凡,这个病态残忍的连环杀手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只传艺不传德,在天佑跟他学习的一年多时间里,他灌输给天佑唯一的道德约束就是一定要尊重女性。   在监狱的生态圈里,强奸犯是最为人所不齿的一种人。天佑记得那时候,苗世凡唯一热衷的事情就是折磨这种人。每次他心血来潮的时候就喜欢找个强奸犯,手把手的教自己在人家身上做模拟手术。   从十四岁到江妈妈家,整整两年的时光里,顾天佑保持着对许佳慧纯真又圣洁的喜爱之心。   然而,青春之火不断在燃烧,被考验理智的人不只是天佑。   这一年顾天佑和许佳慧都是十六岁,一前一后升入高中。   两个处在对异性身体无比好奇阶段的少年男女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顾天佑少年勃发,挺拔清秀,特殊的生活经历带给他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远胜同龄少年的成熟魅力。而许佳慧已经是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宛如一朵挂着朝露,含苞待放的鲜花。   他和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相互吸引着,一切开始的顺理成章,又似佳偶天成般美好。   顾天佑可以抗拒自己日渐熊熊的欲望,却无法抗拒天性开朗果断的许佳慧与日俱增的热情。   江春秀绝大多数时间里忙于工作,丈夫许锦文是边防军人,常年在外。这个家,大多数时间里只有两个对性缺乏常识的少年男女,每日里有大把属于彼此的私密时光。走到一起,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事情发生在冬至,那天下午,阳光格外明媚。   顾天佑回到家,江妈妈在单位加班,许佳慧正在那里准备晚饭。她穿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装,阳光洒在她身上,优美的线条散发着青春的光芒。顾天佑目光平静如水凝视着她,内心里的渴望已经奔涌如潮。   许佳慧忽然抬头,对着天佑一笑,“傻看什么呢?还不过来帮忙?”说着,冲天佑勾勾手指。是勾勾手指不是招招手。天佑中邪似的走过去,许佳慧忽然起身,似乎脚下打滑,整个人跌到天佑怀中。   火热的青春嫣红如血,生命初次献祭带来的乐与痛交织在一起,两个少年男女终于踩过禁区摘到了生命的禁果。   许佳慧意外怀孕了??????   先是被江妈妈发现,紧接着暴怒的许锦文闻讯赶回家。在这个家里,他是江春秀的丈夫,许佳慧的老爸。而在驻边防某部,他是某缉毒部队的武警副中队长,多次荣立三等功的英雄。得知此事的当天,他从部队赶回家,进门便举起配枪,指着顾天佑的头。   “我们把你从号子里接回家,供你吃,供你读书,帮助你融入社会,过正常人的日子,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许锦文愤怒的目光直欲喷火,颤抖的手似已克制不住扣动扳机的冲动。如果不是江春秀拼死阻拦,很难讲这个处在愤怒中,极其看重传统又爱面子的父亲会不会真的开枪。   “我会负责!”顾天佑老老实实束手站到江妈妈面前。小小少年郎尽管看起来单薄,却已经有着超过一般成年人的个头,居高临下的视角看着用全部真诚和宽容接纳自己的中年女人,神色间毫无悔意。   江春秀是愿意相信顾天佑这句话是出于真诚的,但她却做不了主,只无奈的摇摇头,把目光投向了丈夫。   许家是非常讲究传统的家庭,许佳慧怀孕这件事对许锦文来说,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他不但恨顾天佑,更气自己的女儿做出这伤风败俗得事情来。他满脸怒气,转身走向许佳慧??????   “别动她!”顾天佑扬声断喝:“这事儿从头到尾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强迫了她!”   许锦文猛然转身,死盯着顾天佑。他当然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但顾天佑这句话让他看到一种可能。   顾天佑神色不变,目光坚定。   良久,许锦文紧绷的神色似微见松动,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话到哪里你都会这么说?”   许佳慧的年纪还小,顾天佑想要承担责任,但许锦文却根本不打算给天佑这个机会。在他看来,顾天佑这个监狱里长大的孩子根本不配成为他的女婿,而女儿小小年纪未婚先孕,有亏妇德,虽然这个人已经丢定了,但道德的枷锁不该套在她身上。许家的清白名声更要保全。   顾天佑看破了他的心思,索性把一切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那一刻,许佳慧抬头看着他,目光凄然,频频摇头。又转头看向暴怒中的父亲,终于缓缓闭上双眸,没有说话。对于一个父母呵护下长大的女孩子,这种时刻帮助天佑抗拒父亲,实在太难了。   顾天佑看着她,含笑说:“没事的,虽然现在的我还扛不起一个家,但至少背得起几声骂名,你好好的,我无所谓!”   许锦文对江春秀的劝阻置若罔闻,盯着天佑,咬牙切齿道:“这话是你说的,你要说到做到,我算你够个汉子!”?????   春节还没过完,顾天佑因为诱奸罪被送进了少年管教所。   这一年,他十六岁。已经扭转的人生轨迹似乎又转了回来,走回当初既定好的轨道上。   少管所,一个专门针对犯了严重错误,触犯法律的未成年孩子设置的机构。对于别的孩子而言,走进这里就几乎意味着今后的人生完全被否定,从此难回头。但对自幼成长于监狱的天佑而言,这里却只相当于一次低难度的回归旅程。   这是顾天佑人生的黄金时间,少管所里看似严苛的生活对他而言毫无难度。无论是应付劳动学习,还是与管教警员等各色人等打交道,他都能够驾轻就熟进退自如。这个时候的顾天佑正是少年初成,挺拔俊秀,享受着自在无忧的时光。   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不会盲目。   思念像一团火,催促着顾天佑去努力适应社会法则。读书学习,按照大家都认可的方式成长,等待有一天长大成人时,做一个所谓的对社会有用的人,扛得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得到许锦文的认可。   春天,顾天佑坐在窗台上,远方大山生机勃勃,他却视而不见,手捧着许佳慧的来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夏天,墙外的果园,桃李飘香,花红柳绿,顾天佑看都懒得看,手捧着厚厚一叠信件,新的旧的,百看不厌。秋天,少管所的自种菜园里硕果累累,瓜果蔬菜红绿辉映,顾天佑摩挲着夏天寄来的信件,心头一片空虚。   从七月到十月,许佳慧已经三个月没有来信了。   几经辗转才托人打听到一个消息,许锦文升官了,够随军条件,他们一家已举家搬迁去了南方。顾天佑无从打听许家新址,只能期盼许佳慧的来信,而许佳慧却一直没有再来信。   直到有一天,江妈妈来了,带来了许佳慧的分手信,信封上没有新地址。她在信上说,她已经在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正在为她的人生目标而努力,她年纪还小,还不到对感情生活做决定的年纪,她让天佑忘了她??????   破裤子缠腿不是顾天佑的性格,既然许佳慧做出了选择,他也会干脆放手,尽管这让他感到痛苦。   人生最美好的是初恋,人生最无奈的也总是初恋。   一段倾注了顾天佑全部热情的美好恋情终于无疾而终。正如歌里唱到的,世事无情的牵绊,总将多情的人分两边。   一个女人的妩媚总跟男人有关,一个男人的成长同样离不开女人。   人生第一次失恋的经历教会了顾天佑一件事,对待感情可以真诚,可以奋不顾身,但绝不可以泥足深陷不可自拔,能放更要能收。   江妈妈叹息着离开,顾天佑不吃不喝把自己封闭了三天。终于意识到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弱者只有随波逐流,任凭命运摆布,社会给予什么就只配拥有什么,当下的自己,在许锦文面前就是一个弱者。如果不想再任凭命运拿走自己心爱的一切,就一定要做一个强者。   当下可以在少管所里学习,但刑期只有十八个月,眼看秋天过去就是冬天,来年期满离开这儿以后,自己要过怎样的生活?要怎样才能成为一个予取予夺的强者?   在号子里那会儿,一直在被迫学习各种技巧,从没想过今后要做什么,在江妈妈家那两年,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一个许佳慧。为了她,顾天佑不介意做任何事成为任何样地人。现在,许佳慧离开了,之前清晰的目标忽然又模糊起来。   浪迹江湖?   凭一身古彩戏法,倒是可以做个卖艺为生的流浪艺人。可一想到这儿,老不死那张老脸便浮现到脑海中。他总说这世道不养把戏人了。而且强者的人生不该是那样的。   人生十六载,前面十四年,看到的听到的都跟犯罪有关,也都是反.社会的。苗世凡倒是教了自己许多实用的本领,但从医需要文凭和资格,搞金融需要资本,这两个条件自己目前都不具备。而这个社会运行的规矩偏偏又是那么牢不可破。更何况这两个行当也不是纸上谈兵就能有所成的。   离开号子这两年,除了谈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外,就是在应试制度下上了两年学。所学者都是拿来应对考试的,别说成为强者,便是用来谋生都是痴心妄想。   不过也不是完全一无所得,至少还领悟到一个现实:这是个比拼的世界,比的是爹,拼的也是爹,绝大多数的社会资源早已按照实力划分被分割清楚。局长的儿子当科长,工人的孩子做工人。在那个所谓的强者领域里,白手起家者少之又少。一个像自己这样的年轻人,想要在这和平年代中崛起,成为占据大量社会资源的强者,似乎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剑走偏锋捞偏门,这是火中取栗,刀尖儿上跳舞的玩法。玩儿的是心跳,拼的是小命。这一行如同走钢丝,需要极高的技巧。记得龙爷说过,外头的社会并非黑白分明的两界,在二者中间有一段极为狭窄的灰色地带。学会了在这灰色地带生存的技巧,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另一条路相对安全些,便是依附强者。追随强者,进而成为强者。这条路虽然也不好走,但要比第一条来的轻松多了。不过,却是要以尊严和时间为代价。   因为强者身边不需要强者,需要的只有狗,猎狗,哈巴狗,看门狗。想要依附强者,首先学会怎样发挥自身的特长做一条好狗。从一条好狗熬成与强者平起平坐的人,无疑需要漫长的时光。很多人做了一辈子也没熬出头。   无需权衡,顾天佑有自知之明,自己这辈子注定了做不好一条狗。因为从出生起,接触最深的几个人都没教过自己怎么做狗。龙爷戎马半生,宁折不弯。苗世凡身怀绝技桀骜不驯;爆破组长温和内敛外柔内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老不死半生流浪自给自足,世道不养手艺人,宁愿囹圄终身也不愿谄媚娱人。   哎,看来只有从捞偏门开始了。 第十二章 梁必达   漠视自由即为堕落。赫尔岑的名言,意思是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不该放弃追求自由的信仰。如今身体的自由肯定已经失去了,黑锅背的还挺虐心,不过也没什么后悔的,谁让咱是爷们儿呢。   整整两年时间,沉浸在那个鸳鸯蝴蝶梦里,一心一意想要做一个这社会认可的,配得上她的男人。到现在,梦已经碎成了一地鸡毛。身陷囹圄后才意识到,男人必须珍视感情,但绝不能把感情生活当成一切生活。   当前第一步就是想办法把自己从这里弄出去,顾天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哪个人能在这个时候拉自己一把。看来只好撞一撞大运了。   少管所里有探视日,李明博和老贾都在这一天准时来到。   李明博带来了秦州监狱那边的消息,刘黑脸果然翻脸无情,拿走了一切却无意插手这件事。何蔚然则让李明博给顾天佑带了一句话,吃一堑长一智,吉人自有天相,今后一切好自为之。   老何同志退居二线后,是不是闲的糊涂了?这算什么说法?这不是神神叨叨的老不死该说的台词吗?是不想帮忙随口敷衍?又或者是真的另有所指?   李明博没能带来一个明确的好消息,顾天佑基本就已不抱希望了。好在十八个月的刑期不算长,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对老贾,顾天佑觉得他能过来看自己一眼便已经很够意思了,却没想到他来这儿并不只是探视自己。   月末的一天,少管所忽然来了位客人,省内著名大律师梁必达造访,指名点姓来找顾天佑。他就是老贾带给顾天佑的惊喜。对梁必达这个名字,顾天佑早在秦州监狱的时候就已如雷贯耳。那些犯人,尤其是经济类罪犯,几乎没有不知道这个人的,并且每一个都不例外的把此人传的神乎其神。   想免罪找必达,已经入罪的,减刑找必达,必定能达成。只从这句顺口溜上就不难看出此人在律法圈里的江湖地位,这样的人物自然身价也是最贵的。   作为享誉法律界的著名大律师,从少管所里弄出一个不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应该有很大机会成功吧。   让顾天佑感到疑惑的是老贾是怎么说动他来帮自己的。   钱也许是原因之一,然而请动梁大律师的费用可不是一般人承担得起的。顾天佑从来没觉得见利忘义的老贾会对自己如此肝胆相照。威逼利诱?就老贾那杀鸡都不敢看的胆子,再借他俩胆儿还差不多。李明博也许有这胆子,但这货自从去年被保释出来就已经洗心革面,而且像梁必达这样在法律界大名鼎鼎的人物,也不是他能威逼的。   第一次见面。   顾天佑开门见山就问:“您为什么帮我?”   梁必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安静的注视着顾天佑,足足十分钟后才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老何说的没错,你跟你母亲长得的确太像了。”   “你认识老何,也认识我妈?”   “我是当年负责你母亲那件案子的律师。”   梁必达就是当年在刑场上救下于少芬的年轻律师,时过境迁,当年的青年律师如今已是功成名就年过40的中年人。   “果然不是老贾。”   “实际上是我主动找的他,让他向你咨询案发经过,顺便带话给你,把需要的材料准备好。”   “有什么好准备的,事实清楚,该认不该认的都已经认了,而且我也不准备翻供。”   “我从老贾那听说那个女孩子的父亲曾经用枪威胁你?”   “是不是没有这个情节,你就不能把我从这里弄出去?”   “不是,不过这样一来难度会大很多。”   “那就请您只当做没有过这个情节吧。”又问:“您不会因为这样就不打算帮我了吧?”   “如果我说是呢?”   顾天佑犹豫了一下,比较而言,自己失去的自由和把江妈妈一家重新拖回这件事当中,还是决定选择前者。于是说道:“那样的话,我只能对您说抱歉,让您白跑一趟。”   梁必达先流露出诧异之色,随即眉头一紧,哼了一声,看意思居然生气了,这让顾天佑感到有点纳闷,不理解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难道只因为自己让他白跑了一趟?这可不像他这样的人物该有的修养。梁必达深呼吸了一下,很快归于平静,一字字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对那个女孩子做的事情?毕竟她们一家对你有恩。”   顾天佑不确定他为什么这么问,处在律师的角度大概是希望自己表现出悔意吧。回想过往两年时间,自己沉迷于与许佳慧之间的青涩朦胧的情感中,或许后来发生的事情不那么美好,但最初的感觉却比美好更好。于是干脆的摇头:“可能又要让您失望了,无论何时何地,谁问我相同的问题,我的回答都只有一个,对此我没什么好后悔的。”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坏,这也难怪你,一张白纸泡在墨缸里十四年,出来的时候还能保持清白那才叫活见鬼了。”   他以惋惜和理解的口气说出这句话,但听在顾天佑耳朵里,却似乎还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尤其是说到最后一个字的瞬间,他的唇角曾微不可察的上撇了一下,似乎是在刻意压制着笑意。如果不是顾天佑眼尖心细,换做其他人恐怕很难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梁必达把右手放在桌子上,他的手保养的很好,只是手腕的部位多个环形的伤疤,凹凸不平像个牙印儿。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发出细密清脆的声音。他大概在思考事情,指尖的节奏越来越快,最后忽然戛然而止,抬头问道:“你在狱中的时候是不是曾经把一个人的眼珠子抠出来?”   他问这个做什么?熊爱国那件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顾天佑脑子转的飞快,很快联想到他认识何蔚然这件事。   梁必达好像有些不正常的亢奋,盯着顾天佑继续问:“我还听说你在里头还搞了个小卖部,你是不是很喜欢钱?”   “这些都是何蔚然告诉你的?”   梁必达没有说话,问了刚才那两个问题,他大概意识到自己神态和语气上的不妥,把身子向后贴在椅背上,目光专注的投在顾天佑身上,那神态就好像艺术家在欣赏一件雕琢多年的精美艺术品。   “好吧,我实话告诉你,你说的都是事实,三年前我的确曾经把一个人的眼珠子挖出来,而且我也确实很爱钱,这个世上有几个人不爱呢?现在你满意了吗?”   “还没。”梁必达声音不高,有一种刻意压抑的感觉,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决定把你从这里弄出去,这一点,你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说着,起身告辞。   这人喜怒无常,态度转换诡异难测,很难从他的态度上判断善意还是恶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曾经通过老何了解自己这些年的作为。可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当下的氛围里并不适合细细思量,想到何蔚然,顾天佑有些莫名的烦躁,最后回答他的问题时甚至已不抱希望,当时满脑子都在想何蔚然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诉这个人。   梁必达走的时候带着满意的神情,直到离开也没有说出跟老何是什么关系。?????   从探视室出来,直接回了寝室。422寝室名义上的老大正在帮新人活络筋骨,顾天佑对类似的情景早见惯不怪,只作未见回到自己临窗向阳的铺位上,沐浴着阳光思索刚才发生的一切。   回想梁必达说的那些话,再想到那些年何蔚然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顾天佑隐约想到了某种可能,本能地不愿深思。杀猪似的嚎叫从卫生间里不时传出,今天这个新人看来不是个老油条,不知道这种时候叫的越惨,动手的人就会越兴奋暴怒。如果招来管教干部,那他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有的受了。   思绪不断被打断,心情越加的烦躁。顾天佑忽然从床上一跃而下,一把拉开卫生间的门,同寝室的几个小痞子正围着那新人打骂取乐,冷不丁门一开,几个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顾天佑后,名义上的老大立即停手,点头哈腰凑上来问:“天佑哥有什么事儿吗?”   天佑哥的叫法是从港产黑帮片中舶来的。   这家伙手上还沾着新人的鼻血,眉宇间的戾气尚未消散干净,往下看,灰色的裤腿上也已经血迹斑斑,想来是用手把新人打倒后又上脚猛踹所致。新人在他身后,蜷缩在便池边,满脸是血,衣衫狼狈,尿液沾满全身。   默然看着这一幕,顾天佑心中一阵阵犯恶心。从监狱到少管所,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吗?此刻成为施暴者,随后又在管教干部那里跟这个可怜的家伙一样被人施暴?梁必达似乎很希望我是这样的人。或者说他很高兴看到我已经成为这种人。何蔚然为什么会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他自称是妈妈的律师,可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顾天佑思绪万千,站在那里神情恍惚,久久不表态,老大和其他的小痞子不敢轻举妄动,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个被打的新人蠕动着翻过身来,抬起头的瞬间,仇恨的目光扫过刚才动手打过他的那些人,又很快低下头,悄声啜泣着,像一只心怀仇恨的待宰羔羊。   在这个地方他是待宰的羔羊,老大则是那个屠夫,磨刀霍霍向猪羊。而自己高高在上,一个踹门的动作就让一切停止。可如果出了这个房间或者这座院子呢?自己又会什么?看着老大越来越惊恐的眼神,顾天佑心里升腾起一种厌烦和渴望,恨不得立刻就结束在这里的生活。出去以后无论做什么,再也不回到这种地方。   顾天佑挥挥手,老大和小痞子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出离开卫生间。这些小王八蛋,身上人味儿越来越少,一个个却浑然不觉。那个新人此刻已从地上爬起来,站在那儿惶恐不安的打量着顾天佑。作为一进宫的新人,他现在还没开始溶入这个残忍的圈子。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他也会成为那些小痞子当中的一员。   “因为什么进来的?”顾天佑点燃了两支烟递给这小子一支。他没有接,说不会。然后老实的介绍自己的罪行:“偷了一辆自行车。”接着又解释:“是别人先偷了我的,我往回找的时候搞错了,结果被抓了现行,人家报了案,办案的警察小题大做,说那辆自行车价值一万多,我家里答应赔钱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一辆自行车,一个糊涂操蛋的警察,改变了这男孩的一生。许多后来罪大恶极的坏蛋,最开始都跟他一样。如果我是那个警察,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发生。顾天佑脑子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甚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十三章 虚委蛇   两天后,梁必达又来到少管所。不愧是司法界的大腕儿级人物,尽管不是探视日,但少管所里墙上那些王八屁股——龟腚,丝毫不能阻挡他来去自如的脚步。   探视室里,他先是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一旁负责监听监视的管教干部。然后对顾天佑说道:“上诉申请成功了。”   这家伙还真有效率,作为资深与法律界人士打交道者,顾天佑十分清楚上诉这事儿的艰难。通常情况下,一个已经被判刑的家伙,想要推翻原判决而进行上诉,是需要十分繁琐的程序的。而每一道司法程序都是一头拦路虎,两三天搞定此事,没有个过五关斩六将的力度,万难办到。   “我还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帮我?”   顾天佑这几天都在琢磨这个事情,自己所听说的梁必达绝对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有个犯人曾说他替人打一场经济官司,三百万的纠纷最后打成一千万,律师费就花了七百万,你不打都不成,因为他会告你违约,甚至想法子把你弄进去。最后输了官司的没有一千万赔,赢了官司的却是一毛钱律师费都没敢少掏。   好人做好事那叫学雷锋,坏人做好事,还没啥作秀价值,那多半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梁必达:“你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顾天佑:“想,但如果出去的条件是下一次进来的机会,我宁愿一直呆在这里。”   梁必达的回答像一颗子弹击中要害。但顾天佑不确定他需要自己做什么,并不打算立即就范。   “放心,我帮你没有利用你去犯法的意思。”   “我想不出自己还有其他利用价值,而你也不像雷锋,咱们还是把丑话说在前面好些。”   梁必达丢了颗宽心丸,顾天佑坚持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原则。   “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把你弄出来,是为了让你去见一个人。”   “只是去见一个人?”顾天佑对这个答案大感诧异。   “是的,就是见一个人。”梁必达眼神中带着某种渴望,很肯定的:“绝没有其他附加条件,并且我可以保证,见了那个人对你只有好处。”   “回答我三个问题,然后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让我见谁我就见谁。”   顾天佑心中一直憋着几个疑问,话说到这地步,索性直来直去不跟他绕弯子了。   “你问吧。”   梁必达很从容,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跟我妈妈认识只是因为你曾经是她的律师吗?”   这个问题是上次梁必达离开后,顾天佑隐约猜测的一种可能,此刻问出来却是不吐不快。   “不是,我跟你妈妈曾经是恋人关系,但后来我们分开了,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绝不是你爸爸。”   梁必达给了一个具体到让人失望的回答。解释了和于少芬的关系,同时断绝了顾天佑那个缥缈的猜测。   顾天佑继续问出萦绕心头已久的第二个问题:“何蔚然跟你是什么关系?”   梁必达干脆的:“我委托他在狱中照顾你。”   “难怪他一直对我很好,坚持留我在里边。”顾天佑这句话绝无讽刺意思。事实上在监狱生活的那些年里,他从未想过如果很小那会儿离开监狱,自己会经历怎样一番命运,但有些疑问却是不吐不快:“你替我妈打官司,又托人照顾我,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把我接到外面生活?”   “因为有人不喜欢你的存在,为了保护你,我不得不把你留在里头。”   这话听着水分很大,梁必达却说的理直气壮,甚至是带了点情绪说出口的。顾天佑敏锐的把握到了这句话中那股子恨意。只听梁必达接着说道:“既然已经问到这儿,那我就索性告诉你吧。”   这是要给前面那个荒谬的答案做出注解吗?顾天佑面无表情,态度冷静语气沉稳:“你说,我一直听着呢。”   梁必达说了一个故事,多年前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儿是孤儿,学习很勤奋,纯洁又清秀。十八岁那年,女孩儿考学去了燕京。三年后她遭遇了一场很大的麻烦,不得已之下秘密逃回老家秦州。梁必达当时作为法学系毕业的高材生正在建邺打拼事业,女孩儿的案情很复杂,为不影响他的前程,女孩儿找到了旧日资助她上学的那个人。   他的故事说到这里时忽然顿住,沉默了许久,似乎内在的情绪平稳了,才继续说下去。   那个人是个海上走私头子,野蛮无知,相貌粗野,有几个臭钱??????他极尽能事的把这个人说的一无是处,最后切齿说起那个人强行玷污了那个女孩儿的事情。当他找到女孩儿的时候,女孩儿已经沦为那个已婚男人的情妇之一。他当时伤心欲绝,失望的回到建邺。没过多久,噩耗传来,女孩儿在海上暴力抗法,打死了一名海警,被判死刑。   “她就是你母亲叫于少芬,当时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你,后来在行刑的时候她出现了妊娠反应,我阻止了行刑,之后她就在监狱生下了你,那时候我是打算把你接出来抚养的,但当时你妈妈出不来又不能跟你分开,所以只好把你留在里边,后来你妈妈走了,我正打算把你接出来抚养的时候,一个女人却找上门来,说她知道了你的存在,给我一笔钱让你消失在这世界上,我后来才知道,这个女人就是走私头子的原配老婆。”   故事说到这里终结,梁必达想要告诉顾天佑的已经说完。如果顾天佑只是个单纯暴戾的十六岁少年犯,这番话的确足以解释之前的一切疑惑,并且成功被勾起仇恨的怒火。但事实却是,顾天佑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犯,却绝不单纯,甚至早早就已经过了冲动暴戾的时期。   而梁必达显然犯了个经验主义错误,以他丰富的跟罪犯打交道经验,早早就判定了顾天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顾天佑心中的疑惑并未被破解。   假设这个故事里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于少芬,那么按照梁必达说的,妈妈先是跟梁必达恋爱,在燕京遭遇了麻烦后潜回家乡,没有找自己的男友,却找了从前资助过她的男人。理由是不想连累梁必达。然后妈妈被走私头子强行玷污,之后成了走私头子的女人,最后死在监狱的原因是暴力抗法,杀害海警??????假设到此,已经从这番话里找出多个疑点。   妈妈当初在燕京究竟招惹了什么样的麻烦需要放弃学业潜回家乡?   她回到家后为什么宁愿去找走私头子也不去找自己的正牌男朋友?   一个够胆色暴力抗法杀害海警的女人会甘心被人强行玷污?   妈妈参与了走私,进去以后却为何没有把走私头子供出来?   据说律师行业里有句俚语,罪犯因为贪婪而愚蠢,而愚蠢是无止境的。他妈的,这老小子把老子当成无止境的蠢蛋了,这么破绽百出的谎言就想蛊惑老子为他所用?   一个女人找到你,花钱请你帮忙让我消失,你却把老子留在号子里,请何蔚然照顾。你就找不到比监狱更合适的地方吗?那个女人花了钱买命,难道就没想过你有可能拿钱不办事儿?   这些疑问在顾天佑脑海中浮现又沉下去。表面上丝毫不露声色,甚至还故意流露出几分愤慨之意。心里头想的却是不管梁必达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离开这里。?????   省肿瘤医院,豪华的VIP病房里,病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正缓缓放下手里的DNA检测报告。转头将目光投向病榻旁坐着的高大男子,苦笑道:“大头,看来梁必达说的是实话,当年他的确曾在刑场上救下于少芬和她肚里的孩子。”   高大男子坐在那里都要比一般人站着还高,尤其一颗脑袋大的出奇,他点点头,道:“DNA检测过程我是全程跟进的,而且那孩子我已经见过了,跟于少芬很像,言谈举止神似大哥你年轻时候,应该错不了。”   病榻上的男人忽然叹了口气,道:“整整十六年,梁必达憋着这个秘密不说,现在却忽然说出来,大头你怎么看这件事?”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总归算一件好事吧。”高大男子道:“大哥膝下无儿??????”   “我有三个女儿就够了。”病榻上的男人摆手打断高大男子的话,又道:“梁必达当年有多恨我,别人不清楚,你方白羽还不清楚吗?他跟于少芬在孤儿院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对于少芬用情极深,这老小子为了她,四十岁还在打光棍,要说他帮我找回这个儿子是安了什么好心,这话你信吗?”   方白羽默然片刻,点点头,道:“当年他在刑场上救下于少芬,但后来于少芬却在狱中死于产后抑郁症,大哥的儿子被丢在监狱十四年,梁必达清楚知道这件事,却不闻不问,估计是恨屋及乌对这个孩子也是有怨念的,现在这个时机他站出来折腾这一出,让你们父子团圆,真难说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再坏又能坏到什么程度?”病榻上的男人嘿然一笑,自嘲道:“我已经是快要死的人,梁必达想找我报仇,拖一天,机会就少一天,所以他才会按捺不住,选择这个时候把那孩子带到我面前。”   “哎!”方白羽重重一声叹息,道:“大哥觉得他会怎么报复咱们?”   “顾天佑被他丢在监狱十四年,你能想象这小子会被教育成什么样子吗?”病榻上的男人答非所问,却话有所指。   “但无论教育成什么样子,都是大哥您唯一的儿子。”方白羽心中了然,语气有些沉重:“这王八蛋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我想他多半已经在那孩子身上下了蛆,咱们不得不防啊。”   “他这是要让我死不闭眼呀!”病榻上的男人指间轻敲在床沿上,叹道:“我听说梁必达是从少管所把他弄出来的,这小子犯的是诱奸罪,被他诱奸的女孩子还是把他带离监狱的恩人家的孩子??????外患难除,又添内忧啊!”   偏偏这内忧外患都是他们此刻难以拒绝的。方白羽有心宽慰几句,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男人继续沉声分析道:“集团目前的状况你是清楚的,自从去年田老卸任,咱们就成了没娘管的孩子,有些人等了许多年就等这一天呢,他们蠢蠢欲动,打定主意要拆了卧龙塘这块招牌,把咱们当成了嘴边的肥肉,恨不得一口吞下去,最近这半年,为了那四十亿,必达律师事务所代表裕泰集团跟咱们打的官司还少了?”   “这帮王八蛋!”方白羽恼恨的:“梁必达这个帮虎吃食的小人,逼急了我就找人做了他!”   这是一句气话,但对方白羽而言也并非做不到,病榻上的男人对此深以为然,他摆摆手,道:“梁必达跟我有夺妻之恨,他要报仇,我没话说。”   “那这个孩子,大哥打算作何安排?”   “总归是我顾家的种,先认祖归宗吧,至于其他的,我见一面看看再说吧。”   新人新书,还没收藏的朋友请顺手点个收藏,红票砸过来,打赏和月票飞起。老青年在此拜谢了。 第十四章 父与子   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窗台上摆了几盆兰草,苗世凡有一部本草新集当中有一章专门介绍兰花的,窗台上那几盆从叶形品相上不难看出价值不菲。看样子梁必达至少在便宜老爹很有钱这件事上说的是实话。   顾天佑已经知道病榻上的男人叫顾宇飞,是吴东地区一个著名村落的村主任。他不知道的是,顾宇飞虽然只是个村主任,享受的却是厅级待遇。   因为那个村落叫卧龙塘,有着吴东省第一村的美誉。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十六年前,卧龙塘只是个依山傍海的渔港小村。那时候的顾宇飞还是个驾驶快艇亡命于海上的走私头子。于少芬是他身边诸多情人当中的一个。十六年后,顾宇飞早已改邪归正,名利双收,但命运却在此时给予他沉重一击。他得了癌症,满世界寻医问药,结果直至病入膏肓也没找到半点希望。直到了人之将死的一刻,才想起后继无人。   这些年,他风流快活找了很多女人,但除了原配妻子所生的三个女儿外,其他女人却一无所出。医生说这是因为十六年前那次海中逃亡受了大寒伤到了元气所致。   前阵子,宿仇梁必达忽然主动找上门来,告诉顾宇飞,他还有个十六岁的儿子流落在外。对于这位病入膏肓,后继无人的中年巨富而言,这个消息的诱惑力实在太大。顾宇飞明知道对方不会安什么好心,却还是不能拒绝。   所以才有了这样一场会面。   顾天佑安静的站在病榻前,顾宇飞沉默的躺在那里。父与子,两个男人,在相互观察。   顾宇飞这辈子见多了利益纠葛面前亲人反目如仇的戏码。他找回天佑的过程并非出于主动,如果不是为了后继有人,甚至他都想过拒绝认下顾天佑。此刻亲生父子相见,顾宇飞纵然内心里有几分舐犊情意,却也不会表露出分毫在外。   尽管已经对天佑的过往有所了解,但在顾宇飞看来,这次会面还是太过仓促,甚至突然。如果依照他原本的性子,在父子相认这一刻前,一定会做足功课。首先他会想办法去了解顾天佑过往十五年身上都发生了哪些事情,无论巨细都弄的一清二楚,然后再有针对性的做出安排和布置,直到合适的时机到来时再与儿子相认。   但现在,这些念头只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已经没有那个时间慢慢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了。   他凝视着面前的少年,跟他年轻时一样挺拔的身材,面貌的确有几分相似,同样的剑眉星眸,鼻梁高秀,只是脸颊比他少了点棱角,多了几分阴柔秀气。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了当年的于少芬,那个外表柔弱,内在疯狂,曾替他抗下罪孽,也曾险些要了他们兄弟性命的女人。这少年的脸形很像于少芬。接着他又想到之前打探到的关于这少年的消息,内心中泛起一丝厌恶,又有些不甘和愤怒。   这个声名狼藉,缺乏教养的诱奸犯就是我顾宇飞唯一的儿子?   默然相对,时间流逝,顾宇飞内心深处的一点点期待渐渐消失,只剩下忧虑和不甘。   素未谋面的亲生父子初见,本该是温情激动的时刻,然而此刻病房里的气氛却是格外凝重。   顾天佑寻根认祖的过程并没有太多戏剧性场面。一纸冰冷的亲子鉴定证明了自己和病榻上这个男人之间的父子关系。却不能改变彼此间疏离的距离。   从苗世凡那里学到的专业技能告诉天佑,这个男人已经病入膏肓。病由心生,一个事业正处在春风得意马蹄疾阶段的中年男人本不该得这样的病。顾宇飞的神态间有着挥之不去的深刻忧虑,尽管他已尽力掩藏,却逃不过顾天佑的眼睛。   这个已经明显站到芸芸众生之上位置的男人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楚。   看着病榻上已明显时日无多的中年男人,顾天佑脑海中思绪飞扬,犹豫着自己究竟要不要与这个男人相认?也许在外人看来,天佑在这个问题上似乎并无选择余地,当了十六年的孤儿,忽然出现个中年富商声称与自己是亲生父子关系,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儿谁能拒绝?   老不死经常说,人在江湖走,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儿信不得,手艺人还得指着手里的玩意儿活着。眼前这个馅饼味道虽美却是包含剧毒的。   如果自己认下顾宇飞,而这位便宜老爹又没有多久好活,那么他留给自己的东西越多,所带来的麻烦也会越多,自己是否具备了应对那些麻烦的能力?龙爷常说有多大肚子吃多大的席,在做出决定前顾天佑不得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顾宇飞不说话,等着顾天佑先表态。顾天佑内心中却还在犹豫着,自己是立即扑过去失声痛哭大叫一声爸爸,还是应该一言不发,立即转身离去,哪怕再回到少管所,也要离这个麻烦缠身的男人远远的?   梁必达安排了这场见面,但这个满嘴谎言的大律师显然没安什么好心。虽然不能确定他的目的,但至少可以肯定他恨面前这个男人入骨,同时对自己也没憋什么好屁。   或许现在的情况是,无论自己认或者不认,这位梁大律师都已经达到目的了。   病床上的顾宇飞眉头紧锁,神色间藏着复杂的情感,有那么一点期待,更多的却是无奈和愤怒。   顾天佑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在想,眼前的少年究竟是资质愚钝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心智不稳,已经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你叫顾天佑?”长久的沉默过后,却是顾宇飞先打破沉寂。   他的病日益沉重,似乎每说一句话都是个消耗。   “顾是老天垂顾的顾,天佑是老天保佑的意思。”   顾天佑神情淡然。言语之间有意流露出与顾宇飞保持距离的意思。   顾宇飞微感诧异,这小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想跟老子撇清关系?这个猜测顿时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一下子来了兴致,有意道:“终究是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来,否则你为什么不叫于天佑。”   “其实叫于天佑也不错。”顾天佑说到这儿微微顿了顿才接着道:“也许叫了这个名字,我就不必面临眼下的难题。”   “难题?”顾宇飞微微皱眉,这小子看来还真有意跟自己撇清。他有些意外,更有些难以置信面前少年所表现出的冷静和话中的深意。从这简单的几句对话中,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饶有兴致的:“为什么这么说?”   顾宇飞躺在那儿,瘦骨嶙峋,容色枯槁。顾天佑看着身前赋予自己生命的男人。想到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男人已尽油尽灯枯,心中不禁闪过一抹怜意,缓缓道:“恕我直言,就我所见,你似乎正在麻烦缠身,自身难保,我怀疑与你相认后我很快也会麻烦缠身。”   这句话说的十分直白。一言说罢,顾宇飞完全愣住了。他当然明白顾天佑话中含义,禁不住心中暗想,这孩子是怎么长大的,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稳定的心理素质和敏锐的观察力?他看出了什么?   尽管生命流逝所剩无几,顾宇飞的手却紧紧握成拳,目不转睛盯着顾天佑,心头有惊讶,更多的却是惊喜。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压抑着心情,又问了一句:“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在里头的时候跟人学过几天医,大概能看出你的病况不妙,这间病房如此豪华,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你是个非官即商的大人物,窗台上几盆兰草,有一盆我认识,叫荷冠素玉,听人说价值在百万以上,梁必达跟我说你的身份是卧龙塘村的村主任,我虽然见识少,却也知道村主任是多大的官,哎,如果你真是个大官倒还好些,至少不会留下太多财产争端,可惜你却是个商人。”   “商人怎么了?”顾宇飞反问一句,语气冷硬。他有些不喜欢顾天佑说话的口气里那股子冷眼旁观事不关己的意味。   “我在里边的时候认识了几个商人,一开始都是没权没势不黑不白只知道赚钱的主儿,但发展到一定阶段都不得不跟这两条道上的人沾边儿,我认识的那几个之所以会进去,有的是跟着落马的白道人物吃了刮落儿,有的却是被几个糟钱冲昏了头,一脑袋跑黑色那条道上去了,最终都折进去了。”顾天佑并不藏拙,继续道:“这年月,商比官难做,钱多了招眼,赚到的钱越多,麻烦也就跟着越多,没有后台罩着很难玩的转,稍微不留神就把自己折进去了。”   “哎!”   顾宇飞深深一叹,磨难果然是生活中最好的老师。想想村里的那些与天佑同龄后生们,真的很难想象这少年前面十六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严格来说,我的确是个商人。”他点头耐心的又问:“你怎么判断出我现在麻烦缠身的?”   “我瞎猜的。”顾天佑从顾宇飞热切的目光中感受到一丝温暖和欣慰,那是燃烧生命,回光返照的迹象。他的口气急切,饱含了希冀。顾天佑在这目光的注视下不自禁的想到,面前这个人毕竟是自己的生父。   感情需要培养,亲情却是与生俱来的。面对这个命不久矣的便宜老爹,顾天佑有些于心不忍,又补充道:“俗语讲病由心生,能让你样的人物生这么大病的心病的麻烦想必不会小。”   “还有句俗语,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宇飞道:“你认了我,就是顾家的种,我就算再怎么麻烦缠身,至少也能留一份够你过上很好的生活的财产。”   顾天佑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你确实能做到,或许你的麻烦对我不会有多大牵连,但我还知道一句俗语:树倒猢狲散,等你真正倒下的时候??????”   顾天佑的话留了半截儿,后面的内容并不难想象。对天佑来说,真正的威胁并不一定来自外界,一旦顾宇飞彻底倒下,一个跟这个家族毫无情感基础,狱中长大的十六岁少年,凭什么跟人家争遗产?   顾宇飞默默听着,仔细看着眼前少年。顾天佑语气淡然,侃侃而谈,一双锐目闪烁着与其年龄不相符的自信从容的神采。当下发生的一切让顾宇飞不禁产生一个怀疑,这个少年怎么会成为一个声名狼藉的诱奸犯?同时他又忍不住好奇,这孩子人生开始的那十四年的牢狱生涯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你学过医?还认识我这几盆兰草?你在里边怎么会学到这些?”顾宇飞忽然迫切的想了解关于天佑的更多细节。   “跟谁学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诚然,见到你,找到我生命的源头,对我而言也是个惊喜,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一定要涕泪横流,一下子扑到你怀里喊你一声爸爸,然后等你油尽灯枯时,承担那些仇家对你的余恨。”   话说到这儿,顾天佑索性畅所欲言,接着道:“除了仇家外,我相信你还有其他儿女亲朋,他们中有跟你一起白手起家的兄弟,有与你患难与共的夫妻,我猜他们不会欢迎我进入你的圈子,拿走任何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梁必达提到过一个女人,也许他当时说了假话,但这个女人却一定存在。   顾天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毫无保留的将心中想法说出。   顾宇飞默然听着,此刻已经心潮翻涌,哑口无言。   顾天佑的成熟和精明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面对那双与他何其相似,又似能看破世情的眸子,他忽然觉得一切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完全不能表达他此刻的惊喜。顾天佑的表现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以为只是得到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却猛然发现竟似青出于蓝后继有人?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继续留在里边,也不愿被梁必达骗到你面前,看你就这样无力的躺在那里,如果没有见过你,至少我还可以想象你活在世界的某地,也许平庸也许卓越也许可恨也许有你说不出的苦衷,但现在,我只能接受自己出现很可能加速你走向死亡得这个事实,最不幸的是,这个事实摧毁了我十六年的幻想,还让梁必达实现了目的。”   这句话让顾宇飞如遭电击,他惊喜交加,甚至欣喜若狂,巨大的惊喜刺激下,他振奋精神坐了起来,冲着顾天佑缓缓伸出了手,痴痴看着天佑,眼中已无之前的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神采,愁绪和渴望不加掩饰的倾泻而出。   这世上最简单的关系莫过于父母与子女,如果可以简单,谁愿意把亲情搞的这么复杂。顾天佑的出现由梁必达而起这件事是横亘在顾宇飞心头的一块石头,现在顾天佑主动提起这个人,等于打碎了这块石头。他惊喜的发现这个儿子既没有被十四年的监狱生涯摧毁,也不曾被梁必达那个小人蒙蔽利用。   这个病入膏肓的男人,热泪盈眶痴痴凝望着眼前触手可及的儿子,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猜忌和厌弃,只剩下深深的期望和悔恨:“孩子,我是你的父亲,这些年爸爸对不住你,现在我不求你谅解,只希望能听你叫我一声。”   顾天佑迟疑在那里,许久,才往前一步抓住了顾宇飞枯瘦如柴的手。冰冷的温度和止不住的震颤透过这只手传导过来,冷硬如顾天佑的内心,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忽然想到,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他已经病入膏肓,即将不久于人世。   两只手握在一起,传达着彼此的温度,良久无言,顾天佑终究还是没叫出那一声父亲。   “我很欣慰,不管你会作何选择,能在临死前看到这样一个你,我已经足慰平生。”顾宇飞感受着天佑手心的温度,忽然松了一口气,声音变的缓慢无力,却又似带着满足之意,这一刻,他已心防大开,先前以理性刻意压制的父子天性流露无遗。似呢喃一般嘀咕道:“你是我的儿子,无论你接受与否,你都是我顾宇飞的种。”   他看来有些糊涂了,近乎魔怔般念叨个不休:“你可以不必认我这个爹,那样对你确实不公平,但我已经认可你是我顾宇飞的儿子,所以我要重新想想该怎么安排你,不能就这样把你接回卧龙塘,你说的没错,就这么把你接回去,苏霞珠她们是不会接受你的,我活着她们不能把你如何,我若死了,她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毁了你。”   人无百岁寿,常怀千年忧。   顾宇飞自知时日不多,本已对身后事不抱希望,却没想到仇家给自己带回来的这个儿子竟超乎想象的具有可塑性。一时间,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安排好天佑的未来。他心绪凌乱,喋喋不休,一会儿说要把天佑送出国去,一会儿又说安排天佑去京城读书,无论哪个想法都不是十全十美,让他满意的。   这一刻,顾宇飞只是个心事难了的父亲,再无半点商海沉浮数十年沉淀下的枭雄气质。   理性的认知可以让世界平稳循环,感性的灵感才是推动世界前进的动力。   这一刻,顾宇飞不加掩饰的真情流露让顾天佑也很难保持理性和冷静。内心当中尽管有一万个声音在提醒着,不要感情用事。脱口而出的话却变成了:“别麻烦了,我跟你回卧龙塘!”接着不容置疑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想去就去,想走时我就走,我命由我不由你!”   顾宇飞欣喜若狂,握着天佑的手,多少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顾天佑微微动情:“父子一场,你这么为我做打算,我总该也为你做点什么,就陪你走完生命最后一程吧。” 第十五章 留下来   卧龙塘村,吴东地区一个不起眼的滨海小村。   多年前,顾宇飞与结拜兄弟方白羽,薛双林和龚翰章四人结伴出海,学人家搞起了海运走私的勾当。脑袋别裤腰带上淘到了第一桶金。之后在这个小村落里搞起了第一家面粉厂,从一开始的面粉厂到后来的轧钢厂,前前后后张罗起四十八家村办企业。逐渐形成了卧龙塘产业群的格局。   整个卧龙塘产业群星罗棋布在东海之滨,毗邻卧龙新港,背倚半月山省级公路,地理位置可谓得天独厚。   全村四百一十二户人家,两千八百口人,都是这四十八家村办企业的小股东。   那一年赶上伟人南巡,鼓励私有经济发展,提出改革的步子要迈的更大些。一时间,这股由南往北的春风吹遍全国,卧龙塘村也搭上了这股春风,被时任省委书记田向农树立为农村改革建设的典型,吴东第一村的名头从此叫响。顾宇飞作为卧龙塘村的带头人,在那几年中风光一时无两。顾氏家族在这个村子里渐渐取得至高无上的地位。   顾宇飞出门看病,一走大半年,冷不丁一回到家就宣布老顾家后继有人了。全村老少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傻了眼。村子里有些分量的人物都忍不住好奇,借口探病登门来瞧瞧顾大龙领回来的这个野种是个什么成色?   顾大龙是顾宇飞的乳名,只有村子里的老辈人才够资格这么称呼他。   顾天佑随顾宇飞回村已有半月,来登门探病的都是顾宇飞的长辈,自然也是天佑的长辈。这些人与其说是来探病的,倒不如说是来探路的。他们进门的时候手上提着礼物,脸上堆满了笑意,见到天佑的时候人人都是不住口的夸赞。然而,从这些人的身上,顾天佑感受不到半点真诚。   在顾宇飞生命最后一段日子里,他几乎每天都有仿佛说不完的话要对天佑讲。顾天佑心里清楚,他这是在交代身后事。归根结底,他还是放不下白手创立的卧龙塘,不放心,不甘心。   半个月后的一天,顾家新宅,房间里,十几盆名贵兰草在温室效应下,违背季节规律花开正盛,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顾宇飞躺在榻上,连续数日,干稀不进,生命已进入倒计时。   顾天佑坐在床边,端着碗,缓缓收回汤匙。   “别白费功夫了,你学过医,应该知道我的时间已经到头了。”顾宇飞的声音虚弱,却难得吐字清晰。   顾天佑看着他面上泛起的一抹血色,心中明白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左右看了看,叹道:“该来的总是要来,难得有个家,我其实挺喜欢这个地方的。”   当日答应顾宇飞陪他走完生命最后一程,之后自己便会离开。现在,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此刻,顾天佑心中隐隐不舍。来到世上十六年,还是第一次把监狱之外的地方当成家。   “我知道你心里头有些事情要问我,趁我暂时还清醒,你问吧。”顾宇飞目不转睛看着天佑,仿佛要把这一刻印刻在脑海中带到另一个世界里。   “她??????”顾天佑迟疑了片刻,才接着问道:“她是怎样一个人?”   这个她当然是指于少芬。顾宇飞微微眯起眼,似沉浸在回忆中,缓缓道:“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孤儿出身,非常聪明,读书很厉害,从小学到大学的成绩都很好。”   “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又有了我的?”   “她是孤儿,是我供她上的学,在她大学毕业那年,燕京的学生们闹事,她是带头人之一,遭到了政府通缉,走投无路的时候想到了我,而我那时候正在海上做私货生意,她找上门来主动提出要跟我过日子,我没有拒绝。”   顾宇飞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妈她长得很好,说话做事干脆利落,又在首都上过学,是个很有见识的女人,比我家里那个强许多,那段日子里没少为我出谋划策,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   “后来呢?她又是怎么进的监狱?”顾天佑其实还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对自己母子不闻不问。   “我们走到一起没几个月就出事了,我们的船在海上遇上了海警,随后就打了起来,我和你大头叔,双林叔跳了海,你母亲水性比我好,当时却死活不肯跳,留在了船上,搜身的时候她忽然拔枪打死了一个武警干部,我们三个在海上漂了一星期,眼看都要饿死了才遇上你翰章叔,等我们回到陆地时,你母亲已经被判了死刑,当时我还想捞她出来,结果找人一打听才知道她在燕京做下的事情,之后的事情我们就不敢沾边了。”   他又解释道:“经过那次之后,我已经下定决心洗手上岸,当时田书记刚到吴东任省委书记,当年他下放到卧龙塘村劳动,我父亲待他不错,仗着这点香火缘我找上门去,总算拿到了办厂许可和贷款批文,当时搞面粉厂还好说,关键是我同时上马的还有轧钢厂,那会儿物资供应紧张,钢材市场都是国家企业把控着,民营经济钻进这个领域里很不容易,各级审查非常严格,所以我就??????”   “看着你的女人怀着你的孩子死在狱中?”顾天佑微微皱眉,忽然想起了龙爷,那个为了四个老婆罢官的倔老头。不由心头一阵鄙夷。   “那个时候我身边有好几个女人,你母亲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怀孕的事。”顾宇飞闭上双眼,长长叹息道:“我这辈子,从来没想做什么道德圣人,走到今天也算是咎由自取,你怨我恨我都随你。”   “从小教导我的人说,怨恨是弱者的做法,而我喜欢有仇必报!”顾天佑话锋一转又道:“该恨你怨你的是她,任何人都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没有你就没有我,所以我没有恨你怨你的权利。”   “这段时间??????”顾宇飞迟疑了片刻才接着道:“谢谢你,陪我走完最后一段,我很高兴。”   顾天佑从他的眸子里感受到某种期待,知道他还有下文,索性沉默以对。   顾宇飞接着道:“我知道你要离开这儿了。”   顾天佑面无表情:“我在这里不受欢迎,而且,这是咱们之前就说好的。”   顾宇飞:“离开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还没什么具体的想法,走一步看一步吧。”顾天佑淡然道。   “其实你可以考虑留下来。”顾宇飞脱口而出,很快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确实没什么好的去处,不妨就留在卧龙塘,毕竟你是我的儿子。”   他到底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尽管心中早有所料,顾天佑还是沉默许久才缓缓道:“你知道我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你也应该明白对我而言,在那样的环境里,每一次选择错误都很可能意味着不会有下一次选择的机会。”   环境是最公平也最无情的老师,顾天佑的童年从记事起就结束了。尽管很幸运的得到了龙爷的庇护,然而龙爷在天佑的成长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从来不是什么父亲,祖父。在龙爷眼中,天佑也从来没有被当成小孩子,龙爷把他养大的过程就是把一个不合格的兵培养成合格一兵的过程。   在正常的环境里,一个小孩子在面临选择时犯了错误,会得到家长的保护,会有重新选择的机会。而顾天佑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他至今还能记起人生第一次选择错误的后果。八岁那年,因为挡不住一颗糖的诱惑,被一个病态的诱拐犯骗进储藏室,之后的事情几乎毁掉了自己整个人生。   那是顾天佑第一次见人流血,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那个人撕碎了自己的衣服,恶狼一样扑上来的时候,自己举起打磨锋利的牙刷把划开了那人的主动脉,灼热的血一下子喷了出来,那么多的血,到处都是??????   顾天佑收回心绪,顾宇飞仍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   “我知道这些年你生活的很苦。”顾宇飞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流落到社会上真的比留下来更好吗?”他恳切的继续说道:“卧龙塘是我毕生的心血,你就忍心看着这份家业落到仇人手中?”   “您言重了。”顾天佑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无权无势无根基,留下来又能做什么?”   “你若只是个普通的十六岁少年,我自然不会对你有什么期待。”顾宇飞锲而不舍的:“但你不是,你的成熟和修养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我本来已认定顾家后继无人的事实,却偏偏这个时候你出现了,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这事儿你最应该感谢的人应该是她吧。”   “是的,我当然不会忘记你的母亲,我很快就会去下面当面谢谢她。”顾宇飞续道:“不过孩子,临别之际,我还是要请你相信我,就算我走了,卧龙塘的局面也不会比你在秦州监狱里面对的更险恶,我不会就这么丢下你一个人面对今后的一切,我向你保证,无论卧龙塘如何,至少你会过上比流落在外好很多的生活。”   说完这句话,顾宇飞已是油尽灯枯,只剩下一点不甘的目光如火般灼热,炙烤着顾天佑的心。   顾天佑的内心中天人交战许久,终于点点头。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天佑在内心中对自己说,就算是为了让他死而瞑目吧。   顾宇飞满怀不舍,终于缓缓闭上双眼,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带着遗憾和不甘走了。   接下来的数日里,卧龙塘全村挂素,上下一片哀嚎声。原配老婆苏霞珠带着三个女儿披麻戴孝,大操大办将他风光大葬在村口的山岗脚下。顾天佑完全被排除在外,只能如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   村上人都说,这个野种不愧是监狱里长大的,果然是一条喂不熟的恶狼,顾大龙对他那么好,临了一滴泪都不愿为自己的父亲流。顾天佑懒得理会他们的非议,自己已经做了该做的,陪着顾宇飞走完他生命最后一程,接下来似乎已无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反正自己又不想跟这些人争夺什么,只要就这样默然离开,这些声音自然会消失。   世事难料,见多了人性黑暗一面的顾天佑终究却低估了人性复杂的一面。他想走,人家却不肯放他离开。顾宇飞丧七之后,原配老婆苏霞珠便领着三个闺女和女婿把顾天佑强行关进了顾家老宅。   理由是顾宇飞的遗嘱。   卧龙塘村有四十八家村办企业,几乎都是顾宇飞一手创立,他手里掌握着这些企业大部分股权。这些年,受惠于这些企业,村上每一家都都积攒下不菲财产。而顾家更是村中首富。   根据苏霞珠的说法,顾宇飞的遗嘱里将他名下所有银行存款,包括在省城和秦州的几处房产都留给了苏霞珠和三个女儿。而他所独自拥有的卧龙塘村四十八家企业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连同顾家老宅则尽数由独子顾天佑继承。   顾天佑当然知道这母老虎没安什么好心,本打算来去潇洒,却没想到兜头一口大黑锅罩下来。接还是不接呢?顾天佑回味着顾宇飞的临终遗言,忽然来了兴致,左右离开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倒不如留下来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十六章 战卧龙   卧龙塘的清晨实在太美好,薄雾环绕在半月山腰,轻纱一般秀着风情。升起的炊烟和鸡鸣阵阵让这个仙境一般美好的地方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站在青瓦红砖堆砌起的二层楼上,稍作运动后深呼吸几口,舒筋活络养元气,眺望东方,金阳跃出大海,刹那间就把整个世界点亮,所有的阴霾被一扫而光。   就算全世界都找不到爱你的人,你也应该好好生活下去,哪怕是为了曾经爱过你的人。   又是不美好的一天。   锻炼过后,回到院子里,第一件事就是把昨夜散放院中的三条莱州红大狼狗收归犬舍,然后开始张罗早饭。本着先狗后人的原则,肉泥拌狗粮弄了三大盆,接着轮到屋子里那张照片,在顾宇飞的音容宛在前点上三炷香。   “老顾同志,向你汇报一个喜讯,我又成功的活过了一天。”   照片里的顾宇飞面带笑容,不像记忆中那个总是愁眉苦脸病歪歪的中年男人。   “还记得你走的时候是夏天吧,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今年的雨季又长又潮,所以我得谢谢你给我留了这所房子遮风挡雨,要是没有这个窝,我还真不知道该去何处容身,对了,还要谢谢你给我准备的那些书,虽然大部分我都不喜欢看,我喜欢侦探和武侠小说,可你准备的多是些政治经济方面的专业书,这未免太瞧得起我了。”   继续准备早餐,首先打开冰箱,一只手伸进去轻而易举的从里边拿出十枚鸡蛋,一个个打碎后倒入准备好的大碗中,接着是一条活八爪鱼,一大杯鲜牛奶,最后把三样东西一股脑的倒进榨汁机,打碎搅拌后稍稍加热,两升半的玻璃杯满满的弄了一大杯。   打开电视机,里边出现一健美男士,正热情洋溢的介绍健美方法。端着杯子,冲着电视那厮举杯示意,干杯,一口气喝个精光。长舒一口气,顾天佑拿起桌上的摩托车钥匙,临出门前又回到照片前。   “本来不打算跟你说的,怕你不高兴,不过想一想还是决定告诉你,你留给我的那三百万老婆本我决定拿去投资了,跟一个姓杨的朋友合作搞了点小生意,我知道这笔钱连同那些书,都是你特意留给我的,书是渔,钱是鱼,可惜我对打鱼没兴趣,只好用你给我的鱼去生小鱼。”   “拿了你这么多,我可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你是我老爸,但我这个人一向恩仇不忘,欠了人家的就一定要还报,我意已决,就算你托梦劝我放弃,我也会把要做的事情做到底,所以你最好还是在下面保佑我能成功。”   一个人寂寞久了,喜欢自己跟自己说话,这是人的本能行为,据说可以调节自己的心理健康水平。顾天佑对这个说法抱有怀疑。于是决定跟照片聊天,效仿的是那部民国大戏里跟戏子照片结婚的白小姐。   摩托车从宽敞的乡间公路上飞驰而过,古老的秦州城渐渐出现在眼前。   一辆警车停在路旁,中年警察靠在车旁抽着烟。摩托车停到他面前,中年警官转身打开车门,顾天佑从摩托车上取下一蛇皮袋子丢到车里,中年警官说了四个字:风调雨顺。顾天佑冲他龇牙一乐,回了一句:恭喜发财。摩托车轰鸣一声,扬长而去。   两年后。   烟雨茫茫,江流入海碧波涛涛,将大山分成两座,人居其间,宛如画中,偶尔飘过几点白帆,又为这画卷增几分生动。   坐亭观山海,不是为效仿名仕风范,而是被人围追堵截到此。   顾天佑抻了个懒腰,收回目光,回头看了看亭子外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少年。正值夕阳斜坠,霞光万道,映衬在他俊秀不失棱角的脸上,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们究竟是来打算教训我这个野种的?还是来陪我看风景的?”   为首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肤色黝黑,身材高壮,此刻正手执鸭蛋粗的木棍,怒目凶光紧紧盯着顾天佑,左右看了看,似乎从人多势众中找到了胆气,恨声问道:“你昨天跟方乐儿钻了油菜花地?”   钻了油菜花地,一句似乎不能说明什么的话,在当地却代表了一种暧昧的意思。   想起那个被全村少年奉若星辰的少女,十八岁的顾天佑禁不住有些心神微荡。   “关你屁事?”顾天佑唇角挂着讥嘲的笑意,“付先勇,你狗拿耗子也不看看对象,上次揍的你还不够是吧?”   付先勇面皮一红,在顾天佑看向他的时候,下意识的微退了半步,又很快意识到弱了气势,想到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跟面前这声名狼藉的野种之间传出的绯闻,便禁不住怒由心生,强自挺胸发狠道:“知道你能打,但你不看看今天我们来了多少人,你小子到处造谣污蔑乐儿的名声,我们今天就是要狠狠教训你一顿!”   “木棍是够粗了,打死人都没问题,可惜拿棍子的人缺了点胆气。”顾天佑起身,轻蔑一笑,道:“我到卧龙塘也有两年了,你们应该清楚,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多说,不管那件事我是不是真做了,至少不会满村子胡嗪,所以我想这些话你们肯定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传这些话的人安了什么心不必我说,你们要是没蠢到家就该清楚自己被人利用了。”   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我说这些不是因为怕了你们,而是因为我很清楚,我现在认怂也没用,不管你们的脑子能不能转过这个弯儿,今天这个场面都别想和平解决,多说无益,想怎么着就麻利儿的过来吧。”   自从十六岁那年来到卧龙塘村定居,顾天佑这个顾家人眼中的野种便几乎成了全村老少的眼中钉。在有心人刻意煽风点火无事生非的关照下,麻烦总是不断找到这个貌似孤苦却强悍异常的少年。今天这一出,只是过往两年卧龙塘村岁月中的一个缩影。   虽然麻烦不断,但是仗着从小锻炼的一身本领,顾天佑每次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   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面前这些村中少年们看向自己的目光要比以往更坚决也更凶狠。看来那个传闻真的触犯了众怒。想到那个纯真善良的女孩子,顾天佑心中微叹,自己那会儿或许就不该招惹她?   女人,看着很美很温柔,翻起脸来却是最无情不过。所以感情这种东西,千万不能太当真。在心中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免又想起了十五六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不免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就忘不掉许佳慧?   付先勇拎着木棍第一个冲上来。   顾天佑瞅准他的动作,在他将棍子抡起的瞬间,一个箭步迎上去,劈面一掌按在他的脸上,脚下使了个绊子,付先勇倒飞着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顾天佑追身过去,一把将他手里的棍子夺过来,高高举起作势要打。付先勇吓得双手抱头,口呼救命!顾天佑哈哈一笑,随手丢了棍子,转身就往山下跑。一干少年恍然了数秒才反应过来,轰然一声,追下山去。   顾天佑一口气跑回村子,一溜烟似的钻进顾家老宅。?????   卧龙塘自从被树为典型之日起,村民们的房舍便被盖成统一样式,集中在卧龙潭周围。老村落的宅子只有顾家老宅被保留下来,单独立于山口处。背山望海,坐落在卧龙塘村外围,修着三米高的围墙。门口处砌起一座比围墙更高半米的门楼,让这个宅子格外显眼。   高高的大铁门将不忿的少年们阻挡在外,却挡不住叫骂声不绝于耳。   “这帮蠢蛋,今儿这是抽了什么疯?”顾天佑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径直走到院中犬舍前,迅速的打开铁门,三条黑影如猛兽出笼般窜出。   顾天佑扬声喝道:“都听着点儿,我开门放狗了,哪个胆敢跳进来,被咬坏了我可不负责!”   三条大黑狗都是纯种的莱州红,这种狗体型硕大,性格凶猛,同时具备机敏忠诚的优良品质。顾天佑把它们从几个月大养到今天,这两年里,因为它们的存在,顾家老宅几乎成了生人勿近的所在。   墙外的少年们显然是知道这三条恶犬的厉害。在外头咋呼的凶狠,却没一个人胆敢越雷池半步。   顾天佑搬了把梯子爬上门楼,坐在上面与众少年对骂。其中一个少年气不过,从地上拾起块石头狠狠砸向天佑,被顾天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反丢了回去,正中那少年额头,登时砸的皮破血流。   卧龙塘民风彪悍,这些年因为村办企业的存在,家家户户都颇有些积蓄,村中少年们在外读书时仗着几个臭钱,向来横行无忌。一个个好勇斗狠惯了,流这点血并不能让他们畏惧。   付先勇大骂道:“好你个臭野种,敢拿石头伤人!”   顾天佑坐在门楼子上,哈哈笑着反骂道:“滚你娘的蛋,许你们砸我,还不许老子还手了?”   付先勇挑衅道:“有胆子你下来,站在上头算什么能耐?”   傻逼才下去呢!顾天佑心中好笑,故意逗他道:“有本事你上来,在下面耍嘴又算什么能耐?”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正这时候,村子方向一辆电动车飞速驶来,骑在车上的少女老远就喊:“付先勇,你又带头来欺负天佑,看我不告诉你爷爷,让付爷爷熊你。”   电动车很快到了近前,车上少女跨步下车,站在场间毫不畏惧的怒视着以付先勇为首的众少年。只见她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明眸皓齿,琼鼻檀口,端丽动人,将近一米七的个子,身材婀娜多姿,长发齐肩,更增几分俏丽。   顾天佑叹了口气,道:“方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第十七章 佳人怨   多年前顾宇飞,方白羽,薛双林和龚翰章四兄弟告别海上走私生涯,上岸转行。龙头顾宇飞在卧龙塘搞起了村办企业,大头方白羽在省城开了第一家金店,酒坛子薛双林在省城开了一家酒楼,龚翰章先是在秦州经营房地产,而后也逐渐发展到省城,如今已是省内闻名的地产大亨。   四个人乘风而起,各有一番际遇,如今顾宇飞的卧龙塘产业群江河日下,方白羽的乐鑫金楼却是开了一家又一家,甚至都开到了省外。三人当中薛双林和龚翰章早已搬去省城定居,方白羽却没有离开卧龙塘。   方大头前面养了三个儿子,三十九岁才有了方乐儿。自从方乐儿出生,方白羽的金楼生意便一天好过一天。因此他很自然的把女儿看做自己命中的贵人,一向视若掌珠。   方家在卧龙塘说一不二,一半原因源自方大头财雄势大,另一半却是因为方大头的二儿子方鸿鹏。在顾天佑所听说过的版本里,这位刚刚三十岁的三姐夫在整个秦州市都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经营着秦州市最豪华的两家夜总会,同时还是秦州唯一的五星级酒店金字塔大酒店的第二大股东。尽管这位方家老二很少回来,却并不妨碍村上少年们把他当成神一般崇拜。   一年前,方乐儿进城游玩时遭遇了一场意外,恰逢顾天佑才免遭祸害。当时顾天佑受狱友李明博之托进城办事,刚巧碰到李明博要找的那个混蛋朋友和几个小流氓强行把方乐儿从KTV拉出来。   顾天佑出手救了方乐儿,当时还在乱战当中被对方捅了两刀。在那件事之前,方乐儿是卧龙塘的天之骄女,顾天佑是人见人恨的野种丧门星,两人之间几乎毫无交往。那件事之后,方乐儿才开始主动接触顾天佑。   也是因为那件事,方大头几乎是当着全村人的面痛打了方鸿鹏一顿。下手之重,令人瞠目。由此可见,方乐儿在方白羽心中的重要性。   这件事让整个卧龙塘都知道方白羽有多麽疼爱他这个小女儿。   方乐儿一边停车一边冲着天佑回眸一笑,反问道:“我怎么不能来?”   顾天佑耸耸肩膀,毫不领情道:“腿长在你身上,想去哪里谁能拦着,只是我先前跟你说过,这种事情我自己能应付,不需要你狗拿耗子。”   少女气的跺脚,却不肯离开,叫道:“就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吧,反正你也管不着。”转头又对众少年吼道:“都看什么看,不服气就上来连我一起打,不然就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付先勇的脸涨得通红,迟疑着向后退了几步,终于忍不住问道:“方乐儿,你干嘛这么维护这个野种?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真跟他好了?”   “付先勇,你再叫他一声野种试试?”   “你管我怎么叫他,我就问你是不是真跟他好了?”付先勇情绪有点失控。   方乐儿被他问的俏脸微红,羞恼道:“我跟谁好都不关你事,我现在就问你走还是不走?”   付先勇被问的愣在那里,他心中一万个不希望方乐儿跟顾天佑之间有什么关系,但眼下的情况却似乎印证了那个传闻。妒火中烧让他几乎丧失理智,不顾方乐儿怒目横眉盯着自己,忽然指着顾天佑破口大骂道:“你个野种,臭脚老婆养的丧门星,自从你来到卧龙塘,村里就坏事不断,先是顾大爷被你妨死了,接着是村里的厂子关了一家又一家??????”   顾宇飞死去已有两年,这两年间卧龙塘村厄运不断,先是因为食品卫生不合格,面包和奶粉厂被关停,接着又因为质量问题,钢材厂拿不到销售配额被迫关停,而后又轮到养鸡场??????随着一家家村办企业的关停,村民们的收入一年不如一年。怨气随之也越来越盛。作为名义上的最大股东,顾天佑这个外来人自然而然的成了众矢之的。   实际上,卧龙塘人都清楚,这一切变化与顾天佑没有任何关系。但他们还是把顾天佑说成了厄运根源丧门星,原因很简单,在村民眼中,顾天佑这个监狱里长大的孩子留在村里迟早是个祸害。与其等他长大成人的时候为祸乡里,不如趁早把他赶出卧龙塘。所以,他们才会纵容自家孩子们用这种暴力的方式对待前任当家人唯一的儿子。   幸好,顾天佑人生前面的十六年里积累了足够的实力,这两年才能够轻松应对这些麻烦。   “付先勇你给我住口!”方乐儿随手从车上拿起粉色背包冲着付先勇的头抡了过去。   顾天佑坐在门楼上,安静的看着,丝毫不担心村上这些少年们会对方乐儿如何。   方乐儿抡动手包驱赶众少年,付先勇等人不敢得罪她,眼看着今天不能将顾天佑如何,只好悻悻然离开了。   场间只剩下方乐儿一个,一边整理满头秀发,一边仰头气鼓鼓看着顾天佑。   顾天佑坐在门楼上看着她,许久才苦笑问道:“昨天的事情你都告诉谁了?”   昨天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方乐儿约顾天佑去油菜花田见面,一开始说是想拍几张照片,后来又说换条裙子让顾天佑转过身去,结果一转身的工夫姑娘就贴上来了,回头一看,先前的裙子脱了,后面的却没换,良辰美景佳人在前,天佑哥当时险些把持不住。好在这小娘皮不是第一次这么主动了,这次依然没让她得手。   方乐儿的公主脾气还没撒完,喘着大气,好一会儿才平稳了心绪,反问道:“你就打算一直在上面跟我说话?”   顾天佑返身下了门楼,打开大铁门把她让了进来。   院子里,海棠树下。   方乐儿接过天佑递过来的汽水,先喝了一大口,回想了一下才怯怯的说道:“只跟我二嫂说了一点点。”   “一点点?”顾天佑有些恼火,又问道:“怎么个一点点?”   “我就跟二嫂说我喜欢的男孩子抱了我一下。”方乐儿低着头,不敢跟天佑对视。   “是你抱的我好吧。”顾天佑面无表情的纠正,看着做错事孩子似的方乐儿,又有些于心不忍,接着苦笑道:“看付先勇他们的反应,他们听到的恐怕不是这么一点点。”   “他们能听到什么?”好一会儿方乐儿才反应过来,吃惊的:“哎呀!你是说??????”   “是的,有人把你的话夸大了。”顾天佑抱着肩膀,点头叹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你明知道我不受苏霞珠娘四个待见,还要把你我的事情跟她说,这下可被你坑惨了。”   “啊!”方乐儿有点不知所措,急忙辩解道:“我真没说什么呀,她怎么可以这样呢?亏我那么信任她??????”   “现在是这帮小崽子来找我麻烦,接下来恐怕就要轮到你那三个哥哥了。”顾天佑道:“我来卧龙塘也有两年了,苏霞珠她们是怎么对我的,这两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大概心里也有数。”   “顾大娘其实人不坏的,她只是恨顾伯伯对不起她??????”方乐儿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不在乎呢。”   “她和顾宇飞之间谁对谁错对我而言毫无意义,重要的是我在这里的日子本就不好过。”顾天佑继续说道:“因为她三个女儿先后嫁进你们方家,所以你老爹没有遵照顾宇飞的遗嘱站到我这边,在他的角度看,这么做无可厚非,但对我而言,他的立场让我在这里的日子更难了。”   “这件事是我爸爸对不住顾伯伯和你了,我愿意代他向你道歉。”方乐儿语速急迫,声音有些哽咽,很难过的样子。   这姑娘长得芳华绝世,一颦一笑一哭一闹都各具风情。顾天佑怦然心动,却只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丝毫不为所动,摆手道:“现在说道歉毫无意义,而且你也代替不了方大头的立场,说实话,原本我是想一走了之的,却因为一些事情必须再留在这里几年,你若真觉着对不住我,与其道歉倒不如帮我带几句话给方大头。”   “啊!”方乐儿猛然抬头,看着天佑,不可置信的:“你要离开这里?什么时候?”   顾天佑点点头,道:“这是迟早的事情,卧龙塘的人不喜欢我留下来,我也不打算在这里常住下去。”   方乐儿大为着急:“干嘛一定要走呢,谁说这里没有喜欢你的人?你难道不明白我对你的心吗?再说,你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呢?”   “离开这里,去做一些我喜欢做的事情。”顾天佑道:“两年前我就没想留下来,是因为苏霞珠和方大头为了应付银行催债耍了个缓兵之计,把卧龙塘的继承权扣到我脑袋上,我不是成年人,银行没法子以经济纠纷案起诉我,这两年你老爹在银行那边下了功夫,我也将满十八岁,你猜猜苏霞珠和方大头会不会想办法从我这里把股权拿回去?”   “你的意思是,我爸爸和顾大娘在逼你离开?”   顾天佑点头:“我希望你能回去替我告诉方大头,我对顾宇飞留下的产业丝毫不感兴趣,卧龙塘百分之六十四的股权我会在十八岁生日那天转让给苏霞珠或者他们指定的任何人,这个黑锅我替她们背了两年,已经仁至义尽,另外顾家老宅我还想借住一阵子,最多两三年,我做完想做的事情,就会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在此期间,我希望可以跟他们相安无事。”   说到这里,顾天佑顿了一下,摆手阻止方乐儿说话的同时接着说道:“全卧龙塘的人都知道方大头最看重他的宝贝闺女,同样,大家也都知道你老爹不喜欢我,你看,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所以我希望剩下的两年里你能帮我个忙,离我远点行吗?”   拒绝是一门伤人的学问,搞好了和平分手伤人不伤几,搞不好就会让对方怀恨在心两败俱伤。   顾天佑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说的很快,方乐儿几次想要插话都被天佑摆手拒绝。直到顾天佑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完,方乐儿已是满脸泪花,她完全不能接受天佑打算离开这件事。此刻,她的脑海中,满满都是过往一年来与顾天佑之间的点点滴滴记忆。   那个浑身浴血挡在她身前的大男孩儿,那个身上插着刀,唇角挂着笑意安慰她的少年,那个躺在病床上向她炫耀身上刀疤笑的没心没肺让她别在意的男子汉,那个在屋子里摆满了书籍,指间夹着香烟手不释卷的英俊少年,那个教她喂狗指挥她做针线活儿煮方便面的可恶家伙,那个深不可测被老爸夸作更胜乃父的男人,真的已打算远离她的生活?   初恋是甜蜜的,前提是两情相悦。单相思是痛苦的,但总好过没有人可让你相思。   方乐儿的主动虽然从没有得到天佑的回应,但她起码是痛并甜蜜的。而现在,眼前的男孩却在对她说,今后连这样的日子都可能不长久了,怎能不让她感到难过?   “为什么?”方乐儿全然不顾手中的汽水摔落在地,失魂落魄的看着天佑,不甘的问道:“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讨厌了?你就没想过跟我在一起,我爸爸会为了我改变他的立场?你就从来没喜欢过我?你是顾伯伯的亲儿子,卧龙塘为什么不可以成为你的家?就算你要离开也没关系,为什么不可以带上我?”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小妞整个一极品美人儿,威力更胜一般美人十倍。   “你觉着方大头会看着我带走他的心肝宝贝?”   “忘了我吧,就算是为了我。”顾天佑轻叹一声,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为什么?”方乐儿忽然收住啜泣,昂起头不忿的看着天佑,“顾天佑,你凭什么这么绝情的对待我?”   她的样子凄美已极,顾天佑默然注视着她,正值青春勃发的少年,怎么能不为她的一往情深感动。然而感动归感动,现实归现实。与此刻内心中模糊的悸动相比,顾天佑更清楚自己目下的处境。有些事情方乐儿毫不知情,却一定瞒不过方白羽。为了顾宇飞,方大头没有过多为难自己,但如果是为了乐儿,顾天佑相信如有必要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毁了自己。   现在的顾天佑还没有实力跟方白羽抗衡。   “你不要问了,总之你若希望我好好的,就一定帮我把话带到,今后也不要再来找我!”顾天佑一指大门。   方乐儿掩面而泣,不甘心的跺跺脚,往外走的时候忽然站住,猛回头目光凶狠:“顾天佑,别以为这事儿就结束了,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方乐儿认准的,无论怎样都要得到!” 第十八章 罪天才   别指望这个世界充满善良,更别觉着每个人都是邪恶的,别人的东西,多喜欢也别去求人,本事要靠自己修,面子也得靠自己挣,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气不散,皮就不能丢。   方乐儿的世界太单纯,除了爱情别无其他,因此她可以毫无顾忌近乎疯狂的追逐她的爱情。顾天佑的世界太复杂,要做的事情太多,必须小心处理与方大头的关系,既要保持安全距离,又要守住底限尊严。所以,面对方乐儿的热情只能逃避。   顾天佑站在门楼下看着方乐儿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如果你不是方大头的闺女该有多好,你只知道我对你绝情,却又怎知道在你老爹眼中,顾天佑就是只自不量力的癞蛤蟆?”自嘲一笑,又自语道:“就算是只深陷泥潭的癞蛤蟆,也有自己的尊严!”说罢,转头望身后大山,形若卧虎生翅欲飞天。   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一个名字:杨文山。?????   卧龙塘村正中有一片深水塘,深不见底,传说通了龙宫。一条小河穿塘而过。顾宇飞斥资将这条小河改道,绕村一圈,美其名曰玉带缠腰的风水格局。据风水大师说可保村子兴旺百代。   如今眼看连一代都要保佑不了。过去大家没觉着有什么不方便的,现在看见这条小河便骂顾老大当初瞎他妈折腾。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卧龙塘的村办企业江河日下,村人们感受最直接。兜里的票子少了,肚子里的怨气自然也就多了。渐渐的说什么的都有。瞅什么都不顺眼,都想骂几句。   小河的上游还有个村落,名叫飞虎岭。卧龙塘因水塘得名,飞虎岭却并非因山岭得名。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老年间传说以前这里有一座无名山岭,忽有一天化作飞虎而去,留下一块风水宝地,引来杨姓兄弟五个在此开荒定居。代代相传,村子里最多是姓杨的。   一衣带水没有给两个村子带来友谊,却带来了代代相传的仇恨。在过去,上游和下游经常为争水发生冲突。彼此都死过人,仇恨也越结越深,两村之间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后来卧龙塘发达了,顾宇飞用钱买断了这条河的水,藏风聚水,独占其秀。最风光的年月里,卧龙塘村的村民们都不用眼皮夹飞虎岭村的人。   但现在,卧龙塘在走下坡路,飞虎岭却抖起来了。   变化开始于四年前。   那一年正是顾天佑来到卧龙塘的第一年。面对苏霞珠和方大头的联手排挤,顾天佑决定另谋出路。   一个在监狱中长大的少年,想要在这个世界里白手起家,除了捞偏门外还有什么其他法子吗?   就在这个时候,顾天佑在顾家老宅里找到了三百万元现金。此刻才明白顾宇飞遗嘱中特别把老宅留给自己的含义。留股份是为了延缓卧龙塘当时面临的危机。把存款和城里那些更有价值的不动产留给苏霞珠母女,一方面是她们应得的,另一方面也有请她们对顾天佑手下留情的意思。   而这三百万,才是他真正要留给顾天佑的。往小了说,可以保证天佑在成年以前衣食无忧,成年以后买个房子做点小买卖也绰绰有余。往大了说,这就是顾宇飞留给顾天佑的启动资金。   看着红彤彤的票子,顾天佑深切感受到顾宇飞浓浓的父爱和良苦用心。   三百万,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但能在方大头眼皮子底下搞的其实并不多。最后,顾天佑想到了在秦州监狱结识的制假贩假商人老贾,于是决定拿这笔钱找人合伙,做假烟假酒生意。   正是这个决定改变了上游飞虎岭村的命运。?????   秦州市局的大批公安人员正聚集在飞虎岭村外面,负责此次清剿行动的市局刑警大队长戴晓楼正举着望远镜向村子里张望。看罢多时,难掩失望之色。村子里安静如常,村民们看不出丝毫异常。   没有异常便是异常,这说明消息又走漏了。戴晓楼只好懊恼的命令收队。   这已经是近年来的第六次。   这个靠制造贩售假烟富起来的村子里藏着一个犯罪天才。这是戴晓楼用两年时光与飞虎岭村的杨文山斗智斗勇后做出的判断。毫无具体根据,但戴晓楼却非常笃定。   眼前的这个不起眼的小村落,不仅很可能是整个东南地区最大的假烟制造基地,更被省厅的网监局怀疑为国内最大的网络赌.球源头据点。这一点同样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猜测,根据是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网民往这里汇款。   四百七十户人家,四百七十个帐号。汇款来自全国各地,数额零散,但汇集起来却是天文数字。网监局从去年开始全力追查,一年的时间几乎毫无战果。只发现赌.球的网站很可能建在了印度尼西亚,这里只收钱放款。   杨文山虽称得上有勇有谋,但文化底子有限,四年以前,飞虎岭村开始制假贩假前,这位回民大汉甚至都没离开过这一亩三分地。根据戴晓楼这两年的调查,他有这个胆略,却没这个见识。   村口来了个年轻人,身材瘦削面容俊秀,脸带三分玩世不恭笑意,有点蔫儿坏,唯独眼神坚定卓然。双手插兜,不紧不慢走进飞虎岭。   飞虎岭那边跑出一条大汉,身材高大,长得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留着连鬓络腮胡子,小跑着迎向年轻人。戴晓楼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市县两级人大代表,省五一劳动模范,优秀村干部,在飞虎岭村一言九鼎的杨文山。   戴晓楼的车还没离开,刚好看到这个情景。获得过全国十大模范刑警荣誉的刑警大队长心里头突的一紧。出于职业敏感,他心中立即产生一个疑问,这年轻人是什么人,值得从来不把自己这个刑警大队长放在眼里的杨文山如此礼遇? 第十九章 话事人   “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把村子里那些破东烂西上不得台面的玩意趁早收了,为什么不执行?是我的话不管用,还是你的执行力有问题?”顾天佑双手插兜,走在前面,语气非常不客气。   杨文山亦步亦趋紧紧跟着,解释道:“你的话当然管用,也不是我没有执行力,只是不敢让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太闲,现在就撤了这个买卖,这帮子闲汉就只剩下坐家里数钱了,我担心闲极易生闲事,村子里赌博,喝酒,打架跟着会多起来,矛盾多了容易出大事。”   “那就给大伙找个正八经儿的营生。”   “正经营生?”杨文山有些意外和茫然。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顾天佑以指导者的语气继续说道:“秦州监狱里关过一位,当初的买卖做的不比咱们小多少,搞来搞去挡了大人物的财路,结果把自己也折进去了,这就是咱们的前车之鉴,所以我的意思是,这种臭大街的买卖肯定不能做下去了。”   “因为戴晓楼?”杨文山语气带着不屑:“这鳖孙再来一百回也别想抓到什么。”   “他只是个听命行事坚持原则的小人物。”顾天佑掰着手指道:“但你要晓得,今天咱们打发了戴晓楼,明天还会来王晓楼,只要不收手,出事儿只是迟早问题,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一年几个亿的流水,可有句老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命赚钱没命花钱的傻事咱们不能干。”   快要进村时,顾天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杨文山,认真的:“老杨,咱们合作四年了,我这个人脾气急,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你一直很包涵,我心里头都装着呢,不过在这件事上我想请你务必最后再包涵一次。”   “什么叫最后包涵一次?”杨文山听出别的意味来,眉头一紧,动容道:“天佑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飞虎岭和我杨文山哪里做的不对让你寒了心?如果是,请你尽管说出来,三刀六眼磕头赔罪我都没二话!当初要不是你??????”   顾天佑摆手打断道:“哪有这回事,咱们一起合作这么久,要说谁对不起谁,那也是我对不起你。”   杨文山神情激动,道:“既然这样,那就请兄弟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你不喜欢村上继续搞香烟葡萄酒生意,那就不搞了,我现在立即挨家挨户通知,把所有的原料和设备全部烧埋,让你看到咱的执行力。”   “杨大哥,你能这么做,我当然很高兴,但这件事跟我要找你说的事情是两码事。”顾天佑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咱们一起同甘共苦这几年,承蒙你当初瞧得起,没把我当小孩子看,四年前就为几句话,便带着全村的老少爷们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跟着我干,合作至今,始终言听计从,如果没有你,我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无处施展。”   合作四年,这是顾天佑第一次称杨文山为大哥。这一言九鼎的汉子已然泪流满面。他想要说什么,却哽咽着一时说不出口。良久才激动的:“那时候我也是逼上梁山啊,村子里耕地少,交通还不便,搞点山货都运不出去,大伙儿瘪着肚子眼馋卧龙塘的日子,有能力的都出去打工了,这山里的日子是越过越差,要不是你当初投下的三百万,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杨文山所说都是实情,他对顾天佑感恩戴德绝对出于真心。却不知当初顾天佑面临的选择并不比他多。   飞虎岭村位置偏僻,交通不便,看似窘迫,却是做假烟的绝佳地点。这东西没什么保质期,生产窝点越隐蔽越好。制烟的原料从山外买回来,出去就成了包装精美以假乱真的名牌香烟。而制作假酒就更简单了,原料都是山里自产的,村上各家都有酿酒的习惯,只要搞些洋酒瓶子和一套简单的封口设备,这买卖就可以开张了。   顾天佑当初正是看到这些便利条件后,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找飞虎岭合作的。   这几年,顾天佑总揽全局,联络销售渠道,把控资金进出,杨文山则负责组织生产出货,二人合作,不仅改变了飞虎岭村的命运,也让顾天佑积累起一笔不小的财富。   老不死说,人在江湖,想要混的巴适,两个字最重要:一进一退。顾天佑曾经亲眼目睹过许多风云一时的人物因为搞不懂这四个字,最后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深深晓得偏门生意不能做长了的道理。   现在正是到了退出的时候了。   顾天佑摆手示意他什么都不必说,继续说道:“这几年咱们搞香烟生意,勾兑山寨葡萄酒,弄赌.球网站,总算赚了点钱,一开始的启动资金和章程都是我拿的,但到了后期,上轨道以后我就几乎没怎么插手过生意上的事情,可以说,现在有我没我这买卖你都能干的不错。”   杨文山摇头道:“兄弟,可不敢这么说啊,没有你就没有飞虎岭村的今天,飞虎岭的明天也都还指着你呢。”   “杨大哥,客气话就不必多说了,我意已决,今儿起咱这买卖全归你和飞虎岭所有村民了。”顾天佑从怀中取出一张银行本票递给杨文山,道:“买卖做到今天,赚多少你从来不问,我谢谢你这份信任,分别在即,做兄弟的不能亏了你,这张本票是给你个人的,你先收好,另外,公司账户里的钱和不动产我也一分都不要,全留给飞虎岭全体村民,今年底的分红我就不参与了。”   “兄弟,你这是做啥嘛!”杨文山拿着本票,呆愣愣看着顾天佑,一拍大腿,懊恼的叫道:“有啥事情不能好商量嘛,不管有啥想法,你就说出来嘛,只要是你说的,哪次我老杨含糊过?前年你让我们搞副业掩人耳目,我们一下子就养了几百条苏北黑,到现在一条都没卖,全摆在那儿给人看,这回你说不搞假烟假酒生意了,咱照做就是了??????”   顾天佑摆手打断他,笑道:“这几年借贵宝地生财,总算没白忙活,临别在即聊表寸心,你要是拒绝就是骂我八辈祖宗。”又道:“最后,还是那句老生常谈,这香烟生意真不能做下去了,挡人财路太甚,真出了问题会要命的。”说罢一转身,抬足便走。   这就走了?杨文山呆立看着,想起四年前的那个清晨,这少年也是这般姿态,出现在自己眼前,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敲定了数百万的投资项目。斗转星移,四年过去了,还是在这个地方,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他亲口结束了这段奇妙的缘份。   杨文山面带不舍,依依送别,一路送出飞虎岭村范围,仍旧不舍,看意思还打算送到卧龙塘去。顾天佑叹了口气,停下不走,道:“杨大哥,你有话想说却难开口,是不是想问今后的章程?”   杨文山面带愁容,道:“兄弟,你这双眼比他妈心电图还灵,哥哥心里头这点事儿全被你看透了,实不相瞒,我确是为这事儿犯愁。”顿了顿,又道:“这几年哥哥跟着你算是开了眼界,但你这一撤,我这心里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哥哥是冲锋陷阵的材料,有你指画着,让我印钞票我都敢干,没了你,我怕今后寸步难行啊。”   顾天佑笑道:“杨大哥,做买卖其实跟做别的事情是一样的,讲究个因时因地因人制宜,就比如,当年你们一穷二白的时候,我找上门来主动拉你们跟我搞假烟,那是因为咱们都在起步阶段,不冒险捞偏门就很难实现原始积累,现如今,我极力劝你们把这买卖结束,却是因为咱们现在有了足够钱生钱的资本,没有必要再冒险了。”   杨文山点头,深以为然:“这个我懂了,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着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合适?”   顾天佑道:“第一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结合现有条件,搞养殖,种蔬菜,只要上了规模,干什么都成,但这是摆在明面上给人看的,花不了几个钱的样子工程,就是让老少爷们闲不住,真正赚钱的长久之计,我觉着投资相对成熟的商业地产是个不错的选择,风险低,收益稳,所需资金成本较高,很适合飞虎岭村的现状。”   杨文山一边点头一边掏出手机记录着。   顾天佑又道:“当初起于微末,不得不兵行险道,如今大势已成,就要懂得爱惜羽毛,亡命的买卖少做,称王称霸横行不法的事情尽量不要沾,名声很重要,另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交朋友少树敌,官场朋友不可深交,江湖兄弟贵精不贵多,商场上的朋友越多越好,一旦迫不得已成为敌人,务求一击命中,稳准狠。”   杨文山深以为然,频频点头,直待顾天佑不说了,才一脸惋惜的:“天佑兄弟,话说到这份儿上,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飞虎岭村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但分别归分别,咱们哥们儿的缘分不能断了,真有一天用得到哥哥的时候,随时咳嗽一声,水里火里,飞虎岭村六百条汉子随叫随到!”   这是一句抛心抛肺的话,杨文山是个赤胆忠诚的汉子。如果之前他在送别时少送一里地,就不会有后面这段对话。如果杨文山不说这最后一句,顾天佑眼里他也只是朋友,不会拿他当兄弟。但现在,顾天佑很满意。   交人需交心,否则不如不交。   古往今来,多少一时无两的风云人物是倒在所谓朋友的手里的?   “杨哥,按我说的,把制假贩假的买卖关了,赌.球生意能转出去最好也转出去,带着大伙找个正经行当干,好好把飞虎岭的事业经营好,等时机成熟时,咱们兄弟还联手一起打天下。”   顾天佑丢下这句话,便不理杨文山如何惊喜激动,扬长而去。 第二十章 强者路   卧龙塘村口停了一辆车,警车,一个三级警督靠在前机盖上,正眯着眼向路的尽头看,正是戴晓楼。   他果然来了。   两个人冒出相同的念头。   顾天佑慢悠悠走向戴晓楼。从目光接触中察觉到,三级警督来意不善。   故作不识,恍如未见,擦肩而过。   “请等一等。”二人交错而过的刹那,戴晓楼眼底精光一闪,几乎是下意识的出言阻拦。   顾天佑顿住身形,回头看着他,“怎么?警官有什么事吗?”   戴晓楼心有疑惑,但顾天佑的年轻超过了他的想象,那惊鸿一瞥带来的怀疑实在不足以支撑起一次正规问询,如果不是同行的副队长提醒他这个少年有点可疑,他根本不会一时心血来潮留在这里等顾天佑。虽然因为缺乏准备一时语塞,但他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稍稍停顿了一下后,立即神色严肃,眼神凌厉看着顾天佑,问:“你刚从飞虎岭村下来?”   顾天佑含笑与之对视,答:“是啊。”不卑不亢,语态从容,尤其难得笑容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戴晓楼心里犯嘀咕,这么个阳光少年真的有可能是飞虎岭村背后那个犯罪天才?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了?他的眼神和缓了一些,语气也没那么严厉,又问道:“你跟杨文山很熟吗?”   顾天佑点点头,态度坦然:“杨主任跟我是亲戚,我们住的又不远,倒是经常走动。”   戴晓楼微微皱眉,这小子怎么这么冷静?一个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面对冷不丁出现的警官的盘问,或多或少都应该有些拘谨或惶恐吧?就算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的表现也未免太镇定。   戴晓楼心中疑云再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得到的回答是:“戴警官,你是不是真的很闲?”   戴晓楼愣住了。   顾天佑的眼神比他更犀利,看着他:“如果你真的很闲,我建议你去火车站溜达溜达,那里常年有几个西疆人带着几个孩子要饭,那些孩子身上都有残疾,跪在那里眼神无助,渴望着回到父母亲身边,他们都是真正需要你们帮助的人,而我和杨文山只是两个奉公守法的纳税人,你有时间盯着我们,为什么不能抽出点时间关注一下他们?”   突如其来的质疑让戴晓楼一时语塞,愣在那里。四十四岁的中年刑警,跟犯罪分子打交道超过二十年的戴晓楼,第一次在嫌疑人面前哑口无言。   顾天佑的话像一条冰冷的鞭子抽在他的心上:“一个乞讨的儿童被人弄成残疾跪在那里,陈述的是什么?如果我有你手中的权利,绝不会容忍自己的辖区内出现这样的事情。”嘿嘿冷笑,“调查飞虎岭村的案子消耗了很多警力吧?”   戴晓楼是个有良知的警官,因为良知才更觉得难堪。飞虎岭上的案子是上头催着办的,并非出自他的本意。警力资源有限,一直以来他最想办的其实是一件涉及很广的诱拐大案。他面色如铁,却不愿再与顾天佑对视,公式化的口气:“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配合警方工作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你我都知道,你的上头为什么几次三番找到飞虎岭村。”顾天佑依旧不配合他的问话,自顾自的将话锋一转:“你我也都知道那些孩子身上的残疾是怎么造成的,飞虎岭村现在就有十几个这样的孩子没有家长来认领,你想不想知道他们都叫什么名字?”   戴晓楼表面不为所动,内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他无声的亮出腰间的手铐,二眸放光,盯着顾天佑。   苗世凡是个阴谋论者,他有一句话不知是从哪听来的,却经常挂在嘴边:数量,既是正义!然而,在天佑看来,大多数人的沉默或爆发,并不能代表正义的选择。人们喜欢跟着强者走,强者之路就是人间正道。   人间正道是沧桑,沧桑的路自然不好走,有时候还会七拐八绕黑白难辨。古往今来,只有极少数人在这条路上走出了名堂。顾天佑认为,正是这很少的一部分人决定了数量的立场。   顾天佑已经二十岁,从当初拿着顾宇飞留在顾家老宅里的三百万走进飞虎岭村的一刻起,下定决心要成为极少数人中的一个。四年的时间,从遍布省内外的假烟假酒生意,到与东南亚最大的赌.球集团合作,经营起国内最大的赌.球公司,成为强者这个目标一直清晰。   如今,靠着捞偏门的捷径和一点点运气,让这个目标看起来终于有了一点点影子。   今天这次偶遇从头到尾都不偶然。事实上,从村口露面给戴晓楼看到,直至在此相遇,每一个环节都是顾天佑巧妙安排刻意为之的结果。   面对戴晓楼掏出的手铐。   “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还算是个好警察。”顾天佑看着那对再熟悉不过的金属环,轻蔑的一笑:“如果你能答应我去忙活点正经事,离飞虎岭村远点儿,我就可以答应你,满足幕后那些逼着你来查这个案子的大人物的愿望,结束飞虎岭上的一切。”微微一笑,又道:“别拿这玩意吓唬我,拘捕人的程序不是这样的,滥用权力前也要先弄清目标是什么人。”   “看来杨文山背后的高人真是你。”   戴晓楼慢慢收回铐子,有些意外又觉着不出所料,上下仔细打量着顾天佑,许久才道:“你知道我是谁,而我却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这可不大公平。”   “我是卧龙塘村的顾天佑。”顾天佑说这句话的同时伸出了手。   戴晓楼握住了这只手,有些怀疑又带着试探意味说道:“你真能让飞虎岭村的制假贩假窝点关停?”   顾天佑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说的制假贩假是什么意思,但我已经告诉你,我可以让对这件案子穷追不舍的人满意,甚至我还可以给你提供消息,帮你抓到那些拐卖儿童丧尽天良的人口贩子。”   “你为什么突然决定站到台前来?这两年,我一直在找杨文山背后那个高人。”戴晓楼索性开门见山:“一直以为对手是个老奸巨猾的惯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   “因为我已决定改邪归正。”顾天佑给出一个表面清楚,实际上模棱两可的答案。言语之间,依旧滴水不漏。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犯过的罪行?”戴晓楼错以为抓住了顾天佑言语间的破绽。   “我只承认自己是个犯过错的孩子,至于是什么错,话语权在我。”顾天佑诡诈的玩了个文字游戏,依旧是滴水不漏。   戴晓楼定定看着少年老成的顾天佑,心中忽有所悟:以此人的精明谨慎,两年都没露马脚,刚才在村口那一幕分明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你是故意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村口的?”   顾天佑坦白的:“我听说戴大队长为人刚正不阿,是一条好汉,我喜欢跟好汉交朋友。”   戴晓楼心有不甘:“我其实特别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清剿行动的。”   他还想套天佑的话。   顾天佑老练应对道:“你说的事情我不是很明白,我只知道每个人都有价。”微微一顿:“有的价码是用钱计算,有的则需要用正义和情义,我想问问你是什么价钱?”   “你想收买我,为什么?”戴晓楼提高了声调,语气不善。但其实有些色厉内荏,因为他已很能确定,自己抓不到少年的把柄。并且,他已被少年的言语触动。   杀伐交战,攻心为上。为了这一次邂逅,顾天佑已准备很长时间。从秦州市局的朋友那里得知,戴晓楼这几年一直在追查一宗涉及颇广的拐卖人口大案。但他的上级却命他盯着飞虎岭村不放。两件案子已成戴晓楼的心结。顾天佑打算用帮他解开这个心结做交换条件让他为我所用。   “因为你很贵,贵到金钱都买不到,你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是无价之宝,我已决定金盆洗手,接下来我要做一个大计划,其中的一个环节非你不可。”顾天佑忽然变得锋芒毕露,字字诛心。   “你这句话已足可以让我把你带回去进行一番问询。”戴晓楼有些虚张声势的意味,但如果顾天佑应对不好,这句话随时可以成真。   顾天佑从容淡定,笃定的口气道:“你会对我要请你做的事情感兴趣的。”微微一顿,又道:“因为那关系到四十亿的民脂民膏能否追回,更关系到卧龙塘几十家村办企业的生死存亡和这些企业里数千员工的生计,如果你肯帮我,我便帮你挖出那个拐卖人口集团的根儿。”   “你需要我做什么?”戴晓楼动容更已动心。   “我要你帮我追查一个人,他叫游北望,猫有猫道,你在这行里干了二十多年,上上下下省内省外的关系很多,找这种外逃的赃官是你的强项,鼠有鼠道,对付那些人贩子,我比你更便利,你把他给我找出来,我便把你想要的给你。”   “为什么要这个人?”   关于游北望的案子,戴晓楼也略有耳闻。虽然经济犯罪不在他负责的范围内,但是因为游北望的案子太大,局里上下传言太多,处在戴晓楼这个级别,自然听到些内情。   大约在五年前,裕泰集团旗下的新丰机械厂与日本的山井重工搞了个合资项目,以此项目向国有银行申请了一笔四十亿的贷款,卧龙塘集团正是这笔贷款的担保方。就在洽谈合作取得成功,项目开始上马的时候,时任裕泰集团总经理游北望却突然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那四十亿的巨款。   因为这件事,秦州市的明星企业裕泰集团深陷破产清算的泥沼中,卧龙塘也因此欠下巨债。为了偿还这笔贷款,卧龙塘产业群中最重要的两条摩托车和电动车生产线即将被银行拍卖给日本企业。   “你不必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个人,请帮我把他找出来就是了,你帮了我,我也会把你想要的给你。” 第二十一章 芙蓉血   在村口送别戴晓楼,转身走进卧龙塘,回家的路上,迎面遇到来四五个年轻人,前边最突出一人正是付先勇。老远就打招呼:“四哥回来啦。”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与两年前相比可谓是大相径庭。   这二年,围绕顾天佑,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自从无偿把股权转让给苏霞珠,卧龙塘的村民们对顾天佑的看法有了很大改观。过去经常发生的无端骚扰少了很多,村上的年轻人对他也不再那般敌视。   从一开始的苦大仇深,到中期的敬而远之,直至如今的礼敬有加,其中的变化有他们背后大人的因素,也有年轻人对暴力的崇拜因素,而最大的原因却是来自方乐儿。   事情还要从两年前说起,那一天顾天佑残忍的拒绝了方乐儿。而这个霸道倔强的姑娘却并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还放下话来说,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女追男隔层纸,男追女隔座山。   顾天佑从来自诩绝非爱江山更爱美人之辈,面对方乐儿的锲而不舍,情到临头,几次都能悬崖勒马,不让自己陷进去。然而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顾天佑毕竟年少,血气方刚,在年轻人最容易犯的错误面前,他的抵抗力也是有极限的。   那一年的九月初,顾天佑忽然接到方乐儿的电话邀约,晚上八点来卧龙潭畔见面,并威胁说不来她就跳潭自杀。顾天佑一开始并没有按时应邀,但后来出于担心,还是去了。结果,赶到的时候正看到方大头的宝贝闺女一脑袋扎进卧龙潭中。   顾天佑一时着急,并未意识到她跳水的时机是如此巧妙。匆匆忙忙飞奔过去跳入水中,却忘了方乐儿是在水边长大的姑娘,而自己在水里却是个半吊子。潭水深不可测,顾天佑这两下子自保都不够看,哪里还有救人的本事,结果就是英雄救美未成,反而灌了一肚子潭水后被美女所救。   顾天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自家床上,同时身边还躺着个人,身上也没穿什么衣服。   方乐儿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霸道脾气。顾天佑有自己的打算,她也有她的想法。她的打算就是把木做成舟,把生米煮成熟饭。   这不是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倒贴张生,而是女恶霸强行玷污了清白少年的戏码。尽管施害者要比受害者纯洁百倍。   方乐儿说:“不管你认不认账,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已是你的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今后你要去到哪里,都要带上我,不然我就留下遗书说被你始乱终弃,然后再去自杀。”   这句红果果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如果她说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顾天佑毫不怀疑自己就算跑到天边去,方大头也会带上几个儿子追过来跟自己玩命。   顾天佑这次没敢逃之夭夭,而是迟疑着想做最后挣扎:“那种状态下,我大概做不了什么吧,咱俩的关系最多是一锅夹生饭,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方乐儿忽然一翻身压在天佑身上,魅惑的:“现在呢?”   顾天佑当时是打算继续负隅顽抗的,却被下半身的兄弟给出卖,方乐儿察觉到了他的生理变化,趁机把身子向下几寸,忍着疼痛硬是把夹生饭彻底做成了熟饭。阴阳相交,二位一体,纯真的血流下来的时候,方乐儿痛极喜极,泣不成声。顾天佑也想掩面而泣,却苦于哭不出来。   人是情感动物,尽管大多数时间里受理性的支配,可一旦压抑的情感爆发开来,就会如火山喷发无法自控。   如果不能拒绝,就只好享受。   事后,方乐儿心满意足,依偎在顾天佑怀中。怀抱佳人,顾天佑的心里却是十五桶水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今天是我上大学第一天报到的日子,家里人都以为我在建邺呢,谁都不知道我偷偷回来的事情。”言外之意,至少今晚不会有人找上门来。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当时飞虎岭上气候将成,顾天佑刚刚把股权转交给苏霞珠,几个方面都在最关键阶段,实在有些担心会因为这件事惹怒方大头而节外生枝。但这些话却不能对方乐儿说,只好温柔的对她胡诌道:“你对我了解的太少,我担心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是因为许佳慧吗?”方乐儿翻了个身,躺在天佑身旁,看着天花板,悠悠道:“她一定很漂亮吧,不然你也不会为了她承担下那样的骂名,真羡慕她呀,可以和你共同拥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   她怎么知道许佳慧的?顾天佑先是暗吃一惊,心念电转,想到了两种可能,第一种是通过方大头的嘴巴,仔细想想又不大可能。方大头就算对她说起那件事,也只会告诉闺女顾天佑那小子曾经是个诱奸犯,祸害了恩人家的女儿,不要跟他交往之类的,断不可能说出什么美好记忆来。   “你看了我的日记?”顾天佑想起十六岁以前自己有记日记的习惯,是被苗世凡逼出来的,直到十六岁以后看到一句话: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谋事不密一事无成。这才意识到对自己这种人而言,记日记并非什么好习惯,于是将这个习惯彻底摒弃掉。只是十六岁以前记录过的内容,一来没什么特别需要保密的,二来不舍其中一些记忆,所以才保留下来。   “嗯。”方乐儿轻声道:“对不起,我带你回来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忍不住看了一下。”   “这么说,你已知道我曾经是个诱奸犯?”顾天佑存了一丝侥幸心理自黑道。   方乐儿不满的:“干嘛要这么说自己,你们明明是真心相爱过。”   顾天佑认真的:“我是个坏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因为我的确做过一些坏事。”   方乐儿甜笑:“我不在乎,严格来说,我二哥甚至我爸爸都不算什么好人,但我知道他们都是最疼爱我的人,在这个世界里,区分好人坏人本就是件复杂的事情,我只要知道你对我好就够了。”   顾天佑叹道:“你知道他们对我都没什么好印象。”   方乐儿摇头:“才不是呢,我知道我爸很看重你,二哥也常说你是个人才,他们每次说起你的时候总是觉得很可惜。”   看来这姑娘是吃了秤砣来的,顾天佑无奈的:“你呢?你是怎么看我的?”   方乐儿歪头沉思,很可爱的样子:“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蛮好看的,家里人都不许我与你接触,我就有些好奇顾伯伯这个私生子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他们都似乎在防着你?”   她停顿了一下,唇角挂起笑意,接着道:“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就特想接近你了解你,但你却一天到晚神神秘秘来无影去无踪的,根本不给我机会,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借口找狗第一次来你家,你当时对我不冷不热爱理不理的,虽然把我气的够呛,但总算对你有了一点了解,知道你一个人生活,读了许多书,养了三条狗,自己把自己照顾的非常好,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既然那时候就喜欢‘上’我了,那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把我‘上’了?”顾天佑故意在那个字上加重语气道。   “嗯?”方乐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意识到顾天佑言语中的挑逗意味,娇嗔道:“坏死了,明明是你欺负人家好吧。”说着,忽然抿嘴住口,痴痴凝视着天佑的肩头,猛然低头狠狠咬了一口。   “你干嘛?”顾天佑吃痛一惊,看着她唇角挂血,忍痛问道。   “做个记号,告诉别的女人,这个男人是有主儿的人了。”方乐儿手指温柔的在带血的牙印上抚过,“再说,刚才人家已经先流了血,你堂堂男子汉不应该陪陪我吗?”   “我流的东西可比血金贵多了。”   气氛忽然又暧昧起来。   顾天佑还是想先把该说的说清楚。长出了一口气,话锋一转,尽量郑重的:“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方乐儿歪歪头,似不怎么在意,认真的:“所以我不需要承诺,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顾天佑道:“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到时候你真能舍得爹娘跟我走?”   “当然舍不得。”方乐儿干脆的回答,忽然翻身趴在天佑身上,温柔的:“我也舍不得你,所以要趁现在多跟你在一起,免得日后想你的时候,只记得你穿衣服的样子。”   “你这个迷死人不赔命的小妖精,怎么会如此可爱。”顾天佑将怀中人紧紧搂住,感受着对方温暖柔软的怀抱,叹了口气,道:“算我上辈子欠你的,为了你,我多留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做些事情让方大头放心把他的宝贝交给我。”   “别为了我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方乐儿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颤抖,口不应心道。   顾天佑猛然翻身,将方乐儿压在身下,轻车熟路的将她分开,身子向前一挺,挤进那紧致湿润的所在,看着身下妙人儿黛眉微蹙,脸儿红红,不胜娇羞的样子,坏笑道:“商纣王为了美人江山都丢了,你比苏妲己还漂亮,为了你做什么都值得??????”   从那天起,方乐儿正式做了顾天佑的女朋友,一晃儿就是两年,保密工作做的再好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有几次秘密约会被人撞见,消息终于不胫而走,很快整个卧龙塘就都知道了,只瞒着一个方大头。因为没人敢告诉他。   一开始村里的青年有对此不忿的,选了付先勇去找顾天佑说道说道,结果刚好赶上那天远近闻名的杨家哥仨从沛县拉狗回来向顾天佑汇报。当时的阵势十分惊人,十辆大卡车拉着几百条狗,浩浩荡荡停在顾家老宅大门外。付先勇悄悄过来的时候正看见杨家哥仨对顾天佑毕恭毕敬,而顾天佑却勃然大怒,连吼带骂的把杨家哥仨撵走的。   这几年杨家哥四个在秦州一带声名鹊起,老大杨文山,老二杨文凯,老三杨文武,老四杨文艺,并在一起号称三虎一狐,三虎彪悍敢打敢拼坐镇飞虎岭,买卖做的泼天大。一狐头脑聪明,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南洋留学,据说搞了个什么网站,赚了大钱。   付先勇在这十里八乡的年轻人当中小小的算个人物,对杨家哥几个的名头早有耳闻,眼见着在秦州地面上名头不比方鸿鹏稍逊的杨文山在顾天佑面前尚且如此恭谨,他又哪里还有勇气再凑过去叫板。当时他只道顾天佑是凭着身手了得,才让杨家哥仨如此服帖的。之后问起顾天佑索性顺水推舟没有否认。   那件事之后,全村青年再无一人敢对顾天佑稍有不敬。   付先勇等人跟顾天佑打过招呼,便向着卧龙塘产业区的方向走去。正是下午上班的时间,村上的年轻人考不上大学的多半都在那边工作。顾天佑来到卧龙塘四年半,亲眼目睹了那片曾经热闹如烈火烹油的地方逐渐走向衰败的过程,如今这片顾宇飞用毕生心血打拼下来的天下,在被人敲骨吸髓了一番后,即将面临倒闭破产改弦易辙的结局。   一路疾行回到家,来到顾宇飞遗照前,燃起三炷香,沉声祷告:“咱们父子之间不谈谁欠了谁的,从今天起,你放不下的我会帮你扛起来,别人欠你的,我会替你收回来。”   PS:一直想发个单章说点什么的,打开页面后又忽然觉得说多少都不足以表达我对你们这份坚守之心的感激。很想为之前一次次的爽约说声抱歉,但我觉得说对不起是最无力的表达,还不如用心完成一部作品来的更真诚。这本书用了很久构思,我以前在左道官途的书评区说过,我的构思能力大概在八十万字左右,再多就会很难保证故事的连续性和布局的合理性。但这次,我有信心打破这个桎梏,因为这次真的构思了太久。所以:四百万,不能再少了。   另外:今晚六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二十二章 啪啪啪   马桶垫,好久都没有掀起来了。这是很让女人伤感的一件事。   方乐儿走进卫生间,正准备如厕,看着真皮隔凉的马桶垫,轻轻叹了口气。想到那个男人有一个月没来找她了。坐下方便的时候她还在为这个念头感到难过。   下一刻,她从卫生间里一出来,便看见了顾天佑。   马桶垫又掀起来了,方乐儿的伤感结束了,快乐的像一只小百灵。   顾天佑看着她,如果方乐儿是一种植物,顾天佑的眼光就是水,这样浇灌了两年,或许这就是她如此湿润的原因。   怀中的女孩子比外面的阳光更明媚动人,顾天佑的手正游走到她湿润的源头。她发出娇且柔的呻吟。顾天佑不再犹豫,打横将她抱上床。   卧龙塘的公主,省城建邺大学的校花之一,男生们心中清纯美丽的象征,在随着顾天佑的进出节奏婉转啼呼,泪流满面,落花流水。那泪是幸福愉悦的泪。那花是心花怒放的花,那水是潮至云端的水。   顾天佑很迷恋她的水润。这感觉让人流连忘返,乐此不疲。   当一切风平浪静。   方乐儿心满意足腻乎在顾天佑怀中,“怎么舍得来看我了?”   顾天佑直言相告:“来省城办点事,顺路过来看看你。”   方乐儿并不介意天佑只是顺路来看她,双手环住天佑的脖子,撒娇道:“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再开学就已是大三的学姐了,还跟小孩子似的。”顾天佑在她翘臀上轻拍了一下,起身道:“该起了,我下午还要赶回秦州监狱见个人。”   “那个教你识字玩手术刀的疯子?”   “严格来说他得的是间歇性精神病,发作起来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进监狱只是为了逃避他不想成为的那个人。”   “这人一定很可怕吧?”   “看到他你绝不会这么想,如果你在学校里跟他迎面相遇,一定会以为他是某位饱学教授,而且是特帅的那种中年大叔。”   “在我心里多帅也没有你帅。”说着作势又要扑上来。   “别闹,找他谈完后还有其他正经事要办。”   方乐儿噘嘴故作不悦的样子,道:“什么嘛,你敢说咱俩刚才做的不是正经事?”   顾天佑呵呵赔笑,道:“正经,正经,跟你在一起做的每件事都是最正经的,外头那些事才是不正经的,那我现在可不可以去做点不正经的事儿?”   在一起两年多,方乐儿只是一心一意做顾天佑的小女人,从不过问男人每天都在忙些什么。除了每日早晚必定的问候关心外,也很少打电话缠人。   她有小鸟依人的一面,也有独立坚强的一面,爱的痴狂却绝不卑微。   她尽可能去理解这个男人,为了顾天佑,她改了霸道的脾气,只剩下温柔似水。甚至放弃了钟爱的舞蹈艺术专业,选择了政法系。尽管默默付出了许多,她却几乎没对天佑提过任何要求。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里,男人来了,她笑颜如花,全身心陪伴。男人走了,她也从不纠缠不休。尽管内心中,她是那么渴望与天佑时时相伴。   “洗完澡就去忙你的吧。”方乐儿披衣起身,走进卫生间给天佑准备洗澡水。   顾天佑躺在床上,看着她有些伶仃的背影,忽然觉着自己特混蛋。   卫生间里传出她的声音:“过几天这学期结束,下学期我们会有一个月的社会实践,学校在外面找了几个合作单位,我决定把简历投到必达律师事务所。”   听到这句话,顾天佑呼的一下子从床上跳起径直来到卫生间门外,神情严肃,“我说过,我要做的事情不用你帮忙。”   方乐儿丝毫不为所动,目不转睛看着水一点点填满浴盆,用手试了试温度,才回头道:“来吧,刚好是你喜欢的温度。”   顾天佑原地未动,清秀的脸颊毫无表情,不打算给她任何讲条件的机会。   “干嘛?真生气啦!”方乐儿笑盈盈的走过来,吹气如兰:“在一起这么久了,我问过你外面的事情吗?”不待天佑回答接着又道:“不问不等于什么也不知道,我是方白羽的女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两年,你不是监狱就是刑警队,还跑去找付主任要卧龙塘四年前跟裕泰打官司的资料,我又不是傻瓜,怎会猜不到你要做什么。”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但知道又如何?顾天佑完全不希望她参与到这件事中来。一来担心她会有事,二来不想被方大头看低,第三却是不忍让她看到这世界黑暗的一面。   “我做什么也不用你帮忙!”顾天佑态度冷硬:“做这件事不是为了在方大头面前证明什么,这是我欠顾宇飞的。”   “可你要是把这件事做成了,我爸爸一定会对你另眼相待,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同意咱们的事。”方乐儿拉住天佑的手,温柔又坚定的目光注视着男人,道:“你知道我有多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是那么的珍惜咱们在一起的时光,所以,一直以来,你想要做什么我从不过问,只全心全意做你的小女人,但现在,为了咱俩的未来,我想做一次大女人,行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美人恩重,顾天佑心中感动,实难再说出拒绝的话来。   “我说不行可以不?”   方乐儿缓缓摇头。   “那好吧,你去可以,但必须答应我,过去以后,一切举动务必在安全的前提下进行!”   顾天佑揽佳人在怀,郑重深情的叮嘱:“我需要的是四年前裕泰集团与卧龙塘之间的商业纠纷案的所有卷宗,本来我是打算通过一些特殊途径搞到手的,我长大的地方有很多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他们做事在行,但让他们溜进安保严密的律政大厦,找出四年前的法务资料对他们而言却有些强人所难。”   “所以,我要做的只是找到那些资料具体存放的位置,做好标记就行?”   顾天佑点点头,道:“标记都不必,记住位置拍下来就行,违法的事情让其他人去做,实际上如果不是你擅做主张,找资料这件事我都已打算好找另一个人去做。”   “你能找谁?”方乐儿指尖在天佑肩头划过,那个清晰的牙印记录着她最甜蜜羞涩的记忆。温柔的:“必达律师事务所目前内部员工十二人,其中专职的法务律师八名,主要负责日常资料管理的法务助理四名,另外还与包括我们建邺政法系在内的多家专业学术机构合作,上至法学教授,下至我们这些即将开始社会实践的实习生,名义上都可以成为他的员工,但真正有机会接触那些资料的只有那四个法务助理。”   “看来你没少下功夫,说说看,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先猜猜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方乐儿笑道:“四个助理,两男两女,其中两个男的,一个是梁必达本家干儿子,另一个是我们系主任的儿子,这倆人都不缺钱,至少不缺小钱,而且与梁必达关系紧密,忠诚度相对较高,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至于那两个女的,一个是市中院雷院长家千金,对她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存在极大风险,估计没戏。”   顾天佑接过话头:“所以,我最合适的选择就是梁必达那个小情人。”   “也就是我上上届的那位校花学姐。”方乐儿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天佑,继续分析道:“这女的上学的时候就出了名的爱钱,为了钱换了几任男朋友,跟梁必达在一起也不是为了什么神圣的爱情,所以只要价钱合适,她最容易被收买。”   “这计划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去啦!”方乐儿嘟起嘴,道:“最大的问题就是,我非常不希望看到你找上她,这个女人能为钱出卖梁必达,当然也会为了钱出卖你,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你又不能在事后把她杀了灭口,那就只好想法子牢牢把她控制在手心??????”   “我控制人的本事可大呢,不一定非要用美人计。”顾天佑说着,忽然打横将方乐儿抱起丢进浴缸,紧跟着一步也跨了进去,接着道:“她要的是钱,我给她就是了,与其让你去冒险,我更愿意花钱消灾。”   方乐儿咯咯甜笑着任他施为,闹了一会儿才收起笑容,气呼呼道:“我知道顾伯伯给你留了点钱,可那是留给你成家娶老婆的,我决不允许你拿去给其他女人。”   “女人啊,就算娘家有陪送一辆劳斯莱斯的实力,也不能让她断了对婆家那辆自行车的企图。”   这句话是更字号头铺付振海对天佑说的。此君生平最得意事莫过于讨了个副市长千金做老婆,并且自诩训妻有方,常常吹嘘他老婆如何如何漂亮,又怎么怎么在乎他。那会儿年纪小,蛮爱听这家伙吹牛的,现在想想,那时候他说的一些话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方乐儿在乎的当然不是顾宇飞留下的那笔钱。她在乎的是那笔钱存在的意义。娘家给的劳斯莱斯是爱,婆家给的自行车也是爱,对女人而言,一辈子最重要的爱当然是来自心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   啪!啪!啪!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浴室里传出方乐儿愉快的歌声和没心没肺的笑声,银铃似的悦耳动听。 第二十三章 情种   这个世界上,没有深厚的土壤是长不出大树的。   十八年前,二代伟人在南巡的路上发表讲话,号召全国加快改革的步伐。改革的春风从南到北吹遍中华大地。顾宇飞兄弟四人用走私赚来的第一桶金,在卧龙塘村办起第一家村办企业。   之后数年当中,卧龙塘村的村办企业在这股暖风的吹拂下,迅速发展壮大。很快从百万规模跨越到千万乃至上亿,之后名声大噪,被省委树为改革发展自强不息的典型。十几年光阴,从百万规模膨胀到百亿集团。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但创造这个奇迹的人却并非顾宇飞兄弟,而是那个时代。   所谓时势造英雄便是这么回事。当时势结束,借势而起的英雄们已所剩无几。现在是公元二零一零年,那个属于顾宇飞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的卧龙塘村已无往昔风光,顾宇飞一手缔造的商业王国正处在破产崩溃的边缘。留给顾天佑妙手回春的时间已不多。   秦州监狱的探视窗前,顾天佑将点燃的香烟递给对面的苗世凡。   顾天佑:“不记得你有抽烟的习惯,不然来的时候给你带几条。”   苗世凡:“一个人在里头住久了,不知不觉就多了些坏习惯。”   顾天佑:“这玩意可以让人的精神放松,对你来说不算坏习惯。”   苗世凡淡然一笑:“你长大了,都可以开导我了。”   顾天佑轻轻一叹:“老师这几年多了些白发,但看上去丝毫没见老。”   “怎么突然想到来看我?”苗世凡目光锐利,似能直入人心。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顾天佑神色坦然,开门见山。   苗世凡对天佑的坦率很满意,点点头:“说说看,有什么事情是我一个服刑犯人能帮上忙的?”   顾天佑单刀直入道:“海洲控股的苗若琳董事长是你侄女?”   “很多年没联系了。”苗世凡点点头,反问:“怎么?你找她有事,需要我给你引荐?”   “卧龙塘很快就要垮了,两年前我把所有股权无偿转让给苏霞珠,现在她急于还债,正打算把股权卖出去,其中有个潜在买家叫海洲集团。”顾天佑开门见山道:“据我所知,海洲集团隶属于海州控股,是海州市最大的民营经济体,我若没记错,海州控股是你一手创立的。”   “是我一手创立的没错,但在我手里却远没达到今天的规模。”苗世凡深吸了一口烟,悠然道:“我在这里多年,外头的世界早已不再过问,海州控股这几年发展的很好,都是若琳和集团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顾天佑话锋一转:“废话我就不说了,一句话,你帮我这个忙,我就帮你救一个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   “对我很重要的人?”苗世凡微微一愣,随即面色突变,目光陡然阴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顾天佑毫不理会他的逼视,继续刺激他:“一个曾经被你伤害多年,却又是你最想念和在乎的那个人!”   “我的记忆里没有这样的人。”苗世凡冷哼一声,旱鸭子嘴硬。   “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在你那里看书看到很晚,无意中看到一个关于柏拉图和他的男性朋友之间的故事,当时出于好奇问了你几句,结果却惹得你莫名其妙大发雷霆,当时你的精神完全失常,整个变了一个人似的,跟我说了许多话,其中有一些你不喜欢被人知道的遭遇,当时提到最多的一个名字叫耿建军。”   顾天佑道:“我记得那时候你跟我说,你和这位耿大叔曾经在一座荒岛上共同生活了三个月。”   苗世凡冷然道:“他是当年跟我一起逃出生天的战友,我提到他有什么不对吗?”   “我没说有什么不对,只是后来出于好奇,我以你学生的身份通过电子邮件找到你原来所在的部队,打听到这个人复转回乡后,先在铁道局三五一二工程机械厂上了几年班??????”   “别说了!”苗世凡眉头一紧,猛然将滚热的烟头掐灭,毫不理会指尖的皮肉之痛,道:“说吧,你手里头有什么?”   顾天佑道:“这位耿大叔前阵子遇到了点麻烦,现在都还没解决,搞不好也许会要了他的命。”   “要他的命?”苗世凡忽然不屑一笑,反问:“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三十二年前他在南疆军区某直属团特务连服役,当年曾经是战场上屡建功勋的特战英雄,受到过三总部的联合嘉奖,还立过特等功,如果不是因为跟你一起在荒岛求生的那三个月,现在说不定早已经是最年轻的将军。”   顾天佑嘲讽的口气:“他唯一擅长的就是特种作战,却甘愿为了你放弃了军旅生涯,当年你们一起离开部队后,你的事业蒸蒸日上,他却是一落千丈,现如今只身一人窝在吴中铁道局机械厂家属区门口给人修自行车为生。”   “他是个对生活细节很随意的人,对他而言,如果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并不是什么难事。”苗世凡不为所动。   顾天佑继续冷嘲道:“他的确很了不起,可惜错爱了不该爱的人,毁了一辈子不算,现在还要为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豁出命去同拆迁队对抗。”说着,将一份报纸在苗世凡面前铺开。   这是一份前天的吴中日报,头版头条刊印这一个惊人的消息。老城区改造工程再度引发暴力纠纷,拆迁方三人重伤,另外,还有六人失踪,其中包括两名高级警员在内,犯罪嫌疑人仍坚守废墟,吴中警方介入调查,目前人质安全成疑。   事件发生地点正是铁道二十七局某机械厂家属区。   “他已经五十一岁,孑然一身,动.迁对他来说本是件改善生活状况的大好事,你猜猜他为什么不肯搬走?”   苗世凡脸色惨白,双手握拳,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着白光,为了压抑内心的情感冲动,许久都没有说话。终于长叹了一声,缓缓道:“他在等我,我们曾经约定,到六十岁时,如果都还活着,不管彼此活成什么样子,世人如何非议,我们都要在一起生活。”   顾天佑点点头,道:“总算你还记得有个人一直在等你,想必你也猜到他之所以宁愿舍命对抗也不愿意搬走,就是因为担心到那天你找不到他,这些年你为了那点虚名,从来不许他接近你的生活,每次你们相聚都是你去找他,你不去他就一直等,从青年等到中年,眼看就要步入老年,现在却要为了这份等待同他曾经誓死捍卫的国家机器对抗。”   顾天佑语气里充满了冷嘲意味,苗世凡越听越难克制心中的激动,咬牙问道:“他现在怎样了?”   “这位耿大叔已犯下大罪,不过好在手里还没有人命,我现在还有把握救下他。”顾天佑终于抛出了自己的底牌。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苗世凡已经信了多半,却还有疑问不解。   “关于你们俩的事情,我当然是从耿大叔那里知道的,他一个人生活,几乎不与任何人密切往来,有什么心事都喜欢记在本子里,得知苏霞珠与海州控股接触,我便立即想到了你,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帮忙,想到当年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便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找到了耿大叔和他的日记,没想到的是他会遇到那么大的麻烦。”   “你凭什么能让我相信你有能力帮到他?就凭你是死了四年的顾宇飞的私生子?他轻哼一声,接着:我不用去看,都可以想象这几年你在卧龙塘过的是什么日子。”苗世凡目露精光,接着说道:“除非你现在还在龙爷身边生活,但据我所知,老头子现在应该早把所有人忘的干干净净,我还真想不出你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帮你出头。”   这家伙也许真是个疯子,但同时也是个通透世情人心的医学奇才。顾天佑这几年的确曾试图联络探望过龙爷,却始终都未能如愿。龙爷糊涂了,他的家人和子孙后代对顾天佑这个出自监狱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存有戒心。   顾天佑有备而来,不把他说服绝不肯罢休,答道:“你知道我在这里住那会儿要比一般人自由些,所以经常会帮一些犯人买点私货,北区丁字号以前有个犯人叫孙晓东,曾经我帮过他,一年前刑满释放回到老家吴中,现在这个人是拆迁队的主要头目之一,另外,负责这起案件的吴中市局刑警大队的赵队长其实是从秦州调过去的,前几年我搞了点小生意,也交了几个官面上的朋友,刚好这位赵队就与我交情不浅。”   “你打算怎么救他?”   “这么说咱们已经谈好条件了”   苗世凡道:“你现在就去,如果还没出人命,事情还可以挽回,你就把人救出来带到这里,如果已经死了人,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就请你替我安排他离开这个国家,另外,这件事我不希望你以外其他任何人知道。”   顾天佑点点头,道:“我有一个靠得住的朋友在印尼那边有些关系,海上也有渠道,安排出国不成问题,最后的问题是他现在已经不可理喻,我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他相信我是帮他的。”   “这几年我一直后悔那年没把你掐死。”苗世凡目光如刀狠狠盯着天佑,还在为隐藏心头多年秘密被发现而愤怒,老半天才叹了口气,道:“我进来的时候个人物品清单里有一把特制的小刀,你拿去给他看一眼,他就会相信你,顿了顿,最后又道: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替我们保守秘密。” 第二十四章 孤岛人   录音机里放着歌,任贤齐的伤心太平洋。正唱到: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风不平,浪不静,心还不安稳,一个岛锁住一个人,我等的船还不来,我等的人还不明白??????   时间是二零一零年夏,吴中市,如火如荼的老城区改造拆迁工程正在进行时。遍地废墟中,一座崭新的城市正在崛起。正如市长大人接受采访时说的:这是大时代的脚步,任谁想要阻挡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火车站周边区域,包括始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老火车站都是改造重点,距离车站以东八百米的地方有一片平房居住区,原本是属于中铁某局机修处的家属房,如今几乎已成一片废墟。   一座小院孤零零的矗立在断壁残桓中,宛如孤岛。   原计划里,十八个月后,这块地方将矗立起几座集商务大厦和高档住宅于一体的现代化建筑。但现在,这座孤岛阻塞了计划的脚步。   一个男人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又一场战争做着精心准备。   他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手脚麻利的将一把自制土枪组装起来。又用汽油将几十只玻璃汽水瓶装满。最后他用布条将每个瓶口封住,这是他为即将开始的战争准备的重火力。   五十一岁,单身,下岗,靠修自行车卖饮料度日,家徒四壁,只有一条老狗陪伴左右。他没有家庭负担,三居室的房子足以让他立即就能成为百万富翁,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只要他在拆迁补偿协议上签上名字。   整片拆迁区域里,曾经住过三百五十二户人家,小区落成至今,四十年光阴流转,许多人家已经是三代同堂,挤在与他相同格局的房子里,根据拆迁补偿协议,这些人家最终得到的不会比他多半分。从这点看来,似乎他是最没理由成为钉子户的那一个。   老木门敞开着,门口挂着几件金属事物,被风一吹,相互碰撞,叮当作响。   那是几枚军功章。三个三等功,一个二等功,一个特等功。   市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赵亚军站在门前,抬头看着金光闪闪的勋章,肃然起敬。身为复转军人,他当然清楚活着的特等功臣的分量。和平时期,三等功寻常见,二等功已很难得,至于特等功,非极重大突出的贡献不能授予。   院子里只有一个人,一共有六个人进入这座小院后便再也没出来过。六个人当中,有三个是来自负责整片区域拆迁工程的乐建公司的保安,另外三个身份非同小可,其中一人是本地最大民营企业汉江集团的老总刘晓峰。同时失踪的还有赵亚军的顶头上司,市局政委徐国标,最后一名人质来头更大——本市主抓公安工作的崔副市长。   一个五十一岁的中年人无声无息的让六个成年男子失踪,其中还包括三名年轻力壮同为退伍军人出身的保安。   赵亚军抬头看着金光闪闪的军功章,凝眉沉思该如何开口介入。里头这位正如顾天佑所说的,来头非常大,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院子里的人听着,请你立即放下手中的武器,无条件释放人质?????”高音喇叭发出刺耳的声音,是市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刘福堂副局长在喊话。   院子里丢出一只燃烧的汽油瓶,散落在废墟中,爆起一团火光。   废墟的四面宽阔,数百米内没有适合狙击手一击致命的制高点,男人坐在院子里,背对房屋,前面则正对着院门,两边是院墙,大铁门开了半扇,在门口与男人之间阻隔了一张石桌,男人身躯微低,恰巧将整个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百米之外埋伏的狙击手根本没有机会锁定目标。   汽油瓶爆发出的火光引起一阵骚动,男人的声音不高,略带嘶哑:“再让我听到这个声音,下一次烧起来的就是我身后的房子。”   屋子里很可能藏了六名人质。   赵亚军微微皱眉,心里暗骂了一句:净他妈添乱!   院门敞开着,窗户上挂着窗帘,看不清房子里的情况。   上头的命令是,在不能确定人质安全的情况下绝对不得轻举妄动。   “请问,我可以进来谈谈吗?”赵亚军凑到门口,探头往院子里看。   院子里的男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孔。尽管看起来有些沧桑,但梳洗的很干净,不带丝毫颓废腌臜。   “当过兵的?”男人锐利的目光落在赵亚军身上。   赵亚军点点头,道:“三十八军,八八年兵。”   “就凭这份镇定劲儿,一看就是经过事儿见过血的。”男人招招手,示意赵亚军进来,道:“请恕我无礼了,屁股下面就是引爆器,只要我移动位置,房子里的炸弹会立即爆炸。”   赵亚军身上带着微型通话器,声音传到外围指挥车上,院子外不远处正准备强攻的特警们立即停止了动作。负责指挥的刘福堂命令所有人暂时退到两百米以外。   “你这又是何苦呢?”赵亚军全然不顾耳边撤退的命令,瞥了一眼男人坐下的电线装置,走过去坐到了男人对面。   “够胆色!”男人冲赵亚军竖起拇指,自我介绍道:“我姓耿,因为是建军节出生的,所以叫建军,父子两代人都跟部队有缘,我猜你现在大概也已经知道我从前在部队的事情。”   “你之前的身份资料还没到解密年限,我所知并不多,但军功章我还认识。”赵亚军回到之前的话题:“为什么要闹到这一步?你应该很清楚,对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我在等一个人,能等多久就等多久,如果等不来我就等到死。”耿建军笑着说。   赵亚军的耳边刘福堂一直在聒噪,他不耐的将微型通话器摘下关闭,心里想着顾天佑交代的话,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个人到现在都没来,也许就不会来了,又或者他根本不能来。”   “你好像知道我在等什么人似的。”耿建军眼皮一翻,扫了赵亚军一眼。   赵亚军答非所问道:“我受人之托问你一句,屋子里的人还活着吗?”   耿建军眸子一亮:“受人之托?”   赵亚军摇头:“不是你等的那个人,但托我问你问题的人说,只要你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就有办法让你见到要等的人。”   耿建军低下头:“你觉着我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   “事在人为,只要屋子里的人都活着,你现在放弃对抗,我愿意跟你一起走出去。”赵亚军诚恳的说。   “出去?”耿建军戏谑的一笑:“蹲大牢还是被外头那些狙击手打死?”   赵亚军摇头道:“离开这里,见你要等的人,也许他也在等着见你。”   “你肯,外头那些警察肯吗?”   “你可以挟持我离开这儿。”   耿建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不像是那种肯徇私枉法的警察。”   “我也曾是个军人,过去保家卫国,现在的职责是消灭罪犯保护无辜,在这个原则下,我也想尽量生活的更好些。”   “我愿意相信你,但我不相信外面那些人和你那个藏头露尾的委托人。”   “你也许会考虑相信这个。”赵亚军从衣兜里取出一柄小刀。   那是用高射机枪的子弹壳做的,形状像手术刀。   耿建军把它接在手中,摩挲凝视了许久。抬头问道:“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首先你得把屁股下面的引爆装置拆了。”   “除了那三个半夜来放火的家伙,我没打算伤害其他任何人,所以装置是装样子的。”   赵亚军暗自松了一口气,道:“第一步先离开这里,出了城会有人接应,帮你摆脱警方的追踪。”   十分钟后,一床大被罩着三个人从院子里缓缓走出。被子下面,三个人穿着相同的保安制服,脚步一致往外走。赵亚军在被子下喊话,“我是赵亚军,现在跟崔副市长和嫌犯一起走出来,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危,我命令你们不得轻举妄动!”   废墟的外围,一辆黑色越野车里。顾天佑放下望远镜,转头对身旁的孙晓东说:“人出来了,这三天辛苦你了。”   孙晓东道:“我这就去安排接应的车,从工地南边走,那边的路口多容易脱身,而且拆迁队的临时停车场就在那边,所有车都是一个样儿,等下我让他们一起全开走,到时候乱哄哄的,里头那位逃离时会更容易。”   “只要人上了我安排的车,接下来就没你什么事儿了。”顾天佑说完,从后排座位上取过一个皮包递给孙晓东,“这事儿过去后,公安局那边肯定会找你麻烦,可能还得受点委屈,这里是二十万块钱,不多,就是这么点意思。”   孙晓东吃了一惊,愣了一下才迟疑着把包接到手中,说道:“从头到尾我也就帮了这么点忙??????”   顾天佑摆手道:“客气话孙哥就不必说了,这事儿办完,弄不好你饭碗子都得丢了,真到了那一步,记得来卧龙塘找我,你要怕屈才,就拿着这笔钱做点小生意。”   孙晓东按了按钱包,点头道:“放心,到时候警方问起来,我就一口咬定当时慌了神,挪车是为了给警方让道。” 第二十五章 救赎   有些鸟儿天生就是关不住的,它们的羽毛太光亮,歌声太甜美、也太狂野了——肖申克的救赎。   银灰色的面包车一口气开出吴中市区,飞驰的过程中,忽然减速,两个人被捆绑着丢出车外,面包车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数分钟后,面包车驶入路边停放的一辆货柜车中。货柜车一路往南上了高速,面包车的驾驶者却已经钻入一辆黑色越野车。   顾天佑驾着车,耿建军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他弓着腰,屁股坐的很虚,左腿在前,右腿微曲在后便于动作发力,看上去像一只敏捷的灵猫。   “你就是赵亚军说的那个委托人?”耿建军语气中充满惊疑,显然对眼前年轻男子的年纪感到难以置信。   顾天佑转头笑笑,道:“我叫顾天佑。”   耿建军有点吃惊的:“整件事是你一个人策划的?”   顾天佑耸耸肩不在意的:“算不得多麻烦的事情。”顾天佑道:“幸好你还没开杀戒,不然会很难办。”   耿建军道:“你倒说的轻松,不过那位崔副市长恐怕不会这么想。”   顾天佑道:“赵亚军救了崔副市长的命,未来几年必定官运亨通,这案子他要办,多半不会有人跟他争。”   耿建军又问:“出来的时候很多同样的面包车一起开动,扰乱了警方的视线,也是你安排的?”   顾天佑笑嘻嘻道:“他们是在给警方让路,那些车是拆迁公司的,那种时刻出现些许慌乱也是在所难免吧。”   耿建军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些,道:“看来你已经把每一步都计算好了。”语带钦佩又说道:“你也就二十来岁吧,只看这张脸二十岁都未必有。”   “所有的犯罪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我能做的只是尽量少露些马脚。”顾天佑歪头看了看他,笑道:“你这把年纪还有这样的身手才更让我惊讶。”   耿建军从怀中摸出那把小刀,忽然问:“这个是谁给你的?”   顾天佑答非所问道:“这世界上还有第二把这样的刀吗?”   耿建军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和他的事了?”   顾天佑注意到他目光中的寒意,指了指车载工具箱,笑道:“你要是想杀我灭口,那里头有更合适的家伙。”又反问道:“不过我想问你的是,你真打算只是为了隐瞒一段在西方某些国家都已合法化的恋情,就把救命恩人杀了?”   耿建军面容微滞,小刀在手掌间一闪即墨,道:“对于我们这代人而言,我和他的事情很难被人理解,我倒无所谓,但是他在社会上有很高的名望,所以一直都不希望我们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相信我,他现在已经没那么在乎名声了。”顾天佑驾车拐上吴秦高速,脚下加大油门,越野车飞速前进,看着路旁的景观如过往岁月被甩到身后,悠然道:“这几年他因为连环杀人案,一直被关在秦州监狱里,整个人变了很多。”   “啊!”耿建军似乎从不知道苗世凡入狱的事情,惊讶了瞬间,随后陷入沉默中,许久才道:“是我害了他。”   “为什么这么说?”顾天佑解释道:“我是有一点点好奇,实不相瞒,我认识苗先生十二年了,从来没觉着他是那种不能决定自己要做什么的人。”   耿建军再陷入沉默,许久才长叹一声,道:“可惜我们的青春没有赶上好时代啊!”接着又道:“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年轻,胸中充满激情和冲动,但世俗的眼光却让我们不得不将心中激烈的情感压抑,他出身望族,所以必须比我更爱惜名声,那些年我们不止一次决心分开,每次都是他忍不住来找我,每次找我他都带着一把刀。”   “我猜他那时候是想杀了你来结束你们的关系。”   “是的。”耿建军神情痛苦,点头道:“每次我都知道他想做什么,我给了他机会,他却下不去手,有几次他压抑的很痛苦,甚至故意动手打我,下手很重,我知道他是想激怒我杀了他。”   “但是你每次都默默承受。”顾天佑早从他的日记里了解到这些事。   耿建军道:“他每次把我打伤后都很后悔。”   顾天佑道:“因为悔恨,所以他心中才会积累下那么多的愤恨,他恨这个社会为什么不能接纳你们的感情,更恨自己没有勇气承认和你的关系,那些年他一共杀了十九个人,每次都是从你那里离开后犯的案。”   耿建军痛苦的闭上双眼。   顾天佑忽然话锋一转,嘲弄的语气:“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两个有点矫情,当年你们中间的一个若是有幸被关进去几年开开眼界,或许你们俩就不会有这么多年的遗憾和痛苦了。”   “他,这些年在里头生活的怎么样?”耿建军心事重重失魂落魄的样子,神思不属问了一句。   “怎么说呢,好肯定谈不上,但我觉着对他来说算不得坏事,经过这几年,至少他不会像从前你们在一起时那么矫情了吧。”顾天佑指了指耿建军的左手,道:“要是从前的苗世凡,你相信他会让我知道那玩意的来历吗?”   耿建军左手一翻,那把消失在右手的小刀出现在左手掌心。   顾天佑笑道:“大叔,你这手法真不赖,我学过几手古彩戏法,却也未必做得到。”   关于这把小刀,耿建军和苗世凡有着共同的痛苦记忆。   耿建军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对你不利?还是说你真的认为他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子,只是因为我们俩的事儿?他顿了顿,语气陡寒:你若知道我们两个当年经历过的事情,恐怕就不会笑得这么轻松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阴森森的,记得初见苗世凡时,他也是这样的目光。   不就是一起吃了几口死人肉吗?顾天佑早从耿建军的日记中知道了当年二人在荒岛上做过的事情。想到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想到了龙爷。那老头子和另外两个战友曾经吃掉十几个小鬼子。却一辈子活了个坦坦然然痛痛快快。那点事在老头子心里没留下半点阴影。   “在狱中的时候,我认识一位老爷子,当过红军,打过鬼子,有一次他被困在大山里,弹尽粮绝,身边只有两个战友和十几个被他们干掉的小鬼子,当时他也做了跟你们那时候一样的事情,你猜他后来怎样了?”   顾天佑说话的时候,耿建军一直皱眉不语,左手不停的翻弄那把小刀,忽然停住,忍不住问了句:“他怎样了?”   “他娶了四个老婆,生了一大堆孩子,一辈子活了个痛快自在!”顾天佑说到这儿,突然出手抓住耿建军左手腕子,耿建军手腕一翻,刀光一闪,顾天佑的手指机敏的避开刀刃,从刀背的位置将小刀夹住,笑道:“别说你没有杀我的必要,就算你真有这个打算,至少也得有这个本事。”   二人僵持着,越野车依旧飞速向前。看得出,耿建军动手的决心不大,缓缓松开手。   顾天佑把小刀子丢还给他,道:“实话讲,如果你们俩不是那么矫情,我大概会多佩服你们几分,在我看来,当年你们两个能活下来真的是很了不起的壮举,而你们不但活了下来,甚至还完成了任务,破坏了前苏联在南疆邻国搞的秘密实验室,立了特等功,这就更了不起了。”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前阵子我家里被人光顾了,我当时以为是拆迁队那帮人做的,看来我判断错了。”   “大叔,你真没必要对我这么敌视。”顾天佑并不否认耿建军的指控,坦然道:“苗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于我也算有恩,我对你们没有半点敌意。”   “为什么帮我们?”耿建军神色不变,又问:“如果只是为了报答他,又何必知道我们这么多事?”   “我在筹划一件事,需要他帮忙。”顾天佑不跟他兜圈子,实话实说道:“如果有必要,也许还要用到大叔你所掌握的某些技能,之所以了解你们俩的事情只是为了更容易建立彼此之间的信任,我希望能和你们建立知心可靠的关系。”   “你?”耿建军迟疑的:“你这人年纪不大,却精明的可怕,拿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顾天佑:“我会把我要做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们,我还会尽我所能的帮你们两个走到一起,至于你们要怎么做,我不勉强。”   耿建军还没放松警惕:“你准备带我去哪?”   顾天佑道:“暂时先住在我家里。”   耿建军:“你不怕我暴露了,会连累你?”   顾天佑浑不在意:“既然说了要建立彼此间相互信任的关系,自然就不该有所保留,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排你们俩见一面,等你见了他就会知道我过往的一些事情,相信到那时你会更愿意信任我。”   耿建军嗯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却将座椅放倒,闭上眼慢慢躺了下去,顺手将安全带拉上,很放松的样子。 第二十六章 减压   东海县火车站前,一个外地女人正在嚎啕大哭。   “我的个伢呀,我的心肝肉肉啊,可疼死我了呀,可恨的人贩子呀,缺了大德的人贩子呀,母狗配出来的人贩子呀,偷了我的伢仔,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杜鹃泣血,声泪俱下。   车里,顾天佑和戴晓楼面无表情看着。   “这个女人三年前在这里丢了孩子,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哭诉一番。”顾天佑寒声道:“对于父母,没什么比孩子更重要,她这么哭闹不是因为抱有希望,而是因为绝望,这绝望不只是人贩子给的。”   戴晓楼默默看了一会儿,决然道:“这是我这个刑警队长的耻辱,如果你能帮她找回孩子,我就算撞的头破血流也一定帮你找回游北望!”   顾天佑道:“我知道游北望的案子不好办,调查越是深入,你身上的压力越大。”顿了顿,又道:“今天把你找来不是为让你看她哭的,恰恰相反,我是来让你看她笑的,希望你看过之后,脊背能硬挺些,不要被那些压力挤垮了。”   一辆三轮车停到女人身后,驾驶者从车上抱下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径直领到女人面前。女人直愣愣的看着那孩子,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扑上去双手紧紧将孩子抱在怀中。哭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猛然把孩子推开,颤抖的手在孩子身上前前后后摸索个遍,确认没有缺什么后,忽然又把孩子紧紧抱在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此情此景,纵是干了二十四年刑警的戴晓楼也不禁热泪盈眶。   顾天佑却道:“一不小心,倒把她给弄哭了,希望不至于让你也落泪。”   戴晓楼看着顾天佑唇角冷硬的笑意,眼中泪光顿敛,道:“你是怎么找回这孩子的?”   “钱能通神,还能驱鬼。”顾天佑叹了口气,道:“暂时我只能做到这一步,那些人很谨慎,道上的规矩未必比你们公门里的纪律少,我这边也需要时间才能把你想要的找到,今天请你过来只是想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戴晓楼盯着三轮车司机,问:“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顾天佑道:“小鬼一只,你现在把他抓住,最多能问出几个无关紧要的名字,据我所知,那伙人号称拐子帮,老大被称作龙头,是个很聪明的家伙,反侦察能力极强,在组织内实行的是多头管理,你们那套顺藤摸瓜的办法不管用。”   “什么是多头管理?”戴晓楼有些惊讶于顾天佑用词的专业性竟超过了他这二十余年警龄的老刑侦的阅历。   “就是头对头逐级管理,帮主管理几个大头目,大头目们管理次一级的头目,以此类推,呈金字塔形向下发展,一层一层都以暗号联络,越往下知道的越少,一旦哪个环节出现问题,向上的环节会立即知道,然后这帮人会消灭一切证据,到头来,你只能围绕几个小鱼小虾白费功夫。”   戴晓楼眉头锁成了一个疙瘩,又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一个在押犯人那里听到的,那个人在拐子帮中地位不低,两年前被捕,判了个无期,目前被关在秦州监狱,你想见的话应该不难,但我不建议你去见,因为他对你什么都不敢说,说了就是无期改死刑。”   戴晓楼:“他为什么敢对你说?”   顾天佑:“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有个渠道在里头卖点香烟什么的,多的话我就不跟你说了,你干了这么多年刑侦,净跟里面那帮人打交道了,应该都明白。”   戴晓楼点点头,表示理解,道:“你出面指证那个人,帮我们撬开他的嘴,你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到底!”   顾天佑:“我倒是无所谓,但这么干之前我必须跟你说明白,他是个老江湖,装疯卖傻插科打诨的本事很大,你去问了,最有可能得到的只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然后打草惊蛇把这件事搞砸。”   戴晓楼愤然:“照你这么说,我想查这个案子,唯有靠你帮忙?”   顾天佑点头,道:“我这个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起码做事有底限,飞虎岭村的事情你应该已有耳闻,村上那十几个孩子也已经交给你们,估计凭你的效率,这会儿调查取证,核查身份的活儿早干完了,你应该可以确定我和杨文山跟这件案子没内在关联,否则,你今天也不会以这个面目出现在我面前。”   戴晓楼默然片刻,道:“我替那十几个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向你表示感谢,也替今天的这个孩子和他的母亲谢谢你,并且我希望能有最后对你说谢谢的机会。”   顾天佑道:“那十几个孩子的身上不止有残疾甚至还有刀口,你我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些人都是冷血恶魔,只有尽早将他们绳之以法,才可以避免更多的孩子受到那样的伤害。”   这句话中有提醒的意思。戴晓楼深深叹了口气,道:“也许你良心未泯,但你真不应该用这件案子做交易的筹码。”   顾天佑却不以为然,道:“当你在调查飞虎岭村时,我已经在着手追查这个拐子帮,我不是警察,你才是!”顿了顿,续道:“在商言商,我只是个商人,对我来说,一切双赢的合作都值得去做,我不可能为满足你虚伪的道德洁癖,放弃我追求的利益最大化的权利。”   “你通过你的渠道帮我找到游北望,我利用我的路子替你把这个案子搞个水落石出,我拿到证据争取追回那笔款子,你抓住那群畜生,咱们各取所需,在我看来,此事无关道德,而且你别忘了,这个交易是最近才开始的。”   戴晓楼深视顾天佑一眼,道:“我做了一些关于你的调查,你今年应该只有二十岁吧。”他不等顾天佑回答,叹了口气续道:“真不知该替你感到高兴还是难过,我闺女比你大概只小了两岁,她还是个孩子,而你却已经跟我一样老了。”   “虚岁二十二。”顾天佑摊手道:“没办法,岁月催人不如现实逼人。”   戴晓楼忽然话锋一转:“我的副队长调到东海分局任局长,你没准备一份礼物恭喜他吗?”   顾天佑答非所问:“他是个好人,也许在你看来不算是个好警察,但在我看来,如果他这样的警察多了,犯罪率会下降很多。”为上次村口的“偶然”邂逅,顾天佑曾特意安排那位林雪东副队长在戴晓楼耳边多了一句嘴。没想到就这一句话便给他抓住破绽。   戴晓楼注意到车里放了个书包,微感诧异问道:“你还在上学?”   顾天佑嗯了一声,拍拍书包笑道:“准确的说,应该是浪子回头,前两年忙,不得不辍学,现在有时间了想搞个文凭。”   “忙什么?忙着搞假烟,还是忙着弄赌.球网站?”戴晓楼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语气不善道。   顾天佑嘿嘿笑道:“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讲,你有证据就抓人,没证据还乱说话,当心我告你诽谤。”   戴晓楼推门下车,走之前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盯着天佑看了一会儿,才道:“飞虎岭上的假烟假酒生意似乎已经停了,这件事儿让我身上压力少了很多,算我欠你一次。”   顾天佑的头向侧面微微歪了歪,语气轻松的:“不必客气,你知道我一直希望能跟你成为朋友。”   戴晓楼神情肃然,“朋友就算了,我只希望你不要成为我的对手。” 第二十七章 提刀入海州   卧龙塘,顾家老宅。   顾天佑坐在沙发上,把脚搭在红木茶几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偶尔往院子瞅一眼,耿建军正忙里忙外收拾。自从前日从秦州监狱探监归来,这位耿大叔便遵照苗世凡的意思,一直跟在天佑身边。   顾天佑一直很好奇苗世凡和耿建军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谁是攻谁是受?一想到两个中年大叔隔着探视窗口深情凝视的情景,顾天佑就想把这个问题丢出来。可每次一对上耿建军那阴霾不散冷若冰霜的眸子,就什么都问不出了。   耿建军的眸子很有特色,白的多黑的少,瞳孔收缩时如豆,典型的眼镜蛇眼。用老不死的话讲,这种人是天生冷酷,轻易不会动情,杀人如杀鸡屠狗。   “大叔,我这儿没有那么乱吧,你这都两天了,还没忙活够呢?”顾天佑憋着心事,故意打开话匣子,扬声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去海州啊?”   耿建军正在喂狗。这三条大狗是顾天佑从小喂养大的,当初就是为了看家护院减少麻烦,为保持狗儿们的警惕性和领地意识,一向很少牵出去溜。平日里可谓是生人勿近。可说也怪,在耿建军面前,这三条让卧龙塘众多少年恨的牙根儿痒痒的莱州红完全没了往日的凶性。第一次见面就夹着尾巴丝毫不敢造次。   “我忙我的,你看你的电视就是了。”耿建军放下狗粮,埋头继续清理狗窝。干了一会儿,忽然抬头说道:“观察你两天,有些事情还不是很明白。”   顾天佑道:“不是对你说了吗,我对你一定知无不言,有什么不明白只管问。”   “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要帮助这村子重振卧龙塘的事业,找我和阿凡也是为了这件事。”   “嗯,没错。”   “我在你这住了两天,就我所见到的,你在村子里人缘一般,他们冲你笑多出于敷衍或畏惧。”   “真心对待我的人的确不多,也许一共就俩,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在省城读书。”   耿建军有些怀疑的口吻:“这么说,你就是为了这两个人才决定做这件事的?”   顾天佑坦然的:“这难道还不够吗?”   耿建军:“我虽然不懂商业上的事情,但也能想象到这件事很难!”   “嗯!”顾天佑:“是很难,不过男人做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自己觉着值得去做,你说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你如果真是这样的人,我大概会愿意帮你。”   顾天佑把手一摊,笑道:“路遥知马力,时间长了你自然会知道,我有时候并没你想象的那么精明。”   “找出游北望,阻止海洲集团收购卧龙塘资产,核查四年前裕泰集团与卧龙塘之间的经济纠纷案,没有一件容易的。”耿建军收拾完狗窝,一边洗手一边说道:“记得昨天你跟我说过,为找游北望,你找了一个叫戴晓楼的警察帮忙。”   顾天佑道:“戴晓楼这个人有能力有原则,尤其难得的是,这个人的情商很高,有原则但并不滥用原则,该讲人情的时候他还很有人情味儿,所以这二十多年来,在他那个圈子攒下很深厚的人脉,那件事儿我布置也有几年了,公安口着实有几个靠谱的朋友,不过不管是赵亚军还是林雪东都不如他。”   “游北望和那笔钱失踪四年了,你自己也说过这件事很不简单,如果那笔钱失踪的背后还有更大的人物牵涉其中,那这个游北望很可能只是个替死鬼,你怎么能确定这个人还活着?”   “所以我需要戴晓楼来帮我确定这个人是否还活着,如果他死了,那笔钱又去了哪里?他又是怎么死的?顺藤摸瓜总能找出些东西来,不妨这么跟你说,戴晓楼找游北望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看看,经他这么一搅合,谁会跳出来?”   “原来你要找的不是那笔钱。”   “四年前我来到这里的时候,顾宇飞已经病入膏肓,除了给我留下那三百万外,从未跟我说起关于卧龙塘的任何事情,但后来他却把名下所有卧龙塘的股份留给我,当时我只有十六岁,还不具备法人资格,也就不能行使法人权利,卧龙塘的资产因此被冻结,虽然产业价值不断缩水,但基础规模却得以保留。”   “你说的这些我听不大懂。”   “有一阵子我以为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目的是为卧龙塘赢得两年时间,直到这两年我才意识到,在这个目的之外,他还希望我能帮他挽救卧龙塘。”   “何以见得?”   “我在这村子里生活了四年,最初两年被排挤的很厉害,都说母老虎苏霞珠恨我入骨,恨不得弄死我而后快,但我现在却还活的好好的。”顾天佑解释道:“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把事情做绝。”   卧龙塘村有三大姓,顾,方,薛。当年的三位祖先本是太平天国将领,兵败后来到此地,见风水格局不凡,又知大势已去,便留在此地繁衍生息。逐渐形成了今日的村落。代代联姻让整个村子相互间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顾宇飞当年在村子里说一不二,影响力直至今天仍然不减。   当年我只有十六岁,再怎么厉害也有限,方大头若真想把我如何可谓易如反掌。但他却什么都没做过。顾宇飞当初没有明确要求我做什么,但他给了我那三百万,并且为我以后的生活做了细心的布置,这四年我能够留在这里适应社会,在不断思考中安静成长,离不开他的安排,所以我欠了他的。   顾天佑起身在柜子里找出一瓶酒,满满倒了两杯。   耿建军摇头道:“我一向滴酒不沾。”   顾天佑端起一杯,仰脖一饮而尽,道:“我出生在监狱,三岁没娘,好不容易找到了爹,在一起没几天就眼睁睁把他送走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叫他一声。”说到这儿,又把另一杯一饮而尽,接着道:“要说对他有多深的感情那是胡扯,但人活一世,草长一秋,总归得有个出处,卧龙塘顾家就是我的出处,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走之前我想把欠这里的还干净了。”   “恩仇必报,我赞成你的想法。”耿建军道:“你找阿凡帮忙阻止海洲集团收购卧龙塘资产,这件事对他来说应该不难,但就算你挡住了海州集团,苏霞珠也还可以找其他买家接盘。”   “我什么时候说过找苗先生帮忙是为了阻止海州控股收购苏霞珠手上的股份?”   “那你让他找苗若琳做什么?”   “正如你所说的,海洲集团撤了,苏霞珠还可以找别的买家,要想不让卧龙塘旁落,最好的法子就是我自己出钱买下来,所以我打算通过海洲集团向卧龙塘注入一笔钱。”   “我这么做是为了保住卧龙塘这块招牌。”顾天佑接着道:“苗若琳掌控下的海州控股,这几年一直都在做收购重组优化出售的生意,她收购卧龙塘就是打算分拆优化后再高价出售,但这样一来,卧龙塘这块招牌也就不复存在了,顾宇飞一辈子的心血彻底改名换姓,我觉着他要是还活着肯定会不高兴。”   因为四年前败诉的那场官司,卧龙塘的资金链出现严重问题,导致负债累累,如今已到了破产边缘,剥离债务后卖给海洲集团也是迫不得已的生存策略,他们原来的计划是收购完成后,苏霞珠可以拿着海洲集团的钱去还债应急,海洲集团则可以通过优化组合资产重组后再把卧龙塘出售套利。而顾天佑插手此事是打算与海州控股合作买下卧龙塘并经营下去。   “你不只是要为顾家保住卧龙塘这块招牌,还打算推翻四年前那场官司,帮卧龙塘摆脱沉重的债务。”耿建军有些恍然,盯着顾天佑年轻的面庞,这张脸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且秀气的像个娘们儿。   “耿大叔,该说明白的我都已对你说明白了,现在你该可以跟我去海州了吧?”?????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苗若琳坐在会议桌的对面,她那双与苗世凡一样漂亮的丹凤眼,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对面年轻的男人。   这小娘们儿看人怎么直勾勾的,老苗家的人是不是个个都这么古怪?顾天佑被她瞧的浑身不自在,左右东张西望,目光大多数时间里都投放到窗外的烟雨蒙蒙中。   “我最恨男人长的比我还好看。”   苗若琳的声音与她灵秀若烟雨的长相完全相悖,略粗还嘶哑,让顾天佑联想到那位田姓摇滚女歌手。而她开口第一句话则更让顾天佑震撼莫名的同时不免有些尴尬。   “小朋友,别觉着这是什么商务谈判。”苗若琳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能同意花费宝贵的时间坐在这里跟你聊几句,完全是冲着我叔叔的面子,在你向我提要求前,我得提醒你一句,千万别以为自己手里拿的是尚方宝剑,就一定能在姐姐这里达到目的,我一向的原则是亲情归亲情,生意归生意。”   窗外的雨还在不停的下,顾天佑收回目光,转而专注在对面女人脸上。没见面前,这张脸就已经很熟悉了,应该说本人要比财富杂志上那个史上最年轻女首富还要耐看些。深蓝色的庄姿妮职业女装看来是量身定做的,落落大方,剪裁精细,突出线条的同时不失端庄。前胸留了个小开襟,露出一片粉白的肌肤,又平添几分小性感。   “我是来给苗董事长送钱的。”顾天佑说着,从兜里取出一张银行本票直接推倒苗若琳面前,“收购卧龙塘的资产,优化组合后再分拆出售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吧?”   苗若琳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暗吃一惊,心道,顾宇飞倒是没少给这小孩儿留钱。   “你是二叔的学生,不算外人,叫我苗姐就行。”神情淡定的将支票推了回来。“二叔都发话了,我自然不会收你的钱,还是先听听你打算做什么吧。”   顾天佑麻利的将支票收回,不动声色道:“既然苗姐不把我当做合作的对象,那我就不跟苗姐客气了。”   苗若琳心中暗骂,臭小子,连推让一下都欠奉,分明就没什么诚意掏这笔钱。   “开门见山,我希望海洲集团能助我收购卧龙塘全部资产。”   “我要没记错,顾宇飞死后,曾把卧龙塘资产的百分之六十四股权留给你,而两年前你却把这份股权无偿转让给了苏霞珠。”苗若琳姿态优雅,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燃一支,吸了一口,接着道:“都说小孩子做事没定性,你这变化可也太快了,短短两年,就想反悔了?”   “我怎么打算的你不必问,总之我的目的是拿到卧龙塘集团的控制权,希望苗姐和你的海州控股能助我一臂之力。”   “冲着我二叔,帮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也是有底限的帮,海州控股不是我一个人的买卖,在商言商,无利可图的生意我是不会做的,你得让我在董事会上交代的过去。”苗若琳说着话,忽然坐起身子,往前凑了凑,冲着天佑丢了个媚眼儿,又道:“海州控股不是善堂,姐姐也不是活雷锋,没道理白白陪你玩儿,你说是吗?”   她的语气暧昧,色眯眯的眼神一直不离开天佑,意思已很明显。顾天佑对此并不感到多意外,这娘们儿在东南商圈中的名声向来不咋地,花边新闻一箩筐,最近两三年一直是八卦新闻上的常客。绯闻对象遍及各个领域,文体明星,世家公子,政坛新贵,男朋友跟走马灯似的换了一个又一个。   去年底还有八卦网站报道了她在米国赌城与仨肌肉男在包厢狂欢的照片。顾天佑还记得她在那张图片里,一身黑色紧身皮衣,手执皮鞭,抽打三个肌肉发达的脱衣舞男的样子。   “当然不会让你们白忙活,我的意思是咱们共同出资把卧龙塘的资产买下来,合作经营下去。”顾天佑对苗若琳的勾引视若罔闻,“卧龙塘这块招牌竖起来有十几年了,尤其集团旗下的饮料果品厂和摩托车厂更是本行业中知名品牌。”   苗若琳檀口微张,吐出一团烟雾形成一烟圈,接着又吐出个柱形的穿过烟圈,笑嘻嘻道:“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说下去,看看能不能打动我。”   “这两个高价值品牌是一定要保留的。”顾天佑不理她如何轻视自己,继续说道:“整个卧龙塘产业区地处卧龙新港之畔,海陆交通便利,周围风景如画,休闲旅游的价值极高,我的计划是,拿到控股权以后,首先要关停卧龙塘产业区域内环境压力大,经济效益低下的小企业,用省出来的地建一座国际级的儿童乐园,修建一片酒店渡假村群,一座高尔夫球场,在卧龙新港内开一家游艇俱乐部。”   顾天佑越是淡定,苗若琳越是好奇,顾天佑后面所说的计划,在她听来虽然有些大而不当,但也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少年能做出来的。她的目光越发灼热,发现新大陆似的,轻声笑着道:“计划听着挺像那么回事的,不过这似乎需要很多钱才能办到呢,而且短期内根本看不到效益,一旦后续投入出现问题,资金链一断,后果必将不可设想。”   “资金方面你不必担心,我可以找到第三方投资人,和咱们共同承担风险,投入比例上我出五成,第三方出三成,海州控股出两成,持股比例我只占四成,第三方和海州控股各占三成。”不等苗若琳提出质疑,接着道:“至于你担心的建筑周期长,工程材料成本,气候条件,人力资源等因素,我也都有所考量。”   首先,关停掉那些小企业后,当地会有许多劳动力闲置下来,海州控股旗下就有地产公司,直接承揽工程建设,顺便接收下这些劳动力,这么做还可以减少计划在当地推行的阻力??????   “看来,你还真下了不少工夫。”苗若琳收起玩笑的心态,身子靠在椅背上,正容道:“在制定收购计划的时候,海州控股的评估核算人员曾去过那里,也曾给出个与你这计划类似的文本,前景的确很诱人,但因为担心阻力大,工期过长,后续投入风险太高被董事会否了,我们的计划里,收购完成后,只保留品牌价值高的乐汇果汁和金太阳摩托车,其余产业全部关停,人员辞退,设备和地产打包出售给其他商业伙伴。”   “你们如果真这么做了,我敢保证,在乐汇果汁和摩托车厂身上你们别指望赚到一分钱。”顾天佑侃侃而谈:“卧龙塘产业区地处飞虎岭半月山下,背山望海,卧龙新港建成以前,都是闭塞隔绝,乡土气息浓厚,当地人领地意识极强,卧龙塘企业群在当地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外地人去那里做生意,不跟当地人合作,肯定会寸步难行。”   “我们海州控股肯定是外人,不过你这个顾家子弟似乎也不算什么家里人吧?我们跟你合作,与自己去搞开发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所以我才找到了第三方。”顾天佑笃定的口气:“我要找的这个第三方投资人在当地享有极高威望,足以确保完成收购后,项目的土地使用,改扩建工程能够不受阻力的顺利实施。”   “五成的投资,只要四成的股份,就冲这份魄力,我还真有点小看你了。”苗若琳脸上又露出轻浮的微笑,冲着天佑眨眨眼,道:“说来说去,这个第三方才是关键呀,你虽然多出了钱,但我们海州控股出力更多,而这个第三方则要负责保证施工不受阻碍,比较起来,你只要四成股份的条件似乎只能勉强算合理。”   “我今天过来只是简单谈谈意向,如果苗姐有意合作,愿意就细节谈下去,我回去后就联络第三方,到时候会有专业的经理人过来,就合作细节及三方面的义务权益等问题与贵公司详谈。”   “你好像没理解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我是说你粗略提出的这个要求似乎不大合理。”苗若琳说着,忽然伸出右手,纤细洁白柔弱无骨的小手将天佑的大手按住,“可否开启谈判就在我一句话,不过现在我没兴趣谈,也许换个地方我会忽然有兴趣跟你谈谈。”   PS:更新个大章节,晚6点左右还一章。求:红点套餐收藏打赏! 第二十八章 你谈生意我谈情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没有老船长,只有一个疯女人。   比基尼,丁字裤,性感妖娆的装扮与她本人清秀高冷的气质形成极大反差。   顾天佑精赤着上身,穿了条长筒泳裤,把一身精健的肌肉暴露在苗若琳眼前。   “看不出你长的那样儿,脱了衣服还挺有料的,这身肌肉线条跟李小龙似的。”苗若琳品头十足的打量着天佑,目光从上往下,越过肚脐眼,在小腹以下三寸停留了一会儿,啧啧两声,笑嘻嘻问:“交过女朋友吗?”   顾天佑被她调戏次数多了,知道她脸皮厚的能砌墙,索性毫不理会。   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细雨纷飞,下午就阳光明媚了。   顾天佑对此次合作志在必得,尽管苗若琳的要求有些荒唐,为了开启合作,还是跟着她来到这片显然不怎么为人所知的小海滩。自助海滩烧烤便利店里没什么客人。老板是个中年女人,正百无聊赖的擦着酒杯。闻言抬头看了顾天佑一眼,笑着对苗若琳说道:“怎么?又换人了?刚才没注意看,只看身材,以为还是先前那个练游泳的小伙子呢。”   苗若琳嘻嘻一笑,道:“要你管,生意清淡成这个样子,还有闲心理会别人的闲事。”   中年女人摆手道:“算我多事好了吧,不过生意再怎么上心也就这样了,我这地方鸟不拉屎,能来的人就那么几个。”   顾天佑接过话头,道:“这地方其实真不错,沙子够细腻,海水够清澈,周围风光也好,只是没被开发利用起来。”   中年女人笑道:“这位小朋友有眼光,不瞒你说,这地方本来是要开发的,可惜有人从中破坏,赶跑了开发商,不然我这个店早就发达了。”说着,瞥了一旁边正准备烧烤炉子的苗若琳一眼。   “狗咬吕洞宾。”苗若琳白了女人一眼,道:“我好心好意帮你保留这一方天地的安宁,你倒编排起我的不是来了。”   中年女人没有再跟她掰扯,笑着从柜台下面取出把鱼枪来,递给天佑,指着前面的大海,道:“小伙子搞条鱼来,左边断崖下面的石砬子里多的是。”   “难怪没什么人来你这儿,小名自助,你这也太自助了吧。”苗若琳弄了半天,炉子还是没点起来,反倒弄了一鼻子黑灰,恼火的:“你这进的是什么破炭啊,我和他抓鱼去,你自己点火吧。”说着,丢下引火的家什,走到顾天佑身边伸手将天佑挎上,嬉皮笑脸道:“让她在这里点火,我陪你抓鱼去。”   顾天佑挣了一下,感觉苗若琳挽住自己的手臂,贴的很近,胸前一团温润柔软贴在肩头上,态度很坚决。   断崖下,海水清可见底,一块块巨石之间,一条条漂亮的鱼儿快乐的穿梭其间。   顾天佑每次举起鱼枪,苗若琳都会大呼小叫出言阻止。理由五花八门,一会说这条鱼太漂亮杀了太可惜,一会儿又说那条肚子好大,可能已经怀孕,又或者说某条鱼属于珍惜物种,捕捞犯法,总之就是不让天佑动手抓鱼。搞了半天一无所获,后来天佑发现一条八爪鱼,刚要动手,她又说这无脊椎动物看着恶心影响到她的食欲。   于是海鲜烧烤变成了素食烧烤。面包片,豆腐皮,各种各样的青菜弄了一大堆。中年女人把炉子弄妥当便离开了,店里只剩下顾天佑和苗若琳。   “她倒是对你很放心。”   海风习习,苗若琳一心一意摆弄烧烤架上各种食材,似乎无意开启对话。顾天佑不得不先打开话匣子。   “过来抱抱我。”苗若琳答非所问,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啊!顾天佑迟疑了一下,原地没动。   “怎么?不愿意?”苗若琳语气不满。   “嗯!”顾天佑点点头,道:“我是来谈项目的。”   “咯咯!”苗若琳笑的很轻浮,指着天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纯情的,二叔说你是监狱里长大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还提醒我跟你接触要加些小心,他把你说的跟恶狼似的,你可有点名不副实啊。”   顾天佑面无表情,不理会苗若琳是否会一怒之下取消开启谈判的机会,生硬的:“你要喝酒,多少我都奉陪,至于其他的,至少在我清醒以前,什么也不会发生。”   苗若琳看来并未生气,依旧笑嘻嘻的,摆摆手道:“不过来就算了,你说喝酒那咱就喝酒。”   取酒的时候顾天佑注意到店里酒柜里存放的酒品竟然都价值不菲。顾天佑做过四年假酒生意,不管是红酒白酒,还是威士忌白兰地,只要是知名品牌的包装一眼就能认得出。   苗若琳指着一瓶尊尼获加,挑衅道:“够不够胆子陪姐姐喝点烈酒?”   顾天佑的酒量是从小跟在龙爷身边练就的,老头子爱喝酒,尤其爱喝高度数的好酒。还不喜欢一个人喝,天佑从几岁起就被他灌酒,从一开始沾酒便醉,到后来逐渐适应酒精,直至两瓶三瓶也不会醉的海量。   两只酒杯被倒满,苗若琳端起一杯喝下去一大口,顾天佑也跟着喝了一口。苗若琳眯着眼,摇着杯子,晃晃头,竟似有了些醉态。道:“你们这些男人,不管年纪大小,事业成功还是失败,骨子里头都是一丘之貉。”说着,举起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顾天佑不想跟她纠缠这个话题,索性一声不吭举杯就干。   苗若琳喝酒的节奏豪气甘云,真实的酒量却不咋地,刚一杯酒下肚就有点懵,端起杯子摇晃着雪白纤细的手臂,对着天佑叫道:“来,给姐倒上,把姐灌醉了,让我见识一下你这个号称地狱里长大的小男人能有多坏。”   顾天佑给她又倒了一杯,不等将自己的杯子倒满,苗若琳那边就已经酒到杯干。顾天佑想拦都拦不住,眼瞅着她猛灌下这杯酒之后,摇摇晃晃作势欲呕,刚凑过去要扶住她,苗若琳便哇的一下子吐了出来。刹那间,浓烈的酒气混合在胃液里,弄了她自己一身,也吐的天佑浑身上下黏糊糊的。   还没等顾天佑做什么,她自己便把胸前的比基尼一把扯掉,一对儿珠圆玉润丰盈可爱的兔宝宝跳了出来。顾天佑完全不想跟她有生意之外的其他瓜葛,见此情形赶忙转过头。只听身后苗若琳干脆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下午三点钟的太阳照在沙滩上,湿润的海风吹在身上,像情人的爱抚。顾天佑坐在苗若琳身边,完全不知道该拿这疯女人怎么办。有心一走了之,又觉着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下太不合适。留下来,又实在觉着如坐针毡度日如年。这疯娘们儿睡了一个多小时了,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这会儿还发出了轻柔的鼾声。   两小时以后,苗若琳醒了。翻身坐起,第一句话就问:“我睡了多久?”   顾天佑憋了一肚子气,耐着性子回答:“没多久,也就三个多小时。”   苗若琳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上身缺了点什么,信手将天佑从店里给她找的毛毯掀开,任凭美好的躯体自由的暴露在空气中,伸了个懒腰,哈欠一声道:“睡的真不赖。”   顾天佑面无表情看着她,皱眉道:“你能不能先把毯子披上?”   苗若琳虽然完全不在意被天佑看到自己的身体,但还是慢吞吞将毛毯披在身上,只是胸前露出一条深深的事业线,似乎比先前尽收眼底的情景还要诱惑。   “你到底是不是个男??????”她一边鄙视着天佑,一边说着,说到男字时正好看到高高隆起的泳裤,一下子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道:“还以为你跟号子里那位有样学样,也不喜欢女人呢,看来你只不过是比较能忍而已。”   顾天佑的耐心快要耗尽了,对她的挑逗已有些反感,冷笑道:“你就不怕我忍不住时把你撕碎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天佑的心情一半是玩笑,另一半则是强压一股子邪火。阴冷的目光里隐藏着跳动的火焰。   苗若琳敏感的把握到了天佑情绪的变化,她有些不安的用毛毯将自己裹的更紧些,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她更安全。沉默了片刻,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拘谨和畏惧让她感到不舒服,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虚虚的:“二叔说你是他的学生,你不会连他的病都一块儿学了吧?”   顾天佑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苗若琳耸耸肩,道:“明明是你缺少幽默感。”   顾天佑道:“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现在就给我一个痛快话。”   说到生意上的事情,苗若琳的自信心又活了过来,昂首道:“好吧,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三天后我会召集全体董事开个会,到时候,你或者亲自过来或者你派个人,包括那个第三方的代表,一起过来,在董事会面前展示你们计划的细节。”   “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准备了。”顾天佑动身告辞,说着便要进店更衣。   “等一下。”身后苗若琳忽然叫道。   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顾天佑强压火气,站住回头。苗若琳小手招招,摆头道:“那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就想最后问你一句,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女人特别不堪入目?”   “恰恰相反。”顾天佑实话实说:“穿衣服八十五分,脱了衣服至少九十分,如果没有其他因素影响,只是单纯的一男一女这样遇到一起,我大概也会被你诱惑。”   严格来说,以她的姿色而论,这句话可算做很高的恭维。   “谢谢你的坦诚。”苗若琳叹了口气,有点顾影自怜的意思,忽然抬头认真的看着天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并不是花边新闻里说的那种人。”   真不知是该说她自恋呢还是该夸她有幽默感。顾天佑几乎忍不住笑出来,点点头道:“我信,至少我相信你跟那仨老外之间也就是一顿皮鞭的关系。”   也许是花边新闻太多,苗若琳黛眉蹙了蹙,歪头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笑了笑,道:“随你怎么想吧。”   顾天佑换完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那个中年女人又回来了,让天佑感到有些困惑的是,自己居然没听到这女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擦肩而过点头示意的时候女人说了一句让天佑莫名其妙的话:“这小伙子有搞头。” 第二十九章 世情如刀催人冷   情怀这东西绝对是个奢侈玩意儿,至少对顾天佑而言是这样的。从海州回来就想给方大脑袋的掌上明珠写一封长信,独坐在卧龙潭畔快三个小时了,一句扁屁都没憋出来。从前也没少看名家的致某人一封信,致这个,致那个,致的人情怀满满,读的人也满满情怀。轮到自己写了,才晓得一腔热情化作提笔忘词的尴尬的滋味。   第三方投资人顾天佑选定了杨文山,考虑到卧龙塘和飞虎岭之间的宿仇,想让卧龙塘的村民们接受飞虎岭的资本进入,难度实在太大。除非有得力人士相助,当下卧龙塘村最得力的人士自然非方大头莫属。   一抬头就看见耿大叔在对面垂钓,原以为这老玻璃玩痴情差点把自己玩死,就算不缺心眼至少也不是聪明人物,接触了几天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老家伙聪明的紧,话不多往往一语中的。   要不问问这痴情人,要怎么写才能把乐儿姑娘写的热泪盈眶纳头便拜?   顾天佑凑过去,费了许多唾沫才拐弯抹角的把想说的东西表达清楚。老耿沉默了一会儿,打量天佑良久,摇头道:“你还是直接打个电话算了。”   “什么意思?”   耿建军口气委婉的:“意思就是你这人太复杂,可能跟你成长的环境有关,所以你不会绝对相信任何人,至少目前你给我的感觉是这样。”   “你是说我这人不够真诚?”顾天佑一脸窦娥冤,“你这分明是偏见。”   “我只是觉得你太复杂,阿凡对你才是偏见,他叮嘱我说,你说的话听听也就算了,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值得相信。”   “大叔,你这话让我很失望,平心而论,我对你们俩可曾有过半句谎言?”   “那是因为先前如果对我们撒谎,你就不会得到我们的信任,以前没有骗我们,不代表以后不会骗,实际上,就在今天,你已经骗了我一次。”   “今天,什么时候?”   “傍晚回来的路上,你说跟苗若琳之间什么都没发生,纯粹的谈了一下午商业上的事情。”   “充其量就是个善意的谎言,真相就是苗董事长是个热情的人,我无福消受而已,事关女人的名声,你明白的。”   “看不出来你倒挺贴心。”耿建军不为所动道:“不过我更想知道如果她没有答应你开启谈判的请求,你会不会仍这么贴心的保护她的隐私?”   “耿大叔,你这还是偏见。”   “你叫我老耿听着更舒服些。”耿建军不以为然道:“另外,我只是在陈述你做不了一个好男人的事实,你要想让人家相信你的真心,最起码自己得先做到毫无保留,你能吗?”   “毫无保留?”顾天佑笑了笑,自嘲:“下辈子我争取投个好胎,这辈子就算了。”   “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怎么可能写出感人肺腑的句子。”   “事情运作到这一步,怎么难我也得搞下去,飞虎岭村的资金能不能参与进来,方大头的态度至关重要,我在这儿住了四年多,跟方大头说过的话不超过一百个字,唯一的指望就是乐儿。”   “你的强项是当面说假话连自己都能骗了,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把那姑娘请回来面谈合适。”   “老耿,你这不只是偏见,而是毫无根据的歧视和污蔑,不过我决定考虑考虑你的建议。”   耿建军一笑,道:“阿凡说真正高明的骗子其实都很少骗人,九分真一分假,只在最关键的时候骗一骗,你的确跟我们说了很多真话,但我们到现在都不能确定,你运作这件事究竟是为了顾宇飞的遗愿,还是为你自己。”   “为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已经上了我的船,只有同舟共济才能到达彼岸。”顾天佑抬手往东一指,正是卧龙塘产业群所在的方位,道:“如果一切顺利,两年后,那里就是梦想起航的地方,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你就没想过到处看看?”   “嘿嘿。”耿建军低笑了两声,在顾天佑征询的目光注视下,勉强解释了一句:“请原谅,我真的很难把你跟理想主义者联系到一起。”   “随你怎么去想。”顾天佑不以为意的笑笑,“不过我倒想知道你可曾有过梦想?”   “每个人都会有梦想,只是个人的人生际遇不同,梦想也有大有小。”耿建军的目光投向夜空,“年轻的时候有过很多远大梦想,现在年纪大了,剩下的只有几个又近又小的。”   西监区更字号的三铺李强搞过传销,一说起这个来就滔滔不绝,这人脑瓜不灵,讲话水平有限,完全是照本宣科。但有些话却不无道理。记得那会儿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团队建设。   老不死一个人包打天下,注定英雄孤独落寞一生。爆破组长学究天人悲天悯怀,却与整个社会格格不入。苗世凡天才横溢魅力非凡,却失败在极情极性难以自控。他们仨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喜欢独来独往。   唯有龙爷,一生纵马狂奔率意纵横,不负家国天下,佳人情深,兄弟义气,活了个畅快淋漓。如果没有那几十年牢狱生涯,顾天佑会认为那就是自己向往的完美人生。   顾天佑二十二岁,靠着顾宇飞留下的那笔钱和监狱里学到的生存技巧和积累下的人脉,在飞虎岭上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只要不大肆挥霍,凭这笔钱足够跻身富豪之列。单枪匹马走到这一步,已经是顾天佑的极限。然而,这并不是天佑想要的。从许锦文举着枪将许佳慧从自己身边带走的那一刻起,天佑便下定决心要做一个能够完全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李强有句话说的很对,一人技穷,人多力量才够大。   老耿的身上存在极大的性格缺陷,但在某些方面,他却是最顶尖的人才。另一个重要因素是,搞定了老耿就等于搞定了苗世凡。苗老师是疯子,却具备谁也不能否认的商业才华和经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顾天佑认为自己身边需要这样的人才。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   谈到梦想,老耿也许是怀旧情怀被触动,又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借口。竟难得的话多了起来。   “我是一九七六年参军到部队,在当年,这是年轻人最好的出路,那个时代参军要经过非常严格的政审,因为我父亲是六九年在珍宝岛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68位烈士之一,所以,我顺利的通过了政审,在部队服役的七年,我的世界只有光荣和忠诚,认识阿凡以前,我去过很多地方执行各种任务,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天高海阔,为国尽忠。”   “不愧是痴情种,三言两语就情怀满满了。”顾天佑笑着点评道。   “在部队最后一年的夏季,我认识了阿凡,那段记忆被我写在日记里,你都晓得了,我就不说了,那是一段非常痛苦深刻的记忆,但对我来说又是最美好的记忆,从海岛归来后最初的几年里,我们两个都在逃避着对方,那时候他疯狂的投入到医学事业中,没几年便声名鹊起,而我则选择了浑浑噩噩的日子,对生活几乎没有任何期待,完全活在回忆中。”   “从另一个角度看,你们两个的选择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在逃避真正想要的人生。”顾天佑试着从他们的角度分析道:“区别只在于他用了更积极的办法,而你选择了消极的方式,你们活在别人眼中,丢失了自我,浪费了大好时光。”   “如果我们那时候就认识你,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年的遗憾了。”耿建军凝视星空,慨叹道:“如果不是你帮我们捅破这层窗户纸,我想他一定会在里头等到六十岁,而我,此刻也许已经死在那片废墟中。”   “咱们彼此帮忙而已,老师助我搭上海州控股这条线,我替他把你找来,暂时他还没法从那里出来,你留在我身边名义上是我在保护你,实际上却是你在生活上给了我很多照顾,我正在筹划的事情进行到一定深度后,注定会惹得很多有力人物不高兴,有你在反而可以保护我。”   顾天佑尽量拿捏出老成可靠的样子,深沉的语气:“老耿,相信我,一定会尽快把苗先生弄出来。”   耿建军收回投向星空的目光,转而注视着天佑,郑重道:“放心,在卧龙塘的事情没结束前,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顾天佑仔细听着,想从他的口气中分辨这句话里,交换条件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意味。   正在这是电话响了,戴晓楼打来的。   一个小时前,火车站附近发现一具尸体,男,不超过十岁,死状惨烈无比,不但双眼不见了,还被凶手开膛破肚,肝脏,心脏,肾脏也都被挖走了。法医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推测死亡时间是今早。   当戴晓楼以冷冰冰的口吻述说这段话的时候,虽然隔着电话,顾天佑也能深切的感受到戴队长压抑不住的悲愤和自责。   耿建军从头到尾听的一清二楚,电话挂断,他目不转睛盯着顾天佑,似乎是在问:“你打算怎么做?” 第三十章 去留肝胆两昆仑   半夜十二点,两个法医还在犯罪现场忙碌着,顾天佑坐在车里,老远看着。老耿手按在方向盘上,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戴晓楼从黑影中迈步走来,拉开车门却先看到了老耿,不由诧异的看了一眼顾天佑。   “这是老耿,我请来的司机兼保镖。”顾天佑是有意让老耿暴露在戴晓楼面前,为了游北望的案子,两人免不了接触,与其遮遮掩掩被戴晓楼留心注意,反而是越坦然就越不容易引起他怀疑。   “你跟我出来一下。”戴晓楼向老耿点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对天佑说道。   警戒线外,顾天佑掏出香烟,递给戴晓楼一支,戴晓楼却一把连盒都夺去,道:“烟抽没了,今晚肯定要连轴转。”   “车里大概还有半条,一会儿拿给你。”顾天佑点燃自己的,顺手将打火机递给他,道:“我现在没有任何线索给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尽力搜寻消息,不过案子做到这种地步,我想凶手肯定会竭尽所能切断线索,就算是我也毫无把握可以帮到你,不管有没有消息,最迟明天下午给你准信。”   戴晓楼点点头,道:“这些日子都在忙游北望的案子,总算有了一点眉目,据游北望海州老家那边的同行介绍,五年前游北望失踪以前曾回去过一趟,我为此专门去了一趟海州,以游北望老同学的身份见了游北望的姐姐和姐夫,他们两公婆生活不算富裕,谈话过程中十分警惕。”   “为什么不是他的父母?”   “游北望自幼就父母双亡,是姐姐把他拉扯大的,他姐夫退休前是煤场推独轮车的,游北望从小学到大学都是这两口子供的,姐姐和姐夫对他来说跟父母没区别。”   “你觉着如果游北望手里掌握了那笔钱,会不会报答他们?”   “我认为一定会!”戴晓楼语气十分笃定:“前些年游北望在担任裕泰集团总经理的时候,经常回海州看望姐姐和姐夫,那时候他在官场和生意场的名声极好,可谓前途无量。”   “你的意思是这个游北望是个清廉的人?”   “我没见过这个人,但我看到了把他养大的人。”   “你是搞刑侦的,这么说会不会有些武断?”   “我是搞刑侦的人!”戴晓楼强调了一下这个人字,又道:“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感性认知,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参考,怎么判断是你的问题,反正,就我二十二年的刑侦经验判断,游北望的姐姐和姐夫至少跟那笔钱没有什么瓜葛。”   “只是跟那笔钱?”   “他们的日子过得平淡,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当时我是突然造访的,那些日积月累的家常味道是装不了假的,我先跟他们拉了几句家常,他们表现的很自然也很放松,甚至还热情的留我在家里吃饭,但是当我跟他们问起游北望时,他们俩却立即表现的很警惕。”   “你觉着他们知道游北望的下落?”   “至少游北望如果还活着,就一定跟他们还有联系。”   “辛苦你了。”顾天佑转身走回车上,将半条香烟取出又回到戴晓楼面前,道:“事情到这一步可以缓缓了,接下来的调查以外紧内松为原则,同时我还想请你留意一下,有没有人对你的调查工作特别关注,如果有,请一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戴晓楼接过烟,点点头,道:“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回去的路上。   耿建军问:“他就是戴晓楼?”   顾天佑:“没错。”   “先前我在电话里听他的口气,似乎你应该对这件案子有所了解?”   “嗯。”顾天佑点头道:“先前我帮他找回了几个被拐走的孩子,条件是他帮我追查游北望的下落。”   “苗若琳就给了你三天时间,你现在有时间过问这件事吗?”   “有所为有所必为!”顾天佑闭上眼,将靠背放倒,随口道:“对我来说这就不是一道选择题。”   耿建军看着顾天佑年轻的面孔,那上面似乎写满了理当如此,有点钦佩,但还不是完全的。   “老耿,你有没有听苗世凡说起过龙爷?”顾天佑眯起眼,瞥了耿建军一眼,道:“苗先生教了我一年多,亲眼见证了我这双手第一次沾血的过程,所以他认为我不可能成为一个好人,我不否认他对我的某些看法是对的,但是他跟你谈起我的时候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我在龙爷身边生活了十年。”   “你说的这个龙爷阿凡的确曾对我说起过,不过阿凡说的还没你多呢,我就记得你说起过他吃了一小队日本兵。”   “关于龙爷,以后我有时间会慢慢跟你介绍的,现在我只想告诉你,因为龙爷,这件事我管定了。”   “你打算怎么做?”老耿突然转身,郑重其事的样子:“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无论任何事,你尽管开口。”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天佑明显感到一股子腾腾杀气扑面而来。   老兵永不死,只是渐凋零。   老耿虽然沉沦了近三十年,身上却还存留着当年战场杀伐的气质。?????   次日晨,顾家老宅,杨文山低调的骑了辆摩托车匆匆赶到。   “上次咱们去炮台山那边买那几个孩子的事情你还记得吧?”顾天佑一见面,并不寒暄,开门见山道:“你现在就带几十人过去,给我把那个地方端了,把领头的那俩人带回飞虎岭。”   杨文山沉声道:“放心交给我吧。”随即目露凶光,问道:“怎么?这些道上的人得罪你了,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把他们剁了喂狗,保证做的干干净净,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顾天佑摆手道:“你快去吧,那俩人务必要活的,我有事情问他们。”   这杨文山过去号称杨大虎,飞虎岭的人形容他胆子大,晒干了比西瓜还大三圈。飞虎岭地理偏僻,山高皇帝远,这家伙就是一方土皇帝。振臂一呼,全村几百条汉子都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他违法乱纪,放火点灯。顾天佑知道他那句话绝不是说说而已,只要自己点头,这个家伙真能把那俩人剁了喂狗。   临走前,杨文山想起一事儿,回头道:“你让我准备的钱已经准备好了,我家老四,就是在新加坡喝洋墨水的那小子搭明天的飞机回来,生意上的事情交给他一准儿没问题。”   顾天佑点点头,一边往外送,一边交代:“跟海州控股的合作条件基本定了,文案方面的事情我一窍不通,让你家老四多费心,具体到细节处,还是要找专业人士来弄,不怕多花钱,一定让他们加班加点弄妥当了,这些事我不擅长,你也不擅长,你把事情安排出去以后,就专心帮我办眼前这事儿。”   杨文山登上摩托车,点火挂挡,丢下一句我办事你放心,一溜烟的走了。   院门前,老耿站在天佑身后,看着杨文山远去的身影,问道:“这人是谁?”   顾天佑头也不回,道:“上游飞虎岭村的村主任,我多年的合作拍档,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我这么回答满意吗?”   老耿有些不放心:“那件事你就这么交给他了?要不要我跟着一起去?”   顾天佑摆手道:“不必!这位杨大哥看似粗鲁,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我跟他共事四年多,他办事我放心。”   老耿又说:“这事儿是不是应该跟戴晓楼说一声,听你的意思是打算自己审问那俩人,这么做可是违法的。”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老耿同志,你就别试探我了,别忘了我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再说,这件事要是交给戴晓楼自己去办肯定不成,在他那套凡事都得讲证据的规矩面前,那俩惯犯熬个三两天绝对没问题,这种窃取倒卖器官的买卖肯定要趁着新鲜做,真等到那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听你的口气,似乎知道那些人是有组织的,你就不怕他们报复你?”   “不是还有你呢?”顾天佑不在意的:“一帮毛贼而已,总不会比你在战场上的对手更厉害吧。”   “山外有山,这世上高人多了,你也没上过战场,但我觉得如果咱们两个生死相搏,我心里没有多大把握。”   “我是狗头军师类型的,今后这种冲锋陷阵的粗活儿还是交给你这专业人士好了。”顾天佑笑嘻嘻道:“你昨天说,任何事都可以开口,该不会是一时脑袋发热随便说说的吧?”   “你安排杨文山去抓人,接下来你自己打算做什么去?”   顾天佑故意先歪头想想,又象征性的沉吟了一下,才装模作样道:“嗯,问的好,老杨去炮台山办事,回村要十分钟,组织人手大概十分钟,车程四十分钟,办事二十分钟,回来还要半小时,这两个小时不能浪费了,要不你开车送我去一趟县高中吧,这两天就要高考,我还指望着买个保送名额混个大学文凭呢。”   “你?”老耿愣了一下,质疑的口吻:“参加高考?真的假的?你多大?”   “什么话呀!”顾天佑大声道:“我不就是比应届生大个三两岁吗,怎么就不能参加高考了?” 第三十一章 狠人   学校跟两年前退学那会儿相比还是老样子。两排自行车棚,三片白桦林,四座篮球场,一块足球场地。老耿驾车穿过草场,径直来到校领导的办公楼前。车停稳,老耿问:“用不用我冒充你家长跟他谈谈?”顾天佑白了他一眼,想开玩笑说你个老玻璃少他妈占老子便宜。因为不确定他是否能接受这个玩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顾天佑一下车就看见从前的班主任铁手无情,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自己。   此君姓铁,三四十岁,教学风格粗犷野蛮,好动手,翻脸无情,因此得了那个外号。   两年前顾天佑好不容易混到高三,因为一句话把这厮揍进了医院。他说,你就是个有娘养没娘教的野种。顾天佑完全不能接受他的指控。虽然对于少芬没什么记忆,顾天佑却从未忘记江春秀的恩情。更从没忘记江妈妈对自己的那些教诲。尽管自己几乎从没按照她的话去做。   真他妈是冤家路窄。顾天佑甩手关上车门,迈步走上台阶。   铁建国横身一拦:“怎么是你?你又来做什么?”   顾天佑面无表情:“来学校能做什么?总不会专门为了再揍你一顿吧?”   铁建国面色如铁,气的咬牙切齿,看了看顾天佑泛着瓷器光泽的拳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已经被开除学籍,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要仗着有几个臭钱就张狂,天朝是个讲法制的国家!”   把脾气拿出来,那叫本能;把脾气压下去,才叫本事。   这老小子长本事了,放在以前,这家伙早抡巴掌了。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点点头,道:“都说传业授道是教师的天职,有教无类是教师的操守,到了你这儿全成了废话,对你这种人,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你的废话还是留到你成为校长后再来跟我说吧。”   铁建国不让,因为他现在真的已经是校长。他无声的从兜里摸出个红袖箍。上面写着校长两字,在他的眼神中,顾天佑看到了另外两个字,嚣张。   这鸟人居然真做了校长?顾天佑心里头除了暗叹倒霉外,还有想揍人的冲动。但最终却什么也没做。   “我要参加高考,这件事找谁办能成?”   “你的学籍已经被开除,规章制度摆在那里,你找谁都没用。”铁建国表情如铁,有点包黑子的意思。   “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值多少?”顾天佑往身后指了指,含笑看着他。身后那辆车有四个圈的标志,在这座县级小城市中很能说明实力。   “别来这套!当心我告你行贿。”铁建国义正言辞。   “小楼昨夜又风雨,花钱不老少。”   顾天佑已把他看透了,丝毫不在乎他这张臭脸,继续说道:“听说铁校长家里房子老旧,年久失修,我知道一支工程队,不但会修楼,甚至还会盖楼,你们家的老院子两年前我去拜访过,地基不错,盖个三层小楼都不成问题。”   这句话中包含了三个意思,第一个意思是修楼,第二个意思是我知道你家在哪,第三个意思是盖楼,三选一。   笨蛋当不了校长,铁建国当然不是笨蛋。非但不笨而且领悟力还不错,于是铁一般的脸开始融化,逐渐有了表情,托腮沉吟问道:“问君能有几多愁?”   这是在问自己要办什么事情,好根据难度开价。   顾天佑笑了,对答:“好似一江春水向南流。”言下有两层意思,一是求学的方向,二是告诉老铁,学过的东西早就付诸东流,考试肯定是不成了。   铁建国面露难色:“往南去省内只有两所大学是叫得响字号的,可是保送名额有限啊。”   “都说建邺警官学院不错,我想去那儿混几年。”顾天佑神态轻松:“想要什么你开口,不用替我省。”   铁建国顿时松了一口气,警官学院不算什么名牌儿,录取条件相对不高,弄个保送名额要容易的多,于是立即开出条件:“屋漏偏逢连夜雨,年年如此年年修,我也折腾够了。”   顾天佑打蛇随棍上:“那不如重新翻盖一座。”铁建国想说可惜囊中羞涩,又怕太直白,给顾天佑抓住小辫子。顾天佑却又加了一句:“盖楼其实很便宜,据我所知,大概也就相当于一辆自行车的价钱。”   铁建国终于点头:“保送名额太少,上上下下很多人盯着,这事儿办起来难度不小。”   顾天佑道:“十年寒窗苦,一朝金榜难,上学本就是个多苦多难的活儿,有什么难点可以联系我,咱们共同想办法。”   铁建国对顾天佑不能完全信任,道:“季节不等人,雨季不好过啊。”   顾天佑打断他的话:“求学更急,就明天开始动工吧,今儿我就联系搬家公司帮你搬家,我在学校附近有个三居室,东西都是现成的,你一家老小先去那对付一个月。”   铁建国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看了一眼奥迪车里的老耿,迟疑道:“不用跟你家长再商量商量吗?”   顾天佑顿时一脑门子黑线,丢下一句我等你的好消息,迅速钻回车里。?????   飞虎岭村,后山肉狗养殖基地,宽敞的厂棚内,几百条困在笼中的猛犬“苏北黑”因为陌生人的到来发出乱吼,声音此起彼伏,动人心魄。   两个男人被捆绑着跪在地上,尽管被揍的鼻青脸肿,嘴里还不住的骂骂咧咧。   顾天佑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看着二人,过了一会儿,转头对身边的杨文山说道:“看样子这俩人是真讲义气,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直接丢狗笼子里吧。”   杨文山立即附和:“好!”说着,左右一摆手。立即有几个小伙子走过去将二人架起。   两个人到此时还不相信顾天佑真敢把他们如何,不住口的叫嚣:“少他妈拿这阵仗吓唬老子,丐帮的汉子走街串巷什么狗子没见过?你们敢把老子哥俩喂狗,有一天,被我们大哥知道??????”   “等一等!”   顾天佑一摆手,几个小伙子停下动作。   俩人还以为威吓起作用了,没想到顾天佑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把俩人吓的尿裤子。   “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烧掉,狗不吃衣服,弄一身血就不容易处理干净了。”   连衣服沾血不好处理都考虑到了,怎么瞅都不像假的了。俩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恐之意。几个小伙子上来七手八脚连扯带拉将俩人衣服扒了个精光。杨文山亲自过去打开犬舍的铁门,笼子里几只体型硕大的苏北黑表情凶狠,龇牙咧嘴,口水顺着嘴角往下直淌,眼看着按捺不住。   两个人心中还存一丝侥幸,杨文山的目光看了过来,顾天佑微微点点头。   第一个人被推了进去,恶狗的狂吠伴随着那人的惨嚎顿时响彻厂棚。连老耿这上过战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血的冷血兵王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现场其他人更是不忍目睹转过脸去。   顾天佑只做未闻,盯着另一个人,道:“别怕,他死不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每人一分钟,你们两个轮流进去,直到有人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为止。”   那人已经吓的肝胆俱裂,整个人哆嗦成一团儿,闻言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大叫:“别,别,别推我进去,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顾天佑一摆手,杨文山带着一个小伙子钻进笼子,将几条大狗赶到一旁,把里边那人拖了出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人全身已被咬的伤痕累累,耳朵没了一只半,鼻子被犬牙豁开,下半身大腿根儿处的味道尤其吸引狗儿的注意,被咬的血肉模糊。   “现在你知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了?”顾天佑指着那人对另一个人说道:“好好回答我的话,懂吗?”   这个人已吓破了胆,只剩下点头称是的份儿。   “火车站北边儿昨天死了个孩子,知道是谁干的吗?”   这人迟愣了一下,想说不知道,话到嘴边时,发现顾天佑正蹲在被咬伤的同伴身边,认真的将那人被犬齿豁开的鼻翼从脸上扯了下来。那人本已疼的昏迷不醒,这一下又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人吓的一缩脖子,颤声道:“是孟大哥下令做的,具体动手的人我们也不清楚,只接到孟大哥的电话,说这边的点儿撤了,剩下的几个“肉羊”也不能留着,上边派了个高手,专门来办这事儿,我们就负责送货过去。”   这是个残忍的世界,当我们生活在安逸中,同时还有人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生死边缘。“肉羊”这句黑话很容易理解。指的就是那些被拐进去的孩子。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孩子走失,最终沦为这样的“肉羊”,他们当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被幸运的卖给渴望为人父母的普通人,还有的会被弄断胳膊腿丢在街上行乞。   近几年,医学日渐发达,随着地下器官.买卖行业的出现,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又盯上了“肉羊”们身上的器官。挖眼睛,抠肾,取肝,剖心,只有善良的人们想不到的,没有这些畜生不敢做的。   这人在交代事情的时候,顾天佑注意到老耿的双手握拳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克制内心中的愤怒。   事情做到这一步,报警肯定是不可能了,从接到戴晓楼那个电话的一刻起,顾天佑便没打算放这两个人活着离开。现在的问题是,由谁解决掉这俩人。   杨文山插言道:“我们过去的时候炮台山的窝点里还有三个小孩儿,身上全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疾,我也都带回来了。”   “孟大哥是你们的上一级?”顾天佑寒声问道:“知道怎么能找到他吗?”   这人道:“你们的人过来之前不到半小时,他刚从炮台山那边带走一个小孩儿,我们也没敢问他去哪儿。”   “还有一个孩子?”   这人道:“是个小女孩儿,大眼睛,挺好看的,孟哥亲自弄回来的,说到手没几天,本来打算养几年交给上头,结果忽然起了变化,买家给了大价钱,听说是想要她的双眼。”   顾天佑叹了口气,拍拍这人脸颊,轻声问道:“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这人一下子哭了出来,鼻涕眼泪一把把的流,苦苦哀求道:“我知道活不成了,就算你们放了我,离开这里我也是个死,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造孽太多,只求一个痛快,求求你别把我丢进去,我怕狗呀!”   所有人都默然站着,目光聚拢在顾天佑身上。飞虎岭的人对顾天佑除了感恩外,更有着近乎迷信般的崇拜。只要顾天佑有话,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   而老耿却在猜测天佑会怎么决断?报警?肯定不会,这样的私刑都用上了,谁敢让警察知道?放这两人走?顾天佑答应,老耿都不会答应。   “要不,老耿,这俩人交给你处理吧。” 第三十二章 真故事和假故事   中午十二点,奥迪车飞驰在公路上,顾天佑在老耿吃惊的目光注视下,闲庭信步般把车速开到了极致。前边秦州监狱巨大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我要探视西区丁字号孟繁荣。”   填表,登记,顾天佑轻车熟路的完成相应手续,回家似的一路跟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打着招呼走进探监室。   “秦州线上的坝头跟你是本家?”   探视窗的一端,顾天佑举着电话问道。   另一端是个矮个子中年男人,闻听此言,神情一顿,接着便要挂断通话器。   “老孟,你敢挂断,我保证你活不过今晚!”顾天佑的声音不带半点温度。   “你人在外面,能把我怎样?”孟繁荣嘴巴挺硬,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把独眼熊调到西区丁字号,你觉着怎样?”顾天佑手指间摆弄这一根香烟,翻上翻下,时隐时现,宛如魔术。紧接着又道:“或者我换个法子,把你调到东区给苗世凡作伴去,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就找西区老苟打个招呼,从此让你夜夜做新娘,天天啪啪啪,好不好?”   孟繁荣整个人僵在那里。他知道在这个地方,香烟就代表了财富和权利。更知道整个秦州监狱,连管理干部们抽的都是顾天佑的烟。   “别,千万别,顾少爷,啊不,顾祖宗行不,我求求你了,换个问题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顾天佑不为所动:“那人跟你有瓜葛?”   孟繁荣抵赖不过:“论辈分是我本家侄子。”   “两个小时前,他带了个孩子走,打算取招子,知道去哪能找到他吗?”   “我进来这么多年,外头都不知道变成什么养了,真不知道。”   “我听说那是个挺漂亮的小女孩儿,老孟,我这么告诉你吧,如果因为你不说实话,那个小女孩儿的一对儿招子被毁了,我一定让你跟她受一样的罪。”顾天佑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等一等!”老孟忽然叫住天佑,迟疑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才道:“顾少,我孟繁荣不是没义气的人,也不是怕了你,我这辈子罪孽深重,反正死活都在这里头了,就算是为了赎罪吧,火车站北老火旅馆后院有一间手术室。”说罢,闭上眼挂断电话,头也不回的走出探视室。   顾天佑风一般的速度钻进车里,冲着老耿吩咐道:“火车站北的老火旅馆,能开多快就开多快!”   奥迪A8比风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十五分钟后,风驰电掣般来到距离监狱四十公里的老火旅馆外。不等车停稳,顾天佑便开门跳下车,火急火燎的推开旅馆大门冲了进去。   顾天佑快,老耿却更快!一阵风儿似的跑进后院,凭着多年前练就的技巧,很快就锁定了靠南边那间挂着窗帘却隐隐可见光线的房子。   在这间散发着腥臭味道的小屋子里,一共有三个男人,屋顶挂着白炽灯,照在中间的一张台子上。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躺在上面,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台子旁边,戴眼镜的青年身穿白大褂,手里举着手术刀。在他身后,矮胖子中年人正不断催促,“磨叽什么呢?你们这些假斯文就是麻烦,不麻醉就不能下手吗?”   矮胖子中年人身边坐着个男人,腰杆笔挺如标枪般,神情冷峻如冰,在他手旁边放着小型保温箱。   “麻醉效果不好,手术动到一半儿,她醒过来叫出声来很容易惹麻烦。”戴眼镜青年神色不变,冷冰冰道:“再说万一她乱动起来,手术失败了,短时间内你去哪再找这么一双让客人满意的漂亮眼睛?”   砰地一声!门从外面被踢开,老耿一头冲了进来,屋内情景一目了然,他第一时间飞身跳到眼镜男面前,一脚正中咽喉,眼镜男吭都没吭一声便萎靡倒下。   顾天佑走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中年胖子惊叫一声后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刚要提醒老耿注意,却见刀光一闪,一柄手术刀长了眼睛似的从老耿手中飞出,正中胖子的咽喉。同样是吭都没吭就倒下了。而这时,屋子里第三个男人也已起身,他没有冲向老耿,反而一头奔着顾天佑冲过来。   “躲开!”老耿一声大喝:“你不是他对手!”   男人手里多了一柄三棱.军刺,毒蛇一般刺向顾天佑的心脏。顾天佑横在门口,男人知道闯出去的机会只有这一瞬,这一刺,他已拼上了全力。本以为只是个简单任务,却做梦也没想到会遇上二十多年前的故人。他知道老耿的厉害,完全没把握取胜,这才决定要迅速逃离。   三棱.军刺因为速度太快,甚至发出了破风之声。顾天佑似乎呆在当场,对此毫无反应。老耿又急又怒,却只来得及将随手从桌上拿起的一把剪刀丢向那人。然而,就在军刺几乎刺在皮肤的瞬间,顾天佑忽然扭了一下腰,动作精准的如同一部运转的瑞士手表,同时,借着这一扭之力,右边的肩膀狠狠撞在对方的胸口上。   刺啦一声,天佑的衣服被划开,精健的胸肌上泛起一道血红。与此同时,那个男人被天佑这一下撞的踉跄而出,竟幸运的避过了后心要害,老耿的剪子只刺中了他的肩胛骨。这人吃痛,三棱.军刺掉落在地,他丝毫不敢停留,直奔西边大墙,飞身一纵双手借力,敏捷的跃了过去。顾天佑和老耿追击过去到墙根下的时候,听到了外面摩托车轰鸣远去的声音。   “操!”顾天佑为军刺扎过来的瞬间自己的怯懦感到愤怒,一拳砸在墙上,登时砸出个半指深的拳窝。老耿看了一眼,暗吃一惊,什么也没说,心里头却在想,阿凡说的对,这小子的一言一行都不能完全相信。   两个人回到屋子里,台子上的小女孩身子不能动,意识却还清醒,此刻虽然不能讲话,两只大眼睛里却已噙满了泪花。老耿走过去将她抱下来。   “老耿,那人你认识?”   “嗯。”老耿应了一声,“二十八年前在南疆,有一次执行实验机残骸回收任务,这小子所在的部队也去了,我们一起跟对面的部队打了一场遭遇战,这老小子当时似乎还是个新兵蛋.子,他的班长被南疆邻国的军队打死了,他当时吓懵了,是我救了他,后来还把他招到我们部队。”   “你带着孩子先回卧龙塘吧,我要联系戴晓楼处理善后的事情。”   “一下子死了两个人,又没谁能证明什么,我若是把这孩子带走,怕你不好交代吧。”   “交代什么?人是那个人杀的,我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被那人的军刺划伤,见义勇为不犯法吧。”顾天佑看了看已开始陷入麻醉昏迷的小女孩儿,皱眉道:“麻醉剂的药量好像不对,你赶快把她抱走先送医院吧。”   老耿不懂医学,闻言顿时着急起来,不再多说什么,抱着小女孩匆匆离去。   十几分钟后,外面响起警笛,戴晓楼单枪匹马冲了进来。顾天佑搬了把椅子坐在当院,目送他急火火跑进屋子又急火火跑出来,瞪着自己,质问:“一个活口都没有?”   “里头的血迹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顾天佑镇静自若的:“我来晚了一步,正遇上那个人把屋子里这二位给灭了口,要不是我身手敏捷,那人又着急逃走,差点连我也交代在这儿。”说着,一指自己受伤的胸口。   戴晓楼盯着天佑左胸上浅淡的血痕看了一会儿,又看看地上那柄并不常见的军刺,低声问道:“孩子呢?”   “什么孩子?”顾天佑装傻充愣。   戴晓楼冷哼一声:“里边有麻醉包,手术刀和死了的外科医生,还有一个空的保温箱,你觉着我会怎么联想?他们三个在这里过家家杀人玩儿?”   “不愧是秦州神探,可惜我真帮不了你。”顾天佑站起身,指着地上的三棱.军刺,道:“刀把上有指纹,可以判定是属于第三个人的,那俩死鬼肯定也是有名有姓的,对你来说这些都是顺藤摸瓜的线索,我认为你不需要更多情报了。”   “顾天佑!”戴晓楼的声音陡然提高:“你无权这么干!”   “戴队长!”顾天佑冷静的看着他,轻轻笑了笑:“我来的时候是中午,旅馆里没什么人,跟案子有关的不是跑了就是死了,旅馆里的监控录像我已经查看过,为了不留下证据,那玩意就是聋子的耳朵,所以,你想要证明你的推断,唯一的线索就是我的嘴巴。”顿了顿,又道:“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戴晓楼面沉似水,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你要说什么最好快点。”   “其实很简单,一个小女孩儿落到了拐子手里,经历了一系列非常可怕的遭遇,精神上可能已经或者接近崩溃,就在她快要被彻底摧毁的时候,来了救星把她救走了,你认为这个小女孩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是一群陌生成年人无休止的盘问?还是安静的修养然后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回到父母的怀抱?又或者,你觉得这样一个小女孩儿能给你想要的答案吗?”   顾天佑的话语犀利,如鞭子般无情抽打过来。戴晓楼默默聆听,低头沉吟不语,片刻后忽然抬头问道:“你身边不是有个保镖兼司机吗?人哪去了?”   “是啊,人哪去了?”顾天佑继续装傻充愣:“我也奇了怪了,这是什么保镖啊,关键时刻看不到人了,害我差点被歹徒刺死。”   “时间还早,不如我也说个假设的故事吧。”戴晓楼毫不理会天佑的表演,轻哼了一声,不紧不慢说道。   “还是算了吧,我没兴趣听。”顾天佑略约猜到他要说什么,索性耍起无赖来。   “不想听也得听!”戴晓楼一把将椅子拉过来,一屁股坐下。   “也是一个小女孩被拐子带到了可怕的地方,同样是生死关头遇到了救星,不过她遇到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手极为可怕,一拳就打碎了别人的喉骨甚至连同脊椎都打断了,另一个人取出手枪想对这人不利的时候,这人顺手拿起手术刀,回身一刀就把另一个人给扎死,同样是咽喉要害,这次是动脉血管,血流入肺,中刀者活活被憋死,然后还有一个人本来带着保温箱等着取货的,他见来人厉害便想逃走,在逃跑的过程中遭遇了同来的另一个人,于是举刀就刺,却没想到这个人的身手也不弱??????”   “其实弱的很。”顾天佑嘿嘿一笑,打断他的话:“另外我觉得你的故事里应该这样编,第一人丢飞刀的时候根本没回身,这样才更具震撼力。”   戴晓楼:“有这样身手的人可不多。”   顾天佑:“这样的人多半都只存在于故事里。”   戴晓楼:“你的故事跟我的故事其实差不多,但我觉着我的更接近真实。”   顾天佑:“真实的故事总缺少美丽的结局,还是我的故事更好些。”   戴晓楼:“但你的故事里破绽太多。”   顾天佑:“所以需要你来帮着完善。”   戴晓楼:“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帮你?”   顾天佑:“就凭我在你的故事里保住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戴晓楼沉默良久,道:“这件事之后,我要亲眼见一见那双美丽的大眼睛。”   PS:今天是母亲节,祝愿所有母亲健康快乐,一大早就要回去看老妈,所以提前上传第一章了。 第三十三章 悲歌,老歌,情歌   当天堂的门槛低到不问善良与否,只在乎是否作恶时,漠视有时候会比作恶还可怕。   美丽的大眼睛缓缓睁开,眼神当中充满了惊恐和慌乱,直到看见老耿那张冷峻面孔,小女孩迅速抬起小手紧紧的抱住老耿手臂,眼神当中的恐惧才渐渐消散平静下来。   观察室外,戴晓楼目睹此情此景,转身对顾天佑说:“你是对的。”又问了一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先帮她找到家人。”顾天佑叹了口气,“这么大的孩子应该能说清楚家庭住址吧。”   观察室的门开了,老耿走了出来,道:“大夫说这孩子身体没问题,只是精神上受到过度惊吓,耳朵能听到咱们说话,但就是不会做出回应。”   “就像被封闭在一间隔音的玻璃屋子里。”顾天佑想起了往事,点点头道:“看得见外面,却没办法出去,也没办法将声音传出去。”   戴晓楼好奇怪的看了天佑一眼,心想这小子怎么形容的这么贴切,倒好像有过类似的亲身经历似的,道:“照你这么说,看来暂时很难通过她的帮助来寻找她的家人了。”   顾天佑问道:“你方不方便照顾她?”   戴晓楼顿时露出为难之色,一个连自己都没什么时间照顾的人,又怎么可能照顾好一个孩子?   老耿接过话头:“在找到她父母亲人以前,我可以照看她。”   一个五十一岁的老男人,因为特殊的爱情经历,从没体验过身为父亲的滋味。当小女孩睁眼将他抱住的瞬间,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便已经被融化。   戴晓楼目不转睛的看着老耿,许久才道:“你叫老耿,昨晚见面太匆忙,没来得及问你,请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当过兵,修过自行车,我就是很普通一个人。”老耿看了天佑一眼,“蒙顾老板瞧得起,现在是他的专职司机兼保镖。”   顾天佑咳嗽一声,戴晓楼点点头,道:“之前我讲了个故事给顾老板听,故事里有个人非常厉害,绝非常人,幸亏他是个好人,我希望这个人能一直做个好人,照顾好那双大眼睛。”?????   夜,顾家老宅。   “我没想到你真能说服戴晓楼。”老耿低头看着怀中熟睡中仍紧紧抱着自己手臂的小女孩,目光中的慈爱几乎要溢出来:“他给我的感觉是要比赵亚军有原则多了。”   “你的感觉很准确,赵亚军比他圆滑,但能力差了他很多,不过在我看来,说服他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顾天佑淡然道:“因为要说服一个希望被人说服的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够了。”说着指了指熟睡中的大眼妹。   “有办法联络上她父母吗?”老耿忽然叹了口气。   “这两天先让她稳定下情绪,看看能不能开口说话,直接通过电视或报纸找人会对她以后的生活产生不好的影响,公安那边老戴会尽力帮咱们查找一下近期的失踪人口报案记录。”   老耿低头不语。   “这孩子如果是走失或被诱拐的还好找些,但如果是被父母贩卖或者遗弃的,估计寻找的希望就不大了,我看过一篇资料,历年来破获的拐子案的调查结果显示,大多数被解救的孩子是被亲生父母贩卖遗弃的。”   老耿忽然抬头:“如果是那样,我和阿凡愿意收养她。”   “看缘分吧。”顾天佑示意他把孩子放下,起身走到院子里。   老耿安顿好大眼妹,跟了出来。   “不愧是活着的特等功臣,一天之内在你手上死了四个人,似乎看不到半点心理负担。”   老耿站在院子里埋头准备狗粮,一声不吭。   顾天佑接着道:“曾经我以为自己在这方面未必不如你,直到那人一刀刺过来??????当时我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不是害怕杀人,而是怕了那人身上那股子气势,监狱中最凶残的犯人也比不上他刺出那一刀更让我心惊肉跳。”   “如果你的准备更充分些,以你的身手,当时完全有机会把他挡下来。”老耿头也不抬:“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受过这方面专门的训练,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素业有专攻,我欠缺的远不止这些,今天你真让我大开眼界,换做我是你,此刻只怕很难做到如此坦然淡定。”   “实际上你更让我刮目相看!”老耿由衷的:“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是在北边,前苏联的火箭残骸掉到了内蒙,我们中队担负寻找任务,当时与阿尔法一支精锐小队打了场遭遇战,第一轮对射我就受了伤,那个时候我完全吓呆了,你今天的表现比当时的我要好太多了。”   “你不怪我把你拉下水?”顾天佑道:“我是说在飞虎岭上我把那俩人交给你处置。”   “对我来说杀人是职业技能,完成任务,捍卫道义,做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自己的手终结了某人生命这件事,对你却不同,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背负极大的责任,无论是道义上的还是法律上的。”老耿回忆道:“把那人推进笼子的时候,包括我在内的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去看笼子里的情形,只有你一直冷静的看着,从这个细节上就不难看出你比我更适合做决定。”   “对方走了一个活口,接下来或许会有麻烦,不只是你我,这个孩子他们很可能也不会放过,拐子帮我不怕,但这个买家却让我很担心,所以我很想知道咱们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之前听你说对那人有所了解,能把你知道的关于逃走那人的信息告诉我吗?”   “他叫刘峰,在我转业的那年曾跟我一起调离我们部队,当时南疆战事基本结束,三总部对战争做出总结,认为我军需要提高在丛林和特殊环境下作战的能力,于是决定组建一支由三总部直接领导的师级特战部队,我本来受命组建其中的一支中队,后来因为坚决要求转业??????刘峰当年也被选中后调到了这支部队。”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按你的说法,这个刘峰服役的部队或者曾经服役的部队就是目前我军最精锐的特种部队?”   “没错,南疆战争结束后,三总部牵头,号召各大军区抽调各个部队的精英组建更专业的特种部队,三总部直属特战师选人的时候则是从各大军区直属的团级特战部队里选人,当然是精锐里的精锐。”   “你觉着那个刘峰有没有可能是现役军人?”   “很难说。”老耿沉吟着分析道:“他使用的是老式军刺,身上穿的却是近年才配发部队的作训服,从他的身手看,动作敏捷利落不逊当年,就算已经退出现役,至少也是一直从事相关的行业,我认为职业雇佣兵的可能性更大些。”   “到底是专业人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顾天佑由衷赞佩道:“谢谢你今天帮了我大忙。”   老耿摇头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二十多年了,也只有今天我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跟苗先生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   “不算!”老耿十分肯定的:“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是为了他,但那不是真正的我,至少不是完整的我,现在我可以对任何人说我想跟他在一起,但同时,我还想跟在你身边做些自己喜欢并擅长的事情,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完整人生。”   “此刻当浮一大白!”   顾天佑毫不掩饰兴奋之情:“老耿,我借花献佛送你一句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下午三点,建邺大学门前。   广场上白鸽飞舞,四周围绿树成荫,接连数日阴雨连绵,难得一个好晴天,人们坐在椅子上享受着休闲时光。   街角新开了一家优古利诺,尽管价格昂贵,生意却是出奇的好。顾天佑排了老半天的队才买到两支杏仁味甜筒,热巴巴跑回广场,方乐儿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看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从天佑手中接过一支甜筒,轻轻舔了舔,点头赞了句好吃,然后问道:“知道你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这次你绝对冤枉我了。”顾天佑举着另一支甜筒,“就是忽然很想你,来陪陪你。”   “是不是想啪啪啪了?”方乐儿调皮的看着天佑,眼波流转,魅惑动人。   “不是。”顾天佑尴尬的嘿嘿一笑。   “我想了。”方乐儿舔了舔唇角。   “吃完冰激凌先,排了好长时间才买到的。”顾天佑扬扬手里的甜筒。   方乐儿把脸儿凑到天佑面前:“你为什么不吃?”   顾天佑向后退了退:“给你留着,怕一支不够你吃。”   方乐儿甜甜的笑脸向前逼近:“嘻嘻,我最想吃的还是你。”   顾天佑双手扶在她香肩上,故作严肃:“大庭广众之下,不许调戏人。”   方乐儿身子向后,拉着天佑的衣领:“那换你调戏我好了。”   顾天佑凑过去在她脸颊亲了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猴急的?”   方乐儿笑盈盈:“人家就只对你这样。”   “这里人这么多不怕被你家里人看见?”   “是你约我出来的,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看着笑颜如花的方乐儿,顾天佑不知道为什么,想说的话就是说不出口。来找她的目的就是哄她高兴,为的是下一步跟方大头把话挑明。平日里什么甜言蜜语都信手拈来,但是这一刻,却忽然有些迟疑。顾天佑自己都不能确定对乐儿的感情究竟有几分出自真心,又有几分是荷尔蒙的作用。   她看上去大大咧咧,嬉闹调笑荤素不忌。顾天佑心里却很清楚,她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做出很开放的样子,为的是给她和自己彼此一个进退自如的空间。从一开始她就对这段感情不自信。或者说,从一开始,顾天佑就没有给她这个自信。她表现的自由随便只是不想带给天佑压力。方乐儿越是如此,顾天佑反而越是不忍利用这份情感。   “顾天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方乐儿忽然收起笑容,正色看着天佑。   顾天佑心里头想事儿呢,闻言迟愣了一下。   方乐儿叹了口气,道:“说吧,不管什么事儿,别担心我扛不住。”   一想到她做出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为了让自己做任何决定前更安心些。顾天佑就更加觉着不该利用这份感情达到目的。如果这么做了,方大脑袋也许会捏鼻子支持自己,但乐儿会怎么想?顾天佑相信自己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只是远不如她对自己那么完全透彻。如果就是这一点点真实也被参杂进其他因素,对她来说实在太不公平。   “是不是跟我爸有关的?因为我和你的关系,你感到为难了?”   方乐儿看着天佑,轻声道:“顾天佑,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你拼死挡在我前面,又或许是因为你的样子和你的性格,你坐在门楼上对着那些人嬉笑怒骂,卧龙塘的人都不喜欢你这个在监狱里长大的家伙,但你却从来没把他们对你做的那些不好的事情放在心上,我知道那是因为你的志趣从来跟他们不在一条轨道上,你把卧龙塘看做了生命轨道上一座小站,而我对你,唯一的渴望就是愿你在离开的时候把我当做那张车票带在身边。”   顾天佑的脑子里闪过几个词,蕙质兰心,冰雪聪明,柔情似水,天佑觉得这些美丽的词汇全都用在她身上也不能概括自己心中对她的赞美之情。迟疑了许久,轻声问道:“我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吗?”   “当然值得!”方乐儿断然道:“一个女人一生只有一次真爱,遇到了就不该轻易错过,就算对方不爱自己,也要努力去争取一回,我很幸运的遇到了你,更幸运的是你对我也还算认同,不管是之前的花言巧语,还是今天这片刻的犹豫,都说明我在你心中是有位置的,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所以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必以我为念。”   “我要买下卧龙塘的控股权,这件事离不开方大头的支持!”顾天佑忽然拉住她的小手:“我不否认卧龙塘是我人生旅途上重要的一站,但你绝不只是我的一张火车票!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决定开门见山找你老爸谈一次,当面干翻方大头,以顾宇飞儿子的身份!”   是顾宇飞的儿子,不是方乐儿的男朋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方乐儿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扑在天佑怀中,又哭又笑。顾天佑怀抱佳人,内心深处却响起一个声音,顾天佑你又他吗犯傻了,放着捷径不走,偏偏挑一条难走的。   PS:两更八千多字,略表诚意和谢意。 第三十四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当面干翻方大头!   除了五年前的顾老大,整个卧龙塘还有谁敢吹这个牛皮?就算是当年的顾宇飞与方大头之间也从来都是相互敬重,平着肩膀论交。   方大头是什么人?二十多年前,卧龙塘还只是个靠山吃不到山,傍海喝不着海的小村子,顾大,方二,薛三,龚四兄弟四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起了海上走私的买卖。开启卧龙塘事业的第一桶金,有四分之一来自他的贡献。   如今,卧龙塘虽已摇摇欲坠,方白羽却还经营着生意遍布省内外的连锁金楼。说起乐鑫珠宝的名头,不只是秦州地面叫的山响,就算是号称虎踞龙盘,人口八百万的建邺也是小有名气的。   作为这个私有经济大发展时代里的标杆人物,可以说他的影响力早已超越了卧龙塘这一亩三分地。   顾天佑已经把牛皮吹出去了,不利用跟方乐儿之间的关系,就以顾老大儿子的身份找上门去!顾宇飞死了快五年,顾天佑只是个监狱里长大,不受待见的私生子。这个身份能对方大头有多大影响力,想想都让人绝望。   至少老耿就不看好天佑能成功劝说方大头。此时此刻,他正陪着大眼妹看动画片,电视里那只机敏的小老鼠正把可怜的汤姆耍的团团转。大眼妹不时地发出愉快的笑声。她笑,老耿就跟着笑。看着那张比南极冻土层还僵硬的脸上挂着生硬笑意,顾天佑不得不慨叹父爱的伟大的同时,又有点为先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举动感到后悔。干闺女都这样,何况方乐儿是方大头的亲闺女。   后悔归后悔,顾天佑绝无意改变主意。   天气有点闷热,空调的温度是大眼妹喜欢的。这老玻璃已经完全进入角色。顾天佑瞅着老耿手边的遥控器,惦记了几次都没能得手。此刻的感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阵阵烦躁涌上心头。出去抽根烟吧。心中刚冒起这个念头就听见大门外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只见方白羽家的老二方鸿鹏领着俩人不经主人同意便跨过门槛来到院子里。   老子还没去找你,你倒先找上门来了。   刚过而立之年的方鸿鹏在秦州道上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外,他是年少得志的青年企业家,跺一脚秦州道上颤三颤的主儿;在卧龙塘,他也只在方大头面前不敢撒野。   三个儿子里,他是最像方白羽的一个。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顽固的继承了方大头的基因特征。   据顾天佑所知,方家老二早已搬出卧龙塘,年节之外,平时很少回来。除非方大头有大事交给他去办。   方鸿鹏一进门就不干不净的嚷嚷道:“老顾家的小瘪三儿呢?”   从顾宇飞那论,顾天佑该叫他一声三姐夫,老顾家三朵花,天佑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分别叫顾雪娇,顾雪漫和顾雪婷,这个方鸿鹏娶了老三顾雪婷。这位三姐夫长的整个一年轻版的方大头,头生肉髻,两条猫头鹰似的眉毛,睫毛突出整齐像老牛,一对儿大豹子眼,目露凶光,配合他一米九的个子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相比较而言,方家哥仨,也就这位平素对天佑还算客气。就算在气头上也没张嘴野种闭口野种。   顾天佑对他既无亲近更无敬畏,慢条斯理的从屋子里迈步出来,站在屋檐下道:“哟,这不是方二哥吗?你这气呼呼跑过来,这是跟谁生这么大气?”   “少跟我装糊涂!”方鸿鹏怒冲冲质问:“小瘪三儿,我问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我去哪跟你有关系吗?”顾天佑满不在乎的:“需要向你汇报?你是公安局还是我爹?   “小瘪三,我今天弄死你!”方鸿鹏怒不可遏,一步迈过来,伸拳就打。   顾天佑侧身避过,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手一托他的腋窝,身子一拧,将他扛起,打算顺势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这位三姐夫十八岁就离开卧龙塘,单枪匹马在秦州市闯出名堂,毕竟也不是省油的灯,身子一离地,立即敏捷的一滚从天佑背上跌落。虽然挺狼狈,却好过挨那一下过肩摔。顾天佑仍然抓着他的手腕,右手改托为抓,抠住他的腋窝,趁着他吃痛松劲儿的瞬间,左手发力一扭,将方鸿鹏的胳膊反向擒住。   方鸿鹏也真够个汉子,手臂被反扭变形,这家伙却是不哼也不哈。另一只手却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来,在天佑眼前晃了晃。顾天佑十分光棍的将他放开,拍拍手笑道:“都是亲戚,有什么事情不好说的,干什么非得一上来就动手?”   方鸿鹏气的火冒三丈,跳脚叫道:“谁他吗跟你是亲戚,我是你三姐夫!”说完才意识到口误了,气的还想动手,看了看手里的枪,又看看顾天佑,犹豫了一下,又把枪塞回原处。   “老头子要见你,现在就跟我过去。”   顾天佑回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厅堂里没人,不知何时,老耿已经带着大眼妹上楼了。老同志分明是想置身事外。看来天佑哥只能单刀赴会了。?????   顾天佑硬着头皮来到方家,进门就见方大头坐在门廊下,顶着一颗油光崭亮的大秃脑袋,一双大刷子似的猫头鹰眉斜插双鬓,格外显眼,屁股下边的椅子上铺了张虎皮,头前尾后,张牙舞爪铺开来,更增几分山大王的气焰。   说起这张虎皮大有来历。据说是方大头因为当年在海上走船害了风湿病,为这事儿,顾宇飞花了大价钱从俄罗斯弄来一头体重超过三百公斤的西伯利亚虎。虎骨泡酒,虎肉补身,这张虎皮则一直伴随左右。   “听说你想找我谈谈?”   方大头示意不相干的人出去,一张口声音不高,却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顾天佑原本并不怎么怕他,因为方乐儿的缘故,才有些做贼心虚。听他这么一问,立即意识到有人先自己一步给他通风报信了。知道自己要找他这事儿的人只有老耿和乐儿。不用想也猜得到,肯定是乐儿为了帮自己先把俩人的关系跟方大头说了。   自从顾宇飞去世,顾天佑留在卧龙塘,将近五年的时间,跟方大头之间几乎毫无交集。最多见面时出于礼貌打个招呼。真正打交道,这还是第一次。迈步上前,礼节性的点一下头,叫了声方二叔,反问道:“是乐儿跟你说的?”   “你还有脸跟我提乐儿。”方白羽气不打一处来,忽然瞪了一眼天佑身后的二儿子,喝问:“不是让你先给他点教训吗?”   方鸿鹏吓的一缩脖子,挠着头结结巴巴道:“给,给了,不过,没,没打过。”   “就你这‘眼头木屑’的蠢样子还号称秦州之虎呢?”方大头一生气,破口就骂:“比那个‘青肚皮猢狲’也没强到哪去。”方大头这一代人本就没读过几天书,并且乡土意识浓厚,平日里不是对外的特殊场合,他都不喜说普通话。眼头木屑是傻瓜蠢蛋的意思,青肚皮猢狲是指不肖子孙。用在这里就是在骂儿子没用。   方鸿鹏不敢反驳,垂首站在那儿,一声不吭。   顾天佑道:“我还要谢谢三姐夫手下留情,总算没让我被人抬着来见您。”   方大头哼了一声,目光转到天佑脸上,一看就是好半天,道:“你们老顾家的姑娘都不错,男人个个都是小白脸,没好心眼子,你爹活着的时候我也这么说。”   顾天佑不咸不淡的:“小白脸的血也是热的。”   方大头瞅了瞅穿衣显瘦的顾天佑,又看了看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儿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来卧龙塘有四年多了吧?”   “四年零七个月。”顾天佑规规矩矩回答道。   “嗯”方大头点点头,道:“来的时候十六,今年是二十还是二十一?”   顾天佑:“不满二十一周岁,虚岁算二十二也可以。”   “三年前你受伤那次我本想见见你,在医院大门口却碰上飞虎岭杨瘸子的大儿子。”方大头目光炯炯有神,盯着天佑,一字字问道:“说一说你跟那小子这几年都在忙活些什么?”   顾天佑早就知道瞒不过他,据实答道:“杨文山出人,我出钱,搞了点假烟假酒生意,后面两年又跟印尼人合作弄了个赌.球网站,抽点水头的小生意。”   “都是暴利行业,想必这几年没少赚。”方大头看不出是否满意天佑的回答,又问:“为什么突然不做了?”   顾天佑道:“之前是没办法干别的,所以只好铤而走险,打打擦边球,现在选择多了,不想继续冒险了。”   这个回答让方白羽想起了当年,那时候四兄弟携手在海上跑船,图的也是暴利,后来在顾老大的带领下,纷纷上岸转作正行。这些年,每当回忆起这段往事都不禁钦佩顾宇飞当年的远见卓识。尤其是前几年,中央为加入世贸,加大了对东南沿海经济带的走私活动的整治力度,其他地方揪出来许多刚年跟他们兄弟一起跑船的大走私头子,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这么说你想转入正行了?”方大头脸色稍缓问道。   “是!”顾天佑正色道:“不能总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过日子。”   “嘿嘿。”方大头的大脸难得露出笑意,道:“做正行未必就没有风险,不然怎么说商场就是战场。”话锋一转,又问:“听说你很喜欢看书?都看的是哪方面的?”   “在狱中那会儿有个老师,逼着我背了许多关于政治经济方面的书籍,那会儿只知道死记硬背,出来以后条件便利了,就想着把里头的门道弄清楚些。”顾天佑谨慎作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方大头点点头,道:“读书是个好习惯,但也不能把书读死了,书上的道理是好的,但做事的人未必都那么守规矩,只要是跟人打交道的生意,就没什么绝对的正经生意。”   谈话到目前为止,气氛似乎越来越和谐。方大头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倒像是在考校登门的毛脚女婿的本事。顾天佑心中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懈,可就在这时,方大头突然神色一变,声音陡然提高:“顾天佑,本来你小兔崽子要做什么都不关老子的事情,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我家乐儿,我问你,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方大头的态度转变极为突然,天佑刚有些放松的心弦刹那被绷紧,搞不懂老小子是什么意思,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天佑刹那间的犹豫给了方大头发作的理由:“你个小瘪三,果然跟你那死鬼老子一个德行!”   这老小子不愧是脚踩黑白两道,商海沉浮多年的枭雄人物,谈话开始到现在,内容,节奏变化,都在他掌握之中。顾天佑狱中成长十四年,见识广博,又经龙爷,苗世凡和爆破组长,以及老不死那活着的社会大百科全书的调教,在卧龙塘独居四年有余,修心养性,学以致用,自问修养足以跟他掰掰手腕。真到了交锋时刻,却仍不免处处落在下风。   顾天佑心念电转,不能让他有这样的主观认定,如果谈判对手是商场老将方大头,自己还有几分把握,而如果是跟一个愤怒的父亲谈合作,则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必须得说点什么。   “我和顾宇飞是不同的!”顾天佑先断然否定方白羽带有臆测性的认定,又道:“我和乐儿之间的事情,跟今天你我要谈的内容没有关系,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你结拜兄长唯一的儿子。”说罢,刻意将身体挺的更直,毫不逃避的与方白羽对视。   “你以为没有乐儿,你会有这个机会在老子面前大呼小叫?”方大头降低声调,仍然不怒自威。   “我跟乐儿之间发生了什么是我们俩的事,她是个成年人,我也不是小孩子,我们都能为自己所做的决定承担后果。”顾天佑尽量想把话题从这件事上拉出来:“作为父亲,您应该相信自己的孩子,而作为卧龙塘的带头人,您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卧龙塘接下来所要面临的困境。”   方大头霍然站起,一步跨到天佑面前:“小兔崽子,你以为你是谁?你老子顾老大当初都改变不了的定局,你能做什么?除了骗一骗单纯无知的小姑娘,弄些歪门邪道,你还会做什么?”   方白羽根本不给天佑抗辩的机会,问题一个接一个砸过来:“你知道你老子是什么样地人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得那个结果吗?你知道我们四个为了卧龙塘维系到今天曾做过些什么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找戴晓楼查游北望,还试图为五年前我们输掉的那场官司翻案,你想复活卧龙塘,却不知道这盖子下面隐藏的是什么样的对手,我不否认,这四年多你干得不赖,甚至远远超过了你老子对你的预期,但是想要把卧龙塘这块被砸碎的牌子重新竖起来,你还差的太远。”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就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最终我什么也做不了。”顾天佑面无表情,语气坚决:“我现在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卧龙塘是时代的产物,然而属于它的时代已经过去,当初砸碎这块牌子的那些人现在只会比当初更强大,甚至强大到你们活下来的三个都不敢去对抗,当年他们瓜分了那消失的四十亿,又用这个包袱压垮了卧龙塘,最后,他们还要彻底让卧龙塘在东南商圈消失,而你们,宁愿做个看客。”   “我们是看客,你呢?你又是什么/?一个野心比本事大的幼稚家伙而已。”方白羽针锋相对:“我们至少可以保住这一方水土的安宁幸福,就算卧龙塘的产业彻底消失了,我的鑫乐珠宝还在,龚翰章的飞达地产还在,你双林叔的八方楼还在,村里两千多老少爷们的饭碗子还在,你小子也还能好好的活着,勾搭我那傻乎乎的臭丫头。”   “方大头,或许你说的都对,可是你搞错了一个事实,我是顾宇飞的儿子不假,但顾天佑这个名字不是他起的,我能在那样的地方生存下来,就绝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幼稚家伙,我不是靠你们几个暗中保护才活到今天的,很久以前我就知道顾宇飞有意让你们冷落对待我,其实是为了磨砺我。”   连方大头都叫出来了,顾天佑现在已不指望能说服他,但有些话窝在心里却是不吐不快,索性一口气喷出来:“我是个缺少原则的人,生存到今天,唯一的原则就是恩仇必报!顾家对我有生育之恩,顾宇飞曾为我这个私生子做了他当时能做的一切,这份恩情我还没报答,而那些把他逼死的人就是我的仇家,这个仇我也还没报,现在你要我放弃这一切,你觉着我会同意吗?”   方大头面色铁青,沉吟不语,气氛凝固的让一旁的方鸿鹏战栗不已,甚至感到呼吸困难。   “如果是为了乐儿呢?如果我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条件就是你必须放弃你那个报恩复仇的计划呢?”方大头猛抬头,盯着天佑,忽然劈头盖脸继续问道:“你不是一直有自己的打算吗?你想不想和乐儿一起去国外做一对儿快快乐乐的富二代?你要报恩要复仇,可你想没想过失败后会怎样?”   “你必须清楚,你的敌人绝不是哪几个人那么简单,卧龙塘是时代的产物,摧毁卧龙塘和你老爹的是另一个时代,这个时代还没有结束,如果你一意孤行,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等到有一天你被时代大潮拍死在沙滩上,想没想过我女儿怎么办?”   “这就是我和你们之间最大的区别,你已经认定了失败,而我只想尽力去做。”顾天佑的箭已离弦,绝无放弃的可能,“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功还是失败那是命运的选择,另外纠正您一句,我要对付的只是这个时代里几个跟我有杀父之仇的杂碎,不管这些人是身居高位,还是腰缠万贯前呼后拥,他们只是时代的弄潮儿,绝不是推动潮流的人!”   “你们在属于你们的那个时代里,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天下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们的妻子儿女?乐儿她选择了我,不是因为我是谁的儿子,也不是因为我拥有或者失去了什么,她只是单纯的想要跟我在一起,她已经准备好接受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失败,就如同当年苏霞珠和您妻子抱着孩子目送你和顾宇飞驶入大海。”   方大头听的很认真,脸上表情变幻难测,时而不以为然,时而又似很欣赏,待天佑不说了,沉思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看样子今晚你是不打算听我的了?”   “不只是今晚,如果您固执己见,我就算一个人也会把这件事做到底。”顾天佑毅然决然的:“如果真是为了乐儿打算,也许您更应该考虑的是从哪个方面助我一臂之力。”   “站出来帮你是不可能的,毕竟我身后还有整个卧龙塘村这一大家子人。”方白羽沉声道:“不过,我可以承诺,在你运作这件事的过程中,卧龙塘不会成为你的阻力,但你必须给我三点保证,不管成败都要好好活着,无论如何要尽力保护乐儿不受到伤害,还有就是整件事都是以你个人名义做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从方家出来,脑海中难以平静,有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方大头他们这一代已经老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刀头舔血的私枭山大王。就像他脚下那只死老虎,只能装装样子。 第三十五章 少年壮志不言愁   我们需要面包,但我们不仅需要面包。   生命是一次平淡和冒险相互交替选择的旅程,有的人喜欢平淡,有的人则喜欢冒险,在这段充满未知的旅程里,我们永远不能确定下一时段将要发生什么。无论我们如何选择,实际上最需要做的仅仅是享受其中。   在顾天佑看来,追求一段乐趣无穷的旅程,远比一段冗长的只有面包的旅程更让自己感到兴奋。   那天晚上,方大头最后的问题是:“就算你成功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守着性命相搏换来的一切,像我和你老子一样留在这里一辈子吗?”   顾天佑的回答是:“老天给了我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起点,也因此被困在一个地方原地踏步很多年,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是个很不幸的遭遇,而我但愿那只是一个厚积薄发的开始,所以,这件事如果被我做成了,该报的恩和该复的仇就都了结了,我不会选择留下,以后的事对我这个年纪来说太遥远,也许会考虑先去学个文凭吧。”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了方大头的意料。顾天佑却笑着又说:“实际上我已经报名参加今年的高考,考试肯定没戏,不过我弄了个建邺警官学院的保送名额,虽然晚了点儿,但迟到总好过不到。”   上午,顾家老宅。顾天佑和老耿在厅堂喝茶,等着杨文山兄弟过来商讨与海州控股合作收购卧龙塘一事的细节。   “这么说来,方白羽不反对你跟他闺女的事情?”老耿听天佑讲完昨夜的全部经过,   “如果我的表现让他失望,恐怕就不是反对的问题。”顾天佑耸耸肩,想着昨晚与方大头之间的对话,仍旧心有余悸,又道:“昨晚他一共三次对我做出试探。”   “派方鸿鹏过来是第一个试探,试我的胆色和身手,问话的过程中又考验了我的心性和决心,最后的一个问题其实是想知道我是否有意留在卧龙塘跟他的宝贝儿子争这个当家人的位置。”   “这三关想来不好过,看来你的回答让他很满意。”   “第一关过了,他就已经同意乐儿跟我一起,只是那会儿他的打算是如果我坚持,就把我们俩送出去,第二个试探,既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较量,他用威胁的口吻点出了我运作这件事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困难,希望我能打退堂鼓,我挺过来了,他知道不能阻止才点头默许我做下去,而第三次试探,其实也是一个提醒,卧龙塘现在是姓方的当家,以后也得是。”   “我大概明白了你昨晚跟方白羽谈出来的结果,但还是不大理解。”老耿手上小刀飞转,极快速度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天佑,“如果你失败了,后果必然不堪设想,可一旦你把这件事做成了,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   “就像你把削好的苹果给我吃是一个道理。”顾天佑笑道:“是因为你觉得我这人不错,而我也是觉着方白羽不错,其实得到的也不少,既可以替顾宇飞报仇,又顺便还了老顾家对我的恩,还拐走个方乐儿。”   “我真想知道你这到底是真想得开呢,还是迫不得已才这么看得开。”   “珍惜生命,及时行乐。”顾天佑语重心长的说。咬一口苹果,点点头赞了句不错,又道:“改变不了的事情我懒得去想,而且也不想做太长远的计划,像你们俩当初那样,六十岁以后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不觉得有点晚吗?”   老耿叹了口气,正要感慨生错了年代时,大门外传来停车声,接着,杨文山领着个胖墩墩的年轻人走进院子。   胖墩墩的家伙就是杨文山的四弟杨文艺。此君别看貌不惊人,却是个难得一见的数学天才,在飞虎岭上堪称一宝。三年前杨文山把他送到南洋留学,名义上是去狮城学工商管理,实际上飞虎岭上的赌.球网站一直都是他在管理。   一进门,杨文艺就直奔顾天佑,叫道:“大哥,我回来了,你终于把我又叫回你身边了。”   论年纪,这家伙比天佑大五岁,但他每次见顾天佑都会肉麻兮兮的叫大哥。那样子比喊杨文山这个亲大哥还亲。   “跟你说多少遍了,什么大哥小弟的,那都是道上的叫法,咱们凑到一起就是意气相投,相互帮助做点事情,我比你小,你总这么叫不合适。”   “合不合适的我都这么叫了,当初要是没有你,我这亲大哥就得把我活活逼死。”他说着话,把手里的公文包往桌上一丢,又道:“大哥,文件草拟妥了,你先过过目吧。”   顾天佑没看,转头问杨文山:“你已经看过了吧?”   杨文山点点头,道:“基本都是按你的意思弄的,这方面我也不是太懂,老四为这事儿熬了两天。”   顾天佑笑笑,道:“辛苦你们哥俩了,东西我就不看了,你们哥俩办事我放心。”   杨文山道:“我们过来的时候按你吩咐的走主道穿村而过,没人出来找麻烦,看样子你这边进行的还顺利?”   “只要条件合适,又有我老师这层关系,海州控股那边同意合作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老四去谈,他在狮城学的就是这个,肯定比咱们明白。”顾天佑把公文包拿起随手丢给杨文艺,转而对杨文山说道:“杨大哥替我去趟学校,找那个铁校长,再找支工程队给他家盖幢新房子,最好是你亲自监工,就当为转入正行提前练手了。”   一转头又看看老耿,一拍脑门儿,吩咐道:“老耿带大眼妹去戴晓楼那问问孩子父母有消息没,时间上方便的话再去一趟秦州监狱,见苗老师帮我问问,他那侄女身边有个中年女人是什么来头?”   老耿起身上楼,忽然回头问:“事儿都让我们干了,那你做什么去?”   “哦,对了,老杨的车给我留下,老耿不提醒我差点忘了。”顾天佑嘿嘿一笑,道:“本人佳人有约,方大头的闺女在学校参加了一个什么会,说是今晚要搞个什么舞会,叫我去给她当舞伴,昨晚方大头主动挑起话题,省却了我很大麻烦,都是人家的功劳,所以,就算不会跳我也得去滥竽充下数。”   PS:两更八千字,求月票红票,看后请顺手收藏! 第三十六章 初识邹海滨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啪啪啪!   方乐儿哼唱着小曲儿,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坐在梳妆镜前,简单的画了个素颜妆。回头问:“好看不?”   顾天佑从床上坐起,摇摇头,道:“还是不化妆的时候更好看。”   “呵呵,乱拍马屁。”方乐儿站起身,找出件浅蓝色晚礼服往身上套,顾天佑凑过去帮忙,方乐儿嘻嘻哈哈的把他往外推,“别捣乱,快洗澡去,赶时间呢。”   “这个什么同进会是什么来头?你要这么隆重?”   “听说是杭大那边一个燕京来的学生搞的民间组织,讨论学术议论时政什么的,只不过这个学生的家庭有点不一般,这个同进会创办至今不过两三年,吸收的会员都是非富即贵,在东南政商两圈的子弟中间很有名气。”   方乐儿堵在浴室门口,笑盈盈看着天佑:“听梁必达的侄子说同进会没有会长只设了一个秘书长,就是那个创始人,叫邹海滨,有传闻说这是个化名,他真实的身份贵不可言。”   “这么说来,他们能邀请你参加这个什么三校联谊舞会,足以证明你老爹在东南商圈也算个人物了。”   “才怪呢,我们家也就在秦州当地吃得开,出了秦州根本排不上字号,他们之所以邀请我参加,都是因为赵子明。”   “这又是何方神圣?”顾天佑简单冲洗完毕,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笑道:“明确关系前我可不知道你这社会关系还挺复杂的。”   “建邺市委副书记赵卫安的宝贝儿子,我们学校数一数二的权贵公子哥儿,据说也是同进会的理事会成员。”   “这是怎样一个人?很麻烦吗?”   方乐儿眼珠左右摆动,很俏皮的样子:“长的像癞蛤蟆,平常跟只绿头苍蝇似的到处嗡嗡,喜欢以未来的社会活动家自诩,总觉得所有女的都得喜欢他,我刚入学那会儿纠缠了几次,后来见我是真不爱搭理他,知道没什么机会,这两年基本不来找不自在了,昨天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非要请我出席,还说要介绍朋友给我认识,我估计他没什么好事,所以叫你过来,一来给我保驾护航,二来是想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方乐儿细心的为天佑整理领带,自豪的:“真帅!”   “不去不成吗?你知道我只上了几年学,缺少这方面的经验,去了怕哪句说的不对,反而给你丢人。”   顾天佑嬉皮笑脸的随口说着,心里头却另有打算。   这也许是个交朋友的机会,就像当初结交李明博,通过他又认识了包括赵亚军林雪东在内的新朋友。这个同进会里的人要比李明博高端多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一肚子歪门邪道能不能降住他们?   “才怪呢,去的人都是跟我上下差不多的大学生,跟你比起来,他们在精神层面上充其量就是小学高年级水平。”方乐儿充满自豪的:“就你这相貌气质,配上这身衣服,往那一站,我们学校那几个八婆就得傻眼,不管赵子明想把哪路神仙介绍给我认识,我都有充分的理由选择拒绝。”   又补充了一句:“不去真不成,赵子明找了梁必达的侄子,你知道我已经申请了必达律师事务所的实践机会。”?????   舞会在建邺城郊一家私人会所,顾天佑驾车拉着方乐儿过来的时候,停车场内已经是豪车云集。二人下车,绕过门前广场的声光电子喷泉,来到汉白玉雕琢成的巨大石门前,四名保安衣着笔挺,礼貌的在核对客人身份。   顾天佑不在受邀之列,方乐儿正感到为难呢,却没想到天佑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拿出个镶金织锦几乎不能仿冒的邀请函。在两个保安面前一晃,挽着方乐儿径直步入舞会现场。   宽敞的金色大厅内,杯觥交错,人影交叠,舞会还没正式开始,受邀嘉宾们正在相互间引荐寒暄。舞会是为了杭大同进会,建大分会和吴东大学分会三校联谊举办的。受邀者彼此间多半都是陌生的。方乐儿的出现,立即吸引了众多眼球的关注。建大这边以赵子明为首,立即迎上来,隆而重之的将方乐儿介绍给另外两校的会友认识。   方乐儿本打算立即把天佑引荐给他们认识,却没想到一转身的工夫顾天佑就故意躲到一旁了。她抿着嘴气鼓鼓的走过来,挎住天佑手臂的时候狠狠掐了一把。顾天佑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赔笑道:“我这不是为了让你独自享受万众瞩目的滋味吗?”   方乐儿悄悄一指人群中一人说:“喏,那个就是赵子明,在他旁边的小个子叫邹海滨,也就是今晚的主角。”   赵子明长的绝不像癞蛤蟆,相反的,这家伙长得五官端正,身材修长,器宇轩昂。反倒是那个邹海滨,长得有些猥琐,个子不高,戴副眼镜,皮肤很白,还有点小肚子。站在人群中间,虽然貌不惊人,却好似众星捧月一般。每说一句话,就会立刻招来周围人的争相回应。   “哎,方乐儿,过来一下,海滨兄正在讲笑话,特别有意思。”二人循声看过去,正是赵子明。   顾方二人手拉手走过去,赵子明注意到二人动作亲昵,显然关系非同一般,顿时面色一变。打量了顾天佑几眼,确认一下以前是否在哪次名流权贵的家宴上见过。发现完全是个陌生人后转头看着方乐儿,口气迟疑的问:“这位是?”   “我男朋友。”方乐儿有意与天佑挨的更近。   “以前怎么没听说你有男朋友?”赵子明神色有些不自然。   顾天佑接过话头:“我们是一个村儿的。”   “一个村儿的?”赵子明身边一个脸儿圆圆,八十分姿色,六十分身材的女孩子凑过来,语气不善:“方乐儿,你哥哥不是秦州做生意的吗?怎么又冒出个村儿里的男朋友?”说着,一双杏核眼不住的打量着顾天佑。   此女说话语带嘲讽,当着众人显然是故意要落方乐儿的颜面。方乐儿黛眉微蹙,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却隐忍下这口气,什么也没说。拉上顾天佑,似有避开之意。   “这位小姐是?”顾天佑纹丝不动,调皮的转转眼珠,主动伸出手来,笑道:“我叫顾天佑,请问是乐儿的同学吗?”   “嗯??????”圆脸女孩子看了看伸过来的手,白白净净,手指欣长,指甲修的整齐,犹豫了一下,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握住,道:“苏晓琪,跟方乐儿就算是同学吧,我刚才没听错的话,你说你们是一个村儿的?”   顾天佑手上稍稍加力,苏晓琪顿感小手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裹住,那温度和质感竟是如此令人心旷神怡,尤其是面前这男孩子的眼神,宛如微风送暖,能传情能说话。   “我们村儿很好的,有机会一定要让乐儿带你去看看。”顾天佑故意使坏,握着苏晓琪的手不撒开,同时还巧妙的利用手掌肌肉收缩按摩她手上穴道,让她在毫无察觉的状态下,小手温软发不出力道。   这是老不死传授的江湖伎俩,从前人跑江湖,闯码头,动不动就因为争地盘抢饭碗起争执,矛盾没激化到你死我活时,就会用搭手的方式争胜负。耍把戏看的就是手上的活儿,手法高者自然就赢得地盘。   赵子明凑过来道:“顾天佑兄弟对吧?”说着,主动伸出手来:“我叫赵子明,是方乐儿同学的学长,来的都是客,过来一块儿聊聊吧。”   顾天佑轻微的抖抖手,假做尴尬:“那个苏小姐有点太热情了,要不咱们握这只手吧。”   赵子明居然点点头,说:“好啊。”说着,真的伸出左手出来。   苏晓琪这才恍然,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又羞又尴尬,想要一下子发力抽回手,却觉得手臂酸软,热乎乎软绵绵,说不出来的舒服,心思到了就是用不上力气。   顾天佑心中好笑,面上仍旧一脸无辜。这小妞一上来就口气不善针对方乐儿,今天这种场合都能如此,平常日子如何可想而知。这才故意略施小技戏耍她一下。就这样,一左一右分别跟两个人握了手,才同时抽回双手,哈哈一笑道:“初到贵境,不熟悉你们这么热情的握手方式,礼貌上不周全,让各位见笑了。”   时间到了,舞会正式开始。   这个赵子明一脸皮.条客的贱样,先前就没少对乐儿讲起那个邹海滨的神秘背景如何深不可测,邀请方乐儿参加这个舞会,其实就是想把方乐儿介绍给邹海滨认识。   邹海滨给人的感觉挺随和,十分健谈,一嘴的京片子,虽然从未说起自家的情况,但从他的口气上却不难听出,他只是个懂得用稍稍隐晦的语言炫耀权贵身份的年轻人。张嘴不离政策,闭嘴分析经济形势,高谈阔论,一派未来主人翁的架势。时不时的丢出个名人的名字,语气往往带着三分轻佻。   他对方乐儿倒没有表现出特别热切的关注,也没有小说情节里常见的轻浮举动。但舞会刚刚进行个开头,顾天佑便已经有了抽死他的心。   音乐响起的时候,邹海滨只邀请方乐儿一次,被拒绝后似乎也不怎么在意。相反的,他还大马金刀的坐到了方乐儿的另一侧。接下来,这家伙就像一坨屎,散发出的臭气,引来一群苍蝇似的青年男女,在那里嗡嗡个没完。   主题就是他纸上谈兵,其他人表示赞同。而最让顾天佑恼火的是,这鳖孙往那一坐,完全一副方乐儿已属于他的架势。有那么一两次,他对方乐儿的浅妆品头论足,说这个妆画的很合适,还说以后如果再见面时还要这么画。那语气,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私访民间的帝王公侯,而方乐儿则被他当做了下面人进献的一件礼物。   赵子明坐在顾天佑的另一边,这王八蛋除了附和吹捧邹海滨外,先旁敲侧击打探天佑的虚实,确定没什么惊人的背景后,又开始讲些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那个热切劲儿,就差没对天佑说,应该把乐儿让出来献给邹海滨了。   顾天佑一开始隐忍不发,不是因为顾忌他们的什么深厚背景,只是为了不想给方乐儿找麻烦。听到这会儿,已经忍无可忍。突然一把将乐儿揽入怀中,低头便是深深一吻。方乐儿似乎一直在等着这一刻,旁若无人般以热情回应。   举座皆惊!   长吻过后,顾天佑摊手一笑,道:“一下子把持不住,让大家见笑了,佳人相邀,我又不会跳舞,只好来个简单的。”   邹海滨的脸色陡然变的阴沉,他先是不满的看了赵子明一眼,然后又凝视了顾天佑一会儿,站起身说道:“忽然没心情了,要不今晚就到这吧。”说着,便向外走。   赵子明连忙起身,颠颠儿跟过去想要解释几句。   顾天佑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刚才不是还聊好好的,正听你的高论呢,怎么就走了?”   邹海滨顿住脚步,回头冲着顾天佑一乐,用只有桌子周围几个人能听清的声音:“女朋友确实不错,子明跟我说起她的时候没提到你,先前算我轻浮了。”对他而言,这就算道歉了。他的话还没说完,接着说道:“你叫顾天佑是吧,行,是个有脾气的主儿,不过我听说只有本事大的人才够资格有脾气,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   这人不愧是名家子弟,三言两语便化解了之前的尴尬,顺带着还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稍稍原谅了顾天佑一下。最后的问题既有威胁之意,也可以理解为考校。但如果顾天佑不是与周围奴颜屈膝之辈同类,这句话更可理解做一个挑衅。   “乡下孩子,没见过多少世面,本事什么的更说不上,不过胆子倒是不缺,你要想玩点什么不妨划下道来。”   顾天佑向来以为人沉稳,思虑周密的面貌示人。这是成长环境的压迫所致。二十出头的年纪,谁不曾年少轻狂?只是一直以来都是踩着钢丝生活,稍有放纵便可能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自然不敢由着性子青春飞扬。与方大头之间那次成功的对话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顾天佑肩上的压力,也给了他放任一下个性的空间。   邹海滨微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赵子明和吴东大学的邵雨泽,问道:“都开车来的吧?” 第三十七章 征服   就算过着最平淡的生活,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在为三餐奔波,我们也不该放弃对快乐的追求。看一本有趣的小说,听一曲经典,品一口香茗,甚至抽一泡儿两块五的草烟儿,都可以让我们体会到生命存在的乐趣。   爆破组长解释说,这句话的重点不是平淡,而是乐趣。   他还曾对顾天佑说,生活就是一次次选择的过程,在你做出每一个决定之前,不要先问得失,衡量后果,只要问自己一声,这件事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就够了。不管是平淡还是冒险,都不要放弃对快乐的追求。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想要什么就放手去争取,得到了就要加倍去珍惜,人这一辈子,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因为炸开一段监狱大墙能让他更快乐,所以他就去做了。   对于当下的顾天佑而言,生活里最美的事物莫过于方乐儿。顾天佑现在很确定自己所拥有的,也是最重要的就在自己身边。让她更快乐就是自己当下最想做的事情。   深夜的环城高速,灯光明亮,像一条夜光的带子环绕在城市周围。奥迪A8开足马力飞驰在路上,灯光因为速度的变化被拉扯出一条条迷幻的色彩。几段弯道过后,后面邹海滨三人所驾驶的三辆豪华跑车的灯光越拉越远,很快就无影无踪。   方乐儿将目光收回,慢慢闭上双眼,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宛如夏花。顾天佑驾车一骑绝尘,冲过终点的时候,她忽然打开天窗,兴奋的站起开心大叫。   旧庙街夜市,一家路边档里,邹海滨正兑现先前赛车的赌注。四个男人,每人五瓶啤酒下肚后,这货身上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气势已不翼而飞。揪着顾天佑一个劲儿的问:“你丫是不是专业的?一辆大马力商务轿车飙赢了我的恩佐,回到燕京我说给别人听,都不会有人相信。”   邵雨泽的车技要比邹海滨还好些,看到的更具体,道:“关键是你过弯的时候,车速也不见有多少损失,本来我们仨的直道要比你快很多,输就输在几个弯儿上面了,实际上我们的车底盘更低,可控性本该更好些才对,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每辆车都有极限。”顾天佑笑道:“我只是尽全力去发挥出那辆车的性能,而你们仨,太关心自己所处的位置,开车的时候根本听不到发动机的呼吸声,更察觉不到轮胎摩擦地面声音的变化,又怎么能发挥出车的最佳性能?”   “听着挺玄乎,又好像是这么回事。”邹海滨点点头,说道:“以前在燕京玩儿车,有一次喝点酒以后跟人飙,当时脑子里什么别的想法都没有,结果居然赢了一个以前从没赢过的对手,当时还后怕来着,现在看来,反倒是酒精提升了专注力。”言下颇有现在就开车练练的意思。   “话可以这么说,但事儿不能这么做,我一个朋友前些年就是酒后驾车,出事撞人后被判的刑,先不去说在里头是什么滋味,就说说被他撞死的那个女的,当时肚子里还有个小的,一尸两命啊,这哥们儿开始还满不在乎,后来在里头时间长了,见识多了,才意识到这件事儿缺了大德,这两年知道后悔了,可惜什么都晚了,都坐下病了,现在只要是看见大肚子和小孩儿就心虚害怕的要死。”   这顿酒是邹海滨请客,但提出这个赌注的却是顾天佑。   此刻,眼见除自己外,其他几人都已酒意上头,便有意说起狱友李明博的事情,只是稍作修改了一些细节。   那三人听出端倪,邹海滨问道:“听你的口气,怎么还进去过?”   交浅言深,江湖大忌。   顾天佑轻描淡写道:“年少失足犯了点错误,受了些教训而已。”   赵子明醉眼朦胧的样子,道:“你说的那个朋友该不就是你自己吧,就你那车开的赶上专业车手了,过去肯定没少练习。”   苏晓琪道:“我看不是,撞死孕妇那件事我听说过,那会儿我记得是刚上初中那年,网上报道后当时挺轰动一事儿,我瞅着顾天佑跟咱们差不多大,当时就算开车肇事了,也不够判刑的年纪吧。”   顾天佑道:“别瞎猜了,不是我,不过那件事肯定是真的,前车之鉴,咱们今天喝了酒,哥几个回去的时候车就甭开了。”   邹海滨忽然抬头盯着顾天佑,问道:“你说的算?我要是非开不可呢?”   顾天佑嘿嘿一笑,变戏法似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车钥匙,正是属于邹海滨那辆恩佐的。指间发力,立刻捏为两段。   邹海滨先是一皱眉,待要发作,却又压下火气,好奇问道:“什么时候拿去的?”   顾天佑道:“雕虫小技而已,你要感兴趣,我可以教你,今天就算了。”   邹海滨指着顾天佑,环顾左右对另外两人道:“这人很有意思,刚才他耍的把戏你们俩看清楚了吗?”   二人一起摇头。   邵雨泽说:“是够绝的。”他其实说的是顾天佑的车技。   赵子明酒劲儿上来了,说话不像之前那般谨慎有礼,摇头撇嘴道:“绝什么呀,马戏团里二流演员就这水平吧。”   顾天佑嘿嘿一笑:“我会做什么事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敢做什么。”说着,信手一招,手里又多了两把车钥匙,丢在地上踩了一脚。   赵子明唇角一抖,道:“我那辆马丁是借人家的,你知道一把钥匙多少钱吗?”   “多少钱我都认。”顾天佑道:“这顿酒是我提议喝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们仨喝完酒后开车回去。”   邹海滨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我又是谁?”   “我是顾天佑,你是邹海滨或者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顾天佑起身走到邹海滨面前,针锋相对:“重要的是你得明白一个道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算你学不会这个道理,至少也得明白另一个,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不珍惜你自己的,起码应该珍惜别人的。”   “嘿嘿,真没看出来你还挺有传教士潜质的,说的头头是道的,可惜爷今儿就不打算讲理了。”邹海滨似乎喝醉了,摇晃着身体,指着顾天佑道:“在家里要听老头子的唠叨,好不容易出来上个学还得隐姓埋名遵纪守法,现在爷开个车玩玩儿还要听你的摆布?姓顾的,敢再多说一句,我弄死你信不?”   气氛越来越僵,方乐儿几次冲天佑使眼色,顾天佑只作未见。眼前这兔崽子确实不好惹,事实上,就只是他这俩跟班,顾天佑自问都不大惹得起。但惹不起也已经惹了,放任这仨就这么开车离开,一旦出了事儿,顾天佑要承担的后果会更严重。   邹海滨摇摇晃晃向车走去,这车还有指纹识别功能,可以激活按键启动,不插钥匙也是能启动。顾天佑一闪身将他去路挡住。邹海滨抬手就是一巴掌,顾天佑看准来势,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翻手一扭一推,将邹海滨掀翻在地。邹海滨勃然大怒,从地上一骨碌身站起,你大爷的!左右招呼那俩人一起上。   赵子明从旁边拎起个酒瓶冲了上来,邵雨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扑了上来。顾天佑飞起一脚把赵子明手里的瓶子踢飞,与此同时,邵雨泽的拳已到了耳边,恶风袭来竟似颇有力道。顾天佑猛然扭头,用脑门撞上邵雨泽的拳头。   只听一声清脆响动,邵雨泽疼的原地跳起,痛苦的直甩手。赵子明空着手站在原地,也有点傻眼。邹海滨也听到了那个声音,盯着顾天佑的额头,又看了看邵雨泽,他是知道邵雨泽底细的,怎么也没想到曾在国家级的拳击比赛里拿到青年组冠军的邵雨泽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击败。   邹海滨示意停手,转脸先问同伴:“老邵,你手怎么了?”   “好像是骨裂,不算太严重吧。”邵雨泽倒吸了一口冷气,疼的龇牙咧嘴说道。   顾天佑将身上西服脱下,交给凑过来想劝架的方乐儿,道:“很久不打架,手上没什么准儿,轻了重了的哥几个多包涵。”说着,迈步走向邹海滨,没想到这小子向后退了一大步,连连摆手道:“停吧,我们不打了,老邵都不行,还打个屁呀,你不让开车回去,那就接着喝酒吧。”   赵子明这会儿大概是酒劲儿上来了,摇摇摆摆,说:“打不过你,喝不死你,就问一句你敢不敢?”   苏晓琪在他身边,皱眉道:“你看你都喝成这德行了,还跟人家叫板呢。”   赵子明一甩手,道:“苏晓琪,你少管我的闲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老子不用你管,从小到大什么都被你压一头,要不是我妈护着你,你还真以为我怕你?”   这货看来是真喝多了,站在那儿摇摇晃晃,语无伦次。邹海滨皱眉道:“子明,你真喝多了,赶紧一边儿消停去。”   赵子明的手虚空一划拉,示意拒绝,醉眼朦胧看着邹海滨,嘿嘿笑道:“邹海滨,海滨兄,你说什么?我喝多了,让我一边儿消停去,你凭什么?就凭你家老爷子比我家那个官儿大?还是凭你找枪手写的那几篇发表在民报上的几篇论文?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不瞒你说,我自己也瞧不起,咱们认识有三年了,你明明就没拿我当朋友,我却还上赶着巴结你??????”   “子明,你他妈喝大了,满嘴胡沁,不怕让外人笑话!”邵雨泽忍着疼过来,站在二人当中。   赵子明却又是一摆手,道:“邵雨泽,少跟我面前装大尾巴狼,你跟我之间有什么区别?咱们跟他结交,说到底都是顺着家里头的意思来拍马屁的,你的马屁就比我高贵吗?你无非就是投其所好,车玩儿的比我溜,游戏打的比我好点,嗯,打架也他妈比我强,所以你的马屁拍的好。”不理邵雨泽,转头看着方乐儿,道:“知道今天为什么请你吗?”   方乐儿点点头,道:“大概猜得到。”   “所以你才把他带来了。”赵子明又一指顾天佑,竖起大拇指,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个男朋友,怪不得你们刚入学那会儿你没看上我,这哥们儿真是个人物,飙车厉害,打架厉害,还会变戏法,长得,长得就他妈不用提了??????方乐儿,对不起!我给你道歉了,我也不想当这个贱人,我也曾经真心喜欢过你,可我妈说苏晓琪才??????”   啪!   “赵子明,你够了!”一旁的苏晓琪忽然发作,狠狠给了这货一个大嘴巴。说着,拉起赵子明,冲着邹海滨点点头,就想把他拉走。却没想到赵子明忽然一挣,大声叫着:“挣脱吧,挣脱吧,这现实的枷锁!咆哮吧,咆哮吧,这真实的欲望!夏花短暂,只有刹那灿烂,美丽却是永恒,我宁愿在灿烂后枯萎,也不想这一生从未绽放!”   念完这首多半是他自己写的诗,赵子明忽然蹲在地上抱头大哭起来。邹海滨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道:“哥们儿,别哭了,你以为就他妈你一个人活着憋屈?说真的,你不见得比我惨,包括老邵,咱们仨都各有各的无奈,我喜欢赛车,老邵想成为专业拳击手,你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你也从没说起过??????”   “我喜欢诗歌,我他妈想做一个诗人,我想给苏晓琪写一大堆情诗,谢谢她这些年一直默默守护我,我还想给很多其他漂亮女孩儿写情诗,让她们怦然心动,惊艳我的才华,我要乘坐在我的诗歌上,走遍全世界,在月光下赞美月光,在山川河谷间膜拜大自然??????”   他越说越快,近乎发泄:“我还想赤身裸体扑向大海,在那里和苏晓琪做{}爱,我早就想和她做了,而不是去找那些花钱买来的女人,我??????”   “唔,唔,苏晓琪,你又他妈想管我!”   苏晓琪热泪盈眶,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忽然将他抱住,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真尼玛丢人。”邹海滨一脚将身边一啤酒箱子踢翻,骂道:“三个可怜鬼,跑不过还打不赢,灌个酒还把自己灌成了傻逼!”   邵雨泽道:“真想休学,专心打三年比赛,哪怕打不出来再回学校,这辈子也甘心了。”   顾天佑安静的看着,心中慨叹,这个世界果然没有完美的人生。这三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青年,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切似乎都唾手可得,除了追求理想的权利。然而,物质上的极大丰富填不满精神上的空虚,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束缚在一个圈子里,青春期的躁动被强加于他们的礼仪和教养压制,一旦找到宣泄的机会,他们就会格外疯狂。   “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或许听完之后你们会好些。”顾天佑当先一步走回大排档,拉了把椅子坐下。方乐儿默默相陪。邹海滨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摇头笑笑,走了过来,邵雨泽紧随其后,苏晓琪扶着摇摇晃晃的赵子明也跟了过来。   “有一个人,从出生起就在监狱,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什么样儿,十四岁以前,连玩具都没见过,更别提什么赛车。后来,这个人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被带出监狱,住进一户普通人家,上了学还爱上了这户人家的独生女儿,这个人没接触过社会,只知道喜欢便去喜欢,从没想过社会对这段感情是否认可,结果他犯了大错。”   顾天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包括方乐儿在内,所有人都猜到了故事的主角是谁,每个人都很感兴趣的认真听着。顾天佑拿起一瓶啤酒,喝了一大口,吐了口气,继续道:“后来这个人成了诱奸犯,被送进少管所,十五岁,第一次由着性子追求自己想要的,结果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你们说他应不应该感到后悔?”   苏晓琪看一眼赵子明,转回头问顾天佑:“那你说这个人后悔了吗?”   顾天佑缓缓摇头:“没什么好后悔的,就算有那么一点点,也是后悔当时没有爱的更疯狂些,白白在犹豫中浪费了许多美好时光。”   苏晓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了看身边的赵子明,目光像宁静的大海,深沉又温柔。   方乐儿忽然问:“这个人是否还在想念那个女孩子?”   顾天佑转脸看了她一眼,认真的:“当然会想,快乐的回忆永远不该被忘记,虽然已经是过去式,但当时美好的感觉却可以提醒那个人要加倍珍惜眼前的幸福。”   方乐儿还没说什么,一旁邹海滨先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道:“行,哥们儿,你真是高手,道理说的走心,顺便还把妞儿们哄的一愣楞的,我算听明白了,你是想劝我们率性而活,趁着年轻,先傻逼几年。”   “你要真是这个意思,那我不得不说,哥们儿,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邹海滨摇着手指,道:“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没有从小到大都被人管束的经验,那种拉屎吃饭都必须讲究教养的日子你经历过吗?每天都被拿来跟无数个优秀例子作比较是什么滋味你知道吗?你是否想象过被扣在一个模子里生活二十年的感觉?”   “偏偏我们还不能拒绝,因为逼迫我们的人正是最爱我们也是我们最应该爱的父母。他们生下我们,照顾我们,夸张点说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们,面对他们,我们能怎样?所以,你的故事只能代表那故事里的人,说明不了什么。”   “你在作出决定前已经自我否定了,所以你什么也做不了。”顾天佑不客气的说道。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不一定要违背父母的意愿,实际上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你们最大的问题不是父母施加在你们身上的束缚,而是你们自己心里对自己理想的不认可,这是一种怯懦,你们必须克服这种心理,父母的束缚来自对你们的爱无论何时都在,不管你们做了什么,他们也不会真把你们怎样,只有这种怯懦才是自由真正的敌人。”   “邹海滨,你当不了职业车手,作为业余爱好倒是可以一直喜欢下去,不过,不值得为这个在心里头较劲,这一点并不难想清楚。”顾天佑转头又对邵雨泽说:“你倒是真的可以去打几年专业拳击,刚才那一拳很有力度,也幸亏我这脑壳是从很小时候起就拿大鼎练出来的铁头,不然刚才那一下就被你放倒了。”   刚才说话的时候赵子明吐了,这会儿贴在苏晓琪怀里,似乎睡着了。   “今天就到这吧,各回各家,觉得不服气咱们还可以再约个时间,怎么玩儿都随你们,要是觉着我这人还凑合,够资格跟你们交个朋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请你们去我那好好玩玩儿。”顾天佑把钥匙丢给苏晓琪,“麻烦苏小姐开车把他们仨送回他们该去的地方,我和乐儿打出租车回去。”   PS:两更一万字,本可分作四次上传的,但那么做不是青莲的性格。存稿还有二十万多点,收藏,打赏和推荐给力的话,加更也不是没可能,虽然新书期这么干会得罪领导。 第三十八章 蒸蒸日上   “一只手捏碎了花瓣,它却把余香留在了你的掌心,这就是宽容。”   次日晨,方乐儿的公寓。方乐儿依偎在顾天佑怀中,温柔的:“明明是两情相悦,你却为了保护她背上骂名,我相信许佳慧一定很后悔那么对你,我现在越来越觉得爱上你这样的男人,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选择。”   这句话让顾天佑想起苗世凡说的另一句:一个人冒犯了你的利益,而你却对那人保持微笑,然后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把刀子送进那人身体,别嫌卑鄙,这就是生意场上的生死法则。想到这儿,看着眼前纯真的少女,竟有点自惭形愧。   “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没你说的这么好。”顾天佑笑道:“我只是做了件男人该做的事情,就好像秦州那次也是如此,很小的时候龙爷就对我说,男人站着撒尿,浇地上就是个坑儿,只管趴在女人身上睡觉,不管生养孩子的事情,所以就应该保护女人。”   “这位龙爷可真有意思。”方乐儿抿嘴笑道:“那咱俩在一起,有时候我在上面算怎么回事?”   “龙爷的脑子还停留在解放前呢,现在是新时代,妇女都翻身了。”大手在她翘臀上轻轻拍了拍,起身道:“该起了,一堆事儿等着我呢。”   “你昨天晚上把邹海滨他们仨打了,人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今天要当心些。”方乐儿有些担忧:“知道你不怕他们,但小心些总是好的,那三个人,我只知道赵子明是建邺市委赵副书记的儿子,这几年他在学校也就是活跃了点儿,倒没听说干过什么缺德的事情,其他两个就不好说是什么性情了,他们这些公子哥儿,混蛋起来什么都干得出的。”   “放心吧,我这辈子就跟坏人打交道了,他们几个能好到什么程度我没把握,但能坏到什么地步我心里大概有数。”顾天佑走进卫生间,解决完个人问题又简单冲洗了一下,出来的时候方乐儿已经把衣服准备好,一件件穿在身上。又道:“昨晚的事情我是有意为之,那个邹海滨最后也没喝多,他说的话做的事更多是在试探,我不过是对他的试探做出回应而已,实际上那仨人里只有赵子明是真喝多了,邵雨泽是个直肠子,喝不喝酒都一个样。”   “试探?”方乐儿一边为顾天佑整理衣服,一边奇怪的问道:“他试探你什么?”   “很多方面,包括胆略,身手,甚至酒量,口才等等。”顾天佑不在乎的耸耸肩,道:“他这种出身的孩子从小就在那种环境里熏陶,与人交往会习惯性的多留几个心眼儿,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是说他打算拉拢你?”   “拉拢谈不上,也就是有点好奇。”顾天佑淡然道:“他是笼子里长大的金丝雀,没见过我这样的。”   “我就担心他会找你麻烦,影响到你正在做的事情。”   “放心,他们只是对我好奇,还没到憎恨的地步,邵雨泽有专业拳手的水平,平常训练受伤难免,那一下不至于让他怀恨在心,邹海滨和赵子明都没受伤,今天最多也就是不服气,想法子找回场子,运气好,一笑泯恩仇也说不定。”   顾天佑穿的很正式,因为接下来又要跟海州控股那个疯娘们儿见面了。   昨天杨文艺与海州控股的股东们谈了一次,还算成功。因为之前顾天佑已跟苗若琳通过气,当时双方在合作内容的大方向上基本达成一致,所以这次会谈,重点讨论的是一些细节问题。这部分内容专业性比较强,但基本不影响大局。海州控股方面的意思是尽快完成签字,把合作落实到纸面上。   今早杨文艺向顾天佑汇报说,苗若琳和海州控股的法务代理已经到了建邺,定的是十点半在金翡翠大酒店见面。   老耿把越野车停在楼下,没有下车。顾天佑拉开车门看见他头上戴了顶长檐帽,鼻梁上还挂了副墨镜,稍微愣了一下,坐上副驾驶,拍拍车门,笑道:“还是老顾留下这辆指挥官更适合我的风格,那辆奥迪太商务了,有点装大尾巴狼。”   老耿白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就是自己把车玩丢了,故意折腾我一趟。”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说实话,我是真有触苗若琳那娘们儿,有你陪着能给我壮壮胆儿。”   “你就别跟我这谦虚了。”老耿不以为然,道:“你小子还会有害怕的人?尤其她还是个女人,你呀,分明是上次做贼心虚,这次怕方家的小姑娘怀疑,故意把我找来日后好替你顶雷。”   “戴晓楼那边有什么消息?”顾天佑有意岔开话题:“大眼妹的亲人找到没?”   老耿摇摇头:“大眼妹的家人没找到,不过戴晓楼已经知道了我的来历。”   “哦?他说什么了没?”顾天佑微吃了一惊,虽然明知道老耿能出现在这儿就说明戴晓楼已经放了老耿一马,却还是忍不住过问了一句。   老耿道:“就让我转告你,说你欠了他一次,另外提醒我,说我已经被吴中警方给挂网上了,出门最好搞点伪装。”   顾天佑恍然道:“怪不得你穿成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老耿不在乎的:“其实我倒是无所谓,你要不怕麻烦,我就把这套行头摘了。”   “你还是穿着吧。”顾天佑道:“我就是纳闷儿这赵亚军是怎么办事的,你那边也没搞出人命来,房子也让他们拆了,连补偿款都不要了,这点事就不能想个法子让他消停下来?”   老耿听的心头微暖,道:“听戴晓楼说,不算什么大事儿,就是被绑的人级别有点高,一口气咽不下去,公安方面也不敢大事化小,日子长了淡下来就好办了,他让我告诉你,秦州这边不必担心,但离开秦州还是要小心些。”   顾天佑想了想,说:“老戴这人还是可交,就是不收钱有点麻烦,跟海州控股这边的事一落听,我打算再帮他挖挖拐子帮的底子,一来还他人情,二来看能不能顺藤摸瓜帮大眼妹找到亲人。”   老耿点头道:“这事儿交给我去办,你那边事儿大就先忙,这件事儿你就帮我探听下消息就成。”   顾天佑道:“卧龙塘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大眼妹这件事最好还是快点解决,要是能确定联系不上她家人,你就正式收养她。”   老耿道:“这几天我照看那孩子,瞅她不像是被父母主动遗弃的。”   顾天佑好奇的问:“这话怎么说?”   老耿道:“首先从吃东西上就能看出些端倪,这小姑娘吃饭特别有规矩,我不碰筷子她就不摸碗,吃相也特别斯文,另外这两天我发现她还会弹钢琴,而且弹得老好,这科不是一般人家孩子的教养。”   “你的意思是,她是被诱拐出来的?”   “九成九是这样。”老耿语气十分笃定:“从气质到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吃不饱饭的人家里的孩子。”   “可惜她被吓坏了,不能开口说话,不然听口音也能猜出大概方位来,至少可以帮咱们缩小寻找范围。”顾天佑叹了口气,又道:“说起这事儿来,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帮王八蛋就应该抓一个枪毙一个。”   说话间,车到地方,老耿把顾天佑放到酒店门口,自己找地方停车去了。顾天佑依照约定步入大堂,找到前台打听到苗若琳的房间所在,刚打算上去,忽听身后有人喊自己名字,回头一看,居然是邹海滨。   “我没去找你,你倒主动跑来找我了。”邹海滨语气不善,脸色也不好看。   顾天佑摇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到这里找其他人办事,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邹海滨显然不接受这个解释,脸色依旧,冷哼了一声,道:“顾天佑,你别当我三岁孩子,有话最好直说,怎么着?是昨天没威风够,今儿还想再练练别的呢?还是说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大清早过来负荆请罪给我添恶心的?”   这货的自我感觉实在太良好,顾天佑无奈的笑笑,道:“我什么都不是,算了,我一下子跟你说不清楚,楼上有人等着我谈事情呢,咱们还是先拜拜吧。”   邹海滨不乐意了,过来一把拉住顾天佑,道:“怎么个意思?昨晚的事儿你打算就这么完了?车钥匙你弄坏的,雨泽的手也被你伤了,我和赵子明的面子也丢了,现在你成没事儿人了?”   顾天佑挠头苦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这话都是你自己说的,我现在是真有事儿,昨晚的事情你要是过不去,错开个时间,你们划下道来,文的武的我都奉陪,今儿个是真没时间陪你们玩儿,我这忙正事儿呢。”   “正事儿?”邹海滨一脸不屑,语带讥嘲:“国家大事儿不用你操心,你能有什么正事儿?”   顾天佑被他缠住,打也不是骂也不是,道理还说不明白,一下子没法脱身,忽然急中生智,道:“你不是学政治经济学的吗?正好,跟我上楼谈笔生意,一来证明我没跟你撒谎,二来对你也是个实践的机会,怎么样?敢不敢陪我走一趟?”   “陪你走一趟?”邹海滨将信将疑的:“你楼上真有人在等你谈生意?”   顾天佑笑道:“你冒充一下我的助理,跟我上去一看就什么都清楚了。”   邹海滨是个有野心的年轻人,所以一上大学就搞了个同进会,平日里联络各大院校的名门子弟,高谈阔论政治经济,交流理论的同时还为了拓展人脉,曰后干一番事业。都耍了四年嘴炮了,早就盼着一个真刀真.枪实践的机会。料想顾天佑也不敢把他怎样,一咬牙,点头道:“好,今儿爷就跟你上去看看,你要是敢骗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三十九章 得力干将   苗若琳还是上次那身打扮,与海州控股的法务代表一起恭候顾天佑多时。而让顾天佑感到意外的是,她的法务代理人居然就是上次见过的中年女人。   邹海滨的出现也让苗若琳有些意外,凭她的眼光,一眼就看出邹海滨身上那股子职场初哥才有的激动和拘谨。   顾天佑为双方引荐道:“这是我的助理,叫邹海滨。”转头又对邹海滨说:“海滨,这位就是海州控股的苗董事长,你跟着我叫苗姐吧。”   苗若琳容光照人,尤其是身上那股职场女强人的气质,更增几分女王范儿。邹海滨见多了美女,即便面对方乐儿的倾城姿容也不会显得太拘谨,但面对苗若琳的时候却显得很紧张,慌乱的握了握手,甚至都忘了自我介绍。   那位中年女人先主动自我介绍道:“上次见面还没达成合作意向,就没跟顾先生做自我介绍,我叫韩絮,是海州控股的法务代表兼安全顾问。”   寒暄已毕,四个人相互间也都算认识了,直接进入正题。   也许是邹海滨的出现打乱了苗若琳原来的计划,也可能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乱来,总之今天这位苗大姐要比那天规矩多了,团结紧张,一丝不苟。一板一眼的就合同的具体内容跟顾天佑逐条讨论,双方均无异议后,郑而重之的拿出钢笔在合同上签下名字。顾天佑依样画葫芦也签了字。   收购卧龙塘股份包括企业固定资产,土地开发使用权,共计要八个亿,依照合同,这笔钱顾天佑要拿一半儿。在买下这些资产后,下一步还要投资修建儿童乐园,度假村,高尔夫球场和酒店,另外卧龙港要改建成游艇俱乐部,海面工程的投入小不了,双方为此都找了专业机构作出尽可能精准的预算,最终合同里规定,顾天佑需要履行的资金义务达到了二十二亿。   这无疑是一笔巨资。顾天佑捞了四年偏门,赚的钱是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没剩下,大半给了飞虎岭,还有一部分则用来铺关系,最后顾天佑自己手里剩下的也就勉强够支付第一笔投资,收购股份的开销。虽然如此,顾天佑还是冒着一旦毁约立即成为一文不名的穷光蛋的风险,毫不犹豫的在合同上签了字。   邹海滨旁听了整个过程,从合同内容,细节,涉及的金额,都听的一清二楚。这货完全傻了眼。无论出身如何,曾经发表过什么样的高论,眼界有多高,他毕竟只是个大四学生。做梦也没想到跟着顾天佑上楼,最终会谈成一个合同涉及金额达到几十亿的项目。   这小子从高中时代起就接触女人,也算是一员情场老将了,但像苗若琳这样成功又成熟的知性美人儿却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女人对他这种涉世不深,纸上谈兵的家伙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三言两语过后,便完全为苗若琳的风采倾倒。可惜,苗若琳眼中只有顾天佑这个来历神秘,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家伙。   合同搞定了,下一步将由海州控股出面收购苏霞珠手上的卧龙塘股份。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顾天佑心情不错,主动提出来安排午宴款待苗姐。没想到被苗若琳一口拒绝,说是家里出了点麻烦事儿,这次来建邺,主要是找朋友帮忙办这件事的,签合同这件事反倒是其次。   心事这东西,你捂住嘴,它就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瞒不过明眼人。苗若琳的眼神飘忽,谈完了合同就有些坐不住,顾天佑怎会看不出她心里有事。也就没多做挽留,双方各自拿了一份合同,便分手告辞。   临别前,顾天佑随口问了一句:“苗姐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事?我想看看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   苗若琳迟疑了一下,韩絮在一旁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麻烦顾先生了。”   这当然是一句托词,比总价几十亿合同还重要的事情岂能简单?但人家不愿说,顾天佑自然也不好过多打听。只好说了句如有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出了金翡翠,顾天佑暂时没什么其他安排,想起老杨的那辆车还在赵子明那里,而邹海滨他们仨的跑车则还停在旧庙街那边,于是叫来老耿,驾车送自己和邹海滨去找赵子明拿车。   老耿心里头惦记着大眼妹的事情,急着赶回秦州去,满肚子不乐意,一路烟儿的飞驰到赵子明家所在市委路。把顾天佑和邹海滨丢下车,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开走了。   邹海滨皱眉道:“你这司机是从中南海雇来的吧?”   顾天佑奇怪问:“怎么这么说?”   邹海滨道:“这家伙的谱也忒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你老板呢。”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啥叫规矩,让你见笑了。”   邹海滨闻听此言,连连摆手,道:“别,你千万别提你这乡下了,我现在对你这乡下都快好奇死了,你究竟是干什么的?看你像没比我大几岁的样子,哪赚到这么多钱?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敢做主?”   顾天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笑着说:“满足你的好奇心还不简单,跟我回去看一眼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至于我是干什么的,咱们还得再处处,交情到了,我一定知无不言。”   邹海滨立即干脆的:“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当真了,取了车你就得带我去一趟你们那里。”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今天这苗姐看样子跟你很熟啊,你们俩除了生意上的合作外,有没有别的关系?”   顾天佑心道,这小子看样子是喜欢上那个疯娘们儿了。这家伙根红苗正,腰里别闷棍,打谁都是干革命,有名牌大学响当当的文凭,理论底子比自己扎实百倍。虽然还不确定他出自哪路豪门,但可以肯定的是上层关系杠杠滴。把他拉进来跟那个娘们儿打交道,倒是可以省却自己许多麻烦。   当下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呢,你也看到方乐儿了,我们俩感情好着呢,这位苗姐再好我也不能脚踩两条船,再说,人家这条件也不可能允许我这么干不是。”   邹海滨道:“这样就最好,这女的我看着挺有意思的,你方不方便再约她见一面,特别帮我引荐一下?”言下之意,就差没说我要潜规则苗若琳一下了。   顾天佑把脸一沉,道:“看样子你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把人家当成什么人了?学校里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吗?豪车拉一圈,弄个好点的手机,三言两语就哄上床了?还让我给你搭桥,什么意思?跟赵子明似的给你拉皮.条吗?你琢磨琢磨,别说我不可能答应,就算我真给你联系她了,你能有机会?”   这话听着句句入理,邹海滨仔细一琢磨也觉着是这么回事。但他并不打算放弃这个念头,相反的,困难越大就越能激起他的好胜心。他瞅着顾天佑,迟疑着问:“要不你给我想想看,有什么好办法没?”   顾天佑想了想,道:“办法不是没有,但我说出来你不许误会我别有用心。”   邹海滨道:“只要是好办法,你就算别有用心我也认了。”   顾天佑道:“我跟她们海州控股合作,是以私人名义,下一步我打算弄个皮包公司,你给我当个合伙人,不用你出一分钱,这公司算你一股,我认命你做总经理,专职负责与海州控股之间的合作事宜,你觉着如何?”   邹海滨大喜过望,不假思索就痛快的说道:“这事儿就这么着了,甭管你是想拉大旗扯虎皮,还是打着主意要坑我,哥们儿都认了,最好咱今天就把这事儿办了。”   这家伙一来是年轻冲动,二来根基太深,完全不怕事儿大。这么重要的事情就凭一句话就决定了。顾天佑心中暗喜,有了这小子参合进来,下一步涉及到某些强力人物时,这就是一张王牌。   电话响了,居然是铁建国打来的,让顾天佑马上回去一趟,说是警官学院的保送流程里有个政审环节。 第四十章 欲把无间做婆娑   轰隆一声,铁校长家的二层小楼化作一片废墟。杨文山大手一挥,施工队的人呼啦啦撤走了。铁建国有点傻眼:“杨老板,施工队怎么走了?”杨文山一指院子里堆积如山的砂石水泥钢筋砖头等建筑材料,道:“盖楼的东西都在这里呢,你还怕不给你盖新房子?”解释道:“我们的诚意摆在这里了,你的呢?”   顾天佑坐在车里,笑嘻嘻看着这一幕,转脸对同行的方乐儿道:“这老杨貌似忠厚,脑瓜里坏水一点不比我少,铁手无情这下子蒙圈了,老小子为了报复我当初揍他那事儿,使坏想让我过不了政审,这回搬砖头砸自己脚了。”   “你要上大学我高兴的很,可为什么一定要读警官学院啊?”说起这个,方乐儿有点不开心。她当然是更希望顾天佑跟她读同一所学校。   “从小就接触了两种职业,我要是选另一种你得更担心。”顾天佑笑道:“你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   “做生意不是挺好的吗?连我爸都夸你是做生意的奇才呢。”   “捞偏门的奇才还差不多,做正当生意可是门大学问,光有点鬼主意是不够的,人贵在自知,我过去在里边接触的生意人都是剑走偏锋的失败者,受他们影响,有些观念在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比如习惯性的找捷径,喜欢冒险,过度自信,锋芒太盛,这些品性都不适合生意场里常年打滚。”   顾天佑指着杨文山,笑道:“之前跟飞虎岭合作,他在前面干活儿,负责跟方方面面打交道,我在后面出谋划策,合作的挺愉快的,比较而言,还是这种方式更适合我。”   “哎,随你高兴好了。”方乐儿有些黯然,无奈道:“不管你做什么,我总是会支持你的,只是一想到她也会去那所学校,心里头总有点酸溜溜的。”   这个她指的正是许佳慧。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许佳慧两年前女承母业考入建邺医科大法医专业,接下来是她最后一个学年,会跟警官大学这边的应届生一起实习,这个消息顾天佑早从江妈妈旧日同事那得知。   “小傻瓜,这个醋吃的毫无道理。”顾天佑在方乐儿俏鼻上刮了一下:“我要真想跟她怎么样,又何必把她考到建邺的消息告诉你?你不想想,她回来这边两年了,我可曾找过她?”   “既然不想和她好了,当初又为什么打听她的消息?”方乐儿也不是那么好哄的,嘟着嘴:“分明是贼心不死。”   顾天佑微笑道:“无论如何,江妈妈总是有恩于我,她们一家也是因为我才搬走的,我若就这样不闻不问的跟她彻底断绝往来,岂非成了忘恩负义之辈?你难道希望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反正你总有理由,我永远也说不过你。”方乐儿着恼的看着天佑,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顾天佑,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就算你有一天真的跟她旧情复燃,也一定不要让我知道。”方乐儿幽幽道:“我宁愿做一个活在童话里的傻女人。”   这种事解释的再多都不会让她完全安心,顾天佑唯有沉默以对。   杨文山打发了施工队,又跟铁校长谈妥了条件,这会儿正向这边走来。顾天佑正愁找不到借口岔开话题,连忙借口有事找老杨商量,推门下车迎了过去。   铁家门前,俩人各点了一根烟。   杨文山:“那就是方大头的掌上明珠?”顾天佑点点头。杨文山:“好像有点麻烦?”   “她只是小麻烦,真正的大麻烦是缺钱。”顾天佑轻轻一笑:“跟海州控股的合同已经签了,一旦海州集团完成对卧龙塘的收购案,紧跟着就会开启那几个项目,如果不能按时履约,苗若琳那娘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踢我出局。”   杨文山两道浓眉凑在一处,面露忧色道:“合同的细节我也看了,你要承担的那部分不是个小数目,我这边最多能给凑一半儿,不过有一笔还需要点时间,要等到印尼那边的分成入账。”   “暂时还不需要。”顾天佑一摆手,道:“我搞这件事的目的有三,还顾家的恩,报顾宇飞的仇,给飞虎岭的老少爷们找条长久的正道,至于我个人能赚到多少钱,根本不重要,我这个年纪些许失败还扛得起,这件事你别参合,守住飞虎岭的那三成股份比什么都强,若是把你们都牵扯进来,那我就真彻底没翻身的机会了。”   杨文山有点着急:“这怎么可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眼瞅着你把所有钱白白砸进这个项目,到最后股份都归了海州控股?绝对不行!除非你现在就把我打死算了。”   顾天佑在老杨肩头轻拍了两下,道:“文山大哥的盛情我领了,但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相信我,就算我拿不出钱来,卧龙塘这块牌子也不会落到苗若琳手里。”说着,往车里瞥了一眼。   “你是说方白羽?”杨文山立即若有所悟。   顾天佑微微一笑:“肥水不流外人田。”   “当初做这个计划的时候,我虽然不大懂经济,却也大约知道手里那笔钱不够看,之所以还是把这件事运作到这一步,正是因为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赚钱,我要的是卧龙塘活过来,找出当年瓜分那笔钱的那些人,给飞虎岭上的老少爷们找条正道走,方大头不是不想要卧龙塘,他只是家大业大不愿惹麻烦,但同时他更不希望卧龙塘的控制权重回顾家。”   杨文山恍然道:“难怪方大头会答应的那么痛快。”又道:“既然你已经有决断,我听你的就是。”   顾天佑指着满院子的钢筋水泥道:“文山大哥,这些年咱们一起合作,大事小情都仰仗你替我张罗,你对我的义气,我这心里头都装着呢,这次我不遗余力的把你拉进卧龙塘项目里来,除了因为这个项目的前景可观外,还因为咱们兄弟这些年彼此间的信任是其他人不能替代的。”   加重语气:“只要有你在,不管是苗若琳还是方白羽,都别想彻底把我踢出局!”   杨文山:“这回我彻底明白了!”又道:“我一定帮你守住这块阵地!”   顾天佑道:“当日决定三管齐下,收卧龙塘,找戴晓楼查游北望,查当年的案件卷宗,如今,前两条都有了一点点进展,事情弄到这一步也算有了个开始,接下来山高路长,卧龙塘这边我就指望你了。”   杨文山:“戴晓楼最近似乎一直死盯着拐子帮的案子。”   顾天佑道:“戴晓楼那边已经找到些关于游北望的蛛丝马迹,我让他暂时停下来了,等卧龙塘这边的项目启动,肯定会引起相关一些人的关注,到时候我再把关于游北望的消息散出去,相信会更具爆炸性。”   杨文山:“你胸有成竹,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游北望的姐姐和姐夫家我已经安排人盯着了。”   “当年这人跟那四十亿同时失踪,如此大案,官方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做出了携款潜逃的判定,卧龙塘就此背上了一口沉重的黑锅,顾宇飞的身体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每况愈下,这人是此案的关键人物。”   杨文山点头道:“难怪你那么重视戴晓楼,甚至我一直觉得比收购卧龙塘这件事还热心。”   顾天佑道:“我这次从建邺带回来一公子哥儿,下一步我打算弄个皮包公司,请他来当总经理,这小子家世背景很不一般,你帮我把他拉拢住了,这个人有点狂,说话冲还很好色,你要多担待些,另外,到时候方大头的钱都会通过这个皮包公司进入项目,所以顺带着,你也帮我看着他点儿。”   “这事儿交给我你放心,喜欢娘们儿还不好办,花钱在城里找几个‘大模’天天陪着他就是了。”   “这小子是冲着苗若琳那骚娘们儿来的,一般的庸脂俗粉根本不入他法眼。”顾天佑有些担忧的:“那娘们儿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上次签合同的时候,我看她心思根本不在生意上,估计短时间内邹海滨是没什么机会了,这小子虽然还在上大四,但他这种人想来就来,想走校方多半也不敢过问,这道理对咱们也是一样,要是来到咱们这儿一直看不见苗若琳,说不准一抬腿就走了,所以还要想点别的法子先把他留住。”   杨文山为难道:“这就不好办了,谁知道他还喜欢啥呀。”   顾天佑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问道:“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一艘游艇?”   杨文山点头:“是啊,之前为招待南洋的客人,特意花六百多万买回来的,就开出去两回,一直停在卧龙新港里。”顿了顿,有所领悟道:“你的意思是?”   “嗯,回去找个明白人看看,要是船没什么问题,就花钱请几个妞儿陪那小子出海玩几天,吃喝玩乐这种事儿你家老三最擅长,就让他去作陪,告诉他,甭管是潜水捞参还是海钓鲨鱼,什么新鲜有趣就玩什么,等到我这边公司手续办完,聘书合同股权分配全搞定了再回来。”   杨文山苦笑:“真没想到我们家那吃喝嫖赌的东西居然也能派上用场。”   “用人之长无人不可用。”顾天佑又叮嘱道:“文山大哥,这个邹海滨不单单要笼络,如果可能,最好是能结交成真心朋友,这事儿不必操之过急,还是要先看看这人的本质如何,跟咱们能不能走到一路。” 第四十一章 日下忆师酒千觞   想来世事金能语,说到人情剑欲鸣。   顾天佑让杨文山替自己送方乐儿回家,自己单独来刑警队见戴晓楼,政审的事情只要有他一句话就不是问题。   刑警队这地方在老百姓中间印象分很低,国内外的影视剧里要嘛把这地方塑造的虚假高大上,要嘛就是烟熏缭绕到处是粗野打骂刑讯逼供的所在。反正挺神秘的。   顾天佑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钟,阳光毒辣,秦州室外气温高达36度,刑警队办公楼在公安局大院老南楼,楼体破旧,内部装修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弄的,因为没安中央空调,整栋楼的窗户都开着,仿佛一张张喘着热气的嘴巴。就这条件,抓来的嫌疑人还用严刑逼供?直接放在审讯室,不用二十分钟为保小命一准儿全撂。   戴晓楼坐在办公桌后面,短袖警.服的衣扣系的一丝不苟。手扳着电风扇头对天佑说:“这年头,什么都跟经济效益挂钩,刑事案件不如民事案件和交通案件带来的经济效益高,所以刑警队就是后娘养的,你这大老板来我这儿只能委屈委屈了。”   这辈子这条命是爹妈给的,活到今天却是犯人和警察共同协作的功劳。顾天佑对大盖帽铁铐子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坐在戴晓楼对面,左手转动大盖帽,右手把玩着被太阳烤的烫手的铐子。   “要不我给你们捐几个空调?”顾天佑用铐子把自己拷住,又转动手腕巧妙的解脱掉,笑着说:“刚才路过二中队时,看见里边有个小警花穿的叫一凉快。”   “还是算了吧,到时候电费超了,局领导骂娘的时候我上哪找你顶雷去?”戴晓楼盯着顾天佑手里的铐子,瞅了一会儿皱眉问道:“你这怎么弄的?”   顾天佑把铐子丢还给他:“小把戏而已,你这地方热的人透不过气,要不咱换个地儿聊聊?”   戴晓楼一口回绝:“有话就在这里讲讲好了,换个有空调的地方,我怕在里头呆习惯了就不爱回来了,你也看到了,这几天我吃住都在这儿了。”想起顾天佑刚才的话,随口又问了句:“哎,对了,你刚才说二中队谁穿的特凉快?”   “干嘛?”顾天佑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愿意遭罪,还要求别人都跟你一样?不就是少系两个扣子吗?”   戴晓楼哼了一声,没再计较,道:“说吧,又有什么指示?丑话说在前头,游北望那案子是你自己叫暂停的,这事儿你可不能怪我没信用。”   “拐子帮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顾天佑明知故问道。   戴晓楼的脸色于是更加难看,站起身来,往走廊里看了一眼,道:“你要有线索就说,关于案情进展我不可能透露。”   “你看,我就说这里讲话不方便。”顾天佑道:“换个地方吧,吹会儿凉风刺激一下你的记忆,说不定咱俩都能想起点什么。”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戴晓楼循声看了一眼,一个窈窕的身影堵在门口,似模似样的敲了敲门,道:“老同志,中午饭还没解决呢吧?我出去买套煎饼果子,要不要给你带一份儿?”   顾天佑循声下意识回头,居然是二中队办公室里那个衣着清凉的小警花。这会儿衣扣倒是从上到下一个不拉的系好了。   小警花说着要去买煎饼果子,却一步迈了进来,指了指顾天佑,一副刚注意到的表情:“新来的实习生?还是?”   “专门来提供线索的热心市民。”戴晓楼面无表情,对小警花没大没小的叫法似乎并不介意。   小警花径直走到顾天佑面前,伸出嫩白的小手,道:“徐晓曼,刑侦二中队实习警员。”   一米六的个子,短发盖耳,五官端正,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凑到一起却挺耐看,一个八十分女孩儿,阳光健康,似乎有点热情过头了。   顾天佑迟疑了一下,握了握手,道:“顾天佑,热心群众。”说着,看了一眼戴晓楼。   徐晓曼抽回手,好像有点小失望,叹了口气,道:“听说来了个小帅哥,一脑袋就扎进支队长办公室,他们告诉我说可能来新人了,还以为这下可以把老幺的帽子甩给别人了。”   戴晓楼面带不悦,严肃的:“不是说要去买煎饼果子吗?”   “啊!”徐晓曼来了个立正,调皮的挤了一下眼,道:“要不要给领导带一个?”   戴晓楼一脸严肃:“不必了,我出去一趟。”   二人走到公安大院大门口的时候,迎面又遇上了小警花。一见面就笑嘻嘻道:“二师兄,你出去凉快了,我去你办公室吹会儿VIP级的电风扇OK不?”不等戴晓楼点头,丢下一句不说话就当你准奏了,吱溜,走了个没影儿。   “这是哪路神仙家的宝贝女儿,敢跟你这么贫?”顾天佑有点好奇:“这么会儿的工夫,给你换了仨头衔,二师兄都叫出来了。”   “我师父的宝贝闺女。”戴晓楼叹了口气,道:“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她爸是我的中队长,活着的时候号称吴东第一神探,一辈子正式的徒弟就仨,我是第二个,这孩子命不好,八岁时徐大哥就因公殉职了,丢下娘三个相依为命,她还有个哥哥在部队,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她妈身子骨不大好,家里家外全指着她一个。”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不幸的经历。”顾天佑感同身受,不无遗憾,又道:“看着挺开朗的。”   “也就跟我俩没大没小惯了,平常没这么疯疯癫癫的。”   俩人一前一后溜达着走进一家饭店,大堂经理看见走在前面的戴晓楼,连忙出来相迎。   戴晓楼回头说:“先说好,这顿我请客。”然后对大堂经理说,安排个空调够劲儿的包间。   俩人坐定,服务员送来一壶据说是好茶的茶水,尽管对茶叶没啥研究,顾天佑辨认出这壶茶的难度却不大。   戴晓楼吹着空调,品着茶,整个人似乎都凉了下来,不紧不慢的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师父活着那会儿,不是跟你吹,整个秦州地面的发案率都是全省最低的,破案率则排在全省第一,那会儿燕京部委有什么破不了的大案,从全国调集精英共同破案的时候,我师父的名字从来都在前三的位置。”   “为什么是前三?而不是第一或者第二?”顾天佑的问题有点不识趣。   戴晓楼答非所问,反问顾天佑一句:“听老耿说你报了建邺警官大学?”   “这老耿平时话不多,跟你倒是挺有共同语言的。”顾天佑点点头,反过来又提醒他:“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既然你感兴趣,那我就跟你多聊几句徐大哥的事儿。”戴晓楼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师父大名叫徐韬,因为耳朵受过伤,当年吴东警界的同仁们都习惯叫他徐聋子,说起他当年的威风事,三天三夜也不见得能说完,甚至有很多都是保密级的,不到解密年限,就不能让你知道。”   “原来徐聋子是你师父?”顾天佑在秦州监狱那会儿就听过徐聋子的大名,不由兴趣大增:“你就挑那可以说的,随便给我讲一两个吧。”   “那就说一个比较轰动,技术含量比较高的。”   “92年,邕州县发生一起恶性碎尸凶杀案,被害人尸首两分,尸体部位被肢解成一千多块,被凶手丢弃在县公安局门前,邕州县局在初步侦查不能取得进展后上报省厅,调集精英警力组成专案组,当时徐大哥和我都被选进专案组,他是主要负责侦办的副组长,我是组员。”   服务员端上第一道菜,油煎毛豆腐。戴晓楼停下来,招呼顾天佑吃菜。顾天佑随便夹了一筷子,问:“然后呢?”   “那个时候街上还没有监控,破案难度跟现在不可同日而语。专案组一开始把侦破的主要方向放在了包装尸块的袋子上,同时安排了大量警力在发现尸块地点周围进行摸排调查,结果搞了一星期,两方面都没任何进展。”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问不出什么线索也不奇怪。”顾天佑听的目不转睛之余,还不忘搭一句。   戴晓楼续道:“后来,我师父觉着有必要重新拟定侦破方向,于是提出来重新验尸。”   “尸体都被拆卸成那个样子了,还有参考价值吗?”   “一切犯罪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戴晓楼先丢出一句警界名言,然后继续说道:“结果就是这次验尸的过程中,徐大哥从受害人被肢解的尸体上发现了端倪,不但做出了凶犯为两人,且是一男一女的判断,甚至还看出来凶器是一把快刀和一柄钝了口的斧子,根据凶手抛尸于公安局门前这一细节判断,凶犯很可能在最近一段时间跟公安系统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之后的调查就轻松多了,很快便锁定了一对儿外地来此开包子铺的夫妇。”   这次顾天佑听的聚精会神,不愿打断他的话,所以没有出言捧哏。   戴晓楼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我们第一次登门搜查,结果没能找到任何证据,凶器,死者的头部,血迹,沾血的衣服等等,什么都没找出来。就在大伙儿泄气准备撤的时候,我师父却忽然下令抓人!我当时毫不犹豫的照做了,不过说实话,当时我心里头是一点底都没有,完全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才动的手。”   “那后来呢?”顾天佑不想让他觉着自己在自说自话,搭了一句:“怎么拿到的证据定的案?”   戴晓楼道:“隔离审讯,也是这个季节,气温不比今天凉快,邕州县局的审讯室比我们那座楼还闷,徐大哥先问的男的,审了半小时,反反复复就一句话,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都有点发蒙,但我师父不着急,紧接着就提审那女的,第一句话就把那女的给问开花了。”   开花是当地公安刑侦圈子里的土话,意思就是招供了。   “徐大哥当时是这么问的,你丈夫已经交代了,是你用尖刀先捅死了被害人,之后他分解了尸体,分尸的过程中,被害人还没死透,又是你用斧子砍在被害人锁骨部位,所以,你们两个里,你是主犯,他是从犯。”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笑着说道:“那娘们儿当时就崩溃了,破口大骂那男的没种,然后就是大开花,把犯案过程,凶器和头部的藏匿地点交代个干干净净。”   “这么说来,你师父当时说的全都对了?他只根据一堆碎肉切割的痕迹就能做出这么精准的判断?”   戴晓楼得意点头,道:“小子,是不是对刑侦感兴趣?报警校是想跟我们做同行?”   顾天佑道:“不然,我吃饱撑的跑那去混文凭?”   戴晓楼嘿嘿一笑,道:“想吃这碗饭可是不容易,但你小子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你对罪犯和各种犯罪手法太门清了,这一点我干这行二十多年都比不了你。”   顾天佑道:“要不咱们这样,我给你提供拐子帮的线索,你带着我一起查案吧。”   戴晓楼摇头拒绝:“绝对不行,首先你还不是警察,另外你还有那么大的生意要做,查案这种事儿没有你想的那么有趣,大部分时间都在摸排和蹲守,枯燥的很,你可没这个时间。”   “生意上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替我做了。”顾天佑坚持道:“我就算亲自去做也不会比那些专业人士做的更好,倒不如利用开学前这段时间体验一下刑警的生活,这事儿你要答应了,刑警队大楼每个房间一台空调,整个夏季电费我全包了。”   “你这是打算动真格的,还是跟我说笑呢?”   “肯定是真的啊,我从小到大也就接触了两个行当,前几年在另一行里小试一下牛刀,就让你头疼了二年,现在我是浪子回头,想投到这一边来,你要是不给我这个机会,可就别怪我在那条道上走到黑了。”顾天佑半假半真道。   “我一直觉着你更适合做正当生意,记得当初你也跟我说过你是个生意人。”   “我想替顾宇飞伸冤,给卧龙塘翻案,我还想用合法的方式揪出当年拿走那四十亿的人,你告诉我,这些事我自己不亲力亲为,还能指望谁?”   戴晓楼一时语塞。   以他的阅历,以及对游北望失踪案的深入调查所得,自然能够想象得到,如果顾天佑的判断是对的,这件惊天冤案的背后可能隐藏的是什么级数的人物?就算是在所谓完全法治的西方社会,这个盖子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揭开的。至少他戴晓楼自问不够看。   “带你一起查案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考虑就拐子帮这个案子与你共享查案所得。”   PS:求红票,求收藏,下周有推荐了,求各种给力! 第四十二章 士为酬知己   七月末的一天上午,顾天佑刚从卧龙塘产业群的工地现场回到家。今天是儿童乐园和度假村两个项目的破土的日子,出于必要,顾天佑才去露了一下面。也只是跟合作方海州控股的高层们礼貌性的接触了一下就离开了。   海州控股旗下子公司海洲集团成功收购了卧龙塘产业群百分之八十五的股份,这其中卧龙塘村民们出售了百分之二十,顾宇飞的遗孀苏霞珠出售了百分之六十五。这百分之八十五的股份里,顾天佑个人占了四成,相当于总股本的百分之三十四。因此成为新卧龙塘旅游文化产业集团的最大股东。杨文山代表的飞虎岭村股份有限公司和海州控股则各占三成,都拥有总股本百分之二十五点五的股份。另外百分之十五平分成三份,分别掌握在顾宇飞当年三个结拜兄弟手中。   顾天佑找了明暗两个代理人参与整个卧龙塘项目的建设,邹海滨在明处,杨文山在暗。前者科班出身,虽然是初出茅庐,但胜在家庭背景深厚,见识不凡,应付起生意场上的事情虽然嫩了点,却并不怯场。而杨文山在生意场打滚多年,学历不高经验却不少,平日里依照顾天佑的意思,一切以邹海滨马首是瞻,真到了关键时刻总能四两拨千斤的影响到邹海滨。   一晃儿邹海滨这家伙来卧龙塘村已经两个月有余,虽然因为苗若琳个人原因没能得到接近佳人的机会,但只是杨文山兄弟的热情诚恳的招待,就足以让这小子乐不思蜀了。在顾天佑新成立的钱龙控股公司里,他担任着总经理一职,全权管理着这家动辄上亿资金进出的公司。出于业务需要,在请示了顾天佑之后,他又从母校招来几个同进会的会员。   顾天佑当时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兄弟,咱们是不打不成交认识的,我是看中你的能力和人品,才把这一大摊子事情交给你的,既然咱们已经处到这一步了,我对你就是绝对信任的,所以下次再有像这样招几个新人的打算,你根本不必来问我,直接找文山大哥商量商量,你们看着办就行。”   邹海滨向来自负有经天纬地之才,这次来到卧龙塘,一开始是为了苗若琳,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实践,这家伙心里的想法已经发生变化。他现在是真想在这个地方干几年,锻炼提高自己的能力的同时,也向他家里人证明一下自己。就算没有家人的支持,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因此,对于顾天佑的信任,他是真心感动并感谢的。   他的干劲越足,顾天佑就越清闲。对于志不在此的顾天佑而言,遇上邹海滨这个一腔热血目空一切,只想证明自己的权贵大少,实在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卧龙塘死灰复燃才只是个开端,想要出成果,怎么着也得几个重要工程接近尾声时才能显现。这注定会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时光。顾天佑有足够的耐心和青春,等得起。   院子里,老耿正和大眼妹一起喂狗,三条曾以凶猛著称的莱州红,已经被喂得腰圆臀肥,一身毛锃明瓦亮,看着漂亮的同时也早没了当初的凶性。因为每日里都准时被牵出去围着村子溜达一圈,而逐渐被人们所熟悉,现在村上随便一个小孩子都敢凑过去摸几下。这仨胖子最多也就摇头摆尾稍作躲避。   顾天佑一步迈进来,一把将脖子上的领带扯掉,招手叫老耿进屋。   堂屋里,顾天佑问道:“上次让你去找的那个人找到没?”   老耿的目光充满慈爱,正注视着院子里的大眼妹,听见天佑的问话,先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才道:“去了,没看见人。”   顾天佑想起早上戴晓楼在电话里说的内容,阴阳怪气道:“是没见到活人吧。”   老耿表情一僵,看了一眼天佑,低下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顾天佑伸出三根手指,道:“这是第三次线索被掐断了,每次都发生在你主动要去找的人身上,全是无水溺毙,采集不到指纹,更没有脚印或者衣物皮肤组织之类的东西,现场没留下任何痕迹和线索,做的比那些所谓的专业杀手要专业一百倍,老戴干了二十多年刑侦,都没见过这么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我在大牢里混了十四年,听都没听过。”   老耿道:“逼他运动后大量喝冷水,在水入喉的时候打他右侧膻中穴一拳,用巧劲引水入肺就能活活呛死他,跟溺水死状差不多,这种杀人手法是我发明的。”说话间,目光又不自觉的转到院子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顾天佑点点头,道:“还成,至少你没真拿我当傻瓜。”   老耿沉声道:“我一辈子没这么感激过谁,只要你问,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隐瞒。”   “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但我知道是谁杀的,不过我本可以阻止,却没那么做。”   “哦?”顾天佑大感意外:“人真不是你杀的?那是谁干的?”   “就是上次从你手里逃走的那个刘峰。”老耿坦然道:“每次我赶过去的时候都跟他前后脚,他用我教的手法杀了那几个拐子。”他沉吟了片刻,又接着道:“我知道你需要那几个人活着,我也知道你的线索得来不易,但我不希望你顺藤摸瓜找到大眼妹的家人,你会不会认为我这么做很自私?”   “不,我可以理解你这么做的原因。”顾天佑摇摇头,又问:“你是说每次都遇到了那个刘峰?”   听了老耿的陈述,顾天佑不禁颇为费解,以自己对老耿的了解,他不会撒谎。从上次与戴晓楼约定共同查案之后,自己一共得到过三条线索,两次是在狱中从老孟那里得到的,一次是从另一个刑满释放的小拐子那里探听到的,得到线索后,第一时间都是找的老耿,除此之外没告诉过其他人,这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老耿道:“是的,那三个人全是被他灭的口。”   顾天佑想了想,又问道:“每次你去的时候他都先你一步?”   老耿仔细回忆了一下,缓缓摇头道:“前两次都只比我早一点点,第三次我赶到的时候发现他也刚到,比我稍晚,他一来就动手了,我看着他把那人杀掉后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句,事情办完了,总算及时,然后就挂了。”   看来消息是从老孟或者监狱方面泄露出去的。顾天佑心里做出判断,自己找那个刑满释放的小拐子这件事不算很隐秘。也许是消息传递过程中多了一道环节,这才导致老耿在最后一次先一步赶到地方。老孟人在监狱,没可能这么快得知消息,这么一分析,还是监狱里的某个人出问题的可能性更大。   老耿道:“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判人有罪没罪是上帝的职责,咱们的义务是送他们去见上帝,所以我觉得对待这种拐子,就应该这么做。”   顾天佑道:“这句话不是我第一个说的,我也不相信上帝,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些拐子帮成员都是死不足惜之辈,问题是动手的人为什么杀他们,如果是替天行道,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认倒霉就是了,可你我都清楚,他是在杀人灭口,目的是掩盖一些事情,我觉着这些事情或许跟外面的大眼妹的身世有关,我了解拐子帮,他们还请不起这么高规格的杀手。”   一听到可能跟大眼妹的身世有关,老耿顿时紧张起来,神情肃然看着顾天佑,道:“你是怀疑大眼妹被拐子帮的人拐走这件事不是偶然的?”   “角膜移植并不需要配型。”顾天佑沉吟道:“如果是某人的确需要一副角膜恢复光明,以此人能请动刘峰这个级数的杀手的能量,根本没有必要找拐子帮的人帮忙。”   “而那天那个人带个保温箱的确在等,但究竟等的是角膜还是眼睛咱们都不得而知,如果大眼妹像你所说,不是来自普通人家,或许就有一种可能,某个人专门针对她或者她父母实施报复,而这个人又不方便直接派人出手做这件事,于是就请拐子帮的人帮忙,目的只是要毁了这孩子。”   “你是说有人要对大眼妹不利?”   “很有这个可能,想要搞清楚这件事,唯一的线索就是你认识的这个叫刘峰的杀手。”   老耿皱眉沉思许久,忽然抬头道:“你想要刘峰?”   顾天佑毅然点头。   老耿沉声道:“他就算不是现役军人,至少也是有组织的雇佣兵,如果我的猜测没错,你会因此惹上大麻烦。”   顾天佑决然的:“不想招惹麻烦也没用了,假如我的判断是准确的,咱们收留了大眼妹,他们迟早会找上门来。”   老耿道:“一个刘峰掀不起多大浪来,只要对方请不动当年的‘明王’,其他人没有机会从我手里把人带走。”   这老玻璃平时话很少,说一句基本就是一句。顾天佑相信他没有吹牛。只是他提到了一个新的名字,引起了顾天佑的注意。“这个‘明王’又是何方神圣?”顾天佑被勾起了好奇心。   “这么说吧,我是活着的特等功臣,‘明王’却是唯一活着的三次荣立特等功的功臣,从两弹一星时代起,他就是总参的宝贝疙瘩,当初三总部直属特战部队成立的时候,我授命组建虎级中队,在虎级之下还有豹团和狼旅,而在虎级之上还有个天级作战小组,人数比虎级中队少很多,‘明王’就是这个小组首脑的代号。”   “你这算跟我泄露军事机密了吧。”   “只要是对你有用的,我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对你我没有疑问了,快开学了,刑侦专业有枪械和格斗的科目,未雨绸缪,我打算从今天起跟你学些军事方面的技能。” 第四十三章 枪与玫瑰   卧龙塘那边已经上轨道,在开学以前,顾天佑有大把时间跟老耿学习一些新的技能。   在此之前,顾天佑有个坚持多年的习惯,每天早五更,晚二更都要依照龙爷传授的方法锻炼身体。多年下来,身体素质早锻炼的丝毫不比老耿差。甚至由于年纪的关系,体能还要好过老耿一些。   在老耿看来,顾天佑值得学习的军事技巧并不多,在龙爷的熏陶下,一般基础的东西顾天佑早已经掌握,而在格斗杀人的技巧方面,顾天佑得到过老不死和苗世凡的指点,手快,眼疾,腿沉,心狠,真动起手来未必就比老耿自己差了许多。目前最需要提高的似乎只有枪械。   自从有了火器问世,杀人术,这个最古老的技能就变的越来越简单,一枪在手,什么高手低手都难逃一溜烟。前提是你的枪法必须够准,出枪够快。这方面耿建军无疑是行家中的行家。   顾天佑还没摸过真正的枪。   飞虎岭村里有猎枪,顾天佑从前对这玩意不是很感兴趣,还曾经担心老杨会因为这玩意闯下祸端。   老耿传授枪法,一开始找不到真家伙,只好用猎枪代替。   第一步从认识枪械开始,一个用枪高手,最需要的是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枪,从枪械构造,到日常保养,甚至是细节改造,出色的枪手一定都有自己的诀窍。   作为这方面的顶级行家,老耿的理论基础极为扎实。他知道顾天佑之所以主动接触枪械,其实是在为即将开始的警校生活做些准备。于是就重点讲解当下警务人员最常用的枪械的特点和改装技巧。   比如:64式手枪是以德制PPK手枪为蓝本进行仿制的,但是,却在仿制中把PPk手枪的精髓给改没有了,比如,两只枪是很相像的,但是64式手枪却把弹匣下面的小拇指托给改革掉了,结果导致64式手枪在射击时,稍微手大些的人,总是三指压枪柄的,而小拇指成了“兰花指”,结果导致该枪射击时不稳定。   枪口不稳左右摇晃,就会直接导致命中率低,还有,由于这种枪的子弹威力偏小,所以不能够一枪制敌。老耿为此还特意举例说明:最近,在南方某市火车站恐怖恐怖袭击时间里,恐怖分子被警察打中三枪,歹徒依然站立并继续向警察逼近,而在另一次袭警事件里,这种枪还暴露了弹匣容弹量小的毛病。   老耿给出的改造意见是,加装手指托可以增加持枪稳定性,提高子弹威力则可以考虑把子弹钻成空心,这样一来在击中目标之后,既可以增强了停止作用,又不易过击穿。至于说容弹量小,他建议多带几个弹匣就可以解决了。关键是掌握窍门动作要快。   顾天佑为此特意请戴晓楼带枪过来一趟,让老耿当面演示。   结果老耿换弹夹的速度极为惊人,更换一次弹夹只需五分之一秒。老戴是秦州公安战线上出名的快枪手,他更换一次需要一秒半,轮到顾天佑,第一次用了半秒钟,第二次熟练了一点点,用了不足三分之一秒,之后还想再练习,老戴挂不住面子,把枪没收回去了。   老耿觉着顾天佑的手灵活度和手速都远胜自己,只需稍加练习,完全可以打破自己的记录。然而,练习这些技巧都只是基本功,枪手最重要的还是出枪速度和射击精度。这方面老耿的见解非常平庸,就俩字,苦练!   于是顾天佑利用这个暑期,跑到秦州市体校的射击队报了个专业班,又加入了建邺一家业余射击俱乐部。虽然用的是气手枪,但按照老耿的说法,这种枪在一定距离内跟真正的枪的感觉相差无几。甚至在后坐力削减,以及滑膛剖光,弹道稳定等方面,这种枪还要比真正的枪更具专业性。   射击俱乐部里有应用射击比赛场地,定期还会办些业余比赛。顾天佑和老耿第一次去的时候,老耿小试牛刀了一把,结果轻而易举就把尘封的记录打破。并且无论是完成时间还是命中率都远远超过。用那位俱乐部专业教练的话讲,老同志的水平是国际大师级的。   有了这个国际大师级教练做单独指导,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手眼协调能力,都胜过老耿一头的顾天佑进步极其迅速。在暑期结束前,最后几次场地赛中,顾天佑甚至差点打破了老耿的记录。对此老耿的看法是,之所以会这样,不是因为顾天佑的天赋有多高,而是因为之前二十二年的基础太好。   一个顶级枪手必须的素质,包括稳定的心理,强大的臂力和超快的手速,快速敏捷的反应和超强的眼力,高度专注的精神等等这些,顾天佑在没开始练习枪法的时候就已经具备了。一旦开始持枪训练,又有老耿这大师级的教练单独指导,所谓名师出高徒,进步神速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九月初,全国各级学校相继开学。   顾天佑出发前接到老戴打来的电话,说请他帮忙捎个人同去报到。原来是老戴家有女初长成,小姑娘十八岁,长着一双跟老戴一样的眯眯眼儿。老戴那双眼给人的感觉是,冷脸的时候目露寒光,笑的时候阴森莫名。而他这个宝贝闺女却恰恰相反,不乐的时候瞅着也像是在笑。乐的时候整张脸都被动员起来,生动无比。   顾天佑按照以往的习惯给小姑娘打了个八十五分,模样也就七十五分,主要是身材和皮肤比较夸张。也不知道老戴是怎么喂的,这丫头的个子超过了一米七五,前挺后撅的身材勾勒出近乎完美的曲线。露在外面手臂的皮肤白皙柔嫩,则完美的诠释了吹弹可破这个词。   老戴把闺女送上车的时候对闺女是这么交代的:“这就是爸爸的朋友,你要叫他顾叔叔,一路上他会照顾你,放心别怕,有事随时给老爸打电话。”   小姑娘含糊的应了一声,显然对顾叔叔这个称谓很不满意。   这老家伙分明是故意在强调辈分问题,也不知是对老子不放心,还是对他闺女不放心,顾天佑心想,看样子还是对老子更不放心。只是后半句让她别怕又是怎么回事?   车上多了个性感妖娆的晚辈,且是一副对自己多加提防的架势,顾天佑大感尴尬的同时不禁有些后悔,之前不该跟因为自己即将入学这件事心气不顺的乐儿怄气。要是此刻有正牌女友在身边,老戴这家伙就不会有这么多废话了。   幸好,这个叫做戴亚楠的小姑娘似乎挺腼腆,上车后就一直低头看手机,跟她说两句听不到一句回应,偶尔出于礼貌抬头笑笑,绝对的青春洋溢在脸上的表情,有点勾人。之所以这么说不是顾叔叔太花心,实在是小姑娘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穿个大吊兰,粉红胸罩若隐若现,弄一牛仔短裤,露一双长颈鹿级的大长腿,还跟着音乐动来动去的,怎能不惹眼。   车走到高速路口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路旁。不知为何,顾天佑一看到方乐儿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这一路不用假装正经了。   戴亚楠作为小朋友被安排到了后座,手机放进包包,音乐也不听了,先前对顾叔叔爱理不理的小姑娘很快就跟乐儿姐姐打的火热。方乐儿不愧是灵气女神,五官精致,气质超群,简单朴素的衣着到了她身上立刻给人精剪细裁的精品印象,无论男女,面对她免疫力都会下降。   戴亚楠:“乐儿姐姐,你真是他的女朋友吗?”   他妈的,小丫头太不会说话了,什么叫真是啊?老子就那么不受人待见吗?   方乐儿:“是啊,我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戴亚楠似乎有点失望,那语气就像在惋惜鲜花插在那啥上:“哎,果然是青梅竹马。”   方乐儿顿时露出满嘴整齐的小白牙,笑得前仰后合。   顾天佑按捺不住了,语气不善:“小丫头,我问问你,老戴这厮说起我的时候究竟是怎么说的?”   戴亚楠毫不畏惧:“你凶什么凶?对待长者一点礼貌都没有,老戴老戴,还这厮,也是你该叫的?”   顾天佑自然不好跟老戴的闺女较劲,转头对方乐儿倚老卖老的口吻:“看见没,现在这小女孩儿跟你那时候真不一样了,根本不怯生,什么话都能张嘴就说。”   方乐儿笑嘻嘻道:“我觉得亚楠挺好的,说的也挺对的。”   小娘皮还在记早上的仇呢,顾天佑心里清楚,她对许佳慧的存在始终不能释怀,早上吵架也是因为这事儿。一直以来,她都是个自信宽容的女朋友,顾天佑这些日子跟邹海滨等人结交,偶尔也免不了去一些声色场所,她知道以后从来都是一笑处之。可一旦涉及到许佳慧,她就会变的没那么风度从容,小女人一面尽显。   今早收拾行囊的时候,因为带不带一套衣服的小问题,忽然就把她惹恼了。这种小争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一段日子,从前知性宽容独立睿智的方乐儿经常会这样小女人的无理取闹。多半时候顾天佑自问没做亏心事,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哄几句她不听就由她去。有时候,偶尔看她这么闹一闹,还觉得挺开心的。   用不及格情感专家邹海滨的话讲,顾天佑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被爱的有恃无恐,得不到的只能在一旁‘骚动’。这厮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刚从苗若琳身边那位中年大妈那儿吃了大大一碗闭门羹。许是只动不骚久了,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阴阳怪气。   戴晓楼的闺女颇有乃父之风,一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架势,跟老戴对犯罪份子穷追猛打的风格如出一辙。一路上冷嘲热讽,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倒好像跟顾天佑早就结下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张嘴教养,闭口信用,甚至从顾天佑的入学途径上联系到人品,动辄上纲上线。从她颇具针对性的槽点上看,估计老戴是没少在她面前念叨自己。   顾天佑知道自己包庇老耿那件事,戴晓楼一直是耿耿于怀。   三个重要证人,老戴接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死的梆硬,鉴于彼此间秘密合作的关系,这件事上老戴有些想法也是应当的。那仨人的死状一致,杀手的手法帅到没朋友的境界,很难不让老戴联想到顾天佑身边的老司机同志。但顾天佑却始终一口咬定老耿毫不知情,甚至还为了老耿跟戴晓楼大吵了一次。这些日子老戴就是苦无证据,否则下手抓人的事情他都做得出。   从戴亚楠女承父业考入警官学院这件事上看,这丫头对她老爸的职业至少是不排斥的。听她说话虽然没有提及过具体案情,不过只从口气和内容便不难判断出老戴有些事并不刻意瞒她,想来父女间感情也是极好的,老戴平日里大概会特意培养她这方面的素质吧。   戴亚楠的嘴巴厉害,顾天佑也不是吃素的,左一句大侄女右一句童言无忌,把戴亚楠气的腮帮子鼓的泛红。   方乐儿或许有一点不喜欢她评价顾天佑的说法,但处在严重怀疑顾天佑即将移情别恋阶段的乐儿还是决定跟女同胞站在同一阵线上。一路向南,两个女士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尖酸刻薄,一个装糊涂打岔逗趣,叽叽喳喳说了两个多小时。   顾天佑注意到一路上大侄女已经干掉了一大瓶雪碧。估计这会儿膀胱里的压力已接近爆表。前面路过一个休息站,顾天佑把车减速,似乎打算停进去的时候,忽然一踩油门提速错过了路口。   这一路受这小鬼的鸟气,这回可算找到出气的机会了。顾天佑心中坏笑不已。   戴亚楠早就忍的很辛苦了,就盼着能有个休息站去解决下个人问题呢,小姑娘性格倔强,对顾天佑又有偏见,如无必要自然不愿开口相求,眼见休息站临近,顾天佑减速靠边,只道他是有意开进休息站,便没有吭声,哪知道顾天佑会突然加速开过休息站,眼看着休息站路口被甩到身后,顿时坐不住了。   “哎,哎,哎,快停车,我要下去一下!”   “这是高速,你说停就能停?”   “我要去方便一下!”   “忍一忍吧,路口已经错过了,你刚才不提前说一声。”   “刚才分明是你故意减速,我以为你要停进去才没说话。”   “我减速靠边的目的是给你们说话的机会,如果你当时说要方便一下,我才好把车停进去,孩子,这叫提前量,你懂不懂?”   车还在向前,休息站已经远远的被甩在身后。戴亚楠回头看了一眼,更加着急起来,这会儿连斗口的心思都没了,眉头紧蹙,两条长腿紧紧并拢,弓着身子左摇右摆,急的什么似的。   方乐儿看看这个,又看看天佑,黛眉微蹙,劝道:“要不然你靠边给她停一下吧。”   顾天佑这会儿也觉着这事儿办的不大磊落,堂堂男子汉用这种法子对付个小丫头,实在有点小肚鸡肠。但眼下的路段是一条双排车道,因为过往车辆很多,连应急车道都很忙碌,并且无论大车小车的速度都不慢,停下来的危险系数太高。只好说:“再稍微忍忍吧,过了这段,找个宽敞的路段再停车。”   这条路偏偏还挺长,顾天佑怕小姑娘忍的太辛苦,打开随车音响,打算放点音乐帮她分散下注意力。没想到声音一出来就是那首友谊地久天长,悠扬的前奏口哨声传出??????戴亚楠立即忍无可忍,大吼:“停车!”   在一处相对车少路宽的路段,顾天佑缓缓把车停下,不待车停稳,戴亚楠便呼的一下钻出车子,一溜烟似的跑进路边杂草丛生的沟壑里。方乐儿眉头微蹙,想笑又不觉得多好笑,想怒还觉着有点小题大做。拿了包纸巾,推门下车,跟了过去,挡在蹲在杂草中的小姑娘身前。   啊!!!   一声尖叫入耳,顾天佑丢下三脚架,循声飞奔过去。只见两个女孩子面带惊慌,迎面奔来,戴亚楠的短裤甚至只提了多半,来不及系上扣子,双手拎着就跑过来,边跑边喊:“抓流氓啊!”   顾天佑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这丫头在使坏报复自己,随即就意识到不是这么回事。伸手将二女拦住,忙问什么情况。方乐儿只是去陪她的,情绪相对还要稳定些,指着沟壑的方向,惊魂初定大喘气道:“有,有个人,躺,躺在沟里,偷,偷看,看她。”   两更八千,求个收藏。 第四十四章 高速惊魂   顾天佑当然不会相信这世界会存在如此变态又愚蠢的人,躺在路边的水沟里,只为等待路过来此撒尿的少女,满足一下偷窥的邪念。事实的真相是,高速路旁,杂草丛生的排水渠里,一个人躺在淤泥中,死不瞑目。污泥埋没了他的脸,直到被路过内急的少女用尿液冲去污泥的一刻,才终于重见天日。   发现尸体,顾天佑第一个念头是勘察并尽量保护好现场所有痕迹。方乐儿虽然也害怕,却始终咬着牙默默跟随左右。   在经过最初的慌乱惊恐后,戴亚楠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战战兢兢凑过来,下意识的紧挨在方乐儿身边,颤声问道:“姐姐,这人死了吗?”   尸体暴露在外的部分只有头部和肩部一点橙色衣角,口鼻处沾满了混合的污泥和尿液。   顾天佑估计她更想问的是这人是怎么死的。   “有点像是呛水死掉的。”顾天佑蹲下身,一边低头仔细观察,一边说道:“不过你不用害怕,他不是被你呛死的,脸部出现尸斑,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两小时,埋的这么深肯定不是他自己干的,赶快报警吧,另外注意别乱走动了。”   戴亚楠脸上泪痕犹在,听到那句不是被你呛死的时候,却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来。站在那儿,又哭又笑又窘。看着顾天佑镇定如常的在那观察尸体,指挥方乐儿报警,心里竟莫名的感到安全,呼吸也平顺了许多。为了掩饰尴尬,故意怄气道:“装什么镇静,给你副眼镜是不是就把自己当名侦探了?”   顾天佑故意用鼻子嗅了嗅,皱眉道:“怎么好像有股子雪碧的味道,难道死者生前最后喝的是雪碧?”   戴亚楠勃然大怒,抬腿对着顾天佑屁股就是一脚。   四十五分钟后,警笛声由远及近,建邺交通分局刑警队的人接到报警后火速赶来。   顾天佑代表三人将发现尸体的经过向带队的二级警司陈述一遍。   “我们三个上午十点半从秦州上高速,准备去建邺上学,路上我的同伴因为内急难忍,下车方便的时候发现这人脸朝上躺在沟里,之后就报了警。”   二级警司神情严肃,问道:“同伴方便的时候,你当时应该不在跟前吧?”   顾天佑点点头道:“当然。”   二级警司转头问二女:“你们当时发现死者的时候,他的脸是露在外面的还是被埋在土里的?”   戴亚楠有些尴尬的:“是被埋在土里的,所以一开始我才没看到他。”实际情况正是如此,那人脸上被盖了不算厚也不算薄的一层土,若不是她憋的量有点多,出来压力又比较大,这人未必能有机会被冲出来露这一小脸。   二级警司一边记录一边点点头,道:“为方便比对,你们三个去那边做个脚印模。”随口又道:“另外,为了方便日后协助调查,除了电话外,你们还得把学校的名字告诉我。”   顾天佑据实相告,这人听到建邺警官大学的名字时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和气一笑,道:“想不到还是未来的学弟学妹,怪不得把现场保护的这么好。”看了看顾天佑,又道:“既然以后会是同行,你们又是最先发现尸体的人,要不要跟我说说你的看法?”   “据我观察,死者死亡时间在两小时以上,在目前的温度下,尸斑消失大约会在12小时以内,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个时间段内,从这里过往的车辆都有排查的必要,假如是抛尸,而尸体之前曾经被冷冻或加热处理过,这个死亡时间就未必准确,具体的还要看法医的检测结果,死者面部浮肿,很难从相貌上看出实际年龄,身体完全被埋在土壤下,由此可以肯定是非自然死亡,露出部位看不到致命伤害,因此还不能对死因做出准确判断,不过我个人倾向于交通意外所致。”   “哦?从哪看出来的?”   “从死者被掩埋的深度看,埋尸者动作非常匆忙,坑挖的不深,土也盖的不厚,如果是准备充分早有预谋,相信不至于尸首会被一泡尿冲出来。”   “你能不能不提这一泡尿的事儿?”戴亚楠恼羞成怒道。   “骚瑞,我只是陈述事实,绝没有恶心你的意思。”顾天佑赔了个毫无诚意的不是,继续说道:“既然是匆忙埋尸,我想多半也不会是预谋杀人,因为很显然,有很多地方要比高速路旁更适合处理尸体,之所以我判断是交通意外造成的受害人死亡,还有一个根据就是受害人露在土壤外的一个橙色衣角,很像是养路工人们穿的那种夜光安全马甲。”   “我的假设是,死者是一名养路工人,清晨时,他在负责的路段上工作着,天气炎热,护路工人们喜欢选择在那个时间出来干活儿,而那个时间段恰恰是赶夜路的大货车司机们最容易疲倦的时间,一个疲劳驾驶的司机路过这里把他撞死,因为那个时间路上车辆稀少,这个司机便把死者搬到下边沟渠里吗,用死者的劳动工具把死者就地掩埋后逃离了现场。”   “很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做出这么具体的分析和判断,说明你观察的非常仔细,判断死亡时间的时候,把时间和温度等因素都考虑在内了,很客观不武断,最后的假设部分很精彩,既结合了现场实际情况,又有对生活的细致观察,合理性很高,如果是学院案例分析考试,我认为你可以得到一个A。”二级警司不吝赞美,又道:“顾天佑是吧,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小伙子很不错,希望你学业顺利,早日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   离开后的路上,顾天佑脑子里还想着沟渠里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想着假如那人真是一个护路工人,正如自己分析的那样被撞死在路上,一条生命就这么消失了。他这个年纪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吧?一场偶发的意外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如果没有戴亚楠那瓶雪碧,这人的冤情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曝光。或许到那时,被发现的尸体已不能提供任何线索。   “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魂?冥冥之中不愿离去,所以才会让我们鬼使神差的停在那个地方?”   “哇!”   顾天佑心有所想,随口自语了一句,却把听者有心的戴亚楠吓的哭出声来。说到底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阵势啊,一泡尿撒出来一张人脸,死不瞑目瞪俩大眼睛,看着她蹲在那儿,此情此景也就是戴晓楼的闺女,换个一般人家这么大的女孩子,当时就得吓拉稀了。   方乐儿连忙安慰,“不怕,不怕,别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鬼,就算有也是去找那缺德带冒烟专门吓唬人的家伙。”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本来也没什么好怕的,该害怕的是那个把他埋进去的人。”   戴亚楠看来是真被吓到了,抽抽噎噎,惊魂难定,这一路上都没彻底缓过神来。   顾天佑说:“要不你还是先别报到了,回去让你爸先把你哄好了,反正报到截止日期还有三天呢。”   戴亚楠害怕归害怕,却不愿在顾天佑面前弱了气势,硬着头皮赌气道:“谢啦,不过不必了。”怒气冲天鬼让道,她这一生气,反倒没那么害怕了,挺起胸脯道:“别忘了,我爸爸可是戴晓楼,我上警官学院可是奔着刑侦专业来的,若是连这点事儿都扛不住,还敢干刑侦?”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三个人都在消化刚才亲眼目睹的死亡。   方乐儿想的是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反对天佑去警官大学这件事。就在刚才,她看到了一个过去从未见过的顾天佑,不是固有的沉稳睿智,而是一种狂热,从前她所了解的那个顾天佑,冷静机敏,整洁有序,做事情条理分明,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唯独缺少的就是年轻人特有的热情。或许,他选择那里真的只是因为喜欢?   戴亚楠还在努力从恐惧情绪中摆脱出来,许是觉着听音乐能管用,这会儿又把耳机连到手机上了。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埋头摆弄手机,似乎是在跟谁聊天,忙活的不亦乐乎。顾天佑的眼贼,透过后视镜,看到她的手机屏上几段聊天记录。   她的网名叫细高高:哪里抽呢妹子?对面的叫抽的就是风,回话:正在火车上抽风。细高高:我他妈大白天活见鬼了,差点真给吓抽了。抽的就是风:见鬼也好过我在这听老妈唠叨吧,坐一晚上火车,早上起来一看她,比鬼还吓人。细高高:我没跟你鬼扯,我真遇到了一个死人头,还尿了他一脸。抽的就是风:啥?尿了鬼一脸?你是被吓尿的吗?那不是什么都被那色鬼看光光了?细高高:还有比这更可怕的,本想省张车票钱,上了那个走后门顶掉胖子保送名额的鬼见愁的车??????   刚看到这里就被小丫头发现了,狠狠的被鄙视了一下,然后人家就躲到驾驶员身后的位置去了。顾天佑心道,原来自己是顶了她同学的保送名额。正寻思着,电话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戴晓楼打来的,忙用蓝牙耳机接听。   戴晓楼:“听说你们在路上遇到一案子?”   顾天佑:“这才不到四个小时,消息都传到你那了?”   戴晓楼:“建邺高速刑警队的张宝华是我半个徒弟,当年他实习就是我带的。”   顾天佑:“就是那位二级警司吧?怎没给你闺女打电话,反倒先给我打?”   戴晓楼:“小孩子经历点事情没坏处,我不能照顾她一辈子,遇事还得靠自己,我找你自然是有事。”   顾天佑:“我开车呢,你长话短说吧。”   戴晓楼:“我这边调查孟宪林社会关系的时候发现一个新的线索,估计你会感兴趣。”   顾天佑沉吟了片刻:“是跟监狱里某个人有关的?”   戴晓楼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随即又道:看来你是早有怀疑了。”   顾天佑:“我也是问过老耿那件事之后才有所怀疑的,孟祥林是孟繁荣的侄子,老孟没进去前是拐子帮高层人物,他进去了,侄子在外头帮他活动活动认识个管理干部不足为奇,孟宪林虽然死了,但这条线很可能还没断。”   戴晓楼:“这就很好的解释了你之前从老孟那里得到的消息是怎么泄露的。”   顾天佑:“这条线索还不明朗,你要想挖出重要东西,最好先忍一忍。”   戴晓楼:“我也是存了这个顾虑才没打草惊蛇,先给你打这个电话确认一下。”   顾天佑:“如果需要我回去你就说话。”   戴晓楼:“等你先落了学籍再说,落了学籍你就算入行了,可以视作为实习警员,过去也有过在校警校生借调到警队帮忙的先例。”   顾天佑:“还可以这样?”   戴晓楼:“有时候一些特殊案件里,实习小孩儿要比我们这些老油条还管用。”   顾天佑:“听着好像有点无间道的意思。”   戴晓楼:“放心吧,我可舍不得让你去干卧底,至少在拐子帮这案子没了结之前不会。”   顾天佑:“需要我去的时候不必客气,你知道我要想扮坏蛋估计会比装警察还像。”   戴晓楼:“现在我是彻底相信你是真想干这一行了。”   顾天佑:“原因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一直不信而已。”   戴晓楼:“现在信了,对了,高速路上那件案子有眉目了,听宝华说你还在他面前秀了一把案例分析?”   顾天佑听口气估计到自己的分析可能有误:“你就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戴晓楼:“结果还没出来,不过你有几件事说对了,死者的确是护路工人,死亡时间是今早,不过宝华在现场检查出死亡原因是先中毒,然后才被车压到的,埋人的司机通过监控没费劲就找到了,护路工人的铁锹也在他车上被发现,现在调查的重点是被害人是怎么中毒的。”   顾天佑叹了口气:“这一行还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他是怎么看出死者是先中毒而死的?”   戴晓楼:“你勘察现场还是不够仔细,没注意到死者周围的死虫子。”又语重心长道:“刑侦是一门技术活儿,考验的却不是手艺,而是观察力,脑门下边一双眼,左肩膀下边还有一只,眼尖心细才入门,有的人干一辈子都只能做笔录拉线儿蹲守的活儿,就是因为爬不过这道门槛。”   挂断电话,发现方乐儿正默默注视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后排就坐的戴亚楠则跟着音乐轻声哼唱,好像根本不知道她老爸刚打来一电话。   顾天佑脑子一直回想着戴晓楼最后那句话。不知不觉,车已到了建邺高速路口。出了高速口,方乐儿忽然提出让把车停道边儿,说要谈谈。 第四十五章 抱负和包袱   甜蜜、持久并且牢固的爱情,会不会有那么一些,像徒刑?   “顾天佑,你为什么一定要选这条路?”方乐儿指着前方的路:“再往前就是建邺城区,穿过两个区,就是建邺警官学院,迈过那道门,你就算正式步入那一行了,在这之前,我想最后再确定一次你的想法。”   卧龙塘闭门闲居这几年经常会思索未来要走哪条路。那时候总会想起在秦州监狱的人和事。想的最多的是龙爷和江妈妈,接着是老政委何蔚然,苗世凡,爆破组长,老不死,偶尔也会想起其他一些接触过的犯人。这些人当中,有的看似穷凶极恶,其实却是古道热肠的汉子,有的外表风度翩翩骨子里却是残忍无比。   我从出生起就跟这些人打交道,小时候不懂事,稀里糊涂的就活过来了。后来在卧龙塘那几年读了些书,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再想起那时候的人和事,就有了新的看法。   那时我常想,他们当中有几个真的是罪大恶极?又有多少是因为道义所在有所必为进去的?或许他们当中有些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而另外还有一些人则根本不配在那里继续生存。   在那些人当中,有许多人曾经帮助过我,教会我在里头生存的技能,甚至保护我,就我所见,他们当中没有几个是绝对的坏人,甚至有些人根本就是含冤入狱。而另外还有一些人,却是真正的罪大恶极,这部分人每次看到我的时候总是试图要伤害我,苗世凡跟我是,在他们这种人眼中无父无母无亲朋,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   可是到最后,这两种人最后却得到了一样的惩罚,生活在一个地方,吃一样的食物,睡一样的铺,甚至他们中有的人反而比前者活的更舒坦。   这些错误是怎么造成的?   因为这些想法,所以我不会去选择做个太平富贵人。我想做一个警察。不仅是因为当初的江妈妈是那么的希望我能走上正道,也不只是为了从小许下的成为龙爷那样的英雄好汉的梦想。我还要替顾宇飞报仇,要让那些在当年以卑鄙手段整垮卧龙塘的人付出代价。除了这些,我还希望自己能尽我所能的减少一些类似的错误。   面对方乐儿的质询,顾天佑谈了很多,在入学前,对心爱的女人,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方乐儿将顾天佑抱在怀中,幽幽道:“你这个坏家伙,明明知道人家担心什么,偏偏就不肯给人家一个痛快话,你要做龙爷那样的大英雄我当然不会反对,可我记得你曾告诉我说龙爷讨了四个老婆,这一点你是不是也要学?”   顾天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是不想回答,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是因为嘴巴被她用手捂住了。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之前我一直想听你说出来,可现在我忽然不想听了,因为对我来说,只要知道你走出这一步不是因为她就够了。”方乐儿双手捧着顾天佑的脸颊:“还记得我说过的,我永远都不要成为你的难题,所以我不想看你被承诺束缚,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承诺的,我相信,只要命运不想拆散我们,你就不会离开我。”?????   顾天佑先把方乐儿送到建大,然后驾车拉着戴亚楠来到警官学院门前。这一路同行算是跟她结了仇,把她平安送达目的地后,顾天佑自认为完成了戴晓楼交给的任务,如无必要,从此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牵扯。   新生入学登记处前正排着长龙,多数都是学生家长顶着个大太阳站在那儿。   当下,大学生就业难已成共识,考警校当警察成了一条就业相对有保障的出路。以本省几乎冠绝全国的高考平均水平,警官学院那条刚到二本线的录取线根本不是事儿。千帆万舸争一渡,最终能能够抵达这里的,没有几个是清白简单的。绝大多数生员不是像戴亚楠这种家学渊源的,就是那些小官小宦和具备一定社会能量的家庭的孩子。   顾天佑也是靠着铁校长给力才混了个保送的名额,但这个保送只是保证学习水平达到了进入这里学习的条件,而警官学院因为其未来职业的特殊性,相比普通大学还多了一道政审环节,在政审这个环节里,铁校长也没多大发挥余地。幸好还有名震本省警界的戴队长愿意出面助一臂之力。   至于那个挡住了绝大多数身世清白好儿女的体检门槛,对顾天佑并不构成威胁。要过这关,除了身体结构彪悍外,最最最重要的是,要嘛荷包里也有货,要嘛上头有人帮打招呼。这二者顾天佑都不缺。   顾天佑单枪匹马,几乎什么行李都没带,登记签到后领了张入学流程表。这张记录详细甚至琐碎的列表上第一件事是先交费,住宿费900,每学年;生活用品费800元,后面还有括号标记多退少补。之后是军训伙食费700,警.服置装费1500同样也标明了多退少补。填写一份个人简历,特别要求必须自报血型,连同身份证,户口本等必要资料一并交至教务处。   从迈过这道门槛的一刻起,那身老虎皮就算穿在身上了。顾天佑想着童年时代那些传奇经历,想起那些羡慕狱警戎装的岁月,心中小小的感慨了一下。正要迈步进门,忽听身后脚步声甚急,回头正好看到戴晓楼的闺女急匆匆向自己走来。   “你怎么只顾着你自己呀,我怎么办啊?”   “什么叫你怎么办?”   “我爸不是说什么事都包在你身上了吗?”   顾天佑瞅了瞅那些太阳下的家长,又看了看那些树荫下的年轻人,恍然有所领悟。她虽然独立,但也只是相对于同龄的少男少女,说到底毕竟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十八岁女孩儿。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求学,在这阵势前摸不着头绪也是难免。   “包在我身上可以,不过我是你什么人啊,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知道吗?”   “大家都是一届的,你还真打算让我今后见你就喊叔叔啊。”戴亚楠面露难色,商量道:“要不我还是喊你哥哥吧。”   顾天佑没搭理她,把头转向别处,拿着那张入学流程表就要往里走。身后戴亚楠一跺脚:“好吧,好吧,顾叔叔,帮帮忙,告诉我该怎么做。”   “该带的身份资料,入学通知书都带齐了吧?”   “带了。”戴亚楠把沉重的行李箱交到单手,一拍随身的包包。   “去那边排队,把准备好的资料交给负责登记签到那人,从他那领一张入学流程表,然后去那边交费,别忘记拿上交费证明单,再去到教务处办入学登记手续。”低头看了一眼流程表,接着道:“之后就是安排住宿和班级。”   “登记不是需要家长陪着吗?”   “你看我需要了吗?”   “你是叔叔辈呀,都能跟戴队一起讨论案情了,自然不算数。”戴亚楠一副会意的样子,冲着顾天佑一扬头,挤眉弄眼道:“再说,你不是早把路子都趟平了吗,这学上不上对你来说都一样的嘛。”   顾天佑故意冷着脸:“你先前在车上不是还鄙视我走后门这事儿。”   “哎,我鄙视管什么用,你不还是把我同学的保送名额占去了,还是说点实在的吧,你刚才说办入学手续还得交费是吧?”戴亚楠的态度整个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儿,客气程度接近谦卑:“那个,我爸爸给我带的钱有数,其中一部份我打算用来给我妈买药的,如果要交的钱很多,我怕不够钱买药了,你看你能不能?”   草,什么登记需要家长陪伴呀,都是借口,原来重点在这儿呢。   老戴的媳妇是排球队出身,早年运动伤病积累,中年以后旧疾复发不良于行多年,老戴偶尔说起家事,总没口子的夸闺女,说这丫头如何如何乖巧懂事,中学时便帮他撑起了这个家,采买做饭照顾母亲,活脱脱一当代小喜儿。怎么到了老子这里就成了刁钻市侩的地主婆了?   顾天佑一动不动看着她,不置可否。   “你不是顾叔叔嘛,我爸让你代表他送我入学,那你就算是我家长了,你看看别人的家长都是怎么做的,你照做不就成了。”她越说声音越低,看来脸皮挺厚,底气却不大足。   “你知道,我爸挣的是死工资,我们家用钱的地方又特别多,尤其是我妈的病,坐轮椅都八年了,每年的治疗费就得几万块钱,我听说建邺这边的大医院里有几种特效药,秦州那边买不到的,所以我就想??????”   “行了,冲老戴这钱我给你出了,包括你要买的特效药,我也找人帮你买回来,老戴给你的生活费你留着自己花吧。”   “真的!”戴亚楠闻言大喜过望,一张笑脸欣喜成了西蓝花,满脸都是笑模样。看在眼中是那样纯粹真实,甚至让顾天佑觉着有些刺眼。   “还有,这钱可不可以算我先欠你的,不要让我爸知道,你也晓得他那人有多古板,要是他肯接受别人的钱,我们家也不至于困难到这地步,他一向都不愿意欠人家的,我妈病了这么多年他都没因为钱的事情求过谁,?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或许这才是老戴的闺女该有的本色吧。   “嗯,明白,你不希望老戴因为这点钱在我面前矮一头,放心吧,这事儿我保证不告诉他,你看这样行不,钱是我借给你的,回头我给你找点活儿干,做好了就算你还我钱了。”   “什么活儿?要是很辛苦的话,可不可以多给点儿?” 第四十六章 规矩人   校园里,顾天佑和戴亚楠一前一后,顾天佑走在前头,戴亚楠手上抱着厚厚的被褥在后面跟着。   顾天佑手里举着个校内便利店买的汉堡,正啃的满嘴都是,点点头,含糊不清道:“我之前不知道军训是全封闭的,看来这段时间只好辛苦你了。”   戴亚楠举着顾天佑的被褥,居然没有任何抱怨,却吐槽起便利店物价不合理的问题:“一个汉堡十六块,那便利店的老板怎么不去抢?”   顾天佑想起了秦州监狱里自己搞的那个小卖部,嘿嘿一笑:“这就不错了,我见过一袋秦州啤酒二十块的。”   “胡吹。”戴亚楠完全不能认可这个卑鄙的事实。   一路七拐八绕来到男生宿舍楼,循着门牌号找到顾天佑的寝室。   戴亚楠忍着屋子里一群臭小子专注的目光和猪蹄子味道,整理好顾天佑的内务床铺。拍拍手,转头对顾天佑说道:“搞定了,晚饭以后我过来取你的袜子和衬衣,是不是这个意思呀?顾叔叔!”最后顾叔叔三个字特别加重了语气。   顾天佑点点头,道:“就这一个月,完事儿咱就两清了。”   戴亚楠前脚刚走,屋子里就炸开了锅。   寝室不是很宽敞,七个室友被四张上下铺分割开来,在经过最初的陌生和试探后,很快便熟络起来。相互间一比较年龄,顾天佑凭着高出三届的学龄毫无悬念的获封老大。   室友们对这个带了个长腿女神给自己铺床叠被的家伙印象极为深刻。   警官学院是个雄性荷尔蒙爆棚的学校,几乎都是高中时代憋着盼着能在大学时光里开启一段美好奸情的牲口,都知道这地方僧多粥少,出现个别雌性生物的时候,一个个小雷达都会立即叮叮叮的响起来。像戴晓楼闺女这样的极品身材长腿妹,一出现,顿时引得这帮小子垂涎三尺。   年纪最小的家伙叫母昌斌,一个很稀奇古怪的姓,配了个非常大众的名字。跟他这个人的风格极为贴切。这小子家在云港市,说话有点口音,相貌平凡,发型却十分杀马特。凑过来问:“老大,这姑娘是你侄女还是那啥?”   不等顾天佑回答,老二廖振辉先来一句:“肯定是那啥,现在棒子偶像剧流行这个叫法。”   “是我大侄女。”顾天佑给了个嗨爆全场的劲爆答案。   老五吴建斌兴奋的:“是亲的吗?”   顾天佑明知故问:“你问这干嘛?”   老六张岩抢着答一句:“如果是亲的,那我们就不管你叫老大了,如果不是,那就该叫啥还叫啥呗。”   哥几个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三句话不离戴亚楠。   正说的热闹,忽然门一开,从外头走进一人来,先四下左右看看,又粗略打量了屋子里每个人,最后目光停留在顾天佑身上,自我介绍道:“我叫丁默思,隔壁宿舍的,听你们这边聊的热闹,过来打个招呼,今后都是一届的,有些规矩提前说清楚比较好,说之前我先问一句,哥们儿你是哪位?”   这家伙一进屋,整个寝室的气氛顿时凉了下来。没别的原因,就因为这屋子里头八个人,除了顾天佑外其他哥几个全都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不吭声正是出于畏惧。   顾天佑在心里给他相了一面,这人生得精瘦,长了一对儿大招风耳,脸型狭长,一双细长的眸子,鹰钩鼻子十分突出,正是相书里提到过的马面细目耳招风,奸邪毒辣莫过其的相貌。据说历史上著名的大奸臣李林甫就长这德行。看罢淡然一笑道:“顾天佑。”   “呵,这名儿起的有特点,人样子长的也跟我似的与众不同。”丁默思似乎是想客套一句,这话听着却有些不伦不类。他接着说他的规矩:“我的规矩很简单,到哪儿我都不喜欢别人跟我争,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反正就是只要是我喜欢的,那就对不起了,各位都往边上靠靠,丑话说在前面,我这人脾气不好,你们有谁凑的太近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说完挥挥手,扬长而去。   潇洒的来,嚣张的去,不带走一点愤怒,只留下一地鸦雀无声。   顾天佑看了看寝室里其他人,问:“你们谁知道这鸟人是从哪蹦出来的?”   老八母昌斌闻言一愣,反问:“你不知道他爸爸是谁?”   顾天佑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这小子背后的丁老头是何许人也。老五吴建斌凑过来做科普:“他爸就是省厅的丁政委呀。”   “还兼任咱们学校的党组书记。”老三陈凯博说道:“我爸爸就是托的他家的关系把我送进来的。”老二廖振辉也来补充:“我也是,这个丁默思中学的时候跟我一个学校,那时候就出了名的牛逼,一个电话就能把社会上的大哥叫来。”言语之间,颇有羡慕之意。   正说着话,顾天佑的电话响了,是邹海滨打来的,先象征性的汇报了一下工程进展,而后大吐口水说自己运气太差,大家都说苗若琳水性杨花,偏偏让他遇上了一个清心寡欲深居简出的。接着他又提出要求,公司必须增加新人。   顾天佑对此大惑不解,就一个皮包公司,当下主持一个卧龙塘项目,施工有海州控股的工程公司,工程监理有杨文山找的专业人士,这家伙说白了就是摆在那里装样子的,什么事儿还需要增加人手?   新成立的皮包公司叫钱龙控股,顾天佑拥有九成股份自任董事长,其实就是个甩手大掌柜。负责具体事务的是邹海滨。   卧龙塘工程是个大项目,内容涵盖很广,涉及到的政府部门自然也少不了。消防卫生,文娱管理,土地使用,建筑安全审批,海事管理,工程队伍资质,等等等等,干起具体事儿来繁琐的要命。往往一个环节就要十天半个月。原计划里,这些事儿本来都是海州控股方面去搞定的,但是工程开始后,邹海滨一来是嫌慢,二来也是有意讨好苗若琳,主动把这差事抢过去了。   这小子把当下的工作看作是他自己成功交友后得到的机会,对待卧龙塘项目完全是看做自己的事业在做。为此,他还从同进会中拉来六个会友,个个提拔为副总。对此事杨文山是一肚子苦水,找顾天佑抱怨过不止一次。   听老杨讲,这小哥几个干事业的热情那是没的说,就是谱儿太大,跟官面上的人打交道时完全不懂谦卑的技巧。顾天佑问,那他们每次把事情办砸了吗?老杨顿时没词儿了,老实回答那倒没有。不过这小哥几个的槽点可不止这一项。   卧龙塘项目办公室就在顾家老宅,这几个货全都跟着邹海滨住了进去,平日里全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比一个难伺候。本来老杨把自己的小姨子安插进钱龙控股给邹海滨当秘书,这姑娘别看只有中专学历,但头脑聪明手脚勤快,以前是飞虎岭的村会计,掌握过飞虎岭赌.球网站几百家股东账户,胆大心细很有能力。加入以后便迅速上手,公司在业务上的往来账目,日常开销,全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做好这些的同时,还能捎带脚伺候邹海滨,端茶递水,洗洗涮涮。   可自从又加入六个新副总以后,这姑娘的责任日益重大,这六个家伙完全就是六个嗷嗷待哺的特大号婴儿。小到吃穿用度,日用卫生,大到项目文稿,工作纪要,就没一件事不需要麻烦人的。一个小秘书伺候七位大爷,把杨文山的小姨子累的一天到晚忙不到头。最后老杨迫不得已想了个歪点子,从秦州市里花钱请了六个大模做他们的专职生活秘书。   这些事是顾天佑已经知道的,却不知邹海滨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还要增加人手?   卧龙塘项目从立项申报到完成审批破土动工,前后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其中邹海滨堪称居功至伟。只要要求不过分,这个面子还是得给的。就问邹海滨为什么需要增加人手?邹海滨在电话中解释了原因。   为了业务方便,他向杨文山借了六辆车,但老杨只借车却不肯借人,所以他自作主张托关系招来几个会开车的退伍军人,这两天人就到了。   另外秘书小张姐要负责的事情太多,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他成立了一秘书办公室,又招来仨女大学生,给小张姐姐升了官儿做了办公室主任。还没完,既然当了主任,就不能再让人家做饭了,所以还得请个厨子。   顾天佑举着电话,一直听他说完,跟宿舍里哥几个点点头,走到门外便破口开骂:“邹海滨,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存心没事儿找我扯淡?请几个司机和秘书雇个厨子这种屁事你还好意思来烦我?每天项目上过手的钱少则几百万,多了上千万,作为公司的一把手,每天有多少大事等着你,这些鸡毛零碎的事情就交给小张做主不就完了,亏你还是大户人家出身,连耕牛不管母鸡下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理不顺。”   这番话说的挺不客气,但邹海滨却很吃顾天佑这一套。整个卧龙塘在他眼中都是土鳖,唯独对顾天佑他却是服服帖帖。大家都是同龄人,顾天佑给他的感觉是不卑不亢,言谈举止无不透着自然真诚。白手起家,玩什么像什么,讲义气用人不疑,说道理往往能从朴素的事情当中说出实用的哲理。对于邹海滨这个缺乏社会实践,在一片溜须颂扬的环境中长大的年轻人而言,顾天佑的出现,就像一个精神偶像。激发了他干事业的雄心,引导他了解社会提升自我。   为上者不问小人事,事必亲躬者难成大事。说的真他吗复杂,一句耕牛不问母鸡下蛋就全概括了。邹海滨想到这里顿时觉得顾天佑的话一针见血,批评的很有道理。非但不反感,甚至还有一种自己被人看重的自豪感。   挂断电话,回到寝室,一门之隔,心态却仿佛从一个世界过渡到另一个世界。看着一屋子七个即将或已经被社会染上红尘俗色的热血青年,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想法。   “你们想不想听听我的规矩?” 第四十七章 志节   丁默思的规矩是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凭什么给别人立规矩,而同寝室里的这几个又为什么会接受他的规矩。是因为他有个位高权重的老爹?还是因为这哥几个的怯懦?亦或者都不是,只是因为这个社会营造出的氛围在鼓励权势横行,提点他们不能与之抗衡,就算面对再不合理的规矩也要把头缩起来忍受。   顾天佑没有丁默思那样的老爹,在说出规矩前,得先确定这哥几个愿意听并且能接受。   张岩说:“得了,老大,有丁默思一个规矩在那戳着就够我们难受的了,你还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顾天佑笑了笑,看来立规矩之前先立威的道理不只是在号子里适用,在任何一个集体生活的地方都适用。又看了看其他人,一个个都默然注视着自己。全没了刚才为戴亚楠嬉笑逗趣时的光景。   就像狼群总要选一只头狼出来,人处在某个集体当中时也会习惯性的寻找带头人。只不过在一般情况下,选出带头人需要个过程。经过一阵子的相处,彼此间相互建立了解后,自然会通过,见识,体魄,能量等方面的比较选出这个牵头者。而顾天佑的做法却是把本该是路遥知马力的过程直接略过了。   “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天佑,秦州人,父母双亡,保送来到这里就学,今后跟各位要在一起相处三到四年,为了能够彼此相安,有些规矩我得说在前头,没说以前,给哥几个一个机会,不服气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文的武的我都接着,在我面前别提你爹妈是干什么的,因为至少在军训结束前,他们帮不了你们什么忙,我敢说这样的话就敢不在乎这一点,所以,要想不按我的规矩走,只有两条路,一个是把我干挺了,另一个是离开这间寝室。”   顾天佑说罢,瞅了一眼廖振辉,先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十九岁,高中时练过两年散打,穿件挎栏背心,一身肌肉很有卖相,这货有过留级一年的经历,原因大家都懂。寝室里这七个人当中,他大概是最有可能跳出来的。   果然,第一个站起来的就是他,过来就说:“本来第一天见面,我不打算闹出不愉快的事情,这可是你自找的,受了伤可别到老师和教官那扎针儿去。”说着,抬起右腿,刷的一下!奔着顾天佑的腮帮猛踢过来。   顾天佑瞧准来势,原地不动,一抬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反手一扭,廖振辉吃痛只好顺势一倒,被扭翻在地。刚想要起身大骂,被顾天佑一弯腰,伸手掐住了腮帮。   “玩归玩,别出口伤人,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这就叫做人留一线,曰后好相见。”   廖振辉还想挣扎,一仰头正与顾天佑阴冷的目光打了个对光,刹那间,只觉得全身冷冰冰如坠冰窖。如家犬遇上嗜血的狼王,顿时老实下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七人当中明显身高体重都是最强的廖振辉一招就被放倒,其他人顿时没有了争强的雄心。   顾天佑拍拍手,环顾左右,笑道:“看样子没人打算再比划了,武的完了,咱们再聊聊文的,本人学业一般,文化理论方面的课程估计会拖后腿,这方面兴许还要多仰仗哥几个,不过你们可以放心,只要谁帮到了大哥,绝不会让任何人白忙活,咱们处好了,吃喝玩乐啥的大哥不在乎,最后,现在能听听我的规矩吧?”   “我们要是还不想听呢?”张岩接了一句:“现在都什么世道了,谁还靠拳头说话,你再能打也不敢真把我们怎么样,至于吃喝玩乐,谁没见过呀,顾天佑,我就不服你,不想听你的规矩,也不想跟你动手,你能把我怎么着?”   都是年少轻狂目中无人的年纪,谁愿意轻易甘于人后?这句话立即得到其他哥几个的响应。   “我确实不打算把你怎么样,但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因为我瞧不起你们,因为你们没种,你们仰仗的不是自己的勇气和实力,而是这个社会的规矩,你们在丁默思这个不守规矩的人面前表现的像几只绵羊,却想在我面前挺直脊梁?你们是温血动物,根本不配叫年轻人,除了廖振辉,因为他起码有勇气证明自己不是我的对手。”   沉默,死亡一般,似乎每个人的心跳都叮咚可闻。甚至能感受到余者六人脸上热辣辣的温度。   “你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刚才丁默思进来的时候也没吭气。”陈凯博说道:“在普遍不公平现象面前,沉默的大多数都是罪人,谁都不比谁高尚,你不过是比我们家里多了几个臭钱,学了点拳脚功夫而已。”   “冲这句话,我给你点个赞!”顾天佑面带微笑,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迟早会见分晓,现在我就想问问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混个文凭分个工作?还是为了铲除犯罪实现抱负?又或者是为了穿上这身老虎皮威风八面?”   无人回答,这三个答案,回答第一个等于承认自己蝇营狗苟碌碌无为,答第二个则等于落入顾天佑设置的语言陷阱,有这样抱负的人不该是个懦夫;而回答第三个,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个小人。沉默代表了他们脑子是知道哪个答案是正义的,脸上的挣扎犹豫则证明了他们的茫然。   “如果是我问你这个问题,顾天佑,你会怎么回答?”问话的是母昌斌。   目前为止,这场对话的节奏趋向都在指掌间。顾天佑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会很欣赏选择第二个答案者的理想主义精神,但也不会因此鄙视选择第一种的人,因为每个人都需要面包果腹,这一点面前,谁也不比谁高尚多少,而对第三种人,我只会仇视,正是因为这种人,咱们这一行才会有那么多误解和仇视,所以我会做第四种选择。”   老七白东国是个腼腆的男孩儿,刚才讨论戴亚楠的时候就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忽然抬起头看着顾天佑,问道:“可你刚才只给我们三种选择?”   “我认为是你们自己把自己局限在那三种选择当中,因为你们在做选择的时候已经被禁锢在约定俗成的观念里。”   白东国点点头,算认可顾天佑的说法,又问:“我想听听你会怎样选择?”   “你不问我也会说,实话告诉你,这三种都有可能成为我的选择,第一种代表了无为,第二种代表着无畏,而第三种代表的是无耻。”微微一顿,又道:“犯罪份子五花八门,执法者却只能有一种,很显然这样的较量从来都是不对等的,所以从我下决心选择这一行之日起,就没想过要当一个典型意义上的好警察。”   包括廖振辉在内,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听着。屋子里只有顾天佑的声音:“实不相瞒,我也是找关系混进这所学校的,但绝不是为面包而来,也不是简单的为扫除罪恶的理想,更不会去做一个助纣为虐的愚蠢败类,我认为既然穿上这身皮,不打击罪恶本身就是一种罪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罔顾亲人关爱,世俗价值,全情投入在这一件事里,这种高大上的英雄我是做不来的,实际上,我认为如果有必要,我并不介意借这身皮狐假虎威那么几次,因为有些人不犯大罪,只做小恶,危害却比那些犯重罪的还大。”   一直都没发过言的老四孔宪东忽然说道:“道理说的再好也是纸上谈兵,你要真有种就把丁默思掀翻,然后我就服你!”   伟人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真乃至理名言。理论再多都是废话,枪杆子里的政权才是真格的。老四孔宪东总结性的发言为这次对话画上了句号。现在,小哥几个都看着顾天佑,想法基本一致:是龙是蛇嘴巴张的大没用,要想让我们心服口服,还得看你有什么真材实料。   顾天佑不是圣人,从未想过要拯救谁的灵魂。今儿闹这一出不过是临时起意,并不指望让他们了解多少象牙塔外的无奈和电网高墙里的哀伤。每个人的成长轨迹决定性格的差异,对他们而言,都还没真正成熟到认清自己,认清社会的地步,在这之前,做出的任何选择都还算不上堕落。   但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不做点什么,估计今后都没办法跟他们相处了。如果是这样,那这整整一个月的全封闭军训期可就太难熬了。比较而言,掀翻一个丁默思似乎还要划算些。   “孔宪东说得对,我要什么都不做就等于什么都没说,要不然这样,刚才丁默思不是说他不喜欢人家跟他争吗?从明儿起,我就跟他争争看,不管用什么办法,每一方面都必须压他一头,你们觉着行不行?”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认你是寝室真正的老大,学你的规矩做人。”白东国说完这句话,环视其他人,一个个纷纷点头。吴建斌道:“就从明天早操开始,我知道第一个科目是五千米长跑。” 第四十八章 火爆事件   警官学院的军训是出名的难熬。作为准军事化学院,军训科目也接近军事院校的标准。军训开始的第一天早上,这帮踌躇满志的天之骄子就被练懵逼了。男生五千米,女生三千米,教官一声令下,直接开奔。   应试制度下的少年们哪有那么多时间锻炼身体。三千米过后,当绝大多数的女孩子们完成或放弃时,一帮雄性天之骄子当中还能逞英强的也已所剩无几。几百人的队伍拖拖拉拉满操场跑道上到处都是。   “五千米跑道长又长,运动健儿逞英强,跑在前面不骄傲,跑在后面不灰心。”戴晓楼的长腿闺女从一开始就借口身子不便没有参加,这会儿仍然精神饱满,掩口大叫着:“顾叔叔不要骄傲呀!”   大呼小叫引来无数侧目,同时也让顾天佑被动的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顾天佑这个资深犯罪分子能背一百二十斤重物爬五米大土坑,这点运动量自然不在话下。顺利拿到第一名,美中不足的是人家丁默思压根就没出现。虽然拔了头筹,却算不得压丁默思一头。   同寝室的小哥几个表现都不错,也许是昨天的话起了作用,他们都不想被顾天佑小瞧了,甭管体力如何,速度快慢,个个坚持到了终点,其中廖振辉还跑进了前五,给负责记录成绩的刑侦格斗科导师留下了深刻印象。   上午训练课开始的时候丁默思终于姗姗来迟,这小子虽然狂妄,却还有一怕,就是他老爹丁宝峰。警界活着的传奇人物,没步入仕途前,也曾是屡破大案的行业英雄。   军训开始前会有一场集合汇报仪式,负责军训的教官队队长要向首长做汇报,这个首长就是丁宝峰。所以丁默思不敢不来。丁宝峰不但要看着儿子而且还要训话,步入大学意味着你们人生阶段到达了一个新的起点,军训是这起点上的第一站,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凡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四大火炉中的军训开始了。   男学员按照区队划分出八支方队,八名军训教官均来自建邺军区直属特战团,年纪都不算大,最老的一个是个二级士官,二十五岁的齐鲁大汉,喊口令带口音,嗓门大的像打雷。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就是顾天佑所在方队的教官。   军训正式开始后,各个区队先在操场上划分出训练区域,便开始练习立正,稍息,向左向右看齐,齐步正步等科目。对顾天佑而言,这些科目再熟悉不过。个体训练的时候,顾天佑每一个动作往往都能引来阵阵惊叹。用齐鲁大汉的话讲,就是干净死了,绝对国旗护卫队的标准。   九月的阳光比墨西哥辣椒还毒辣,站在太阳下面不动一头汗,一动就是一次桑拿浴。课间休息的时候,学员们都累的筋疲力尽,一个个抓紧时间在阴凉下休息。   树荫下草皮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顾天佑靠在一棵大树下,老远看见戴亚楠和两个女孩子在树下说话,招手比划了一个喝水的姿势,又指了指便利店的方向。   戴亚楠不辞辛苦的从便利店买回几瓶冰镇凉茶,小丫鬟似的递到顾天佑手边。买饮料的钱自然是顾叔叔会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顾天佑十分无耻的指示戴亚楠替自己把瓶盖拧开。这还不算,又让小丫头忍着辛苦去给二级士官送去一瓶。小姑娘明眸皓齿,甜笑嫣然,把个齐鲁大汉搞的手忙脚乱,双手接过凉茶一个劲儿的说谢谢。   戴晓楼此时此刻要是在现场,看见顾天佑这么使唤他的宝贝闺女,这会儿指不定鼻子都被气歪了。   戴亚楠对此倒不是很介意,小姑娘整个儿一财迷,大有除了不卖身,只要给钱什么都干之势。顾天佑美滋滋享受着冰冰的凉茶,戴亚楠在两人中间弄个扇子一边扇风一边低声说道:“跑腿买水二十,美女扇风五十,算上昨天给你洗衣服五十,今早给你排队打饭三十,一共是一百五。”   “这扇风是不是有点贵?这可不是我主动要求的,而且你这名目里头水分太大,光有扇风没看见美女。”顾天佑嘴上这么说,身上却没有任何拒绝的动作。   戴亚楠唇角挂着笑意,环顾四周提醒顾天佑:“你看看他们羡慕的目光,多有面子一事儿啊,我还觉着给你少算了呢。”   “你这小丫头良心大大的坏了,你这是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呀。”   “再坏也没有你坏,我昨晚做噩梦还梦到高速路上那人了,活生生给我吓醒的,这事儿你也的赔钱,就算你一百吧。”   “行,怎么算都成,只要你有账就成,替你垫的钱加上买药的钱,一共一万五千八,明天我一哥们儿会把药送过来,到时候你自己寄回家去,免得老戴说我对他行贿。”   “你买到药啦!”随即意识到价钱有点高,远超过她的预计,惊讶的:“这么贵?”   戴亚楠又惊又喜,非同小可。没来建邺前不知道情况,还以为到了医院就能买到药呢,来到这儿通过当地医院官网和同学口中得知,她妈妈需要的那种特效药就算在建邺也是紧俏货,医院里没有硬邦邦的关系,就算病患将要两腿截肢也买不到。昨晚上担心了一夜,今天早上打饭的时候还想着找老戴同志试试看,有没有关系可以买到药。尽管明知道希望不大。   没想到一晚上的工夫,顾天佑已经说到做到,把药给买完了。她有点难以置信,怀疑的目光盯着顾天佑:“你不会是为了哄我给你干活,故意骗我吧?”   顾天佑嘿嘿一笑:“真的假的,明天上午就见分晓了,我那哥们儿叫赵子明,跟你乐儿姐姐是一个学校的,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还是挺有能力的。”   “但愿你没有吹牛。”戴亚楠转头往四周瞅了瞅,忽然笑问:“顾叔叔,要不要我给你捶捶肩呀?”   顾天佑没说话呢,一旁走过来一位先说话了:“这位女同学,要不你给我捶捶算了。”这人说着话,来到二人中间,冲着顾天佑往旁边一努嘴:“哥们儿你这够可以的啊,比我还不低调,居然弄这么漂亮一小妞伺候着来上学。”   顾天佑眯眼一看,正是丁默思。   三零四寝室的七人因为先前那场对话,甭管今天有多羡慕嫉妒恨,这哥几个都没有过来调侃搭讪几句。一个个早就憋着劲儿想看看顾天佑的牛皮是怎么吹破的。这会儿见丁默思主动找上了顾天佑,顿时都打了鸡血似的来了精神,纷纷站起凑到安全距离范围,等着盼着瞧热闹。   “滚蛋!”说话的居然是长腿妹。   “说谁呢?”丁默思有点不可置信。下意识的确认一下。   小姑娘家学渊源的暴脾气不是盖的。虽然在顾天佑面前为五斗米折了几下腰,但骨子里的傲劲儿绝容不下丁默思轻浮的话语。她站起身,轻蔑的看着似乎比自己矮一点的丁默思,眉毛轻挑:“嗨,说你呢。”   顾天佑适时的插了一句:“你敢把这姓丁的揍一顿,我免你五千八。”   丁默思完全被这一唱一和弄懵逼了,这倆秦州佬唱的是哪一出?   “俩傻逼秦州佬,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秦州地处江北,背山临海,可耕种的土地面积相对本省内的兄弟城市要少很多,从古至今,秦州佬三个字代表的就是贫穷和彪悍。   戴亚楠往上推祖宗十八代都是地道的秦州佬,脾气一上来脑子里根本没有后果二字,听到丁默思出口成脏,小丫头果断抬腿,飞起来一脚正踢在丁默思的鼻子上。出腿居然极为迅速有力,显然是练过的。   一脚踢出去,丁默思应声摔倒,鼻血刹那间流了一脸。这小子哪受过这个啊,一骨碌身站起,叫骂着便要冲上来撕打。   “住手!”说话之人带着浓重齐鲁口音:“嫩娘个罗圈腿儿,嫩个大小伙子跟个女孩子起什么劲?”正是那位二级士官。   “我去你姥姥的!”丁默思回头看见教官向自己走来,这家伙脾气上来了,根本不问青红皂白,抬腿就是一脚蹬在二级士官腿上,叫道:“敢管老子的闲事,信不信分分钟找人废了你?   这位二级士官也不是吃素的,一米八多的个子,大腿粗的像椽子,挨了一腿对他丝毫没有影响,伸手一把揪住丁默思的衣领,甩手就是一巴掌,边打边叫:“嫩个小.逼塞子,找挨揍莫关系,俺今天就成全你。”   丁默思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批学员当中知道他底细想巴结他的人不在少数。要不是昨天跟顾天佑闹了那一出,保不齐三零四寝室这哥几个都能上去。众学员一见二级士官胆敢逞凶,纷纷围了上来。其他教官们也在休息,见此情形也都凑了过来,双方剑拔弩张,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这下热闹了。   顾天佑笑嘻嘻站起身,一把将跃跃欲试的戴亚楠拉到身后。小丫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问:“你刚才那话算数不?”顾天佑坏笑道:“我就说那么一句,你怎么还真打他?你不知道他爸是刚才讲话的丁政委?”   二人说话的时间,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学生们在丁默思的带领下,把八名教官团团围住,八名教官则围成个小圈,相互间保护彼此后背,两方面手脚并用一顿拳打脚踢过后,最里头顶在前头的学生当中很快有人受伤趴下,教官们却依然屹立不倒。这还是他们手下留情了,否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丁默思这会儿早忘了为什么打的这场架,这家伙鼻血还没止住,眼睛就又挨了一拳,这会儿气的跳脚大骂,指挥众学生前赴后继冲上去殴打八名教官。   三零四寝室的哥几个一直冷眼旁观,这会儿也有点蒙圈,弄不明白不是顾天佑跟丁默思杠上了吗?三言两语就成了学生跟教官们群殴,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到底能不能算顾天佑不惧丁默思的证明?眼看事情就要闹大,这个时候谁能阻止事态向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这个时候顾天佑动了,跳过去拦在学生们和教官之间,抬手挡住一名教官挥过来的拳头,同时一把将一名学生抓住一拉又一推弄到圈子外。丁默思在里边叫的最凶,一直在鼓噪学生们向前冲。顾天佑一转身的工夫来到他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喝道:“都住手,谁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卧槽,这逼装的真虎!”廖振辉一跃而起冲着其他几人叫道:“老大真猛,两边都没惯着。”   “匹夫之勇算不得什么,关键是如何收场。”说话的是老四孔宪东。   顾天佑有了进一步行动,换做双手抓住丁默思,忽然大吼一声将这家伙举了起来,一把丢进教官们围成的小圈子当中。又一次叫道:“谁再动手,我就把哪个扔进去。”   众学生哪见过这个啊,一个个惊讶的嘴巴张老大,怎么看都看不出顾天佑像那种孔武有力抓的起一个大活人的猛汉。然而事实就发生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吃惊震撼甚至是畏惧。正目瞪口呆犹豫不决的时候,教官们的圈子当中一个人跟着附和喊道:“住手,都快停手,卧槽,谁再动手我让他卷铺盖。”   丁默思这孙子果然够机灵,没他鼓噪,学生们都冷静许多,纷纷意识到闹下去的后果不堪设想。顾天佑转而又对教官们说道:“哥几个听我一句话,你们是职业军人,身体素质思想境界都比我们这些学生高不止一个档,你们觉着这么做合适吗?况且部队是有纪律的,你们仗着军队里学来的一身本领殴打学生,就没想过后果吗?”   一席话说罢,场面顿时冷静下来。   顾天佑冲着二级士官说道:“教官,我知道你是直肠子,讲义气的汉子,这事儿起因也不在你身上,里头那个不管怎么说都还只是个学生,请你们让一让,放他出来吧。”   “对!我还只是个学生,快点让我出去!”小圈子里的丁默思面对齐刷刷的绿作训黑皮靴,难免胆战心惊。这会儿也顾不上合计是谁把他丢进圈子的了,没口子的赞成顾天佑的意见。   二级士官没说话,却示意左右战友向两边一分,把丁默思放出圈子。   顾天佑一步过去,探手将有些腿软的丁默思揪了出来,转头又对众教官说道:“各位,能不能给我个面子,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不想为这事儿背处分,我们也不想有哪个同学因此被退学,咱们都让一步,如何?” 第四十九章 有事儿小弟先上   这事儿因齐鲁大汉替戴亚楠抱不平而起,说到底还是因为丁默思这厮太张狂,张嘴就骂伸手就打,谁玩冲谁来。教官们也有意息事宁人,纷纷点头。只有一个丁默思因为自觉吃了亏,依然不依不饶,嘴里头不干不净的放言,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   这小子,心里是真没一点数。也不看看对手是什么情况,八个人在短短数秒的时间内聚拢成圈,相互间协同配合毫无破绽,每一个单兵素质都远胜学生们,个个出手都是稳准狠,如果不是人家手下留情,学生们吃的亏会更大。   顾天佑一把将他搂在腋窝下,低头悄声道:“你是想把事情搞大了,闹到你老子那里是吗?两边不是一个系统的,你觉着他能把这八个教官如何?我倒觉着他肯定能把你如何。”   丁默思的脑瓜子顿时凉了下来,看看教官们,又瞅瞅顾天佑,怎么看怎么觉着别扭。好像意识到自己这劲儿用歪了,眼前这个装好人的家伙似乎才是一切事情的起因。他习惯性的不在自身上找问题,一腔怒火转头冲着顾天佑来了:“姓顾的,你少跟我这装好人,对教官们我可以不计较,但咱们俩的事情还没完呢,哦,对了,还有那个长腿妞儿。”   “这事儿你气不过没关系呀,但今天这情况,打,你肯定不是我对手,在这院子里闹下去,对你对我都不好,要不咱们约个时间,外头解决去,明天上午我来个朋友给我送东西,你要够胆色,就跟我一起请假出去找个地方喝几杯,到时候你可以多找些朋友一块去,不管是打还是和我都陪着你。”   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丁默思环顾四周,众学生都无心恋战,又都不想因此事惹上麻烦,人人对顾天佑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压下此事的做法赞成又感激。这个时候再想打群架,估计不会有几个人帮他。听到顾天佑提到约战明天,这小子立即同意了。   矛盾暂时告一段落,丁默思带了几个走的比较近的同学离开,人群也因此散去。教官们聚到一棵树下开碰头会。顾天佑一回头看见三零四寝室的哥几个没有离开。   老四孔宪东默默竖起大拇指,廖振辉则干脆的走过来,伸手在顾天佑肩头上拍了一记:“老大,你真牛逼,我服气了。”吴建斌也说:“我也服了,今后咱们寝室就按你的规矩走。”陈凯博也凑上前:“丁默思要是再来找你麻烦,我们就跟着你一起跟他干!“白东国挠挠头,问:“老大,你都有什么规矩啊?”   青年的血无论在何时都是热的。暂时凉了也没关系,一把火就可以迅速点燃。无忌的勇气就是汽油,最容易在青年间传播。顾天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一种希望和力量,反过来也感染到了自己。说道:“我的规矩就是什么规矩都没有,咱们都是年轻人,还没张狂青春就要学习少年老成,从现在起就开始当那蝇营狗苟的缩头乌龟,你们说会不会早了点儿?”   廖振辉道:“我去他吗的,哥们儿才不要当缩头乌龟。”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顾天佑一摆手,哥几个都停下,顾天佑道:“今天这事儿还没完,明天我约了丁默思,一起请假去外面解决,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想帮我,但是真不用,一来这么多人一起请假不现实,二来我觉着跟他之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必兴师动众。”   “去校外解决?”廖振辉第一个反对:“那可不行,老大你是不知道他在外头的能??????”   “他有个屁的能力,还不都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那些所谓的大哥们哪个不是冲着他老爹才给他面子的,你们尽管放心,我明天不是自己去,到时候会带个哥们儿一起过去,我这哥们儿的面子也不小,那个什么大哥来了都没关系。”顾天佑满不在乎的口吻:“实在不放心,明天早上体能训练后,我让他过来见一面,你们就知道了。”   哥几个面面相觑,都觉着这事儿有点玄乎,又有些插不上手去。?????   次日上午,警官学院门前。一辆玛莎拉蒂跑车轰鸣而至,赵子明坐在副驾驶位置,开车的却是邵雨泽。   赵子明的老爹是建邺市委副书记,主管卫生,娱教和治安,同为正厅级。但是作为建邺市委常委,比较而言,地位要比省厅政委高了半级。权力之大,也不可同日而语。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顾天佑跟邹海滨成了铁哥们儿,连带着跟赵子明和邵雨泽也成了好朋友。之前的暑期,也曾把这哥俩儿请到卧龙塘,开船出海玩儿个痛快。   赵子明这家伙外表市侩,精于交际。内在却是个闷骚的主儿,满脑子的门朝大海春暖花开,跟苏晓琪两个一上船就爱上了那种自由航行的感觉。几乎每周都跑来借船出海玩儿一圈。老杨的游艇出一次海就得几千块钱的固定费用,顾天佑从未驳他面子,也从没跟他要过一个子儿。   邵雨泽酷爱拳击,自从上次对练吃个小亏就把顾天佑盯上了,三天两头不辞路远来切磋。顾天佑不胜其烦,索性在省体院拳击队联系了一个退役的前全国冠军,又通过方乐儿找到龚翰章,在建邺市里买了一间大面积商网,合伙弄了个拳击俱乐部。合作条件给的很优渥,不过其中有一条,全国冠军兄得负责专职指导邵雨泽。   顾天佑做这些事的时候从不以溜须拍马者的形象出现,而是以一种精神偶像,知心大哥的面目示人。用一种理解和包容的姿态,把彼此间的情感交流放在第一位,尽量让所有经济行为庸俗化不值一提,只以见识谈吐和一身本事服人,总之是务求让这哥俩佩服的恨不能五体投地。只觉得顾天佑是白手起家值得敬重的好哥们儿,也是最理解他们的兄长。   这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关系网,不以利益纠葛建立联系,而是以真心换真意的方式织就。   顾天佑端着个餐盘坐在宿舍楼前的台阶上正吃的津津有味,邵雨泽和赵子明驾车过来,玛莎拉蒂的轰鸣声引来许多同学的侧目。顾天佑翻眼皮瞧了一眼,摆手示意哥俩把车停远点。   俩人停好车,来到顾天佑面前。赵子明手里拎着一大袋子药,笑道:“顾哥,为你这点药我可是受了大累了,昨天下午五点钟你才来电话,我跑到医院的时候人家早就下班了,雨泽拉着我又跑了两家,药局也都没见到人,最后联系了卫生局的李叔,才把这点事儿给你办妥。”   顾天佑一指面前:“少卖乖,赶紧放那儿吧,雨泽过来的正好,子明把事儿都跟你说了吧。”   戴亚楠接到电话一路小跑过来拿药,正好听到这段对话,虽然闹不清楚这倆家伙是什么人,却也意识到都不是一般战士。站在顾天佑身侧,有些迟疑。顾天佑回头看了她一眼,随手把连汤带水的餐盘递了过去,笑道:“喏,连同你的药一起带走,这回给叔干点活儿不委屈了吧?”   顾天佑在电话里只说了药品名称,却没说清楚需要多少,这哥俩好不容易逮着表现机会,结结实实弄了一大包。整整一大袋子的药,其中包括许多针剂和药瓶,分量着实不轻。戴亚楠双手端着餐盘,只能用小手指去勾,看上去有点狼狈。邵雨泽主动过去把袋子拎起来,对戴亚楠说:“妹子,你要去哪,我帮你拿过去。”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你叫她妹子,她叫我叔叔,这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占你便宜。”   赵子明道:“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说着,冲着戴亚楠一伸手,主动自我介绍道:“赵子明,顾哥的好兄弟,美女贵姓?”   “我叫戴亚楠。”小姑娘难得羞怯了一把,端个餐盘示意手被占了,点头称谢。接着又冲邵雨泽点点头以示谢意。   这小妞居然还有腼腆不好意思的时候。顾天佑心里头觉着有趣,对邵雨泽说:“你先帮她把药拿过去吧,回来再告诉你对方的事情。”   三零四的哥几个从食堂吃饭回来,正准备回寝室换上作训服,顾天佑招手唤他们过来,把赵邵哥俩儿为他们做了引荐。   其实不必引荐,廖振辉早就认识邵雨泽。这小子看上去有点傻眼。万万没有想到,顾天佑口中的哥们儿会是他中学时代只能远观的传奇人物。建邺一高史上最生猛的主儿,一个人赤手空拳正当防卫干翻五个社会流氓,直到他毕业了,大家才知道他是吴东省政法委书记邵庸海的独子。   廖振辉在握手前,特意把手在衣服上使劲蹭了几下。抓住邵雨泽的手,语气近乎谦卑说道:“邵哥,我叫廖振辉,也是建邺一高的,不过比你小三届,你上大学那年我正好升高一。”   邵雨泽跟他握握手,点头道:“既然是顾哥的兄弟,今后就是我邵雨泽的朋友,不必这么客气。”   廖振辉顿时受宠若惊,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顾天佑一指戴亚楠,冲着邵雨泽不客气的说道:“人小姑娘在这等着呢,相互介绍完了,你赶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等会儿跟对方见面,我倒看看你小子能有多大力度。”   邵雨泽是个不爱多说的人,只是嘿嘿一笑,一声不吭跟着戴亚楠去了。赵子明笑道:“顾哥,你是不知道,一听说你要找人帮忙打架,你瞅把他美的,跟扎了兴奋剂似的,一大早跑他舅舅那取了车,不到七点就到我家了。”   顾天佑呵呵一笑道:“我估摸着有你们哥俩在,这架多半打不起来,我的意思是咱们尽量以理服人。”   赵子明道:“讲理这事儿我最擅长啊,回头交给我好了,千万别指着那个闷葫芦,最近总觉着自己拳击水平涨了,憋着劲儿想找机会练练。”   顾天佑一笑:“哦,是吗?拳击俱乐部才开张半个月,他能涨多少本事,不如哪天我抽空陪他练练。”   “这话让他听到了,一准儿缠上你,就这些日子,这小子整个人都扑到拳击馆里了,还报名要参加个什么杯的全国业余比赛,就为这事儿,实习单位一开始不知道他老爹是哪个,差点没给他除名了。”   三零四寝室哥几个在一旁看着,完全插不上话去。经过廖振辉略带夸张的将邵雨泽过往的牛逼事迹渲染一番后,他们也都意识到顾天佑的确不需要其他帮手了。只是看三人之间对话的架势,这位顾老大可不像是在请邵雨泽帮忙,那口气说明他们彼此间非常熟络,而邵雨泽非常明显的对顾天佑十分尊敬。   顾天佑转头对他们说:“上午训练课快到点儿了,你们赶紧换衣服去吧,我已经跟主任请过假,估计得下午能回来。”   电话响了,丁默思打来的:“姓顾的,我跟朋友在学校门口,你在哪儿呢?” 第五十章 金梦园   金梦园大酒店,豪华大包里,价值不菲的酒水菜品满满弄了一大桌子,KTV设备一应俱全。几个姿色不错身材高挑穿着浮夸的年轻女孩子一旁作陪。顾天佑坐在正当中,左边是邵雨泽,右边是赵子明。丁默思坐在侧位,一个劲儿的劝酒,满嘴都是拜年话,时不时偷看一眼邵雨泽的脸色。   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时间回到上午,警官学院门口。   本来丁默思有备而来,找了不少社会闲散人员准备大干一场。邵雨泽一露面,这架就打不成了。因为什么?多简单点事儿啊。拼不过啊,拼爹,邵雨泽的老爹邵庸海是丁宝峰的直接领导,拼拳头,邵雨泽的暴力狂之名可是一双拳头打出来的。连廖振辉这排不上字号的都认识邵雨泽,丁默思这曾经位列仙班的人物又岂会不认识一高史上最生猛的这位。   架没打成,事儿却不能就这么过去。顾天佑只打算息事宁人,让丁默思嘚瑟不起来就行了。赵子明却憋了一肚子道理不吐不快。   拍着丁默思的肩头:“老弟,你听我说几句,不是哥说你??????”   经常挨训的都知道,但凡这么开始的,后面都不能少说了,而且内容肯定不悦耳。赵子明这货不愧是学法律的,一条毒舌比邵雨泽的拳头还厉害。   “知道你今天弄这一出是什么行为吗?往小了说你这叫聚众斗殴未遂,往大了讲你这就是有组织的流氓团伙犯罪,你知道自己读的是什么学校吗?你知道你父亲有今天的地位多不容易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手遮天的权利,手再大也捂不住天,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顾哥是不愿意跟你个小孩儿计较,才把我们哥俩叫来,不然就由着你把事情搞大,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信不?”   “我信,我信,赵哥和邵哥,今天我得谢谢你们,没让我闯祸。”   “哎,你这态度就对了,要说玩儿的大,我们见过比你玩的大的多的,听说过同进会吧,别的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你想进同进会,不用找别人,只要顾哥点个头分分钟收你进来。”   邹海滨搞的这个同进会在东南地区大学校园圈子里很有名气,因为吸收的会员几乎都是官宦豪商的子女而备受追捧。这些未来的时代主人翁有着严密的圈子意识,等闲人物很难加入进去。丁默思的老爹级别是够了,但不过是一代富贵的门第,距离真正的豪门家族还有老远一段距离。说白了就是他还不够资格。   丁默思闻听此言,顿感心惊肉跳。暗忖,这个姓顾的秦州佬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有这么大能量?   赵子明得理不饶人,完全一副过来人居高临下的嘴脸:“大家都是圈里人,你跟雨泽又是校友,今后还有机会跟顾哥成为同学,说实话,我们哥俩都有点羡慕你,想要这种天天跟顾哥学东西的机会都没有。”   “滚蛋,乱拍马屁相当于诽谤。”顾天佑哈哈一笑,主动提议:“既然大家相互间认识,那就交个朋友吧,找个地方,哥哥做东咱喝几杯,一笑泯恩仇。”   台阶丢出来了,丁默思赶紧一路小跑的走上去:“对,对,顾大哥说的太对了,大人有大量,一笑泯恩仇,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不能由您做东,今天无论如何请您赏个面子,让老弟请一回。”   丁默思一起来的人当中有个衣着清凉的胖子,脖子上挂条金链子,手上戴着大钻戒,虎口处纹了一只鸟,似鹰非鹰,鸽子又不像鸽子。一脑门子的谦虚谨慎,点头哈腰递上名片,自称是金梦园大酒店的老板,叫于德贵。   这家伙一个劲儿的赔不是,说什么都要请邵赵二位公子赏个脸,当然也没忘了这位顾大哥,只是他这个年纪顾大哥三字实在有些叫不出口,最后别别扭扭叫了声顾先生。   这货就是所谓的社会大哥了。一看就是根老油条,见风使舵的本事信手拈来。人家态度虔诚,顾天佑盛情难却,于是几个人这才来到金梦园大酒店。   这位于老板看来很会做人,安排的非常周到妥帖,从酒水菜品,到几个作陪的女孩子,无不是精心挑选的。顾天佑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懂得这些女孩子都是带着任务来的,要是不能把客人们哄高兴了,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当下,左拥右抱嬉笑调闹不在话下,只是守着个底限,并不真个卡油占便宜。   邵雨泽一直都不喜欢这调调,正襟危坐,酒到杯干,吃饱喝足往沙发里一躺,对身边佳人完全置之不理。搞的一旁作陪的那位小姐一脸忧色。赵子明对这种声色犬马的生活则要适应的多。   正这时,于德贵推门从外头进来,满脸堆笑,说是要敬几位公子一杯。问问有没有服务不周到之处。顾天佑注意到邵雨泽身边陪坐的那女孩子自从于德贵走进来,便一直非常紧张,眼神飘忽时不时的偷瞄于德贵的脸色。见此情景不禁心中一动。举杯笑道:“于老板,你这地方的姑娘调教的不错呀。”   于德贵连忙站起,双手端着酒杯,道:“可不敢当顾先生这句夸奖,只要几位公子喜欢,就算是对我老于最大的褒奖。”   顾天佑含笑一指邵雨泽身边的女孩子,道:“这姑娘一会儿我想带出去陪我溜达溜达,没问题吧?”   “嗯??????”于德贵顿时面露难色,道:“顾先生,真不是老于驳您的面子,我这儿的规矩是小姐不出.台,您要是爱玩儿,我们这里有地方,我给您准备最好的休息室,敢说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顾天佑没说话,低头拿烟随手丢给赵子明,同时递了个眼神过去。   “地方不大,规矩还不小!”赵子明点上一支烟,随手把打火机丢回桌上,正好落在于德贵面前。冷笑道:“屁大个事情,于老板三十六拜都拜过了,打算因为这一哆嗦前功尽弃吗?”   于德贵赶忙赔笑:“哎哟,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赵公子,您就别为难我了,真不是我不给您几位面子,实在是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啊。”   “哦?这酒店不是你开的吗?”顾天佑笑嘻嘻问道:“于老板,你该不是拿话搪塞我吧?”   于德贵忙作揖,连道不敢,又道:“这酒店是我开的千真万确,但规矩却不是我定的。”   “规矩是谁定的?”邵雨泽忽然冒出一句来。   于德贵道:“规矩自然是大哥定的,开酒店的钱也是大哥出的,我就是占点股份负责日常管理。”   赵子明看了一眼顾天佑,笑道:“这倒是跟海滨干的活儿有点像。”   “你这比喻根本不挨边儿,海滨是我兄弟,同时我们还是互敬互赢的合作伙伴,我对他绝对信任,没有定过任何规矩,多大的事儿他都能做主。”顾天佑沉着脸,瞥了一眼于德贵,道:“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勉强了,负责陪雨泽的这小妹子挺不错的,我们走之后你别为难她,说不定哪天我们再过来还要找她。”?????   酒足饭饱,顾天佑拒绝了于德贵进一步的盛情相邀。哥仨连同丁默思四个人出了金梦园大酒店。邵雨泽喝了酒,顾天佑不让他开车,告诉哥俩打车回去,然后夺了车钥匙拉上丁默思,开着邵雨泽从他舅舅那借来的这辆车回了学校。   一路上丁默思都在旁敲侧击,试图打探顾天佑的底细。自然一切都是徒劳。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却并不影响他对这个秦州佬作出判断,能让邵雨泽俯首帖耳的人物,断然有贵不可言的背景。   顾天佑随口问他:“这个于德贵你是怎么认识的?”   丁默思据实答道:“这人去我家办事儿,然后我家老头子几次都没搭理他,后来我看他挺有诚意的就问了一句什么事儿,然后他就说古楼分局那边因为几个姑娘的事情找他麻烦,当时我就说跟他一块儿过去瞅一眼,再后来我给他搭的桥,跟古楼分局的孙哥喝了一顿酒,这事儿就解决了。”   “他说没说那几个姑娘什么事儿?”   “没说具体的,好像是说有个客人把几个女的给打了,还着了一把火,那几个女的可能受了伤,惊动了古楼分局。”   “这事儿怎么解决的?”   “古楼分局接到报警电话去的,当时受伤的人都已经住院,分局的意思是问清楚打人放火的是谁,但于德贵不想得罪客人,就说不知道,古楼分局那边肯定不接受这个说法啊,就去医院走访伤者,于德贵这才寻找门路解决这事儿,后来古楼分局落实了伤者都已得到救治,并且都表示不打算追究,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知道报警电话是什么人打的吗?”   “于德贵没说过。”丁默思眨巴眨巴眼:“要不顾大哥,我帮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不必了,我也就是好奇,随口闲扯几句。”   于德贵虎口上的纹身秦州监狱里的老孟手上也有一个。一开始觉着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但酒店里发生的一幕让顾天佑觉着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于德贵手下的姑娘很怕他,并且不允许被带离金梦园,这就很不寻常了。于德贵肯定是不愿意得罪这哥几个的,但是很显然他更怕大哥的规矩。   怕到什么程度?这个所谓大哥是何方神圣?他凭什么又为什么禁止那些女孩子被带出去?顾天佑心念电转,感觉这是一条重要线索。觉着应该再试探于德贵一次,通过其他渠道逼一逼,先看看他有多大能量,再决定要怎么跟进这条线索。   赵子明有一句话就让他的酒店开不下去的能力,只需找相关部门以反映问题为名挑唆几句,狐假虎威,没人敢不给面子。只要市政方面的文化娱乐监管部门三天两头抽查那么几次,什么客人都得被吓跑。除非他头上的大哥有更硬的壳儿。   电话打过去,赵子明就开始吐槽:“什么破地儿啊,门口连个老黑保安都没有,酒水的档次还可以,但也用不着一股脑的全摆桌子上吧,把哥几个当什么了?酒囊饭袋,一顿酒菜就砸晕的小瘪三?最恶心的是小姐不让带出.台,他把顾哥你当什么了?凯子吗?在他那里头玩儿,还应有尽有,我看是应有隐蔽摄像头吧,傻逼都能看出的套儿,敢在咱们面前玩儿??????”   “知道你见多识广玩的嗨,别废话了,找你有事。”   PS:谢谢狂人楚的书评。新书上传以来,几位老读者的坚守帮助我一直保持着动力。月票打赏推荐一直很给力,衷心的谢谢你们。 第五十一章,忆少年时竹马青梅   回到学校,得先去年级主任那里销假。年级主任叫宋强,三十多岁,跟张宝华是同届,同时也是顾天佑所在区队的指导员。第一天新生报到的时候点名把顾天佑要到了他的区队。估计不是老戴打了招呼就是张宝华跟他提到了顾天佑。   销假这事儿本来挺为难的,因为之前在宋强面前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请了半天假,结果一出去就大半天,超时三个多小时,料想去了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正琢磨要怎么解释呢,丁默思这小子凑过来抢着自告奋勇:这点事儿就不用顾哥出马了,给小弟个跑腿儿的机会吧。   顾天佑欣然同意:“行,你去吧,替我销假的时候说话注意点礼貌,我先去洗澡,晚点名以后我过去找你唠唠。”   学院浴池大门口,三零四寝室的哥几个都在翘首以盼。顾天佑趿拉双拖鞋,不紧不慢走过来。哥几个立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打听事情经过。廖振辉估计丁默思见到邵雨泽就得认怂,他最关心的是邵雨泽有没有修理丁默思一顿。   顾天佑把事情经过略约说了一遍,刚说完,就看见长腿妹端个盆过来,短袖背心作训裤,本是扼杀美丽线条的无情杀手,可穿在她身上就硬是多了几分窈窕味道。戴队长的基因没这么强大,看来是遗传了他那个打排球的老婆。   “都在这儿排队那。”   浴室资源有限,男生这边人数是女生的数倍,加上天气炎热,前几届的生员也都需要每天冲凉,因此每次训练课结束,男浴室这边都是人满为患。   戴亚楠跟其他几人打过招呼,径直来到顾天佑面前,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那个早上来的是你朋友啊?”   “一共来了俩人,你问的是哪个?”   “就是帮我拎东西的那个。”   “俩都帮你拎东西了。”   “我说的是后来帮我送到寝室的那个。”   “哦,他啊,早上不是告诉你他叫邵雨泽了吗?”   “啊,对了,他叫邵雨泽,我给忘了。”   “嘿嘿,你确定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随你怎么说,他是做什么的啊?”   “吴东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系毕业生,在读研究生,市政公共事业办实习生,这个回答满意不?”   “哦。”戴亚楠挠挠头,似乎有点小失望。   “你现在自费给我买瓶水,我就把他微信号告诉你。”   “我才没这个意思呢!”戴亚楠脸儿泛红,顿了一下:“那个,你喝什么水?”   顾天佑哈哈大笑,笑的特别奸诈,像个老头子。   苗世凡说的没错,一个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整个人生当中从未年轻过。老苗说这句话的时候指向分明,   那一年顾天佑不过十三岁,已经亲手杀过一个人,抠瞎了独眼熊一只眼,除了被老不死捉弄了一次外,整个秦州监狱几千条老恶棍,不管是肮脏龌蹉的,卑鄙狡猾的,还是穷凶极恶的,没有人敢不敬他三分。他拥有熟练的与人交往的技巧,不但可以完美的自我保护,甚至还学会了掌控人心的本领。唯独不曾拥有的就是童年,或许正如老苗说的,甚至都没有年轻过。   回忆过往人生,龙爷塑造的是军人,简单粗暴,令行禁止。苗世凡魔性十足,培养的是杀手,阴暗残忍不相信任何人,爆破组长身具佛性,出尘博爱心胸宽广,点亮了顾天佑人性美好的一面;跟老不死则学会了一些特别的生存技巧。与顾宇飞相处的时间太短,并且当时秉性已定型。如果说过往人生经历中有过那么一段值得刻录的二.逼时光,也就是跟许佳慧初恋的那两年。可惜那场风花雪月不计后果的情感经历最终的结果只是另一次催熟的过程。   跟方乐儿在一起的确出于真心,情感投入的时候确实不需要那么多算计,但因为方大头的存在,一举一动其实也都是精密衡量后的决定。没有任性的追求过一件喜欢的东西,没有冲冠一怒为自由过,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对人性和周遭客观因素做了精密分析后的决定。这样的人生从几岁就开始了,换个角度看,或许也是一种悲哀吧。   看着傻兮兮被自己捉弄的团团转的戴亚楠,以及同寝室里那几个对戴亚楠垂涎三尺,却不知道怎么献殷勤的二货。忽然感到很羡慕。他们单纯,冲动,容易被言语蛊惑,莫名其妙的崇拜,莫名其妙的喜欢,偶尔掌握到一点点理性的做人技巧,稍微被人鼓噪诱惑一下,荷尔蒙指数就狂飙回二.逼程度。但无论结果如何,不管是哭还是笑,至少他们畅快任性过。   忽然很想见到许佳慧。不为延续旧情,也不为在她面前证明任何事,只是单纯想念曾经纯情的那两年。?????   古楼区,北三道街,一片老旧楼区,两座楼之间狭窄的胡同里,一具女尸横陈在地上,天气炎热,女尸不知躺在这里多久了,肚子鼓的像个气球。   年轻的分局刑警队长赵万晨捂着鼻子从现场出来,转头对实习助手小林说:“验尸报告出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林点头称是。   赵万晨接着道:“因为下大雨的原因,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对侦破案件有用的信息,刚才二组的兄弟们已经彻底巡查了现场周围,区域四周一公里内道路情况复杂,四通八达,且几乎没有监控探头,所以我要求验尸报告务必详细,除了死因外,我还要知道确切的死亡时间,最好误差在半小时以内,就说我说的,必须检查胃部残留,还要罪案现场二十米内完整的纤维化验。”   二组组长老范走过来,眉头紧锁,语气沉重:“这是本月第二个了吧。”瞅了一眼尸体,又道:“不用等验尸报告,一看就知道,又是吸毒过量后被殴打致死的。”   “你是老刑侦了,怎么就改不了这经验主义的毛病?”作为留美归来的犯罪学硕士生,赵万晨坚信只有科学才是最准确的破案手段。他目光冷峻,盯着老范道:“破案靠的是科学和细致,你这老毛病不改会带坏新人的。”   老范叹了口气,道:“你要真这么看重尸检报告,那我还是建议你请示上级,联系省厅技术处的法医过来,要是指着咱们分局的技术组那几根老油条,狗屁也别想检测出来,别说做罪案现场二十米内的完整纤维化验,就是尸体从上到下的纤维存留他们都未必肯给你好好做,更别说忍着恶心开膛破肚检测胃部残留了。”   “怎么可以这样!”赵万晨愤怒的:“在米国,这样的行为会遭到渎职的指控!”   老范不咸不淡的:“这里是天朝。”   正这时,姗姗来迟的分局技术组组长老江领着个年轻的实习女法医跨过警戒线来到二人跟前,推了推比啤酒瓶底还厚的近视镜,道:“这不是纽黑文大学学成归来的刑侦学高材生赵队长吗?怎么着,现场勘查完了?是不是就不用我们了?”   赵万晨看了看手表,面无表情:“老江,你来晚了十分钟。”   “堵车。”老江懒洋洋的戴上橡胶手套,阴阳怪气的:“一天到晚除了会挑肥拣瘦外,也没见破了几个案。”左右看看,冲着年轻的女实习法医道:“小许,这次现场采集你来做,记得把活儿干仔细点,免得有人说三道四,跑局长那说咱们尸位素餐。”?????   警官学院里,刑侦案例分析课上,幻灯片刚播完死亡现场的图片,一个年轻女子躺在一大堆垃圾中间,炎热的夏季里,尸体因为腐败出现了胀气现象。下一组是视频,只见正在现场勘验尸体的女实习法医刚做完阴.道体液采集,不顾满手血污,又凑过去采集指甲纤维,便在此时这具女尸的肚子忽然爆裂开来,实习女法医猝不及防被弄的满身满脸。   场面十分血腥火爆,以至于有几个女生吓的不忍目睹,还有数名学员因为最后的视频感到胃部不适。   宋强面沉似水,目光从所有学员脸上扫过,道:“都说说看,观察到了什么?”   课堂上安静异常,每个人都在尽力消化刚才所见带来的震撼和心惊肉跳。当其他人的脑子还在回想所见的每个细节以及最后那个意外场面时,顾天佑的脑子里却只有尸体炸开瞬间实习女法医一脸血污镇定如常的剔下指甲残留的样子。   许佳慧果然从南边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   宋强继续陈述案情:“根据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的骨龄约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死亡时间为96小时左右,死亡前一个小时内没有性.行为,最后吃的食物是红烧大肠和炒土豆丝,另外,死者阴.部体毛明显被修剪过,指甲残留的污垢中检验出了微量甲基.苯丙.胺,也就是俗称的冰.毒,上述所述之外,在陈尸现场一共收集到了三种衣物纤维,其中一种与死者本身穿着的衣物吻合,另外两种分别为涤纶和亚麻,其中亚麻纤维是在死者的指甲中被发现的。”   最后:“综上所述,谈一谈你们对此案的看法。”   “法医这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一个坐在后面的学员低声吐槽:“这姐姐真彪悍,换做哥们儿保不齐就得吓尿。”   “没听见吗,尸检报告里连最后吃的什么都说了,真尼玛是癞蛤蟆进门——恶心到家了。”另一名学员深以为然道。   众学员议论纷纷,暂时却没人愿意第一个发表看法。第一个捧宋老师场的居然是戴亚楠,长腿妹举手发言道:“第一组图片显示,女死者身上穿的是KENZO短裙,据我所知这衣服贵的要死,一般人轻易不会消费,如果这算一条线索的话,我只有这一点补充。”说完坐下。   小姑娘的视角果然独特,宋强居然点点头,鼓励道:“这位同学观察的很仔细,看待线索的视角也具备参考价值,其他人还有要补充的吗?”   丁默思举手发言:“导员,你能不能把最后那个肚子爆炸的镜头先换成别的,一直这么看着太影响思路了。”   宋强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回了一句:“干刑侦要是怕恶心,我劝你趁早改行。”   顾天佑慢慢举起手:“导员,请你把镜头换回到最初开始的那一瞬,大约在一星期以前我好像见过这女的。”   PS:多谢刘麒的舵主和月票,晚上还有一章。 第五十二章 自告奋勇   最近一段时间,金梦园大酒店很麻烦。先是卫生部门来抽检,发现很多肉类食材没有正规检疫标志,植物类食材也存在大量转基因植物冒充天然作物的现象。酒店业务停业整顿还没完事儿,文化娱教部门又登门,连续数日夜查,搞的KTV那部分业务门可罗雀。事儿还没完,紧跟着消防部门又过来了,这次简单,整栋建筑都不符合消防部门对娱乐场所安全标准的要求,直接停业整顿吧。   于德贵三个部门转圈跑,拎着猪头却找不到庙门,根本没人理会他,到哪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这老小子这才意识到得罪了强力人物。然而最大的打击还在后面,古楼分局刑警队突然造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出示搜查令后,刑警们从包厢里搜查出不少违禁品,还在后厨发现了几只保护条例内的珍惜野生动物。   得,银光闪闪的新镯子戴在手腕上,于德贵被带走了。   金梦园大酒店门前停车场一角,顾天佑坐在车里,眉头紧锁,目送于德贵被赵万晨亲自带上警车。   里面的搜查还没结束,但赵万晨作为国际知名的刑侦学大师李云清教授的弟子,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有他亲自带队,金梦园作为第一罪案现场,从这里找到杀害吸毒女的证据只是时间问题。   二十分钟前,许佳慧刚跟着分局技术组的人一起进入金梦园,此时此刻,她或许正在里头针对每一个可疑位置做血痕预实验吧。   同六年前相比,她成熟了很多,比过去要漂亮性感,从车前走过的时候看见她穿那件制服勾勒出一条S形的线条,精干的波浪短发,微丰满的脸颊,未施粉黛却依然白皙细致,明眸琼鼻,天然红唇像一枚熟透的草莓,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这小娘们儿就不知道低调点吗?   顾天佑的喉咙咕噜一下,收回心思,叹了口气,取出电话打给戴晓楼。   戴晓楼:“是我,什么事?”   顾天佑:“拐子帮那案子,我找到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戴晓楼:“你不是在警校上学呢?”   “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长话短说,如果现在你还不及时行动,这条线索很可能会被自己人掐断。”顾天佑单刀直入,语气很急。   戴晓楼的声音坚定有力:“你说具体些。”   顾天佑解释道:“我找到一个人,身上有和孟祥林相同的纹身,并且这个人经营的场所里有很多疑点,我有九成的把握断定此人跟拐子帮有牵扯,但现在,这个人因为古楼区吸毒女殴打致死一案被古楼分局刑警队抓了,目前技术组正在金梦园里采集证据??????”   戴晓楼插言问:“是不是那个留洋硕士赵万晨带队?”   “就是他。”   “是他那就不好办,出了名的认死理,这小子回国不到一年,建邺那边的哥们儿把他的事儿都传到我这儿了。”戴晓楼出现了一丝犹豫:“你真觉着我有必要插手人家建邺警方正在侦办的案子吗?”   顾天佑十分笃定的:“你要想挖到拐子帮的根子,就不能让他把这案子办结实了,你知道拐子帮的管理结构,抓这么一个人只会招来一系列灭口事件,到最后也只是破获一件杀人案,说不定还会惹来一串悬案。”   这句话说到戴晓楼心里了,他有些踌躇的:“那你想怎么办?”   顾天佑冷笑,讥嘲的语气:“你是全国十佳,二级警督,你问我怎么办?我现在就在金梦园门外,打这个电话就是要看看你在吴东警界有多大力度。”   戴晓楼恼了:“你小子别激我。”   顾天佑更进一步:“我就是要激一激你,如果你现在能终止对此案的调查,我就有把握挖出拐子帮的根子。”   戴晓楼忽然意识到顾天佑的打算:“你想搭这条线混进去?”   顾天佑挑衅的语气:“小打小闹你还没玩够吗?敢不敢跟我一起赌一把大的?”   “虽然这些年关于拐子帮的案子都是分别立案侦办的,但是我手里的资料都是现成的,你是打算让我汇总到一起上报总队?”戴晓楼有些迟疑,又有些踌躇满志:“你的思路是对的,拐子帮组织严密,一条线上稍有变故,就会立即掐断整条线索,先前几件案子里咱们已经吃了太多的亏,不过如果按你说的办,首先这份上报材料还真不好写。”   顾天佑继续加火:“怎么上报是你的事情,我认为机会难得,再等下去就会贻误战机!”   戴晓楼还是心存顾虑:“太危险了,你还不算是正式警员。”   顾天佑嘿嘿一笑:“你觉着有几个正式警员比我更合适这任务?”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声音:“你稍等,我先打个电话。”   五分钟后,赵万晨带队怒冲冲从金梦园离开,实习法医许佳慧跟着技术组的同事又一次经过顾天佑的车前。   戴晓楼的电话再打过来:“调查工作暂时停下了,但人还不能放,白胖子这怂货说案情复杂,还要请示厅里两位大老板。”   白胖子就是省厅刑侦总队的总队长白凤林。不知出于何故,戴晓楼每当提起这位顶头上司,总是一脸不屑。然而,据顾天佑耳闻所知,这位白总队在吴东警界却是鼎鼎大名的一条好汉。   “白胖子只给了一天时间,要求我汇总出一份详细的案情分析报告,如果你已经想清楚了,那么接下来我就会在这份报告里向上头推荐你去执行卧底任务。”   “你的意思是我还有一天的准备时间?”   “我的意思是你还有一天考虑的时间,事关生死,你要想清楚再做决定,以你的身家条件,实在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这是个提醒,也是个试探。   一个心志不坚决的人是不可能完成这种生死只在一线间的任务的。   “没什么好考虑的,第一我有很大把握混进去完成任务,第二我有能力自保,第三我干这行不是为赚钱更不是为走仕途,冒这个险不是无奈的选择,完全只因为我想做这件事。”   顾天佑爽快的给出了自己的考虑结果。   戴晓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我其实一直很想知道如果你不选择这一行会怎样?”   顾天佑没有片刻犹豫:“因为从小见识了太多的恶,所以我不相信慈悲和惩罚,在我胸中有一腔怒火,是针对这个世界所有恶而生的,如果不是选择了这一行,我大概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宣泄这腔怒火。”   戴晓楼的笑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调侃的语气说道:“就像漫画里的蝙蝠侠?腰缠万贯风度翩翩,夜晚化身正义使者惩恶除奸?如果那样,我是不是就不成了里边那个除了强调正义外没大用的警察局长?”   顾天佑郑重的:“我现在做的都是在法律允许的框架内,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这是个提醒,也可以算作一个威胁。如有必要,戴晓楼的玩笑未必就不能成真。   戴晓楼终于同意,不过语气有些沉重:“我希望你能像你承诺的那样,不会有意外,完成任务平安回来。”微微顿了顿又道:“另外,还要谢谢你给我老婆买的药。”   顾天佑心中大石落地,语气轻松许多:“那药是你闺女买的,我只是帮她找了个关系。”   “我那丫头办事糊涂,寄回来的药连价签都不知道撕掉,几万块钱的进口特效药,她那点生活费连零头都给不起。”戴晓楼早过了四十不惑的年纪,通透世情,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破绽。   顾天佑嘿嘿一笑:“只要你不怀疑我对你闺女别有用心就成。”   “我倒是真希望你能做我的女婿,不过我有自知之明,方白羽的闺女无论从哪方面都比她好太多了。”戴晓楼的语气不无遗憾,似乎真是这么想的。   “在我看来她不比任何人差,勤快直率,品貌俱佳,非常可爱,可惜在她面前我总觉着自己像个老头子。”顾天佑语气中带着感慨,说的很坦诚。   “你小子确实不像个年轻人。”戴晓楼道:“从认识你那天起,就从没感觉到跟你有代沟。”   “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小爷风骚的一面儿。”顾天佑想到了刚才车前经过的那个曼妙身姿,语气不耐的:“你要没别的事情,我就先挂电话了,晚上还打算约个人见一面。” 第五十三章 掐死你的温柔   见面的地方订在一家中档西餐厅。   电话是顾天佑主动打的。走了丁默思的后门很容易就打探到许佳慧的电话号码。   地方则是她选的。刚接到电话时,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寒暄了一句,口气淡然,如同电话那边只是个多年不见的旧同学。顾天佑提出一起吃个饭,她欣然同意,并拟定了见面地点。   灯光柔和,气氛融洽。   灯下看美人,别具趣味。   浅妆淡抹,不失天然。上身穿了一件浅紫色的女装,纪梵希,高仿山寨货,方乐儿那里有件正品,因此没能瞒过顾天佑的火眼金睛。桌上放着个女包,普拉达,同样是高仿山寨货,实习女法医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裤子是正品,国产97式警花蓝长裤。这混搭风格太过标新立异,一时半刻的还真看不出她是小虚荣作祟,还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穿的是什么。   许佳慧的目光流转,也在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帅的掉渣的男人穿了一身广大人民群众都很熟悉的七匹大灰狼。   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一直以来顾天佑在穿着上都不是很讲究。觉着缺了就顺手买一件,很多时候,一套衣服在他这里基本就是终身制,洗了穿,穿了洗,直到不能穿才会放弃。方乐儿倒是给买过几件价格昂贵的,却被顾天佑穿成了大灰狼。   用方乐儿的话说,就是这个男人的风采完全夺走了属于衣服的目光。这句话在许佳慧面前似乎不适用了,顾天佑发现她的目光有好几次停留在自己身上短袖体恤的商标上。   相互寒暄问候过后,顾天佑试图在她脸上找到那么一丝丝愧疚或遗憾。但是结果却很失望,许佳慧淡定的表情跟女尸肚皮炸开时那瞬间的她毫无二致。   “你是怎么知道我到了建邺,又从哪知道了我的电话号码?”她的目光停留在顾天佑那只貌似老款诺基亚,黑不溜秋很不起眼的手机上,开始为自己的好奇心感到后悔。   在新智能时代,这家伙看上去有些不起眼。但其实这东西大概算是顾天佑身上最值钱的玩意了,水陆两栖无卡使用,全球卫星定位,北半球无死角,南半球全球通,终身免话费,一点二英寸的纯天然蓝宝石屏幕,全天候随时随地二十四小时内提供质保,全宇宙限量发行一千台,三十亿亚洲人民才分了两百台。一眼能把这东西认出来的人,满建邺就机主自己。   这东西顾天佑得来的容易,印尼那边的博.彩公司大老板为方便单线联系特意派人送来的。顾天佑对此毫无所觉,心中暗自得意,没良心的小娘皮,老子这稀罕玩意把你看傻了吧。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这臭娘们儿一到古楼分局就到处卖弄风骚,从上到下连打更老头都知道你的号码是多少,还好意思问老子这么简单的问题。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想知道就会知道。”顾天佑语气神秘说了句废话。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许佳慧一如既往的直接。   顾天佑想说实话,但随即想到即将执行的卧底任务,话到嘴边改成了:“瞎混,没啥具体的事情做。”   许佳慧也许是想强调一下俩人当下境遇的差距:“我在古楼区分局技术组上班。”   顾天佑据实说道:“我知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直肠子的许佳慧还是那个脾气,轻哼了一声,问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顾天佑尽量平复因为那个风骚的传闻带来的不爽情绪,反问:“没事就不能想见见你了?”   “咱们都不是孩子了,当初只是当初,现在才是现在。”   这句话哲理高深,顾天佑却很容易就理解了,这几年她的变化很大。   服务生悄然而至,手里拿着菜谱,放下来的时候自然的被翻到菜价最昂贵的一页。然后悄悄用暧昧的眼神吊了一眼顾天佑一目了然的衣兜。   “这顿我请吧。”许佳慧客气了一句。   “行!”顾天佑习惯性的没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噗!许佳慧水杯停在嘴边,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听过很多绣花枕头的传说,花绣的这么养眼的虽不多见但也并非绝品,可枕头部分如此空虚的却是闻所未闻。这个男人就算真像老爸说的那样,毫无前途一无是处,监狱是他永远的家。但真的会连起码的客气话都听不懂吗?想到这儿不由暗自悲叹,这渣男费劲巴力的叫自己出来该不是就为了宰老娘一顿吧?   “从少管所出来以后你去了哪?”   顾天佑点餐的时候,许佳慧在盘算这个月的实习费加生活费还能剩下多少,主动挑起话题的目的是分散顾天佑的注意力。以期能少点几个菜。   顾天佑感到自己胸中那颗泰山崩于前仍能古井不波的心脏很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一个深藏于潜意识的最深处,从来都没想过要问出来的问题脱口而出:“我在少管所的时候,你去哪了?”   许佳慧的目光不自禁的停留在菜单上几个画了对号的菜品价格上,根本没听到顾天佑的问题。随口说道:“点这么多你吃的完吗?再说,我要保持身材,不能吃太油腻的。”说着,冲服务生连比划带说的硬是去掉了三道菜。   愤怒,憋屈,心绪难平,老子憋了一肚子苦水等着往外倒,你这没良心的小娘皮到了此时此刻居然还在惦记什么身材。   曾经凭着三拳两脚外加三寸不烂之舌,拳打脚踢三言两语便收拾的邹海滨等一干大纨绔纳头便拜的男人,此刻气的手脚冰凉,舌头僵硬。   仿佛一瞬间,整个人就被七情六欲填满了。   如果纯真这种情感可以按照生命里纯真岁月的长度被量化,满分一百,拥有大约二十年纯真岁月的大多数人为八十,顾天佑的成绩大概会低于一分。而许佳慧,这个神经大条的不像个女孩子的女孩儿,基本可以达到满分。所以,当下的愤怒和委屈,对顾天佑而言其实很宝贵。   “这下惨哭了,一顿饭被你吃掉大半个月的生活费。”许佳慧埋头与食物奋战的时候还不忘抬头抱怨一句。顾天佑刚酝酿满情绪,再想问问她为什么后来音信皆无,这娘们儿忽然又抬头来了一句:“等一下,不管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都先等我把这顿饭吃完的,免得一会儿拒绝你以后大家尴尬,连饭都吃不踏实。”   顾天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忽然想起那句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要不这顿饭我请,你跟我好好说几句话就行。”   “好啊!”她立刻抬头道:“忽然发现这里的菜真的很好吃,要不再点两个肉菜尝尝吧。”   “你随便点吧。”顾天佑重新把菜单递给她:“这些年你就没想过再见到我的时候该怎么跟我解释后来的杳无音信?”   “爱情就像便便,来了的时候天雷勾动地火,挡也挡不住,急火火拉出来,甭管出来的是干巴巴还是稀溜溜,完事儿了都要擦屁股,真正享受的只有释放的那一瞬间。”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津津有味的品尝着廉价罗宋汤。那样子,配合这句话使用简直让人喷饭。   她的话还没说完,放下汤匙继续开导顾天佑:“所以,只要是真心付出过,就别觉着谁对不起谁,我不怨你早早把我从女孩儿变成女人,你也别怪我对你薄情寡义,相信我,当时的情况下,易地而处,你也会做跟我同样的选择。”   “就这么多?”   “那你还要我怎么说?痛哭流涕求你谅解?感谢你当初为保护我做出的牺牲?那样的话你就会觉着舒服了?顾天佑,别矫情了,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跟我在一起只是把你变傻了,离开我也没有让你变的更坏,所以无论今天的你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她继续挥动刀叉,食欲真不是盖的,三口两口就将新上来的鹅肝干掉。   顾天佑感到脑子发胀,智商指数直线下降,问出的每个问题都是二百五级别的:“你怎么这么能吃?”   “因为我从今天从早上八点忙到下午五点,先把一个人开膛破肚后,又花了三个小时把这人胃里二十几样食物分类拿去化验,这家伙是个什么科长,家人怀疑是被毒杀的,所以报警验尸,后来证明这货有严重的肝硬化,不能吃的太饱,所以其实是吃饱了撑死的,他倒是爽了,做了个饱死鬼,生猛海鲜吃了个遍,我他吗差点饿死。”   继续犯二:“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想过,在那边我班的男生都长的大头小个儿暴脾气,除了学习稍差长得黑外,剩下浑身都是缺点,我在那边心无旁骛的学习,直接跳了一级还名列前茅,学习压力小,天天睡觉的时间就多,睡不着的时候总想起你。”   停不下来了:“想我什么?”   “儿童不宜那点事儿呗,难道还会想你品德高尚舍己为人,每次考试都勇挑第一黑锅?”   天雷滚滚劈落,顾天佑感到自己被一分为二,一个顾天佑继续犯傻,另一个想要占据身体的控制权却办不到,热锅蚂蚁似的着急也无济于事。不想说的话没口子的往外丢:“想没想过,我找你是为了重续前缘?”   “没这个可能,我之所以能来,其实就是好奇这几年你变成什么样子了,想着你也许有事找我帮忙,如果你还像当年一样帅气,能帮的我就帮帮。”   这顿饭吃的非常非常不愉快。至少对顾天佑而言是这样。而许佳慧吃了个酒足饭饱,毫无压力的抹嘴便走。分别的时候,顾天佑主动提出:“有空的时候再约。”   方乐儿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个秀外慧中的女孩子比顾天佑自己还了解顾天佑。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极力想要阻止顾天佑再见到许佳慧。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个单纯脆弱的点,顾天佑的这个点就是许佳慧。这个神经大条心地善良,言谈幽默大胆的女孩子,就是点亮顾天佑内心黑暗世界的那一缕阳光,一直都存在。就像那本日记上写道的。   说忘就忘地将曾经的岁月抹去,让自己的生命空白一片,如此虽然是一件很牛逼的事情,却怎么对得起那时的给予和挣扎。所以就算只剩下仇恨,我也不想忘记她。这句非常单纯幼稚二.逼犯傻的话,充分验证了这个男人也曾有过纯洁的时光。 第五十四章 案情分析会   这个学员的刑侦格斗第一次考核是满分,案例分析能力也是这批学员当中最出色的。不过他的文化理论课,尤其是外语特别差,基本上就是两极分化严重。军训结束后进行了一次两种枪械考核,他也拿到了满分。总体评价算优等吧。另外,他是保送入学的,政审推荐人是秦州市局的戴老师。   省厅刑侦总队会议室里,宋强汇报完毕后向与会领导敬礼。   “戴晓楼推荐的?”会议室里,居中而坐的一级警监笑了笑,示意宋强坐下。转头对身旁的二级警监说道:“老丁,安排去接戴晓楼的车这会儿快回来了吧?”   二级警监正襟危坐,道:“是的。”语气一转:“这个拎不清的戴大炮啊,他是真敢放卫星,扯出这么大的案子,一份案情分析报告就把你和我都调动了,他却想躲在秦州遥控指挥,还说什么老风湿犯了,开不了车来不了,矫情,他就是躺在担架上,我派人抬也会把他抬来。”   “案情重大,不容忽视啊,如果核查属实,恐怕连部委领导都得惊动。”一级警监沉声又问:“宋强,那个学员你带过来了吧?”   “报告首长,就在会议室外。”   一级警监道:“让他进来,我要听听这小孩儿的想法,戴晓楼的报告上说这个案子最初几条重要线索都是这孩子发现的,他的报告上说的不详细,我要亲自听听这个学员是怎么发现那几条线索的。”   宋强起身出去叫人。老丁提醒道:“还有两天前在古楼区的那件吸毒女被殴打致死案,也是这名学员认出了死者是金梦园大酒店的服务小姐。”   在座的一位三级警监插言道:“这起案子目前已经取得初步进展,不过戴大炮放了这颗卫星后,就要求总队这边暂停对金梦园的调查,考虑到此案关系重大,出于慎重起见,我已经命令有关人员暂停了侦办行动,同时针对所有已知的涉案人员进行了布控,金梦园大酒店的老板于德贵暂时还羁押在临时看守所,下一步案情的侦办方向还要请二位领导做决定。”   门一开,一身实习警员服的顾天佑迈步走进会议室。遵照宋强之前叮嘱的,先敬礼,道:“关厅长,丁政委,总队的各位领导,晚上好,实习警员顾天佑奉命前来报到!请首长指示!”声音洪亮,干脆利落。   “嚯!”省公安厅厅长关培源,站起身郑重的还了个礼,道了句坐下。然后笑道:“小伙子心理素质不错,毫不怯场,不愧是戴大炮的徒弟,跟你师父年轻那会儿有一拼。”   政委丁宝峰道:“戴晓楼说最初发现此案的几条重要线索都是你提供的,叫你过来一是想听听你对此案的看法,二呢是了解一下你获取线索的渠道,以及你对侦破此案有什么想法?”   “戴队的案情分析报告我还没看过,首长们问我,我就先把自己所知的做下汇报,大约在两年前,我在秦州车站发现一名被诱拐的残疾儿童在沿街乞讨,当时出于义愤就过问了一下,然后那个孩子就忽然大声向我求救,当时我救下了他,把他交给了车站派出所,之后戴队就找上我,因为在我救那孩子的过程中曾经跟一个中年男子动过手,所以戴队找我调查那人的体貌特征。”   关培源:“嗯,戴晓楼在报告里有提到过这段,只是说的没有你这么细致,这是第一次发现线索,之后呢?他在炮台山解救出十几个被绑的孩子,据说也是你提供的线索?”   “是的,这事儿细说起来也不算巧合,因为之前那次我没能抓住那个中年男子,所以心里头一直挺懊悔的,发现炮台山线索之前我经常在火车汽车站附近闲逛,为的就是想再遇上那个中年男子,当天上午我在火车站北的老火旅馆门外发现了那人,出于想确定他是否还有同伙的考虑,我跟踪他到了炮台山。”   “我打断你一句,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立即报警?要知道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个学生,既没有侦办此案的权利,更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这是很莽撞的行为,你明白吗?”政委丁宝峰说道:“说说你当时的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就是觉着上次让那小子跑了,一口气出不来,老戴把他说的罪大恶极,我听着就来气,所以一心一意想要亲手把他抓回来,当时跟踪他也是想看看是不是还有被拐走的小孩儿,万一他要是还有同伙,我贸然在火车站对他动手,不管成败,都有可能害了没被救出来的小孩儿,心想反正他也跑不了,就想跟过去看看。”   丁宝峰点点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难得你那时候就能有这样的谨慎和勇气,怪不得戴晓楼夸你智勇双全。”   “后来我追到炮台山他们所在的据点,一看他们有十好几个人,我才意识到危险,当时我立刻给戴队打了个电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就暴露了,那十几个人就从据点出来追我,幸亏我从小学过些拳脚功夫,打打跑跑他们一时不能奈何我,正这时候戴队就赶到了,他当时刚好在附近办案,在电话里听到案情紧急,单枪匹马打着警笛就先过来了。”   “是戴大炮的风格。”厅长关培源笑道:“难怪你的刑侦格斗成绩那么突出,接着说下去。”   “是!”顾天佑接着道:“当时那些人听到警笛声就全慌了,一个个什么都不顾就全跑了,戴队上来带着我一起把那十几个孩子先解救出来,当时他还指挥随后赶到的市局刑警支队的同志抓到了两名嫌疑人。”   “是的,正是这两名嫌疑人交代了一个有组织的,专门拐卖妇女儿童,非法窃取倒卖人体器官的犯罪集团,然而当时这两个人知道的很有限,戴晓楼认为这个组织实行的是分级管理制度,一级对一级负责,哪一级一旦出了问题,上头的组织只要把这个人的上线控制住,就可以立即掐断线索。”三级警监说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戴晓楼当时除了解救出十几个孩子外,没能掌握到更多证据来证实这个犯罪组织的存在。”   关培源一指顾天佑:“你接着说下去,把你参与此案以及对此案侦破工作的看法全谈一谈。”   “我最后一次提供线索是今年六月份,当时我已经决定报考建邺警官学院,因为特别喜欢这一行,所以经常去找戴队学习一些破案经验,听他讲讲徐聋子的事迹。”   “小伙子讲话不要太随便,徐韬同志是丁政委的师父,也是我们公安战线上杰出的英模,这个绰号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叫的,在座的各位里头,除了我这个老战友,你问问谁还敢当我面这么称呼他?”   关培源的语气似有不悦之意,但随即又笑了,道:“不过呢,你这小伙子很不错,又是徐聋子最得意的弟子戴晓楼的徒弟,我相信,这老家伙就算还活着,听你这么称呼他,最多也只会哈哈一笑,不过以后还是要把这个称呼改改。”   顾天佑道了一声是,然后继续说道:“结果我去的那天正赶上了一件凶杀案,戴队没工夫搭理我,我看见他们出门奔了火车站北边,就跟了过去,结果听站台的工作人员说到发现了一个死去的孩子,眼睛和内脏都被挖空了,当时我听着特别气愤,悔恨自己上次不该逞英雄打草惊蛇放跑了那几个人贩子,我就仔细想啊想,终于让我想起来上次是在火车站北的老火旅馆遇到的那人,而这次抛尸的地点又在火车站北边,于是我就抱着撞大运的心思又去了老火旅馆。”   “后面的情况戴晓楼在案情报告里写的很清楚了,你当时先报的警,但是可惜的是当警方赶到的时候嫌疑人内部发生了火并事件,当地两名主要头目已经被杀人灭口,在这之后,戴晓楼围绕两名死去的嫌疑人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随后在一个月内又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杀人灭口事件,而在这个过程中,秦州市局的同志们又解救出几名被拐的妇女,通过她们终于可以证实的确有这么一个行事秘密的非法组织存在。”   三级警监接过话头道:“秦州市局对之前的几个案子都递过详细的汇报材料,而我们总队这边都是分别立案处理的,这次戴晓楼把这些案子串联起来,要求并案侦查,省厅各位领导拿到报告后非常重视,因此才有了今晚这个案情分析会,作为此案当中一个关键人物,我们想听听你就目前所掌握的案情进展情况谈谈你的看法。”   “报告首长,我认为戴队分析的十分正确,咱们面对的是一个非常严密并且极为邪恶的犯罪组织,他们不仅是拐卖妇女儿童,杀人夺取器官贩卖,甚至还涉及了毒品犯罪??????”   关培源看来很喜欢打断别人的话,摆手道:“等一下,你说毒品犯罪,这一点戴晓楼的报告里可没有提及。”   顾天佑道:“不久前我受朋友之邀去本市金梦园大酒店吃饭,经人介绍认识了酒店老板于德贵,握手的时候我发现他右手虎口处有个纹身,当时觉着很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后来我们区队指导员在案例分析课上给我们看了古楼区吸毒女死亡事件的图片和视频,我忽然一下子想起来那个女的我在金梦园大酒店见过,虽然当时看到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面孔难辨,但是我记得那女的脸上有个美人痣跟死者脸上的那颗位置一样,并且我的同学提示说死者身上的衣服是个很贵的品牌,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女的当时身上穿的正是这么一件衣服。”   关培源道:“后面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再谈谈你看到的那个纹身,刚才你着重提到这一点,我想不会没有原因吧?”   顾天佑道:“认出那个女人后,我就觉着这个于德贵可疑,仔细回忆了一番后,突然想起曾经在秦州火车站北杀害儿童盗取器官一案的嫌疑人孟某某身上见过相同的纹身。”   丁宝峰眼睛一亮:“你是说孟祥林身上也有相同的纹身?”   顾天佑点头道:“是的,位置,形状完全一样,后来我上网查了一下,那是一种活动在我国西北的珍惜禽类,叫猎隼,这种猛禽被少数民族猎手训练后专门用来捕捉小型哺乳动物,在当地有个别称叫带呼儿,意思是能抓小家伙的鸟,据此我怀疑这个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组织在一定级别的头目身上,很可能都有这样一个纹身。”   “很有这个可能!”   三级警监正是刑警总队的总队长白凤林。听到这里,他倍感兴奋,道:“这么说来现在落网的这个于德贵很有可能是一条大鱼,看来要加快对他的审讯速度,否则,线索很可能还会被掐断。”   “我建议立即放了他!”会议室的门一开,一名满身戎装的二级警督阔步而入,环视在座诸人,只冲着关培源敬了个很随便的礼后便一屁股坐下,又道:“我的观点是咱们不能继续这种抓一个打一个的方式侦破此案了,突击审讯的结果很可能只有一个,就是他的上线被灭口,与之相关的线索也很快会被掐断,咱们仍然挖不到这个组织的根。”   白凤林皱了皱眉,质疑道:“放了他?怎么放?人已经到了临时看守所,不审讯就放了,你觉着他不会产生怀疑?然后傻到任凭咱们派人跟踪他,再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根子?”   “白胖子,我有说过派人跟踪他的话吗?”戴晓楼吊儿郎当坐在那里,瞥了顾天佑一眼,忽然道:“跟我学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学到什么了,你说说看,我是怎么打算的,看看你的脑子灵不灵。”   顾天佑老实的:“我不说,在座的这么多领导,让我说说想法没问题,谈谈案情更是我应该做的,但我不能为了证明脑子比白总队的灵而发言。”   “哈哈,白胖子,人家小朋友都知道你老小子小肚鸡肠,一件事儿能记十年仇。”戴晓楼肆无忌惮的笑道:“被你吓的都不敢发言了。”   “戴晓楼!”关培源拍案而起,瞪眼瞅着戴晓楼,喝道:“在年轻人面前,你像什么样子?这就是你这个全国十佳的标准吗?不管你跟凤林同志之间有多少矛盾,今天这个场合你觉着这么说话合适吗?”   “报告关厅长,不合适!”戴晓楼唰的一下站起,敬了标准的礼,然后又坐下,笑道:“喝了点酒,有些语无伦次了,你这叫我开会又没提前通知一声,丁政委的车到秦州时我都已经喝上了,所以这可不能算我违纪。”   关培源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之色,沉声道:“老白在先前的工作中存在失误,为此我和政委已经在会上批评过了,而你今晚的行为和一些话很不合适,就算你有再多的委屈,今天这个场合也不是你出气诉苦的地方,我认为你现在应该给凤林同志道歉。”   戴晓楼不说话了,只是看着白凤林冷笑不已,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架势。   白凤林也已目光回敬,俩人赌气似的沉默了一会儿,白凤林道:“道歉就不必了,我知道你是因为徐老师牺牲那件事埋怨我,那件事过去十五年,这十五年我是能躲你就尽量躲着你,实在躲不过,每次见了面你对我都是冷嘲热讽,我对此无话可说,但这次,你针对的是我对此案的意见,我觉着你有必要说明白你的看法。”   “你以为我让这年轻人说说我的看法是故意恶心你呢?”戴晓楼冷笑一声,坐起身子,一指顾天佑,道:“因为我的想法跟他有关,但有些话却不能对他直说,所以我希望他自己说出来。”   丁宝峰忽然道:“你是不是打算借于德贵这条线安排卧底进去?”   ps:两更八千多,在此谢谢昨天各位的给力打赏和月票。开始上传的时候存稿就是写到这里,今后细水长流,不过该给力的时候还会给力的。   也谢谢书评区里的书评,好的坏的都接受,总算不是单机版就好。作者笔力一般,水平低下,角色塑造总不尽如所有人意,就比如许佳慧。这个人物不同于过往任何作品中任何一个女角,也许不符合一部分读者的审美习惯,但她现在就是这么一人。很多时候我会比较喜欢塑造完美的女性角色,就像每个少年郎憧憬的那种内外如一的天使,比如方乐儿,虽有小心机但确实接近完美。可是放在一部400万字的故事里,这么一个稍显脸谱化的女角肯定支撑不起半边天。所以许佳慧肯定还会出现的。既然叫大后宫,就一定会出现其他女性角色,当然,也未必都那么完美讨喜。希望包含一二。再次拜谢各位不嫌粗鄙。 第五十五章,三枪惊奇   清晨,方乐儿的小窝,顾天佑正看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说:“如果有一天我堕落了,请别忘记我曾经纯洁的眼神。”   “咯咯。”方乐儿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你这话说反了,只有纯真的人才会堕落,要是真有那一天,一定记得拉上我一起,都说越堕落越快乐,我也体验体验。”   “我见到她了。”顾天佑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方乐儿立即意识到这个她是何许人也:“她让你失望了吗?”   顾天佑神情古怪:“谈不到,本来就没多大期望,不过我对自己很失望。”   方乐儿幽幽一叹:“说实话,我对自己更失望。”   顾天佑道:“我失望是因为面对她的时候忽然就感到一切都失控了,没有了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方乐儿黛眉微蹙,撅起嘴巴:“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听到你去见她时,第一反应是找借口原谅你。”   顾天佑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道:“有几句话憋了几年不吐不快,一见到她就忍不住想见一面,真跟她坐在一张桌上的时候才发现,我想的不是她,而是跟她在一起那两年的感觉。”   方乐儿酸溜溜的:“所以为了再体会那种感觉,你还会跟她再见面?”   顾天佑摇头:“我不能确定,这次见面感觉她变化挺大的,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不了解她。”   方乐儿笑的温柔:“至少你的感觉还和当初一样,说实话我快嫉妒死了,但如果让我来替你选择,我还是希望你再去见她,因为跟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顾天佑比起来,我更喜欢那个会失控的把七情六欲写在脸上的顾天佑。”   顾天佑试着顺杆爬:“不担心我跟她再发生什么事情?”   “哼!”方乐儿轻哼一声:“担心管用吗?阻止可以吗?”双手捧着顾天佑的脸颊,目光如水一般温柔,注视着男人:“你虽然是我世界里唯一的男人,却不是全部世界,拥有你,这世界便完整,失去你,她也不会崩塌,所以别把我想的那么玻璃心,说实话,如果抛开对你们俩旧情复燃的顾虑,我还真希望能跟她成为朋友。”   聪明的女人会把爱情经营成长情,看重的不是一时半刻的激情,而是将相互依赖倾诉做为彼此交流的习惯。一个眼神,一声叹息,就能准确知道对方情绪的变化。理解对方的情感需求,该嫉妒的时候嫉妒,该宽容的时候宽容。   顾天佑从这所小房子里走出来时,步履沉重,深深自责,出轨指数从九十分直降到六十分以下。?????   警官学院,大课堂上,两支区队之间正进行一场激烈争论。   争论的核心焦点是两个人,一区队的国际交换生李博文和六区队的顾天佑谁的枪法更厉害。   两支区队的人各执己见,都认为本区队这一个更强些。   李博文,十八岁,国际著名刑侦学大师,李云清教授的孙子,心思缜密学业突出,理论知识丰富,因为出生在美国,英语水平不逊外教。不仅如此,这小子还爱好运动,足篮排样样精通,刑侦格斗技术虽然不像顾天佑那么变态,但也有优等的实力。一天前的手枪速射考核,他还打破了校记录。   不过那次考核顾天佑没参加。   在美国这个不禁枪的国度,拥有持枪证的李博文有着丰富的射击经验,然而在军训结束的枪械考核项目中,他在两种枪支考核成绩都低于一个人,就是顾天佑。   现在,李博文就坐在大课堂的最后面,听着同学们的争论,看着顾天佑常坐的位置上空空如也。一想到从宋强那里得到的消息,不禁愤怒充盈于胸膛。居然是休学半年,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他连手枪考核都放弃了?他愤怒不是因为想不明白,恰恰相反,而是他已经猜到了顾天佑休学的原因是参与某件大案子的侦破行动。   作为本届学员当中成绩最出色的一个,无论文化理论还是案例分析,必修的专业科属,他从没将任何人看在眼里。如果说有哪个人值得他高看一眼,无疑就是刑侦格斗和射击拿到满分的顾天佑。   为什么那个学业吊儿郎当的人可以得到这样的机会?刑侦破案比的不是谁的背景深厚,当然,就算比这个他也不怕任何人。要知道李云清老先生可是部委领导亲自聘请的总顾问,授文职副总警监衔。既然不是因为家世背景,那就是因为成绩突出了,可那个人哪里突出了?除了枪法不错,格斗厉害些外,其他任何一方面都被自己甩了八条街。   正这时,他看到一个人从大课堂门口步入,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快步迎了过去。   顾天佑低着头走进大课堂。因为准备汇报内容而错过了前天的考核他也很遗憾,不过当前最重要的是执行卧底任务,今天过来一是为了跟寝室哥几个和戴亚楠道别,二是来找丁默思帮忙往外捞于德贵。   一个身影忽然拦住去路。抬头一看,是那个在学校很活跃,据说是某位刑侦学超级大牛人物的孙子的小孩儿。以前没怎么留意过,这么一打量,发现这小子长的看似文质彬彬,其实肌肉颇为发达,看人的眼神冷峻异常,有一种天然的锐利感。   西方长大的孩子说话办事讲究个直接。李博文一上来就挡住顾天佑的去路。   “什么事?”   “听说你要休学半年协助警方办案?”   “你听谁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   “随便你怎么说,不过我就想问你一句,凭什么是你去?”   “送女朋友出国旅行,别人去了我女朋友不乐意。”   “借口,别用这种看小孩子的眼神看我,你只不过在射击一项上赢过我一次,还没资格小瞧我。”   “我甚至都记不得什么时候赢过你,更遑论小瞧你。”   “告诉我,他们为什么选你?”   “大家都知道我的成绩一直很烂,有好事也轮不到我吧。”   “顾天佑,敢不敢跟我去一趟射击场?给我一个证明我比你强的机会!”   “到底是喝洋墨水长大的,说话就是直接,不过我怕没那个闲工夫,再说射击场也不是你家开的,枪械使用条例里明文规定,学员动枪只能是在学院安排的考核过程中,其他任何时候都只能做一些熟悉枪械日常保养的勾当。”   “哼,不敢就直说,何必找这么多理由,你们国内这些人就喜欢找借口。”   这话说的很刺耳。而此时此刻,二人的周围已围拢过来许多学员。三零四寝的哥几个都用期待的目光盯着顾天佑。   “看来我要不跟你比划一下,还真不成了。”顾天佑环顾左右,笑道:“你要真有本事搞到实弹射击的机会,就争取个复杂场地应用射击比赛的机会,一人三十发,以用时和精度分胜负,很公平。”   “我想加个赌注,如果我赢了,你就把这次休学的机会让给我。”   “虽然休学是你的自由,并且我也不明白你所谓的赌注是怎么回事,但考虑到你没有一丝获胜的机会,我答应你。”   “这是你自找的!希望你的本事跟你的嘴巴一样厉害。”李博文信心十足。   应用射击比赛,结合实战环境专门设计的射击运动,在复杂的地域环境里,高速移动中射击突然出现的靶子。每个靶子有三次射击的机会。一共十张靶,要求参赛者以最快速度移动击发,将全部靶子打倒。用时最少者优胜,用时相同则比较射击精度。这个科目在国外应用多年,引入到国内的顺序却是先民后军,而警方添加这项科目却还是近年的事情。李博文在国外打过专业级的射击比赛,并且尤其擅长这个项目。   “愿赌服输,我说话肯定算话。”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自信都是件好事,但前提是开口前你得先搞清楚对手的实力。”?????   射击场,应用实战比赛场地旁,顾天佑以夸张的速度检查枪械,压弹切换弹夹。李博文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在现场见识过国际刑警最高水平之间的较量,所以很清楚这夸张的速度意味着什么。   高手相争,只争一线,更快的切换弹夹便等于更连续的射击节奏。77.式手枪弹容量少,更换弹夹自然更频繁。一次节省半秒钟,五次就是两秒半的差距。   顾天佑自告奋勇先开始,然而进入场地以后却只打了三张靶,就听见李博文大声说道:“不用比了,我认输。”   三张二十五米靶,三声枪响。一枪倒一面靶,十五米的移动距离,耗时九秒钟,已经远远超过了世界锦标赛资格赛报名线同赛程的水准。用的还是后坐力很大的警用实弹手枪。   李博文死盯着计时器,靶纸拿过来,他看了一眼顿时脸色更加难看,双手握拳不住颤抖。三枪,三个满分环内弹孔。   “你是怎么做到的?”李博文不可置信,甚至有点语无伦次:“no,我,我的意思是,我从九岁第一次参加射击活动,加入专业的俱乐部受训,练了十年,达到业余顶尖水准,连我爷爷都认为一般的职业好手也很难战胜我,但你的表现却让我绝望。”这句话当中有几个词是用英语说的。   “你会不会有点夸张了?”顾天佑笑着自嘲:“我其实就是只井底的蛤蟆,你说的话才让我大开眼界。”顿了顿又道:“同时我也很好奇你是个什么水准。”   “相同的靶位和场地设置,我最好一次用了四发子弹,二十二秒通过,这个成绩虽算不上顶级,但也很接近国际级赛事的资格线,而你刚才所做的,说实话,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第一次在现场见到,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没受过专业训练,不过训练我的那个人是最顶级的实战枪手。”   “他的速度比你还快?”   “之前是快一点点的,现在应该没有了,他年纪大了,脑子里念头到了,反应和手脚却跟不上。”   “这次我输的心服口服,我的交流学习时间是一年,之后就要回美国,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再跟你较量。”   “山不转水转,早晚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这是我的电话,爷爷决定要落叶归根,不会再离开国内,你若是想认识他就打给我,我可以帮你。” 第五十六章 这小子真狂   古楼区分局临时看守所,顾天佑由丁默思陪着把于德贵领了出来。之所以扯上丁默思,就是为了安于德贵的心。卧底是一门技术活,高风险高收益,弄好了就是一锅端,弄不好就得归西玩完。事关生死成败,每一个细节都大意不得。此次行动第一个难点就是怎样取信于德贵。   顾天佑的谨慎是对的,于德贵的戒心很重。   先前在金梦园,他从刑警队气势汹汹登门的态势上就已经看出情况不乐观。羁押在看守所的这两天,他的心情越来越绝望。作为老江湖,当然明白不允许办理取保候审的罪名有多严重。他感觉到是几天前打死小姐那件事儿现了。正这时,救星从天而降,顾天佑和丁默思突然出现把他捞了出来。   先前律师搞不定的事情,这哥俩来了就解决了。这个痛快劲儿不得不让他产生疑惑。案子太大了,应该不是两个纨绔子弟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就算丁默思再怎么吃喝嫖赌败坏形象,可他毕竟是警校生。而对顾天佑,于德贵更是感到莫测高深,完全看不出路数来。所以更加不放心。   三个人上了车,回金梦园的路上,于德贵不住口的感谢,还说什么大恩不言谢,容曰后慢慢报答之类的话。言下之意却有关门拒客的意思。当着丁默思的面儿顾天佑什么都没说,半道上把丁默思放下,才转头对于德贵说道:“水贼过河,我就不跟你用狗刨了,前阵子你酒店的麻烦是我给你找的。”   一句话就把于德贵给拍住了。在警方到来之前,他的确遭遇了麻烦。   顾天佑继续说道:“知道为什么吗?”   于德贵摇摇头:“还请顾少明示。”   顾天佑冷笑一声:“我先不说,你自己慢慢悟去。”又嚣张的说道:“看守所里的饭不好吃吧?”   于德贵连连点头:“这两天可把我糟践坏了,还要多谢顾少仗义,拔刀相助才出来。”   顾天佑一摆手:“别高兴太早,能让你出来就还能把你弄进去。”   于德贵顿有所悟:“敢情我蹲的这两天看守所是顾少您的手笔?”   人们总习惯于相信自己总结出来的答案,而不愿意轻信别人的告诉自己的。顾天佑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诱使他找到这个答案。只要他认可了这个说法,下一步就好办。   顾天佑点点头,轻哼一声道:“这两天条.子们问过你什么吗?”   这两天刑侦总队都有严令,禁止提审于德贵。抓人不问案子,这个道理于德贵就算见多识广也没听过。   于德贵心中喜不自禁,故作恍然的拍了一下脑门儿,接着冲顾天佑伸出大拇指,连连作揖道:“哎哟,瞧我这不开窍的脑子哟,一天到晚糊里糊涂的净干得罪人的事儿了,兄弟到现在都不知道错在哪儿,得罪了哪路神仙,这里头的事情还得顾少您点化一下。”   “好说,顾少这个叫法我不喜欢,给面子就叫我一声天佑哥。”   “天佑哥,您这是拿兄弟开玩笑逗我玩儿呢?还是有别的打算?”于德贵心中把顾天佑八辈祖宗都骂遍了,脸上却还是堆满谦卑的笑:“有什么话您就直接说,老于这胆子小,可扛不住您这么玩儿啊。”   “既然你问到这儿了,那我就直说了,你这买卖我看上了,开个价吧。”顾天佑咣当丢出一枚炸弹。   “啊?”于德贵顿时傻了眼。   顾天佑霸道的把眼一瞪:“啊什么啊?牢饭怕吃不够吧?”   于德贵点头哈腰连声解释:“不是??????”被顾天佑粗暴的打断:“不是,是什么啊?”于德贵就差没跪下了:“天佑哥,真不是我敢不给您面子,是这事儿我真做不了主啊。”   “那你他吗就给我找个能做主的来。”   “我找不来。”   “你耍我是吧?”   “大哥什么时候来,从来不提前打招呼,他也不允许我随便联系他。”   说话之间,车到金梦园大门口。之前布控的警力都已经由明转暗。顾天佑把车停好,下了车站在大酒店门前,摇头道:“这地方是不错,就是楼盖的小家子气了,你这的小姐也很好,听丁默思说花样还比别家多,到时候这个地方归我了,人你一个也不许带走。”   顾天佑语气越狂,于德贵就越不会往别的地方想。面对咄咄逼人的天佑哥,这货恨不得现在调头回到看守所去,连作揖带赔笑:“不是,天佑哥,我跟你说,这事儿我真做不了主。”   “甭跟我废话,这地方我买定了,你做不了主就给我找能做主的,不然你们也是什么都干不了。”说着拾级而上,边走边回头说道:“听丁默思说你这店里头有凉炮儿,敢不敢现在给我上一管子?”   凉炮儿是本地行话,指的是冰.毒。抽凉炮儿就是溜冰,南边还有叫煲猪肉的。这些江湖道上常用的切口俚语,在顾天佑而言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于德贵听到这话,心里头顿时一紧。藏毒可是重罪,他哪敢贸然应声。但瞅着顾天佑的气势又不像钓鱼的路子,心里头一下子有点犹豫不决。   “我去你大爷的!”顾天佑忽然恼了,抬腿就是一脚正中于德贵当胸,破口大骂:“你个臭瘪三儿,跟老子这儿还敢‘绷纯’,裤衩子擦干净了吗你?怎么着?以为天佑哥跟你这儿玩小猫钓鱼呢?你觉着你配吗?就你这样的,弄进去关个仨月俩月的还用得着上手段?”   于德贵心想也是,藏毒虽然是大罪,但只要达不到量就不至于要命,而且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栽到别人身上。一下子顾虑全消,一骨碌身站起,连忙说道:“有,有,有,天佑哥好这口儿,没有我也得给您买去。”?????   包房门外,顾天佑掐断了跟指挥部之间的秘密通讯联系。不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即将在包间里的所作所为,更是为了防止对方在里边安放了反监听设备从而导致露馅儿。类似的事情顾天佑在号子里的时候听一贩毒的马仔说起过。所以决定小心为妙,暂时关了秘密通话器,免得打草惊蛇。   在谨慎这一点上,当卧底警察的跟犯罪分子是一样的。哪个没处理好这俩字,都有可能转瞬间就玩完。   包房是个大套间,布置的金碧辉煌。大厅连着主卧,一张金光灿灿的大床上,两个衣着清凉的美女都已经预备好了。旁边的桌子上摆着水晶做的冰壶,锡纸,凉炮儿和打火机都准备妥了,就等着顾天佑上来享用。   女人和毒品,黑道人物测试卧底的两大神器。用号子里一个资深无期毒贩的话讲,不玩女人不吸毒,就等于把卧底俩字写脑门子上了。别跟他废话,直接招呼兄弟废了,十次里头五加五次不冤枉。   顾天佑走过去拿起烟枪,转头对于德贵说:“你留下,让这俩破烂货滚远点,以后跟天佑哥混熟了就知道哥的口味,像这种庸脂俗粉,再敢给我弄上来,我直接一把火点了你的狗窝,信不?”   于德贵摆摆手示意两个女人离开,目不转睛盯着顾天佑手里的家伙什儿。赔笑道:“是兄弟鲁莽了,天佑哥喜欢什么样的尽管开口,现在弄不到,下次给您预备,这次您就先将就将就抽两口乐呵乐呵吧。”   顾天佑轻蔑的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将准备好的冰.毒装入枪管儿,拿起水晶瓶子,插入吸管,另一头的枪管儿用打火机一熏,这边对着吸管深吸了一大口。不大会儿,把一锡纸包的货吸了个干干净净。   说到这儿,有两个错误的概念必须说明:第一个概念,是说贩毒的不吸毒。现在道儿上早不是这个情形了,其中一个原因是新式毒品和旧式毒品有很大区别,新式毒品对人的神经系统伤害和成瘾性更甚于旧式毒品,但大多不是兴奋性的,表面上不会让吸毒者变得鸠形鹄面,有一种心理的欺骗性,所以,一些贩毒的自己也吸食新式毒品而不以为意。   第二个概念,是说缉毒警卧底也不吸毒。如果缉毒警卧底也不吸毒,那是明摆着暴露身份。在预先料到可能出现被迫吸毒的情况时,缉毒警通常会预先服用药物,可以避免或减轻毒品的伤害,防止成瘾。顾天佑在开始溜冰前就是服了药的。   这么一大泡吸进去,于德贵顿时大吃了一惊,那是给三个人准备的量,因为这东西有非常明显的助兴效果,所以这里的小姐们都被逼着吸了这玩意。   虽然有药物护着主要脏器,但顾天佑当时就觉得自己飘了,屁股离开大床,站起来兴奋的在地上转了两圈,感觉膝盖以下出冷汗,鞋里全是汗。在这种非正常的迷醉状态下,顾天佑的内心深处却仍保持着理性和冷静。   “行,这货还挺纯的。”   “只要天佑哥您喜欢,随时来玩儿,要多少就有多少,只是这地方小,您还是别惦记了。”于德贵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然堆满了笑容,却目光阴鹫,语气冷森森的。   顾天佑嘿嘿冷笑:“怎么着?想把我留在这里?那你可得把活做的干净些,一丁点痕迹都不能留下,包括丁默思你也得安排人去灭了口,另外看守所那些人也得封口,不然,不然我不是吓唬你,你有八个脑袋都不够毙的,别说是你,就你身后的那个什么大哥小弟的,全都得玩完。”   “天佑哥说笑了。”于德贵面色数变,硬挤出一丝笑意:“借我个胆子也不敢有这黑心啊。”   顾天佑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骂道:“少他吗跟我这儿装孙子,爷爷我外头孙子多的是,不缺你一个,我现在就要把你这地儿买下来,别的废话甭跟我提,赶紧给我找个能做主的来。”   于德贵挨了好几下子了,心中骂祖宗,嘴上却不敢丝毫怠慢。实在被挤兑的没法子,只好咬着牙说道:“天佑哥,您这事儿啊太大,我真做不了主,只好冒险去请示大哥,但是今天肯定是不成了,要不您容我两天,肯定把话给您带到了,至于大哥是什么想法我就不敢保证了。”   顾天佑眯起眼看着他,道:“你现在大概不敢怀疑我的能力了,那就是在怀疑我的决心,以为我跟你逗着玩儿呢吧?都他吗什么时代了,你骑马找你大哥报信儿去?还容你两天,我告诉你,一天都没门儿,你现在就给我找人去,我就在这里等。”   正如戴晓楼叮嘱的:既然决定以这个身份混进去,你越嚣张,对方就越不会怀疑。   傍晚六点,大哥来了。   平头大个儿,浓眉大眼,夹个包儿,穿一件花格子衬衫,举止略显轻浮。进门就问:“哪位是天佑哥?”于德贵紧紧跟着他,忙不迭的引荐:“大哥,这是天佑哥,天佑哥,这位就是我大哥。”   “大哥你好,大哥你坐,大哥你有没有名字?”顾天佑一副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架势,最后问道:“你他吗就叫大哥是不?”   大哥闻言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的瞅了于德贵一眼。就这一个动作,顾天佑立刻意识到这人有假。大哥见的多了,这么猥琐没主意的却从没见过。这货分明就是于德贵找来挨耳刮子的。看来于德贵是打算用缓兵之计,弄个假货拖一拖。   于德贵眼看气氛要闹僵,招手唤来一个服务生,端了几瓶酒过来。   “天佑哥息怒,怪我没介绍清楚,我大哥绝没有在您面前拿大的意思,这不酒来了吗,请我大哥先敬您几杯,咱有什么话可以边喝边聊。”   服务生把酒水摆在桌上,站在一旁看意思是在等候于德贵进一步吩咐。顾天佑瞥了他一眼,顿时发现了问题,这人年纪不小了,瘦小枯干的一个老男人,染的黑发但发根都是白的,身上穿的是服务生的衣服,里边的衬衫却是阿玛尼的。站在那里,低头弯腰,整个一做贼心虚的傻逼样。   顾天佑心中暗骂,这老家伙真把天佑哥当成二傻子了,穿一件服务生的衣服就想瞒过老子的眼睛。不过此时此刻还不能确定他就是那个神秘的大哥,另外更加不能确定这个神秘大哥的背后还有没有更高层的人物。当下不动声色,只当做什么也没看出来,走过去,拎起个酒瓶子,突然转身照着于德贵的脑袋就是一瓶子!   “我草你祖宗的,弄这么个傻逼来跟我玩缓兵之计,真把老子当凯子了,你脚底下都蹬着一双铁狮东尼,大哥却穿了双耐克运动鞋,说句话都还要看你脸色,这算哪门子的大哥?他吗的,你这是在考验我的智商还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第五十七章 资本家就是石头攥出水的人   顾天佑从金梦园大酒店正门出来,丢下一句限期三天内准备好出售合同,扬长而去。   打懵了于德贵,又拆穿了那个假大哥,顾天佑觉着闹的差不多了,眼瞅着这服务生目睹了于德贵被砸翻在地仍无动于衷站那装傻,心里头基本已有八分明朗。哪找这么没眼力见儿的服务生啊?估计这货是想藏在暗处再看看。既然人家不想现在就谈,顾天佑也不好操之过急,索性就见好就收。这才自作主张鸣金收兵。   初战告捷,顾天佑心情有点小激动。往指挥部安排好的住处去的路上,向总部汇报:“大哥很可能已经露面,目前还没接洽,他在观察我,我也要先看看他,初步估算,这个大哥很可能不是最大的那条鱼。”接着又把自己所看到的那个服务生的详细模样做了一番描述。   专案组副总指挥戴晓楼指示说:“先稳一稳,目前的局面看,对方应该已经相信你的目的就是要强买金梦园,下一步就看对方怎么应对,如果同意出售,你就继续得寸进尺要求他把人都给你留下,另外还可以向他们要求毒品货源。”   金梦园的小姐连门都不许出,分明是有问题的,既然有问题,多半就不会同意把人留下。跟他们要求毒品货源,则是为了搂草打兔子,看能不能连带出另一个大案子。   戴晓楼野心勃勃,对顾天佑抱有巨大信心。指挥部其他人不知底细,白凤林在一旁提醒:“老戴???嗯,戴师兄,这个是不是给他的担子有点重了?毕竟只是个大一的实习小孩儿,万一哪句话的分寸把握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卧底工作是个十分复杂的活儿,角色扮演不能稍露马脚,侦查案情更要讲究循序渐进步步为营,尤其是面对那些江湖经验丰富的犯罪分子,稍有不慎就可能露馅,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都经常面临暴露的风险。   戴晓楼的电话没挂,顾天佑在这边都听到了。   专案组方面几个牵头人都在密切关注着本案进度,对第一次接触格外重视。除了戴晓楼外,包括指挥部总指挥关培源在内都对顾天佑信心不足。   这案子目前还没正式上报部委,不是因为不够大,而是因为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让指挥部下定决心请示上级领导高度重视起来。   顾天佑的主要任务就是落实这个拐子帮的规模,结构,主要涉案人员,窝点,从这几方面入手拿到具体的证据。白凤林这么说,一来是担心顾天佑的安危,二来也是担心顾天佑掌握不好火候节外生枝。   顾天佑对此心知肚明,并不以为意,问戴晓楼:“如果他们不同意呢?”   “那你先前跟于德贵怎么说的就怎么做,指挥部给你撑腰,如果需要再抓几条小鱼,我们就配合你抓人。”   “好!”顾天佑想了想,又道:“让布控保护我的人离远点,我怀疑那个大哥会派人跟踪我。”   戴晓楼顿时警觉起来:“怎么?你刚才在里头露出破绽了?”   顾天佑沉吟道:“江湖经验吧,目的是核对身份和住址,为的是不管是杀人灭口还是低头服软,又或者其他选择都方便,换做是我肯定会这么安排,所以我估计这大哥也算老江湖,多半不会缺这个心眼儿。”   “你说其他选择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有一种感觉,这人如果只是想杀人灭口或者服软,完全没有必要跟我演这一出,更不需要一次次试探,前者需要破釜沉舟,后者就是壮士断腕放弃这里,我觉得这两个选择他都不甘心。”   “你的意思是他想要跟你合作?”   “对他们这种人,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搭上一条官面上吃得开的线。”顾天佑继续说道:“所以,我的想法是即便核实了这个大哥的身份,也不必操之过急,保持接触的同时给他一种可以合作的错觉。”   “这个思路对头!”指挥部那边关培源忽然插话,指示道:“小顾同志,我支持你的想法,我的意见,可以先不要急于打探消息,慢慢接触,继续保持对他们的压力,要让他们先主动提出来,避免打草惊蛇。”   挂断电话,丁宝峰一拍大腿,冲着戴晓楼说道:“难得的好苗子!”白凤林补充一句:“卧底不好做,孩子太年轻,务必要保护好。”戴晓楼居然难得的没有呛他,神情郑重的点点头。?????   四十九层的海龙大厦,来自秦州的房地产企业飞达地产在建邺兴建的第一幢大厦。作为当年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八年前落成的时候曾轰动一时。飞达地产的品牌在建邺获得认可,这幢大厦的落成实具有里程碑意义。   应顾天佑个人要求,指挥部同意把临时住处安排在这里。在地下停车场出来,直接乘电梯上二十九楼,整个这一层都是飞达地产的办公区。顾天佑举着电话一路按照方乐儿的指点终于找到飞达地产董事长龚翰章的办公室外。   方乐儿笑盈盈正等在那里。一见天佑连忙招手道:“快进来,翰章叔可是大忙人,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好几个电话找他,要不是我堵在这里不让走,早就不知道去哪忙了。”   虽然久闻其名,但真正见面这却是第一次。当日顾宇飞的丧礼,秀才龚翰章和酒坛子薛双林都回过卧龙塘,却因为苏霞珠阻拦,顾天佑根本没资格出席而缘悭一面。   龚翰章人如其号,白面镜子文质彬彬一中年人,个子不高,身形瘦削,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二十多年前却是个海上亡命的走私头子。   顾天佑抢上去握手,龚翰章的手又细又薄,但并不孱弱。   “你就是天佑,可把你等来了,乐儿这丫头一大早就来堵门,说你找我有事,哪都不让去,我这干闺女呀,也就你能降住她。”龚翰章拉着顾天佑往里让,边走边说:“快进来坐下,咱们爷俩好好聊聊。”   分宾主落座。   龚翰章主动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顾天佑的时间更有限,单刀直入道:“翰章叔,您跟顾宇飞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在您面前我就不绕弯子了,有这么个事情,您不是做地产的吗,金梦园大酒店您听说过吗?”   龚翰章点点头,三句不离本行道:“嗯,谈生意的时候去过,记得在松子园那边,地方蛮大的,算上地面停车场和保龄球馆,面积要比我这海龙大厦还大些。”又道:“怎么?你找我是跟这个地方有关?”   “是的。”顾天佑开门见山道:“我打算把那个地方买下来,但是我一不懂建筑,二不熟悉地产市场,三资金也不是十分充裕,所以就想到了您,想问问您对这个项目是否感兴趣?”   “兴趣肯定是有的。”龚翰章略作沉吟,道:“金梦园大酒店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包括停车场和保龄球馆在内,全部是地面结构,搁在如今的时代,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资源浪费,松子园那边虽然离长江比较近,但是地质结构却不松散,很适合修建深层地下结构类建筑,如果能在十五亿以内拿下来,很值得冒险。”   “这么说,您觉着这个项目可行?”   “可行是可行,不过据我所知这个金梦园大酒店的背景很复杂,虽然是个搞娱乐业的,资金却很雄厚,想要把它买下来,恐怕不容易,这个项目推进起来难度很大啊。”   “买下来应该不成问题,只是我手上资金不足,而且买下来以后我也没有后续开发的能力。”   “你小小年纪就能支撑起卧龙塘那么大的项目,我和你双林叔听说以后都感到很欣慰,卧龙塘项目工程推进迅速远超了行业认定的同期进度水平,你那个钱龙控股公司在里头起了决定性作用。龚翰章颇为感慨的:“真是后生可畏啊,顾老大后继有人,而你是虎父无犬子,既然你有把握买下来,那翰章叔就信你不是跟我开玩笑,说吧,需要我怎么帮你?”   “欠缺的条件太多,帮助什么的我可不好意思谈,我来找您是为合作而来,我初步的打算是,咱们叔侄联手,假设预计投入为十五亿,也兴许用不上这么多,不管多少吧,反正您出三分之一,剩下全是我的,后续开发方面由您全权拿主意,至于这方面的资金投入分担比例方面,我没经验,想请您拿主意看怎么弄合适,另外,曰后的新地产起来的时候,销售管理权益分配等方面也以飞达地产为主,钱龙控股在这个项目里只想打个短平快。”   “我看是不是可以这样。”龚翰章沉吟良久,忽然说道:“你出面收购金梦园,不管需要多少钱,我就给你十五亿,拿下地块儿以后,我再往你的钱龙控股账上打一点五亿的佣金,至于后续开发什么的你就不用管了。”   顾天佑来此的目的就是来寻找强买金梦园的资金,卧龙塘那边工程推进顺利,天天花钱如流水,现在从邹海滨那里抠一个子儿都费劲,更何况是这么大一笔钱。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决定借借顾宇飞的余荫。   在商言商,既然谈的是商业行为,就得一码归一码。龚翰章显然是不希望事情搞的太复杂。   顾天佑心里已经一万个同意,却仍装模作样的考虑起来。   “要不然这样,还是十五亿,我要这块地的全权开发权,后续工程项目也不用你参与,佣金不给你了,不过新建筑起来以后,你可以随便选两层,按照目前的房地产行业发展走势看,这个条件要比第一个优渥些,不过需要点耐心。”   顾天佑忽然意识到,龚翰章先前那个十五亿的报价其实有很大提升空间。而自己很显然错过了些什么。转念又一想,即便是错过了什么也没什么好可惜的。龚翰章是商场老将,张嘴报价留几分余地是他的本能,而自己来到这里本不是为赚钱。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接盘人,就算一个子儿不赚也等于达到了目的,更何况自己完全有把握以很低的价格把金梦园拿下。   沉默有时候代表的就是否定。龚翰章的报价水份极大,顾天佑一直不吭声,让他误以为这年轻人很精明,不愿意接受他的条件。   “哈哈!”龚翰章忽然大笑几声,指着顾天佑道:“真是后生可畏啊,谁让我是做长辈的呢,就再退一步吧,收购资金不变,还是全部由我出,你的佣金我可以现在就打到钱龙控股账上,另外,两层楼的基础上再加一套顶层观景公寓。”说着,冲方乐儿一笑:“带游泳池那种,就当干爹送你的嫁妆。”   “成了!就这么说定了。”顾天佑在意外收获面前尽量表现的很淡定。   龚翰章有些兴奋,又难免心存一丝疑虑,道:“佣金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不是因为别的,就冲你是顾宇飞的儿子,不过其他条件还要等等,当下只是咱们爷俩之间一个口头约定,我要等到你确准拿下金梦园那块地以后,到时候咱们可以搞个正式的签约仪式,龚叔一定会兑现全部条件的。”   “到时候我让我的经理人代表我出席。”顾天佑神情淡定,语气笃定:“最迟半个月,少则三五天,我这边搞定一切就会通知您付款拿地。”   “看来龚叔是真老了,这时代越来越看不懂了,你这做生意的套路我是一点都摸不到门道,卧龙塘那么大项目甩手丢给别人,收购金梦园这么大的事情半个月就敢说能搞定,你这效率让飞达下边那些跑十几年业务的经理人都没脸活了。”龚翰章半真半假的感慨一番。   顾天佑目的已达,主动提出告辞。   龚翰章亲自送二人出门,上了电梯,顾天佑对方乐儿说:“你回去吧,我这边有些事,这几天就不去你那了。”   方乐儿轻轻嗯了一声,乖巧的点点头:“忙完了一定要来,到时候说不定会有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顾天佑眼珠转转,会意道:“你选上必达律师事务所的实习资格了?” 第五十八章 搭档   电梯最终停在四十二层,顾天佑迈步出来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手里拎俩大袋子,一闪身进入消防通道。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二级警员徐晓曼,奉命前来配合执行卧底任??????咦?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顾天佑一看到她,顿时心下了然。   徐晓曼大为惊讶:“你,你不是在校的学员吗?”   顾天佑淡淡的:“在校学员怎么了?”   徐晓曼的声音陡然提高,一脸愤愤不平:“你,你一个,在校学员凭什么领导我?”   “什么叫领导你?”顾天佑笑眯眯盯着她:“戴晓楼让你来干什么?”   “配合你工作,照顾你生活,帮助你完成任务,方便你在不方便的时候跟指挥部联络,还有就是经费有限,戴队说你大手大脚惯了,提醒你公家的费用不能由着你性子乱花。”   经费有限,嘿嘿,顾天佑心里窃笑不已,自己刚刚假公济私借办案的机会明目张胆的从收购金梦园计划中赚了一笔巨资。这笔钱大概比吴东警方几十年用在卧底工作的预算都要高不知多少倍。   “照顾我。”顾天佑点点头,抱着肩膀,居高临下,玩谐的看着她:“你都会做什么?”   “不成了,受不了,天天对着这么帅的一张脸,还同住一个屋檐下,就我这地狱倒霉鬼的运气,这一个任务非把一辈子的桃花运都败光。”徐晓曼毫不理会顾天佑的问题,抬手挡在眼前,道:“拜托你个事儿,千万别再这么盯着我看了,免疫力低下,怕被你坏了修炼多年的玉女玄功。”   “你是我见过的女生当中脸皮第二厚的。”顾天佑注意到她穿了一双毛绒拖鞋,凑在一起刚好是一个夸张的美女.臀部,忍着好笑又道:“你看来准备充分啊。”   “那是。”徐晓曼得意的:“锅碗瓢盆,拖鞋香皂全都买齐了,这次任务不一般,二师兄说可能要做长久准备,所以我就差没把家搬来了。”说着,她张开双臂,环视整个房子,赞叹道:“多好的房子啊,这要是真的该多美啊。”   顾天佑脱了上衣,随手丢到沙发上,走进洗手间,只见洗手间的浴洗柜已经被牙膏牙刷洗发水等日用品占领,每一件上面都贴了块防水胶布,写着徐晓曼的大名。顾天佑想了想,转身出了洗手间,徐晓曼正拿着他的外衣放在鼻尖嗅。   “卫生间里所有日用品上的胶布全部撕掉,你来到这里不是跟我合租房子住的,如果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侦查对象发现,就会直接导致任务失败。”   徐晓曼吓了一跳,做贼心虚的一把将衣服丢回去,转头嗔道:“你这人怎么跟鬼似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顾天佑没搭理她的指控,继续郑重其事的:“还有,你身上这些衣服都不能要了,包括内衣都得换,你扮演的是不可一世的神秘富二代身边的女人,既然模样外形不达标,就得从别的方面来解释你存在的合理性,所以你要想留下来,要嘛精干厉害,要嘛身世不凡一身小姐脾气,无论是哪一种,你这一身廉价货都必须换了。”   “你穿的也不怎么样,凭什么就可以?”   “我开的是奥迪A8,身边的跟班兄弟都是厅级高官的子女,你觉着我还需要用衣服来抬高身价吗?”   “我二十多年都是这么穿的,工资就那么一点点,你让我拿什么换一身名牌?”   “不是一身名牌,而是一柜子名牌,挑贵的买,最好限量版,每天能不重样尽量别重样。”顾天佑说话间递给她一张卡,道:“初始密码6个1,现在就出去买,除了衣服,手机包包都得换,会开车的话最好再去买辆车。”   “你这也太夸张了,这些要是全买回来,那得多少费用啊,二师兄要是知道你这么花办案经费,不用暴露,他直接就拿枪崩了你。”   “花点钱总好过被人发现破绽产生怀疑。”顾天佑凝眉道:“我必须提醒你,这个任务的危险性很高,嫌疑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江湖经验老道,警觉性极高,稍微一个细节上的错误都有可能导致任务失败,所以,你千万别以为我让你花钱是存了别的目的,也不必担心这些钱的来路,该买什么就买什么,我这命可比这点钱金贵多了。”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就怕你不会买。”   “切!”徐晓曼把嘴一撇:“见过没钱花的女生,谁听过花不出去钱的女孩子吗?”   电话响了,邹海滨打来的,一上来劈头盖脸就问:“你丫干什么了?公司账上忽然多了一笔钱,干什么用的?”   顾天佑举着电话,瞅着徐晓曼,努努嘴示意她去其他房间一下,徐晓曼嘴上哼哼答应,脚下却慢吞吞不动地方。电话另一端邹海滨还在说着:“天天跟我哭穷说没钱,害得我每天去方大头那里挤牙膏看脸色,爷一辈子没受过的鸟气这几个月都享受到了,你倒好,这一入账就是一点五亿,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还藏了多少私?”   “那人是不是在说你有一点五亿?”徐晓曼试探着问。   顾天佑索性不搭理她,动身走进洗手间,顺手把门关上才道:“甭废话,入账的钱是飞达地产给的佣金,来路肯定干净,公司是咱俩的,平日里你辛苦点,我心里头全装着呢,可是没法子,谁让我这方面确实不如你呢?所以,只能是在钱的方面多想想办法缓解你那的压力。”   邹海滨听的心暖暖的,有一种能力被肯定的满足感,道:“反正你丫给我记住了,千万别为仨芝麻俩豆儿的把自己栽了。”   顾天佑道:“卧龙塘项目是咱们钱龙控股做的第一个项目,今天看过去它简直是庞然大物,但我请你必须相信,未来的某一天再看过来,它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点,到了那个时候,无论你走到哪里,不会再有人关心你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子,只会有数不清的人想要搭上咱们这艘船。”又道:“好哥们儿,我是这么的想看到那一天,你觉着我会为了仨瓜俩枣走错路?”   邹海滨骂了一句:“草,你丫就他吗这张嘴厉害,活活的快把爷眼泪勾搭出来了。”   “我在建邺这边搞了个地产项目,一个人怕吃不下,就找了飞达地产的龚翰章,结果人家相中了这个项目,根本不打算跟咱们合作,几句话就把事儿定了,我一琢磨反正卧龙塘那边需要这笔钱,咱又不是玩商业地产的,就答应了他的条件,佣金是第一笔,等事儿办成了还会有一大笔差价赚的。”   “我草,你这比抢钱还快啊。”邹海滨坏笑着:“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也是机缘巧合,碰上一伙王八蛋,就找了子明给他们制造点麻烦,没想到捅金矿上了,这伙王八蛋身上背了大事儿,眼瞅着公消卫轮番登门都被吓傻了,我过去一挤兑,忙不迭的就想把那地方兑给我。”   “这事儿好办,我现在就给雨泽打电话,让他帮衬你再去加把火。”   “让他随时待命好了,需要的时候我叫他。”   “也是,你见多识广,这些事儿比我懂分寸,我就是想替你使劲儿,认识你这么长时间,蒙你瞧得起,这么大事业交给我练手,对雨泽他们也从来没当小孩子看,说句矫情的,要是没有你,我们哥几个指不定到现在还迷迷糊糊混日子呢,哪能像现在这样活的清楚明白玩的痛快自在。”邹海滨有点动情:“不怕你不爱听,雨泽和子明哥俩也包括我,这些曰子恨不得你出点啥事儿,好让我们也能为你做点什么。”   “咱们是哥们儿,多头之交,我要是真有过不去的坎儿,肯定不会跟你们客气。”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徐晓曼正准备出门。临走前扬起手里的银行卡,冲着顾天佑说道:“喂,顾大老板,是不是可以随便花啊?”   顾天佑笑道:“有上限的,伍佰万以内。”   徐晓曼惊的一吐舌头:“把我卖了能值这个价的话,我立马以身相许。”说完,哈哈一笑推门就跑。   目送她开门离开,顾天佑拨通了戴晓楼的电话。   顾天佑非常不满:“我不太明白,到底哪个环节需要她?”   戴晓楼简单干脆:“这是领导的意思,一个单独行动的男人太容易引起怀疑,尤其你所扮演的又是个年少多金的酒色之徒,另外,卧底行动很可能会是一场持久战,指挥部成员们除了我之外,其他人不可能一直盯着这一个案子,你要便宜行事随机应变,保不齐什么时候变化来的突然,让你来不及跟指挥部联络,所以还是需要一个人跟指挥部随时保持联络的。”   “为什么是她?”顾天佑叹了口气:“我要是没记错,她父亲就是在卧底行动中牺牲的。”   “从警时间短,身上一些习惯还没养成不容易被识破,秦州口音,容貌是我们队最好看的,如果可能,我最希望自己能亲自去你身边配合你工作,但是很显然,我要是一露面这案子直接不用办了。”   顾天佑:“??????”   咚!咚!咚!   有人敲门,顾天佑心头一紧。   徐晓曼刚走,并且身上有钥匙,如果敲门人是指挥部派来的,戴晓楼没道理不跟自己说。 第五十九章 都是狠人   卧底这活儿绝对是这世上最刺激的工作之一。很多时候不必枪林弹雨,一个电话,几下敲门声就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顾天佑有意没挂断电话,把手机揣进裤兜,走到门口没有立即透过门镜往外看,而是先扬声问了一句谁。   “请问是顾先生住在这里吗?”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有礼貌的说:“大哥让我过来看看天佑哥。”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顾天佑心中一动,果然是那活儿来了。   “之前跟您车一起过来的,费了些周章总算知道这幢大厦的公寓业主中只有两个姓顾的,另一个八十二了。”   顾天佑想起徐晓曼刚出门不到五分钟,心道一声侥幸,走过去侧身开门,假如对方是杀手前来灭口,这个动作可以避免在开门的瞬间正面被击中。刚才没有对着门镜往外看也是为了防对方透过门镜开枪。   来人是个高个子戴眼镜的青年,穿一件米色西服,衣着笔挺贴身,从上到下看不出携带武器的迹象。进门就主动张开双手,道:“我没有恶意,天佑哥要是不放心可以搜搜。”   顾天佑一转身,道:“进来坐吧。”   来人也不客套,径直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左右看了几眼,问道:“天佑哥这样风流倜傥的人物居然一个人住?”   顾天佑面无表情看着他,来人相貌一般,脸型四方,一双细目挺有神,手臂特殊长,虎口的位置上也有一个纹身,跟于德贵的相同。他坐在那里,看似放松,腰部却始终微微弓起,右腿微微内收,左腿则向前弯曲,这个动作可以保证他随时都能迅速起身。   “干嘛?来盘我的底?”顾天佑把眼一瞪,冷笑道:“该说的都跟你们说了,既然你们这么不上道,那就别怪我不讲究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黑的白的一起来,不是我玩死你们,就是你们把我弄死。”   “天佑哥言重了。”来人道:“您看您把我们于总给打了,我们说什么还是做什么了?大哥绝没有跟您对抗的意思,命我跟过来就是来跟您赔不是的,您不是想要金梦园吗?大哥的意思是咱们先交个朋友,只要咱关系处到位了,那个金梦园别说卖,送给您都不是事儿。”   “少他吗拿话填和我,交个屁朋友,不就是想先摸我的底细吗?怎么着?想在我身上借条通天大道?”   “大哥很有诚意。”   “有诚意还尼玛跟老子装孙子,弄你个马仔跟我谈个JB。”   “这一点还要请天佑哥体谅,大哥身上背着案子呢。”来人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不停的在屋子里逡巡,终于让他看到了徐晓曼没带走的那双拖鞋。道:“天佑哥看来不是一个人住啊。”   “去你吗的,赶紧给老子滚蛋,我他吗跟谁住用得着你过问吗?”顾天佑假意发怒,皱眉看了一眼那双廉价拖鞋,忽然嘿嘿一笑,道:“臭娘们儿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瞅这玩意像不像个屁股?”   来人笑容谦卑,连连点头,坐在那里不动地方,又问了一句:“天佑哥方不方便哪天带上嫂子找个合适的地方跟大哥见一面?”   “什么意思?让我去见他?”顾天佑像一只沾火就着的刺猬,瞪着来人:“滚,赶紧的,有多远就滚多远,我就买你个金梦园,用得着跟你费这么大劲吗?你要卖就卖,不卖咱们就玩玩儿,觉着我这人不道义,你们也可以跟我玩黑的。”   “您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金梦园是小事情,关键是咱们能不能交个朋友,大哥不是凡人,在龙头面??????嗯,我的意思是大哥非常有诚意跟您交这个朋友,这事儿只要成了,比卖您个金梦园带来的好处可大多了。”   “哦。”顾天佑清楚的听到了他提及龙头二字,却只做没在意,点点头,道:“成,就看在钱的份儿上给他一回面子,不过除了娘们儿外,我还得带个人一块儿过去。”   “这个??????”   “其实我也不爱带着他,这人走哪都挂相,挺大岁数了,不会唱也不会玩儿,特无聊一人,不过没办法,家里硬塞到她身边保护她的。”顾天佑撇嘴道:“你这大哥搞的这么神秘,有他跟着我们心里才能托底,这个条件你们要是不能接受,我哪都去不了。”   卧底工作第一原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明知道这么说可以提高神秘阔少这个身份的真实性,但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让对方产生疑虑,很容易导致已经上钩的鱼儿脱钩。顾天佑此举可谓艺高人胆大,吃透了对方的心理。换个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绝对不敢这么玩儿。   电话的另一端,戴晓楼心脏病都快犯了。顾天佑第一次叫来人滚蛋的时候他就差点蹦起来,来人已经把话挑明了,顾天佑这混小子居然一口拒绝了。随后来人非但没走,甚至还把话说的更明白,顾天佑也没有一口应承,反而节外生枝的提出要带个保镖似的人物过去,戴晓楼气的心跳加速,就恨不能从电话里钻过去吼顾天佑几句。   “可以,只要天佑哥肯赏光。”来人仿佛犹豫了一世纪,终于说出这句话。   电话另一端,戴晓楼长长出了一口气。   顾天佑伸手入兜掐断通话后当着来人的面摸出电话,打给耿建军。?????   时间,次日上午九点半,地点,青松路十九号,敲错门桑拿会馆。   此地三面临街,四通八达,不利于布控却有利于脱钩。   大哥出现了,果然是那个服务生。顾天佑趾高气扬走进空旷的休息厅,一眼就认出了他。徐晓曼在一身国际奢华品牌的武装下,居然强行将八十分女孩儿提升到九十分的水准。陪在顾天佑身边,艳光四射明媚动人。老耿跟在二人身后,面无表情,走路寂静无声跟鬼似的。   大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老耿身上。   “怎么?对我这老伙计不放心?”   “说实话,很害怕。”   “怕什么?觉着他像警察?”   “我见识过最厉害的警察,没什么可怕的,但是说实话,我怕他。”大哥一抱拳,起身道:“不愧是天佑哥,身边有如此人物保驾护航,天下哪里还有去不得的地方。”说着,往前一步:“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天佑左右看看,点点头,把老耿留在了徐晓曼身边。今天把他带来就一个任务,保护好徐晓曼。至于顾天佑自己,用老耿的话说,能干掉顾天佑的人物,老耿出手多半也挡不住。   休息大厅旁边一个秘密包房内,顾天佑一进门就看见那天登门拜访的眼镜男。   顾天佑面露不悦:“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连忙引荐:“这位是泰龙哥,龙头身边最得力的人物,在这间屋子里,他说话比我管用。”   泰龙一摆手,道:“老魏不必引荐了,我跟天佑哥已经见过一面了。”说着,起身来到顾天佑面前,双手抱拳道:“事关重大,不得不慎重,还请天佑哥体谅。”   顾天佑拱拱手,一反常态道:“客气话就不必说了,这么大的买卖慎重点也是应该的,顾某今天是来谈生意的。”   泰龙微微怔了怔:“天佑哥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顾天佑点头道:“有钱赚心情就好。”   老魏道:“我们是有朋友交心情就好,尤其是能跟天佑哥这样的人物成为朋友。”   顾天佑一抱拳:“好说,不过二位还是赶紧捞干的吧。”   泰龙道:“天佑哥的意思?”   顾天佑道:“既然是彼此都有需要对方的地方,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泰龙道:“天佑哥何出此言?”   顾天佑道:“我虽然狂但还不傻,金梦园的地块价值超过十五亿,你们一张嘴就说送,这个朋友交的未免太贵了。”顿了一下又道:“三番五次的试探摸底,无非就是想证实一件事,就是我是否值得你们付出这么大代价。”   泰龙哈哈一笑,抱拳道:“天佑哥慧眼如炬,那我就直说了,金梦园归您没问题,房屋土地使用转让合同我都带来了,只要天佑哥帮个忙,把这件事办成了,一分钱不要,金梦园白送您。”   “你说。”   “我们想捞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身上背了多大事儿?”   “这人叫莫高峰,目前被羁押在密云监狱,犯的罪确实不小,把他老婆孩子和岳父岳母全杀了,然后一把火烧了自己的房子,您说这事儿小吗。”   杀人完事了还放火?顾天佑第一感觉这人是疯子,但很明显这个判断与当下发生的事情是矛盾的。这帮人付出这么大代价捞一个疯子做什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物非常重要。既然不是疯子又很重要,那这个人所犯的案子就绝不是什么偶然事件,杀妻灭子,还顺手宰了岳父岳母,烧了自己的家,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他把事情做这么绝?   当下不是分析案情的时机。顾天佑收回心绪,问道:“这人申请做过精神测试没?”   “做了,检查结果是精神异常,但没用,警方锁死他了,认定他身上有事儿,说杀人其实就是为了灭口。”   “那就是说只要警方松口,就能以精神病为由把他捞出来?”   “是啊,可我们根本不敢往前凑啊,这时候谁捞他不就等于告诉警方他身上的事儿跟谁有关吗?”   “你把房地契和转让合同准备好,三天以后我给你准信儿。” 第六十章 抉择   省刑侦总队,会议室里,专案组临时指挥部正在开紧急会议,戴晓楼先向两位主要领导汇报案情进展。   听罢多时,丁宝峰道:“老关,我看别犹豫了,当下掌握的情况看,可以上报部委提请成立特大刑事案件专案组了。”   白凤林也说:“要想得到这个莫高峰,就必须得到部委的支持。”   关培源沉思良久,连抽了两根烟,终于下定决心:“干!要嘛闹他一笔大的,要嘛大不了退休回家抱孙子去。”说罢,抬头指示:“戴晓楼现在立即着手准备材料,上报部委咱们目前的发现,以及咱们请求部委配合释放莫高峰的原因。”   连顾天佑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莫高峰身上很可能背了巨案,上面这些老刑警又怎会毫无察觉。都知道释放莫高峰的风险很大,这边稍微出一点纰漏,很可能就是鸡飞蛋打的局面。因此关培源才会如此谨慎。   戴晓楼说:“案情跟进到这个程度,是不是可以考虑在完成交易后收回卧底?我认为专案组下一步的侦查方向可以放到泰龙和莫高峰身上,卧底的同志如果继续跟进会显得缺乏足够的理由支撑,比较容易暴露啊。”   案情调查进展到这一步,可谓是顺风顺水,年轻的顾天佑表现的沉稳老练,一言一行可圈可点,让人刮目相看。把案情推进到莫高峰和泰龙这个级别,应该距离那个隐藏的龙头已经很近了,这个时候收回卧底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不同意老戴的意见。”说话的正是白凤林:“案情发展瞬息万变,卧底的同志已经跟进到这一步,跟对方接触密切,贸然撤出会不会立刻引起对方的警觉?我认为作出决定前,这一点必须要考虑在内。”他抬头看了一眼戴晓楼,感受到对方眸子里的怒火,叹了一口气,口气依旧强硬:“老师当年正是出于这个担忧,才会在4.19一案中拒绝撤出,当年我没下撤退的命令,今天我还是不赞成撤回卧底。”   丁宝峰叹了口气道:“当初的决定现在来看,很难说是否正确,案子虽然告破,可人没抓到,徐老师也牺牲了。”   关培源道:“要不问问卧底同志的意见?”   这是顾天佑第二次参加专案组最高级别的会议。   “总指挥,各位副总指挥,你们好,我是10.22特大涉.毒涉拐涉器官倒卖案的卧底实习警员顾天佑,来到这里向各位首长汇报工作。”说罢,扬手敬了标准的礼。   关培源起身,郑而重之的还礼,道:“小顾同志你请坐。”   丁宝峰道:“把你叫来有两个目的,一是传达指挥部对你前期工作成果的肯定,二是讨论下一步的工作,指挥部这边在是否让你撤回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我的倾向和你师父一样,案情基本明朗,主要线索浮出水面,没有必要让卧底同志继续冒险,建议立即撤回,白总队认为此时不宜撤回,担心会因此打草惊蛇,所以关厅长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认为撤回卧底的计划还不止会带来这一个风险。”顾天佑对戴晓楼递过来的眼神视若无睹,毫不藏拙的:“如果各位领导已经批准了我的计划,同意以精神病的名义释放莫高峰,那么我将赢得对方极大的信任,这是一个接触神秘龙头的机会,要比秘密跟进泰龙和莫高峰的风险低得多,而我所说的另外风险其实是指莫高峰这个人到底有多大价值,很明显他身上藏着大案子,但我们并不能确定拐子帮捞他出来的目的,是为了重用还是为了灭口?又或者他手里掌握着非常重要的信息,比如银行往来账号什么的。”   顾天佑一口气说了很多,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关培源非常感兴趣:“说下去。”顾天佑点头道了声是,继续说道:“我认为不会是重用,因为他们为这个人打算付出的代价太大,价值上亿的商业地产,在那种组织里,什么样的人才都不值这个价。”   顾天佑在这段话里故意把金梦园地产的价值说成价值上亿,其实是为以后案子结束后汇报所得时埋下伏笔。接着说道:“所以还是后两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为灭口,则说明莫高峰对咱们的价值很高,拐子帮的成员必杀之而后快,但是从灭门案发生后的一系列表现看,这个莫高峰非常渴望能够脱罪离开咱们的控制,如果他是拐子帮重要成员??????”   “那他一定会非常害怕脱离警方的保护,这么严密的组织里是不可能允许一个暴露在警方视线里的重要人物活下去的。”戴晓楼接过话头,继续分析道:“所以,第三种可能性最高,这个莫高峰掌控了一个对拐子帮而言有很高价值的秘密,这个秘密远远超过了金梦园地产的价值。”   顾天佑道:“是的,这就是我的判断,莫高峰能为保秘密杀妻灭子,还灭了岳父满门,他这么做的时候肯定已考虑到了死刑,但还是做了,说明他不怕死,我认为以常规手段从这样的人口中不可能得到有价值的情报的,如果过早结束卧底任务,拐子帮就会得到他的秘密,同时怀疑到我是卧底,假设莫高峰的秘密跟一笔巨资有关,那么拿到钱以后拐子帮的核心成员就很可能会立即远走高飞,所以,我认为这才是最大的风险。”   “很精彩的分析,虽然主观臆测多了一些,但这段分析对决策还是有很高借鉴价值的,层次分明有理有据。”关培源先对顾天佑的想法做了肯定,而后说道:“不管存在多大风险,都没有让我们的侦查员陷入敌人中心地带,随时面对死亡的风险更大,所以我个人的意见还是撤回,但是出于尊重警员本身意见的考量,我决定把选择权交给你。”   真是个老狐狸啊,一席话说完,把好人先做了,然后丢出个套子。   顾天佑心中又佩服又感慨,庄重道:“您知道的,我还只是警官大学的在校生,能有机会参加这么大的案子,对我来说这个机会太宝贵了,所以我非常愿意继续执行这次的卧底任务。”   关培源果断的:“好,就这么决定了!后天你就联系那两名嫌疑人,去密云看守所提人。” 第六十一章 人质   徐晓曼正在收拾衣服,这几天没干别的了,天天就负责花钱,什么贵买什么。买少了还挨骂,不过还好那实习警员小帅哥骂起人来也都是不要太帅。这种美日子真恨不得永远过不到尽头才好。   房子里被她收拾的纤尘不染,桌上摆着几个小菜,都是她亲手炮制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顾天佑的不屑一顾,幸亏还有个酷酷的老男人很喜欢吃。这老同志太酷了,不说话的时候像木雕,说话的时候像木雕成精。   因为顾天佑个人的出色表现,徐晓曼这个小花瓶目前为止一直没起到什么作用。对此,她是觉得有些遗憾的。今天早上,戴晓楼通知她可以撤了,似乎她是没有机会证明自己在这次行动中除了掩护顾天佑以外的其他价值了。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跟桌上小菜较劲的老耿忽然动了,步履轻盈的像只猫。   敲门声响起,老耿开门一看,是眼镜男泰龙和老魏,同行的还有个大个子,两米一十以上,一身腱子肉心有不甘的被裹在紧身衣服里,四处隆起,站在那里比老耿还像雕塑,非常具说服力。   眼镜男泰龙说:“龙头有请嫂夫人,没别的意思,只要天佑哥那边把人提出来,就会有人带他过去接嫂夫人。”   老耿的手捏碎了桌上一只盘子,两米多高的肌肉男双手握拳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气氛刹那间剑拔弩张。   徐晓曼神态轻松,毫不在意的来到老耿面前,笑道:“既然是天佑的朋友有请,那我就去一趟好了。”   老耿忽然动了,一瞬间就到了肌肉巨人身前,手中锋利的盘子碎片压在巨人的脖颈大动脉上,而巨人的拳头距离老耿的肋部还差半寸。老耿说:“小姐的安危至关重要,她要去哪里我不过问,但不管去哪,我必须一起去,谁要阻止我,我就杀了谁。”   顾天佑正被关培源叫去单独谈话,不是为了谈案情,而是去谈钱。   首长:“你真的会收购金梦园大酒店?”   小侦查员:“从释放于德贵开始,这件事就是我出现的起因,如果不收购,整件事就会立即穿帮。”   首长老关语气忽然暧昧:“对方给的价钱应该很低,这里头是不是也有指挥部的贡献?”   小侦察员小顾机警的:“报告首长,收购金梦园的钱不会从办案经费里出。”   “你想出我也拿不出。”关培源挠了挠头上白发,道:“老戴跟我说你家里条件很好,我是这么看的,堂堂正正赚到的钱,真金白银拿出来收购金梦园,我不认为这里头有什么问题,只是既然你认可专案组的配合对你的收购行为起到了帮助作用,那是不是就可以考虑一下事后利益分享的问题?”   这是红果果的打算要钱吗?顾天佑低头不语,心里头在判断关培源这番话代表的是厅里还是个人。   老关帮他释疑:“刑侦单位是清水衙门,一年到头就那点办案经费,全省的一线单位都想分点,这么七分八分的一弄,这点经费根本不够做什么的,实际上每年交警和民警这块的经费都要拿来补贴,虽然是这样,条件还是很差,尤其是总队一线的同志们特别不容易,办案辛苦就不说了,工资条件有限,现在的房价这么高,很多年轻的同志都还在打光棍??????”   顾天佑觉悟顿增:“报告首长,我懂了。”   关培源不确定的口气:“你真懂了?”   顾天佑很上道的:“总队警员宿舍楼占地面积不小,楼体老旧,且只有六层,很明显跟不上时代需要了,先推倒然后在原址上花个几千万重新盖一幢三十层以上的应该没问题。”   “没钱啊。”首长双手一摊:“扒楼盖楼都需要钱啊。”   “我有个办法!”顾天佑一副热心群众的样子:“这笔经费可以向社会上愿意热心支持公安事业的群众征集。”   这个社会并不存在这样的群众,广大公安战线上的警察们也从来都不是需要帮助的弱势群体。   关培源却认定了会有这样的群众存在:“去哪征集合适?”   顾天佑坚定的:“秦州那边有个公司叫钱龙控股,值得一试。”   关培源终于满意:“这事儿办成了,案情报告里关于收购金梦园大酒店这一部分你可以看着写。”   沉默了一会儿,顾天佑有句话不吐不快:“这可有点不像我听说的关厅的为人。”   关培源叹口气:“都是要退休的人了,讲了一辈子原则,临了替下边辛苦办案的孩子们争取点福利吧。”   老狐狸确实厉害,可惜不是真正的商人,完全不了解商人口中的报价永远都能挤出水分来的客观规律。一来一回,讨价还价的道理都不知道。   顾天佑看着他那一头萧萧白发,人生到了他这个阶段功成名就将要告老还乡,一辈子剩下的事情里最重要的大概就是保住晚节,眼下的却为了他人,任凭节操碎了一地。看着看着不由肃然起敬。   关培源也在观察顾天佑,这样一个少年得志事业成功的年轻人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甚至毫不介意承担卧底这么凶险的任务。也许这世上真有只单纯为了惩恶除奸来当警察的小傻瓜?看着看着老厅长不禁肃然起敬。   “小伙子,敢不敢认我这个即将退休的老头做个干爹?”?????   吉普指挥官一路飞驰在高速路上,顾天佑一边开车一边对着身边的白净胖子骂骂咧咧:“狗曰的,老子担了这么大风险帮你们捞人,你们却他吗敢背后给我下刀子,带走我的女人算怎么回事?”   白净胖子一脸笑容,乍一下看上去和气又善良,完全看不出杀妻灭子连杀四人的狠辣。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这人一双眼直勾勾的,那张笑脸也是假装的皮笑肉不笑。他在掩饰,让自己看上去很正常。他杀了自己全家,没有一丝懊恼忏悔,这个人的心比刀子还冷。   “您就别生气了,这事儿完全是我们不对,到了云港进了龙宫咱好好喝一气,到时候我请龙头亲自跟您喝一杯。”   “天天听你们龙头龙头的,这龙头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有这龙宫,听着有点意思。”   “龙头就是大师父,俗家姓任叫秋实,八岁出家在莆田,练了一身的好功夫,他半人半佛,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乃是住世活佛,为了化解人间罪恶已托生八世高僧,这是最后一世,就将功德圆满。”莫高峰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虔诚无比,语气庄重,硬是把胡说八道说成了圣人之言。   聊了一路,莫高峰一直在以虔诚的姿态吹捧这位龙头。说此人已经八十多岁,看上去却是刚步入中年模样,还说这任秋实精通术法,有凭空召蛇替人受过赎罪的奇能。   顾天佑心中一动,凭空召蛇的戏法自己也会,是鹞子门百艺之一。什么赎罪都是扯淡,蛇是预先准备好的,腋下藏冰再把蛇藏在腋窝里,蛇因受冷而僵硬不动,耍把戏的时候准备一大盆温水,掐准冰融时间把手放进温水中,蛇感知温度就会自己爬过去。这个什么龙头会用这老把戏唬人,看来也是我辈中人啊。   莫高峰完全就是个被洗过脑的疯子。喋喋不休说个没完,不过关于龙宫是什么鬼他却一直没说。   或许他疯的还不是那么厉害? 第六十二章 龙宫   无论多完美的犯罪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同理,不管多庞大严密的组织都会有破绽。破局的关键就在于是否有足够的智慧,耐心和勇气找到那个关键点,有时候还要加上一点点运气。   顾天佑本来还担心捞出莫高峰以后完成交易,就找不到进一步接触的理由,如果在这方面表现的过于热切,很可能会引起对方怀疑。而现在,泰龙和老魏根本不敢跟他一起去提莫高峰,反而突然带走了徐晓曼,这就给了顾天佑一个继续跟进直捣黄龙的机会。   顾天佑艺高人胆大,完全无视巨大的风险,在莫高峰的指引下,开足马力直奔拐子帮老巢。天近黄昏的时候,吉普车来到一座山清水秀的小镇,路牌显示这镇子叫做青山镇。下车前,为了应付极有可能要面对的细致搜身,顾天佑自作主张将随身携带的监听设备丢在了车里。从这一刻起,只能孤军奋战。   事实验证了顾天佑的判断,进入龙宫前,必须经过非常严密的搜身,等同于机场安保级别的。随便一件细小的金属都能引发警报,负责此事的俩人并不慌乱,一人搜身一人拿枪在手随时准备。   顾天佑高举双手,故作不耐的:“草,一个小草台班子的头目,跟我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搜,搜,搜,搜个JB毛。”   过了安检,换乘电动车,沿着山间公路向山里走,一路只见风景如画,海风习习吹动山间林木,沙沙作响,人在其间宛如在倾听自然的歌唱。此情此景面前,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却隐藏着一座充满血腥罪恶肮脏交易的魔宫?   这条私人公路不算短,电动车时速三十公里,开了足有十五分钟。沿途设有很多监控探头,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这些人的警觉。如果采取正面强攻,这条路没走到尽头,里面的人就已经跑干净了。看来抓捕行动还需要空中单位的配合。   电动车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片小山谷前。   真山真水构建的庭院当中,一座人工开凿而成的小湖,湖面上修建起一座气势恢宏的龙形建筑,青砖红木,琉璃珐琅,雕斗飞檐,相得益彰的凑到一处,建造的颇具匠心。入口既是龙口,角须皆俱,龙眼传神,金光灿烂的巨口大张,似有气吞天下之势。骤然见到,令人顿生膜拜之心。   还没见到任秋实,莫高峰就已经激动的热泪盈眶。这个男人为了狂热的个人崇拜,杀妻灭子,完全泯灭了人性。却在这一刻被一座建筑感动的痛哭流涕。   顾天佑站在台阶下,忽然想起小时候从老不死那里得到的那块破布,上头记叙了一些古老的江湖门派流传下的许多奇妙技艺。当中记录了一个取势化龙蛊惑人心的窍门。大可趁乱造势揭竿而起,小能借势乱神迷惑人心。   势若天成,可撼人心。   精神世界不够强大的人,总是很容易在雄浑壮美的事物面前体验到自身的渺小。   泰龙站在入口下方的台阶上,快步迎了过来,道:“总算把你们盼来了,龙头一直在等你们,天佑哥快请进里头说话。”   “你们这位龙头好大的架子。”顾天佑轻哼一声,不满的走上台阶。   泰龙面无表情,淡淡道:“我必须提醒您一下,到了这里,天佑哥最好还是保持一丝敬畏,您可以对我们任何人出口不逊,但唯独不能对龙头稍有不逊,否则??????”   顾天佑的耳边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是从身旁的莫高峰那里发出的,那是愤怒被刻意压制在嘴边,又从鼻孔里倾泻.出来的声音。像一条龇牙暴躁的狗子。   “卧槽,你不至于吧。”顾天佑忽然抬腿,一脚蹬在这价值过亿的关键人物脸上。骂道:“去你吗的,敢跟老子这儿龇牙,先碎了你满口牙。”接着毫不理会满嘴是血的莫高峰,转头对泰龙说道:“人我给你们送来了,我的女人麻溜交给我带走,这地儿不错,但我呆着不舒服,你们要是够胆色大可以把我永远留下来,否则就别跟老子废话。”轻哼一声:“够资格跟老子摆谱的都坐在红墙大院里办公呢,窝在这儿的土皇帝老子没兴趣见识。”   泰龙面色陡变:“顾天佑,你狂妄!”随着这一声大吼,哗啦一声,从四周的建筑中蹿出十几条大汉来,手里拎着五花八门的家伙,警棍,电.击枪,甚至是手枪和微.冲。   顾天佑冷哼一声,忽然一伸手将莫高峰拎起,毫无惧色:“是不是以为老子只会动嘴?信不信我拧断他的脖子?”   “就凭你?”泰龙一脸轻蔑。   “年轻人的火气不要这么大嘛。”一个声音从泰龙身后传出,紧接着梵音大作,龙口之中,一个中年人身着紫袍红纱,赤足金环,长发披散,在两名绝色少女的搀扶陪伴下漫步走出,来到顾天佑面前,探手按在莫高峰的头顶上,道:“痴儿,痴儿,这一趟苦了你。”   “弟子不苦,师父为众生赎罪,加万千恶行于自身,日夜承受阿鼻地狱诸般磨难,那才是真苦。”莫高峰化怒为悲,泣不成声:“弟子知道师父以大法力借灵蛇之体将弟子的罪孽转嫁回自身,弟子身心俱净了无牵挂,愿为师父宏愿做任何事。”   如果你是这个团伙的首脑,把钱交给谁管理最放心?   这货跪趴在那,五体投地的姿势,恬不知耻的妖言没口子的往外丢:“师父以万乘之尊亲身来见弟子,实在太让弟子惶恐了,我们这些上辈子在地狱中煎熬的罪人被您带到这人世间来完成救赎,本身就已经耗费了您的业力??????”   “滚一边去吧。”   这精神病神神叨叨个没完,顾天佑实在听不下去了,一甩手把他丢在一旁。   “这位就是顾老弟,果然好身手啊,不过登门拜佛可不应该是这么个拜法儿吧?”   任秋实对顾天佑丢开莫高峰之举并不很在意,他在仔细打量着顾天佑。   从开始执行卧底任务至今,顾天佑每一步走的都很漂亮,但在这一刻,面对这双阅历江湖神光内敛的眸子,那些信手拈来的纨绔作风似乎已失去了保护色的作用。任秋实终于出来了,顾天佑心念电转,要怎么跟此人打交道。是继续以假纨绔的身份?还是当机立断换一个更容易取信于他也方便自我保护的江湖身份?   顾天佑沉吟良久,忽然一抱拳,道:“江河倒卷,湖海无波,道是无常否?”   这是一句旧江湖暗语,藏头三字说的是江湖道,倒卷无波说的是登门拜访无恶意,无常否是问老师父的意思。   中年人正是拐子帮大龙头任秋实。闻听此言,他并未表现出多少吃惊,反而呵呵一笑,伸出手来,掌心向上接着手腕一转,立掌如刀,平着虚空一切,而后化掌为拳冲着顾天佑竖起大拇指,道:“利刀兵危,以和为贵,人不亲艺亲,大哥好手段啊。”   顾天佑哈哈一笑:“不如老师父佛法无边家大业大。”   任秋实忽然出手来抓顾天佑的手腕,顾天佑翻手一挡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两个人谁都没动,两只手搅在一起,彼此的手臂肌肉绷的紧紧的。   任秋实的手像烧红的铁块,顾天佑却像一块温润坚硬的玉。此时此刻,二人手掌间每一块肌肉都在较量。   过了一会儿,任秋实的额头开始出汗,顾天佑的手臂则微微颤抖。一个年老功力大,一个年少耐力好。顾天佑忽然一松劲,任秋实哈哈大笑,不无得意。   “小老弟好手段,难得遇到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今晚你我一醉方休。”说着拉住顾天佑就往里边走。   堂上灯火辉煌,任秋实坐在正中央一铺软榻上,锦被绯纱美女在侧。顾天佑坐在侧下方一张红木龙榻上,身旁边陪着个二八佳人,比作出水芙蓉,颜色更鲜活一分,比作海棠春色,姿容又娇美三分。真是个绝妙佳人。   “老弟的路子很广啊。”   “也就是耍点小手段摆弄住几个大纨绔,弄几个闲钱花花,比不得老大哥坐山望海天宽地极。”   “那个女的什么来历?”他指的是徐晓曼。   “本来就是个姿色凑合的小土妞,忽然有一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没爹的私生女成了小公主,她老爹从三总部弄了个特别厉害的老玻璃球子天天跟着,被我略施小计勾搭上的。”   “我怎么看她还是处女?”   “老哥好眼力。”顾天佑笑的很邪:“不怕老大哥见笑,沧海巫山,见识多了,想来一把真的,把这妞儿钓住了,不出三年,老弟我就能跃龙门。”   “老弟玩的阔气,吃了这小妞你就算取了真经,老哥哥要是有你这张脸,也他吗这么玩儿。”任秋实忽然收了笑容:“老哥跟你一见如故,有心成全你,不如就在我这龙宫帮你俩把房圆了如何?”   顾天佑一愣,随即暧昧一笑,拒绝道:“时机不成熟,锅盖掀早了容易把饭做夹生了。”   任秋实继续将军:“我辈江湖人,讲究没那么多,一副好牙口什么饭都吃得下才对。”   顾天佑暗自叫苦:“老哥这可有点强人所难,兄弟是来接人的,既然话不投机,咱们不妨各走一边。”   “老弟既然来了,就这么走了我可不放心,你和那小妞圆了房,到时候想走随便,想留,今后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假和尚态度坚决。   顾天佑沉吟道:“是不是一定要这样?” 第六十三章 挤鼻涕姑娘   干卧底的不碰女人,那是假大空高大上的影视剧讲的笑话。真那么干卧底,短期小活儿还能应付一下,像这种要长期卧底的大案子,若也敢玩纯洁,结果就是分分钟横尸街头。清教徒和君子,干不了这行当。顾天佑从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决心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觉悟。   可是碰归碰,总归还是要有底限的。   徐晓曼不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风月女郎,她纯洁可爱,善良无邪,同时还是警界传奇,烈士徐聋子的女儿。   任秋实在与顾天佑江湖论道时将了顾天佑一军。硬要逼着顾天佑和徐晓曼圆房。   顾天佑实在搪塞不过去,只好想用缓兵之计:“事关重大,总要准备准备吧?”   任秋实断然拒绝:“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圆了房你就是我拐子帮的二当家。”   顾天佑又道:“那就明天晚上吧,今天这个小美人已经把我的馋虫勾搭出来了。”说着,将身边的小姑娘一把拉进怀中亲了一口,啧啧赞道:“老哥这份见面礼实在太对兄弟的胃口了。”   任秋实嘿嘿干笑,道:“既然如此,兄弟不如来个一箭双雕梅开二度,先梳笼了这个小的,然后再去跟弟妹圆房。”   卧槽,这才叫搬石头砸脚面。缓兵之计没玩好,旧债没还又添新债。顾天佑顿感一个头两个大。徐晓曼是徐聋子的女儿碰不得,这小姑娘难道就不是好人家的清白女儿了?她要是个风流浪荡的,只要不拒绝,顾天佑倒是不介意风流一把。   “老弟,你该不是不成吧?”   顾天佑真想说就是这么回事,但估计这话一出口,任秋实非当场翻脸不可。这可是水贼过河玩狗刨,老麻雀面前抖机灵,真把任大师当慈悲僧了。   事到临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应承下来见到徐晓曼以后再看看怎样随机应变。   顾天佑硬着头皮道:“既然老哥盛情难却,那老弟也只好却之不恭,笑纳老哥一番盛情了。”   任秋实哈哈大笑:“老弟少年风流,不愧是我辈中人,我这就让人给你安排。”   顾天佑提出要求:“可否先从徐晓曼开始?”   任秋实会意的邪笑道:“老弟是怕被这小丫头弄没了火头,跟弟妹圆房的时候露馅儿吧?”   顾天佑一拱手,道:“麻烦老哥给找个干净的地方,兄弟以后说不定要长期在老哥这混饭,这点面子还想留着,撅屁股的事儿要是让帮里的弟兄们看到,不利于我今后服众,岂不是坏了老哥你一番美意?”   任秋实理解的点头道:“放心吧,这点规矩老哥懂,保证不会把你跟弟妹的事儿直播出去。”接着又一笑,道:“兄弟你该不会是想干打雷不下雨,逗老哥哥玩儿吧?”   “哪能呢,别说老弟我没这个心,就算真有这个打算,在老哥神眼如炬面前也根本瞒不过。”   任秋实轻哼一声:“知道就好。”?????   四壁整洁的房间,一张竹榻,轻纱幔帐,点缀了几根蜡烛。   任秋实说话算话,果然没有在房间里做手脚。实际上这老鬼是真动了爱才之心。并且对顾天佑基本不存在疑虑。那些江湖切口密语也许有懂行的老侦查员能掌握,可是以顾天佑这个年纪,自然绝不会是什么老侦查员。虽然已经做出判断,可他还是有这么一点点不放心。就是徐晓曼还是清白之身这事儿。   顾天佑还在琢磨怎么混过当前这一关。门一开,徐晓曼急匆匆走了进来。见到顾天佑,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一扁嘴大哭起来。一步过来抓着顾天佑,又捶又打,一个劲儿说,你跑哪去了,人家都怕死了。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哭的也挺像那么回事,貌似戏还不错。   顾天佑侧耳倾听四周动静,确信隔墙无耳才道:“不用装了,没人监听也没人监视。”接着问:“老耿呢?这几天都跟你在一起吗?”   徐晓曼点头道:“耿大叔说他们找我肯定是因为你来了,让我过来就先跟你哭闹。”   顾天佑点点头,老闷骚男还是靠谱。看着单纯热情的徐晓曼,想把事情跟她说一说,却有些难以启齿。   徐晓曼看了看竹榻,又环顾四周情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他们把咱俩安排到一个房间是什么意思?”   “你猜猜看。”   “我不敢猜,从小到大,太美的事儿我都不能去想,一想就醒。”   “我想知道你说的太美的事儿是什么情况?”   徐晓曼低头不语,脸儿红了,平添几分娇艳。   顾天佑咳嗽一声,硬着头皮:“我已经差不多取得任秋实的信任,现在就差一个环节就能得到更多接触机密和自由活动的机会。”   徐晓曼眨巴一下大眼睛,颇有悟性:“这个环节跟我有关?”   顾天佑点点头:“任秋实是个老江湖,你身上有个小破绽让他不放心,所以他要逼我做一些你不情愿的事情。”   徐晓曼转转眼珠,脱口而出:“我要是情愿呢?”   顾天佑顾虑难消:“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你就这么说。”   徐晓曼低下头,脸儿红彤彤的,低声:“我二十三了,又不是傻瓜。”   顾天佑仍迟疑:“你知道我有女朋友吗?”   “我只知道我都还没交过男朋友。”徐晓曼低头看着脚尖,一双天足雪白纤细正青春。还没被男人欣赏过。   “这怎么会呢,你的自身条件这么好。”顾天佑看着她,清纯可人的样子,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没人追?   “我是英雄的女儿,全秦州的刑警不是我叔叔就是我哥哥,从中学以后就没哪个坏小子敢跟我说话,给我写情书,后来我被保送进警官学院,第一天白总队就到学校看我,然后是关叔叔和丁师兄,再就没有然后了,大家都知道,无论我成绩多烂或多好都没关系,分配工作已成定局,从那时起每个女生都跟我挺好,又都不会特别好,大部分男生都对我尊重又都和我保持距离,偶尔有一两个想要接近我的,也都因为担心影响工作分配而败退。”   “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跟你天长地久在一起,怕承担责任才撤的。”   “是的,他们都觉着跟我谈恋爱压力太大,就像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冒险,大家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却都很清楚如果谁伤害了我,就休想在这一行里混下去了。”   “我大概是不怕这个的,不过我怕伤害你。”   “假如我不在乎被你伤害呢?”她忽然往前一步,夏奈尔外衣轻轻落到地上。   “我并不是你表面看到那种人。”顾天佑觉着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解决眼下难题。   “我看重你的只有表面。”徐晓曼解开了短裙的扣子。   光洁的肩头,秀美的脖颈,雪白的身子,胸前一对儿丰润藏在浅绿色胸围里,像一对儿淘气的兔宝宝呼之欲出,平坦健美的小腹,与胸围相同颜色的小内裤,边缘处甚至有几根可疑毛发钻出来,黑亮亮健康的色泽。   顾天佑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尽量不去看她:“我可以很肯定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   “如果我只是想要一次痛快淋漓的性高.潮呢?”她解开了胸围的扣子,又往前一步,几乎是脸儿贴着脸逼问道:“难道你有问题吗?”   顾天佑用双手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认真的看着她:“之后呢?”   徐晓曼脸上闪过一抹欣喜:“也许明天咱俩就死了,谁在乎呢?”   顾天佑抓住了她不老实的小手:“要是死不了呢?离开这里,回到家,在你妈妈面前,你要怎么面对她?”   “顾天佑,你真不是个爷们儿,我一个姑娘家都敢说裤腰带比你松,怎么?睡你一次我就要对你负责吗?”徐晓曼抽回手,却干脆的脱掉了身上最后的束缚,闭上眼张开双臂躺到竹榻上,两条腿分成了个大字。   “这是你自找的,真把老子当柳下惠了。”顾天佑语气凶狠。   不再犹豫,三两下扯去衬衣,褪去裤子,压了上去。   “啊???好疼???别,别拔出去,哦???你好厉害,呀!疼,动吧动吧,放心,没那么娇气。”   当一切风平浪静,徐晓曼团缩在顾天佑怀中。脖子上,胸脯前,到处是极度兴奋后尚未褪去红潮,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真的很棒。”她用小手抚摸着顾天佑被抓伤的胸膛,指尖在肩头受伤的地方划过,幽幽道:“这个是女朋友留下的?”   “嗯。”顾天佑抓住那只调皮的小手:“她咬人,你抓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徐晓曼咬着嘴唇:“我其实也很会咬的。”说着,目光向下面瞥了一下。道:“不是说会射的吗?为什么你的还是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我不如她好?”   “不是。”顾天佑郑重的:“是我需要保持高度的注意力和完整的体力。”   “我觉着自己吃亏了,血啊水啊的流了那么多,都没把你下面的鼻涕挤出来。”   这句话出自一个很出名的笑话。顾天佑在号子里听过不止一次,没想到她居然也听过傻姑娘挤鼻涕的故事。忍俊不住道:“要不然再给你一次机会看能不能挤出来?”   “算了吧,我腿软腰酸,怕消受不了,睡醒一觉体力恢复了再收拾你。”徐晓曼抱住顾天佑手臂,道:“太兴奋了,睡不着,陪我说会话。”   顾天佑有些煞风景的:“今天这事儿要是让戴晓楼知道,能拿枪崩了我。”   “嘻嘻,不至于的。”徐晓曼秀美微蹙,有点担心的:“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今天这件事。”   “谁啊?比戴队还凶?”   “我哥,徐晓峰,武警总部722特战队少校中队长,人送绰号徐疯子,三军大比武擒拿格斗项目五届冠军,国际宪兵特警竞技比赛唯一的满分个人冠军,上中学那会儿有个校外的男孩儿堵我,被他一拳打聋了一只耳朵,怎么样,害怕不?”   徐晓曼语气里充满自豪,听得出,她很崇拜她哥,就像所有女孩子崇拜自己的父亲。十五年前兄妹两个失去了父亲。顾天佑想象着当年她只有八岁,那个大她四岁的哥哥也不过十二岁,母亲多病卧床多年,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哥哥拉着妹妹的小手,走过多雨的季节,守护她,有时候像一把伞,有时候是一座山,直到有一天为了保护妹妹闯下大祸,不得不离开家乡参军。   徐晓曼的情绪有点喜忧参半,接着又说了很多关于哥哥的事情。像是在提醒什么。   哥哥很神圣也很棒,但他做的最好也只是代替父亲的角色,而事实上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孩子,根本做不到最好。   徐晓曼会长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女怀春时需要男孩子来求,然而,在徐晓曼和好逑的男孩子当中却隔着一座山。行使着父亲的义务,赶跑一切可疑的坏小子。且比大多数父亲空闲时间多无数倍。这个女孩子没有谈过恋爱,可她又偏偏是如此需要爱。或许这才是她今晚如此主动近乎卑微的原因。   顾天佑心中叹息一声,含笑道:“现在害怕也晚了,该做不该做的也都做了。”   “你要害怕的话对我好点儿就行啦。”大概是意识到这句话有点前后不一,徐晓曼又立即解释了一句:“我是说在这个地方你要好好表现,离开这里,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你不必如此,离开这里需要我的时候也可以随时打给我。”   “这么好,就不怕她吃醋?”   “吃就吃吧,你们都没错,只怪我太贪心了。”顾天佑翻个身,仰面躺着,道:“每个人都有喜爱和被喜爱的自由,我先认识了别人,后认识了你,这是你和她仅有的不同。”   “这么说你也喜欢我?”她高兴的样子:“前阵子花了你那么多钱,总觉得在你面前虚虚的,现在好了,原来是你贪图我的美色所以才对我那么好。”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顾天佑轻轻在她浑圆的翘臀上拍了一记:“睡觉吧。”   “不,再做一次,我就不信挤不出你的鼻涕来。”   PS:母亲早上出门前对傻姑娘说:我出去一天,晚上回来,有人要是欺负你,你要还击,不要吃亏。晚上母亲回来了,问傻姑娘白天有人欺负否,吃亏否?傻姑娘说我没吃亏,你走后来了个小伙子,他看我,我也看他,他抱我,我也抱他,他脱我衣裳,我也脱他衣裳,他把我扎出血了,我把他下面的鼻涕挤出来了。   PS:一日六更近两万字,诚意在此! 第六十四章 阿鼻地狱   三面环山,一面朝海的小山谷里,人工湖水深不见底,泛舟其上,远眺大海广阔,顿觉一股子对广阔天地的渴望之心充盈于胸臆。   “居小境,坐观大天地,山外一世界,山内一世界,山内有我,山外有谁?”   任秋实指着远方对顾天佑说:“这世上蠢人太多,聪明如你我的人太少,可就算是你我,也不可能内外兼得,我经营这个地方二十三年,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可在山外那个世界里,我的影响力却依然小的可怜。”   顾天佑故意肤浅的:“外面的世界很简单,有钱就行了。”   “我有钱,可有的时候我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不能阻止云港市政府向海发展到我的眼皮子下边,我买不到那么多的枪让这里所有安保人员每人一支,我甚至都不能让我儿子的班级只教他一个,并且我还不能让他绕过那些无聊的学习,直接走上那条阳光下的光宗耀祖之路,你说,有钱真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吗?”   任秋实叹了口气,瞥了顾天佑一眼,道:“幸亏我遇到了老弟你,我有钱有人,你有权有本事,咱们俩联起手来,小世界就能变成大世界。”   顾天佑立即表忠心:“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再如何了得也成不了大气候,遇上老哥你,才是我的大机缘,承蒙老哥瞧得起,委以二当家重任,从此以后你我兄弟联手,只要老哥一句话,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任秋实高兴的:“凭咱们俩的手段,三年之内,收一省信徒又有何难?老弟你专攻上层,哥哥我在下面网罗人才,只要你能把那些达官贵人搞到这儿来,老哥哥就有办法让他们对咱们俯首帖耳。”   “老哥手下这帮人,要说忠心那都是一等一的,但要说能力那就差点意思了,这几年老哥我一直想走走上层路线,网罗几个大脑袋为我所用,可这帮人根本指不上,甭说厅局级的,就是县处级都不容易拉一个进来,那帮人除了收礼的时候搭理人外,其他时候你想跟他们讲讲因果谈谈福报业障,人家根本不理你这根胡子。”   这家伙野心勃勃,赚钱已经无法让他满足。他渴望的是更大的权利,控制更多的人。在这片小山谷里,他像一只成了精的癞蛤蟆,望着天空飞过的天鹅,垂涎欲滴。尽管靠着邪恶手段聚拢起巨大财富,但也只能丰富一下这一小方天地,他长不出翅膀也飞不起来。这是他逃脱不了的局限性,除非遇到大机缘才能摆脱困局。   顾天佑忍着恶心奉承道:“老哥哥这话说的我觉得是烙铁进粪坑——铅虚的过粪了,我瞅着那个莫高峰就不错,心狠手辣忠心耿耿,这样的手下满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去。”   任秋实嘿嘿一乐:“你老弟说话就是有水平,一套套的,这个小莫啊,还是个大学生嘞,要说忠心那是没得说,不然老哥我也不会把山外头那掉脑袋的买卖账户都交给他管理。”   顾天佑道:“难怪你老哥废了这么大力气找我来捞他。”   任秋实道:“碰上你那就是老哥我的运道,这孩子脑子里藏着几千个器官交易往来的账户秘密,怎么着也得想法子把他捞出来,说起这事儿来,也是命里该着,一开始是他那孩子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动了他的电脑,然后发现了一些器官照片和交易对象,接着就被他岳父岳母看到了,就给他老婆打了个电话,正商量怎么办的时候他回来了,实在迫不得已才把好好的一家子人全杀了。”   一个人杀妻灭子,又宰了岳父岳母,却原来还有个迫不得已的理由。如果一个人能够认可这样一个道理,这个人身上还会有人味儿吗?任秋实就是这么一个人。莫高峰是为了保护他的财富而杀妻灭子,他从未因此感到惭愧。相反的,似乎在叹息感慨的时候还有些得意。   顾天佑看着这个绝世恶魔,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帮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畜生个个付出代价。   “老哥的买卖做的够绝的,倒腾器官,没本的买卖,价钱却高的吓人,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呀。”   任秋实得意的:“有时候可不止万利,遇上那病的重的有钱人,只要是配型合适,一块肝脏几百万都有人抢着要。”   顾天佑不无担心的:“像这么重要的东西以后可不能再全交给一个人了,一旦出点什么意外,很容易坏了大事。”   任秋实深以为然,叹了口气道:“哎,可不就是嘛,好家伙,这要是落在警方手里,损失那十几亿倒还次要,关键是那些账目里包含了许多信息,拿到法庭上,咱们兄弟几百个脑袋都不够杀的。”   顾天佑道:“既然这一行风险这么大,为什么不考虑干点别的呢?老哥你手下这么多人这么多枪,还有毒品的渠道,为什么不考虑直接干一家制毒工厂呢?这要是弄上一家,就放在这大山里头,货出来了以后就顺着海路往外卖,不比什么买卖都赚钱?还有,我看见帮里养的那些小姑娘,一个个都会溜冰,一年下来消耗的货恐怕不是个小数目,这么好的渠道为什么要白白替别人赚钱呢?”   任秋实哈哈一笑,拍手道:“兄弟你不愧是见多识广玩的开阔,老哥哥我这里正好有一位客人,咱们的货都是由他供应的,他的老板在南边绝对是顶尖人物。”   顾天佑顿时来了兴趣:“在哪呢?快带我过去瞅瞅。”   任秋实以急于献宝的口气说:“不急,今儿一天保证带你把我这全看遍了,下面老哥带你看点有意思的玩意。”   顾天佑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东西还能比凉炮儿还有意思?”   任秋实一脸不屑:“你老弟哪都好,就是好这口儿不是好习惯,我听下边人讲了你喜欢溜冰的事情,咱们习武之人底子厚,对自身了解的越多就越该知道那东西碰不得。”   要不是为了取得你们的信任,老子疯了才去碰那玩意。顾天佑心中暗骂,脸上却挂着感激之意:“老哥教训的对啊,我呀一个还是太年轻了,二呢也是为了跟那帮子纨绔子弟交往起来方便。”说到这儿忽然面色一变,大声道:“哎呀坏了,我把一大事儿给忘了。”   任秋实吃了一惊:“什么事情?”   顾天佑急的原地转圈,沉吟许久才道:“实不相瞒,此事关乎我门户里秘密,一般人问起我是不会说的,但你老哥待我至诚,这里头这许多掉头的秘密都告诉我了,我也不好再对你隐瞒什么,其实是这样,我把一个朋友的药给忘了,那是我鹞子门驱使人用的独门配方,吃一次就致幻成瘾,少吃一次就恨不得寻死觅活,要是换个别人也就罢了,但这小子家里权势惊人,我这次捞莫高峰就是靠的他,说什么也不能有闪失。”   “那你老弟的意思是???????”   “这边的事情才开了个头,我这还什么都没上手呢,当然更重要些,我的意思是看老哥能不能派个人把我的女人送出去,一是为取药给那小子,二是有她在真够烦的,就因为她尝到了甜头,缠着不放,昨晚兄弟的第二朵梅花都没开成,还有她家给她配的那个警卫员,走到哪跟到哪,看谁都跟看尸体似的,瞅他一眼半年我都不想吃肉。”   “行,这事儿好办,我派俩人送弟妹和那个老耿出去,说实话,那人老哥我瞅着也不舒服,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看我一眼脖子就冒凉气。”   顾天佑道:“就一点好处,除了保护那傻妞外,天大的事都不过问。”   任秋实自作聪明道:“这种人我了解,除了一条命外什么都没有,就是听命于人的杀人机器。”   顾天佑等他跟别人下了命令送徐晓曼和老耿离开,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话锋一转问道:“刚才老哥说有好戏给我看?”   接下来任秋实叙述的趣事让顾天佑大吃了一惊。   这个节目叫做阿鼻地狱。表演者,一群被毒瘾折磨的发狂的女人,使用道具,斧头,砍刀,一切能把对手干掉的家伙;表演的目的,榨干这些被诱拐来多年,已经年长色衰的女人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在这场生死决战中,只有一个规矩,就是不可以攻击眼睛和身体,只能砍脖子和胳膊腿,因为死掉的人,全身器官都会被摘除。在经过一系列残酷的决斗后,最终的胜利者也不大可能全身而退,等待她们的是一点点毒品的奖励和死在下一次决斗中的命运。   任秋实说的眉飞色舞,看来是很喜欢这个节目,据他说,发明这个节目的人就是泰龙。听到这儿,顾天佑忽然感到后悔,在建邺那会儿,发飙卖狂的时候怎么没把这鳖孙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节目地点就在湖面龙宫建筑的尾部平台上,修了个决斗池,从各地酒店定期带回来女人都会被弄到这里处理掉。池子有四五米深的样子,观众们居高临下看着一群绝望的女人在里头发疯似的护砍厮杀。鲜血飞溅,血肉模糊。   顾天佑和任秋实过来的时候,节目还在准备中,一些女人被毒品侵蚀和无休止的交易折磨的形销骨立,想让她们兴奋起来只有先注射药物。因为是为了欢迎二当家特别准备的,所以今天的阿鼻地狱多弄了几个女人进去。   女人们一进入池子就被本能驱使着纷纷拿起武器,泰龙站在池子边缘,洋洋得意向下看着,回头想问大龙头是不是可以开始,却见一道身影忽然窜到他面前,刚想问新来的二当家什么意思,顾天佑一句话不说,飞起一脚把他踹进池中! 第六十五章 画饼狂人   在真实的邪恶面前,善良脆弱的不堪一击,惩罚更是一纸谎言,而指望作恶者的良知远不如期待婊子从良靠谱。所以能对付邪恶的只有更凶的恶。   顾天佑在一圈吃惊的目光注视下,哈哈狂笑,疯狂的样子让任秋实心中刚升起的疑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理解和被触犯的愤怒。   池子里的泰龙狼狈奔逃,双手护着头部,被一个女人砍中一刀。这一下砍的软弱无力,只留下一道血口子,鲜血流下来,泰龙怒了。一边继续躲避,一边扬头大骂求援。   顾天佑站在池子边骂道:“摆狠给老子看,你这是对我这个二当家不服气呀,今儿这节目改了,就砍你玩儿了。”这是摆明了针对泰龙了。   目睹此事的任秋实本来是要上前阻止的,听了这句话又往后退了一步。顾天佑这么快进入角色,并且开始争权夺利对他而言不是坏事。   池子里的女人们身体太虚弱了,根本追不上泰龙。跑了两圈就都慢下来,反而是泰龙见了血后凶性大发,回头仗着手疾眼快抢了一把斧子,挥舞着奔女人们而来。   一道身影如风似电从池子边跳下来,飞起一腿将泰龙的斧柄踢断的同时又把泰龙踢翻在地。这个人却毫不停留,飞速疾奔中忽然纵身一跃,脚蹬池壁斜线往上跑了三步,手终于够到了池子边缘,稍作借力,身子便腾空而起跳出池子。从跳进去踢翻泰龙,到跳出来前后用时不超过三秒钟。   这就是传说中的飞檐走壁轻功了。看着笨拙慌乱,完全没有影视剧中塑造的飘逸潇洒,然而它的确就是这个样子。顾天佑当众露了一手绝活儿,震住了在场诸人的同时也表明了一个态度。既然有了二当家,就不再需要下面这个大管家。   之前没把你打的生活不能自理,这回给你补上。想报仇吗?下辈子吧。顾天佑蹲在池子边,下面那位脖子被女人们软弱无力的动作一下下砍的血肉模糊,绝望愤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忽然冲着那张脸龇牙一乐:“嘿,哥们儿这节目这么好玩儿,作为发明人你不体验一次,岂不是很遗憾?”   泰龙就这么死了,几分钟前还意气风发的想要证明自己不比谁差。几分钟后,就这么死在他想要证明给某人看的某人面前。他发明了这个缺德带冒烟的节目,最终死在了另一个比他更缺德带冒烟的家伙手上,最具讽刺意味的是池子下的好戏正是他自己预备的。   顾天佑回到任秋实身边。后者满脸不悦强忍着没发作,低声警告道:“老弟,我很不喜欢你做的这件事。”   如果一个老板在说他不喜欢你做某事前还称你为老弟,就说明他不喜欢的是这件事本身,他还喜欢或者需要你。顾天佑笑眯眯点头,道:“老哥教训的是,这件事老弟做的冒失了,应该事先跟你打个招呼的。”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老哥能理解,可是这泰龙跟随我多年,功劳不多,苦劳不少,就这么被你弄死了,下边人看着心里头难免会有想法。”   “莫高峰就不会,有想法的就说明老哥你以前太惯着他们了,老弟我既然敢下手做这件事,就不在乎谁对此有看法,除非老哥你对我有看法,至于下边的人,你都没看法了,他们为什么还有看法?还不是因为泰龙私下底给的那点小恩小惠?”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咱们帮从我往下都是逐级单线联络,莫高峰掌管客户,泰龙手里掌握着六个大坝头,这六个人当中只有老魏是跟过我的,其他的都是泰龙找来的,这几年我也察觉到他在搞小团体,甚至背着我接一些私活儿。”语气颇为不满。   “上次在建邺见面的时候我就觉着这人不地道,下边的人包括你说的这个老魏在内,都把他捧上了天,有你镇着他倒是翻不过天去,可我初来乍到不成啊,有这么个人在那里戳着,兄弟说话没人听呀。”   “老弟你别说了,老哥想明白了,这件事儿你处置的对,这个泰龙当初就有些来历不明,是一个高人硬塞进来的,留的时间长了迟早是个祸害,本事没多大,小心思却不少,你把他做掉,今后外头的事情就交给你。”   “交给谁这事儿得老哥你来定,我的想法是咱们的管理结构可以微调一下,最起码六大坝头都得认识你,然后再由你当众宣布由我负责外面的事务,六大坝头如果觉得我处事有问题的时候有权利跟你直接联系,咱们要干大事,就必须得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这番话当中处处以任秋实为中心,句句都说到任秋实心坎儿上。老家伙终于满意的泛起一丝微笑,点头道:“说的好,小打小闹不成器,咱们的实力积蓄的差不多了,躲躲藏藏那一套也该改改了,这事儿就按你说的办,回头我就命人把六大坝头全部召集过来,当众确立你二当家的地位,我看他谁还敢龇毛炸刺儿!”   这出戏闹到这个地步,任秋实已经没心情继续看下去了。挥手命人收了这一套。转头对顾天佑说:“上午就到这吧,我先去休息一会儿,中午吃饭时咱们再细谈以后的打算。”   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心想,你还会有以后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任秋实命人做了一桌子丰盛酒席招待顾天佑。   有一道菜叫人之初,让顾天佑大吃了一惊。   原料竟是一个六个月大的元婴!   任秋实这恶魔在介绍这道菜的时候说道:“老祖宗们讲培元固本,什么叫做元?怎么又算本?元就是元气,本就是根本,什么人元气最足?当然是还没出生没有被外界侵蚀的元婴,咱们都是习武之人,当然清楚根本就是体魄,这道菜内养元气,外增体魄,老哥哥我这些年体力不衰的关键全在这道菜里头。”   顾天佑面无表情听着。任秋实拿起汤匙子,示意顾天佑下手。顾天佑打了个哈欠,道:“这玩意除了你老哥外,一般人还真享用不了,反正老弟我是甘拜下风了。”   任秋实哈哈狂笑,得意的:“终于也有你老弟不成的时候。”?????   时间是下午两点半,距离徐晓曼和老耿离开已经过了四小时,指挥部应该已经收到了自己的准确情报。因为老耿这个专家级人物的存在,让顾天佑对此毫不怀疑。   戴晓楼做人固执,做官意气用事,唯独做事办案却是最顶尖的。否则这么大的案子关培源也不会放着总队长白凤林不用,却交给他主要负责指挥。让徐晓曼带出的消息是先撒下天罗地网等候自己下一步消息。相信戴晓楼不会干出打草惊蛇的蠢事。接下来就要等六大坝头全到齐便可以展开抓捕行动了。   任秋实请顾天佑去他的行宫泡澡。这家伙非常痴迷养生之道,水是天然温泉,水里还加了据说能强身健体的药物。他坐在玉石修成的水池子边,身旁两个美艳女子细心服侍下,在那闭目养神。   顾天佑在他对面,同样泡在水中,微闭着双眼不说话。徐晓曼被送走了,先前那个美的冒泡的小姑娘又被送到顾天佑身边。这会儿也泡在池子里,紧挨着顾天佑,手法熟练的进行着按摩服务。   “老弟啊,我是这么打算的,器官移植的买卖咱们还是要做下去,不过不能像现在这样乱糟糟不成气候了,一个是客户群太低端,再有就是取货的时候,动刀子的都是些二流医学院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水平太有限了,有时候货送过去了,人家交易方请的大夫一眼就看出不专业了。”   “老哥的意思是想弄几个专业素质高的动刀子的?”   “不止是这样,我的意思是咱们自己开一家专门的医院,用最好的设备,招几个顶尖的医生,不只是取货,还包括安装也都做了,针对的客户群也要尽可能的往高端人群靠拢,但要想做到这程度,肯定需要你老弟的人脉。”任秋实满怀期待:“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挺长时间了,但具体实施起来困难太多,我又一直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所以找你来帮着筹划筹划,看看怎么搞合适?”   “这个想法好啊,你老哥有数不尽的货源,我这边认识不少达官贵人,凑在一起大有可为!”顾天佑一惊一乍的拍案叫绝:“咱可以先在外头弄个名义上给人整容的医院,我再给你搞一个养生大师的头衔,由你来当这个院长,直接以指导养生的名义混进那个圈子里,除了器官移植业务,咱们还可以搞搞养生和整容。”   “妙!”任秋实一下子来了精神,赞叹不已道:“你老弟不愧是江湖道上的大把戏,什么叫人才?跟你一比那个泰龙就是一废物,三言两语拨云见日,这个养生大师的主意太妙了,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呀。”   顾天佑道:“到时候先找些媒体造势,编造一些关于某人某人在你这里调养身体医治好绝症的新闻,而你呢要保持神秘感,深居简出,等闲人根本不得一见,你不是出过家念过几天经吗?可以再往你身上加一个佛学大师的光环,还有那个八十岁的传闻也可以利用上,伪造个身份证明,在网上散播一条:八十长者,面如中年身材健美不输专业运动员的消息,不用多久你的大名就能传遍富贵圈。”   任秋实赞道:“妙,妙,妙!”   顾天佑继续给他画饼:“等你的名声传开了的时候,我就会以你弟子的名义出来宣布,为广大信众的健康,弘扬传统养生美容文化,咱们要搞一家只针对信众提供服务的专业医疗机构,到那时,还怕招不到顶尖人才为咱们所用?”   任秋实又赞了一声:妙!   顾天佑道:“现在外头最流行的就是VIP,针对固定的高端客户群提供优质服务,你可以根据消费实力背后的能量划分出客户等级,提供不同级别的VIP服务,最高等级的可以享受亲自跟你学习养生听你讲经的机会,到时候凭你的手段,还怕不能把他们都变成莫高峰?”   任秋实仿佛看到了自己端坐莲台,一系列小手段耍过之后,一群衣冠楚楚的政商大佬们纷纷虔诚的膜拜在自己面前,一个个都以能跟自己合张影照张相而自豪不已的情形。竟失态的笑了出来。   “还有呢,咱们还可以引入连锁经营的模式,多开几家这样的医院,提供更多的服务。”   任秋实呼啦一下坐起身,挥拳道:“这个主意太妙了,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把下面那些娱乐场所全关了,都改成医院,那些搞来的婊子全都培训成护士,不只是医疗服务,甚至还可以针对这个VIP提供多种服务。”他踌躇满志,激动不已,自言自语道:“都搞成医院,到时候再也不用为娱乐场所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头疼了。”   顾天佑鼓噪道:“老哥你早就该离开这地方了,外头现在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啊”   “潜龙谷,潜龙谷,这不正应验了当初那位高人的话了吗?”任秋实的兴奋难以抑制,不顾赤身裸体的形象有损其住世活佛的威严,站起身悬吊垂蛋丑态百出,意气风发叉着腰召唤顾天佑:“老弟,快过来跟我握握手,得你相助,老哥我这次必能潜龙升天!”   二十三年前,任秋实还在浪迹江湖拐人儿女乞讨为生,偶然间遇到一青年相士,指点他到此开辟事业,还告诉他这地方叫潜龙谷,在此经营,必能有朝一日潜龙升天贵不可言。那人铁口神断,言之必中,由不得任秋实不对他言听计从深信不疑。之后任秋实依照那人指点,从帮会结构到行事手段,依计行事,苦心经营二十三年终于有了今日局面。   任秋实学历不高,见识不广,除了一些江湖门道外,其他方面才具有限。虽有野心,却苦无良谋,多年来只能原地踏步,直到顾天佑的到来,今日一席话,让他一下子看到了潜龙升天的希望。   顾天佑站起同他握手,笑眯眯看着他,放心,我一定送你升天!   之后数日,任秋实一方面召集六大坝头来潜龙谷,另一方面借等待的这些日子,天天找顾天佑商议出山入世的细节。顾天佑一边虚与委蛇继续画饼应付着他,一边秘密将潜龙谷内的地形地貌,人员武器配置,重点证人证据等细节向指挥部汇报,并与戴晓楼约定,只等六大坝头到齐就开始抓捕行动。   这一天上午,任秋实通知顾天佑,六大坝头已经到齐,是时候行动了! 第六十六章 对不起,我是卧底   二零一二年,十月初五,初寒将至,黄道吉日,大利行商,可行丧事,不利刑名。   早上六点钟与指挥部联络后收到命令,上午十点半抓捕行动正式展开,在此之前务必找借口撤离。   上午十点,龙宫里的会正开的热闹,作为当仁不让的主脑人物,顾天佑根本找不到撤离的机会。再有半小时,特警空降中队就将对这里发起进攻,届时,海陆空三箭齐发,会把这里重重包围。   一旦行动展开,就会极大增加暴露的风险。   会议气氛热烈,任秋实豪情万丈,对顾天佑赞不绝口。六大坝头轮流发言表决心,你追我赶的展示忠心。最后,莫高峰在秘密房间里单独向任秋实和顾天佑汇报了资金情况,同时向两位老大提交了一份现有客户.资料。   拿到资料的瞬间,顾天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点二十五分。正这个时候,潜龙谷上空,巨大的直升飞机轰鸣声传遍整个山谷。警方雷霆万钧的抓捕行动从海陆空全方位展开。   任秋实面色一变,意识到事态不妙,等他以最快速度来到龙宫会议大厅查看情况时,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从天而降,正四处抓捕不听号令拒不投降者。   任秋实眼看大事不妙,赶忙拔腿跑回密室,一进门正看见顾天佑将莫高峰踢翻在地,夺走了记录全部资金账户的硬盘。这家伙第一反应是顾天佑想要黑吃黑。气的他怪叫一声:“好你个姓顾的,你这是要黑吃黑越吃越肥吗?”说着,跳过来举手便打。   顾天佑抬手招架,赤手空拳跟他打了起来。二人实力半斤八两,任秋实经验老道些,顾天佑年轻体力好,拳来脚往打了一会儿,任秋实见不能速胜,耳听外面枪声稀少,抵抗并不如何激烈,心道不妙不敢恋战,虚晃两下忽然一转身跳到桌子后面,按动机关开启了一个密道门户。   顾天佑刚要追击,忽然身旁一声枪响,电光石火间凭着本能甩了一下头,一颗子弹擦了过去,顾天佑感到左侧头皮一麻,连忙回身看也不看就是一脚,正好踢在莫高峰额头上。考虑到此人是重要人证,这一脚只出了三分力,实指望把他踢晕。   莫高峰翻身倒地,居然没晕倒,举枪又向顾天佑开了一枪,这残忍的家伙完全就是个疯子,这一枪开的毫无章法,却走了狗屎运,正好命中顾天佑的左手臂。顾天佑身子晃了一下,右手从桌子上抓起个象牙摆件儿丢了过去。正中太阳穴,莫高峰惨叫一声死了过去。顾天佑不顾枪伤,循着任秋实逃走的密道追了下去??????上接第一章   上午十点,省公安消防医院特护病房门前,小护士推着换药车,站在那儿犹犹豫豫不大敢进去的样子。   也不知病房里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昨天下午送过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当时一起来的就有一个三级警监四个二级警督,听护士长说三级警监就是大名鼎鼎的白总队长。   四个二级警督当中有个秦州佬,架子似乎比白总队还大,当时屋子里就一把椅子,白总队长站着,他却大马金刀的坐着。并且,向林医生询问伤情的时候也都是那个秦州佬在说话。   到了晚上的时候更热闹了,前面几位领导还没走,厅里的几位副职首长就到了,跟这几位一起来的还有四名特警队员,一个个黑衣钢盔挎着冲锋枪,穿着大皮靴,瞅着就提神,站在门口一看就是专门来保护里头的年轻人的。   到了今天早上,事情更邪乎了,厅里两位大首长居然一起来了,并且还是陪着另一位过来的。虽然那位肩膀上扛着副总警监牌子大首长进去没待多久就走了,但也已足够引起轰动。开玩笑,那可是副总警监呀,整个警界不见得超过十位的大人物,比老厅长关培源还高一阶的警.衔,除了部委领导还能是什么人?   “赵静波,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什么?病人的纱布换完了?”年长的护士长从走廊尽头走过来,瞪了一眼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小护士。   小护士一缩头,道:“首长们刚走没多久。”   护士长不悦道:“首长走不走,跟你给伤患换药有什么关系?”   小护士一吐舌头:“我不是担心打扰重要人物休息嘛。”说着,推车进了病房。   伤者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双手也被石膏固定着,微侧着脸在那儿,看不清他的样子。   “首长,该换药了。”   “姐姐,你叫我呢?”   伤者闻声侧过头来,一张年轻的笑脸,竟似比阳光还明朗。虽然头缠的像个木乃伊,看上去有点好笑,却仍不忘开小护士的玩笑:“咦?你是不是老戴家的小丫头的同学三姐的邻居家的小赵姐姐?”   小护士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姓赵?”   年轻人哈哈一笑:“老戴家的小丫头是我大侄女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不是伤糊涂了?”   开了几句玩笑,气氛松弛很多。小护士看来没那么紧张了,手脚麻利的准备好要换的药和纱布,拿起一支注射器,安上针头吸满了消炎药,语气干练:“躺着别动,做过皮试没?”   “不用麻烦了,这点伤养两天全好了。”年轻人唇角挂着坏坏的笑:“你看我这个样子除了后面还有哪能让你练手?”   “那就扎屁股!”小护士抿嘴偷笑。年轻人的随和让她放松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好奇的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么多首长会亲自来看你?”   “保密。”   “你是怎么受的伤?”   “保密。”   “老戴家的小丫头是谁?”   “是你邻居的妹妹的同学。”   “咯咯,你这人真逗。”小护士笑的春花灿烂,拔了针筒,道:“老实躺着吧,关键人物。”   年轻人正是顾天佑,活捉任秋实后身受重伤,当时看着挺严重,其实主要还是累的,体力消耗过巨加上出了不少血,冷雨一浇就有些扛不住了。休息这一夜,精气神就回来了。先前关培源和丁宝峰陪着部委首长过来那会儿,顾天佑有意装的很严重,故作昏迷不醒。后来小护士跟护士长对话,顾天佑听的一清二楚,所以知道小护士姓赵。   “是啊,估计要躺一个月呢,首长说了,那边案子不完结,躺出一身虱子来也得躺。”   “牢骚满腹啊。”门一开,戴晓楼推门而入。小护士一眼便认出,正是昨天架子很大的二级警督。此刻肩头的牌子已换成一级警督。   “你怎么来了?”顾天佑着实吃了一惊,那么大的案子刚告破,作为案件的发起人,抓捕行动的现场总指挥,戴晓楼此时此刻本应该是最忙的人。   “小护士知趣的出去了。   戴晓楼走到病床前,一言不发,默默看着顾天佑,老半天才道:“牢骚就牢骚吧,总算全须全尾的活着回来了。”   “你这一出来,指挥部还不得乱了套?”   两个人都不是善于表达关心的人,顾天佑其实最担心的是老戴指挥了这么大的行动,最后一无所获。此时此刻,上级首长都在关心此案的审讯工作,他这个时候出来就少了许多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更会让领导觉得这人恃才傲物不识大体。   戴晓楼道:“白胖子跟我一样都是个好警察,我们俩最大的区别是他比我懂政治,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   顾天佑道:“我以为你很反感他。”   戴晓楼沉吟道:“准确的说法是,我反感他当年做出的一个决定。”顿了顿,又道:“那是个正确的决定,但对我来说那是个痛苦的决定,对晓峰晓曼兄妹而言,那个决定改变了兄妹俩的命运轨迹。”   他说到这儿,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卧底不好当啊。”   顾天佑道:“总算有惊无险,你也不容易,白胖子升官了,你也不能只喝汤,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我争取让你接替他的位置,调到建邺来工作。”   戴晓楼只道顾天佑在说大话,也没太当真,脑子里还在想着去世的徐韬和当年的案子。   “总算没有白冒险,说说战果吧。”顾天佑刚上路,初战告捷心气正盛,很不喜欢这个气氛。   戴晓楼收回心绪,调整情绪笑了笑,刻意压抑着兴奋的口吻:“六大坝头悉数落网,任秋实的得力干将莫高峰死了,任秋实被你活捉,拐子帮完了,你和我赢了!”   “没劲,我还不知道案子破了咱们赢了”顾天佑嘿嘿一笑,话锋一转:“就算你把机会让给白总队,但作为案件发起人,足够你官升一级了吧?”   “你知道我不看重这个。”戴晓楼道:“如果可以,我其实更想留在秦州市局就在这个岗位上干到退休,但关厅长希望我能来总队这边,接替白凤林不敢想,但至少会是个副总队,还不错,反正都是抓具体工作的。”   顾天佑很鄙视他这种小富即安的态度,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还是要用事实说话才有力度,话锋一转问道:“我呢?首长有没有提到我?”   戴晓楼道:“你一个警校生,职务什么的肯定安排不了,不过关厅长已经向上级给你请功了,丁政委也认为功劳太大,省厅给不了。”   “所以,合着我舍死忘生的忙活半天的结果就是档案里多一张纸?”   “一等功啊,活着的一等功臣,别说警界,就是军界你见过几个?”戴晓楼郑重道:“别小看,等你毕业的时候,这张纸会给你带来三级警司的警.衔,这可是其他人需要工作六年才能得到的认可。”   “除了这个没别的了?”   “案件还在审理中,领导们都很忙,我放下工作跑来看你已经是领导开恩了,你难道还指望我追着关厅的屁股给你邀功吗?”戴晓楼的不耐很大程度是虚张声势,语气转温和又道:“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机会多的是??????”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顾天佑摆手打断他的话:“首长就没说奖励我点学分什么的?警校休学半年,课程耽误的太多,我都担心能不能凑够学分毕业了。”   “你从担任卧底任务的一刻起就已经落了警籍,从学员转为正式警员了,现在是一级警员,毕业后直接就是三级警司,还用惦记哪门子的学分?”   “我去,老戴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不只是情商有问题了,我说半天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现在就想出院回学校去,甭管那边案子完没完,我不需要躺在这里,也不需要门口那四大金刚保护。”   顾天佑故意提高音量:“真有事儿还指不定谁保护谁呢。”   戴晓楼苦笑道:“躺在这儿没事逗逗小护士不是挺好吗?让你住在医院那可是部委首长的意思,谁敢私下偷工减料?”   看来他是真为难。顾天佑感到没劲,往后一躺道:“实在为难就算了,不过我毕竟不是罪犯,不能离开这里总可以叫人来看我吧。”   戴晓楼点头道:“首长这么安排一方面是为了让你安心养伤,另一方面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首长担心拐子帮主要首脑都落网了,但难保还有余孽会找你报复。”   “首长也太瞧得起这帮乌合之众了。”顾天佑笑道:“特警冲进潜龙谷的时候你是没看见那场面,一个个平时口号喊的山响,到了真格的时候,一片片的全是跪地投降的,也就那个莫高峰是死心塌地?????”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一事儿来,当时住口不语。眼珠转转,问道:“送我过来的时候,身上的东西在哪呢?” 第六十七章 君子散财 用之有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特警攻破潜龙谷的时候,顾天佑从莫高峰手里抢走了一块硬盘,里边记录了拐子帮贩卖人体器官时与客户往来的账户信息。除了一笔巨资外,还有许多重要的证据。顾天佑作为二当家,当时也被莫高峰告之硬盘解锁的密码以及那些秘密账户所共同拥有的交易密码。   戴晓楼道:“放心,知道你身上的东西金贵,一样也没敢扔,全拜托院方给你留着呢。”接着告辞道:“你没什么大问题我就放心了,东西你找院方拿,我回去忙了。”   赵护士把顾天佑的东西拿来了,手机车钥匙钱包等个人物品一样不少。顾天佑从其中翻出那块硬盘,搁在手心感觉沉甸甸的,似乎压在了心头,仿佛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看来要想个合适法子安置这笔钱。一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郁闷。任秋实造的孽,却让老子这么伤脑筋。   莫高峰死了,没收非法所得的行动也已经结束,没有人来过问这笔钱的事情。有可能知道这事儿的只有任秋实。顾天佑知道他不会把这事儿说出来。   在那个瓢泼大雨的上午,顾天佑拖着油尽灯枯的任秋实走在路上。任秋实提到了这笔钱。他知道自己怎么都会死,但他却希望唯一的儿子能好好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作为交换条件,他会保守住这个秘密。   这笔钱就好像一大锅粥被人吐了一口浓痰,没看见别人吐痰,稀里糊涂吃进肚子说不定还觉着挺美的,自然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但现在,顾天佑看见了这口浓痰,又不是饿的不吃就得死,这碗粥又怎吃得下。   也许可以考虑搞个专项基金会,专门用来帮助那些罹患重病急需更换器官却又承担不起费用的人?   这个想法不赖,但具体实施起来却是件很麻烦的事情,须得找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主儿,还得特别有能力的。脑瓜子转了一圈,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俩人来,立即拿起电话分别打给邹海滨和苗若琳。?????   这次卧底行动收获颇丰,其中最大的收获莫过于成功的以零代价拿到了金梦园大酒店。转手卖给龚翰章,钱龙控股的账面上凭空增加一笔巨资。有了这笔钱,卧龙塘项目后续开发需要钱龙控股承担的那部分资金就不必看方大头的脸色了。   金梦园大酒店地块本是八十年代兴建的国营商店,九十年代中期国营商业被改革的春风吹的晕头转向,承包国有资产成了那个时代的造福捷径。金梦园大酒店几经辗转终于从国营转为私企。而后在本世纪初,拐子帮用黑暗手段以低价购得。金梦园才由商店转为娱乐场所,甚至连库房都被改造成了保龄球馆。   龚翰章言而有信,拿到房地契后立即兑现承诺。钱到账后最高兴的人却是邹海滨,这位公子哥儿从来不是看人脸色行事的主儿,但就为了卧龙塘项目,人生前面二十年没说过的拜年话,这半年说了何止一箩筐。   下午,病房。   “啥?”邹海滨拿着顾天佑交到手中的银行账号和密码,声音陡然高八度:“你要用这笔钱去搞什么慈善基金会?”十分不满的:“你丫被车撞糊涂了吧?”   “你大呼小叫干什么?”顾天佑挥着被石膏裹住的手臂,示意他给自己削个水果:“喏,帮个忙。”   邹海滨赌气的拿起一只香蕉,三两下把皮扒掉,没好气的:“来来,请你吃蕉。”   “飞达地产的钱不是已经到账了吗?项目上不缺资金,你小子也不必求爷爷告奶奶的找方大头要钱了,你还想怎样?”   顾天佑伸脖子过去咬了一口香蕉,接着道:“海滨,你不是那见钱眼开的主儿,我顾天佑也不是,咱们兄弟一起创业,赚钱也好花钱也好,凭的是本事,讲的是道义,否则你又何必窝在卧龙塘那个小项目里,随便找哪个大国企要个空手套白狼的大项目不比这来钱快?”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哥们儿这些日子是真穷怕了。”邹海滨撇嘴道:“不过你说的对,哥们儿活了二十来年,也就这一年才体会到真正活着的滋味,咱们在一起,甭管是吃喝拉撒还是花天酒地,都比从前畅快百倍,既然你说这钱只能拿来搞慈善,那就听你的。”   顾天佑嘿嘿一笑:“也不能让你白忙活,这些账号你拿回去,把所有钱集中转入一个账号,建立一个基金,再联络一下海州控股的苗董事长,搞这个慈善基金会肯定是很具轰动效应的一件事,那娘们儿最喜欢高调,这种出头露脸的事情百分百不会拒绝,到时候你还怕没有机会接近她?另外,卧龙塘项目一期工程已经初现成果,下一步海州控股方面不是打算预售渡假村期房吗?,到时候连着慈善基金的事情一起发布,你觉着如何?”   “你大爷的,有这好事你丫不早说,得,你安心养伤吧,这事儿甭操心了。”邹海滨欣然接受,一想到有很大机会接近苗若琳,这家伙屁股上就跟长了尖儿似的坐不住,没说几句话就想告辞。顾天佑想起戴晓楼的事情,还有答应老厅长盖刑警公寓楼那件事,一把将他拉住,仔细交代一番。这货没口子的应承,火燎屁股似的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顾天佑一个,连续多日未见方乐儿,不闻不问,此刻忽然想起来,不禁心头热切,迫切的想要听到伊人的声音。电话拿出来却忽然停住动作,举着电话犹豫要不要打给她,一方面不想让她担心,另一方面怕她问起受伤的原因,不愿意骗她又不能说实话。正觉为难举棋不定,电话突然响了,挤鼻涕姑娘打来的。   “顾天佑,为了那件案子,我可能要跟戴队一起来建邺工作了,海龙大厦的房子方不方便借我住些天?找到房子我就搬出去,绝不给你找麻烦。”   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估计是老戴有意隐瞒的。只听电话那边:“听老戴说你活捉了任秋实,现在正在写案情报告,上边的首长对你印象很深刻,估计这次要给你记大功了,我先提前祝贺你啦,我想在这种时刻你更需要跟最有资格和你在一起的人分享,所以就没有在第一时间打给你。”   “这话听着让人心里酸溜溜的。”顾天佑笑道:“房子是厅里租的,没人撵你走就只管住着吧,别费那劲找什么房子了,有时间了我去看你。”   “那就谢谢你啦。”徐晓曼语气顿了顿,又道:“你想来找我,随时欢迎,别觉着是我有意纠缠你就成。”忽然又急忙解释了一句:“我就是觉着大家都是年轻人,不妨洒脱些。”   “这阵子我要跟着首长进京汇报案情,你一个人在建邺生活,进进出出时多加小心。”   温言细语让徐晓曼意外的同时大为感动,彼此又相互叮嘱几句,顾天佑果断挂断电话。?????   顾天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把受伤这件事告诉方乐儿。之后数日,只坚持每天打电话相互问候。方乐儿不是那种缠人的女孩子,最近刚混进必达律师事务所做社会实践,面对世界在她面前打开的新大门,正兴致盎然。她生于富贵见闻广博,一向聪明优秀,无论是求学还是恋爱,都有极强的适应能力。想来在必达事务所也可以游刃有余。   身上的伤恢复速度远超主治大夫的预期,左手臂上的枪伤是贯通伤,此时此刻已经封口结痂,右手只是轻微骨裂,石膏固定了几天不得清洗,顾天佑觉得奇痒难当,有一天故作不小心摔了一下,将石膏摔个稀碎。任凭主治大夫怎么劝说也不肯再戴上那东西。   邵雨泽听邹海滨说起顾天佑住院的消息,立即拉了赵子明一起过来。俩人如今都在实习期,一个在市政一个在法院,全是自由散漫的主儿。主管领导对他们基本不闻不问,早准备好了一份优秀的考评,只盼着他们俩在手底下这段时间内莫要出什么岔子就好。每天大把的闲暇时光,让这哥俩成了医院的常客。他们的到来也让顾天佑烦闷的心情缓解了许多。哥仨正好凑够手可以斗斗地.主。   顾天佑斗地.主的水平在网上算一流高手,打起真正的扑克就是巨匠宗师级的。仗着精妙的手法,只要想赢,雨泽和子明就毫无机会。仨人斗地.主都是带一点彩头的,这哥俩的零花钱加工资一个月不过几千块,邵雨泽过去玩豪车,出入高消费场所基本都是拿着他舅舅给的副卡挥霍。如今受顾天佑的影响,对那种日子嗤之以鼻,自然早把副卡还回去了。赵子明的情况跟他差不多。   顾天佑是乐于看到这哥俩能如此自律的,不过也不打算坐视哥俩的窘状。每次斗地.主都是你来我往先较量一番后,再略施小计让哥俩分别拿到几次好牌,赢几回大的。借机丰富一下哥俩的腰包。一来二去,邵雨泽和赵子明的打牌水平提高的很快,瘾头也越来越大,几乎每天都来报到。   这期间顾天佑给戴晓楼打过几次电话询问案情审理的进展。当下,除了任秋实积恶如山罄竹难书还要折腾一阵子外,他手下的六大坝头,以及潜龙谷中两百多个帮凶的犯罪材料和证据都已整理完毕,多半人等已经移送检察机关。他们当中一部分人将会被处以极刑,另外一部分也都会被从重严办。   眼看着年关将至,方乐儿因为总也看不到人,不满和疑惑之心日增,顾天佑的心情越发的急躁,只恨不得任秋实的官司赶紧落实完了,立即去找乐儿好好温存安慰一番。   世事难料,有时候偏偏事与愿违。   顾天佑这边期待着任秋实的官司赶紧了结的时候,省厅刑警总队那边却突然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任秋实从临时看守所逃掉了。已经莫名其妙升任了刑侦总队长的戴晓楼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通告给顾天佑知道。同时传达了厅里两位首长的指示,要求顾天佑在缉拿队抓住任秋实之前不得离开医院。   顾天佑闻听这个消息,气的火冒三丈,一脚将特护病房的安全门踢飞,破口大骂,上至年后就要退休的关培源,下至几个副总指挥,把专案组那一帮脑袋通通骂了个遍。骂归骂,首长的命令却不能不执行。接下来的日子里,只好继续提高邵雨泽和赵子明的斗地.主水平。   这一天晚上,顾天佑前脚送走邵赵二人,回病房时在楼道里堵住小赵姐姐,刚口花花了几句,就被一天到晚白板脸示人的护士长撞到。这老妖婆已不止一次破坏天佑哥的好事,见状立即走过来,轻车熟路的丢下一句,侯门贵胄多薄幸,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小赵姐姐的憧憬。   顾天佑悻悻然百无聊赖转身回病房,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巨震袭来,整栋楼都似摇晃起来。小赵姐姐惊慌失措的声音入耳:地震啦!回头一看,护士长和赵静波二人抱在了一处,慌作了一团儿。   不是地震,而是一次剧烈爆炸引发的震动。爆炸地点就在医院附近! 第六十八章 真知力行,仁心仁术   公安消防医院的大楼外,停车场已经被巨大的爆炸破坏的面目全非,门诊大楼南面所有的玻璃无一幸存。爆炸发生在晚上九点,门诊大楼里夜班医生还没下班,急诊病房的医生们正陆续上班。   爆炸的一瞬间,巨大的冲击波除了将大楼南侧的玻璃尽数摧毁外,还造成了一部分墙体严重损坏。如此强烈的冲击波下,大楼里所有在南侧办公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全都不可避免的承受了这股巨大的冲击。眨眼间,死伤者不计其数。   作为省厅直属单位,公安消防医院的医护人员大部分都是在职的文职警员,变故突发,最初的慌乱在所难免,但很快大部分没有受伤或伤势不重的医护人员就意识到出了大事。所有人员,依照日常应急演练的程序,拉响疏散警报,激活应急方案,上报的上报,报火警的报火警,一部分突击队成员则进入最危险的地带搜救受伤人员。,   不管是地震还是爆炸,警报声就是命令。警报拉响,护士长比小赵姐姐反应更快些,她的第一选择是去帮助不良于行的重病患向安全通道转移。随后赵静波也意识到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回头看了顾天佑一眼,跟着护士长匆匆跑去。   顾天佑一边指挥四名特警去帮助医护人员转移重病患,一边迅速回到病房,脱去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衣物,出门直奔门诊大楼而来。一到大门口,就看见眼前这幅地狱般的景象。四下搜寻没发现邵雨泽和赵子明。想着哥俩刚从住院部出来,爆炸发生的瞬间应该还走不远,顾天佑心急如焚,连忙往门诊大楼里走去。   还没到大厅,就听见赵子明焦急的声音吼着:“人呢?都瞎乱跑什么,快过来俩人看看我兄弟!”此刻所有人都在忙着疏散撤离,除了顾天佑哪里还有其他人听得到他的呼喊。   顾天佑快步上前,低头一看,邵雨泽正躺在赵子明怀中,眼球上翻,有出气无进气,痛苦的挣扎着。儿时背书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当下毫不犹豫的从导诊台找来一支圆珠笔,去了笔芯,只剩下个空管子,对着邵雨泽的喉咙气管部位戳了下去。将笔管直接插入气管,对着吹进去一口新鲜空气。邵雨泽忽然发出啊哟一声,吐出一个大血团。   “顾哥,疼!”声音嘶哑的仿佛来自胸腔。   “别说话,你是内出血导致的严重喉阻塞,我要是再来晚一步,咱哥俩就见不到了。”翻了翻邵雨泽的眼皮,转头对看傻了眼的赵子明吩咐道:“他一时半会没生命危险了,你把他先送别的医院去救治,安顿好了给我来个电话。”   “顾哥,这你也会?”赵子明张口结舌,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跟,跟我们一起过去,我,我心里没底呀。”   “放心吧,雨泽应该是被冲击波伤到了脏器导致的内出血,他的意识清楚,瞳孔没有扩散迹象,出血量应该不大,只是凑巧堵在了咽喉部位导致的喉阻塞,我给他插了这根外接气管,现在呼吸没问题就死不了。”   子明茫然又慌乱,完全如木偶般听从指示将邵雨泽架起。也许是受到了顾天佑言语的影响,也许邵雨泽的确伤情不重,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的体力又回到身上,赵子明基本上没费力气就架住了他,哥俩一晃一晃的跟随人群离开门诊大楼。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赵子明还不忘回头提醒顾天佑:“顾哥,你自己小心些,我们俩刚出来就遇上了爆炸,看的很清楚,爆炸的源头是一辆老丰田。”   赵子明搀着邵雨泽匆匆离去。目送二人上了出租车,顾天佑转身又回到门诊大楼。   大楼里到处是一片乱象,受伤者的哀嚎声不绝于耳。爆炸并未对门诊大楼造成根本性破坏,主体结构还看不出有崩溃的迹象。一群医护人员从住院部大楼跑出来,迅速集合后冒险冲进门诊大楼。这当中就有小赵姐姐。   乱哄哄的场面里,医护人员在奋力抢救伤者,顾天佑穿梭其间,偶尔施为帮助抢救一些急难重症的伤者。   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做了两个静脉切开术,甚至还给一个外伤导致颅部水肿,已经生命垂危的伤患做了个颅压释放术。这个手术在心脑外科当中算风险比较高也比较难的。顾天佑从苗世凡那里学习过施术步骤和每一步需要注意的细节。也在其他犯人身上做过模拟手术,但当时的情况完全不具备施术的条件,那一刀其实是硬着头皮切下的。   当时顾天佑刚刚帮助一个因咽喉异物导致呼吸困难的伤患完成气管切开术,取出异物插入导气管。就听见一个急迫的声音在高喊:“医生!医生!快来救救我儿子。”甩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奋力试图掀起一片倒塌的墙体,在那下面一个小男孩儿倒在地上,头部大量出血,已经肿成个倒葫芦状。   一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正竭尽全力帮助中年人,但两个人的力量还是不足以帮助男孩儿脱困。顾天佑连忙丢开一切过去相助。三人合力终于将这片断壁掀起,顾天佑眼疾手快一把将男孩子拉了出来。   男孩儿大约十岁左右,头部受伤,出血量超过三百毫升,受伤时间三小时以上,头部出现严重水肿,并且已经压迫到敏感神经区,导致呼吸困难,出现深度休克状态,生命岌岌可危。   准备紧急进行颅压释放手术吧。顾天佑做出了判断。   年轻的实习医生完全慌了神儿,手忙脚乱的招呼急诊室的两名护士把孩子推进手术室,然而因为电路受损,手术室内的强力照明设备居然失去功能。实习医生瞪着两名正在准备手术器械的护士,嘴里一个劲儿的叨咕着,怎么办?怎么办?   年长的护士是急诊室的带班护士长,此刻她正从倒塌的器械柜里寻找无损钢锯,另一个年轻些的在准备应急麻醉包。二人一起抬头怒道:“你是医生还是我们是医生?”   “照明不足,显微镜用不了,器械不全,伤情危急,不知道伤者有没有其他病史,没有代替增压器,没有血浆包,只有我这么一个没割过阑尾的实习医生,你们说我能做什么?”   “你做不了,就换我来做。”   一只干净有力的手伸过来,从他手中接过无菌手套,拿起了手术刀。急诊室的值班护士长还在寻找钢锯,年轻些的护士正在把使用完的应急麻醉包丢进垃圾桶。顾天佑的左手按在男孩子的额头上,指尖抚摸过受伤的部位,感受了一下颅骨损伤的茬口。右手的手术刀在目瞪口呆的实习医生的瞩目下,精而且准的从这个位置切了进去。   “准备低分子右旋糖酐、烟酸、罂粟.碱搭配甘露醇200使用,马上给他用药。”丢下这句话,顾天佑将染血的手术刀丢给一旁看傻眼的实习医生。一边说一边写,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手术室。   此刻在事故现场的所有医生都比顾天佑有经验,但没有一个比顾天佑更冷静。虽然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但这身医术却是传自当代最杰出的心脑外科大师级人物。稳定的心理素质和一双灵巧入微的手,造就了此刻的医学奇迹。   这一刀切下去,力度,准度,手上的感觉完美的结合到一处。集苗世凡的医术,龙爷的硬功,老不死的手眼功夫三者于一身。苗世凡没有这个力度,龙爷一刀下去脑袋捅穿了,换老不死既没有医术又没有这份力道。   实习医生还在发愣,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就只用了一把手术刀就切开了伤患的颅骨,完成了这个高难度的手术。   “周凯伦,你还在那发什么愣呢?还不快去安排病房,给伤患用上药!”一个忽然闯入的女孩子一边大声呵斥,一边低着头看临时诊断上的字迹,颇为意外的目光看着实习医生,问道:“这是谁写的?”   女孩子长的明丽已极,梳着马尾辫,个子刚好在一米七,最符合审美的黄金身材比例,身上穿着染血的白大褂,仍掩饰不住其迷人的线条。   “你好,陆医生。”实习医生正跟两名护士一起将病人推出手术室,抬头回答道:“就刚才做手术那人写的。”   “那人你不认识?”陆医生口气颇为不满。   “??????”实习医生有些不知所措。   “小陆大夫,请你快过来一下,这人血压降的好快,先前检查心跳频率正常,有外伤,但是我们已经给他止血了。”   漂亮的陆大夫急匆匆走了出去。   手术室门口。   “出血点在腹腔里,没时间照CT了,马上准备手术,切开直接找出血点吧。”小陆大夫干练的说,接着又对正跟着实习医生一起把伤患推走的护士长说:“快打开照明,准备手术器械和血浆。”   “照明不能用了。”   “刚才不是还做了一台手术?”小陆大夫不悦的强调:“那可是至少需要两三个小时的脑部手术。”   护士长:“那人就切了一刀,放出部分颅内积水,病人的心跳血压生命体征就平稳下来了。”   “你说什么?这手术是用常规手术刀切的?”小陆大夫大吃了一惊,转头对另一个护士吩咐:“马上把准备开腹的病人送到南区二号手术室,请梁老师主刀,我要去看看刚才被开颅的伤患。”   门诊大楼北区临时病房里,小陆大夫刚看过男孩儿开颅部位的片子,一脸惊叹。这一刀切的已经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从没见过这么完美的颅压释放手术。这一刀精准的从颅骨受损部位介入,轻巧的割破了颅内表层膜状保护组织,释放积水的同时,丝毫没有碰到下面的脑神经密集区。   如此高危的手术,在那样的灯光条件下,无需显微镜,没有用常规的揭开颅骨后再用伽马刀做层层精细剥离的手段,竟只用了一刀!这一刀不仅在于力道更在于精度!不在于勇气而在于把握!切下这一刀的人要嘛是个天才,要嘛就是个瞎猫撞上死耗子的疯子!很显然,前者的可能性要大的多。跟这神奇的一刀相比,陆子琪觉着自己二十四岁就拿到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双料博士学位的壮举根本不值一提。?????   陆子琪在急火火四处打听切下那一刀的究竟是哪位大侠时,顾天佑正躲在消防通道,接听赵子明打来的电话,邵雨泽已经安然,圆珠笔管拔掉了,脖子上缠了几圈纱布,其他并无大恙。   距离爆炸发生过去五个小时,从其他医院调集过来的专业医疗队伍已经遍布整座大楼南区,顾天佑感觉再无用武之地,于是悄然回到病房,重新换上病号服,只当做今晚什么都没做过。   打开电视,几个频道都在报道四小时前发生爆炸事件。此事已经惊动了社会各方,此时此刻的医院大门外,新闻媒体云集,都在抢着做现场报道。电视里,几名警察正在现场维护秩序,将所有人拒绝在保护线以外。戴晓楼出现在镜头前,神情严肃的像块铁板。   新任刑警总队长的出现让顾天佑一下子想起赵子明先前跟自己提起的那句话,他和邵雨泽曾亲眼看到这次爆炸的初始点是一辆老丰田轿车。赶忙拿起电话打给戴晓楼。   十分钟后,戴晓楼出现在病房,进门就冲着顾天佑语气甚急道:“快说,你掌握了什么线索?”   顾天佑道:“爆炸的初始点是一辆老丰田轿车,根据我所知的,这辆车停在了医院大楼监控的死角。”   “你是说爆炸不是从地下的煤气管道破裂引起的,而是人为的汽车炸弹所致?”   顾天佑道:“那辆车不可能从天而降,我建议你回去把医院周围所有路口的监控都好好看看,找一找这样的车。”   戴晓楼担忧的:“你知不知道这么大威力的爆炸,如果初始点是在地面上,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爆炸威力相当于两吨黄火药爆炸的当量,否则不足以在地面造成那么大的摧毁性破坏,也不可能在距离门诊大楼百米外却仍有那么大的威力。”顿了顿,又道:“那辆车的重量都未必有两吨,这个炸弹的制造者一定不是一般人。”   PS:本文当中出现一些专业的医学术语,只为剧情发展需要,小说作者专业知识有限,若有遗漏错误虚构之处,还请方家读者莫要见怪。 第六十九章 鹊巢鸠占   顾天佑一直很想知道重伤未愈的任秋实是怎么从看管严密设施完备的总队看守所逃出来的。第一次听说他逃走的消息时,戴晓楼没有说具体的经过。后来问几次,戴晓楼总是语焉不详应对。这次因为爆炸案,戴晓楼躲不过去了。   任秋实是被人救走的。   三个人,第一个人在看守所外引爆汽车制造混乱,第二个人连续出手打晕多名狱警和两名特警,第三个人连破数道闸锁,任秋实就是这么被救走的。整个过程被精准的控制在三分钟内。这样胆大包天,雷厉若风的营救行动,别说经历,从警24年,戴晓楼连听都没听过。   事件发生后,一干新近因为拐子帮特大案告破立功受奖的人员,肩上压力陡然增加。尤其新任刑侦总队长戴晓楼更是首当其冲。破天荒的被政委丁宝峰臭骂了一顿,而他也破天荒的没有抗辩一句。   两次爆炸案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顾天佑能想到这个疑问,戴晓楼自然也能想到。如果假设成立,第一次爆炸案是为了制造混乱营救任秋实,那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公安医院爆炸案发生已过去5个小时,这里并未发生任何特殊状况。如果说二者之间没有关联,但犯案的时机和手法又为何如此接近?真的只是巧合吗?   戴晓楼揣着一肚子疑问和希冀回去查监控了。顾天佑一直送到走廊尽头,回到病房的时候却看见一群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带头的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医生。马尾辫,身材一流,姿容不逊方乐儿,白大褂上还染着血,手里拿着个本夹子。   “这个伤患已经好了,马上给他办理出院手续。”女医生一边在本夹子上记录什么,一边头也不抬的对护士长说。   护士长为难道:“这个伤患的情况有些特殊,他自己早就想走了,但上级首长命令他必须住在这里。”   女医生黛眉微蹙,白皙秀美的脖子微微扬起,道:“医院聘请我是来给人治病的,我来这里也只是为了提供更优质的医疗服务给每一位病患,绝不是为听从哪个领导乱七八糟的命令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突发事件,整个医院的床位都这么紧张,这个时候还搞特殊化,您觉着合适吗?”   护士长不敢擅做主张,夹在当中两头为难。她其实是最希望顾天佑这坏小子赶紧滚蛋的,如果她可以做这个决定,早就把顾天佑撵走了。不过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有人跟她想法就不一样。   “陆医生,您说的都对,但您是从国外刚回来的,对国内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我们这家医院是直属于省公安厅的,包括护士长在内,我们都是在职的文职警察,绝对服从上级指挥是我们应尽的义务。”说话的是赵静波。   正这个时候,顾天佑一步迈了进来。   护士长立即抢着说道:“你来的正好,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大概也听到了,情况就是这样,医院的床位差的太多,这个房间至少要加四张床,陆医生建议你立即出院,我们是没有这个权利做决定的,看看你自己什么态度?”   顾天佑干脆的:“我给首长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关培源头一句话就是:“如果是想出院就免开尊口。”   顾天佑顿时有点恼火:“你得给我个住下去的理由。”   老厅长:“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再流泪,这个理由合理不?”   经过上次的私人会谈,顾天佑对这位本省警界头号人物已没多少神秘感,甚至还有一种带着惺惺相惜意味的忘年交情,说话也比较随意:“老同志,你都是要退休的人了,何必为难我一孩子,就当日行一善把我放了吧。”   关培源对顾天佑的语气丝毫不介意:“小伙子,刚开始干革命要有耐心啊,任秋实逃了,不把他抓回来,我们怎么能放心让你回到原来的生活里?”   顾天佑搬出最大的理由:“这边的病房紧张,我这没病没伤的硬住下去等于浪费资源。”   “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一节。”关培源道:“这样啊,那我给医院的武院长打个电话,让他把办公室让出来给你住!”   宁愿让医院的院长腾出办公室来也不愿让自己出院,这显然不只是出于组织的关心了。顾天佑脑子转的飞快,立即想到最有可能的原因。多半跟任秋实有关。单刀直入:“你们是不是打算拿我当鱼饵钓任秋实?”   “小伙子不仅身手好,反应快,脑子还好使。”关培源道:“本来没这个打算的,刚才你们戴总队从你那离开后向我汇报了爆炸案的调查情况,考虑到咱们的对手不只任秋实一个人,突然有了这个想法,他认为这也是当前唯一比较有希望引他露面的法子了,我已经同意了他的意见。”   “换个地方不成吗?”   “换个地方,你不重伤未愈他敢来吗?”   “行了,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就安心在医院住下去,等我们抓到人你再出院,警官学院那边我会给你打招呼的,不会耽误你学业的。”   挂断电话,回到病房。   “行了,搞定了,我现在就挪地方给你们把床位腾出来。”顾天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收拾私人物品,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一套外面穿的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端着盆正要往外走,却被一实习医生拦住去路。   “这位病患,请问你先前是不是去过前面门诊大楼?”   顾天佑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先前在手术台前惊慌失措的实习医生。   “怎么可能呢,你看错人了。”顾天佑随口搪塞一句,绕过此人径直走了出去。   赵静波在身后追出来,大声问:“喂,小首长,你这是要出院吗?”   顾天佑闻声回头一笑:“跟你说多少次了,别这么叫我,低调点叫我小哥哥就好。”又道:“放心吧,还得麻烦你们一阵子呢,不过是换个地方住去。”   周凯伦看着顾天佑趿拉拖鞋慢悠悠吊儿郎当的背影,有些不敢确认,挠头道:“真不是他吗?长得可挺像的。”   陆子琪在一旁忽然问道:“你说他长得像先前用手术刀给人开颅的那个人?”   周凯伦点点头,又慢慢摇头,道:“看模样挺像,但气质差了很多,那人当时没穿病号服,脸上都是灰尘和血迹,当时太忙乱了,灯光条件又差,我看清楚的只有一双眼睛,特别亮的感觉,不像这人瞅着像睡不醒似的。”   陆子琪面带不悦,冷冷道:“你忙昏头了吧,这小子才多大,那样的手术我都做不出来。”?????   顾天佑晃荡到位于主体办公楼顶楼的院长办公室。灯光亮着,门开了一条缝,老院长武卫国坐在办公桌后面,戴着花镜正在审阅材料。顾天佑敲了一下门,门开了,武卫国招手示意顾天佑进来坐。   武卫国是五十年代初生人,年纪比关培源还大一岁,因为是文职正厅级,可以多干六年。关培源都已经准备退休回家含饴弄孙,他却作为当代法医学泰斗级人物,还要在工作岗位上奋战几年。   “小伙子先坐会儿,关厅长已经把你的情况和来意跟我说了,我这里楼层高,平日里上下往来的人不多,比较适合你们的诱捕计划,领导有令,我责无旁贷配合,跟你交代交代之后我就去下边的办公室,这里就留给你暂用了。”武卫国不慌不忙的收拾起老花镜鼻烟壶等私人物品,又道:“我这办公室里除了书以外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看看。”   “不急,您慢慢收拾,我先参观参观。”顾天佑说着,起身四下里看看。   这间办公室在这个级别的人物而言,远算不得宽敞,也就比先前住的特护病房大十几个平方,分作内外两间,里面是休息室,有床有被,空调电视电脑等设施一应俱全,硬件条件非常好。外间办公室被分作两个区域,几个沙发围着一张小桌子形成了一小型会议区。办公桌四周摆着几座书柜,里边整齐的摆放了许多书籍。除此之外还有个小小的茶水角,饮水机旁边摆了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咖啡和茶叶。   武卫国收拾好东西,指着书柜说道:“这些书多半都是近五十年国内外破获和没破获的经典案例分析,以及与这些案情有关的证据搜寻和鉴证工作的实录,对你来说有很高的参考价值,建议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翻翻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来找我,咱们共同研究研究。”   这老头又谦虚又和蔼,一点架子都没有。虽然办公室被顾天佑鹊巢鸠占,却丝毫看不出不满的意思。乐乐呵呵把几件散碎物品收拾到一个小手提箱里,一边往外走,一边又说道:“老关说你是个好苗子,他那个人保守了一辈子,难得有欣赏年轻人的时候,如果不是特别优秀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前些日子参与了一件大案子是,是首长亲自指挥的,今天这事儿是出于案情需要迫不得已才来打扰您。”   “谈不到打扰,我这个年纪了在哪办公都升不了官,当然,也降不了级。”说着,推门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顾天佑,先坐了一会儿,熟悉一下环境。然后起身东看看西看看,最后找到书柜前,随手抽出一本书,李云清写的关于罪证识别方面的小细节大真相。坐到院长大人的位置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正看到一段精彩叙述:找出真相的过程有时候就像大海捞针,但你不需要把海水抽干,只要找到相同体积和质量的针,精准选择与落针当日相同的气候条件,洋流环境,最后在针落海的位置丢下去,追着这根针就一定能看到真相。   看到这儿,忽然想起了李博文,那小子正是李云清的亲孙子。上次较量枪法输给了自己,却也因此成了朋友。上次临别的时候他说起过可以帮忙介绍他爷爷跟自己认识,当时不以为意,这会儿忽然好奇起来。这位名闻中外的刑侦学大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正端着书想的入神呢,门外忽传脚步声入耳,紧接着一个人推开门不请自入,有点耳熟的女子声音钻入耳朵:“对不起,今晚我又不能走了,还得借您的办公室睡一晚上。”来人旁若无人径直走进办公室,匆匆一瞥并未看清楚办公桌后面的人就又说道:“过两天我自己的房子装修完就好了,保证不会再来麻烦您,还有我上次请您帮忙鉴定的东西结果出来了吗?”   顾天佑把书放下一看,居然是先前在病房驱赶自己的那位美的冒泡儿的女医生。   她眼睛瞪得老大,吃惊的:“怎么又是你?”   PS: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七十章 陆子琪   她出现在眼前,翩然若惊飞的鸿雁,婉约如游动的蛟龙。   丰满苗条恰到好处,高矮胖瘦符合美感,不施香水,不敷脂粉,明眸皓齿,长发如瀑。新换的白大褂穿在她身上,顿时给人一种轻纱白幔摇曳动人的鲜活感。下意识的在心中把她和乐儿做了个比较。只论外貌,不在方乐儿之下,论气质,似比乐儿多了一分仙气二分霸气。只少了三分乖巧温柔。   这位陆医生美则美矣,就是脾气不大好。此刻正杏眼圆翻怒瞪着顾天佑,口气不善的质问:怎么又是你?   顾天佑一耸肩,吊儿郎当的:“什么叫又是我?”   陆医生黛眉紧蹙,又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天佑冲她做了个鬼脸,眉飞色舞道:“你来做什么的我就跟你一样。”   小陆医生是来睡觉的。一听这话,脸儿腾地一下增了几分春色,怒目横眉:“你下流!”   “哈哈!”顾天佑一歪头,摊开双手:“这个指控我可不敢当,凡事的讲究个先来后到,我先来的,并且是光明正大获得武院长许可的。”   陆医生充满狐疑:“你说武院长同意你在这里过夜?”   “事实是他同意我在这里暂住一阵子。”   “这老头怎么能这样啊!”陆医生急了:“我不信!”   “不信你可以打个电话,或者直接下楼找他当面问清楚。”   “我不打,要打你打。”她眼珠转转,上下仔细打量顾天佑一番,道:“就算是武院长同意你暂住的,那也是他事先不知道我要来借宿的情况下答应的。”又道:“你看是这样哈,我一个女孩子,工作到这么晚,外头现在又那么乱,我家住的又偏又远,回去一趟特别不安全,我要不是真遇到困难了,不会过来借宿,以前武院长都是同意的。”   “然后呢?”   “所以,所以,所以就请你今晚??????”   “不行,除非武院长过来让我走,否则你想都别想。”   她的口气明显软和许多,配合这倾城之色,绝大多数的男人怕是都没有免疫力。顾天佑要不是身上背着任务,此刻便答应她了。但是一想到明早戴晓楼就会过来安排秘密布控保护自己的事宜,终于还是选择了拒绝。   陆子琪黛眉蹙在一起,眉宇之间拧成个秀气的结,点点头:“行,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找武院长来决定这事儿。”   “随你的便。”顾天佑把手里的书往桌上随手一丢,道:“你要找他最好快点,这么晚了,我也要休息了。”?????   二十二楼的院长值班室,陆子琪大声的:“您怎么可以这样啊!”   武卫国老神在在的:“我这不也是上指下派没办法嘛,你得适应国情,这里不是美国,上级领导最大。”   陆子琪气的一跺脚:“您要是连个睡觉的地方都不能给我解决,我现在就回宾州去。”   “你回月球上去,我也不能答应你把那小子赶走。”武卫国推了推鼻梁上的花镜,偷瞄了陆子琪一眼,道:“还冲我发脾气,难道是我让你脾气那么臭,把同事全都得罪干净了?为了你跑我那里借宿的事情,我老人家都快被人说成晚节不保了。”   “咯咯。”陆子琪笑了起来,道:“反正我不怕。”   武卫国叹口气,道:“要不然你去我家凑合一晚上吧。”   陆子琪嘟起嘴道:“不去,这么晚了,三姨姥早就睡了,我才不要打扰她老人家休息呢。”   “那就没别的法子了。”武卫国摊手道:“你干爹那里闹崩了不能去,又不想打扰三姨姥休息,医院的宿舍都改临时病房了,同事们又给你得罪光了,出了爆炸案,这四周的酒店全都暂停营业,你说你能去哪?”   陆子琪气呼呼的:“都是那个人不好,一想到这家伙很可能睡在我睡过的地方,用我之前用过的被子,我的心里就别提多别扭,我不管,这事儿全都得怪您。”   “人家住那里也是为了工作,你以为人家愿意呢?那可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任务。”武卫国实在拿她没法子,叹了口气道:“要不你今晚就陪我老人家值夜班吧,有事儿就出诊,没事就跟我下棋,明天放你一白天假。”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陆子琪委屈的样子,一屁股坐下,不甘心的:“什么破任务,非要把他留在咱们医院?”   武卫国摇头道:“这可不能跟你说,反正你就记住,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对了。”   陆子琪愤恨不平的:“我恨不得一脚把那小子踢美国去!”随即叹了口气:“要不是为了那件事,我至于回国来适应这倒霉的国情,受那帮同事的排挤还不够,还要受他的鸟气!”   “哦,对了!”武卫国一拍脑门儿,道:“你不说那事儿我都给忘了,你找我做的那个鉴定结果出来了,那上面的血迹一共有三个人的DNA,其中一个小孩子的多半就是你弟弟的,另外一个存留太不明显,很难甄别出是谁的,还有一个跟你拿过来的两件样本中的一件相符合。”   陆子琪神情一肃,问道:“是梁还是赵?”   武卫国道:“梁!”沉吟了一下,又道:“另外你托我寻找当年案件的经办人,这事儿可不大好办,当年参与调查你父母遇害一案的主要侦办人员一共四名,其中专案组组长徐韬十五年前就已因公殉职,三个副组长分别是丁宝峰,席向涛和戴晓楼,丁宝峰目前的职务是省厅政委,有消息说他下一步很可能会接替关培源的位置,找他查问当年的事情怕是不方便。”   “另外两个呢?”   “席向涛十五年前离职后就不知所踪,不过他的前妻还在建邺生活,戴晓楼最近刚从秦州调职来到建邺,目前在刑侦总队任总队长,这人是警界里出名的工作狂,我跟他没什么往来,也不是很容易说得上话,而且我要提醒你一句,别抱多大期待,翻案这种事,不管在美国还是在这里,都不会是一件受欢迎的事情。”   陆子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抿嘴沉思片刻,道:“当年的案子里,梁必达是报案人,警方最先排除了他的嫌疑,后来他还收养了我,把我送到了美国去读书,虽然这次回来我觉得他对我有些其他方面的意思,但也只说明他的人品有问题,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人看着气度不凡骨子里其实胆小如鼠,做一切事都讲究法律,杀人这种事不是他的性格。”   “你拿回来的那块窗帘布上留有他的血迹,公安局当年给出的结论是他因为发现尸体慌乱中绊倒,碰伤了鼻子流出来的血,当年的血浆检测结果也支持这一推论。”   武卫国沉声道:“那件案子的第二个嫌疑人是赵卫安,当年的秦州市计划办主任如今已经贵为建邺市委副书记,当年徐韬坚持把他列为嫌疑人的根据是凶手是个高个左撇子,赵卫安符合这一特征,并且当晚有人看到赵卫安在案发当晚去过你们家,虽然他有案发时不在场的时间证人,但事实上那个跟他一起喝酒的证人中间曾经睡着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证人并不能确定赵卫安去了哪里,只是根据他们喝酒的地点与案发现场的距离做出的判断。”   陆子琪道:“关键是这个证人的身份太特殊了,时任秦州市委书记邵庸海,爸爸当时在市委办公室上班,那时候他回家经常说起邵书记待他怎么怎么好,我那时候才六岁,对这事儿却留下很深印象。”   武卫国道:“市委秘书长夫妇被杀死在家中,三岁男儿目睹凶案过程被凶手丢进下水沟不知所踪,当年这件案子震惊全省,我那时候还在省厅技术大队,案发后第二次勘验现场是我带队去的,现场痕迹清理的非常干净,几乎是无迹可寻,我判断凶手绝对是个熟稔司法系统各个环节的老手,这才建议警方把侦破重点放在当时小有名气的年轻律师梁必达身上。”   陆子琪道:“这两个人,赵卫安是将门出身,有过十几年的军旅经历,梁必达一介书生,您怎么会把怀疑的重点放在他身上的呢?”   武卫国道:“所以要不怎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当日徐韬第一次问询梁必达之后就曾跟我断言,凶手绝不是他,可是我那时候太迷恋现场痕迹和自己的判断,后来徐韬通过走访发现在梁必达之前,赵卫安也曾去过你家,只是在时间上与当时尸检报告上提供的案发时间并不一致。”顿了顿,又道:“当年我对尸检报告笃信不疑,可是后来在美国发生的一起凶杀案的侦破过程证明了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凶手通过改变现场温度延缓了尸斑出现的时间。”   陆子琪轻声道:“这也怪不得您,当年那个时候秦州有几户人家是有空调的,又有几个人懂得利用这个来延缓尸斑出现时间误导法医验尸?”   武卫国道:“还有那个寄给你窗帘布料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已经去了美国,这个人却不但找到了你,甚至还把当年保留下来的部分现场物证寄给你,他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陆子琪摇头道:“那个人很神秘,前后三次,每次都是只寄来东西,第一次寄来的是疑似凶器被酒精清洗过的切骨刀,第二次寄来的是我弟弟的那只小鞋,上面的血迹我已经在美国做了鉴定,被证实全部来自我父母,之后就是这块窗帘布了,三件证据似乎都没什么大作用,至于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到现在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诊室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关培源打来的。   此刻时间已过凌晨,门诊大楼那边的抢救伤患抢救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从其他医院调过来的临时医疗援助队都已经撤出公安消防总院,剩下的工作就是调整病房安置伤患,武院长一直坐镇医院,不仅是作为业务上的后盾,更在后续安置工作方面起到一锤定音稳定局面的作用。   关培源在电话里首先肯定了公安医院全体医护人员在这次爆炸事件中的表现,并对所有事件中受伤的医护人员表示了慰问。最后,关培源又提到了顾天佑。他告诉武卫国,明天早上刑侦总队的戴晓楼会亲自带队去医院与顾天佑交代重要任务。在一旁的陆子琪听的一清二楚,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戴晓楼会在明早亲自来医院见楼上院长办公室的那小子。 第七十一章 这个姐姐有点野   上天安排世间一切事务的时候总是这么任性无常,有的时候慷慨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能给予,而有的时候却连一席之地都不愿施舍。六岁那年因为父母双亡被人收养,九岁被养父送到美国,十一岁读完高中之前的课程,十五岁取得医学院学士,二十四岁,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双料医学博士。如此残暴的学霸却并非那种只能在学业方面展示能力的女孩子。   昨晚,这个得天眷顾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因为找不到一张安睡的床,陪着有严重神经衰弱症的老院长下了半宿的国际象棋。一夜屠杀,老院长越挫越勇不依不饶,小陆医生哈欠连天,下定决心放下屠刀。   清晨六点,顾天佑还在高卧不起,被一阵急促的砸门声逼着从香喷喷的被窝里钻出来。   开门一看,又是昨晚那位美绝人寰的陆医生。   “找你有两件事,第一,你我都是为了工作来到这里,暂时共用一个地方休息,现在你睡够了就该起床,换我眯一会儿;第二,今天上午你会有一位访客叫戴晓楼,我有件事必须要跟他请教一下,所以我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请你帮忙搭个桥。”   陆子琪说完这番话,根本没给顾天佑拒绝的机会,摇晃着身子一头扎进休息间,又丢下一句,戴晓楼来了请一定叫醒我,接着便不管不顾的倒头就睡。不愧是洋墨水泡大的,完全不在乎这张床上刚爬起一个男的。   听着轻微的鼾声,顾天佑一眼看过去顿时看直了眼。她躺在床上,仰卧着手脚并用抱着被子,睡姿相当残暴。这姐姐长了一张神仙姐姐的脸蛋儿,却生了一副烧火丫头杨排风的心肝。整个一没心没肺。   看看时间还早,床已经被莫名其妙的人以莫名其妙的方式给夺走了,心想反正闲着没事,不如去前面看看。出门乘电梯下楼,穿过长长的工作区走廊来到门诊大楼这边。经过一夜的努力,残破的景象已经大为改善。之前遍布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断壁残垣都已经被收拾干净。在安全测评未完成以前,这里还不能继续投入使用。大厅里冷冷清清的,换做往日,此时此刻早排满了等候挂号就诊的人群。   穿过大厅和正门,门诊大楼前的广场已是遍地残破。想到昨晚邵雨泽就在这个位置险些被炸死,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担心。尽管明知道不会有多大问题,却还是又致电给赵子明,这小子居然也没睡,得到邵雨泽平安无事的消息后才略微放心。   一辆省电视台的转播车停在大门外,早间新闻的现场记者正在采访路人。看见顾天佑从医院里头出来,立即向这边走来。顾天佑赶忙转身往回走,女记者和男摄影师折腾一早上得到的都是路人甲乙丙丁千篇一律的回答,好不容易看见医院里走出这么一位来,说什么也要问几句,于是紧追不舍。   顾天佑存心躲避,走的自然飞快。女记者和男摄影师哪里追的上。三拐两绕跑到住院部,只见门前的小公园到处是伤患家属搭起的帐篷,也有几个业余媒体人手执DV在摄录。顾天佑尽量避开镜头,快步走进住院部大楼。不意外的,走廊里到处都是人,每个人都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   想要在上千伤病患中找到昨天自己动过刀的小男孩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先寻到脑外病患住院区,发现就属这里的人最多,在困倦的人群中穿来穿去,挨个病房寻找,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找到。   小男孩呼吸平顺,暂时没看出术后不适的迹象。苗世凡说过,脑部动刀是风险最高的手术,稍有不慎就会给患者带来终身的后遗症。若不是当时这孩子已经命悬一线,顾天佑也不会下决心切下那一刀。   这孩子的父亲也受了伤,脑袋上缠着纱布,趴在病床边缘正睡着,听见动静立即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顾天佑,一下子便认了出来。昨天情况混乱又匆忙,今天总算有时间把这位恩人看清楚了。慌忙起身千恩万谢。顾天佑冲他一摆手,悄声问:“从昨天到现在孩子苏醒过没有?”   男人说:“手术后三个小时那会儿醒了一次,说口渴,按照医生叮嘱的没给水,哄了一阵子又睡着了。”   苏醒是关键的第一步,知道口渴则进一步说明这方面的神经传导没有受到影响。   顾天佑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一多半儿。悄声道:“五个小时以内,孩子再苏醒后你要仔细观察,看他与从前有什么不同之处。”   男人闻言愣了一下,迟疑道:“怎么?手术有问题?”   顾天佑把常用的那个电话号码写在纸上递给他,解释道:“脑部手术是很复杂的高风险手术,当时的条件下其实是很不适合进行的,如果不是因为孩子那会儿命在旦夕,我也不会越俎代庖切那一刀,所以万一有什么后患,请你不要找别人麻烦,直接打给我。”   男人顿时慌了神儿,颤抖着接过这张纸,迟疑的:“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什么后患啊?”   顾天佑道:“主要是预防万一,脑部手术过后出现后遗症的几率很高,有的是可恢复创伤造成的短期现象,有的则是永久性创伤需要长期用药,比如长时间嗜睡,流鼻涕口水不受控制,视力,听力,运动机能都有可能受到影响,我没看到术后的脑部扫描片子,给不了你明确的说法,等孩子彻底苏醒后你要带他针对这几个方面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男人还没有完全明白顾天佑的意思,又问道:“您不是这里的医生吗?当时您也是为了救我儿子才给他动的手术,就算真有什么后遗症,我找医院也就是了,怎么好找您的麻烦?”   “我马上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说了,总之你就听我的,如果有任何后遗症,你不要找其他人或医院的麻烦,直接打给我,我会安排人把你儿子送到条件最好的医疗机构去做康复,至于经济方面你不必担心。”   男人这回彻底懂了,没有因为知恩图报而表示拒绝,甚至都没说几句有担当的客套话。   有些话在切下那一刀之后就已经想好怎么说了。情操很重要,但生活太残酷,在向往美好之前首先要做好面对真实的准备。顾天佑要不是自问能承担得起这后果,也不会断然切下那一刀。   回到院长办公室,休息间里那位姐姐仍鼾如急雨。看了会儿书,又上网瞅瞅关于爆炸案的新闻报道。不出意外的千篇一律都把此事报道成由煤气管道泄露引发的意外事件。至于死伤和失踪人员的数字则还在统计中。和谐社会,不需要太负面的新闻报道,这种涉恐类的事件更是红圈以内的重点。   忽然想起任秋实逃狱这件事,昨天戴晓楼介绍经过的时候提到了三个人。从他叙述的情况看,这仨人绝不是一般的江湖混子。营救行动中,雷厉风行,行动准确,无不透着一股子职业军人的气息。其中有一人连续出手打晕多名看守人员和两名训练有素的特警,这件事让顾天佑由此联想起了先前在老火旅馆逃走的刘峰。   这个刘峰应该具备这样的能力,而且他和拐子帮之间牵扯颇深。老耿说他来自三总部直属的精锐部队,目前很可能服务于某个雇佣兵组织。假如老耿的判断是对的,那么劫走任秋实的三个人最有可能也是出自这个组织。天下事没有那么多巧合的道理,刘峰与拐子帮牵扯颇深,曾为了拐子帮的事情多次出手杀人灭口,顾天佑在卧底期间熟知拐子帮底细。除了刘峰外,实想不起还有什么厉害人物跟拐子帮有瓜葛。   看一眼时间,刚刚八点整,估计戴晓楼昨晚多半一夜难眠,指不定这会儿已经赶过来了,为避免误会,便想进去叫醒休息间里的神仙大丫头。刚走到床边,还没等出声呢,床上的陆医生突然翻身跃起,飞起一腿来直踢顾天佑面门。   这一下踢的极其突然,之前完全没有半点征兆。顾天佑反应奇快抬手一挡,捉住了陆医生的脚踝,却感到这一下来势甚猛,竟捉不住她。只好向后一仰头。呼的一下,这一腿踢空。肇事者如梦方醒的样子,瞪着顾天佑,叫道:“你要干嘛?”   顾天佑左右看看,眼珠转转,然后一本正经的:“你确定是我要干嘛而不是你要干嘛?”   “我睡着了,能干嘛?”   “大姐你是真睡糊涂了还是跟我装糊涂呢?你这一腿踢过来的力道具体有多大我不确定,但我能肯定的是警校的打击力测试装置面前你一定能拿满分。”   陆子琪面无表情看着顾天佑,好一会儿才挠挠头,抱歉道:“对不起,应激反应而已,我从小一个人在国外长大,缺少一点点安全感。”   顾天佑道:“真要是这样,那你可得加点小心了,最好是看看心理医生,,好家伙,这一下估计不下五百磅,突然踢过来,我要是没躲利索,非被你踢晕了不可。”又道:“就您这身手,昨晚还跟我说什么走夜路不安全,我看不安全的是流氓吧?”   陆子琪黛眉微蹙,道:“你这人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好歹也是个男人,跟个女人斤斤计较什么,冷嘲热讽的有意思吗?不是没真踢到你吗?再说,人家正在睡觉,你偷偷凑过来是什么情况?”   顾天佑嘿嘿一笑:“合着你还有理了,要不是你叮嘱我戴晓楼过来的时候叫醒你,我能跟你找这不自在?”又道:“不过说实话,你这身手真不错,从静止状态到踢出这一腿,爆发力和柔韧性稍差一点都得受伤,你一个姑娘家练出这么高的身手肯定相当不容易吧。”   陆子琪一下子想起还有求于人的事儿,连忙换了张笑脸:“哎哟,真对不起,幸亏,嗯好在没把你踢伤。”   顾天佑摆摆手,转身往外走:“那个你洗把脸,准备准备,估计要不了多大会儿老戴他们就到了,你这个样子睡在里头不好看。”   陆子琪眼珠在眼眶里调皮的左右转动,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尴尬而做的某种掩饰。娇憨的一笑,嘿嘿,盯着顾天佑,试探的口气:“这么说你同意帮我安排跟他对话的机会?”   “他也不是什么领导人,跟他讲话不用预约。”顾天佑不在意的:“你要有事可以先忙去,等会儿他过来,我们谈完正事儿我给你打电话。”   陆子琪留下号码,拎起白大褂就往外走,行至门口忽然停住,回头解释道:“我先去洗把脸,然后得查房,昨晚有个小孩儿脑部被不知道哪来的医生给动了一刀,昨晚醒了一次又睡了,虽说片子上看那一刀切的没问题,但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万一有什么不妥的,医院会很麻烦,今早必须得先去看看术后反应,如果戴总队到了我还没回来,请你帮我挽留一下,我真的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他。” 第七十二章 支援   善于解决麻烦的人很少惹麻烦,善于惹麻烦的家伙很少善于解决麻烦。   早上八点半,戴晓楼急匆匆来到医院。最近,戴总队官场得意,从刑警支队长到刑侦总队长,副处到副厅,一步跨过两道坎儿,本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却因为上任以来麻烦不断,完全没有时间去体会升官带来的得意。   一进门就说:“省厅那边领导等着听爆炸案的案情报告,我就长话短说了,你提到的那辆丰田车我们在监控记录里找到了,事发前一小时从龙江路进入城区,在那之没有监控拍到,一路上有三处高清摄像头拍到了驾车人的脸,技术分析的结果出来了,与看守所外制造爆炸的嫌疑人特征一致,这次爆炸很可能是与拐子帮有关的某个组织针对警方实施的报复行动。”   “既然已经掌握这人的体貌特征,那就发通缉令抓人啊。”   “对方明显训练有素,且具备有组织犯罪的特征,就以在看守所里发生的事件经过来看,单一靠我们警方的力量很难保证安全顺利的抓到人,所以就在昨晚我已向上级请求派更专业人士前来支援。”戴晓楼语速飞快:“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当中,除了这三个人的体貌特征外,最明确的就是任秋实,抓到他我们就可以知道我们的对手究竟是什么人。”   顾天佑道:“我愿意接受鱼饵任务,不过就我所知,任秋实一身江湖本事非常老辣,未必就比那仨人好对付,考虑到周围群众的安全,咱们是不是可以换个地方展开诱捕行动?”   “你能活捉到他就说明如果不受伤你比他还难对付,我们已经决定通过线人对外泄露你在此养伤的消息,换个地方你觉得他会上钩吗?”戴晓楼道:“如果不是考虑到安全因素,又何必把你安排到最顶楼的院长办公室暂住?一来是这里相对僻静适合抓捕行动展开,二来你作为我们重点保护的对象,住在这里更显郑重也更容易取信于任秋实,我们就是要让他误认为你是故意藏在这里治伤的;第三,在二十三楼开展抓捕行动,一旦疑犯想逃走,直接关停电梯,封闭22楼以下的安全门,疑犯就将没有迅速逃脱或者制造混乱的机会。”   “你们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没考虑到我怎么办?任秋实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在跟咱们斗。”   “考虑到任秋实现在很可能不是一个人,我们会在上级派出的支援赶到以后再放出消息,暂时你就住在医院等通知,在没接到下一步通知前这段时间,可以允许你出去会一会家人和朋友。”   “现在吗?”顾天佑惊疑不定的确认一下。   戴晓楼郑重点头:“没错,你随时可以走了。”   顾天佑别在这里一个多月了,眼见年关将至,早就恨不得长翅膀飞出去跟方乐儿见一面。闻言大喜过望,欢呼一声,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留,跳到门口拉门就要往外走。   与戴晓楼同行的还有两人,其中一个正是徐晓曼,之前戴晓楼单独给顾天佑布置任务的时候等候在门外,心里头早盼着能借机与顾天佑见一面。这会儿见门开了,急忙凑过来往里看。   二人迎头碰上,顾天佑及时刹车,动作相对慢一些的徐晓曼却似收势不及,一头撞进顾天佑怀中,贴着耳朵说道:“挤鼻涕姑娘想你了。”顾天佑当了一个多月的素和尚,闻言不禁心中一热,想到这小妞进得卧房的火辣滋味,真恨不得现在就抱着她温存一番。   徐晓曼假做羞涩,一撤步,道:“又见面了,这次可不能陪你一起执行任务了。”   戴晓楼从办公室里出来,见此情景轻哼了一声,冷冷的瞪了顾天佑一眼,若有所指道:“这次向上级请求支援,部委首长会请武警总部提供帮助,届时,派来的会是722的精英,考虑到带队者的身份,接待工作将由徐助理负责。”   顾天佑脑袋转得飞快,老戴口中的722就是隶属于武警总部的武警特警学院特战队,也就是徐晓曼那个吊炸天的哥哥徐晓峰服役的部队。既然老戴这么说了,想必这个带队者多半就是徐晓峰。他当着自己的面儿,忽然提起这个护妹狂是什么意思?刚想要详细打听一下,戴晓楼却已经领着徐晓曼和另一个人走了。   顾天佑眼瞅着老戴走进电梯,感应门关闭的一刹那,忽然想起陆子琪来。赶忙连比划带喊的示意老戴停一下。但电梯却还是一路向下,走的干脆果断。显然,老戴是误会自己要打听徐晓曼哥哥的事情了。   正琢磨怎么向陆子琪交代呢,电话忽然响了,一看好像是陆子琪刚留给自己的号码。不由大为奇怪,她怎么知道老子的号码?   陆子琪很客气:“请问您是谁?”   哟,这是什么情况,听口气她不知道自己这电话是打给谁的。顾天佑本以为她是不知道怎么晓得了戴晓楼离开的事情,特意打电话兴师问罪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为这事儿。于是灵机一动,故意加了口音回答:“你给我打电话却不知道我是谁?”   陆子琪口气依然:“您好,昨天您是不是在公安消防医院给一个孩子做了个脑部手术?”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记起先前她说过要去看看那孩子的术后反应。这会儿大概已经出结果了,不管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她总会打打预防针敲敲边鼓,想法子把责任推出去。估计是孩子爸没顶住压力,把电话号码给她了。承担责任没问题,却不想让她知道那一刀是自己切的。免得给她借题发挥跟自己争地盘的借口。   顾天佑道:“确有其事,怎么?那孩子有什么不良反应了?”   陆子琪连说不是,道:“您不要误会,我冒昧的给您打电话,不是为了追究责任的,病人在我们医院受的伤,救治他是我们责无旁贷的,当时的情况下不会有人能比您做的更好了。”   这姐姐良心不坏,顾天佑心道惭愧,看来之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听陆子琪继续说着:“孩子目前只出现一次呕吐反应,因为刀口很小,涉及的神经组织也就比开颅手术要少许多,就目前情况看,产生的不良反应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顾天佑暗自松了一口气,道:“没啥大事就好。”言下有意就此挂断。   陆子琪口气甚急:“您先别急着挂断,是这样,我叫陆子琪,在公安消防医院心脑外科工作,我看了您的术后CT,对您做手术的手法非常感兴趣,我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系的临床医学和解剖学博士,跟您说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您知道我对您的医术十分钦佩。”   顾天佑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暗自庆幸的同时也有点小得意。想起十三岁那年跟老不死学艺,为练成几手把戏刻苦锻炼手法。记得当时苗世凡看到后羡慕不已的说,如果这双手拿起手术刀能把医学界的天捅漏了。又想起那会儿被苗世凡逼着拿牙刷把在那些强奸犯身上做模拟手术的经历。这姐姐学历这么高,都对自己这一刀如此推崇,想来老苗的水平大概更高吧。   “不必客气,当时情况紧急,病人脑部水肿严重,多处神经受到压迫,呼吸困难,供血不足,已经出现深度休克症状,我不得不当机立断,其实也是硬着头皮做的。”   陆子琪道:“我不能完全认同您的说法,跟您这么说吧,在亲眼见识了您这一刀以前,我一直对国内医疗界同仁的水平是抱有怀疑的,是您这一刀让我开了眼界,我这次回国工作除了私人目的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计划,就是建立一家专业素质达到国际同业最先进水平的医疗机构……”   “所以你需要这方面的精英人才来帮你共同实现这个目标,你很有野心想法也很好,但是很抱歉,我不是你需要的那种精英,所以,请不要再打给我了。”顾天佑说完最后一个字,立即挂断电话。   这姐姐不一般呀,苗世凡那么生猛的人物都还没混个医学博士的学位。她小小年纪却已经是临床医学和解剖学的双料博士。并且还是在美国医学院当中最出色的宾州大学拿到的学位。记得那会儿没短了在老苗的强逼下背那些成功的手术范例论文。还记着这所大学里有个名字很长的教授,整天被他挂在嘴边儿,总说未能亲眼得见是一辈子的遗憾。这个陆子琪如此优秀,说不定就是老苗偶像的弟子。随即又想到,自己这一刀切的双料博士大美女纳头便拜,作为老苗在医学方面的野徒弟,岂不是间接替老苗证明了他的水平未必逊色于他那位长名字偶像?   电话的另一端,陆子琪急忙又拨了过去,但每次都被对方直接挂断,几次过后也只能暂时无奈的选择放弃。   顾天佑见她不再打过来,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哥们儿切的那一刀固然漂亮,然而医学那是说着玩儿的吗?拢共就背过几本临床学方面的书籍,跟着苗世凡做过百十来次的模拟手术。按照苗世凡的说法,那些医学院临床学毕业的大学生,哪个在毕业前不得做千百回模拟手术?背几十本的手术案例?这么一想,就更觉着不能给陆子琪晓得知那一刀是自己切的了。   正琢磨呢,忽然电话又响了,还以为是陆子琪不死心又打过来,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许佳慧打来的。 第七十三章 光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许佳慧说卖了秦州的房子在建邺按揭买了个小房子,这个月穷的揭不开锅了要借两千块钱,于是顾天佑颠颠儿的就出门了,把一切暂时抛诸脑后。   许佳慧身上有一种通透的魅力,聪明又坦诚,热情而直率,善良不失世故,睿智的时候像个饱经沧桑看破人生的风尘丽人,简单起来又仿佛一块纯净的水晶,可以透射人心。对顾天佑而言,跟她接触时会有一种发自灵魂的契合感,那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打的赶到约定见面的地点,结果却没见到人。许佳慧又来电说出现场了,改晚上见面。顾天佑随口问她,去哪出现场?许佳慧说,高速路边发现一中毒死亡的尸体。   顾天佑一下子想起去年九月初去警官学院报到时在高速路上的经历。又想起昨晚看的李云清教授的那本书,忽然很感兴趣。立即给徐晓曼打了个电话,先口花花逗挤鼻涕姑娘两句,然后切入正题。徐晓曼现在是刑侦总队长的工作助理,打听这点事儿自是手到擒来。不大会儿,徐晓曼的回电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今天这案子竟是半年以来的第四个。   交通分局刑警中队的张宝华勘察现场后判断说是中毒死的。法医解剖实验后的结果证实了这个判断。中毒原因是氰.化钾摄入,胃部残夜里检测出雪碧饮料应该就是毒源,死在高速路边。跟此前半年内发现的三具尸体死因完全相同。第一次发现中毒死亡的尸体时,侦破方向重点放在了死者的家庭和社会关系上,结果一无所获,还没理出个头绪呢,又发生了第二起,之后把侦破方向调整到毒物源上,终于追查到卧牛山一座银矿的化验室丢失了五十克的氰化.钾。   这种剧毒物质可以用于矿石浮选提取金、银。在银矿开采过程中普遍被使用,有机会接触到的人不在少数。刑警们进行了细致的排查,并针对重点嫌疑人做了秘密监控。可就在这个时候,第三起相同案件又发生了。同样的死因,氰化.钾被混在雪碧饮料里导致受害人中毒。依然是高速路建邺段。消息泄露出去,一时间,高速路沿途的服务区都开始禁售雪碧饮料。   第一名死者是高速路上的养护工人,第二名是一个过路的拾荒者,第三个死者是公路附近居住的村民,第四个死者是一个来自外地的务工者,工作是安装维修高速护栏。   四人当中年龄最老的拾荒者是62岁的孙有才,年纪最小的是36岁的务工者金喜贵,本地村民高占领四十八岁,养护工人曹学文42岁,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四人之间毫无瓜葛。   李云清教授的小细节大真相里介绍过一个案例,五个毫不相干的人先后死在德州一条洲际公路上,警方花了许多时间调查凶手作案的手法,有可能的杀人动机,死者的社会关系,最终却一无所获。最后,请来李云清教授,经过对死者遗物进行的细致排查,终于找到五个死者之间唯一的共同点。他们都有过在该路段一家便利店消费的记录。   一个纤小的线头,拉扯出一大团毛线。之后警方在这家便利店搜到了射杀五人的来福枪。杀人动机仅仅是因为店主是个侏儒,忍受不了五个人嘲弄的眼神。   顾天佑第一感觉就是这四个人全都被毒杀在高速路上这件事绝非偶然。扯出大团毛线的关键线头就在‘高速路上’这四个字当中。顾天佑把自己的想法对徐晓曼说了,请她帮忙转告给张宝华。这个小举动在当下仅仅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侦探瘾,却没想到会在日后让顾天佑在警官学院的同届生当中名声大噪。?????   傍晚的时候接到许佳慧的电话,她总算忙活完了,在解剖台前忙了一下午,眼下食欲大振。顾天佑把碰面的地方安排在上次见面的餐厅。那个地方距离她租房子的小区比较近。   菜已经点完,七分熟的牛排,鹅肝,鱼子酱和牛蛙腿,如果是有人买单的前提下,许佳慧比较钟意肉菜。   她看上去刚洗过澡,素颜无妆,天然卷的头发蓬松自然,脱去羽绒大衣,里面穿了一身警务作训运动装。拉椅子坐下来,看着满桌的荤菜,唇角微微翘起,道:“还是你了解我。”   顾天佑安静的坐在那里,品着红酒,笑而不语。很放松的样子,只是稍显做作。   “有什么好笑的?我脸上有什么吗?”刚大战完僵尸又来大战食物,许佳慧的胃口看来丝毫不受影响。   顾天佑摇摇头:“什么都没有,不过我就是想笑。”   “是不是挺得意的?我终于求到你门前了?”许佳慧放下收拾牛肉的刀叉,又拿起了勺子。   顾天佑心中还真有这意思,故作诚恳的:“你有需要的时候能想到我,我很高兴。”   “这城市里我就你一个故人,不找你就只有住解剖室喝西北风。”她舔了舔嘴唇:“你看起来混的不赖?”   “做点小生意,瞎胡混而已。”顾天佑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干什么的,只好随口应付一句。   “不用谦虚,上次见面算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前阵子在一本奢侈品杂志上看到了一个跟你同款的手机,价钱贵的够我在建邺买套两室一厅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羡慕毫不掩饰。   顾天佑的眼睛霎乐霎,问道:“你很想有一套房子吗?”   “当然想啦。”许佳慧停下勺子,无限憧憬的:“有了房子就不必租房子了,还可以把我妈和??????接过来一起住。”   “和什么?”顾天佑敏锐的注意到了她刹那间的停顿和犹豫。   “和你不喜欢的那个人。”许佳慧怪好笑的语气:“当然是和我爸了,不然你以为呢?”   提到许锦文,顾天佑情怀顿减,暗恨突生,语气随意甚至轻浮的:“其实我可以送你一套。”   “这个就真没必要了,我跟你借钱是因为我能还的上,但房子不一样,男人给女人买房子,通常的意思是给女人一个家。”许佳慧指了指顾天佑:“你,还是算了吧。”   她就是有这个本事,三言两语就能刺激到天佑哥。   顾天佑情绪腾的就上来了,一摊手,有些张狂:“我应该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吧。”   许佳慧不为所动,挽发归鬓,浅笑淡然道:“你是完美的情人,年少多金,俊逸非凡,充满野性魅力,危急关头,敢于担当,但是对我来说,你太不安分,我认为追风逐月才是你这种人的生活,如果把你困在一家之地,围着柴米油盐将打转,就是暴殄天物,我很幸运在人生最浪漫的时光遇到了最浪漫的你,我觉着这就够了。”   “你批评人不靠谱的方式真独特。”顾天佑不无遗憾的叹口气,道:“作为老朋友,我就不能在能力范围允许的情况下帮你解决一下生活中的难题?”   “你的浪漫生活可以无拘无束,我的平凡日子却是有规矩有底限的,如果我接受了你的馈赠,我爸我妈,闺蜜朋友,她们会怎么看待我?我要怎么向他们解释这房子的来历?你知道我学不会那种谎话张嘴就来的表达方式。我一个人来到这座大城市生活,渴望的是一个安稳的依靠,而你,除了这个房子,还能给我什么?”   顾天佑无言以对,一直以来,总想知道当初她为什么那么绝情对待自己,却从没想过自己在她眼中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当年的自己是一个在狱中长大的少年,一个很难融入人群的孤独者?还是像许锦文说的那样,从骨子里就已经被教育成了一个坏胚子?那一年她也才十六岁而已,或许忘情负义这顶帽子扣在她头上的理由似乎并不充分。   因为方乐儿的存在,顾天佑觉着自己更没有理由指责她什么。道理上是这样了,但在情感上,顾天佑还是觉得她是自己过不去的一道坎儿,看见她就有股子无名火。总忘不了曾那么认真去追逐幸福,最后却被她冷冷放逐。   许佳慧轻轻笑了笑,白皙可爱的小手放在额头上:“干嘛这个表情,我说错你了吗?你可别告诉我,这些年你一直为我守身如玉,虔诚等待着今天这样一个机会和我再续前缘相守到老?如果是这样,我立即给你道歉,求着你跟我再续前缘。”   顾天佑惭愧一笑,忽然岔开话题:“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龙爷吗?”   “娶了四个老婆,吃过一小队日本兵的那个?”   这个说法听上去又畅快又惊悚,尤其是在建邺这座城市里。   顾天佑道:“龙爷老了,得了老年痴呆症,能记得的事情越来越少,从少管所出来那年我曾试图去见他一面,但许将军安排的卫兵告诉我说他已经不记得有我这个人了。”   许佳慧叹了口气:“那真的是很遗憾,我记得你说过,是他把你抚养长大的。”   “其实没什么可遗憾的,龙爷这辈子,年轻的时候拥有一切,老了以后忘记了一切,他的人生,前三十年鲜衣怒马快意恩仇,中间十年,佳人相伴,渔樵耕读自给自足,混了个儿女满堂,后面五十年,一怒拔剑身陷囹圄,义盖云天无怨无悔,他这辈子没有遗憾,所以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或为他感到遗憾。”许久不提龙爷,顾天佑有点小激动。   “你是要告诉我无论怎么活都是一辈子,活的越谨慎到最后剩下的遗憾就越多?”许佳慧眼珠转转,嫣然而笑,看着顾天佑:“我必须承认被你说的动了心,但我要对你说的是,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甚至女人和女人也是不同的,你看重过程,而我在意结果,你一直都喜欢浪漫和自由,我也曾经和你一样,但只是曾经,现在我最在意的是责任。”   她一边说话,一边从容的将食物塞进嘴里,那双手雪白细嫩,刚刚将某人开膛破肚,从胃液里寻找线索,在大肠包中搜寻证据,为了生存她选择了一个对女孩子而言形如噩梦的工作,却不愿接受自己无偿的馈赠。她没有为当年的背弃感到愧疚,也没有为今天站在她面前的多金男人而懊悔尴尬。   这顿饭又没吃出顾天佑想要的结果,从兜里掏出两千块钱放在桌上,道:“无论何时,需要我帮助就打给我。”   离开西餐厅,忽然想走走,步行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乘电梯直上顶楼。电梯运行到十一楼的时候忽然停住,刹那间,顾天佑觉得头皮发麻,脖颈的汗毛竖起!完全凭本能的向侧后方退了一步,头顶上灯光一暗,一个人从天而降,手中三棱.军刺寒光闪烁! 第七十四章 暗   那人从电梯顶部的天窗一跃而下,第一下刺空,毫不停留又刺出第二下,直取顾天佑的左眼。这一下又快又疾,电梯里空间狭小,闪展腾挪的空间有限,顾天佑已经退到角落,眼看这一下刺过来,左右不能躲避,只好一矬身,军刺从头顶过去,顾天佑猛然站起,双手抱住对方刺过来的这只手,按在肩膀上奋力下压,与肩膀形成了一个反力矩。   这人实战技巧炉火纯青,眼看手臂要被折断,却仍不急于抽回手,而是手腕一转,军刺向里直刺顾天佑的后心。这种军刺在制造的过程中掺入了氰化.钠,一旦刺中,伤口附近的血液很难凝聚,加上三棱造型的独特进气抽血原理,只需几秒钟中刀者就会因为大出血而失去力气。   顾天佑手按对方手臂,感觉到对手的手腕在发力,却并不是为挣脱。电光石火间,意识到对手的目的。猛地向侧前方跨了一步,放开对手的同时也在毫厘之间避过了那毒蛇般的一刺!   军刺尾衔而至,对方侧转身的同时还踢出来一腿,奔着顾天佑的胯骨扫来。顾天佑不退不躲,反而欺身贴了上去,避过军刺的刹那,肩部撞在对方肩头的同时,硬抗了对方一腿。顺手一捞拿住了这人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腿。同时左手抬起掐住了对方的脖子。而这时,对方刺空的军刺也转了回来,直刺顾天佑的耳门。   顾天佑的左手一抖,手里多了一支钢笔,抵住了对方的咽喉。   “把刀放下!”   这时终于看清楚这个戴着墨镜,身穿作训服的男人正是那个刘峰。   军刺脱手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刘峰唇角咧起一丝笑意:“身手不错,超乎我想象的好,如果上次你能再老练些,也许就可以配合耿指导把我留下了。”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对方的从容让顾天佑感到不舒服。   刘峰摊开双手,道:“马上就到二十三层,你自己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电梯到顶,门自动开了。   刘峰不慌不忙的:“小兄弟,放松点儿,真想要你的命一枪就够了,刚才不过是试试你有没有老任说的那么难对付。”   顾天佑架着他走出电梯,院长办公室门前站着一人,高个子微胖,看着似乎有一点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这张脸。这人转脸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吐了口吐沫,道:“老刘,你越活越回去了。”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枪来。   院长办公室里传出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和女子的呼喝声。战况似乎还挺激烈,高个胖子皱眉道:“今儿这是什么情况?老刘翻车也就算了,怎么猴子你收拾个娘们儿也这么费劲?”   院长办公室里的女人多半就是那位彪悍的陆医生。这仨人看来像是误会自己跟她的关系了,所以派个人去捉住她做人质,没想到却遇到一朵带刺玫瑰。顾天佑将刘峰挡在自己身前,钢笔始终压在他的大动脉上。心中暗自分析当前局势。只盼着里头那位陆大姐能彪悍到可以降服一个一流特战军人的程度。   然而事与愿违,热闹了三两下过后,被称为猴子的男人出来了,唇角挂着血,看样子是腮帮子上挨了一脚。这家伙长得极为精悍,一脸怒意,手里拎着把枪,那位陆大姐被他用另只手拖出来的,额头上有一点血正缓缓流下,看样子是挨了一枪托,被打晕了。   “小哥们儿能把老刘降住,不愧是耿指导调教出来的,不过我劝你还是别自讨苦吃,把家伙放下吧,除了这小丫头外,我们手里还有四个负责保护你的特警,老刘倒一根汗毛我就捏死一个。”   “你有八个特警都不关我屁事,放开他让你们随便摆布吗?”顾天佑刻意移动着身体,尽量让自己更少的暴露在对方枪口之下。毫无疑问,自己此刻面对的是当代最精锐的雇佣兵,这些人的实战枪法绝非那些一辈子没开过几枪的警员可比。这个距离内,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一枪毙命。   刘峰道:“行,够果断的,你不在乎那四个,还不在乎这小妞吗?”他扬声对同伴说道:“泰虎,我数到三,这小子不听话,你们就只管先做了这小妞,然后给我报仇好了。”   “我去你大爷的!”顾天佑知道这都是刀头舔血喜欢拿生命做赌注的疯子,自己豁的出去没关系,不能连累人家陆医生。果断撤开钢笔,一脚把刘峰踢了过去。   泰虎嘿嘿一笑:“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着,收起手枪,道:“知道我们来的目的吧。”   顾天佑一歪头。   泰虎道:“那就把东西拿出来吧,老任的钱和客户.资料。”   顾天佑轻哼一声:“东西不在这里,你们把其他人放了,我带你们去拿。”   刘峰从容转身来到顾天佑面前,上上下下摸索一番后起身冲着泰虎一摊手。   顾天佑道:“如此重要的东西我怎会随身带着,你们想要那硬盘就放了其他人。”   泰虎点点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放了那四个可以,反正你都说了八个特警也不管你屁事,管你屁事的就只有这小妞,那就把她带着,咱们去取东西吧。”?????   一辆老金杯面包车上,刘峰开车,顾天佑双手被反铐住,坐在最后面,泰虎和猴子一左一右看着。陆子琪已经醒了,双手被反绑着,双腿也被生胶带缠的结结实实。嘴巴里堵了一大块抹布,正被她奋力吐出去。腮帮累的通红,好不容易成功了,立即开骂,内容中西方结合,双料博士的语言才能果然彪悍。泰虎抓起抹布团吧团吧又给她塞了回去。   猴子威胁道:“再吐出来就把我们仨的袜子塞给你。”   陆子琪顿时老实了。   顾天佑求情道:“要不你们把她嘴里的玩意拿出来吧,她不喊也就是了。”   泰虎笑道:“你小子还真是个情种,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她。”说着,还真把陆子琪嘴里的抹布拿了出来。   “言而无信的王八蛋!谁要你帮忙求情,要不是为了等你回来,我至于遇上这仨王八蛋??????”   这下连顾天佑一起骂上了。   顾天佑把脸别过去,道:“虎哥,你还是把她嘴堵上吧,堵不住没关系,我还有双袜子。”   “唔???唔???”   “别唔唔了,你这娘们儿就是典型的不知好歹,人家这是绑架,你这连吵带闹的怕人家不会撕票咋滴?”顾天佑转头对泰虎道:“虎哥,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找的是我,我这人最贪生怕死,攥着我的命比什么都强,把这娘们儿半道扔下去算了,留着她我看着就来气。”   泰虎冷冷一笑:“小哥们儿,要不要我们仨把袜子给你堵上?”   车往前开了一会儿,顾天佑又道:“我有一事儿不解,必须问问清楚,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刘峰道:“你小子太不低调,大早上跑电视镜头前露脸儿。”   原来是那俩倒霉的省台记者造的孽。   顾天佑在心里把那俩人的祖宗八代问候一遍,苦着脸又问:“你们跟老任的交情不错啊?”   泰虎语气冷森森道:“我哥叫泰龙。”   “泰龙?”顾天佑的心突的一下凉了半截儿,眼珠转转,明知故问道:“是任秋实手底下最得力的那个泰龙?”   泰虎冷然道:“也是被你一脚踢下地狱池的那个泰龙。”   顾天佑瞪大眼睛,愣愣的问:“什么叫被我踢下地狱池?在那个地方没有任秋实点头,我一个卧底敢那么干吗?”   泰虎忽然冷笑,道:“别跟我耍小聪明,我跟老任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我哥是怎么死的没那么重要,把东西交出来我保你能活着回去,否则,咱们就要计较计较这事儿了。”   面包车在减速,顾天佑向车窗外看了一眼,已经来到城外,正准备开进山里。   “不是要取东西吗?怎么开到这里来了?”   猴子道:“先请你们俩在这边做客,等我我们拿到东西了再放你们离开。”   泰虎道:“说实话,我们不信任你,所以决定先把你带回来,然后再慢慢逼你说出东西在哪,这么办虽然可能会慢一些,但安全的多,免得万一你调皮,跟我们来一出王二小放牛,把我们引到警方的包围圈里。”   顾天佑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我是没机会活着离开了?”   泰虎道:“这事儿我们仨做不了主,首先得看你的诚意,其次还得看头儿的意思,你小子别觉着攥着个硬盘就抓住保命符了,头儿说了,冲着那笔钱,你就不会把硬盘交给警方,所以,直接把你做了,我们还可以慢慢找。”   车速不算太快,顾天佑估计此刻自己挣脱镣铐,还有机会破窗跳出去,只要逃进林子里,被他们抓住的可能性就不会太高。这仨人不仅身手了得,且都是用枪的顶尖高手,但他逃跑不同于玩命,顾天佑对自己的身法速度很有信心。只是就这么丢下无辜的陆子琪,却有些不仗义。   面包车进入山道,越开越快,七拐八绕的经过几处岔路,路径很复杂。最终停在一幢老旧的独栋别墅前。泰虎命令顾天佑和陆子琪下车。顾天佑起身看了一眼陆子琪,这位暴脾气姐姐一双美腿被猴子用生胶带缠成了粽子。想起早上躲过的那一腿,都替猴子半边嘴巴的牙齿感到疼。三人当中明显猴子地位最低,陆子琪不良于行,这抱美人的活他却不肯做。掏出枪,示意顾天佑抱人下车。在黑洞洞枪口的威胁下,顾天佑将陆子琪打横抱起走下面包车,只见青藤缠绕,灰砖垒砌的老旧别墅,保持着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   泰虎走上台阶,按响了门铃,连按了三次,里边终于有了动静,门一开,从里边走出俩人,一人站在门里黑暗处,完全看不清模样,只依稀见此人似穿了件款式老旧的长袍。另一个却是个军人模样的,中等个子,微胖的身材,貌不惊人,眼神平淡,毫无杀气,平淡的就像荒原上的狼王,永远那么安详,安详得他看人的时候就象是看着一具死尸。   这样的眼神和观察人的方式让顾天佑感到很熟悉,跟老耿一样。   PS:三更打完,一天一万字,在当下来说算比较高产的吧,怎么就从第二跌到第三了呢?看看跟前面没差多少票,手里头有月票的兄弟别吝啬了,投过来吧,爆了前面两个,晚上再加一更! 第七十五章 明王   十二年前,一个男人走在荒原上,在狼群的口中救下两个少年,他们是兄弟,为了救命之恩和三顿饱饭,从此誓死追随这个男人。两兄弟逐渐长大,哥哥被派到了一个江湖帮派里帮忙,弟弟始终跟在男人左右,参军入伍成长为一名顶尖的特战军人。尤其擅长制造爆炸。这个男人有个绰号,叫不动明王。   老耿说起过,总参直属的特战部队里有个天级作战小组,首脑者正是明王。   男人坐在顾天佑对面,将以往的经过娓娓道来。甚至说起了他也曾有个儿子,如果还活着,跟顾天佑一样大。他还有过一个美丽的妻子,某年某月某日,他执行任务回到家,什么都没有了。妻子被.自杀,煤气罐爆炸,儿子活活被烧死。这个外军称之为地球上最接近神的男人,用一腔忠诚保护着钟爱的国和家,但那一刻,他的家没了。国欠了他一个交代。   首长说警方的调查结果是自杀。但就在自杀前的一天,妻子还在对他说和儿子一起等他回家庆祝儿子九岁生日。   于是他决定自己寻找真相。后来真相找到了,在一堆废墟中他找到了一个不属于这个家的东西,一枚只会钉在将军军衔上的金星,就遗落在妻子尸体身前的柜子下。木柜子烧成了灰,那颗让人绝望愤怒的星却留了下来。   他对此事隐忍不发,却在那个时候开始招揽部下积蓄力量。他的力量不再只专注于打击一切国家的敌人,这让他无敌的名声受损,也逐渐失去上级的信任。这个时候一个多年的老对手找到了他。在国仇和家恨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从此,他开始跟这个老对手合作。当年把十几岁的泰龙派到拐子帮,正是这位老对手新合作对象的主意。   “谁害死你妻子和儿子的你找谁去,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顾天佑不知道是应该同情他,还是应该鄙视他。索性干脆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位曾让老耿钦佩不已的明王笑了笑,说:“你觉着是某个人害死她们的?你认为我是个叛国者?”   顾天佑针锋相对的:“你提到的老对手是不是刚才跟你一起的中年人?”   明王点点头,坦诚道:“他是海那边的岛子上来的,专职来这边搞破坏搜集情报,我曾跟他为敌二十年,交手多次,都没能捉到他。”   顾天佑道:“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个叛国者了?”   明王摇头道:“我只承认曾跟他合作,最多相互帮忙,年轻人,我和他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顾天佑又问:“你知道任秋实是什么人吧?”   明王道:“千刀万剐都不足惜的人,但我想反问你一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为什么这种人可以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顾天佑叹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我只能做好我自己该做的,尽我的努力让这种人付出代价。”   明王摇头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我都很清楚那张硬盘里装的是什么。”   顾天佑道:“我觉着是你活在复仇的梦幻里才对,你觉得自己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很多,但这个国家却没有保护你的生活,所以你要报复的不只是某一个人,你还幻想着用报复的方式来唤醒整个社会。”   明王不动声色:“你认为我错了吗?”   “你没错。”顾天佑出乎意料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却接着又道:“实际上我比你更不相信惩罚,在我看来,你为家人报仇,本是无可厚非,我只是觉得你的力气用偏了已经有些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明王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把那个人揪出来千刀万剐才算出气报仇?你以为我做这些事就只是为了某一个人?我问问你,是谁让这种人登上高位的?我要报仇,但不只是报复他一个!”   顾天佑无畏的看着他:“很显然,你的报复不会让这个世界变的更美好。”   明王针尖对麦芒的与顾天佑对视:“破而后立你懂吗?”   他不是疯子,但他已经走火入魔。他要报复的是整个社会,为了一个人的仇恨。他的心理建设是完整的,对自己的一切行为有着绝对的自控能力,并且坚定不移的认为他的善恶是非观是毫无破绽的。顾天佑对说服他已不报希望。但心中有几个猜测和疑问却希望能够得到答案。   “你要硬盘,是因为在那些客户.资料里边有一个名字是你不希望被警方看到的?”   “你很聪明。”明王有点意外。   “那个险些被挖去双眼的小女孩跟这个名字有关对吗?”   “又给你说对了。”   “小女孩对你的仇人很重要?”   “就像我儿子对我一样重要,杀了她太便宜那个人了,所以我打算把那双眼睛交给他,让他慢慢承受这种折磨。”   “你通过拐子帮把小女孩搞到手,派刘峰去取货,可惜被我们撞破,会不会觉得很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那孩子遇上老耿是她的福分,毕竟只是个无辜的孩子,报仇也要讲究缘分,既然老耿介入了,我不喜欢搞的太勉强。”   “后来你得知了警方在调查拐子帮,于是派刘峰出手掐断了所有线索?”   “实际上我也觉着捏死这帮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玩意蛮有趣的。”   “你派人救了任秋实,他被捕后接受了很多问询,对所有罪责都供认不讳,却从始至终没有提及硬盘的事,也只字未提跟你和你那位合作者的关系,原来是因为猜到了你会救他。”   “我救他是为了那笔钱和那些资料,现在东西在你手里,他也就没什么价值了。”明王安详的注视着顾天佑:“听说你徒手格斗胜了刘峰?”   顾天佑平静的跟他对视。   明王忽然笑了,站起身,然后突然脚下猛的跺了一下,砰地一声,整幢房子都为之一颤,随即他对着空气挥出一拳,然后慢慢收招,道:“怎么样?觉着这一拳如何?”   一只飞虫掉落在地上,是被那一拳打死的。力由足跟生,传导至拳锋,隔空击中了甲虫。这一拳无声无息,却已达人类出拳速度的极致。与其说是武,不如说是道。   顾天佑惊叹不已,自愧不如,赞叹道:“非常了不起的一击。”   明王道:“考虑一下吧,加入我,那笔钱我可以不闻不问,这一手也可以传授给你。”   顾天佑道:“你逼供的方式真特别。”   明王道:“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头脑,身手,见识,包括那些我不曾明了的江湖手腕儿,都不是任秋实可以比的,你和我联手,我们可以做很多大事。”   顾天佑道:“你知道我是个警察还想拉我过去?”   明王道:“我和老耿都还曾经是个军人呢。”   顾天佑道:“我要是说不呢?”   明王干脆道:“我会先命人杀了那屋子里的漂亮丫头,然后再杀了你,至于硬盘可以慢慢找,你没有把它上交就说明你也是有私心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是你让我觉得有机会拉拢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顾天佑心中军心大定。只要不是想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就好。   “我需要考虑考虑。”顾天佑一副待价而沽的样子。   明王干脆的:“我可以把任秋实给你。”   当下活命才是第一位的。在此人面前逃走的机率等于零,可供选择的机会并不多。顾天佑心里头已同意了,嘴上却说:“你容我再稍微考虑一下。”   明王不在意的:“你可以先带走那个丫头,然后再带警方的人回到这里,我会把你想要的人留在这里。”   顾天佑主动伸出了手:“你的诚意很足,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明王微微一笑:“你不问问我会找你做什么?”   “我对你来说最大的作用肯定不是身上这点功夫,杀人放火的事情你有的是手下能做的比我好,作为警察我的级别又太低,所以拉拢我最大的意义就在于我有一张还不错的关系网和一点点糟钱。”   “很好,你确实比任秋实这蠢货强的太多。”明王满意的点点头,又道:“这几年我组建了一支雇佣兵,国内外的活儿没少接,需要你掏钱的时候倒还不多,只是有时候一些行动需要些掩饰,还有,我们这些人都是拿枪玩命的,赚回来的钱多半见不得光,做生意搞投资又都不在行,所以这方面需要你帮着筹划筹划。”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敢交给我?”顾天佑非常怀疑:“你会这么轻易就相信我?”   明王哈哈一笑,摇着手指道:“我只相信自己的手,你要是觉得能翻出我的手心去,尽可以试试吞我的钱,或者出卖我的兄弟。”   “为什么炸医院?”顾天佑忽然问了一句。   明王道:“那是阿虎个人的行为,因为阿龙的死。”   顾天佑点点头,道:“行了,全明白了,我没问题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明王道:“这几年国内国外加入进来的兄弟越来越多,我一个人经常兼顾不了整个局面,所以我需要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副手,老耿在你那里屈才了,刘峰是把快刀,泰虎和猴子还有其他一些兄弟不是太嫩,就是太鲁莽自大,压不住人,耿建军比他们强太多了。”   “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因为老耿并不是受我控制的人。”   “我当然知道。”明王笑道:“我只要你去替我说项,然后安排我们见一面就好,有你搭桥又有我和他旧日交情在,我有很大把握说服他,只是他的戒心很重,我若贸然前往,稍有不慎就很可能是他死我伤的结局。”   “ok,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英雄救美了?”   PS;说到就的做到,第四更送上! 第七十六章 枭雄救美,再立新功   陆子琪居然睡着了。一个女孩子,双手被反绑,双腿被困成个粽子,嘴巴里塞了块抹布,深更半夜被绑架到山中一幢三十年代的老建筑里,她居然睡着了?顾天佑惊讶的看着她,这得是多大条的神经才能干得出的事儿?   慢慢凑近,突然出手快速的将她嘴里的抹布拽了出来。为防她的应激反应,迅速后撤了一步。   果然,她瞬间来了个鲤鱼打挺,想要飞起一腿,结果却被自己绊倒,一下子摔醒了。   陆子琪睁眼喝问:“你干嘛?”   顾天佑道:“含着个那玩意你也能睡着?”   陆子琪粉颊增黛,挣扎了几下,眉头紧蹙道:“他们为什么只拷住你,却把我绑的这么紧?”   顾天佑道:“因为我没有把人家的牙齿踢掉。”   陆子琪怒道:“我被抓来,还不是因为你言而无信,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你说现在怎么办?”   顾天佑把戏做足,分析道:“放心吧,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没拿到以前是不会把咱们怎样的,暂时咱们是安全的。”   “只是暂时的?”陆子琪的脸上闪过一抹忧色,道:“不管他们拿到还是拿不到,你觉得他们会放过咱们俩吗?”   这姐姐虽然彪悍,终究是个女孩子,到了这会儿也开始担惊受怕了。   顾天佑危言耸听道:“肯定不会。”很英雄的:“不过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呢,再怎么说你也是受我的连累才落到这步田地的,我有责任把你安全的带回去。”   “我已经没主意了,你有什么好办法吗?”陆子琪充满希冀的看着顾天佑,不知不觉已把他当做了大依靠。   顾天佑故作沉吟,道:“那几个人去取东西了,趁现在咱们快想办法逃走。”   陆子琪用力点头,瞪着大眼睛说道:“我不是警察,你看着办吧,反正我全都听你的。”   顾天佑道:“刚才我听了一下动静,他们一共在这房子里留了俩人看着咱们,肯定手里都有枪,据我观察,这些人都是职业雇佣兵,枪法多半不会差到哪去,进来的时候我特别留意过这个地方,窗外是个小广场连着小路,四周围是矮树丛,视野非常开阔,咱们要是贸然逃出去,那就是活靶子。”   陆子琪闻言更加担心:“那怎么办啊?”   顾天佑道:“拉咱们来的面包车就在外面,那是咱们唯一活命的机会,我记得当时那人没把车钥匙拔下来。”   陆子琪连连点头,赞道:“你观察的真仔细,快说你打算怎么做吧。”   顾天佑道:“第一步当然是要挣脱束缚,然后想办法在不惊动外面俩人的情况下从窗户逃到广场上。”说着,用双手在背后撑地,整个身体以肩部为轴,向后一退,把反铐变成了正铐。在陆子琪悚然目光的注视下,右手大拇指关节发出令人牙根儿泛酸的声音,缓缓将铐子退下去。   陆子琪皱眉问:“一定很疼吧?”   顾天佑有意逞英雄,假做忍痛状,说:“还成。”   陆子琪却没看到顾天佑的表情,而是急迫的:“快帮我解开呀。”   顾天佑:“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   “我都被绑住三个多小时了。”陆子琪两条长腿不自在的动了动,道:“晚饭以后都没去过卫生间。”   顾天佑一边帮她解开,一边说道:“去那边解决一下,尿在白大褂上,然后把衣服拿到窗户这边我有用。”   陆子琪大为尴尬,虽然是深夜无灯的室内,但今晚是个大月天,明月如盘,皎洁的月光照进来屋子里并不显昏暗。她看来情况紧急,甚至顾不得活动一下被束缚许久的筋骨,忙不迭的走向角落。尽管已经全力以赴让出闸的洪水不至于太声势惊人,但还是发出了潺潺之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听的格外清晰。最让她难堪的是,当前面压力得到释放时,心神松懈的刹那,后面居然给喝了一声彩!噗的一声,非常隆重。   顾天佑背对着她,只做未闻的样子。陆子琪解决完了,脸红的像喝了一坛子女儿红。自欺欺人的:“刚才好像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顾天佑从她手上接过湿漉漉的上衣,贴心的:“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说话间用衣服缠住了两根铁制窗栏,用手铐做加力杠,绞动淋湿的衣服。   陆子琪咬着嘴唇,安静的看着,一点动静都不敢出。不是怕被看守的人听到,而是担心顾天佑看到她脸上大写的尴尬。幸好,顾天佑专注于手上的活儿。窗栏终于被分出足以容人通过的缝隙。   “没问题吧?”顾天佑示意她可以先走一步。   陆子琪点点头,轻松跳上窗台,敏捷的从缝隙钻了出去。顾天佑也跟着一起出去。二人快速跑到面包车跟前,悄悄开门上了车,钥匙果然如顾天佑说的没有拔走。顾天佑发动面包车,一溜烟的开上小路。身后传来几声枪响,惊的陆医生大呼小叫一个劲儿的催促顾天佑快跑。?????   因为这样一场磨难,陆子琪对顾天佑言而无信一事也没那么计较了。顾天佑则更好奇这位陆医生是怎么练就如此凌厉的身手的。竟能够逼的猴子这个级别的特战精英动枪。一个像她这样女孩子,得经历了怎样的磨砺才能练就这么高强的身手?   “我不是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但你的身手真让我感到吃惊,以你的搏击水准,我相信警官学院的应届所有男生没有一个能在你面前坚持过三秒钟的。”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九岁那年被领养人送到美国生活,寄养在一个墨西哥裔家庭里,那个家里算上我一共有九个孩子,白人,黑人,棕色人种都有,我这个黄皮肤的年龄排在第七,那样的日子是你这种国内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完全无法想象的。”   这句话说的想当然,顾天佑并不跟她争辩,只是含笑问了一句,然后呢?   “一开始我很难适应那边的生活,但好在我学习的很快,很短的时间内就过了语言关,然后我找到了同一社区的一个UFC退役冠军,我帮他申报税务,替他省钱,他则传授我自卫防身的技艺。”   “如果只是为了对付几个同穴相欺的兄弟姐妹,你就把搏击水平练到这么高,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   “我这个人向来如此,要嘛不做,要嘛全力以赴做到我能达到的最好!”   “对了,你早上跟我说要和戴晓楼谈谈,他当时来去匆匆,而我因为一点小意外被岔开了话题,等到想起你的事情时戴晓楼已经进了电梯,事出有因,不过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算了,本来你也没有义务非帮我不可。”   “这样吧,我马上要向戴晓楼汇报咱们被绑架这件事,今晚肯定要展开抓捕行动,不管结果如何,完事儿以后我给你安排一个机会。”   车终于进城,顾天佑特意把车停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先借了部手机打给徐晓曼,不一会儿,警笛声由远而近,距离最近的派出所派来两位民警驾车赶来。顾天佑请二人先把陆子琪送回医院,自己则留在原地等戴晓楼的大队人马。   经过这一夜折腾,陆子琪对顾天佑竟产生一种依赖心理,骤然分开,竟似有难舍之意。顾天佑劝慰几句才上车。   戴晓楼召集了刑侦总队三个中队的人手急匆匆赶过来。顾天佑在电话里口气甚急,他只来得及在路上向厅里领导作了简单汇报,根本没有等待后援就位后再动手的时间。二十几辆警车浩浩荡荡杀奔城外。顾天佑在车上向戴晓楼作了详细汇报。把怎样中埋伏怎样被带进山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略过与明王密谈的一节不说,直接说将别墅大部分人哄进城去,趁机和女人质一起逃脱的经过。   戴晓楼对顾天佑完全信任,丝毫不疑有他。顾天佑又说,那些人个个都是精明彪悍的特战高手,并且怀疑拥有重火力武器。如果没有专业素质更高的团队以强大火力配合,最好不要正面硬拼,否则抓捕的代价会很巨大。戴晓楼对此深以为然,说在医院已经找到了被捆住的四名特警,基本也是这个说法。   顾天佑说,咱们大张旗鼓的过去,势必会惊动对方,山上留守的只有两个人,虽然可以肯定不好对付,但毕竟人数劣势太大,就算硬拼起来也不至于带来多严重的后果。不过即使是别人能逃,身受重伤的任秋实却很难逃走。戴晓楼眨巴眨巴眼睛,立即向所有车辆发出指示,把警笛开到最大音量,全速前进!   在顾天佑的引导下,最终抓捕行动大获全胜,不但将在逃的拐子帮主犯任秋实抓获,并且还在这栋建筑内搜到了大量军火和数十万现金。美中不足的是任秋实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非人待遇,整个人已经失去了与外界沟通的能力,双目空洞,就像一具无灵魂的行尸走肉。   上述之外,此次抓捕行动最最重要的是查获了与公安消防医院爆炸案现场残存元素相同的爆炸物质,两百公斤的硝酸甘油和相同质量的强酸,都装在玻璃器皿中,二者相遇就会产生强烈爆炸,具有威力叠加的效果。只需要一个定时开启的小装置将二者相连,就可制造一枚威力惊人的炸弹。   戴晓楼不敢怠慢,连忙将这里的收获上报省厅。丁宝峰闻听此事,又惊又喜,后怕之余不禁对顾天佑在此案破获过程中的英勇机智大为赞赏。说如果不是顾天佑的判断准确,惊走了那两个人,一旦这枚炸弹被引爆,恐怕半座山头都会被扫平,第二天刑侦总队就得缟素满堂。当即决定,由省厅签发嘉奖令,直接晋升顾天佑为在读三级警司。   而对顾天佑来说,最重要的是任秋实被抓获以后,自己终于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中。 第七十七章 锋   曾经有个男人,在非洲,在南美洲,在中苏边境,在朝鲜半岛,在中东沙漠里,在蒙古草原上,为国血战百战百胜。就算是老耿这活着的特等功臣,提到这个人的时候也会禁不住满心敬仰。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盖世英雄,却因为一个人的错,要否定他曾誓死捍卫的整个时代。   老耿听完顾天佑说完全部过程,不由满怀唏嘘。明王的变化让他始料未及,大眼妹的身世更让他担心不已。   明王的盛情相邀则让他的内心陷入矛盾当中。他是不惜一死也要保护大眼妹的,但绝不打算助纣为虐。面对这个两难的局面,他把决定权交给了顾天佑。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我希望你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顾天佑单刀直入道:“你要保护大眼妹,你还喜欢军人的生活方式,苗先生如果真爱你,他会理解你的选择,而对我来说,你进入明王的佣兵团,就意味着我不是一个人在与明王周旋。”   老耿微感诧异:“你真打算帮他?”   顾天佑无奈的:“除非你告诉我有能力阻止他,否则我只能有选择的帮他。”   老耿眉头紧锁:“你说他一拳打死了一只飞虫?”   顾天佑着重强调:“是隔空打死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老耿深深叹了口气:“他比那个时候更强了,我就算以同归于尽的决心来面对他也是毫无机会。”   顾天佑挠头道:“这么说,你也觉得我当晚的选择没错?”   老耿苦笑道:“你当时若是拒绝了,也不过是紫荆山上添两具尸体而已。”   顾天佑道:“他走火入魔了,拒绝他便等于彻底的否定和敌对,这样一来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咱俩共同努力,也许能降低一些他的破坏力。”   老耿讥讽道:“能为怕死找到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也就只有你了。”   顾天佑嘿嘿一笑:“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参加表彰会总好过追悼会吧,起码又跳了一级。”   “嘿!”老耿:“警官学院本科还没毕业就三级警司了,你这也算蝎子粑粑毒一份了。”?????   距离任秋实被执行枪决已过了数周时间,这段日子里,除了秘密参加了一次表彰大会外,其他时间都是自由自在。戴晓楼给批了长假,继续上学还是回卧龙塘都悉随尊便。顾天佑自然是选择留在建邺,好好陪了方乐儿几天。   方大头的姑娘就是上苍派来拯救顾天佑的,包容知性,就算心里有多少想法也不会说出来让他为难,总把最温婉的一面展现在心上人面前。   警官学院里,寝室的哥几个刚参加完年终会考,从堂上理论课到户外刑侦技能课,全面进行考评,之后计入学分,并且每个人都要做年度个人总结。一个个累的抬不起头直不起腰。顾天佑是新任厅长丁宝峰特批的不必参加任何内容的考核,乐得逍遥自在。只是把同寝室的小哥几个羡慕的一塌糊涂。   平日里漫步校园,左有厅长家的公子跟在左右,随时听候派遣。右有总队长家的长腿小亚楠在一旁红袖添香,洗洗涮涮服务周到。偶尔憋闷了就去海龙大厦约约徐晓曼,挤鼻涕姑娘总是来者不拒。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一晃儿就到了年底。春节期间,卧龙塘项目暂停施工。年后开工前顾天佑怂恿邹海滨办了一个盛大的年会,请来各方名流不计其数,自然不会漏了海州控股的苗董事长。只是这苗董事长也不知最近出了什么状况,自从双方合作以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除了工作接触外,其他任何时候都别想约到她。深居简出行踪神秘,过去漫天飞的绯闻突然间偃旗息鼓。搞的邹海滨看在眼里馋在心里,越是得不到就越觉得好得不得了。   这次年会的内容丰富,除了卧龙塘别墅项目预售发布会在此期间召开外,还有钱龙控股和海州控股两家公司联手设立的公益基金会也同时对外发布。对顾天佑这个幕后人物而言,这些事都不需要自己出头,但是有一个客人却只能是他亲自来接待——明王。   在得知明王将会出现在年会上的消息以后,顾天佑不止一次的跟老耿讨论过趁机围捕他的可能性。却没有讨论出一个绝对安全有把握的方案来。首先,他是来送钱的,不太可能一个人过来,其次,明王的功夫以达脱武形得道意的境界,感知力远非常人可想象,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他查知,一旦当场发作后果不堪设想。最重要一点是,无论多完美的方案,都没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把他留下来,想象一下他逃脱后的报复,顾天佑就觉着生命可贵安全第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顾天佑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相貌平凡,有着啤酒肚和憨厚笑脸的中年男人和那个号称最接近神的男人联系到一起。他端着酒杯,穿行在名流豪绅之间,完全格格不入,跟任何人都毫无交流,看上去笨拙又迟钝。   角落里,明王交给顾天佑一张移动硬盘。   顾天佑笑道:“本来是你找我要这东西,没想到最后反是你给了我一个这玩意。”   明王笑眯眯道:“这里头是复仇佣兵的兄弟们用命换回来的钱,洗白了,然后再转回到每一个兄弟名下,具体的分配比例我已经在这里头标注清楚,照做就是了,这些账户里的钱交给你来管,每次行动赚到的都会自动存进来,这里边的钱你可以拿去投资,多了算你洗白的佣金,我不会过问,如果少了就由你补齐。”   顾天佑不动声色接在手中。   明王继续说道:“你可以耍花样,但别让我知道,否则我拧下你的脑袋。”   顾天佑面无表情道:“既然不放心,你拿回去好了,要拧脑袋,咱们现在就可以出去找个地方比划比划。”   “够胆色!”明王嘿嘿一笑:“顾天佑,我就欣赏你这一点,刚才那句话算我说的多余了,咱们以后事儿上见。”   顾天佑冷笑道:“敬我三分还你一丈,先前因为不想连累无辜,所以答应了你的城下之盟,我这人向来是吐口唾沫砸个坑,既然承诺了帮你做事,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但是这里有个前提,你我之间是合作,不是统属关系,你别拎不清。”   明王笑容不减:“随便你好了,我要见的人呢?”   “老耿在半月山上望海亭等你,你们老朋友相见肯定有很多话讲,我就不去打扰了。”顾天佑当然想去看,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他误会自己要跟老耿联手算计他。   明王自信的:“你也可以一起过来看看。”?????   望海亭上,明王拾阶而上,顾天佑落后三步不紧不慢跟着。老耿在亭中观景,闻声回头目不转睛看着明王。   气氛陡然凝滞,临到近前,明王步履从容,老耿却渐渐按捺不住,突然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手中寒光一闪,多了一把短刀。整个人猛然高高跃起,膝前肘后,短刀从上往下猛刺明王额头。   这一下来势迅猛到极致,顾天佑在后面观看,忍不住在心中叫绝。屈膝藏肘是为了应对明王后退或左躲右闪的变化,屈膝可以弹腿追击,藏肘可以左右变化追击。短刀临头封死了上三路的变化。这一招可谓是一举数得,逼着明王只能硬抗。   明王脚下突然一顿,不退不躲,就站在那里,看着短刀刺来,猛地挥出一拳迎击过去。   刀锋撞在拳锋上,竟发出似金属磕碰的声音。   电光石火间!   刀断!   老耿弃刀亮肘,迎头而上。手肘顶在明王胸口上,明王化拳为抓,大手巧妙绕开老耿左手的封堵,掐住了老耿的咽喉。二人同时住手,极有默契的各自缓缓后撤一步。   两个实力接近的实战武道高手对决可能会打的热闹翻腾,而两个杀人大师之间的决战,却往往取决于一瞬之间。   老耿面无表情,语气却有些沮丧:“我又败了。”   明王抽回手,看一眼拳锋关节处的血痕,道:“我听说你蛰伏多年,上次居然让刘峰在你手上逃脱,还以为你退步了。”   老耿道:“闲来无事,十八年才磨出这一刀。”   明王点头赞道:“很好的一刀,若不是我的不动明王身已经大成,这只手险些废在这一刀下。”   老耿道:“十八年磨成的一刀,就这么被你破了,我才更应该不甘心。”   明王哈哈一笑:“老伙计,你越厉害我就越高兴,今后你我联起手来,国际佣兵界,甭管他什么汉森还是斯考特的,天下没有咱们复仇搞不定的买卖了。”   老耿皱眉道:“做梦都想不到你我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明王道:“走到今天也没什么不好的,给自己卖命至少好过做别人手中的刀。”又道:“你我这辈子,为信仰拼杀半生,最后落得个什么结果?我的事情已经对后面的年轻人说过了,想必你也已经有所耳闻,你觉着我改变信仰有错吗?”   老耿道:“没人能完全判定一个人是否堕落,我本身也曾经为了其他因素放弃过,我这辈子有两大遗憾,其中一个就是没能在年轻的时候跟你联手做几件轰轰烈烈的事情。”   明王笑道:“这么说来你是同意出山助我一臂之力了?”   老耿颇有诗意的说道:“人生苦短,我想趁着还能志在千里,结束当下老骥伏枥的日子。”顿了顿又道:“只是还想跟你提个条件。”   “老耿你用不着这么客气。”明王一摆手,道:“那小姑娘是那人跟海州控股的苗若琳生的私生女,这几年海州控股发展迅猛,离不开那人的暗中扶持,我要向他报复,不是简单的一刀杀了他,而是要看着他一点点失去心爱的一切,这个过程里不差这么一个小姑娘,你要喜欢养就养着,想把她送回亲人身边就送回去。” 第七十八章 贪   神,生于人心,死于人性。   十二年前,一个少女为了家族的存续,赌上了一生,未婚产女,做了某人的地下情人。得到三总部一纸订单,挽救了因为叔叔入狱而大厦将倾的家族企业。   这个少女在六年后接替父亲苗世超成为海州控股的新董事长,她放.荡不羁的生活方式和她在商界缔造的传奇履历一样大名鼎鼎。面对亚洲某著名时尚杂志的专访,她曾经吼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女人插足叫做小三儿,男人插足叫牛逼,所以这个世界太不公平。所以她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像男人泡妞一样去猎她的艳。   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伪装,她只是不想那个男人再对她感兴趣。   她不喜欢被那个男人的混蛋儿子称作小三儿或者小四小五。   顾天佑终于明白苗若琳为什么突然一反常态。原来大眼妹是她的亲生女儿,她首先是一位母亲,然后才是海州控股的董事长。在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以后,她已经无暇事业更无心风月。   老耿对大眼妹倾注的最无私的爱,甚至胜似父爱。他对顾天佑说,如果不知道大眼妹的身世,他一定会收养她,看着她长大成人,嫁给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幸福的成为母亲,美满的生活下去。但现在,大眼妹显然更需要母亲。他把大眼妹托付给顾天佑,然后拎着包跟明王一起离开了卧龙塘。   送别的时候,大眼妹泣不成声。这个因惊吓过度而失声的女孩子没有顾天佑的大心脏,直到现在还未能恢复。   邹海滨接到电话急匆匆赶过来。   顾天佑劈头盖脸第一句就问:“你对苗若琳有多少真心?”   邹海滨瞬间迟疑起来,不是很确定的:“我原本以为她是个很潇洒的女人,便想跟她发展出一段商业恋情的佳话,你知道的,我跟她没可能有结……”   顾天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娶她做老婆,她也不会蠢到会幻想嫁入你家门,我的意思是问你能给她提供多久的保护?是一时之乐还是一生的守护?是霸道的占有?还是建立在彼此尊重的真心相爱?如果是后者,我会认为你娶不娶她都不重要,只要你愿意给她长久的守护。”   邹海滨有些懊丧:“我当然是愿意的,不过人家根本没打算给我这个机会呀,哥们儿,你说的挺热闹,就好像随时都可以帮我争取到这个机会似的……你把我叫过来该不会就是为这事儿吧?”   顾天佑郑重的:“你要是动真格儿的,我就可以给你一个闯入她生活的机会,兄弟,实不相瞒,这女人看似强悍潇洒,其实也是个苦命人,你若是抱着玩玩算了的态度,那就不用多说了,有多远滚多远,免得为这事儿伤了咱们兄弟的义气。”   邹海滨想了想,道:“只要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当然愿意长久的保护她,就算给不了名分,也绝不会委屈了她。”   “妥了!”顾天佑干脆的:“记得老耿身边的大眼妹吧,就是苗若琳的亲生女儿,她这些日子没心思搭理你全是因为孩子被拐子帮给弄走了,被我和老耿救了,你就说是你安排老耿救下来的,一直在暗中调查大眼妹的来历,终于找到了苗若琳这里,你把孩子给她送回去,你说她还会那么跟你不冷不热吗?”   “利用一个孩子接近她?会不会有点太……”   “如果你只是抱着玩玩算了的心情去泡妞的,那当然是不妥,但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她,要帮助她摆脱困境的,这个孩子就是你跟她建立关系的纽带,一切都是为了她好,有什么利用不利用的?”顾天佑嘿嘿一笑,很坏的样子:“再说了,这娘们就像匹野性难驯的野马,就算给你个接近的机会,能不能把她驯服还在两可之间呢。”   邹海滨昂首郑重道:“我是真心欣赏她的才干和美貌,并且我觉着她可以成为我日后事业上的好帮手,我们走到一起不仅可以满足情感上的相互需要,还可以在事业上相互促进,所以,我决定接受你提供的这个机会。”   顾天佑满意的点点头,道:“兄弟,哥哥以前在号子里时听人说过一句话,男子汉要有追风逐月的野心,任何时候不能围着个娘们儿团团转,甭管多喜欢的女人,要钱给钱要命拿命,天塌下来爷们儿顶着,只要是真心喜欢怎么宠着都不为过,但就是不能让她骑你脖子上拉屎,这娘们儿忒邪乎,我怕你以后降不住她,所以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儿。”   邹海滨走的时候踌躇满志,在顾天佑这个精神导师的刺激下,雄赳赳,气昂昂,整个儿一荷尔蒙爆棚。?????   在卧龙塘盘桓期间,去拜会了一次方大头。准岳父大人对卧龙塘项目的进展感到满意,但对钱龙控股忽然拒绝他的资金帮助感到非常不满。尤其是得知顾天佑的资金是来自飞达地产后,就更加恼火了。   顾天佑在正月初五登门,当时方白羽正在院子里逗孙子。方乐儿陪着顾天佑一起进门,方大头连头都不抬。顾天佑打了招呼,放下礼物,转身就走。这下方白羽着急了,赶忙让方乐儿追出来。   爷俩再见面,大眼瞪小眼,相互顶牛半天。方大头才道:“你小子言而无信,这卧龙塘要落在外人手里了。”顾天佑说:“我是顾宇飞的儿子,是你未来的女婿,如果我都算外人,什么人才可以算家里人?”   方大头道:“既然是家里人,为什么能用龚翰章的钱却不能用我的钱?”   顾天佑道:“您的钱带着嘴巴能咬手,翰章叔的钱是我用金梦园大酒店跟他公买公卖换来的。”   方大头不满道:“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天佑道:“其实用您的钱也无所谓,关键是您不能每次都给我那兄弟脸色看,这些日子您大概也对他的底细有所耳闻,就他那少爷脾气,也就是冲着我面子才没跟您计较。”   提到邹海滨,方大头的气焰顿时弱了些,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托人打听过,可惜到现在都没闹明白,不过他带来的那六个里头有两个我倒是摸清楚了,难怪卧龙塘项目在政府部门那边一路绿灯,省财政和国税两位厅级大佬家的公子都在这热火朝天的当跟班儿,项目推进能不快吗?”   顾天佑道:“所以说您这思想得转换一下,这就叫事在人为,您当初认定的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事儿不是我要踢您出局,而是形势比人强,如果您还打算参与进来,其实很简单,钱龙控股我有百分之九十的股权,我的就是乐儿的,我把百分之四十的股权放在乐儿名下,您以乐儿的名义光明正大往钱龙控股注资,最终我保您拿到想要的控股权。”   方大头皱眉沉思片刻,不解的:“怎么拿到?”   顾天佑干脆的:“卧龙塘项目完工后,您拿乐儿手里的钱龙控股的股权换我们手中的卧龙塘项目的股权。”   “你那个合作拍档能同意你这么干?”方大头有点难以置信:“卧龙新港深水航道扩建项目已经列入国家东南沿海战略布局图,有了这个做基础,地区经济腾飞指日可待,接下来卧龙塘项目注定前途无量,你们就不怕这么交换后吃亏?”   “我们要的不是卧龙塘项目,而是做成这件事带来的利润,名声和成就感。”顾天佑解释道:“换股只是为给您提供一个光明正大参与进来的机会,您给钱龙控股注资,提升的是我们公司的资金规模和名声,为的是下一步我们运作更大的项目建立良好的信誉基础,如果我们按照原来的约定,将在卧龙塘项目中享受的权益直接卖给您,您要付出的代价只会比这高的多,对我们的品牌提升却没多大帮助。”   方大头一脸狐疑的:“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提升钱龙控股的资金注册规模?”   顾天佑坦然道:“我需要建立的是一家很大的投资公司,而不是现在这个注册资金千万,由二十来人组成的小皮包公司。”   方大头毕竟是商场老将,面对如此不符商场规则的运作条件,很快就理出了一点头绪,试探问道:“你有很多钱要拿出来做投资吗?”   顾天佑没做正面回答:“换股之后,钱龙控股的注册资金可以名正言顺的达到上亿甚至十亿规模,市场价值认可度,信誉度都将得到极大提升,可以像海州控股这样主导运作更大的项目,我若再想弄个类似卧龙塘的项目,就不必仰人鼻息去求人来合作了,所以您的钱等于是帮我挖个大池子,至于怎么把池子填满那是我的事情。”   方大头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道:“我通过参股行为帮你把钱龙控股的池子挖大,再通过换股提升钱龙控股品牌价值,你帮我拿到卧龙塘项目日后的主导权,是这个意思不?”   顾天佑很肯定的:“对,就是这个意思。”   “百分之四十的钱龙控股的股权等于卧龙塘项目百分之四十的权益,就算是全额承担项目后续所需资金,我也是大大占便宜了。”方大头说到这儿忽然顿住,猛抬头盯着顾天佑,问道:“你小子究竟有多少来历不明的钱要洗白?” 第七十九章 粉红女郎   一个中东石油大亨买下一支英超顶级足球队大约要五亿英镑,一名超一流球星的转会费大约五千万英镑。而争夺一块储量价值超过十亿英镑的油田,请一支最顶尖的雇佣兵团队相助只需要两千万英镑。   有一支四百多名退出现役的特战军人组成的精锐雇佣军,在近十年的时间里,在非洲帮助某酋长夺取过政权,在中东帮助石油大亨掠夺资源杀人灭口,俄罗斯富可敌国的寡头巨富,英伦半岛上的拥有半个澳洲的世家殖民主,甚至专业与各国做生意的的间谍组织,都曾是他们的客户。他们能力超群信誉卓著,赚到了挥霍不尽的钱。   那些花不完的巨额财富只能存在国外的银行里。   这些人抛头颅洒热血与其他雇佣兵组织血战,有时候还要昧着良心屠杀平民,他们并不只是为自己在国外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日子。他们都有家人,他们都想着某一天能叶落归根。他们已经厌倦漂泊,但除了拿枪杀人,他们别无所长。   明王的确给顾天佑出了个大难题。这个难题包括了十个瑞银账号里三十亿欧元的存款,另有欧洲两家历史悠久信誉卓著的银行的个人保险柜,里面存放的全是非洲某国支付的钻石。那个貌似和蔼憨厚,骨子里却很急躁的半疯子要求顾天佑把这笔钱带回国内,弄干净了以后按照他要求的比例存入四百二十个私人账户中。   带回国内相对容易,可以借助赌?球网站合作拍档的渠道,以吸收国外民间投资的名义弄进来。但是这么大一笔巨资想要弄干净了却绝非易事。势必要投资在特别大的项目里,并且还不能赔了。因为明王说了,少了的部分由顾天佑承担。问题是,投资在别人的项目里,顾天佑完全不能放心,而钱龙控股根本不具备操作大项目的资质和信誉。   一直以来,钱龙控股参与卧龙塘项目都是以低调形象示人,明面上主导项目的始终是海洲集团。这一次是被明王逼的必须走到台前高调行事了。拉方大头参股进来,是为了迅速提升公司知名度,扩大注册资本规模。以换股的方式完成与方大头之间的秘密交易,则是为了提升钱龙控股的品牌价值。真金白银砸起来的卧龙塘项目要比什么宣传都更具说服力。   这事儿太私密了,顾天佑根本不敢找一般人合作,只能是乐儿老爹。三言两语就被方白羽看出破绽来。顾天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从容不迫道:“请原谅我不能告诉您全部,但我可以告诉您的是我跟邹海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方大头会意的点头,再也不敢多问一句。这位老丈人曾亲眼见证了顾宇飞从不可一世的辉煌顶点被打落凡尘的过程。在他的想法中,领导家里的事都是大事,与领导家有关的秘密都必须绝对保密。不该问的绝对不能问。   年后开学,当顾天佑离开卧龙塘去建邺的时候,方大头已经通过方乐儿的名义参股钱龙控股,十亿的投资额仅持股百分之四十,却承担了卧龙塘项目中钱龙控股需承担部分资金的百分百投资额。因为股权和资本的变更,邹海滨代表公司向税务部门重新申报后,钱龙控股投资集团的注册资本达到五亿元。   邹海滨看着公司账面上省下来的巨额资金,完全失去了努力方向。这本该是一年后卧龙塘项目结束时才有可能赚到的利润。现在却提前拿到手了,虽然没有达到之前预计的丰厚,却规避了项目后续操作过程中可能存在的风险。顾天佑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将卧龙塘项目的权益给卖掉了。这个突然的转变让他完全措手不及。   就在他感到有些茫然于接下来该做什么的时候,顾天佑对他说,兄弟,这笔钱只是个开始,做好卧龙塘项目只是练手,接下来咱们要大干一场了,准备好来更广阔天地里大显身手吧。邹海滨在度过了最初茫然忐忑的几天后,很快就进入了新角色,先把卧龙塘项目交给两名副总后,然后他亲自带着四名副总来到建邺按照顾天佑的思路开辟新局面。   首先第一步把公司总部搬到了建邺,在海龙大厦租了一整层作为临时办公地址。并且还预定了金梦园大酒店原址上将要建起的飞达大厦两层写字楼作为总部。第二步开始招兵买马,顾天佑告诉邹海滨,不要小打小闹,要按照同业顶尖公司的标准来招人,必须保证新公司有实力同时运作几个大项目;第三步积极寻找投资项目,主攻方向要放在国家级的基础投资项目上,要以能源,高铁,风电,大型设备制造业,港口建设为主。   有些事,纸上谈兵容易,具体操作起来才知道万事开头难。邹海滨毕竟经验太少,那小哥四个还不如他,许多事操心都不在点上,几个人瞎忙活半天,个个累的焦头烂额,工作效率却提不上来。找顾天佑抱怨了几回后,顾天佑给他出主意,把苗若琳拉上船来帮忙。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邹海滨自从帮苗若琳找回闺女,二人之间的关系终于有了进展。苗若琳以一种矜持的态度接纳了邹海滨的热情。俩人现在算是绯闻男女关系。邹海滨在苗若琳身上做的是长线打算,并不急于求成。而苗若琳则还在观察考验这个年轻的男人到底能给她什么。接到邹海滨的电话,苗若琳欣然接受邀请前来帮忙。有了她相助,新公司终于提速,顺利进入既定轨道。   那边邹海滨筹备新公司,勾搭苗大姐,忙的不亦乐乎。顾天佑这边则又回到了警官学院。生意上的事情,抓住邹海滨这个事业狂人当壮丁,自己把握住经营的大方向就够了。参与多了会让邹海滨觉着不被信任,参与少了则容易失控。这个度和距离必须把握的很精确。   任秋实的案子了结后,戴晓楼一直在追查佣兵组织的线索。面对国际最顶级的职业罪犯,他那套常规打法完全没有作用。明王言而有信带着几个兄弟离开了本市,戴总队继上次查获大量枪支弹药和威力巨大化学炸弹后再无做为。为此他曾经专门来学院找过顾天佑,自然不会得到任何线索。   顾天佑还劝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人或许已经在任秋实身上达到目的撤离本市了。对方的职业素养甚至比咱们还高,别说找不到什么线索,就算真发现人,想要抓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个叫泰虎的佣兵头目是公安消防医院爆炸案的罪魁祸首,追查肯定是要追查的,但是应该请示上级找更专业的人士来办这件案子。   这番话入情入理,戴晓楼精通世故人情,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也不愿意拿手下弟兄的生命去冒险。觉着顾天佑言之有理,于是决定向上级申请,由省武警总队抽调精英,专门针对爆炸案和泰虎等同犯组建一支实力强劲的秘密调查抓捕队,还特意向武警总部申请,请来上次负责支援却扑了个空的722的徐晓峰亲自带队。   护妹狂魔的归来对顾天佑而言,最直接的伤害就是极大的削减了跟挤鼻涕姑娘私会的机会。这几天顾天佑都是乐儿的小窝和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节奏。前些日子又接到几次陆子琪的来电,接了一次,完全就是求贤若渴的节奏。顾天佑一来有自知之明,二来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自从上次替她跟戴晓楼搭桥见了一面后,就没想过要再次主动接触她。   警官学院里的日子是最轻松惬意的,因为学业基本毫无压力,所有与理论有关的课程都被高高挂起,牢牢占据排名榜的最后一名。任凭身边颇有乃父之风的小学霸戴亚楠如何耳提面禀的教,就是活生生的拿不够及格线以上的分数。年级导员宋强同志对此只能呜呼一声,朽木不可雕也。他是了解一些内情的,知道这年轻人在上头领导那里是挂了号的,在校是学员,出了校门就跟他一样肩扛三级警司的牌子。因此对顾天佑的学业情况,完全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   这一天早上,顾天佑刚活动完身体,正在器械场地摆出几个古怪造型,做着某种神秘的极限拉伸动作。这是明王的绝技,不动明王身的练习方法。作为当初说定的交换条件之一,在离开本市之前传授给了顾天佑。   这门功夫说白了一点都不神秘,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将气血凝聚于某一处,熬筋炼骨,增加骨骼密度筋肉强度。看着简单,练起来却是异常的辛苦,以顾天佑的底子,练了一个多月也只是初窥门径稍有小成。距离明王那种动若惊鸿坚逾精钢的境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警官学院的清晨总是充满动感之美,女学员们为了应付巨恶心的室外刑侦科目,几乎没有几个睡懒觉的,女孩子在这行当里就业难,机会名额有限,大家都是不得不拼。这些青春正盛的少女们奔跑在操场上,仿佛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划过操场,也牵动着不知多少个少男的心。   顾天佑不仅生理年龄要大她们几岁,心理年龄更早已是大叔级,抱着欣赏美的态度,根据每一双美腿的长度细度与身材搭配的协调度给每一个在眼前经过的女孩子打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远处,一个人摇摇晃晃正向这边走来,沿途遇到的学员们见到他都会下意识的往旁边让让,这厮或是招手或是点头,礼貌还算周全,正是丁宝峰的宝贝儿子丁默思。   这怂货自从跟了顾天佑混进同进会,终于有点开窍了,老爹官升一级,他的嚣张指数反而降了两个档。只是一天到晚跑过来左一句天佑哥有右一句天佑哥的,苍蝇似的叫的人心烦。顾天佑很清楚,这小子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门心思的想跟邵雨泽结交才是他真正目的。   “天佑哥又练上啦。”丁默思看样子是刚起床,没活动身体就开始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压腿。见顾天佑毫不理会,也不在乎尴尬,继续说道:“雨泽大哥前阵子不是刚出院吗,你们没找机会聚聚啊?”   邵雨泽上次在爆炸案中受伤,伤势不算多严重,但院方丝毫不敢大意,硬是治疗了一个多月,确定丝毫无碍后才出院。这事儿传到了丁默思耳朵里,就一直张罗着要去看看。但他跟邵雨泽没有交情,只能通过顾天佑搭桥。   “你有什么好地方吗?”顾天佑把双手倒背,以二根手指撑在地上,双腿倒卷,膝盖贴住面门,手臂微屈又伸直,如此往复上下不停,“今晚我大概有空,地方你去选,有什么话自己去说,不许打我旗号。”   丁默思闻言大喜过望,马屁立刻拍的飞起:“天佑哥这动作真牛逼,这平衡感,还有这臂力和腹肌,哦对了,还有这韧带,真是没谁了。”这个动作算是不动明王身中比较痛苦的一个,顾天佑完成的很辛苦,这货喋喋不休着实有些讨厌。丁默思注意到顾天佑面色不善,果断结束马屁,道:“地方我选好了,就去紫醉金迷,吃喝玩乐一条龙全是兄弟请。”?????   夜色降,华灯初上。   紫醉金迷,建邺城中著名的销金窟之一。挂着个夜总会的牌子,其实就是个多功能娱乐大杂烩。说它是酒吧也行,因为这里什么酒都有,并且保真。KTV夜场里永远不乏最热辣的妞儿在颓废中挥霍青春。休闲区里,北欧的桑拿浴,韩式的三温暖,泰式按摩,菲律宾火疗应有尽有。甚至在位于九楼的钻卡VIP休闲活动区里还有间赌场,凡是跟赌有关的都能在这里找到,不管哪种玩法,无例外的玩的都很大,实力一般的根本上不去场。   这地方顾天佑还是第一次来,丁默思在路上把这里夸的地上绝无仅有,天上不常有。到地方一看,还真是名不虚传。只见门前竖着两尊巨大鬼兵雕塑,各执一块竖匾,门梁正中间上方镶嵌有一六臂大黑天造像,不知是什么材料造的,灯光映衬下,散发着幽深神秘的光晕。脚踩一块横匾做成了黑色莲座的样子。   左边匾额上写:生则增长财力以助势。右边的匾额书:死则顶礼并肩以往生。黑色莲座刻有四个大字:玛哈嘎拉。   顾天佑见多识广,却看不出什么门道。丁默思作为识途老马卖乖介绍道:“这就是六臂大黑天神,南边密宗重要的护法神,是专治疾病之医神与财富之神。”又道:“这家店的老板是从南边过来的,那边很多人都信这个大黑天。”   邵雨泽和赵子明先后过来,顾天佑说还找了海滨,让哥几个再等会儿。   一辆银灰色宾利停在门口,驾车的邹海滨下车随手将钥匙丢给泊车服务生,另有一年轻人叫郭建斌与三人同车而来。这哥们儿是邹海滨手下六个副总之一,也是同进会核心成员,家里老爹是两大石油央企之一的党组副书记,论级别还要比赵子明的老爹高一级。虽然跟顾天佑谈不上很熟,但因为邹海滨的缘故,对顾天佑很是敬重。最近邹海滨盯上了一个海上能源项目,因此对郭建斌十分倚重。   风借火势,火助风威,二者相合方可势若天成,席卷天下。古往今来,凡白手起家者,无不精通借势之道。胡雪岩出身贫寒,先于乱世行商,火中取栗。后借左宗棠和湘军之势乘风而起,终成一代商圣。   顾天佑从捞偏门起家,数年间完成原始积累,偶遇邹海滨等人,立即机敏的抓住了机会。   邹海滨喜欢夸夸其谈,好大喜功,渴望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顾天佑就亲手搭了一个供他施展拳脚的台子,以精神导师创业伙伴的身份与之结交,在见识和胆略上压他一头,同时又在具体的事务上给予其绝对尊重和自主权。在这个大发展的年代,用自己的财富和邹海滨身后的权势编造出一个商业天才的梦。   邵雨泽单纯勇武,寡言敢为,三人当中他的车开得最快。他也是顾天佑最欣赏的纨绔。面对他的时候,是以兄长之态,交之以义,晓之以理,帮他认清现实的同时鼓励他大胆追求梦想。   赵子明是典型的双重人格,一面是现实的近乎卑鄙,一面是虚幻的像个傻逼,骨子里却是个惜命怕死的孬种。顾天佑对他采取的手段是,借势压制,动之以利,玩起来比他更傻逼,疯起来却要让他胆寒恐惧。   包间里的气氛正热,丁默思打了鸡血似的,推杯换盏间,极力在几位大哥前辈面前展现自己的口才和能力。看似豪气干云,其实在邹海滨等人眼中就是个纯傻逼。忍到现在,完全是看在顾天佑的面子上。   邹海滨有一个关于女人的问题迫切想要向顾天佑请教,正准备张嘴求教的时候,包间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领班遵照丁默思的安排带着几员女将粉墨登场。顾天佑随便一眼看过去,就不由得愣住了。   PS:刚看到难刃的堂主,补更五千字大章,同时也谢谢兄弟们的书评和打赏!此章节不算在明早正常更新内。 第八十章 爱情就像一阵风   以顾天佑的修养,就算此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全国人民都喜闻乐见的某位大明星,他也不会愣上哪怕半秒钟。但这个女人的出现却让顾天佑大吃一惊。尽管浓妆艳抹掩住了她原本的国色天香,却不能遮挡住眉宇间眼波中阆苑仙葩的本色。   她拥有着完美比例的身材,一进门就脱颖而出。第一眼看到顾天佑的刹那,她的眼神中出现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眼波一转,就停留在坐在侧位上的赵子明。径直走了过去。   如果没有那瞬间眼神交流时出现的一丝慌乱,顾天佑几乎就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只是眼睁睁看着她坐到赵子明身边,不禁感到万分惊奇,这位陆大姐这是闹的哪一出?一个留洋归来的双料医学博士跑来做小姐?   为什么?   为钱?随便走穴去别的医院做一台手术就能赚上万,足够一个年少色未衰的小姐忙活半个月了。   受人胁迫?就她那一腿踢过去,连猴子这样的顶尖特战精英都招架不住,山鸡浩南哥那样的痞子流氓能扫到一大片。   寂寞难耐下产生的业余爱好?那她就应该一进门直奔哥们儿来啊,不是都说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吗?老子不但钞票比赵子明多,长的也比他帅,凭什么就奔着他去了?   赵子明更诧异,这妞儿是谁调教出来的?坐在正位上的大哥还没表态,怎么自己就走过来了?紫醉金迷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么没规矩的小姐?他偷偷瞥了顾天佑一眼,发现顾天佑正看过来。眼神当中分辨不出任何情绪,他不想被挑理,索性一动不动,只把身边的小姐当成了空气。   顾天佑实在难以抑制这份好奇心,终于按捺不住招手道:“那个谁谁谁,你过来陪我坐会儿。”   陆子琪眉头微蹙了一下,看了看左右,没动地方。领班瞅了一眼丁默思,得到暗示后,立即不悦道:“新来的,你怎么回事?大哥叫你过去没看见吗?”   陆子琪没搭理他,却把目光投向顾天佑,软语相求道:“大哥,我想陪这位哥哥,您看成吗?”   顾天佑没有立即回答,正在琢磨赵子明身上究竟哪里特别,值得她如此上赶子不是买卖。   “不成!”   陆子琪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成?”说完了,眼珠转了转,立即低下头。   顾天佑一拍桌子:“他吗的领班,你这儿的小姐是不是都这么多问题?”   领班对丁默思都毕恭毕敬,又怎敢得罪这丁少的大哥,赶忙点头哈腰解释道:“大哥,实在对不起,她其实不是我们这儿的,外来的走穴妹,长得确实太漂亮了,所以没培训规矩就给您领过来了,您要不满意我这就领走给您换一个。”   陆子琪忽然起身坐了过来,道:“算了,我陪你好了。”又道:“你想我怎么陪你?”   顾天佑点点头示意领班可以走了,道:“那就先罚酒三杯吧。”说完,果真给她到了三杯红酒。   陆子琪背对其他人,递了个眼神过来,顾天佑只作未见,把酒杯送到了她跟前。陆子琪有求于人,没有办法只好捏鼻子把酒喝进肚子。顾天佑为她鼓掌,把头贴到她耳边悄悄说道:“告诉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接近赵子明。”   陆子琪觉得耳朵痒痒的,男人口腔里的热气吹过来,那温度能烫到心里去。她别扭的向后缩了缩,不吭声。   其他人见此情形,只道是顾天佑说了什么暧昧的话,惹得这初来乍到的小姐害羞不敢说话。   顾天佑笑道:“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了。”   陆子琪附耳过去悄声道:“不关你事,你别太过分。”   顾天佑故意大声道:“你说什么?身子不方便?不方便你还出来做这个!”   陆子琪的脸儿腾地红了,险些拍案而起,手停在桌子上空,最终缓缓落下,顺手拿起了一杯酒,道:“这位大哥,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对不住了。”说完,一饮而尽。   顾天佑不为己甚,摆手道:“算了,谁都有第一次。”   邹海滨和邵雨泽先后都拒绝了小姐作陪,前者举起杯笑着说道:“就这么一朵好花儿已经被顾老大挑走了,咱们几个今晚就跟酒较劲吧。”说着,一仰头干了一杯。   顾天佑道:“海滨,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了。”   邹海滨看上去有点懊恼,语气却又似不乏期待和自豪,道:“兄弟从良了,以后再出来玩儿,直接给我上酒就行。”   顾天佑取笑道:“怎么个情况?这是怕在外头把子弹打光了,回去交不了公粮的节奏吗?”   邹海滨忽然一本正经的看着顾天佑,问道:“顾老大,我问你个事儿。”又喝了一杯酒,然后才问道:“你说一个名声狼藉的女人突然收心养性,比三贞九烈还贞烈,比三从四德还规矩,这算不算好的变化?”   顾天佑想起初识苗若琳时那个暧昧的下午,心中好笑,这小子没赶上好时候啊。脸上则认真的样子,点点头,道:“肯定是好事儿啊,这说明她是想认真对待一份感情了。”   邹海滨一拍大腿,道:“可是我不希望她变成这样啊,正常接触怎么都成,稍微暧昧一点儿就躲躲闪闪的找借口,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顾天佑看了一眼身边这位,不由再次惊叹于她的神经大条的程度根本看不到底限。这位陆大姐显然是带着特殊目的来的,但这会儿却也听的聚精会神,眼睛里全是八卦之火。   “她呀,这是在观察你诚意够不够呢,这事儿你得有耐心还得有诚心,当然也不能傻老婆等汉子似的躺在那儿,对她这样的女人来说,送点花儿啊首饰什么的都是瞎扯淡,你得琢磨她真正需要什么。”   俩人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只能听着,丁默思不敢插嘴,邵雨泽完全不感兴趣,赵子明是不知内情插不上嘴。郭建斌则聚精会神听的很仔细的样子,他其实也不大感兴趣,只是在两位老大面前做样子,表示关心。这些人当中,只有陆子琪是真感兴趣,想听听顾天佑这个小警察怎么就成了别人的情感导师?   邹海滨挠头道:“我仔细琢磨了,最近这一个多月,我们俩基本天天在一起,当然,目前还只是工作关系,她特意从海州过来陪着我张罗新公司乱七八糟的事情,帮了我很多,就像你先前说的,她确实能成为我的好帮手,并且我也觉着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可要说她需要我为她做什么,我还真想不起来。”   “安全感,所有女人都需要这个,尤其是她。”顾天佑以指导者的口吻道:“这三个字对不同的女人理解也是不同的,对她这种貌似强悍的女人而言,不是说你不在外头风流了就会让她感到安全,也不是说你怎么呵护她,尊敬她就可以给她这个感觉,她需要的是看到你的真心和能力,至于其他都是旁枝末节,要我说这个能力你肯定具备,但怎么表现出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邹海滨挠挠头,撇嘴道:“这尼玛还真不大好办。”   在有些问题上,人们更愿意相信朋友而不是父母或其他亲人长辈。而对邹海滨而言,顾天佑作为朋友,无论见识和各方面的能力都让他由衷的钦佩。所以才会形成一种不自觉的依赖。   顾天佑道:“正因为不好办才更具挑战性,我要提醒你的是,论聪明才智她不逊色于你,所以别抖机灵,踏踏实实一心一意秀肌肉就够了,让她知道跟了你,足以保证她和大眼妹可以不必再受到从前生活的影响,这事儿就成了。”又道:“还有,记住了,大家心里都有数,她进不了你家的门儿,最好一开始就别给她这个幻想的空间。”   之后的谈话内容乏善可陈,丁默思一直在试图跟邵雨泽发展出更深层次的友情,他听了顾天佑的话,想要结交一些高端朋友,尤其是能让他老爸刮目相看的朋友。不过他却始终没弄清楚一件事,交朋友跟谈恋爱一样都是讲究缘分的,要相互看对眼还要志趣相近,意气相投。而他只学会了交易,并且还缺乏打动人心的筹码。   把哥几个凑到一起喝顿酒,算是给足了丁默思面子。开几句半荤不素的玩笑,喝几瓶酒,看看天色不早,顾天佑率先提出来,要不今晚就到这儿吧。   往外走的时候,陆子琪一直跟在顾天佑身边,今晚发生的一切,让她对这个小警察充满了好奇。本来她是冲着赵子明来的,却被顾天佑横插了一杠子。从谈话的态势和座位的安排上并不难看出赵子明在这个小圈子里的地位,首先戴眼镜微胖的邹海滨明显高于他,沉默寡言的肌肉型男和一身西装处处以邹海滨为中心的郭建斌则至少不逊于他,而今晚的东道主丁默思在她看来则更像个小丑。真正核心只有一个,就是这个以居高临下口气指导邹海滨怎么泡妞的小警察。   一想到好不容易追查到赵卫安的儿子,又更不容易的追踪到赵子明来到此地,最后又豁出去面皮想要接近赵子明来印证一件事,结果却被顾天佑给破坏了。陆子琪便觉着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这个可恶的小警察,究竟是什么人?一个干着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工作的小警察,有着相当不错的身手和胆略,说话办事沉稳老练,模样也蛮好,勉强当得起出色二字。但是怎么看都不像什么权贵子弟。可他偏偏就能让赵子明这市委副书记家的公子哥儿俯首帖耳。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其他人纷纷各行其道,陆子琪始终紧紧黏糊着顾天佑。若是一般小姐,顾天佑早就打发掉了,但这位陆医生显然是有故事的,并且不是好打发的,只好勉为其难的跟她一起将几个兄弟送走。最后只剩下二人。   “喂,姓顾的,这么晚了我不打算回医院了,要不咱开个房吧?” 第八十一章 姐姐   今宵酒醒何处?明晨互道珍重。   没有缠绵悱恻的故事,男人和女人开了一间房,喝了一夜酒,袒露心扉,然后成为朋友。   两个因为失去所爱而心怀仇恨的人,一个在寻找弟弟和杀害父母的真凶,一个在编织网络积蓄力量,在复仇和追逐理想这两件事之间游荡徘徊并乐此不疲。   陆子琪洗去脸上铅华,不饰雕琢的天然美明艳照人。   她说起了自己的身世。六岁那年她的父母被杀死在家中,三岁的弟弟留下一只染血的鞋子后失踪。而她先是被人收养,九岁以后独自被寄养到美国。之后她取得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成功,拿到了两个博士学位,这次回国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找回弟弟,另一个是找到真凶。今晚接近赵子明只是为了印证一个猜测,赵子明究竟是不是陆子明。   顾天佑说:“陆子明比我小一岁,年龄上对。”   陆子琪摇晃着酒杯笑道:“这么说你比我小两岁,得叫姐姐,快叫一声我听听。”   顾天佑顺从的:“姐姐。”   “呵呵。”陆子琪笑起来,前仰后合,醉红的脸蛋儿宛如桃花在风中摇曳。她说:“既然认了姐姐就得帮姐姐忙,找机会给我看看那个赵子明的屁股上是不是有一块红色胎记。”   难怪她要假装小姐混进来,原来是想找机会瞧瞧陆子明的屁股。   这位姐姐实在是个妙人儿,她有职业格斗选手的身手,拿到了两个博士的学位,能做最复杂的手术,但她却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甚至交不到一个朋友。可她却吹嘘说在美国有大把的朋友喜欢她。顾天佑刻薄的问她在那边有交往过几个男朋友的时候,她一下子不说话了,掰着手指装模作样的数了好一会儿,最后放下,叹了口气说,好吧,一个都他吗没有,男人都是娘炮,看不得女人比她们更优秀,老娘根本就不需要,有我的指姑娘就够了。说着,暧昧的摇了摇两根手指。   顾天佑终于忍不住,一口酒喷出来弄的沙发和裤子上到处都是。   “老娘我长得漂亮,学业优秀,打架是专业级的,我为什么需要男人?”她分明已经醉了,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把双腿放平,两只漂亮的天足白如美玉,秀若新笋,惹人心动。调皮的踢了顾天佑的腿一下,道:“喂,你刚刚说了认我做干姐姐,说话算不算数?”   顾天佑说:“当然算数。”   陆子琪道:“那就好,那我就先睡了,你是我弟弟,不能趁机欺负我。”   “放心睡吧。”顾天佑含笑说道:“我怕你的应激反应。”   她摇晃着爬上床,倒头就睡,双手双脚纠缠着被子,蜷缩起身子,像个在寻找安全感的婴儿。大多数时间里,她把自己弄的强大无比,走到哪都光芒万丈。让男人们在她面前汗颜甚至自惭形愧。但这一刻,她只是个脆弱的小女孩儿。   了解一个人就像一次探险的过程,越是深入就越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陷身进去。   顾天佑看着熟睡中的陆子琪,忽然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案例分析课上,讲台上宋强刚做完案例陈述,内容正是去年高速路上四人中毒致死案,此案已破,为激发学员们的思维提高逻辑推理能力,宋强只陈述案发经过,示意所有人可以畅所欲言分析案情。   前排的长腿妹一手托腮一手记笔记很认真的样子。   耳麦里放着歌,张楚在二十年前唱的那首姐姐。   苗世凡说,好音乐是唱给灵魂听的,永远不会因为时间而让你感到厌烦。只会因心境改变而让你无法释放灵魂。   顾天佑此刻脑子里想的是一个跟自己有着同病相怜遭遇的女孩子。同样的年幼失孤,同样的在形如孤岛的环境中长大,同样的背负着仇恨。同样的,也在追寻理想的旅途上憧憬着灵魂的自由。她有时候很傻,完全不会与人交往。有时候挺假,坚强在她而言就像纸糊的盔甲,看似强大其实一戳就破。   她要见戴晓楼是因为当年父母被害的案子,当年的案子是徐晓曼的父亲徐韬负责的,因为种种因素被办成了悬案。两个嫌疑人,梁必达和赵卫安都被证实不是凶手,赵卫安有不在场证明,梁必达则因为缺乏有力证据。案子最终不了了之,多年以后,忽然有个人开始给她寄去当年凶案的物证,并且向她吐露了一个弟弟还活着的消息,于是她放弃了在国外优渥简单的工作条件,回到了国内。   国内的司法环境很复杂,她想要重启调查不仅需要有力的证据,还需要有力人士的帮助。戴晓楼已经明确拒绝了她。现在,她把重点暂时放在了寻找弟弟一事上。   戴晓楼为什么要拒绝?也许是因为当年的案子是徐韬主办的,他不希望再翻出来有损老师的名声?也可能作为办案人员之一,他已经不看好此案有侦破的希望?毕竟是时过境迁,当年的案子如今只剩下一些卷宗记录,想要从中找出破案线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究竟要不要助她一臂之力旧案重提呢?   课堂上,李博文正在就刚刚的案例做精彩发言。包括长腿妹在内,女生们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就算听不懂,也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是感兴趣的,跟他是在同一个次元空间的生物。   我认为本案的侦破方向应该放在作案手法和凶器源头上,四名被害人都是中毒死亡,且都是喝了含有剧毒氰.化钾的雪碧饮料。氰.化钾是管制类化学品,追查起来范围不会太广。只要找到毒物源头,就可以极大的缩小嫌疑人范围。   凶手连续作案,四名死者之间毫无瓜葛,所以我认为此案很可能是一起变态人格引发的连环凶杀案。四具尸体在高速路上被发现,且都是喝的雪碧饮料,四名被害人都是从事体力劳动者,学历有限,收入不高,容易贪小利而上当遇害。凶手针对这一特点将有毒的饮料放置在被害人能够发现的地方,随后案件发生。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每名死者身上都没发现被强迫幅服毒的痕迹。凶手在得手后,拿走重要证物饮料瓶。   以上是我对本案的动机,案发过程所做的论断。接下来我再谈谈,侦破工作的重点。我认为雪碧这种经常见的饮料并不需要特别去准备,凶手很可能会在高速路上的某个服务区或者某个路口服务社顺手购买到,而后带上高速路实施犯罪。因此,我建议在依靠毒物源圈定一定数量的嫌疑人的基础上,再通过调查该路段所有服务区便利店的监控,进一步将嫌疑范围缩小......   非常精彩细致的陈述,事实上此案侦破后,很多结果都印证了李博文同学的推理。只是侦破过程跟你的推理和设想有些出入。交通分局刑警中队的张宝华一开始持有跟你相同的观点,却在寻找到毒物源后陷入了僵局。因为有可能接触到氰.化钾的人太多,存放地点又没有监控,在排查服务区的监控时发现,在案发前二十四小时内买雪碧饮料的人很多,因为流动性太强,导致排查和锁定工作非常难做。   宋强首先肯定了李博文的发言,然后继续说道:“很多时候我们办案就是要面临这种大海捞针的局面??????各位同学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不大会儿,他又回到讲台上,脸上分明写满了兴奋,大声说道:“向大家通报一个好消息,等一下将会有一位重要人物要来到咱们的课堂上,就此案跟同学们展开讨论,这位重要人物不止是我的偶像,也是很多干刑侦这行的同僚们共同的偶像,现在请允许我先卖个小小的关子,大家再耐心等上一会儿,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课堂安静下来,只是一小会儿,这份安静很快就被热烈的窃窃私语打破。   同学们都在猜测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牛逼酷炫吊炸天。居然是号称小宋慈的宋导员的偶像,这还不算,还说是很多刑侦人的偶像。这得是多牛的人啊,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突然对一堂警官学院的案例分析课感兴趣?   顾天佑带着耳麦,脑子里还在思索陆子琪的事情。这是一件受累不讨好的事情,想运作起来不只是需要极大勇气和决心,也不是简单的请动某位领导敦促几句就搞得定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果是丁宝峰和戴晓楼铁了心不想重办此案,任凭多大人物发话,他们都可以出工不出力,这是系统内的问题,不是权力大小的问题。   这件事运作起来难度非常大,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如果要帮她,首先得找一位足够让戴晓楼和丁宝峰心悦诚服的人物来主导此案。这样的人物太少了,自己所认识的人当中,只有刚退休的老厅长关培源有这个力度。但是关培源跟徐韬当年的关系非同一般,对戴晓楼又是格外欣赏,要怎么才能说动他呢?   因为刑侦总队宿舍公寓一事,顾天佑跟关培源算是结下了一点香火缘。目前那边的工程已经由飞达地产作为施工方接手动工。自己可以以汇报工程进度的由头登门拜访一下,但是怎么劝说关培源却是个大难题。   课堂上,神秘人物终于登场亮相,是一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教授,肩上扛着副总警监的牌子。宋强快步迎向门口,朝圣一般的神情,规规矩矩行礼道:“李老好,我是宋强,感谢您的到来。”   “同学们好,我是李云清,今天到这里来一是来跟你们讨论案情的,二是顺便探个亲,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在开始案情讨论前我想先认识一位小朋友,请问在座的同学哪一个是顾天佑?”   PS:晚上有应酬,六点钟没更新就是喝大了,可以不必等了。 第八十二章 刑侦大师   刑侦不仅是一门技术学科,更是一门社会学科。当我们过分专注于蛛丝马迹,并试图从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中寻求到真相时,经常会忽略案情最开始很简单那部分。   李云清教授是刑侦界的超级巨星,就像克鲁伊夫之于足球,既是身体力行功勋卓著的实践者,又是理论严谨创科立学的指导者。六十五岁以前,他在美国长期担任FBI首席犯罪学家,创立刑事鉴识科学实验室,屡破奇案。六十五岁以后,他回到国内,潜心著书立言之余,还担任着部委认命的刑侦总顾问。   今天这位刑侦学的泰斗宗师出现在警官学院的案例分析课上,当众提出要先认识一个小朋友。一句话说罢,课堂上刹那间哗然一片,所有的目光都朝着一个方向聚焦。   这个小朋友在听音乐,半睁半闭的双眼表示他此刻非常陶醉。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课堂上的变化。   宋强很尴尬,老先生的亲孙子李博文则一脸惊诧,长腿妹起身回头,一把将戴在顾天佑头上的耳麦拉下来。、   顾天佑恍然大悟,很快又陷入茫然。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宋导员这直勾勾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位老先生又是哪一位?不是在上案例分析课吗?一个个都盯着我做什么?咦?这老先生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你就是顾天佑?”   “啊,是,我是顾天佑,您好,请问您是?”   宋强恨不得冲上去给顾天佑一嘴巴打醒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混小子。如果老先生这么关注的人是他宋强,很难说他会不会当场乐翻在地。当然,他也只能想想,一来老先生没有关注他,二来他也不够胆色去打这一巴掌。   “我是李云清。”老先生毫不介意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顾天佑霎时明白为何受到众人瞩目了,刚才这位刑侦界的泰山北斗人物肯定跟自己说话了。而自己正沉浸于陆子琪那件事当中,完全没有回应。   这是一件很失礼很失礼的事情。   老先生没有介意,顾天佑也没有诚惶诚恐。   顾天佑站起身坦率的:“对不起,我的耳朵刚才在开小差。”   李云清拉了把椅子坐下,随意的:“耳朵开小差,脑子在想什么?”   顾天佑道:“在想一个案子。”   “接下来的案情讨论你可以不必参加,继续想你的案子,不介意的话,课后我想听听你刚才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案子。”李云清微笑着说:“下面咱们继续讨论案情。”   老教授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同学们,我之所以允许他不必参与这次案例分析的讨论,是因为本案侦破过程中顾天佑同学在侦破方向上曾提出决定性意见。”转头问宋强:“小宋老师,讨论到哪里了?”   宋强道:“学员们正在分析案情,各抒己见。”   李云清点点头,道:“好,那接下来我就跟大家谈谈本案的侦破过程,以及我个人的几句见解。”   案情部分大家都已听你们宋老师讲过,我就不再赘述了。就谈谈我刚才说过的侦破方向的定位。开始谈之前,我先给同学们说一个故事,你们听了以后看看能得到什么样的启发。   那是去年夏天发生的事情,就在投毒杀人案发生的路段,一辆大众轿车发生爆胎事故,冲破护栏后翻滚落入路边的排水渠中,事故发生时间清晨,车上有一家三口,均身受重伤被困在车中无力自救。   车辆翻滚中车厢被挤扁,被困在车里的一家三口中,男性司机被卡在方向盘和座椅之间,六岁的男孩儿被变形严重的车厢挤压在后座位置上,腿部卡死在副驾驶座椅下,血管破裂,但只要解救及时尚不足以威胁生命。女性伤者腰部以下受困在副驾驶位置,头部受伤,手臂动脉血管被割伤血流不止。   几分钟后,护路工人曹学文经过事故现场,听到男性司机的呼救声后,这个人蹲在车前,先讨论了营救报酬问题,然后找来路过的拾荒者孙有才,二人合力试图将事故车辆翻过来,但是未能成功。   大约十分钟后,附近村民高占领和外来务工者金喜贵先后赶到。四人合力有很大机会把车翻过来,解救出伤者。生命面前,本该争分夺秒,但他们却因为车里掉出的一瓶雪碧起了口角,争执过程中高占领拿走了雪碧饮料,金喜贵认为曹学文在报酬问题上有所隐瞒,拒绝帮助。   二十分钟后,高速120赶到的时候,又浪费了十分钟才将伤者解救出来。这个时候男孩儿已经因为失血性休克停止呼吸。女人被送到医院后成了植物人。男性司机受伤不重,很快就出院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顾天佑向专案组提出建议,把侦破方向调整到高速路上。专案组调集了半年内所有高速路上发生的事故报案资料,在事故叙述记录中找到了四名受害者的名字,于是锁定了本案嫌疑人,银矿厂技术员的姐夫刘志超。嫌疑人对投毒杀人行为供认不讳,本案告破。   课堂上鸦雀无声。   一段死亡高速路,一场交通事故,一瓶雪碧饮料,四个不相干的人。   这些词连在一起,组成了这起连环投毒杀人案的前因后果。   让学员们印象深刻不只是顾天佑在本案中的关键提示,还有四个人的贪婪愚蠢,凶手的疯狂残忍。   “当你们在某一天离开这里,走进犯罪现场,请记住我今天对你们说的,犯罪学永远不能被数据和实验概括,认识人性和认知技术同样重要,技术痕迹可以伪造,人性却是你我都具备的,我在这一行做了四十八年,如今只相信一件事,一切恶行都有根源,你对人性的认知越深刻,就越有利于你判断动机还原犯罪。”   “可是,我记得您曾在一本书上说,一切犯罪都有迹可循,发现痕迹是惩罚犯罪的根本。”顾天佑举手说道。   “那是美国,一切指控都需要证据支持,我六十五岁回国至今三年半,国情变了,司法机构的工作风格也在变,我也要与时俱进。”李云清教授老顽童似的冲着顾天佑顽皮一笑,说完这句话,转头对宋强说:“小宋,请把你的高足借我一天,我想跟这个孩子谈谈。”   宋强自然不会拒绝,还没等他表态,学生当中一个人先不干了,李博文叫道:“爷爷,您不是说来探亲的吗?把我也带上吧。”李云清看了一眼宋强。后者立即点头道:“当然,您不是来探亲的吗?”?????   古楼区分局,会客厅。   李云清在前,顾天佑和李博文在后,一进门俩年轻人就愣住了。   丁宝峰在,白凤林也在,市局马富春局长也在,古楼分局的孟庆春局长连座位都没有。丁宝峰下首的位置空着,李云清径直走过去坐下,道:“人已经到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丁宝峰道:“还是由老戴主持。”   戴晓楼一直低头看卷宗,闻言抬头,瞥了一眼顾天佑和李博文,点点头,道:“先请古楼分局的赵万晨同志向各位介绍一下案情。”   赵万晨一身戎装,精神焕发,站在孟庆春身后,一步迈出,先向在座领导们敬个礼,然后说道:“几位首长,老师,戴总队,各位好,下面由我为大家介绍案情。”   上月初,在我区临湖街发生一起恶性伤人事件,辖区民警接到报警后迅速出击,当场抓获准备在逃的嫌疑人曾文强,在搜查凶器的过程中,发现四十公斤甲基苯.丙胺。经分局刑警队连夜突击审讯,曾文强交代了其奉命运毒进入本市的罪行。同时交代了转交对象是紫醉金迷休闲区领班杨贺。   四十公斤的新毒品,本市历史上还没出现过这么大的涉.毒犯罪案件,难怪上上下下多位大佬如此重视。顾天佑心中暗凛,只听赵万晨继续介绍案情。   随后,刑警队执行分局长孟庆春同志的命令,对紫醉金迷进行了秘密监视。同时向市局和总队通报了案情。   上月二十八号,由市局刑警队一级警员郭茂祥同志,顶替曾文强前往紫醉金迷接触杨贺。之后郭茂祥同志失踪。   目前,距离郭茂祥失踪已有72小时,紫醉金迷一切如常,杨贺于前天下午以回家取衣服为由请假后,在新工街脱钩失踪。据现场负责监视的刑警队二组老付介绍,当时他走在路上,突然钻进一辆减速运行的无牌丰田汉兰达越野车。   由于郭茂祥同志生死未卜,市局领导决定暂时没有对紫醉金迷采取强制措施,而是采用了秘密侦查的方式进行调查。结果发现问题不少,但都还够不上刑事案件。在秘密调查走访的过程中没有发现郭茂祥的行踪。考虑郭茂祥同志与杨贺约定的见面地点并不是紫醉金迷,因此也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紫醉金迷跟郭茂祥的失踪有关。   脱钩就是失去对嫌疑人的控制的意思,在警界而言算是比较低级的错误。   顾天佑已意识又是那调调儿,和李博文对视一眼,发现这小子两眼冒光比磕了药还兴奋的样子。   “那个赵队是吧,我有个疑问想请教一下。”顾天佑听到这儿,大概已了然自己被找来的原因。这案子办的如此乱七八糟,经办人和指挥者都有问题,考虑到自己有可能跟这些人合作办案,有些丑话还是说在前头好。   赵万晨抬头看了一眼顾天佑,没好气的:“有任何疑问,等轮到你再说,现在你的任务是旁听。”   这鳖孙把老子当实习小孩儿了。在老子面前打官腔,戴总队都还没够级,哪轮得上你小子?顾天佑嘿的一笑,耸耸肩,摊手道:“实际上我认为我的任务应该是在学院听课才对。”说完,一转身,甩门就走。   走廊里,顾天佑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戴晓楼叫他站住的声音,回头一看,连李云清都追出来了。   顾天佑心道,这倆来的正好。指了指旁边的办公室,率先推门走了进去。一个一级警司正在办公,见顾天佑不请自入刚要发作质问,紧跟着就见扛着一级警督牌子的戴总队跟了进来,冲他一摆手,这哥们儿立即心领神会起身走了出去。   “老戴,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这案子需要我做什么,大概其我心里有数,本来嘛,既然选择干这行就不能怕冒险,你知道我不是贪生怕死的孬种,可我也不能干这没头没脑的傻逼买卖。”顾天佑一进门就坐到桌子上,晃荡着两条腿,又道:“你听听这案子办的,跟这个级别的货色合作,有仨脑袋都不够他卖的。”   戴晓楼侧身看了一眼李云清教授,尴尬的笑笑。李云清一摆手,道:“没关系,这孩子说的很对,赵万晨是我的学生不假,但他毕竟还年轻,在美国留学时间长了,对国内警务工作的方方面面都缺乏足够的认知。”   顾天佑不客气的继续道:“李老说的没错,我瞅着那哥们儿就是个纸上谈兵的主儿,不过我闹腾这一出也不全是因为他,还有我个人的原因,前阵子拐子帮的案子刚结束,我这刚休息仨月,就又要披挂上阵,我心里头接受不了。”   戴晓楼气不打一处来,板着脸道:“你有什么条件就直接说,别跟老子拐弯抹角的。”   顾天佑啪的一下跳下来,道:“知我者戴总队也,那我就直说了,正好两位当事人都在。”   李云清微感诧异:“怎么?这里头还有我什么事儿?”   顾天佑点头,郑重道:“这事儿非您不可。”说完,转脸对戴晓楼说:“我要求由李老牵头,组建专案组,重启十九年前秦州市委秘书长陆宗林夫妇在家中被杀一案的调查工作。”   戴晓楼闻听面色一暗,看了李云清一眼,后者道:“小伙子,这就是你刚才在课堂上思考的案子?”   顾天佑道:“李老就是李老,就是这件案子,怎么样?您肯不肯接手?”   戴晓楼怕李云清这断案狂人会一口答应,赶忙抢着说:“那件案子已经过去十九年,当时主要负责此案的徐老师都已牺牲十几年,连案发现场都早已面目全非,你现在还要重启调查此案,有意义吗?”   李云清长眉一紧,问道:“是徐韬办过的案子?”   戴晓楼道:“是的,当年我跟丁厅长都是专案组成员,那件案子调查工作进行了很久,先后排除掉了两个主要嫌疑人,在不能寻找到第三名嫌疑人的情况下,不得不将案子上报挂起。”   顾天佑其实也知道他说的都在理,并且心里也觉得重启调查的意义不大,而且考虑到嫌疑人现在的身份,此案的重启工作注定会遇到极大的阻力。但话是这么说,事儿却还是要办,就为叫了陆子琪那声姐姐。 第八十三章 纯友情的一吻   刑狱之道最忌患得患失。事关人命,莫道十成胜算,但有三分疑问就不该轻言放弃!   李云清用这句话验证了一个事实,他不是官僚,虽然回到国内后,他凭着睿智的头脑和丰富的人生经验,迅速的适应了国内独特的官本位司法环境。但是在骨子里头,这个前任美国首席犯罪学家现任部委刑侦总顾问,其实还是大宋提刑的魂。   在案子面前,他绝不八面玲珑。   “戴总队,我在美国的时候曾跟徐韬做了二十五年笔友,他小我五岁,称我一声老哥,对于他破案的能力我毫无怀疑,甚至在我看来,单就侦破水平,他是要强过我的,所以,如果我同意接下这桩案子,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的,但我还是想试试。”   戴晓楼皱眉道:“李老,您决定了?”   李云清看看顾天佑,笑道:“我这把年纪了,能失去的东西越来越少,值得争取的东西更少,连他这样的年轻人都能豁出去,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只要你别误会我是有意坏你师父名头就好。”   顾天佑叹道:“上次卧底怎么说也是去装爷爷的,这次可是装孙子,我要不提点条件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李云清笑道:“我那孙子年少气盛,不用装就够孙子的,还要拜托你帮忙看着他点。”   顾天佑一拍胸脯:“就冲您老能舍得把孙子拿出来喂狼这股子狠劲儿,这任务我也不能含糊了,不敢说全须全尾的,至少也要保证把活人给您带回来。”   李云清摆手道:“提议找年轻人卧底进去是我的主意,他是我孙子,更应该首当其冲。”   顾天佑道:“我听出点意思来了,您是不是打算让博文和我演一出双簧?”   李云清道:“对方已经警觉,一般常规的手段很难取信,我翻阅了任秋实一案所有卷宗,很欣赏你当时的机敏和果敢,这件案子我是恰逢其会,丁厅长盛情相邀,我没拒绝就参与进来了,之后我想到了一个主意,让博文假扮南边来的毒枭,以追查曾文强下落为由去找紫醉金迷的麻烦,再由你当场识破他卧底的身份。”   戴晓楼道:“曾文强的口供交代,他只是个送货人,对买家的情况所知甚少,买家跟他之间出于谨慎,也一直是秘密联络,双方都还没来得及接触。”   顾天佑点点头,道:“博文会不会太年轻了些?”   “现在毒品犯罪越来越年轻化,前阵子在北方某市查获一起毒品犯罪案,其中首脑人物只是个17岁高中三年级的孩子。”李云清道:“越是年轻,对方就会越认定警方是真打算把他派进去,你成功卧底的希望也就越大。”   顾天佑眉头紧锁:“怎么能保证他的安全?”   戴晓楼:“这就需要制定一个全面紧凑的计划,还要看你的临场发挥。”   李云清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紫醉金迷没有停业,手上还很可能掌握着人质,而我们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四十公斤毒品案与他们有关,所以我才想先用博文登门逼他们一下,给他们扣一顶黑吃黑的帽子,看看他们怎样反应,如果他们反应激烈,则说明买家就是他们,而不是杨贺的个人行为,已经有了一个郭茂祥,他们的警惕性肯定会很高,这个时候就轮到你登场了,就指出博文是从警方派进来的卧底并且抢在对方动手前向他开枪。”   戴晓楼道:“到时候我们会给你准备一把装了三颗橡皮子弹的手枪。”   顾天佑说好,又道:“请给我一天时间准备一下。”?????   很多年前有个女人的白裙子被地下通风口高高吹起,她用她欲盖弥彰的手势,让全世界男人记住了一句一想起来就血脉喷张的话:“我睡觉的时候,只穿香奈儿5号。”   一个女人的睡姿引发全世界男人的遐想。   顾天佑绝对相信,如果眼前这位姐姐也只穿一瓶香水睡觉,魅力绝不会比那位闻名全世界的女神差了。   她穿的是白大褂,带着一身消毒水味道,手脚并用十分不雅的搂着被子,睡的像个婴儿。   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全身都似在熠熠生辉。白衣天使这个词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顾天佑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不知不觉就错过了正午的休息时间。多么惹人怜爱的一个女子啊。顾天佑在心底里发出这样一声感慨。   下一秒钟,陆子琪翻了个身,砰地一声,放了个中气十足惊天动地的屁。然后就见她腰眼发力身子一弹,整个人从床上跳起,五百磅力道的踢腿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破风之声。   这个被自己一个屁崩醒的女人,得是有多脆弱多缺乏安全感?   她睡着的时候是天使,睡醒时就是头女暴龙。   顾天佑很庆幸自己刚才坚持了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原则。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不叫醒我?”她打着哈欠,随便梳理了几下头发,立即美美哒。   “看你睡的正香,没忍心叫醒你。”顾天佑用纸杯接了杯温水递过去,道:“你那新房子不是装修好了吗?怎么又跑这办公室睡?”   陆子琪接过水杯,干脆的一口喝掉:“连声姐姐都不叫,还想不想去我那新窝参观了?”说着把杯子递了回去。   “说实话,刚看完您那睡姿,对你新家的期待感降了很多。”顾天佑接过水杯又接满递了过去:“多喝点水还是有好处的,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住,内务卫生收拾的差点没关系,就是这饮食不能马虎了,真得病了没人替你心疼自己。”   “不是还有你这个弟弟吗?”陆子琪脱口而出,完全没经过脑子:“睡过同一张床,还共患过难,还有比咱俩这关系更瓷实的吗?”又道:“怎么样,我这瓷实这个词用的对吧?”   “这是北边的口语,你跟谁学的?”   “跟我们医院麻醉科一燕京大妈学的,这不是打算进京找相关部委告御状嘛,就我这普通人听不明白的普通话水平还不得先准备准备?”   “准备的不错,不过我今天是特意来告诉你不用准备了,你们家那案子我给你找了一位能人专门负责,戴晓楼已经同意帮他组建专案组,重新开启十九年前那桩悬案。”   “真的吗?”陆子琪有些难以置信,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天佑:“什么样的能人?”   “李云清教授,当代刑侦学的泰山北斗,如果说全中国有一个人能侦破此案,那就只能是他老人家。”   “FBI犯罪学首席科学家那个李云清?”陆子琪的口气充满不确定:“我在美国的时候在报纸上看见过他很多次,这么说你真的请动了他来侦办我父母的案子?”   “对,就是他。”   “啊!!!!!”她忽然尖叫起来,然后猛扑上来,眼含热泪将顾天佑紧紧搂住,连亲了数下,声音哽咽道:“好弟弟,我真是爱死你了,说吧,让我怎么谢你?除了以身相许,随便你怎样都行。”   “那就请我喝顿酒吧。”   “不,我要把初吻给你!”她纠缠的很紧,似乎猜到了顾天佑为这事会付出不小代价,唇齿几乎相接前的刹那,她轻声道:“不然我怕哪天你死了,就没机会了。”   这世界上有些人浅薄,有些人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有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当你遇到这个人后,会觉得其他人只是浮云而已。   陆子琪真的吻了顾天佑,这一瞬间,她脑子里有一道绚丽的彩虹,整个世界舍此无他。   顾天佑以一种被动,犹豫,又隐约期待的态度接受了她这个吻。   男女之间的纯友谊真是脆弱不堪,往前是爱情,往后是无情,要嘛向前,要嘛向后。爱情总比无情好。   傍晚时分,陆子琪的新家,男人和女人背靠背坐在地毯上,面对斜阳,红酒一杯。阳光照在酒杯上,杯子里有两道彩虹,若隐若现,错开一点角度就会看不到。   顾天佑凝视着酒杯,感受着背后的温暖,柔声道:“姐,我有女朋友。”   陆子琪身子微颤了一下:“嗯,我知道,上次喝酒的时候你说过的。”   顾天佑继续着这个煞风景又有些残忍的话题:“我们很相爱,她给了我很多支持,在一起久了,她就像我的至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她。”   陆子琪道:“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人痴情于你,还有那么多兄弟朋友支持你,而我,从小到大都只是一个人,唯一的弟弟到现在还是生死不知。”她又说:“对于我来说,友情是个奢侈品,爱情更加遥不可及,直到遇到了你,两样都有了。”   “所以,别从我这里夺走她们好吗?”   她的话就像一场期待彩虹的细雨,纷纷落下后等待着阳光灿烂。   “生活总是很复杂,但爱情却是如此简单,一点也不复杂,它是承诺,是承担,是付出,它清晰明白,昭然若揭。它的复杂之处在于:人总是会因为自己的软弱,去美化它,误解它,不肯面对最真实的真相。”   她的话像一根心灵的尖刺,直接将爱情虚妄的部分刺穿,顾天佑不忍打断,只是安静聆听。   “我的真相是我渴望着一个依靠,他赏心悦目,顶天立地,让我钦佩不已,热血沸腾,在他面前我愿意哪怕卑微些,我不在乎自己是小三还是小四或者小五,我只需要属于我的那部分。”   坐的时间久了,姿态自然放松,后来干脆躺在地毯上,彼此枕着对方肩头。顾天佑一直沉默着,在情感上他是个胜利者,但是在友谊的天平面前,他却是弱势的一方。远比陆子琪所想象的要孤单无数倍。   与许佳慧是爱之初,与方乐儿是宛如亲情的亲密无间,跟徐晓曼则仅是爱怜。至于其他人,不管是邹海滨还是杨文山,甚至是戴晓楼,跟他们交往,除了义气外都还或多或少的参杂了一些相互利用的因素。真正纯粹的友谊,完全无隙的心灵共鸣,只有陆子琪能够给予。   一个站在旷野中的人本就是孤单的,因为无所依,所以只能选择坚强。一个置身亲情友情环抱的人却不能对身边任何人敞开心扉,这样的孤独才最渴望心灵的同步。生活从来不会因你某一方面特殊的才能而减少它所提供的痛苦,顾天佑的寂寞只有陆子琪能慰藉。   夜渐渐深沉,宁静的让耳边的呼吸声都好似急雨琵琶般乱人心绪。顾天佑在陆子琪失望留恋的目光中起身告辞,完成了自己在心底里对她的承诺,接下来该去完成口头上对戴晓楼的承诺了。 第八十四章 随机应变   “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一行?”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根本已是灵魂堕落的行尸走肉,需要别人来帮他一把。我想做他们的接引者,除非他们自己先死,否则我就来帮他们一把,这种人被送下地狱,等于世人得益。”   顾天佑平静的目光停留在李云清充满睿智的双眸里。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重,戴晓楼递过来一支手枪,叮嘱道:“前面三发是橡皮弹,博文身上的血袋在心脏部位,你跟着博文进去先见机行事,如果他被当场识破,你必须抢先开枪,枪声一响,我就会命令正面进攻,记住了,你的任务是救人为主,那种情况下,他们肯定会挟持人质,如果郭茂祥还活着,无疑是最适合的,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如果郭茂祥没有出现呢?”   戴晓楼果决的:“那就只能先捣毁这个窝点!”   “我还是觉着应该派一个在职的警员进去。”顾天佑在检查枪支的时候说。   “主意是我出的,最危险的任务就应该让他来担任,谁都有父母亲人,他是我孙子,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该有面对危险的觉悟,而且有你在,我很放心。”李云清的语气不容置疑。   顾天佑沉吟道:“他的胆量,枪法和身手都没问题,我最担心的是他不够老练,应付不了突然出现的变化,如果太容易被人识破会增大我取信于对方的难度。”   戴晓楼深知顾天佑年纪虽轻,然而与罪犯打交道的经验甚至比他这个老公安还要多的多,对于有组织犯罪和他们内部的规矩习惯更是门清儿过对警队规则的了解。二人合作的时间不算短了,对顾天佑的意见,戴总队一直很重视。他郑重的:“计划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谈谈你的想法。”   顾天佑道:“博文是以核实曾文强是否是私吞逃走还是被黑吃黑为由登门的,根据曾文强先前交代的情况看,这么做在逻辑上是站得住脚的,可我担心的是如果曾文强撒谎了呢?紫醉金迷不只是一个买家呢?这个地方我曾经去过一次,老板是南边过来的,似乎信奉一尊叫什么大黑天的神祗,回去后我百度了一下,对这个神的信仰在云缅交界的一些地区非常盛行。”   此案最初阶段,建邺警方的初衷是找到买家,掐断这条在本市传播扩散毒品的渠道。结果案子没办好,还搭进去一个郭茂祥,压不住了才上报到省厅。四十公斤的新毒品被发现进入本市,案情之巨已足够引起整个系统上上下下一致重视。但是顾天佑却觉得把重点放在紫醉金迷还是有点小家子气,南边的毒源才是真正的大鱼。   李云清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曾文强有可能没说实话,紫醉金迷跟南边的货源不只是买卖两家的关系,很可能是二位一体的,如果博文贸然进去会立即暴露?”又道:“照理说这种可能性不大,曾文强已经交代了杨贺,还有必要隐瞒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顾天佑点头道:“涉.毒无小事儿,干他们这行的人都有这个觉悟,携带四十公斤的毒品,就这一句话就够掉脑袋了,他说不说实话对他个人的结果影响都不大,骗了我们说不定还能为身后多留些好处,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不过是个跑腿的小角色,只知道一个杨贺,但是不知道未必等于没这个可能。”   顾天佑又道:“如果他们能够轻易识别博文是假的,那我这个在原计划里负责拆穿博文的人就会显得很莫名其妙,所以我认为这个计划不够缜密,整个案子的侦办过程都谈不上严密,假如不是考虑到那位姓郭的警员很可能正危在旦夕,我都想立即拒绝执行这个计划。”   戴晓楼沉思了一会儿,道:“你有什么想法?”   “请准许我随机应变便宜行事!”顾天佑沉声道:“我们的对手在已经知道被警方怀疑的情况下,却只丢出个杨贺来转移视线,而后依然有恃无恐的照常营业,这个幕后老板显然不是一般人物,如果不是特蠢就是特别聪明,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假如他是南边那个毒源组织里重要的人物,我倒觉得贸然采取正面手段,是既冒失又可惜的做法。”   这分明是打算推翻原计划了。戴晓楼一时感到为难,沉吟不语,瞥了一眼这个计划的制定者李云清教授。   李云清不愧是刑侦泰斗,心胸宽广行事务实,道:“计划虽然是我提出来的,但时间仓促远谈不上周密完善,卧底工作不是简单明了的战斗性任务,救人固然是第一位的,卧底探员首先要保证的还是自己的安全,根据具体情况案情发展调整任务方向我认为很有必要。”   顾天佑话有所指道:“直到现在,我们都不能确定郭茂祥是怎么暴露的,他到底是失踪还是由于别的原因失去联络?”   这绝不是杞人忧天,当初在秦州监狱,不是没见过犯错误后进去的警察。生死任务面前,把一切可能出现的不利因素都考虑进来,有针对性的研究好对策绝没有坏处。   戴晓楼介绍道:“郭茂祥身上的袖珍通话器是在当晚八点钟失去讯号的,在此之前的通话记录证明与杨贺的接触一切顺利,这之后他随身携带的秘密发射器也失去了讯号,从此彻底失联。”又道:“据建邺市局刑警队的同志介绍,郭茂祥是复转军人进入公安系统工作的,政治思想过硬,工作表现积极,这次也是主动担纲卧底任务的。”   他想了想,又道:“当下的局面这几种可能性都有,我们不可能不考虑又不可能全部兼顾,作为行动的总指挥,我授权给你,一旦行动开始,如果有迹象表明曾文强的口供有问题,允许你临时改变作战计划。”?????   顾天佑稍作改扮戴了副墨镜,贴上了假胡子,然后下了车,跟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李博文走了一路,二人来到紫醉金迷夜总会。在大门口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几尊神祗,顾天佑对李博文说道:“过江龙就得有过江龙的气势,记住你的角色,是来找他们要人的,先动手跟他们闹起来,然后找管事的说话,之后就看情况发展再看我眼色行事。”   李博文对顾天佑十分钦佩,不仅是枪法好能打,案例分析那一课更让他意识到自己跟面前这位三零四顾老大之间的差距。祖父李云清教授在临出发前也做了叮嘱让他凡事就听顾天佑的,不得擅做主张。   李博文过去自视极高,总觉着自己的枪法好,出身名门,头脑聪明,见识不凡,别说在警官学院,就算丢进刑警总队也敢说比绝大多数的老刑警更强。可自从认识了顾天佑,却是处处难得意。枪法不如,身手逊色也就罢了,连一向最自得的案例分析水平都差了一大截儿,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他是小马乍行嫌路窄,此刻心情是兴奋又激动,在顾天佑面前却不愿显露出来,恐怕被小瞧做幼稚的表现。沉声道:“顾哥放心,我绝不乱来。”   顾天佑笑道:“我就怕你不会乱来,记住了,一开始表现的越凶越乱效果才越好,甭管对方如何反应,都有哥给你托着。”   二人阔步上前,李博文一马当先走进紫醉金迷。   大包房里,李博文连打带砸,吵着嚷着命领班去找老板来。领班很快找来一自称是总经理的男人。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的挺利落,脖子上露出个纹身,依稀好像个什么武器。顾天佑一下子想起门口那尊神祗的手上都拿着家伙。   不是猛龙不过江,既然是来质问黑吃黑的,要闹就往大了闹腾。   李博文完全一副蛮不讲理的架势,三言两语就跟这位总经理杠上了。   “我有什么事也跟你说不着。”李博文态度恶劣,目露凶光:“把你老板叫出来,不然今天这事儿没完。”   总经理也不是省油的灯,冷笑道:“俩小崽子,想闹事是吧,来之前你不先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说着立刻用对讲机叫来几个年轻人,都穿着黑色作训服,带着墨镜,很有组织的样子。   李博文看了一眼顾天佑。到目前为止,紫醉金迷的人所表现出来的都是正常反应。顾天佑微不可察的做了个手枪的手势。然后忽然起身,拿起个酒瓶子,狠狠砸在总经理的头上。同时喝骂道:“都是吃粉蒸肉的,你跟我们装什么滚粪球子的?”粉蒸肉就是指毒品,滚粪球子的是屎壳郎,说的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痞子。   这一下砸的很有分寸,力道位置都控制恰到好处,刚好把总经理的头砸破又不至于把他砸晕。这老家伙见了血顿时怒了,正要发飙,却猛然意识到顾天佑这句黑话的意思,随即就看见李博文把枪掏了出来。   他忽的一下子冷静下来,面色一变,叫道:“二位大哥不是来砸场子的?”   李博文没吭声,顾天佑道:“好说,不是猛龙不过江,我们过来瞅瞅,究竟是穿堂过道还是码头烧香就看你们老板给不给面子了。”穿堂过道就是要武力解决在人家里闹起来,码头烧香则是和平解决登门拜佛的意思。   总经理点点头,道:“这么说二位登门,是因为竹笋不出头?”竹笋不出头就是有过不去的节,也就是过节。   几句黑话把李博文听的云里雾里,根本接不上话。顾天佑一摆手:“老鸹枝头叫,树下鼠一窝,哥们儿在当中,往上老鸹拔毛,往下踩死一窝,现在是不上也不下。”老鸹叫指的是麻烦登门不死不休,鼠一窝说的是这个地方,往上老鸹拔毛是说麻烦可以解决看你的态度,后面的就比较容易理解了。   总经理意识到自己位分量不够不敢搭茬,一抱拳道:“二位请稍等。”说完一招手,满屋子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李博文一脸大惑不解看着顾天佑。   顾天佑缓缓摇头道:“先别提曾文强的事情。”   老板来了,走在先前那个领班后面,竟是个年轻人,个头超过一米八,黄金身材比例,穿着时尚,貌若处子,整个一花样男模。进门就问:“谁要见老板?” 第八十五章 迷云密布   超乎想象年轻的老板走进包间问谁要见老板,顾天佑刚要搭茬,花样男模似的老板却一摆手,阻止顾天佑说话:“根叔说你年纪不比我大多少,其实却是个老江湖,我这人最缺少的就是江湖经验,所以不喜欢跟老江湖打交道,我要跟他对话。”说着,一指李博文:“哥们儿,你见我要做什么?”   李博文手里拎着手枪,气势汹汹,却忍不住想去看顾天佑。花样男模笑眯眯道:“你总看他做什么?你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你要跟我说什么?”他瞥了一眼李博文拿枪的手,点头道:“嗯,拿枪的动作真漂亮,够专业级水准了。”   这家伙的笑容里有一种邪魅的诱惑,李博文的心理素质算不错了,面对这张笑脸和这句若有所指的话,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十几秒钟都没说出话来。   “我们来找一个人。”顾天佑不能确定李博文再犹豫下去会是怎样的后果,他心里想的是,这娘们唧唧的老板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却一下子就点中了俩人的死穴,显然是个精明厉害的角色。如果自己再不吭声,情况只会更被动。   花样男模笑容一敛,转头看向顾天佑,不悦道:“都说了我不喜欢跟老江湖打交道,别以为多几根胡子,会几句黑话你就是黑道前辈了,这年头老一套早就过时了,我要跟他对话,你要再搭茬,我转身就走。”   李博文忽然道:“你要敢走,我就一枪崩了你!”   这小子还挺鸡贼,倒没彻底忘记自己扮演的角色。顾天佑心中暗赞李博文这句话搭的不错。只见花样男模似乎没听清李博文的话,困惑的样子:“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你要崩了我?拿什么?”   李博文是想说拿我手里的枪,可刚说了一个字拿字,花样男模忽然动了,貌若处子,动若脱兔!一脚踢过来,准确的将李博文手里的枪踢飞后,顺手接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转身交给领班,道:“报警,是真家伙。”   李博文捂着手腕,还在惊骇于刚才那一腿。顾天佑也是吃了一惊,这小子的动作快的惊人,刚才那一腿换做自己也未必踢的出来。他说报警是什么意思?一次试探?还是我们已经暴露了?顾天佑心念电转:紫醉金迷里头有问题是无疑的,而我们还没说明来意,他却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破绽,根本不给我们开口的机会就要报警,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年轻人还真不好对付。   “报警?”顾天佑忽然扬声说道:“因为枪是吧,我这还有一把,有本事你再踢一脚试试。”说着,掏出了那把装了三颗橡皮子弹的手枪,指着领班,却对花样男模道:“兄弟,你不仗义啊。”   花样男模嘻嘻一笑,道:“你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杀人的,知道你身手快,我才不触这个霉头呢。”话音刚落,他的人就像离弦之箭一样射了过来,又是一腿踢向顾天佑的手腕。   这一腿宛如疾风一般让人难以闪避。顾天佑一扬手,他一腿踢空,不等顾天佑手转回来,第二脚就踢出来了,这小子的腿快的匪夷所思,简直比手还灵活,连续不断竟在电光石火间踢出了几十脚。顾天佑闪转腾挪,躲避的同时以手臂格挡。刚缓过一口气来正要还击,这小子却突然向后一跳,收了腿道:“我没说错吧,你身手果然比他快多了。”   这小王八蛋究竟是什么妖孽变的?顾天佑看着他神色如常宛若无辜的样子,心中暗骂不已。嘴上却道:“你也不赖。”   花样男模笑道:“夸我也没用,我不会上你们当的,我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听他的意思,似乎真看出了破绽,但也不排除是一次试探。顾天佑将思路理了理,没觉着哪个环节露破绽了,镇定道:“报了警我们哥俩今天就得折在这儿,你就不怕以后会有人找你麻烦?”   花样男模想了想,点点头道:“也是,人有两条腿,我这店却不能长出腿来,真把你们这些道上朋友得罪了,怕以后会很麻烦,这样吧,咱们一次解决干脆利落,你们这些人来找麻烦不就是为钱吗?说个数吧,拿了钱就走人,以后别来了。”   顾天佑故意说是来找人的,却没说找哪个。而这家伙则干脆插科打诨,硬是把哥俩说成了上门勒索的小痞子。就是绝口不提与郭茂祥和曾文强有关的字眼。   外面有上百名特警队员蓄势待发,顾天佑知道不能再犹豫了,给李博文递了个眼色过去。   李博文心领神会,大声道:“他吗的,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我要找的人是曾文强这王八蛋,这小子拿了我们的货来跟你们交易,现在人突然没动静了,钱和货我们都没看到,不找你们我找谁去?”   他冷不丁冒出这一嗓子,倒把那个领班吓了一跳。李博文趁他慌神儿的瞬间一个箭步跳过去把枪又夺了回来。那领班刚要出手,却被花样男模摆手阻止了。   “哦,你的货不见了。”花样男模笑嘻嘻看着李博文:“谁拿走的你找谁去啊,找我们麻烦算怎么回事?对了,前两天我们这里也丢了一个人,休闲区的领班杨贺请假外出后再没回来,该不会是你们干的吧?”   行动开始前,指挥部把各种困难都估计到了,随时准备应对一旦暴露后所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却谁也没想到紫醉金迷的幕后老板会是这么个滑不溜手的年轻人。一言一行都不按套路出牌,言语之间竟似乎已经知道俩人的身份。   耳朵里的微型通讯器响起戴晓楼的声音:“泄底了,撤吧!”?????   深夜,刑警总队,戴晓楼的办公室里。   “徐洪根,紫醉金迷的法人代表,63年生人,一九八零年,因聚众打架被公安机关以流氓罪逮捕,判处劳教八年,八三年因严打又被改判无期,九十年代中期又改判有期徒刑,九八年刑满释放后回到老家秦州,做贩卖水果生意,前些年一直往来于海南滇缅和本省,五年前来到本市,开办经营综合娱乐场所紫醉金迷。”   戴晓楼合上第一份资料,又拿起另一份,道:“席志明,22岁,泰国华侨,本月初入境,除机场入境登记处资料外,其他资料暂时不详,根据卧底同志??????”   “是耍猴的好吧。”顾天佑懒洋洋抬起头,插了一句嘴,语气不满话中带刺:“这小鳖孙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和计划,还他吗卧底呢。”   戴晓楼老脸一红,忍着没有说话。   李云清教授就直接多了,语气沉重道:“我认为是内部的问题。”听得出,老教授在刻意压抑着愤怒。   戴晓楼道:“现在就断定是内部的问题会不会太武断了?”   顾天佑不客气道:“第一,郭茂祥失踪的不明不白,第二,杨贺脱钩这件事非常蹊跷,原本我以为是因为愚蠢,现在看未必是这样,第三,我们两个登门以后一直没提毒品和曾文强的事情,一开始都还正常,我用江湖切口跟徐洪根对答了几句,之后就莫名其妙泄了底,我认为就是这段时间出的问题。”   李博文一直垂头丧气坐在旁边,这会儿忽然抬头道:“紫醉金迷里头肯定有大案子!”又懊恼道:“要不是我当时慌了神??????”   顾天佑安慰道:“别灰心,整个行动过程中你的表现都很出色,这个结果与你无关。”   李云清道:“曾文强的口供没有问题,他很可能只是个小角色,而郭茂祥的失踪非常可疑,假设对方在咱们内部发展了一个眼线,郭茂祥冒充曾文强接触杨贺的时候,这个眼线为什么没有把消息传递给对方?”   李博文不解道:“爷爷,您怎么知道这个眼线没把消息传过去,否则郭茂祥又是怎么被识破的?”   戴晓楼接过话头道:“如果消息传过去了,对方根本不会回应郭茂祥,就像今天这样来个装糊涂。”又道:“我倒是认为郭茂祥一定是已经掌握了重要情报,对方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对他下手的,之前与杨贺接触一切都很顺利,之后突然就失去了联络,我有一个假设,或许这个突发状况与那个很可能存在于咱们内部的眼线有关?”   李云清眼睛一亮,道:“这个假设非常好也很合理!”   顾天佑道:“抓内部问题是纪律部门和你们这些领导的事情,我们是学员,任务失败我们俩该回学院了。”又自嘲道:“亏了我还跟那老头子对了半天切口,真他吗傻逼。”   李云清很感兴趣的:“我还真的很好奇你那些切口都是从哪听来的,你比博文也就大三四岁,怎么会有如此丰富的阅历?”   顾天佑调皮的眨眨眼,道:“这个问题以后慢慢跟您说,接下来紫醉金迷的案子就交给戴总队去费心,您老是不是该兑现承诺,关注一下十九年前那桩旧案了?”   PS:遵照领导指示,上架前,一天两更保底。无特殊情况不加更了。 第八十六章 黑拳   有名的医生却往往不知道怎么医治自己的亲人,优秀的教育家常常不知道怎么管教自己的儿子。   “顾天佑,我拜你为师吧。”李博文在回学院的路上对顾天佑说道。   “拜我为师?”顾天佑一愣,手按方向盘侧身反问:“学什么呀?”   李博文道:“刑侦,不要纸上谈兵,要真正管用的学问,凡是你会的东西我都想学。”   “你拜我为师学枪法还凑合,学刑侦?”顾天佑鄙视了他一眼,道:“你爷爷是什么人?桃李满天下的刑侦泰斗,连国际刑警组织有破不了的案子都要请教他帮忙,你放着老爷子不去好好学,跟我有什么好学的。”   “原来我也觉得你没什么了不起的,今儿这一趟虽然没干成什么事儿,可我也算开眼了,要不是内部出了问题,我不信他们能看穿你。”李博文钦佩的:“你比我也就大三四岁,但见识却比我强太多了,心理素质连我爸手下那些国际刑警组织里所谓的神探也没几个能比得上,枪法更是无人能及,反正我觉得你够神的。”   “再神也不会比老爷子更神,说实话,我还想借你的路子拜到他门下呢。”   “这个简单啊,要不咱这样吧,我给你搭桥拜我爷爷为师,你收我个徒弟,没事儿的时候教教我江湖上的道道。”   “行。”车到警官学院大门外,顾天佑把车停好,打发李博文先下车,道:“师徒就不必了,咱们可以好好处个哥们儿,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   停车场外停着一辆奥迪A8,秦州牌子,顾天佑一眼就认出是杨文山的车。   顾天佑停好车,徒步走到杨文山车外,拉门上车。   “打你手机也不开机,事情有点急,需要你拿个章程,我就先过来了。”杨文山一边说,一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堆照片:“游北望露头了,前两天他姐姐得了眼病,今天中午的时候我派去的人看见游北望出现在他姐家。”   顾天佑默然看着照片,问道:“还有吗?卧龙塘项目这边有什么特殊情况没?”   杨文山道:“邹少他们几个撤出卧龙塘以后,前阵子秦州市政府方面派了几个人过来关注了一下工程进度。”   “市政府方面?”顾天佑颇感兴趣的:“他们说没说是哪位市长派他去的?”   杨文山道:“是常务副市长翟广志。”   一个副市长,副厅级,顾宇飞混的最好时都享受正厅待遇。   “给我查查这位翟广志副市长的履历,之前我怎么没听过这人。”   杨文山道:“已经查过了,这个翟广志十年前在秦州工作过,当时是市长赵卫安的秘书。”   “赵卫安的秘书?”顾天佑心中一动。之前没留意过,这两天因为陆子琪的事情特意了解了一下赵子明的老爹。赵卫安部队转业后就到了秦州,从计划科长到市长,在秦州留下了十六年的工作履历,直到三年前才调任建邺市委副书记。五十四岁,官至副省级省会城市的三把手,升官速度算中规中矩。之前好像听谁提过一句,说赵家的根基在军界。如果赵卫安不是部队犯了点错误,也许早就肩扛将星了。   杨文山道:“先别说翟广志的事情了,我过来主要是问问你游北望你打算怎么安排?”   顾天佑凝眉沉思了片刻,犹豫这事儿是不是要交给戴晓楼出面去办。还是先把游北望掌握在自己手中,时机更成熟些时再交给戴晓楼?   杨文山有些着急:“这个人神出鬼没这么久,好不容易露头了,是不是现在就把他先搞到手再说?”   顾天佑终于下定决心,点点头,道:“行,你去安排吧,把人带进飞虎岭,完事以后务必让他安抚好家人,好吃好喝招待着,我感觉这人就是一聪明的替罪羊,钱没在他那里,但他一定知道是什么人吞了那四十亿。”   杨文山说我办事你放心,又道:“其实那笔钱追不追回来对咱们的影响真不大,卧龙塘一期工程已竣工,别墅销售特别火,高尔夫球场只完成了一半儿,首批一千张会员卡就先预售一空,我手里那三成股份都已经增值了几倍,方大头和海州控股都在往我身上使劲儿想要拿到绝对控股权呢。”   如今特别流行高尔夫,政商两界的人物都喜欢这调调,做生意的不会玩个高尔夫你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是大买卖家。五十万一张的钻卡政界人物肯定是不敢自己掏钱买的,但架不住有人送啊。球场里挥挥杆,喝几瓶几百块一瓶的塔斯马尼亚雨,漫步在郁郁葱葱叠翠起伏的球场上,向领导们献献殷勤,找几个商业伙伴谈谈项目,既提升了品味又办了事儿。所以才会引来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顾天佑道:“就让他们两方面争去,方大头的人脉和实力还是不能跟海州控股相提并论的,不过他是坐地户,又是第一大股东,本乡本土的优势还是管些用的,不过他甭管怎么折腾,还是离不开海州控股的人脉,苗若琳二十岁就从苗世超手上接过海州控股,六年时间就把当初摇摇欲坠的海州控股发展成今天这个规模,你道真的全是因为她长袖善舞呢?”   杨文山连连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头就有底了,这两边是一内一外,而咱是一手托两家,哪边弱了就帮哪边,保持住这个平衡态势,卧龙塘项目就能越来越好。”   老杨的悟性很高,办事也稳重,最难得是这份忠义可靠。这些都是经过时间和具体的事情考验后得出的结论。顾天佑为此感到满意,也愿意为他指点迷津。   杨文山心满意足,带着任务开车走了,顾天佑眼见已是深夜,不想回去打扰方乐儿的美容觉,便决定直接回学院宿舍。刚走到大门就被夜班门卫挡住了,警官学院是准军事化管理,九点钟以后非特殊理由禁止进出。费了一番口舌找了一堆借口也没说服门卫大叔。最后给戴晓楼致了个电就立即放行了。   连日来都没得好睡,顾天佑难得这么迫切的渴望一个枕头,迷迷糊糊走在校园中,寂静的深夜里,一个人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忽然前方人影一闪,一个人从树后转出拦住了去路:“你是顾天佑?”   顾天佑头昏脑涨只想快点回去睡觉,警觉性已降到日常水平以下,闻言下意识的回了句是。话音刚落,就见一坛子大的拳头光速一般出现在眼前。差三寸就要接触到眼眶,顾天佑就已能感受这一拳的威力恐怖至极,甚至足以将人眼球打爆。   “哪个王八蛋打我?”顾天佑抬手格挡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拳打在手掌上,发出砰的一声!余势不减,硬是推着顾天佑的手掌撞在眼眶上,生疼生疼的。   来人恶狠狠的:“小王八蛋,打的就是你!”   PS:今天写了四章,才更新两章,有点不够意思,追加一章!嗯,理由就是砍柴三年的舵主吧,虽然他早就舵主了。 第八十七章 秀丽闺中感自伤 俊才妙选味膏粱   如果你喜欢上一个女孩,一定不希望她有一个凶悍的哥哥。   顾天佑现在就遇上了这么一位,深更半夜不睡觉守在校园里等着打黑拳。这人出手的每一拳都势大力沉,以顾天佑的实力竟无法完全抵挡住,这么重的拳,这家伙一口气挥出上百记。组合拳技已达匪夷所思的水准,顾天佑只能半挡半躲,勉力应付,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顾天佑已经猜到了这人是谁。   这人五短身材却是天生神力,在体校练过体操和举重,手上有横纹断掌,下手没轻没重。十九岁那年为了保护妹妹,一拳打聋了一社会青年的耳朵。而后他被父亲生前的弟子朋友们保送进了部队。从此如鱼得水,通身的暴力基因得以尽情释放。他是天生的职业军人,不管是擒拿格斗还是枪械战术,沾手就能学会。他就是徐晓曼的哥哥徐晓峰,那个护妹狂人。   徐晓曼曾说过很多关于他的事情,虽然是第一次见面,顾天佑却很容易就认出了他。个子不高,肌肉发达,动作敏捷的像一头类人猿,拳法犀利,都跟徐晓曼形容的一般无二。   顾天佑全力躲闪,徐晓峰的拳快的不讲理,甚至不需要什么章法,每一拳都是大开大合。疾风骤雨般的拳头打在树干上,树干被打的皮屑横飞,打在路灯柱子上,铁皮的灯柱被打出凹陷的痕迹。他一边打一边骂:“小王八蛋,你敢搞我妹妹,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真不愧是绰号疯子的男人。顾天佑一边应付一边琢磨:也不晓得他了解多少老子跟挤鼻涕姑娘之间的事情,就敢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痛下杀手。按说徐晓曼不会跟他说这事儿,其他人,老耿知道的比较多,但肯定不会跟任何人说起。剩下的就只有大嘴巴的戴总队了。接着又想,这个时间他出现在这里堵老子,多半也是从戴晓楼那里得到的消息。   戴晓楼所知的并不多,充其量就是捕风捉影。   “喂,你先停一下。”顾天佑叫道:“想打我可以陪着,但咱得先把话说清楚。”   徐晓峰停了下来,胸膛一起一伏喘着粗气,那不是累的而是在冲着顾天佑运气:“有话说,有屁放!”   “你是不是徐晓曼的哥哥?”   徐晓峰气呼呼的:“好小子,你既然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   “戴晓楼指点你过来的对吧?”顾天佑问道:“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他说你在撩拨我妹妹!”徐晓峰怒道:“说你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没有资格跟我妹妹交往。”   “我叫你一声徐大哥,受累我问一下,您妹妹多大了?”   徐晓峰把眼一瞪:“晓曼二十四了,怎么的?”   顾天佑不在乎的跟他对视:“二十四岁的大姑娘自己的事情不能做主吗?你不觉得作为哥哥你管的有点太宽了?”   徐晓峰的拳头又攥紧了。顾天佑冷笑道:“干嘛?还想接着打吗?刚才没还手,真以为我怕你吗?”   “你很强!”徐晓峰甩了甩手,又晃晃脖子,关节发出清脆的嘎巴嘎巴声,又道:“你一个警校生能接我一百多拳不倒,确实很不错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妹妹……”   “我去你大爷的,如果不是因为有你这个保护欲强到病态的哥哥,你妹妹也不至于活的那么痛苦寂寞。”顾天佑听他说到这儿的时候,一下子想起了龙宫那一晚徐晓曼说的那些话。忽然心头火起,喝道:“你怕她受到伤害,就不许任何男孩子接近她,你这么做有没有问过她是什么感受?”说着,往前逼近了一步。   面对顾天佑忽然间的暴怒和强大气场,徐晓峰有点发懵,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没想过是吗?”顾天佑利口如刀步步紧逼:“许多年前,你们的父亲去世了,从那时候起你代替了父亲的角色,保护她,照顾她,背着她穿过雨幕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别人看见了都夸你是个好哥哥,诚然,你做的确实不错,但你忽略了一件事,她已经在长大,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会渴望爱情,成熟绽放后她还会有生理的需要,你这一双铁拳已经打跑了她九年的少女时光,当兵九年不知悔改也就罢了,现在又来干涉她的感情生活,你凭什么?”   “我??????”徐晓峰被问的哑口无言。顾天佑的话是他从未想过,又确实存在的事实。他是那么疼爱妹妹,一想到这些年妹妹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既要读书又要照顾常年卧床的母亲,他就总觉着特别对不住妹妹,他只是想保护好妹妹不受任何伤害,却从没想过自己的保护本身就已对妹妹造成了伤害。他外号叫疯子,却不是真疯子。能成为最优秀的军人,除了身体素质超群外,他从来都不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这些都是她跟你说的?”这家伙的声音明显有些发虚。   顾天佑面无表情看着他:“是谁跟我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都是事实。”心下发虚嘴上却犀利的又问:“该跟你说的都说完了,怎么样?还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徐晓峰低头沉默许久,忽然抬头问道:“你酒量怎么样?”?????   清晨七点钟,顾天佑致电给徐晓曼,后者急匆匆赶过来。   “我哥找你麻烦了?”挤鼻涕姑娘急的脸儿通红,紧张的看着坐在台阶上,眼眶有点淤青的顾天佑。   “人在里头呢。”顾天佑指了指身后的小酒馆,挺起疲惫的身子,道:“你哥哥的拳法也就是还凑合,酒量根本不值一提,等他醒过来告诉他一声,他的眼眶是我揍的,不服气随时可以来找我。”   徐晓曼狐疑的打量着顾天佑:“真的假的?你把他给揍了?”很快又担心起来,转身进了小酒馆,不大会儿兄妹俩一起出来了,徐晓峰摇摇晃晃脚步虚浮,指着顾天佑就骂:“小王八蛋,不仗义,喝酒使诈还偷袭老子。”   顾天佑撇嘴晃头,一脸鄙视:“是你喝多了胡说八道自己找挨揍好吧,知道你觉得对不起妹妹,存心刺激我揍你一顿,所以才成全你。”   徐晓曼秀美紧蹙,有些心疼的样子:“那也不用打这么狠吧。”   徐晓峰的眼眶被打出个口子,鲜血直流,鼻子也被打出血,腮帮子都肿了。见妹妹心疼,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这小白脸那小粉拳头既不中看又不中用,伤不到你老哥的。”   “都成这样了还不忘记吹牛呢。”徐晓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心疼用手帕帮他擦了擦鼻血,气道:“怎不揍死你呢。”   徐晓峰抬手摸了摸她的秀发,道:“这几年委屈你了,哥有些事做的糊涂,是因为哥哥不知道该怎样对你好,总把你看做七八岁的孩子,就怕你受到伤害。”   徐晓曼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徐晓峰张开怀抱想要安慰妹妹,徐晓曼却一头扎进顾天佑怀中,徐晓峰抱了个空,只能一脸悲愤的看着妹妹在那小子怀中宣泄感情。他下意识的握了一下拳头,又很快松开。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妹妹似乎在帮他报仇,用小拳头一个劲儿捶着顾天佑的胸膛。   “让你打我哥,让你打我哥,我快被你气死了,他是我哥哥,你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   顾天佑任她哭够了,宣泄完了,才捉住小手,又为她擦干泪水,道:“哭够了就跟你哥回去吧,怎么说也是总队领导层的大人物,哭鼻子像话吗?”   “助理能当总队长半个家,人家本来就是领导,不许你拿来打趣。”徐晓曼又不依不饶在顾天佑胸口轻轻捶了一记。徐晓峰一脸尴尬和羡慕嫉妒恨,在旁边东张西望。徐晓曼走到他面前,柔声道:“哥,谢谢你这些年疼爱我照顾我,现在我长大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你也该去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和人了。”   徐晓峰苦着脸,瞪大眼睛想要阻止泪腺丢他的脸,却哪里挡得住,泪流满面道:“晓曼,哥哥错了,你说的对,你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选择,哥哥再也不干涉了。”他瞥了一眼顾天佑,接着道:“你选对了,哥哥就祝福你,你选错了,哥哥就是你的后盾,为你撑腰,替你出气,总之天大的事儿哥哥给你扛着,你可以自由的去追逐想要的生活。”   徐晓曼好不容易收住悲声,闻言后顿时又泪奔,这回却扑到哥哥怀中哭起来。   后面这句话倒像是说给老子听的。顾天佑心道。嘿嘿一笑,道:“架也打了,酒也喝了,该说的话也说透了,我也该撤了。”招招手,在兄妹二人感激的目光注视下走向警官学院。心中暗自得意,老子真他吗的机智,揍了人泡了妞还他吗落一身好儿。就怕这徐晓峰以后逼着天佑哥娶挤鼻涕姑娘是个麻烦事。 第八十八章 闲闲红袖,落落公子   整个上午,顾天佑昏昏欲睡,课堂上先生们都不干涉,却被长腿妹一直骚扰而不得睡。中午休息的时候不愿回宿舍,就来到校园草地这边。刚要躺下,就看见戴亚楠穿一条背带牛仔短裤,花格子衬衣,溜达着向这边走来。   她很好奇究竟是哪路大侠替天行道把顾天佑这坏蛋给揍成了乌眼青。在得知是徐家那位晓峰哥下的手后,她不禁吓的一吐舌头,道:“天啊,你居然敢去撩拨晓曼姐姐,而且还在晓峰哥哥的拳头下完完整整的回来了,你可真了不起。”说着,竖了一下大拇指。   顾天佑懒洋洋瞅了她一眼,小丫头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雀跃不已的表情。顾天佑口气不屑道:“可惜你只看顾叔叔眼眶被打青了,却没看到你晓峰哥哥被我揍的有多惨。”   戴亚楠一听更好奇了,不可置信的:“你把晓峰哥哥给揍了?”接着一撇嘴:“信你才怪呢,三百斤的外国大胖子,晓峰哥哥一把就能举起来摔个半死,我可是亲眼所见呢。”   “你亲眼见过他跟外国人打架?”顾天佑大为好奇。   戴亚楠点头道:“是啊,那是两年前的事儿,当时晓峰哥哥想去参加一个K什么的比赛,说是打算赢一笔奖金给晓曼姐姐买房子,其中有一场外围的晋级赛是在深圳打,晓曼姐姐带着我一起去看的,对手是个罗马尼亚大汉,有两米多高,三百五十多磅,被晓峰哥哥一拳打在肚子上,一猫腰的功夫就被晓峰哥哥举起来摔了个半死,可惜后来部队知道了这事儿,把晓峰哥哥给叫回去了,后来那个大胖子顶了晓峰哥哥的名额,还进了决赛拿了个亚军呢。”   “那比赛是不是叫K-1?”   戴亚楠眼睛一亮,道:“对,就是这个比赛。”   顾天佑暗道一声侥幸,徐晓峰的实战能力极其可怕,这一点毋庸置疑,却没想到会强到这地步。看来昨晚他还是手下留情了。这家伙整个就是一人形机器。K-1决赛的水平是没有水货的,身高体重臂展技术,格斗的勇气和实战的经验,缺一不可。格斗天皇菲多就是在这个擂台上赢得六十亿最强男人称号的。这个说法虽然夸张了一点,却也说明了这项比赛的实战性极强。至少看过直播的顾天佑是认可那些选手的实战水准的。   戴亚楠颇为兴奋的:“你也知道这个比赛,那你说晓峰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顾天佑在心中把徐晓峰和老耿做了个比较,感觉如果是擂台争胜,老耿两个回合不能取胜就必败无疑,而如果是无差别的生死决战,只怕徐晓峰接不住老耿那一刀。省厅专门向上级申请把他调来对付明王的佣兵组织,几乎跟送死没多大区别。这家伙本事是有的,可惜比赛参加的太多,生死磨砺差的太远。   小丫头完全是英雄情结作祟,就好像很多朋友对儿时偶像无理由的崇拜一样。顾天佑反倒不想破坏她心中这份美好,笑嘻嘻打岔道:“怎么很长时间没听你说雨泽哥哥了?”   戴亚楠面色一暗,道:“你这朋友没劲透了,说我是你亲戚,不想招惹我。”   顾天佑点点头,道:“他说的也没错,这种花花公子不值得咱去喜欢。”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戴亚楠道:“你要实在困了,就躺我腿上睡会儿吧,我保证不烦你了。”   “躺你腿上?”顾天佑左右看看,瞪大眼睛:“什么情况?”   戴亚楠嘟唇道:“一小时算你五百块,行不行?”   顾天佑眨巴眨巴眼,坏笑道:“都够在校门外摆一瓶营养快线了。”   这是个关于饮料与女生的梗,在网上流传已久。男人们把车停在校门外,车上摆一瓶水,农夫山泉代表两百,可口可乐代表三百,脉动等于出价四百,营养快线是五百,还有表示六百的红牛。缺钱又寂寞的女孩子看见饮料,走上车,如果彼此都满意就成交,如果不满意,男人就说饮料不是为对方准备的。   戴亚楠并不介意顾天佑拿她自己介绍给顾叔叔的梗打趣自己,小丫头有些苦恼的:“你这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欠你那么多钱难道要还到毕业吗?”   顾天佑笑道:“小财迷,跟我不用这么客气,还不上就等你工作了再慢慢还。”   戴亚楠道:“我不是财迷,我是快被学校那帮男生给烦死了,你就当帮帮我好了,美腿借你做枕头,算你两百行不。”   顾天佑把眼一闭,往后一躺,道:“枕头过来,一小时算五百吧。”   闻着沁人心脾的少女体香,在无数双装满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沉沉睡去。一小时后,顾天佑感到有人正在自己脸上大做文章。突然睁开眼,只见戴亚楠正迅速将手中的水彩笔丢掉。   “胆敢趁我睡着了破坏我光辉伟岸的形象,罚你五百先。”顾天佑虎着脸说道。   “我看你敢扣我的钱。”戴亚楠抿嘴忍笑道:“你睡了一个多小时,我腿都给你枕麻了,还不许我收你点利息?”   顾天佑坐起来,道:“这下子你的清白之名算被我给玷污了,估计到毕业你都别指望搞个对象带回家。”   戴亚楠道:“没关系,全都是些庸脂俗粉,本姑娘还看不上呢。”   顾天佑没脸没皮的逗她:“你把我画成大花脸是不是担心被我诱惑?”   戴亚楠笑的没心没肺:“你,别逗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小丫头是个直肠子向来有一说一。顾天佑听着有点伤自尊,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戴亚楠道:“特别有男人味儿的那种,你长得有一点点偏阴柔了,而且内心极度猥琐,这边跟乐儿姐姐正式交往,那边还勾搭晓曼姐姐,我要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子,就不会喜欢上你。”   “你这评价太不中肯。”顾天佑一口否决。注意到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在用目光悄悄看自己,并且都忍着笑。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虎着脸道:“看看你干的好事,好好的警校第一帅哥被你画成窦尔敦了。”   戴亚楠笑嘻嘻道:“什么第一帅哥,你自己封的吧,也就你们三零四那几个傻缺天天替你吹,要说帅,那才叫真帅啊!”说着,她忽然瞳孔放大,目瞪口呆一脸花痴相将目光投向某个人。   在那边的树下,一个年轻人已默然站立许久。他个头超过一米八,黄金身材比例,穿着时尚,貌若处子,整个一花样男模。   PS:今日三更,求收藏和红票。 第八十九章 席志明   骄傲的孔雀是比凤凰更美丽的鸟,拥有色彩极致变化之美。百鸟朝凤时,他只会昂着头然后开屏夺走绚丽的光辉。   “你叫做顾天佑对吧?”花样男模双手插兜,径直走到顾天佑面前,伸出手来:“认识一下吧,我是席志明。”   顾天佑的个头要比他矮一两公分,自觉得长相比这小子阳刚三分,不过估计戴亚楠不是这么认为的。顾天佑自认气场是强过这小子的,但身边的小花痴太不给力了,先向身她丢了个鄙视的眼色,然后笑眯眯对席志明说:“怎么着?还打上门来了?”   席志明摇摇头:“没那个意思,只是想找你谈谈。”   顾天佑道:“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你不是不喜欢我这种老江湖吗?”   席志明冲着戴亚楠挤了一下眼,温柔的:“嗨美女,能给我一个单独跟他谈谈的机会吗?”   戴亚楠毫无免疫力的点头道:“当然。”转身就走,一步分作三步,三步便回眸一笑,那没出息的样子,看得顾天佑想踢人。想到踢人就立刻想起这小子的腿功了得,倒是跟徐晓峰的拳法有一拼。   席志明很绅士的向小丫头点头致意,目送戴亚楠去的远了,才转头对顾天佑说:“公安消防医院的陆子琪你认识吧?”   顾天佑面色一凛,冷然道:“你我之间的事情最好不要扯上其他人,你要是敢不按规矩来,就别怪我拆你的庙。”   席志明微微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顾天佑道:“我是个警察,通常情况下我会按照规矩办事,就比如昨天晚上,当时的情形是我们已经暴露了,我依照规矩从你那里离开,没动你一草一木,但是如果你敢对我身边的人不利,我就会选择做另外一种人,首先我会一把火烧了你那个狗窝,然后用非常规手段对你穷追猛打,相信我,下次不要在我面前提及亲人。”   “你认为陆子琪是你的亲人?”席志明惊诧于顾天佑认真的口气,同时也的确感受到了浓烈的威胁之意。他微微退了半步,抬起双手道:“别误会,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顾天佑眼神如刀盯着他,道:“别再提这个名字。”   “OK,不提就不提,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点可笑吧。”席志明摊开双手道:“要不你先去洗把脸然后咱们再谈,否则我会忍不住看你,然后就会想笑。”说着,憋不住的扑哧笑出声来。   顾天佑神色微松,道:“我的意思已经明确跟你说完了,至于其他的,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席志明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你提到她并没有威胁的意思。”他低头尽量忍着不去看顾天佑,又道:“那个,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会把她当做亲人?”   这是他第三次提及陆子琪,如果是心存威胁之意,最值得他关注的人该是乐儿才对。顾天佑意识到他对陆子琪的关注有些不大对头。如果不是要用来威胁自己就范,那他这么三番两次的打听老子和干姐姐的关系要做什么?   “第一,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第二,我要说的话已经跟你说了,第三,我很讨厌你的生意。”顾天佑不客气的:“所以,你要是没别的事情说了,就赶紧滚的远远的。”   “我把郭茂祥的事情告诉你怎么样?”席志明突然语出惊人,又说道:“你跟我说说陆子琪,我看见你们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我想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他只提到了郭茂祥,还没有承认与郭茂祥的失踪有关,作为知情人,他可以随便怎么说,凭这一句话还不足以给他定性。顾天佑心念电转,他一直在问子琪的事情,从语气上判断似乎并非出于恶意,如果说是为了男女之事,又没表现出多大醋意。这小子本月初才入境,怎么就认识了子琪的?   顾天佑道:“陆子琪是我干姐姐,我们也是很亲密的朋友。”   席志明眉头微皱了一下,往戴亚楠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天佑会意道:“这小丫头是我大侄女兼职小保姆,也可算是我的亲人。”   席志明点点头,表示理解,道:“郭茂祥还活着。”   顾天佑立刻又问:“他现在哪里?”   席志明往南方一指:“南边,我义父那里。”   顾天佑眼中精光一闪:“这么说你承认他的失踪跟你们有关?”   席志明毫无惧色,从容应答:“我只在你面前承认,换做其他人或者场合,我不会认账,我有美泰双重国籍,有豁免权,你很清楚就凭这么几句话你不能把我怎么样。”   顾天佑道:“关于陆子琪,我没什么其他可以告诉你的了。”   席志明道:“这是你的看法,我对她所有一切都感到好奇,比如她是怎么长大的,怎么做了医生,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告诉你我知道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   顾天佑道:“我最想知道的是昨天晚上给你通风报信的人究竟是谁。”   席志明干脆的:“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天佑说:“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席志明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关心陆子琪的消息?”   顾天佑道:“我不想知道,因为对我来说这不重要,如果你出于善意,我无需关注,如果你出于恶意,我必定会不计代价阻止并报复,对我来说这其中不存在选择问题。”说完,转身就走。   席志明又问:“你跟她认识很久了吗?”   顾天佑停住脚步,突然回身直勾勾盯着席志明那张线条,五官,形态无不完美的脸庞,狐疑道:“姓席的,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屁股?”?????   傍晚,公安消防医院,陆子琪正坐在办公室里生闷气,顾天佑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出她有些不愉快。   “怎么了?跟谁怄气了?”   “还能有谁,就那个尸位素餐的老油条。”说着,素手一指斜对面的科主任办公室。气呼呼道:“真搞不懂武院长是怎么想的,怎么把这种人放在这个位置上,没事一杯茶,有事就会和稀泥,坐诊就是为了卖药,跟他探讨业务就说自己年纪大记忆差,工作能力没有,背后搞小动作却比小脚娘们儿还厉害。”   “这就是芸芸众生的生活方式啊。”顾天佑宽慰道:“但最出类拔萃的人是可以特立独行的,所以你根本就不必理会那个人是怎么混吃等死的。”   “可是他没有贡献也就罢了,还动不动就背后搞小动作拖后腿。”   “是啊,这正是人家修炼多年的本事呀。”顾天佑笑嘻嘻道:“知道为什么重用他吗?因为他情商高懂政治,知道怎么平衡一个单位的利益关系,你还别不服气,要是换做是你来当这个科室主任,保证要不了几天就得天下大乱。”   “我就不信这个邪!”陆子琪气鼓鼓的:“医生是凭业务说话的职业,换我做他的位置,肯定比他强!”   “我就问你三个问题,你要是全能回答上来,我就认可你不是吹牛皮。”   “好,你问吧。”   “你们心胸外科和显微外科这些医生当中有几个是凭关系进来的?每年评职称发奖金的时候你可想过该怎么分配才不至于让科室内矛盾重重?手术台上你是主刀者,但是你能独立完成一台手术而不需要其他医护人员配合吗?”   陆子琪先针对第一个问题说:“我为什么要理会他们谁是凭关系进来的?”   顾天佑道:“因为这里是中国,任何一个地方都面临资源分配不均,僧多粥少的局面,上头有关系的单位总能得到更多。”   陆子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针对第二个问题回答说:“评职称比的是业务水平,发奖金靠的是日常贡献,按劳取酬有什么为难的。”   顾天佑嘿嘿笑道:“你是双料留美博士,一来到这里就受到上下一致的重视,享受最高档的待遇,所以你在评职称这方面根本没有过压力,你不知道这事儿对其他人有多重要,你也就不会理解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会有多少人上蹿下跳,论功劳说贡献,吐苦水讲苦劳,甚至请客送礼无所不用其极,通常只有那些除了钻研业务外别无出路的人才符合你的审美需要,而当你想要秉公办理的时候,就是你得罪一大票人的时候,到时候各种矛盾争先恐后的冒出来给你捣乱,离你下课也就不远了。”   “嗯,还有发奖金这事儿,你说要按劳取酬,这的确是个公平的做法,但我这么告诉你吧,每个单位都有各式各样的人物,他们的作用分工是不同的,有的人忙业务,有的人搞关系,有的人拉客户,你把重点放在业务上,上头就会对你不满意,然后客户也会减少,以此类推,无论你看重哪个环节都是错的,所以只有平衡之道才是长久的生存之道。”   陆子琪说:“还有第三个问题,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就不信谁敢在手术台上徇私捣蛋。”   顾天佑哈哈一笑:“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明白,人家需要给你捣蛋吗?只要上手术台前打几个喷嚏请个假,你能把人家怎样?又或者在准备工作的某个环节稍有疏漏,你又能把谁怎样?”   陆子琪没话说了,嘟着嘴看着顾天佑,把脸儿往前凑了凑。顾天佑无奈的在她樱唇上轻轻一吻。接着道:“陀思妥耶夫司基老先生有句话说的很有意思,生活不会因为你是谁而对你特殊照顾,她爱着每个人又厌恶每个人,你要做的就是珍惜她给你的一切机会,不要只为生存而虚度光阴,要为理想而生活一次。”   “所以呢?”陆子琪站起身,主动坐到了顾天佑腿上,揽着他的脖子,温柔的看着男人,眼波中似有千丝万缕的柔情化作了丝绦要降顾天佑困住。   “所以你根本没必要同别人计较,你的强项是业务,你正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们有他们的生存方式,你有你的生活情趣,如果你嫉妒怨恨他们,就说明你认可了他们的生存方式,因为狮子是不会嫉妒水牛口中的绿草的。”   “好吧,被你说服了。”陆子琪笑了,像一头漂亮的母狮子要把顾天佑一口吞下去。 第九十章 虽艳无俗姿   干亲没好事儿,不管是干女儿还是干姐姐,一个干字其实早就说明了这种关系的脆弱性和目的性。   大姑娘二十五了,没谈过恋爱也就算了,甚至都没交过朋友。除了寂寞外,她还非常饥渴。   所以她表现的有点黏人。   顾天佑其实是想找她谈谈席志明的,顺便请她吃晚饭。在办公室里跟她纠缠了半个多小时,任凭陆医生的小手给自己做了个半身检查。而顾天佑只是吃亏的稍微练习了一下运球。陆子琪的情绪高涨,一度想要把办公室的门锁死。顾天佑忍住了,把她打横抱起摆在办公桌上按住了说道:“你不是在找弟弟吗?我遇到一人,有点可疑,所以来找你谈谈。”   陆子琪顿时老实了很多,一下子坐起身盯着顾天佑:“什么时候?在哪里?你看过他屁股吗?”   顾天佑已适应了她的直接,深情款款说:“该吃晚饭了,先出去吃饭,边吃饭边跟你说。”   俩人手拉手往外走,路过大堂的时候遇上了许佳慧和赵万晨,后者以一种暧昧的距离紧跟着前者。   顾天佑迟疑了一下,赵万晨先打招呼道:“这不是小顾吗?来接女朋友?”语气挺客气,但透着一股子领导要与群众打成一片的居高临下感。顾天佑给她们相互做了引荐。   许佳慧说:“我们来拿在紫醉金迷提取的物证的化纤检测报告。”   公安消防医院是省厅定点负责司法鉴定实验的医院,院长武卫国更是这方面的权威大拿。   顾天佑道:“怎么?又有新证据了?”   赵万晨摇头道:“是杨贺失踪后在他休息的房间采集到的,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否属于郭茂祥。”   就算属于也不够条件对紫醉金迷采取强制措施。顾天佑已经知道郭茂祥被带到了南边,只是在没确定消息的准确性以前还不打算上报。   许佳慧在打量陆子琪,尽管是这里的常客,之前还真没见过这位陆医生。初见之下,不由暗感惊艳。刚进门的时候她是跟赵万晨一前一后进来,这会儿却不自觉的站到赵万晨身边。   顾天佑主动邀请:“要是不着急就一起吃顿饭?”   许佳慧摇头拒绝:“还是算了吧,市局那边还在等这个结果。”   顾天佑随口又问了一句:“你实习期过了吧?”   许佳慧道:“是啊,终于要涨工资了,到时候还你钱。”   顾天佑问她这话当然不是为了提醒她还钱。她也很清楚顾天佑没这个意思,但她偏偏这么回答了,看似平静的样子。顾天佑知道,学习工作以外,她从来都不是个平静的人。话里带刺说明她有情绪,她心中不欢喜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赵万晨不识趣的:“等案子破了,我们请你。”   顾天佑很不喜欢这个我们。就算许佳慧跟自己有缘无分,顾天佑也希望她能找个更好的,因为在顾天佑看来,她配得上最好的。而赵万晨这个刚愎自用夜郎自大的家伙不配。顾天佑有些无礼的板起脸没搭理他。没有再做过多停留,相互道别后,带着陆子琪来到定好位置的迎春园。   这座饭店建于1933年,当时是建邺最高也是最豪华的饭店,西方派建筑,以内部装潢富丽为特色,透着历史的感怀和沉静。拿手菜红烧双头远近驰名,牛肉锅贴的味道同样是一绝。   陆子琪是肉食动物,顾天佑一边向她介绍这个地方,一边点了几道特色肉菜。她很期待的样子:“这还是你第一次正式约我出来吃饭呢。”又纠正道:“嗯,也是我第一次正式约会。”   “你在美国那花花世界里长大,难道高中时也没人追?”   “实际上大学以后一直都有人表现的对我感兴趣的,但每次都很快被我搞砸,我不喜欢特别邋遢的男人,这就过滤掉了绝大多数男生,你知道的,他们总是乱七八糟的样子,把傻逼当做酷,然后还有些谨慎整洁的男孩子,他们很快就被我拒绝那些邋遢鬼的方式吓跑了,嗯,至于我的方式,呵呵,你懂的。”   顾天佑想起了她的应激反应,笑道:“一般的男人还真接不住你三招两式的。”   陆子琪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啊,就一直单到现在。”顾天佑给她倒了杯水,陆子琪一口喝掉,然后自己主动换成了酒,道:“我跟你说过的,我被寄养再也一个特别的家庭里,那个墨西哥家庭就是靠寄养外国孩子吃饭的,我为了保护自己才跟一位UFC退役冠军学了些拳脚功夫,一开始是这样,后来我却是非常喜欢练习,我喜欢那种累的要死后头脑空空的感觉。”   “难道不是为了报仇?”   “我爸妈去世的时候我才六岁,那案子调查了很长时间,期间我一直被嫌疑人之一的梁必达收养,实际上我在去美国以前就已经接受父母遇害凶手在逃这个事实了,如果我矢志报仇,就不会选择医学而会去选择法学。”她品了一口酒又道:“如果不是去年初的时候有人寄给我几样当年那案件中的证物,我根本不会想到要回国来。”   “这个给你寄证物的人有留过名字吗?”   “没有,前后三次寄过来,都没有留下寄件人的名字,地址也都不一样,一次是韩国,一次是国内,最近的一次是泰国。”陆子琪回忆道:“这人对当年的案子知之那个什么祥。”   “是知之甚祥吧。”顾天佑嘻嘻一笑,道:“这个成语用的挺准,你这假洋鬼子适应的挺快。”   陆子琪道:“我九岁才去美国,之前在国内上了三年学呢。”   顾天佑略作沉吟,又问道:“你回到国内以后这个人有没有再联系你?”   陆子琪摇头:“没有,回来以后我一直在试图重启当年的案子,我母亲的三姨是武院长的妻子,我刚好有几件证物需要他帮助做个鉴定,于是就来到这里上班了。”   顾天佑笑道:“难怪你这么牛气冲天的履历会屈就到这里,放到申城去,什么房子地位都不在话下。”   陆子琪抿嘴一笑:“幸好来了建邺,不然哪里去认识你这么有趣的人,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你是什么身份,说你是小警察吧,连武院长都办不成的事情却被你办成了,你说你是个孤儿,没爹没妈没靠山,可你开的是贵的要死的德国商务级轿车,不仅软硬不吃的戴晓楼要卖你面子,甚至连赵卫安的儿子都对你俯首帖耳。”   顾天佑道:“我跟朋友合作搞了点生意,另外我还在警校在读,因为跟戴总队合作了几个案子,所以私交比较好。”   菜上来了,红烧双头打头阵,色香味都有一流水准,陆子琪食指大动,兴奋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顿时赞不绝口。顾天佑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忽然有些犹豫要不要跟她说起席志明的事情。那小子长的跟她很像,并且主动关心她的事情,而且来自泰国,顾天佑猜测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寄件人。   “跟我说说你父母当年的案子吧,尽量详细些。”   陆子琪想了想道:“当年参与调查我父母遇害一案的主要侦办人员一共四名,其中专案组组长徐韬十五年前就已因公殉职,三个副组长分别是丁宝峰,席向涛和戴晓楼。”   “等一下,你说这里头有个人姓席?”   陆子琪点头道:“是啊,武院长告诉我说这个人八年前辞职后就失踪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顾天佑摆摆手:“没事,你接着说吧。”   陆子琪继续介绍从武院长那里听来的案情,一直说到三岁的弟弟失踪,神色忽然黯淡下来。   顾天佑道:“你上次怀疑赵子明就是你弟弟,根据是什么?”   陆子琪道:“我弟弟叫陆子明,跟他同岁,而且你也看到了,他长的还挺像我们家人的。”   顾天佑摇摇头,道:“别在他身上白费功夫了,他绝不是你弟弟,关于你弟弟的事情交给我吧。”   “行!”陆子琪欣然一笑:“有男朋友真好,天大事都有人帮着扛起来的感觉太棒了。”轻轻一叹,又加了一句:“虽然是个花心大萝卜。”   “是在说我吗?”顾天佑左右看看。   陆子琪道:“医院那位不是你上次喝酒跟我说起的那个方乐儿吧?”   “你说她啊!”顾天佑打了个哈哈,轻描淡写道:“就我以前的一朋友。”   陆子琪道:“认识你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你给我的感觉却是老练机智的能把我反衬成傻瓜,如果不是遇到刚才的女孩儿,我甚至都认为你已经修炼成精毫无破绽,可就在刚才,你居然失态了。”   爱情的魔力可以把一个情商为零的人的情商大大提高,也可以把一个情商满分的人降低到负分。顾天佑知道自己在遇上许佳慧时,先前的言语和最后的举动都有不妥。只是没想到会被神经超大条的子琪姐姐看出来。   “好吧,我承认曾经跟她不是普通朋友。”   “应该是比方乐儿更重要的朋友。”陆子琪不像是吃醋,更像是在八卦顾天佑的过往,又道:“因为你跟我提及方乐儿的时候毫无顾忌,说起她你却遮遮掩掩。”   顾天佑想了想,道:“或许你说的对,但我很清楚,跟她之间已经覆水难收,我只想她生活的很好,与她同行的那男的叫赵万晨,跟你一样也是从美国回来的,不过他是犯罪学硕士,学历比你差远了,三十来岁的人才混个分局刑警队长,还一副少年得志的怂样子,除了丢书袋没啥大本事也就罢了,还一点眼色都没有。”   “咯咯。”陆子琪抿嘴笑起来,刚要说顾天佑这是酸葡萄心情,顾天佑的电话忽然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后那边传来席志明的声音:“还记得我吧,你现在跟她在一起对吗?”   顾天佑立即意识到自己被监视了,左右看看,没什么线索,道:“你想怎样?”   席志明说:“我早跟你说了我没恶意,你还没跟她说起我吧?”   顾天佑不想惊动陆子琪,淡然道:“还没呢。”   席志明道:“那就好,说了对她没啥好处,我也不希望她被卷进我的事,等会儿你出来的时候带她来一趟紫醉金迷吧,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近距离好好看看她。”   顾天佑这会儿几乎已能确定他的身份,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席志明道:“那我就可能会考虑给现在的约会对象注射一点点让她嗨皮起来的药物,哦,对了,她说她叫戴亚楠,好听的名字,可爱的女孩子。”又道:“别急,慢慢吃,监视你们的人在外面车里用手机偷拍直播给我看的,你抓住他只会让事情更糟,只要照我说的做,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有人受到伤害。”   PS:两点半爬起来看欧冠决赛,希望可以看到一场精彩的巅峰对决,目前皇马1比0领先,马竞加油! 第九十一章 占尽桃花色,更问赤子心   魔鬼行于世间,如人一般,却漠视生灵,标榜仁爱,追名逐利,启迪着邪恶。   顾天佑拉着陆子琪来到紫醉金迷的时候,席志明已经把戴亚楠送回警官学院。顾天佑坐在包房里,看着陆子琪投入的演绎一首英文歌,旁边不识趣的服务生安静的注视着她,眼神中是化不开的亲情和惦念。   顾天佑起身道:“喝的太多了,要大量放水。”说完,丢了个眼色过去,直接走进卫生间。不大会儿,服务生也跟了进来。一脸鄙视道:“这借口太烂了,我最多跟你说三句话。”   “你那傻逼眼神就差没说出来我是你弟弟了,要不是她喝多了,你早露馅了。”顾天佑没好气的:“一句就够了。”快速道:“等下我先送她回家,你跟过来在楼下等我,咱们好好聊聊。”   半小时后,陆子琪家楼下,顾天佑将喝的醉醺醺的子琪从车里抱出来,一直送进家门。刚要转身下楼,却被陆子琪从身后紧紧抱住。   “乖,我有些事情必须去处理一下。”   “不乖,你就这么丢下人家,人家很不开心。”   “快被你甜死了。”顾天佑回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陆子琪却闭上眼扬起脸儿,腮红若桃花,人比花更妖。顾天佑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诱人的樱唇深深一吻。唇分,陆子琪温柔的说:“抱我去床上。”顾天佑迟疑了一下,楼下还有个席志明在等候,只好找借口说:“还是先洗澡吧,不想给你留个臭臭的印象。”   陆子琪信以为真,不胜娇羞的说:“那你得帮我宽衣。”   顾天佑无奈答应,把她打横抱进浴室,先放一盆热水,然后把她宽衣解带后丢进浴盆中,她躺在浴盆中,肤白赛雪,宛如凝脂美玉,馒胸俏立,脐若豆蔻,神秘之地竟是白净粉嫩,无遮无挡的将宛如苞蕾的私.密.处呈现出来。顾天佑不是没见识的初哥,却看得如痴如醉。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的身子竟可以比脸蛋儿还美的如此震撼,看的目瞪口呆。   陆子琪闭着眼,无限娇羞的期待着浪漫一刻的到来。结果却听见男人丢下一句,乖,洗完澡好好睡一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接着就是摔门离去的声音。   顾天佑逃也似的从陆子琪那里出来,很难想象刚才所见的一切有多美妙多震撼。如果不是为了她,如果自己再稍作片刻犹豫,估计楼下那哥们儿今晚都有的等了。   席志明的路虎车里,顾天佑拉门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让你久等了。”   “我做了等待几个小时的准备。”席志明耸耸肩,道:“说实话我真有点佩服你了。”   顾天佑态度冷淡:“为什么这么说?”   席志明突然单刀直入道:“我这位老姐简直美绝人寰不是吗?她今晚喝的那些酒难道不都是为你喝的?”   顾天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承认与陆子琪的姐弟关系,迟愣了一下,才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今晚一定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席志明一笑:“你比我想象的还有趣,难怪我姐姐那么孤傲的人会接受你。”他微微一顿,接着道:“OK,现在进入正题,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顾天佑道:“你是陆子明?”   席志明点了一下头:“是的,我就是她亲弟弟,不过你别指望我会在这里把裤子脱了让你看屁股上的胎记。”他左右看看,又道:“这太恶心又古怪了。”   顾天佑道:“行了,我信,能跟我说说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席志明道:“我被丢进了下水道,当时我三岁,义父在做现场勘查的时候发现了线索,但搜索队后来放弃了,可是义父没放弃,三天后他找到了我,想知道当时我是什么样子吗?”他的口气轻浮,说的却是个沉重的故事。   “义父说发现我的时候我正坐在下水道里,几只耗子想要吃了我,却反被我给吃掉了,当时我满嘴都是耗子毛和血。”   苗世凡说过,狠人都是天生的,凶残的基因藏在骨血中,就像狼一出生就喜欢血肉之躯,而羊只喜欢吃草一样。   顾天佑面无表情:“所以,你回来是为了报仇的。”   席志明并不否认:“是的,我是要报仇。”   “为什么扯上你姐姐?”顾天佑肃然问道:“你不想她知道你,却为什么要寄那些东西给她?”   “因为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很想她。”席志明道:“我十九岁就去了美国专门为找她,为了方便找到她,我甚至考进了FBI,同样的目的,我为了得到更高的权限,在一年当中就破了三起特大毒品案,从一只见习菜鸟到助理特工主管我只用了两年,然后我终于可以在电脑上找到我想找到的一切。”   这话听着不尽不实,不过顾天佑并不打算深究。   “原来咱们俩还是同行,不过美国人用人还真是不拘一格。”顾天佑猜测这个助理特工主管大概是跟徐晓曼一样的角色。不需要太深的资历,也没多大权利,只是服务领导的这么个人物。却哪知道在FBI的管理体系里,这个角色绝对是独当一面的实权派,一般情况下,非那些经验丰富贡献突出的优秀特工不会授予。   席志明道:“我找到了她,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适应那个国家,我悄悄观察她一段时间,发现她貌似强大,优秀绝伦,她几乎已经拥有中产社会精英们拥有的一切,唯独缺少快乐和满足,她那时候总是冷若冰霜,理性的像一部机器,与同事和周围的邻居毫无往来,孤独的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自己。”   顾天佑知道他说的全是实情,听到这里禁不住叹了口气。   席志明接着道:“所以我认为她不该继续那里的生活,我有不跟她相认的理由,只好出此下策。”   “因为你义父是个大毒枭?”   席志明道:“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是的,我能连破大案那么快爬上这个位置,就是因为背后有他的帮助。”   顾天佑道:“他就是席向涛?”   席志明点头:“又被你猜对了,那些证物都是他保留下来的。”续道:“我把姐姐哄回国,只是希望她能找到快乐,从未有一刻想过要由她来背负家族的仇恨,我了解国内的司法环境,知道她根本没有希望能重启当年的凶案调查工作,却没想到她会遇上你,更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帮她办到了。”   顾天佑道:“所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是个FBI助理特工主管?”   席志明道:“是的,所以我的打算是既要报仇,还不想给你抓住小辫子。”   顾天佑道:“紫醉金迷在向顾客提供??????”   “请原谅!”席志明摆手打断,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任何事,等我做完想做的事情,我会给你个交代的,到那时把紫醉金迷送你也无妨。”   顾天佑并不介意话说了一半被打断,又问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席志明道:“实际上,很久以前徐韬就已经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他顿了顿,又道:“真相并不复杂,扑朔迷离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关于这件事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   一个简单的杀人案,放在美国,大人物轻易不会被落罪,但是想要弄虚作假愚弄法律却只能从证据方面着手。放在天朝则要看看作案的是什么人,被害者又是何方神圣,这两点要比证据重要的多。   顾天佑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听到的见到的太多了,早已见惯不怪。对此心知肚明,话锋一转道:“如果当年的案子里,戴晓楼有什么做的不对之处,我希望不要报应在他女儿身上,否则,我会让你这游戏玩儿不转。”   席志明眼珠转转,反问道:“你看来真的很在乎她?”   顾天佑坦然道:“对我来说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对其他人而言,她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儿,好到超乎你的想象,如果你接近她是为了伤害她,我会给你一个见识我真正力量的机会。”   席志明笑了笑,道:“说实话,我很好奇你究竟有多大能量。”他举起双手,又道:“别误会,我绝没有伤害戴亚楠的打算,假如我想开眼界,也会换个其他方法激怒你。”   顾天佑最后问道:“我知道紫醉金迷一案当中,警方有人一直在给你通消息,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不?”   席志明将手一摊,摇头道:“我的消息都是义父传过来的,你知道他在这边工作了很多年,有些人脉也不奇怪。”   他说的很有可能。顾天佑沉吟不语,想着当天布置行动时在场的人,李云清教授首先可以被排除掉,戴晓楼值得信任,丁宝峰和白凤林应该打个问号,市局的几个领导和古楼区分局的那几个嫌疑则更大些。一想到这里,顾天佑就忍不住想骂娘,办个案子弄的满大街都是知情者,还办个屁呀。   席志明最后道:“我姐姐是个缺乏爱的人,在遇见你以前,她没被人吸引过,难能可贵的是你没有对她隐瞒过去,而她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想离开你,这是她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让她受到伤害,这就是我的问题了,我也会想办法让你见识我的力量。” 第九十二章 特调组的名额   顾天佑很清楚自己的力量还有提升空间。明王不仅是个佣兵头子半疯子,他还是一位真正懂得人体奥秘的养生大师。他熟悉人体结构,了解人类的潜在能力,他自创的不动明王身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一套高明的瑜伽术,或者是静止的太极拳。总之这是一套神奇的炼体术。   顾天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进步,他相信只要配合饮食和刻苦,假以时日自己也可以像明王一样。   学院里的日子安静又清闲,除了勤练不动明王身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用看书来打发。偶尔会故作不经意的提醒一下戴亚楠不要跟席志明走的太近。但是发情期的姑娘一旦对某人来电,就会比扑火的飞蛾还盲目又冲动。劝了几次无果后,顾天佑也就懒得提了,因为席志明很守信用,与戴亚楠之间的交往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小丫头得手的机会不大。   前些天杨文山又过来了一次,汇报说已经把游北望请进飞虎岭。他拒绝透露任何关于往事的细节。顾天佑心中了然,这是因为他并不看好自己能把当年的案子翻过来。他还有牵挂,这样的人并不算太糟糕。顾天佑叮嘱杨文山要善待游北望,甚至可以考虑在可控的情况下给他些工作让他发挥发挥才干。   邹海滨领导的新公司从石化集团拿到了一个填海造岛的项目。这个项目之所以能争取到,除了郭建斌的老爹给力这个原因外,还要感谢苗若琳的正确指导。这是一项工程造价超过百亿的大项目,需要垫资购买设备,还要拥有专业的抽沙填海施工队伍,顾天佑不懂其中的门道,邹海滨也是个棒槌,开会讨论了一番后,差点真掏出几亿来买设备。幸亏有苗若琳坐镇,小哥几个才不至于抓瞎。   在苗大姐的指导下,先租来几套设备撑场面,然后又从渤海湾找了一家经验丰富的专业施工队,私下签了一份工程转包合同。没花多少钱,就把设备资质和施工队伍这两项必不可少的硬件条件搞定了。   建设人工岛第一步是抽沙填海,第二步则需要大量的土石方。苗若琳建议顾邹二人买几艘旧货船,直接就从卧龙新港和卧龙塘项目那里拉施工废料。这两个项目一个是要从海底拓宽加深航道,扩建码头,另一个则需要开山造地,两个项目加在一起,必然会产生大量的土石方。正好可以满足修建人工岛的需要。这就又省下了一大笔钱。   顾天佑把佣兵团的海外账户里的钱通过赌.球网站的渠道转进国内,又通过飞虎岭以民间集资的名义投进新公司。当结算出来的工程款到手的时候,这些钱就成了清清白白的真金白银。顾天佑再通过飞虎岭村以偿还集资的名义把钱按照明王的要求分发到每个账户中,剩下的钱就是自己的了。   短短数月的时间,人工岛还没见雏形,新公司账面上属于顾天佑自己的资金就已是天文数字。这还不包括在卧龙塘项目中的盈利,以及卖掉金梦园地块所得的那笔钱。邹海滨现在是越来越觉着当初的选择无比正确。顾天佑不仅在生活上引导他走在正确的路上,还无条件的增加了他在钱龙控股的持股比例。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邹海滨觉着自己就是那个无双国士。   春去夏至,顾天佑在不断进步中积蓄着力量。随着卧龙塘项目的施工进程不断向前,那些不喜欢卧龙塘产业复活的人开始坐不住了。这就意味着开启动复仇的日子也在逐渐逼近。?????   这期间,刑警总队盯上了紫醉金迷,但几次突袭却都毫无收获。戴晓楼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一个泄密者的问题,而是对方已经彻底被盯醒了的问题。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不得不选择以退为进,放松对紫醉金迷的侦查工作。指望着紫醉金迷麻痹大意后自己露出马脚。   戴总队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但厅里领导们却不这么认为。丁宝峰在会上点名批评了这种浪费警力的做法。他说,有问题就申请搜查令去查,没有问题就把警力调配到更需要人手的案子当中。白凤林的说法则要委婉许多,他只是以劝慰的口吻对戴晓楼说,案情很复杂,死盯着紫醉金迷没有意义了,只有先找到杨贺,案情才会有新的突破口。末了他又说,还有部委总顾问李云清教授牵头成立特调组,给了你们刑侦总队一个推荐名额,为什么搞了这么久还不报上来?   戴晓楼义愤填膺,按捺不住怒火,拍案而起,冲着两位领导怒道:“这话你们去跟郭茂祥的家属说去!”又针对最后的问题说道:“名额只有一个,不但几个副总队在争取,甚至连我都想去!你们说给谁不给谁?”说完,就这么气呼呼的走了。   警官学院大门外,戴总队找上门来向顾天佑请教。与其说是请教,不若说是来吐槽的。   “你这小王八蛋当初凭什么一口咬定这案子我办不出结果?”戴晓楼是在明知故问。   “我打心眼里希望你能把这案子办成了,把郭茂祥找回来。”顾天佑面无表情看着他,语气冷淡的像自来水。   门口的岗哨正在换岗,除此之外,空旷大门前,只有两个安静的男人在相互对视。烈日无情的照在他们头上。   席志明有个内线,席志明要报仇,席志明这小王八蛋很有钱。   郭茂祥失踪快半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算烈士也没有抚恤,他的妻子和孩子每隔几天就去刑侦总队,不打不闹只默默注视着,那目光像一双无力的手在撕扯戴晓楼的心,没人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昨天晓峰又来找过你了?”戴晓楼忽然扯了句题外话。   顾天佑淡然道:“他每十天左右来一次。”   戴晓楼叹了口气,道:“这可怜的家伙快要憋成真疯子了,一个722最优秀的中队长,他本该驰骋于沙漠或丛林,捍卫和平挥洒血汗,但现在,却因为上级的一个命令,被困在这座城市里,只能靠找你一警校生切磋拳脚来发泄寂寞。”   太阳很毒,照在头上非常热,但戴晓楼却不是那种容易头脑发热的家伙,他不仅是来吐槽的,他还话里有话。   顾天佑知道他要说的是明王和他的佣兵团神秘失踪这件事,有意没有顺着他的思路说话:“一开始是切磋,最近几次他其实是来找虐的。”   戴晓楼只好自己主动把话题往他希望的方向带:“任秋实的案子其实还有几个疑点。”   顾天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听口气他是吃了秤砣来的,于是便索性主动点出几个疑点:“那些佣兵为什么要救他,又为什么要炸公安消防医院,还包括先前那几次杀人灭口,他们做了这么多事却似乎什么都没拿到,就这么莫名其妙撤走了。”   戴晓楼目光陡然犀利起来:“或许,他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他表情出现了一丝迟疑,但很快又坚定起来,又道:“你的生意合伙人前阵子搞了一个慈善基金,据说是专门为那些走失孩子家庭和病危无钱换器官的人捐款的。”   这件事只有熟知顾天佑底细的人才会知道,戴晓楼恰恰就是其中一个。他知道顾天佑的生意伙伴是邹海滨,他知道了那笔基金正是在任秋实案告破后不久成立的,他了解到那笔基金设立的目的。所以他联想到了一个答案。顾天佑吞了任秋实留下的那笔赃款,把它们用在了慈善事业上。而那些佣兵本来是冲着这笔钱来的,但他们最终却不了了之。   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久以前就已萦绕在戴晓楼的心头,但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没看到。现在,他突然跑来提起这件事,当然不是为了这件事本身。   顾天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你想我做什么?”   戴晓楼道:“帮个忙,不管你通过什么渠道,把郭茂祥找回来,否则我是不敢再面对那孤儿寡母了。”   顾天佑道:“我可以帮忙解决经济方面的问题。”   戴晓楼摇头拒绝:“钱不能站在学校门口等着那孩子叫一声爸爸,钱会让她们母子彻底失去希望。”   顾天佑道:“你凭什么认为郭茂祥还活着?”   戴晓楼笃定的:“因为到现在我们还没找到他的尸体,为了找到他,我已经把能调集的力量全都用上了,能找的犄角旮旯都找遍了,我宁愿相信他是活着离开本市的。”他又补充了一句:“他必须还活着。”   顾天佑低头沉吟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感性了?”   戴晓楼眼神里多了一抹落寞,道:“因为理性的做法已经解决不了问题,郭茂祥是在市局刑侦支队的眼皮子底下失踪的,刑侦支队是我的下属,我的工作没做好,愧对他的亲人。”   “性格决定命运,所以你这人命中注定当不了大官,才一个总队长就已经让你备受煎熬了。”顾天佑以不符身份的口气品头论足,眼神里却有钦佩之意,调侃道:“不过你一个堂堂刑侦总队长,总这么来麻烦我一小小警校学员,任务难度都是一百分的,还要求务必完成,然后却什么好处都不许,你觉着合适吗?”   戴晓楼很头疼顾天佑这种什么事儿都喜欢讲条件的商人本质,皱眉道:“你吞了任秋实那笔钱,这难道还不够?”   顾天佑也不否认,摇头道:“当然不够,因为你很清楚我不是那种光凭一个推测就能任人摆布的人,那件事你没有任何人证物证,除非你去调查海滨,但我劝你最好别去捅这个蚂蜂窝。”   戴晓楼并不知道邹海滨究竟有多深的背景,但他知道跟邹海滨一起的邵雨泽是邵庸海的儿子。邵庸海是丁宝峰的顶头上司,是整个吴东政法系统的老大。邹海滨是邵雨泽的老大。在那个圈子里,这样的关系很容易得出结论。邹海滨家里的权势一定是大过邵庸海的。   顾天佑开出条件:“我要进李云清教授的特调组。”   “你的耳朵还真灵。”戴晓楼一脸为难:“那是归部委的张启明副部长直接领导成立的,李教授是部委聘请的总顾问,我有什么权利替你安排?与其找我安排还不如你直接找你那兄弟帮忙呢。”   顾天佑道:“这是咱们系统内部的事情,他权势再大也得在属于他的圈子里玩儿,再说,我既然脑袋上顶着个大哥的帽子,怎么能随便跟他开口,我知道李老组建这个特调组要办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十九年前秦州市委秘书长夫妇遇害案,当日你答应我说要重启此案的调查工作,后来你失信了,但我不怪你,因为本案的两个嫌疑人太特殊了,以你的力量根本推不动这件事,但现在李老已经从部委那里拿到尚方宝剑,而我只需要你的一封推荐信,这是你欠我的。”   戴晓楼凝眉沉思,终于叹道:“李老的确给了吴东刑侦总队一个推荐名额,但是你知道有多人盯着这个名额吗?你知道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屡破大案要案的老刑侦吗?他们当中警.衔最低的都是二级警督,你能想象我把他们排除在外,把这唯一的名额给你这个三级小警司吗?”   顾天佑面无表情:“那是你的问题,名额给我,我尽力在最短时间内把人给你找回来。”   戴晓楼气的原地转三圈,挥手道:“绝对不可能,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必须换个条件。”   顾天佑转身向学校走去。   戴晓楼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的跺了几下脚,他很清楚这么长时间都没法子在紫醉金迷打开突破口,说明常规手段已经不起作用。而且上头的领导也都已明确表示不允许他继续在这件案子上投入警力。他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顾天佑的非常规手段。就像上次对付拐子帮,顾天佑用老耿做了很多事,也的确为破案提供了极大帮助。   “等一等!”戴晓楼咬牙切齿,沉声道:“就按你说的办!你把人给我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把推荐名额给你!”   PS:明早要出门,第一章先传了,求推荐票,看后请顺手收藏。 第九十三章 天赐仙风骨,雪瓣护冰心   一大清早,陆子琪还在被窝里赖床,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立即意识到是顾天佑到了,兴奋的一下子从床上跳到地上,完全不在乎白色睡袍内春光尽泄,三两步跑进客厅,一跃跳到顾天佑身上。   两个人发展成同居关系已有数月,这几个月对她而言,可谓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恋爱的滋味让她沐浴在幸福的泡沫中。她柔情似水,又激情如火,宛如一朵绽放的玫瑰,散发着沁人的芬芳和火红的诱惑。   “一大早跑过来做什么?今天是周一,不是会在那边吗?”她很开心,语气却有些酸溜溜。因为那边指的是方乐儿。她对自己的美貌从来都很自信,但看过顾天佑手机里方乐儿的照片后,她觉着自己没什么优势可言。漂亮几乎不相上下,温柔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这份痴情是在自我轻贱,她看着这个男人,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天佑说:“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老的特调组计划得到了部委首长的支持,以侦办陈年旧案为主要工作,你父母的案子会是特调组要侦破的第一件案子,我已经争取到了一个推荐名额。”   陆子琪大喜过望,不只是因为父母的案子重启这件事看到了曙光,还因为顾天佑一直惦记着对她的承诺。这个男人花心,有时候甚至有些阴沉的可怕,但他心里有自己,只有她知道顾天佑为了促成这件事曾给李老打了多少次电话,又动用了许多关系和资源,才说动部委首长同意了李老的申请。   实际上这个过程远比陆子琪想象的还复杂。顾天佑为打动部委首长促成这件事的确付出了极大代价。几乎动用了所拥有的一切资源,才以钱龙控股的名义,通过某支神秘的海外渠道给部委引进了一批价格昂贵的却是当今国际最先进的检测设备。这套设备是美国人制造的,只针对几个极亲近的国家出口,天朝当然不在其列。   促成这笔交易的过程极其复杂,首先是一个FBI助理特工主管,以一笔巨资跟FBI一位行政助理局长连线,拿到了出口审批,接着是一支在中东地区创下赫赫威名的佣兵组织在摩萨德的某位高级主管的帮助下,终于完成了整个交易过程。最后是把化整为零的设备部件通过海上渠道运回国内。   席志明,一笔巨款,与摩萨德那位高级主管关系密切的明王,顾天佑经营多年的那条直通南洋的海上渠道,连线在一起才促成了这笔交易。如此复杂又高风险的交易,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顾天佑没有对她说起过这些细节,但陆子琪冰雪聪明,她不问却能听能看,不知道细节没关系,因为她知道顾天佑为了自己的事情付出了极大代价。陆子琪觉着自己迫切的想要为这个男人生个小猴子,哪怕没名没分甚至可能没有未来,这么做也是值得的。   顾天佑说:“特调组的权限非常大,两位组长都是副总警监,一位是由张启明副部长亲自挂任,李老领衔具体侦办业务,组员面向全国警界,名额有限招收的都是精英里的精英,初步拟定只有七个名额,门槛太高了,根本就不是关系硬就能进去的,我虽然在背后促成了这件事,但想要进组却还要指望省总队的推荐。”   陆子琪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爱你好了。”   顾天佑道:“别急,只要你不嫌我是个大烂人,咱俩的日子就长着呢,下一步我还打算支持你开一家专业的私人医院呢。”   说起这事儿,陆子琪禁不住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联络了一些行业里的精英,但是最可惜的还是那个人始终没有找到,自从那次之后,连他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陆子琪对这位神秘主刀者太过于崇拜,甚至都让顾天佑有些嫉妒那个自己了。顾天佑现在还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她,一来因为自己其实没那个医学水平;二来有些恶趣的享受看着她蒙在鼓里对另一个自己的崇拜有加的样子;三来不忍让她因为想象中的偶像露馅儿而失望。   顾天佑说:“办医院的地方我都替你选好了,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人员不着急,需要引入的设备倒是可以先联络一下。”   陆子琪吃了一惊,更感到欣喜,问道:“啊,选在哪啦?”   “紫醉金迷!”   陆子琪妩媚一笑:“咱们第一次喝酒的地方?”   顾天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怎么样?满意不?”   陆子琪抿嘴点点头,嗯了一声,道:“那个地方好大,一定不便宜吧?”   顾天佑神秘一笑:“我说不要钱,你信不信?”   陆子琪双腿盘在顾天佑腰上抱得紧紧的:“信你才怪,不过是你给的我都敢要,人都是你的,还在乎钱吗?”   “我约了紫醉金迷的老板,他已初步同意出售,我一会儿过去跟他谈细节。”?????   上午,公安消防医院,陆子琪在眼眶上加了一副平镜,依然是不修边幅的随意装扮,整个人看上去高冷随性。外科门诊的著名专家诊室里,机械化的打发走一个又一个怀揣希望而来的病患。   环形楼体的一小片休息区,席志明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顾天佑手拎着外衣走上来。   “挑这个地方见面就为了老远看一会儿你姐姐?”   席志明的目光不动,留恋的注视着:“我快要回去了,临走前想多看看她。”   顾天佑道:“把紫醉金迷改成医院的事情我跟她说过了,她没怀疑。”   席志明转过头冲他一笑:“这说明你待她真的很好,再多的好她都习以为常了。”   顾天佑道:“你要做的事情都准备妥了?”   席志明点点头,嗯一声道:“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也是该做个了断啦。”   顾天佑有些好奇:“你似乎并不打算以血还血?”   席志明眸中闪过一抹寒光,道:“二十年的血债,以血还血太便宜他了,我布置了这么久当然不会只为了狙击手一枪就搞定的事情。”   报仇是一门学问,有时候近似行为艺术,比如一怒拔剑血溅五步,看上去非常震撼,但畅快却只有一瞬间,搞不好还会带来后遗症,慨叹冤冤相报何时了,憎恨自己为何如此愚蠢又残忍。这种方式很常见也很低端。号子里多的是这种被逼良为坏的虎逼。高明的复仇者更喜欢用猫捉老鼠的方式,一点一点的让对手绝望,隐身幕后看着对手在恐惧中颤栗直至死亡,从头到尾慢慢品味复仇的快感,并且毫无后顾之忧。席志明这小子在这几个月当中大约就是布了这么一个局。   顾天佑会意的点点头,又问道:“你最近跟赵卫安的儿子走的挺近的?”   席志明道:“他连一道开胃菜都算不上,是他主动凑过来想跟我合作做点生意。”   顾天佑道:“我们很快就要对当年的案子重启调查,你怎么看这事儿?”   席志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再怎么查也不会什么实际意义,当年的案子有三个人参与了,一个凶手杀人,一个帮凶忙着掩盖证据,还有一个坏警察帮着破坏了现场还藏起了几件证据,这仨人都得付出代价。”   顾天佑道:“这都是你义父的一面之词,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没跟你说实话?”   席志明点点头:“我宁愿相信他没骗过我。”   顾天佑道:“话已至此,关于当年的案子我就不多说了,最后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想问郭茂祥的事情对吧。”席志明道:“我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这几天就会把紫醉金迷关掉,房地契过户到我姐姐名下,郭茂祥已经在路上,三天后你来紫醉金迷,连房子带人全拿走。”?????   下午三点半,律政大厦外,方乐儿站在巨大的龙七子狴犴雕塑下。   顾天佑从停车场出来径直走到她面前,道:“古人讲狴犴形似虎好讼,狱门或官衙正堂两侧有其像,它代表了明察秋毫和刚正不阿,可惜这个年代讼棍太多,真正愿意并且能做到这八个字的法律工作者越来越少。”   方乐儿的目光停留在顾天佑的肩头,那里有一根长发,而乐儿此刻留的是短发。   “这是你需要的资料所在的位置示意图。”她递过来一个优盘,素手轻抬,摘掉了顾天佑肩头上的长发,道:“怎么个意思?向我示威吗?”说着,轻轻一吹,那根长发随风而去。注视着男人的双眼,道:“晚上包饺子,你必须回家!”俏皮的挤了一下眼,樱唇微张巧舌探出来又缩回去,魅惑的:“有好节目给你看。”   顾天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狐狸精的好节目太值得期待了。从乐儿手上接过优盘,笑道:“这都三点半了,再有一个多小时你就下班,我不如等一会儿接上你一起回家。”   “算你有良心。”方乐儿欣然一笑:“行内人都知道必达律师事务所的实习生不好干,我就请了半小时的假,等一下梁必达要主持下午会,我该上去了。”   一辆迈巴赫经过门前广场奔着停车场而去,刚经过雕塑就被一人横身拦住去路。   那是一个形象十分拉风的中年男人,长发乱糟糟随风飘,留着老港动作片大高手一样的连鬓胡须,佝偻着身体,动作蠢笨却有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泼了性命扑到迈巴赫的前机盖上。   迈巴赫停了下来,驾车者衣冠楚楚,开门下车,破口大骂:“王海山,你让我跟你说多少遍才能明白,你的案子我帮不了你,也没人能帮得了你,你他吗在里头闹腾了这么多年闹腾出结果了吗?赶紧滚蛋,不然下次撞死你!”   长发猛人王海山奋不顾身的爬起,笨拙的摇晃到梁必达身前,伸出一双黏黏糊糊的脏手抓住了梁必达的衣襟,嘴里叨叨个不停:“梁大律师……你帮帮我,以后我我……当牛做马。”   驾车者正是梁必达。 第九十四章 贱人多种多样的贱   顾天佑一直觉着监狱是个神奇的所在。其中神奇之处就是把人变成畜生,恶人进化成了恶狼,老实人退化成了牛马。   王海山的牛马没能做成,梁必达从车上拿下来一支防身警棍,毫不留情的捅了上去,当场把他电翻在地。又补上去一脚,唾了一口,骂道:“纯他吗有病,二十年大牢都没把这社会蹲明白,一把胡子白长了。”   顾天佑和方乐儿就在两人身边不足十米的地方站着,梁必达好像没有注意到雕塑的这边还有俩人,眼睛只盯着这个王海山,这人挨了揍,嘴上却还在不住口的央求:“梁大律师,你帮帮我??????伸冤,我,我我什么都没干。”   不远处,一辆商务车里,几个某知名网站的记者正架着长枪短炮偷偷拍摄。   梁必达毫无所觉,挥舞电棍雄风依旧。   顾天佑心知肚明他被什么人盯上了,轻声问乐儿:“你知不知道这个王海山干了什么?”   方乐儿黛眉紧锁:“他来了不止一次啦,之前据说蹲了二十年大牢,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最近经常来找梁必达帮他翻案,他进去的罪名好像是流氓罪。”   又是这个倒霉的流氓罪,一个信息量很大的罪名。记得小时候东监区甲字号有个犯人,外号叫‘没看着’。八十年代中期因为此项罪名锒铛入狱。   具体的事儿有点意思,这伙计是瓦匠,给市政工程修厕所砌墙时惊到了一个正在如厕的娘们儿,这娘们儿的爷们儿是个警察,借着严打给他扣了个流氓罪,一审的时候又凑点材料直接判了个无期,他不服判决,后来上诉了,检察院发现材料漏洞百出发回重新调查,结果这次材料齐全了,直接改判了死缓。这家伙再也不敢上诉了。‘没看着’这个外号就是在说他啥也没看到却差点混丢了吃饭的家伙。   “他耍了什么流氓?”顾天佑看着王海山,怎么瞅都不像那种没犯大罪心里也憋着弄点大事儿的刁顽之徒。   “说是找了一个暗娼??????”方乐儿觉着这个话题在这个环境里说出来有点难以启齿。   “就被判了20年?”顾天佑的语气里没有多少惊讶的成分,比较起没看着来,他起码折腾出点实事儿了。   方乐儿摇摇头,声如蚊呐:“他还往那女的身体里放了点东西。”   “蹲了二十年大牢,今年出狱的话算上调查取证,预审初审一条流程走下来的时间,他犯事儿大概是在93或94年,正好是二次严打全国打击有组织犯罪收缴枪支的那几年,我听很多老号子说起过,屁大的事儿说毙了就毙了,他这事儿才判二十年,跟那委屈的比起来算不得多大委屈。”   方乐儿道:“他往那女的身体里放了一个酒瓶子,又塞进去个双响炮??????”   “我操,这可有点损大发了,他要真干了,打靶都不多。”顾天佑有点鄙视这人了。   “那我可说不好,反正给他的案子提供法律援助的梁文博说材料挺真的,带他去省高院走了一圈过场就把他丢了,没想到却被他黏糊上了,差不多天天都来求梁必达给他伸冤。”方乐儿道:“这种没有油水的官司梁必达怎么会看得上,但拒绝了几次他就会再来几次,看样子是跟梁必达耗上了。”   这个老流氓的流氓罪如果是实至名归,那他这么破裤子缠腿盯着梁必达,就一定有其他原因。顾天佑略约猜到了一种可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继续看着。方乐儿知道顾天佑跟梁必达之间的恩怨,幸灾乐祸的说,梁必达被缠住了,一半会儿的下午会也开不上,我倒是可以多陪你待一会儿。   那边的热闹比郭胖子的相声还热闹,王海山也不知是戏真有这么好,还是人真有这么冤,拽着梁必达纠缠不休,任凭电棍袭身,拳脚相加就是宁死不屈死缠烂打。远处的商务车里,拍摄一直未曾间断。他们只需要拍摄画面,现场的声音采集却没做。这样拍出来的东西效果会大打折扣。除非现场的人当中有人随身带着录音装置。   现场只有两个人。   顾天佑此刻已基本可以确定,王海山就是受雇于人来恶心梁必达的。   真是够恶心的,他指甲缝里的可疑物质黏黏糊糊散发着臭气,头发打绺儿正是虱子和跳瘙繁衍生息的乐园。他用连哭带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方式,把梁必达从外表到内心一起玷污个够儿。   方乐儿的电话响了,是梁必达的侄子打来的。   自从方乐儿自愿申请了必达律师事务所的实习机会,梁必达的这个侄子就跟发了情的公牛似的对方乐儿展开追求,尽管从未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却仍是热情高涨,一时不见就会如隔三秋。   再淡定聪慧的女人也都会有虚荣心,男人的追求衬托的是女人的魅力,方乐儿其实也不例外,之前她甚至巧妙的利用过梁文博的痴心妄想。但这一刻,这种纠缠却让方乐儿有些烦躁甚至厌恶。刚刚在顾天佑肩头发现那根长发让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她觉着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被实习的事情分心了,才会给某个对手钻了空子。   顾天佑的花心她早有心理准备,这个男人就像一头漂亮又狂野的雄鹿,随时随地都在发情期内。她自问阻止不了他的荷尔蒙指数飙升,又割舍不下这段情感,所以只好尽量去战斗,跟那些不知在何时出现在何地的对手去争夺。   “资料室在十五楼,律政大厦的楼层监控非常严密,几乎没有死角,不管你安排谁做这件事都得提醒他一下。”她的神情有些厌烦:“这个梁文博很讨厌,学了他叔叔那一肚子龌龊肠子,却没学到一点点本事,还喜欢以豪门子弟自居,总一副皇帝微服出巡的口气跟人讲话,比傻逼还傻,就一臭傻逼,反正你的事儿已经办完了,我打算今天就离开这儿。”   顾天佑道:“我陪你上去,咱们现在就回家。”   必达律师事务所位于律政大厦十六楼,取其一路顺之意。梁必达是个有些数字迷信的人,他的办公室在楼层的第八个房间,他的车牌号尾数三个六,生活当中有这个习惯的人很多,梁必达算比较极端一些。   方乐儿收拾个人物品,准备不辞而别,顾天佑在一旁陪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戴着眼镜很有书卷气。有点像老港片里经常扮演斯文败类的吴启华。方乐儿悄声介绍,这就是梁必达的亲侄子梁文博。   “方乐儿你怎么回事?”梁文博十分不满的口气:“工作时间出去这么久办私事,你还想不想留在这里了?”   “不想了。”方乐儿头也不抬,继续收拾自己那点东西。   “什么?”梁文博楞了一下,实习生不想留在必达律师事务所的,这还是头一次听说。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后又注意到顾天佑的存在,皱眉问道:“这个人是谁?”   方乐儿抬起头,轻轻一笑,介绍道:“我男人。”   她说的是我男人,而不是我男朋友。二者之间有着天渊之别。   梁文博的脸一下子红了,自从方乐儿来到必达律师事务所实习,他就一直把她看做了自己的盘中餐。   律师这个行当起步难,出头难,女律师难上加难。行业规则掌握在一帮猥琐的中年男人手中,自然免不了乱七八糟事儿。要想入门快,思想得解放,女律要想成名早,先陪师父洗洗澡。   梁文博刚刚成为正式的挂牌律师,方乐儿是他带的第一个实习生。一出现就把他迷的神魂颠倒,对方乐儿,他一直采取一种欲擒故纵的态势,表面道貌岸然,不猴急,吃相不错,实质上早已把方乐儿视作禁脔,甚至幻想过娶妻生子。   但现在,方乐儿忽然领来一个男人,张口就告诉他,这是她男人。小心翼翼装了三个月孙子的梁文博哪里还装的下去。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的情绪有些失控,尽管表面看,他还能挤出一丝干笑,主动伸手跟顾天佑握手。   他看着安静淡然的顾天佑,觉得这个男人除了模样强过了自己外,身上没一件像样的衣服,完全就是一靠脸蛋混饭的小瘪三。梁文博笑了一下,流露出一丝轻蔑,以成功者居高临下的口吻:“小老弟在哪高就啊?”   顾天佑根本不打算理会他,连手都不伸,完全无视,只看着方乐儿,笑道:“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就别往回收拾了。”   方乐儿道:“全都是很有意义的东西,这支笔是上大学那年你送的,这个水杯是前年过生日你买回来哄我高兴的,还有这个鼠标垫,是刚认识你那会儿从你家偷偷顺走的,用了五年啦,还有这个??????”   “方乐儿!”梁文博冷不丁的大叫了一声。他看来是按捺不住了,面红耳赤,目露凶光看着两个公然秀恩爱的无耻男女,嫉妒和被无视后的羞辱感,让他无法继续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声叫道:“根据规定,你收拾好个人物品后还要接受保安的检查,另外,你把外人带进办公区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事务所的有关规定,我要追究你还有你的责任。”   顾天佑不能再继续无视他了,转过脸看了看他,寒声道:“让梁必达来跟我对话,至于你,最好有多远就滚多远。”   PS:多谢老灭的打赏,加一更,嗯,他也早就是舵主了,不管了,反正就是加了,就求个收藏吧! 第九十五章 贱死了   方乐儿眼中的顾天佑一直很难完全读懂。安静的时候就是个居家男人,成熟睿智宽容。看一本马克吐温,抽一根香醇的烟,会一点厨艺,有些小幽默但从来不会太琐碎。而在这安静的外表下,藏着的却是冰山的冷酷,火山的爆发力。一旦情绪被触发,就会展现出他躁动的另一面,精明暴力,无情甚至残忍。   梁文博从顾天佑那冷冷一瞥中,感受到了一种草菅人命如拾草芥的凶残意志。   这种眼神他曾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年前的时候他跟着叔叔梁必达去秦州监狱见了一个人,那是个据说患有精神病的连环杀手,叫苗世凡,有人花了大价钱在帮他申请保释。   他清晰的记得,当那个人戴着沉重镣铐走进会客室的时候,他语气轻佻的说了一句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原来就是这副模样。那个看上去好像个大学教书匠的中年男人忽然抬头跟他对视了一眼。那目光,像跳动的寒焰,能冰冻住人心中的热血。   梁文博像一只被恶狼锁定的家兔,胆战心惊,张口结舌。迟愣了一会儿才道:“你是什么人,想怎样?”   方乐儿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顾天佑拍拍梁文博的肩膀,道:“回头慢慢问你叔叔吧。”   梁文博眼看着方乐儿端着个人物品往外走,想到这绝色佳人这就要离开他,而他曾经为了这个女孩子,装了三个月的孙子,扮风度,卖弄学识,假意制造偶遇,无言的关怀后又做不经意的留下痕迹,种种手段费尽心机,到最后却一无所获。   他的心一下子彻底失衡了,尽管方乐儿的这个所谓男人看上去似乎有些诡异可怕,但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大庭广众之下,他又能做什么?想到这儿,终于又按捺不住叫道:“等一下,你的东西还没经过保安部确认呢。”   一共十几样小玩意,除了一些女孩子常用到的日用品外,还有个茶杯,签字笔,握力器和一本笔记本,一部便携电脑。一目了然的事情哪需要什么保安部确认,这鳖孙分明是在找机会制造事端。   顾天佑回身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想跟我耍花样?”   梁文博吓的一缩脖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强自镇静:“例行公事,这是事务所的规定,她进来实习的时候有合同,违反了就得赔偿违约金。”   他这是大言欺人,一个实习合同有个屁的违约金,最严厉的惩罚无外乎解除实习关系。若真偷拿了事务所的东西,那叫盗窃不叫违规,直接归顾天佑的同事管了。   顾天佑嘿嘿一笑,梁文博跟着哼哼冷笑。顾天佑忽然抬手就是一记大嘴巴,梁文博咕咚一下摔倒在地,张嘴吐出一大口血和几颗牙齿来。掉了牙就构成伤害罪了,这帮子都是熟谙法律条文的,顿时围拢过来,看意思是想拦住顾天佑不让走。   方乐儿抿嘴偷笑,她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顾天佑为了她打人,只要对方不是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她就只有欢喜瞧热闹的心情。那样子,就差没说打的好了。   顾天佑下手是有分寸的,这个梁文博打两下没关系,但打狗还得看主人,梁必达这条老讼棍在这一行混了二十多年,那么大的名头不是大风刮来的。顾天佑迟早要招惹他,却不是现在。席志明那边摆明了不会放过他,自己又何必这个时候跟人家抢买卖做。正好先瞧瞧这个梁必达有多大道行。   办公室的人围拢过来,却哪里拦得住。顾天佑拉着方乐儿分开众人扬长而去。?????   晚上十点半,方乐儿的小窝里笑语欢声,电视里正播着女主人最爱的电视剧。顾天佑听到楼道里乱哄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立即起身走到门口。   敲门声入耳,顾天佑打开门,古楼区分局刑警队的赵万晨那张白板脸出现在眼前。   公事公办的语气:“你是顾天佑?”   顾天佑点头道:“是。”   赵万晨:“今天下午你在什么地方?”   顾天佑立即意识到事儿跟梁文博有关,道:“去了一趟必达律师事务所接女朋友。”   赵万晨点点头,又问道:“听说你跟事务所的法务助理梁文博发生了剧烈冲突,当场打掉了梁文博三颗牙齿?”   顾天佑一笑:“才打掉三颗吗?”   赵万晨冷冷的:“注意你的态度,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作为梁文博被杀一案的重要嫌疑人,我们将暂时限制你的自由,直到能够证实本案与你无关。”   看样子事儿还真不小。顾天佑微感诧异:“梁文博被杀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赵万晨道:“就在两个小时以前被杀死在律政大厦十五楼资料室中,尸体被凶手丢出窗外,被路人发现报的警。”   顾天佑心中暗凛,赵万晨提到了资料室,难道是?道:“我当时在家,如果你过来是为了那一嘴巴,我可以配合你调查,但你是为了他被杀这案子而来,请恕我不奉陪了。”   赵万晨眉头一挑:“你想拒捕?”   顾天佑嘿嘿一笑:“赵万晨,你太瞧得起自己了。”言下之意,就凭你赵万晨还不值得我这么做。说着,拿出电话。   赵万晨面皮一红,喝问道:“你要打给谁?”   顾天佑头也不抬,一边按号码一边说道:“我就算是嫌疑犯也有打电话的权利吧。”   赵万晨冷哼一声,没说话。   电话接通了,戴晓楼的声音问,找我什么事儿?顾天佑说,梁必达的侄子被人摔了蛤蟆,我在家陪媳妇吃着饺子看着韩剧,忽然就成了嫌疑人,你要不立即过来给我解围,就别怪我翻脸把事情闹大。戴晓楼说,你先别急,我还没接到消息,谁办的案子你告诉我,我先摸摸底。   顾天佑把电话直接递给了赵万晨。   赵万晨是留美犯罪学硕士,李云清教授的成千的爱徒之一,身上镀了这么一圈神圣光辉,就习惯性的对国内同行们不以为然,工作作风,查案效率,甚至是往来报销,迟到早退等日常习气都不入他法眼。但是对戴晓楼,他却是打心眼里钦佩。前阵子因为紫醉金迷的案子他配合总队工作了一段时间,戴晓楼雷厉风行,判断准确,出手果断,两袖清风,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甚至被他视作了楷模偶像。   戴晓楼也很欣赏他,一听是赵万晨向自己问好,立即说道:“小赵啊,这案子是你在负责侦办啊,怎么样,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吧。”   赵万晨看了顾天佑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开始介绍案情。   “是这样,案发当时是在晚上八点半,梁文博在律政大厦十五楼资料室被人丢下楼,当时就被路人发现并报了警,我们接到电话后迅速出击,十分钟后赶到律政大厦,现场勘验表明死者梁文博头部受到剧烈冲击后死亡,十五楼的窗户从里边被打开,窗台上发现了纤维物颜色与梁文博身上的衣物相符,可以断定就是从那里被丢下楼的,梁文博的指甲缝里没发现任何残留,身上衣物也没有撕扯的痕迹,现场的脚印被人清理过,指纹提取还在进行中,我们走访了事务所的其他员工,他们提供了一个跟顾天佑有关的情况,下午四点钟左右的时候,顾天佑曾到过事务所,并和死者发生了剧烈冲突和肢体接触。”   戴晓楼问:“大厦的监控录像拿到没有?”   赵万晨道:“案发后监控室发生用电事故,影响了很多设备的正常运转,相关监控资料还在提取中。”   戴晓楼沉吟片刻,问道:“你现在他家里是吗?”赵万晨说是。戴晓楼道:“他女朋友也在家,你就没问问她,顾天佑在案发时间是否在家?”赵万晨说,我认为作为最亲近的人,她女朋友的证言不具备证人效应。戴晓楼道:“这案子移交到总队我亲自负责,你也暂时借调过来协同破案,这事儿我会立即通知你们分局长和市局领导。”   赵万晨一听,喜悦之心溢于言表,大声道了句:是!又问:“戴总队,是否要把嫌疑人带回去控制起来?”   戴晓楼道:“可以带走,但要注意工作方式,不要搞的像抓捕嫌疑人,用请的方式让他跟你回去配合调查,他要是实在不愿意,你就留在那里不走,等我现在就过去。”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喊的说出来的。   顾天佑摸摸鼻子,嘿的一笑:“甭跟我假客气了,配合调查是公民应尽的义务,我跟他去一趟也就是了,再说,这案子挺有意思的,我去凑凑热闹也不错。”?????   案发现场,尸体跌落的地方只剩下一轮廓。戴晓楼负手而立,仔细打量着尸体,晚风劲吹,带来潮湿清新的空气,一副山雨欲来的气象。   顾天佑跟着赵万晨等人一起过来,跟戴总队打招呼前先冲一旁手端大本夹的徐助理挤眉弄眼一下。徐晓曼走过来悄声道:“房租一共交了半年的,现在到期了,海龙大厦的管理催我搬走呢。”顾天佑说没事,我打个电话。   走到近前,戴晓楼轻声问了句:“你跟晓曼说什么呢?”看得出,戴总队有些不高兴。这事儿不难理解,在戴总队眼中,顾天佑在感情生活方面可谓是声名狼藉,而徐晓曼乖巧漂亮,是烈士徐韬的女儿,徐韬是戴晓楼的师父,对戴晓楼有救命之恩,戴总队把徐晓曼视若己出,所以,对顾天佑招惹徐晓曼这事儿当然会有看法。   顾天佑揉揉鼻子,吸了两下新鲜空气,故意打岔道:“风够大的,什么情况啊?”   戴晓楼严肃的:“回答我的问题。”   顾天佑不在意的:“这是我和徐助理之间的私事儿,就没必要向你汇报了吧?”顿了一下,又说道:“上次你让徐晓峰过来找我麻烦,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人家哥哥都不过问了,你做二师兄的是不是管的有点太宽了?”   戴晓楼不悦道:“他是我师父的女儿,徐大哥临终前托我照顾俩孩子,我当然有责任保护她不受伤害,我警告你,拈花惹草的时候最好离她远点。”   顾天佑笑的有点无耻,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还是说说眼前的案子吧。”   戴晓楼也的确拿这无耻之徒没法子,低头看了看尸体的位置,又抬头看看十五楼的窗口,道:“尸体跌落的位置和十五楼的窗口基本对应,死者颅骨粉碎,脑部遭受剧烈冲击导致死亡,尸体已经送回交技术部门解剖。”说着,举步上台阶,看意思是要去十五楼现场看看。顾天佑抬腿跟上,赵万晨不悦的问,让他跟着合适吗?   戴晓楼回头看看顾天佑,没好气的:“把这个嫌疑人丢在这里更不合适!”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赵万晨忽然问起特调组的事情,原来他也申请报名了。戴晓楼说,报名的同志很多,甚至包括两位副总队长,组织上还要考量一番。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天佑一眼。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该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最迟后天见分晓。”顾天佑的目光投向别处,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到时候就是该某人兑现承诺了。”戴晓楼接了一句:“爷们儿说话唾口唾沫是颗钉。”赵万晨听着有点发懵,左看看右看看,若有所思的样子。   十五楼的资料室里,技术部门刚完成收集脚印和纤维的工作。总队新分来的法医许佳慧正在配合老师父做技术汇总。见到戴晓楼马上立正报告。忽然看到顾天佑低头走进来,顿时一愣。戴晓楼摆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继续工作,接过现场勘验报告看了看,然后自然而然的递给身边的顾天佑。   “现场一共发现三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个是死者的,另外两个分别是四十码的布鞋和四十二码的皮鞋,其中布鞋有少量泥土残留,皮鞋则是通过灯光显影技术才勘验出来的,资料室里有一座档案柜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作案者很可能拿走了一些资料,布鞋的脚印就是这个人留下的。”   许佳慧注意到顾天佑把勘查报告拿倒了,不动声色的过去伸手接了过来,口述了一遍勘查内容。   市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马万良匆匆而至,进门先给同为一级警督的戴晓楼敬礼,道:“戴总队,出事儿了,市委副书记赵卫安的儿子被绑架了!” 第九十六章 玩儿的就是心跳   一巴掌不至于把人打死,律政大厦的监控录像受损,但方乐儿的小窝楼道和大门口也都有监控,足以证明顾天佑的清白。跟着戴晓楼折腾到十二点,直到马万良过来亲口向戴晓楼通报了赵卫安的儿子被人绑架,并且强调说,省政法委的邵书记很关心此案点了戴总队的将。戴晓楼留下马万良负责这边的案子,自己匆匆赶赴另外一个现场,顾天佑则提出回家的要求。   赵子明被绑了,梁必达这里出了命案,凑巧的是顾天佑安排人进入律政大厦窃取诉讼资料也安排在了今晚。一想到自己找的那个神偷留下的布鞋脚印,再联想到白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这事儿还真有点说不清楚了。   顾天佑慨叹倒霉之余给那个叫王凯的惯偷打了个电话。没有多说,只约定了一见面地点。   “资料拿到了?”   湖东餐厅里,顾天佑看着对面的其瘦如猴却精神矍铄的王凯。   “都拿来了。”   王凯从桌下拿出来一公文包递了过来,道:“我干活你放心,绝对错不了,完事儿以后我还在大厦监控室里做了手脚,保证不会留下手尾。”   这个王凯是当初在秦州监狱的时候认识的,这家伙的偷盗手艺是家传的技术,据说是从他太爷爷那辈儿传下来的。王凯的太爷爷在民国时期曾是某个善于偷盗的江湖门户里出来的记名弟子。传到了王凯这一代,溜门撬锁的技艺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这家伙别看貌不惊人,却是个不甘平庸的主儿。不仅自学的精工电子专业函授班,还加入了一个跑酷俱乐部,在极限运动的圈子里颇有名气。这小子平日里伪装成个锁匠,多复杂的锁头都难不住他。   当初这小子因为被同伴出卖落网,判了有期徒刑六年整,在秦州监狱服刑的时候顾天佑对他多有照顾,因此一直心存感激。总说大恩不言谢,容日后报答。   乃知豪客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也只好捏鼻子认了。   顾天佑低头翻了几下资料,放回公文包里。抬头问道:“你取货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王凯想了想,答道:“窗户开着算不算不同寻常?”顿了顿,反问:“怎么?有什么麻烦吗?”   顾天佑点点头,道:“今晚有个人摔死在律政大厦下面,初步怀疑是从十五楼资料室掉下去的,勘查现场的时候发现了你的布鞋脚印,你说麻烦不麻烦?”   王凯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担忧的:“顾少,要不我跑路吧,免得出事儿连累你。”   顾天佑一摆手,道:“跑到天边去你也是你爹的儿子,你儿子的爹,这事儿既然是我找你办的,就不会坐视你麻烦缠身。”   王凯叹了口气,道:“要是没有杀人案,怎么都好说,有了这个案子,警方就得下大力气查,先前踩点的时候我是扮成电工进去的,留下的线索太多了,下点功夫准能查到。”   顾天佑道:“如果能在他们把侦破方向放在你身上以前找出真凶来,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   王凯问:“你有什么线索吗?”   顾天佑道:“你先回去吧,踏踏实实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真找到你头上也别害怕,这事儿我会出面扛下来。”   王凯有些惭愧:“是我手尾不利落,怎么好让你扛?”   顾天佑道:“当然是因为我能扛的动,而你扛不起,大家朋友一场,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总队技术中队,停尸间里,许佳慧把梁文博的尸体扒了个精光,正用手托起下边那活儿,另一只手举着个放大镜观察的很仔细的样子。顾天佑推门进来把她惊了一下。很快就镇静下来,放下手里活计,拿起报告单一本正经写下一行字,阴.茎未发现有性.行为留痕。   “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她脱下手套,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又戴回手套到工作台翻出一把钢锯,直奔尸体去了。   顾天佑猜她是打算锯开死者的脑壳,道:“姐姐,你能不能歇会儿?”   这声姐姐让许佳慧恍惚了一下,很快恢复常态:“不成,这活儿领导催的太急,今晚必须得到完整的验尸报告。”   顾天佑眼睁睁看着她围上橡皮围裙,将梁文博的脑袋用绷带固定好后,先把头发剃光,多角度拍照,然后开始上钢锯。   动手前,她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顾天佑,道:“知道你不害怕,不过你还是出去等会儿吧。”   顾天佑安静的看着她,没说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许佳慧额前有一缕秀发挡着了视线,她想抬手拨开,又想起手套还戴在手上。顾天佑走过去帮她将那缕秀发梳理起来。   “谢谢。”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勇敢。”   “生活所迫而已,这个工作赚钱不少,竞争不多,经常有休息的时候,最重要是我自己挺喜欢的。”   “你不问问我是怎么进来的?”   “你能站在戴总队身边一起看现场勘察笔录,我还有什么好问的,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会跟你成为同事。”   “我来是想再看看死者的致命伤。”   “脑袋都摔扁了,外表看找不出什么差别,只有切开了才能看清楚受力点分布的情况。”   “需要我帮忙吗?”   “这里不用,不过欠你的钱可能还要等一阵子才能还你。”   “钱的事儿你别放在心上,不够随时跟我说话。”顾天佑假做不经意的:“你跟那个赵队在谈着呢?”   许佳慧开始下手了,一边在梁文博的脑袋上画圈儿,一边说道:“还没等开始呢,就撤梯子了。”   顾天佑瞅着躺在那的尸体,几个小时前这人还是意气风发的律政新秀,现在即将被大卸八块,随口问:“因为什么啊?”   许佳慧不在意的:“他有个小房子和老爹老妈,我只有一家子人,他父母一听我这条件就疯了,他要再不撤,准能闹到单位来。”她轻轻一叹:“贫贱夫妻百事哀,他害怕这事儿我能理解,毕竟这才是生活。”   “操,怂人一个。”顾天佑干巴巴安慰:“没事,你还年轻漂亮呢,早晚能遇到更好的。”   “顾天佑,有烟吗?累了,忽然想抽一支。”许佳慧已经把颅骨锯开,暴露出脑干组织,那上面密布着出血点,因为尸体已经僵硬,创口看上去非常整齐。   她的神色间有着说不出的疲惫,与其说身体累更像是心累。   顾天佑默默为她点上一支递到嘴边。   许佳慧吸了几口,低头仔细观察那些出血点,拿起本夹子写道:切面显示大面积出血点多处,呈粉红色均匀分布,未发现集中出血点,可排除外物打击致死的可能。又看了看锯下来的脑壳,不由眉头一皱,在本夹上又写道:颅骨内层现稀释状血迹,死者身上的理论致命伤有可能是死后造成的。   顾天佑不是很理解。许佳慧解释道:“人体死亡僵硬后血凝结成块状,不会造成这样的血迹,只有活着的时候突发脑出血才会造成这样的现象,你学过医,我这么一说你就应该能明白。”   顾天佑道:“就是说在他被丢下楼之前,他的脑部就已经出血进入颅内外粘膜组织?”   许佳慧点点头,道:“就是这样,目前死因不明,但可以肯定不是摔死的。”   不是摔死的却被人丢下楼去,未知的原因导致了他脑出血,也许是气的,也许是吓的,也许是被一巴掌打的。顾天佑觉着这事儿有点扑朔迷离。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这王八蛋肯定不是自己丢下去的。   许佳慧继续仔细验尸,梁文博的脑壳就那么被大揭盖儿,尸体的正面检验过之后,又翻过来弄背面,第一步又是从下三路开始。当着顾天佑的面儿,彪悍如许佳慧也有些下不去手。顾天佑说,我出去透透气。起身走到门口站住。只听许佳慧一边检查尸体,一边继续书写尸检报告。又过了一会儿,忽听她发出啊的一声。   顾天佑循声回头,过来一看,许佳慧手里多了根细针。尸检报告记录着,是在死者的尾椎骨中发现的。   人体很奇妙,有人跌落三层楼,被一根直径一点五公分的螺纹钢贯通全身而不死,有人却被一根细如牛毛的钢针夺去了生命。这根针扎在神经元丰富的尾椎神经末梢上,梁文博是被生生疼死的。如果这是复仇行为,无疑是最快慰的一种方式。   如果不是为了王凯和自己洗脱嫌疑,顾天佑才懒得大半夜不睡觉硬着头皮跑来看许佳慧切脑袋。没想到还真不虚此行,有了这根针的线索,起码不至于两眼一片黑了。这么高杆的杀人手法肯定不是一般人能玩的转的。顾天佑第一反应是动手者是个精通针灸术的人。许佳慧却说可能没那么高端,一个经验丰富的小护士都知道坐骨神经的位置。   顾天佑把这根细小的凶器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就这么个小玩意,便夺走了梁文博的性命。看着,看着,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刹那间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针了。 第九十七章 山重水复   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心反复间。   大头针,办公室里常见的小玩意,被人准确的刺入了神经元最丰富的坐骨神经中,导致梁文博剧痛难挡诱发脑出血而死亡。凶手的作案手法已经找到,但整个作案过程以及作案动机还没有线索,仅靠一支大头针圈定嫌疑人范围的难度太大了。   马万良已经着手调查丢失的文件,希望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偷文件的王凯。因为王凯先前曾假扮电工来过律政大厦,只要拿到保安室的登记本,查到外来人员中这个冒牌货,再通过监控录像很快就能锁定他。   时间不多了。   许佳慧忽然说道:“这种大头针应该不多见吧。”接着她又分析道:“普通的大头针尾部有个金属帽,便于施加压力刺入物体,这根却没有,它应该是在尾部安了个塑料的圆头,以便于拿捏发力,这样的大头针要比普通那种贵许多。”   顾天佑立即辞别许佳慧,赶回家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三点半,方乐儿躺在沙发里,一进门她就醒了。顾天佑心头温暖,但此刻却顾不上谈情说爱畅叙心曲。连忙问道:“乐儿,你记不记得事务所里有谁是用塑料大头针并且能够打开资料室门的?”   方乐儿仔细想了一会儿,道:“你说的这种大头针我好像在梁必达办公室的小会议厅见过,其他地方有没有就没印象了。”   顾天佑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事务所里有谁懂得怎么给人打针的?或者说具备一些医学常识和实践经验的?”   方乐儿道:“梁必达,他喜欢研究中医,经常去针灸拔火罐,他还有资料室的钥匙,但是他应该是最没理由害死梁文博的人。”   作案动机有很多种,有随机性的,例如激情杀人,灭口杀人。有早有预谋的,比如仇杀,情杀。前者是杀心顿起,后者杀意累积。不管哪一种,顾天佑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新的侦破方向。   匆匆来到律政大厦的时候已经是清晨四点钟,现场有市局刑警队的人还在采集证据,大厦的安防和必达律师事务所的保安也都安排了夜班人员配合。重点已经放在了监控录像上。顾天佑一身戎装,肩扛三级警司的牌子,堂而皇之的来到负责现场部分的赵万晨面前。   “我刚从总队技术大队那边过来,验尸报告有了新发现,死者的死因不是堕楼身亡,而是被人用针扎死的。”   “谁允许你参与调查的?”赵万晨拉着脸,接过验尸报告低头看了起来,“大头针?”   “戴总队当着你的面把现场勘验记录给我看,你说我够不够资格参与调查?”顾天佑不想牵扯上许佳慧,避重就轻道:“凶手将大头针从死者梁文博的坐骨神经部位刺入,剧痛导致梁文博脑血管破裂,使用的凶器是一种不是非常见的大头针,我在问过必达律师事务所的实习员工方乐儿后得知,事务所中梁必达办公室的小会议室里就有这种针,而梁必达本人是个中医迷,擅长针灸,所以我建议立即搜查十六楼梁必达的办公室。”   赵万晨已经认可戴晓楼的判断,排除了顾天佑的嫌疑,他是个工作狂,破案在他心里是排在第一位的,沉吟片刻,道:“是一个调查方向。”说着立即唤来事务所的值班保安,命令他马上打开梁必达办公室配合搜查。   保安一开始表示很为难,赵万晨警告他,这是凶杀案,配合调查是公民的法律义务,就算是梁大律师在场,他也得无条件配合,拒绝就说明可能有重大嫌疑。这厮放个屁都恨不得写个章程的性子把保安大哥吓懵逼了,麻溜的拿出了钥匙。   梁必达办公室的小会议室,顾天佑和赵万晨一走进来就觉察出不对。这里被人仔细打扫过了,日常打扫卫生和为了扫除证据而做的打扫是有很大区别的。前者容易留下死角,也很少会刻意去摆放布置一些细节。而后者,则一定会事无巨细的把每一个可能露出破绽的环节考虑在内。   一切犯罪都会留痕。   顾天佑和赵万晨带着几名刑警展开仔细搜索,很快就找到了如许佳慧所说的那种带有圆的塑料头的大头针,去掉塑料头后长度与梁文博身体里取出那支完全一致。而赵万晨在又在会议桌下发现桌子的一角有一处开裂变形处,甚至被人欲盖弥彰的做了个简单的修补。随后到场的技术部门的同志做出更细致的现场勘查工作,进一步证明了梁必达有重大作案嫌疑!   墙角缝隙里发现了破碎的玻璃器皿细小碎片,会议室里的椅子腿儿有几处镀锌层碰撞脱落,窗台大理石与楼梯粘接的缝隙中发现了可疑毛发,种种迹象让赵万晨联想到,有个人很可能曾在这里遭受巨大痛苦,他碰到一只玻璃杯,撞翻了椅子,又碰坏了桌角,他痛苦难当,甚至失控的爬到窗台边上,最后他挣扎着在这里死去。   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才是第一罪案现场!   如果十五楼只是个抛尸现场,那么嫌疑人在搬运尸体的时候肯定会露出马脚。赵万晨马上命令,调阅昨晚五点钟到八点半之间,电梯和十六到十五楼之间的消防通道的监控录像资料。   监控录像显示,在七点四十分的时候梁必达的确曾经坐电梯下到十五楼一次,但他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梁文博的尸体坠落的位置正对应的是十五楼资料室,而梁必达的办公室则要再往南三个房间,假设那里是凶杀现场,尸体如果从那里被抛下来,掉落的位置应该更靠南一些才对。而监控录像却证明了,没有迹象表明梁必达曾挪动尸体到十五楼资料室。假设他就是凶手,这尸体又是怎么抛下楼的呢?赵万晨想不出所以然来,顾天佑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顾天佑无奈之下,打通了李云清教授的电话。想听听老刑侦的意见。陈述完案情以及两处现场的情况后,老教授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好一阵子,李云清教授才突然问道:“昨晚建邺刮大风了?”顾天佑道:“是刮风来着,但应该还不足以影响尸体掉落下来的抛物线。”李云清又问道:“如果这个尸体是被捆绑固定在一根绳子上,悬在空中呢?”顾天佑想了想,道:“那肯定会被风吹的来回摆动。”   挂断电话,马上又给许佳慧打了过去。梁文博死前穿的衣服,两边肩头腋窝的位置都有纤维磨损的痕迹,之前以为是搬运尸体所致,经过再一次仔细甄别后得出新结论,那是与另一种纤维材料摩擦造成的。   抛尸的问题解决,第一案发现场也就成立了。   顾天佑把赵万晨叫到一边,分析道:“案情基本明朗了,假设凶手就是梁必达,他在七点四十分坐电梯到十五楼,进入资料室打开窗户,留下死者的脚印和衣物纤维,伪造了第一现场,而后回到楼上,在八点三十左右通过吊索借助风力完成抛尸,而后从容的将小会议室打扫干净。”   案件调查到这一步,赵万晨已见识到顾天佑对戴晓楼的影响力,同时也不得不认可顾天佑的能力,再不敢小觑,他以谦虚的口吻问道:“梁必达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顾天佑点头道:“马支队去走访事务所其他员工,调查资料丢失的事情,我认为他把侦破的重点搞错了,咱们应该立即向他汇报这边的调查发现,马上把梁必达先控制起来,一来,此人身份非同小可,必须马支队亲自带队才震慑得住;这二来嘛,老赵我跟你说句题外话,办案固然重要,可领导的面子也必须要照顾,万一有所疏漏,领导还可以帮忙担待一二,在国内干工作,不会分担责任分享功劳,你这工作休想干好。”   赵万晨听的入神,好一会儿才豁然回过神来,立即说道:“我马上打电话。”   梁必达的办公室内,顾天佑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赵子明被绑架,必达律师事务所发生命案,都是一日之内发生的事情。席志明的复仇计划来势汹汹。案情调查到这一步,梁必达杀人的嫌疑非常大。只是以梁大律师法网逍遥多年的精明厉害,席志明这小子是怎么逼的他做下这案子的呢?   马万良急匆匆赶过来了,胖乎乎的脸颊上挂着汗珠,这老油条昨晚以排查资料的名义回家睡了个安稳觉,一大早接到赵万晨的案情通报后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立功扬名的好机会。梁必达的身份非同小可,在政商两界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有朋友也不乏敌人,影响力很大却不属于实权派。把这案子坐实到他头上,肯定引起轰动。   一个多年与犯罪打交道的大律师,策划了一起精密巧妙的谋杀案,一夜之间即宣告破获,这样内容的新闻稿一经见报,侦办者毫无疑问也会在一夜之间名声大噪。   赵万晨像个傻瓜一样站在一旁听顾天佑和马万良两个在那里坐地分赃似的讨论案情。   顾天佑:“马支队来得及时,梁必达家那边都布控好了?”   马万良可不比赵万晨这棒槌,他消息灵通为人圆滑,对顾天佑早有所耳闻,知道这年轻人来历神秘,据传是戴总队的徒弟,老厅长关培源的干儿子,深得省厅白凤林政委的看重。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三级警司,却断然不可小觑了。   他客气的:“都安排妥当了,我过来审核一下调查经过,没什么纰漏的话这就亲自去抓人。”   顾天佑道:“案件调查工作是在您全权指导下进行的,赵队长负责现场部分,我只是代表几位领导在这里负责传递消息,什么时候抓人,报告怎么写,应该是您二位的事情。”   马万良心中暗喜,脸上不露声色,道:“这么做不合适吧,咱们一向的工作原则就是尊重事实,实事求是,顾助理在本案侦查过程中不辞辛??????”   “马支队不要说下去了。”顾天佑摆手,斩钉截铁的:“我是来帮忙的,案子是您指挥督办,赵队长具体执行的!”   马万良惊疑不定打量顾天佑几眼,看不出试探之意,终于点头:“好,我现在就去抓人!”   赵万晨在一旁,困惑中有恍然又不乏恼怒,看着顾天佑的眼神,却多了一丝敬意。 第九十八章 柳暗花难明   一姑娘,松开裤腰带赚钱,被某人称作肮脏。称她肮脏的人在啃老,而肮脏的姑娘养活了一家人。席志明说,只有肮脏的结果,没有肮脏的过程。我只活了二十二年,所遭遇的痛苦却比大多数人一辈子还多,我已经习惯了残酷和忍耐,所以别试图劝我放弃,也别责怪我不择手段,这就是真实的我,也是我为什么不想去认她的原因。   顾天佑来找他根本没这个意思,赵卫安和梁必达勾结多年,这俩王八蛋,当官的贪赃,做律师的枉法,顾宇飞倒霉那几年赵卫安正在秦州市长任上,几乎每场官司都有梁必达的影子,顾天佑只怕他们死的太慢了。盼归盼,想归想,动真格的时候,却不敢太乐观。   席志明算是个狠角色了,但终究还是年轻,既不晓得扯耳朵腮帮子动弹的道理,更不熟悉国内的司法环境。他以为有些手段用的卑鄙,却不知在顾天佑眼中,这些手段用来对付赵卫安和梁必达这样的人物,根本就不够看。   顾天佑心中不看好他的计划,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现阶段是积累实力和人脉的过程,对未来的对手了解越多,顾天佑就越清楚,只有时机成熟的时候发出雷霆一击才管用。   席志明取出紫醉金迷的房地契,顾天佑接在手中,下一步,这个害人的地方就要变成救人的医院。   “梁必达的案子未必能把他钉死,赵子明那件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席志明道:“郭茂祥已经到建邺,怎么把他交给你还需要你自己定,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过问,冤有头,债有主,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   这便宜小舅子阴损毒辣不在自己之下,是个极有主见又不可依常理衡量的人。顾天佑刚才也只是随口那么一问,本就无意干涉他的复仇大计。将心比心,假如现在是自己正在展开复仇计划,估计也不大可能听得进别人的劝告。   顾天佑:“我其实有点好奇,你是怎么让梁必达这样的人干出这种事的?”   席志明:“他是个谨慎的人,也是头无情兽,梁文博知道了一些足以钉死他的事情,一直想从他那里获得更多,这件事是我下的蛆,我猜测梁必达是迫不得已才杀他灭口,我以为他会做的很干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破绽。”   破绽多更说明梁必达有恃无恐,否则以他的经验,大可以在小会议室里放把火湮灭证据。顾天佑无意讨论这事儿,岔开话题又问:“那个王海山去找梁必达被人跟踪偷拍也是你的手笔?”   席志明道:“不错,梁必达在业内的名望很高,我安排这一步就是为了搞臭他,那个王海山就是个老恶棍,泼脏水装可怜却是把好手,下一步那几家网络媒体就会采访他,等到梁必达声名狼藉的时候,我看他还能否崩得住。”   这里不是美国,声誉好坏对梁必达这种唯利是图的混子影响并不大,这么做根本就是隔靴搔痒。顾天佑提醒道:“这家伙在这一行里混了这么多年,上上下下早被他喂饱了,想要扳倒他,光指着一起证据不是很充分的案子还不够,把他名声搞臭作用其实也不大,梁必达从来就不是靠着好名声立足的。”   席志明依旧自信:“加上参与绑架赵子明呢?”   顾天佑倒是没想到他会把两件案子弄到一起,诧异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席志明神秘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几个月里,我已经给了他一个这么做的理由,慢慢你就会知道。”   顾天佑沉吟道:“如果加上这一条,就等于直接破坏了他和赵卫安之间的关系,而且罪加一等,他就死定了。”顿了顿,又道:“前提是赵卫安能相信这件事。”   席志明道:“这件事我找了一个与梁必达关系密切的家伙做下的,我让那人跟赵卫安要三千万,这笔钱赵卫安拿的出也不敢拿,所以只有报警这一条道儿,这几个月我代表义父秘密跟赵家做生意,这其中也有梁必达一份,分给赵卫安的红利当中就包括了梁必达的三千万,但是梁必达一直没有拿到那笔钱。”   这个脏栽的不错,但还有一个破绽。顾天佑:“你就不怕那人被戴晓楼抠出来泄了你的底?”   席志明阴狠的:“消失的人是不会泄底的。”   这个复仇计划可称得上是机关算尽了,一环套一环,把赵卫安和梁必达都算计进去了。梁必达死了个本家侄子,还要面临身败名裂甚至恶贯满盈的下场;赵卫安因为儿子被绑架一案怀恨在心,多半会放弃梁必达。到时候梁必达很可能会认为他是想落井下石杀人灭口,他会争取戴罪立功反咬赵卫安一口吗?   顾天佑心念电转,感觉席志明这套手段狠辣紧凑,值得期待。有意试探道:“你把这么多秘密向我和盘托出,就不怕我这个天朝小公安把你卖了去换顶戴花翎?”   席志明不在乎的:“把我卖了不值钱,留着我这个海外关系才更有价值,我是个利益至上主义者,你更是。”   顾天佑对这个评价付之一笑,话锋一转:“这就要走了吗?”   席志明:“赵氏家族树大根深,短时间内我不会有太大作为,该布置的局已经布下,我留在国内没有多大价值。”   顾天佑:“废话不多说了,替你姐姐好好活着吧,等你走了,我会告诉她你还好好活在这世上呢。”   电话响了,宋强打来的,说有客来访。语气竟似比上次李老登门时还郑重。?????   名利场就像幽暗的丛林,长草萋萋,虎狼潜伏,一脚踏入,从此功名富贵生死荣辱各凭天命。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遇险是什么时候。   顾天佑双手插兜,慢悠悠从校园步出,左右寻找,究竟是谁要见老子?   一辆卖相朴素的旗云停在警官学院门前,副驾驶位置坐个中校军官,走下车打开后车门,一个女人从车上走出,彩色格裙,短发齐耳,姿色中庸,带一副墨镜,身材一般,穿了高跟鞋也就一米六的样子,昂着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看着眼前的一切。也包括了顾天佑。   中校走过来问道:“你就是顾天佑?”   顾天佑点点头,上下打量来人。   这人也是个小个子,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平头方脸很端正,一身戎装穿的一丝不苟。向着女人的方向一指,道:“要见你的人在那边。”说着,引着顾天佑来到女人身前。   “你就是海滨说的那个了不起的朋友?”女人将墨镜往下拉拉,瞥了顾天佑一眼又推了回去。   “您好,请问您??????”   顾天佑话没说完,就被女人摆手打断。匆匆一瞥,看见了女人眼角有浅淡的鱼尾纹,应该也有四十岁了。   “我是邹海滨的大姐。”女人自我介绍道:“今天专门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我那目中无人的傻小弟如此推崇备至。”   “大姐您好。”顾天佑神情自然,彬彬有礼。   邹海滨的大姐找上门来,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算算也该差不多了。这种家庭跟外人打交道往往会很谨慎,子弟在外行走,一言一行都讲究个度。否则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人利用。邹海滨跟自己走的太近,势被借的多了,自然会惊动家中长辈。   女人点点头,道:“我还要去省委一趟,没时间跟你慢慢说了,我弟弟邹海滨非常看重你,就目前阶段看,你对他的影响都是积极的,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过问他跟你结交这件事。”   “大姐,您的时间宝贵,小弟我的时间不值钱,但肚子确实不争气,您要训话还请直接些。”顾天佑指了指肚子,愁眉苦脸说。话音刚落,肚子就发出咕噜一声。   女人微微皱眉,问:“钱龙控股的股权分配比例是怎么分的?”   “八十五比十五,我占大头,海滨占百分之十五,全权负责公司运营。”   “你觉着这么分配公平?”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对他来说,提升经营和管理水平,锻炼与人合作甚至与人为敌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他占的股份少,但手中握着的却是公司存亡大权,只要公司在规范的轨道内,他想怎么搞我都不过问。”   “亏了呢?”   “做生意交点学费很正常。”   “你认为他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我们是哥们儿,他是个二十三岁的成年人,或许在您眼中他还是个孩子,但您必须承认,他长大了,能管理上万人开工的人工岛项目,有喜欢的女人和热爱的事业。”   “喜欢的女人,哼,曹鸿恩的那个小情人吗?”   “曹鸿恩是谁?”   “赵卫红的丈夫,赵卫安的亲姐夫,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不?”   “懂了。”   “懂什么了?”   “您不喜欢海滨被扯进这些破事儿里,您觉着我在利用他。”   “那你是不是这样呢?”   “是,也不是,我的初衷不是,但事实上的确借了海滨的势才办成一些事。”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比我想的还要沉稳老练,有些话我相信你能听懂。”女人微笑道:“家里的资源有限,他上头还有海涛,我们认为钱龙控股已经不只是个练手的小公司,海滨现在所做的也不只是练练手这么简单,他留在这里我不反对,但我有句话必须先跟你说清楚,你们跟曹鸿恩之间的矛盾一旦升级,我只会保护自己的弟弟,如果你扛不住,钱龙控股就只剩下海滨一个股东了。” 第九十九章 大国手和胜负手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流氓,无外乎大小有别。小流氓耍流氓的时候还有法律约束,大流氓耍起流氓来连法律都不讲。   邹海滨就够流氓的了,他的姐姐却是个真正的大流氓。顾天佑斗不过曹鸿恩,她就拿走钱龙控股的一切。怎么斗是顾天佑的问题,她只负责后面拿走一切那个环节。这流氓耍的,野蛮傲娇,真让人羡慕不已。   顾天佑意识到没有什么外力可依仗了,跟邹海滨的姐姐见面后,立即向学院请假,驱车回到飞虎岭来见游北望。   王凯拿回来的资料显示,几乎是用了半强迫手段促成卧龙塘与裕泰集团合作的那位领导正是时任秦州市长赵卫安。当年的庭辩非常激烈,从这些记录材料上就不难看出,顾宇飞曾作出过怎样激烈的抗争。   游北望的叙述则更加直观。   那一年,田向农在中央退下来,卧龙塘一夜之间就成了没娘的孩子,曾经风云一时名扬全国的吴东第一村,成了一块每个够资格的流氓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裕泰集团曾经是秦州市的明星企业,至少在赵卫安担任市长,裕泰还没成为他的小金库之前是这样。赵卫安担任市长以后,裕泰集团开始问题不断每况愈下。游北望这个总经理就是个傀儡,不管是跟外资合作搞假项目申请贷款,还是找卧龙塘来背黑锅,都是赵卫安大力促成的。   那笔四十亿的贷款一到账就被划走了,游北望也不得不接受被失踪的命运。事实上,当年如果不是他够机敏,早就已经背着四十亿的黑锅被灭口了。   顾天佑问他知不知道都有谁参与那件事。结果游北望给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答案,包括时任秦州市委书记吕春江在内,秦州市委的七大常委或多或少人人有份。   “口说无凭,你留下什么证据没?”   游北望说:“什么证据都没用,九年前裕泰集团的副总叫苏向辉,拿着证据去省纪委实名检举赵卫安,结果就在省政府机关大院门前被车撞死,死的时候身上一片纸都没留下。”   “你的意思是这个盖子现在还不能掀?”   游北望很悲观的:“不如永远就这样相安无事最好。”他躲了六年,为了莫须有的罪名,不仅看不出怀恨在心,甚至还在为能够生存至今而感到庆幸。只盼着这窝囊日子能一直过到死。   顾天佑也知道时机太不成熟,花开花谢,潮起潮落,这是宇宙万物生长兴衰的规律,天下兴亡世事更迭亦是如此。赵卫安和他背后的家族还在鼎盛时期,现在想要动他,常规渠道根本没有机会,除非豁出命去跟他拼了。   现在有个人正跟他拼命,绑架了赵卫安的独子,计划的也貌似周祥,然而顾天佑根本不看好他能成功。   席志明已经上了飞洛杉矶的播音747,估计这会儿正跟哪个空乘女孩儿聊得火热。   顾天佑想起郭茂祥这会儿还在建邺某地等着自己去解救。戴晓楼盼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边的事情一时半刻的也找不出什么解决的法子,还是先回建邺把几件重要的事情落实了再说。   人活着只要有口气就不该绝望,否则这口气喘的还有多大意义?游北望是没想开,总觉着谁离开他就不能活了,却从未想过生当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否则不过一具行尸走肉。就算跟亲人们同在屋檐下苟且偷安,也不会有什么正能量传递给他的子孙后代。顾天佑临走前告诉他,就在飞虎岭村住下,慢慢等待吧。?????   建邺的深秋开始有黄叶飘落,满街传播着破败的气息。就仿佛整座城市都在盛传着的那个关于律师杀人案的传闻。   顾天佑在席志明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半昏迷状态的郭茂祥,送医的路上他都是昏昏沉沉的,估计是被用了药物。席志明和他干爹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把他带回了老巢,就肯定不可能由着他记下来往进出的路径。顾天佑在送郭茂祥去了医院后,又去了一趟总队见到了正忙于绑架案的戴晓楼。顺嘴打听起梁必达的案子。   抛尸用的绳子找到了,纤维物与尸体衣服上的吻合,甚至连作为凶器的那根大头针上遗落的塑料头也被马万良找到了,每一样证物都在诉说着一件事,梁必达就是凶手。   网络新闻媒体都在推波助澜,马万良铁了心要一仗成名,还在积极收集证据,而梁必达却还在保持沉默中。顾天佑对此感到诧异,什么时候伟大的无产阶级专政变的这么讲理了?如此证据确凿的案子,还跟他费什么话啊。   记着当初在号子里认识一位,仗着学过几天法律,就妄图跟人民专政对抗。刚落网那会儿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中国人民共和国公民,享有人身自由和公民权利,此高论让听者无不偷笑。人民专政对付这种死硬派的坏蛋最有办法,派了一个审讯小组,24小时轮番上阵,强光灯开着,一打盹就拿电棍捅,熬了两天半,这小子终于垮了,瘫在椅上像一堆烂泥,千哀万告只求睡个好觉,让招什么就招什么。   “为什么不对梁必达上点手段?”   戴晓楼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梁必达是哪个猫三狗四的小瘪三呢?对他上手段要承担多大风险你不清楚吗?”   连向来坚持传统且刚正不阿的戴总队都这么说,可想而知这案子正面临多大阻力。   顾天佑又问起绑架案的进展。   戴晓楼说:“嫌疑人提出要三千万现金,口气咬的很死,昨天寄回来一根尾指,家属当场就崩溃了,领导震怒,蛮不讲理的提出限期破案,现在专案组的压力十分巨大。”他叹了口气,又道:“特调组那事儿我已经按照先前说好的条件把你报上去了,部委那边能否通过就看你自己的了。”   部委那边全凭李教授一言可决,顾天佑对此有百分百的把握,这事儿看来大局已定了。   戴晓楼从头到尾没有问一句关于郭茂祥是怎么带回来的,他只说了一句,许久不见老耿,请代我向他问好。看样子是误会了。误会了也好,倒省了一番口舌。   驱车去了趟陆子琪那里,把紫醉金迷的房地契都交给她,自然免不了一番亲热。顾天佑没啥心情陪她,找了个由头说学院有事就匆匆告辞了。子琪姐姐满腔感激之情,恨不得结草衔环来报答,顾天佑就这么走了,她不免有些意犹未尽。   当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因为邹海滨那位大姐的出现,许多事都要重新计划一番。连她都知道自己要跟赵卫安作对,可想而知,随着卧龙塘项目工程进展顺利,吸引到越来越多得关注,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这是个大发展的时代,京郊五环外一个几十万平方的地块盖起楼来就能卖到数十亿。苏城一个镇的党委书记前些日子因为给儿子大办婚宴被网络曝光,纪委一查,竟查出个十几亿的贪腐大案。不过一科级干部而已。但是在几年前,卧龙塘背下的那四十亿,还是一笔骇人听闻的天文数字。   赵卫安们现在大概不会再为了钱关注卧龙塘,可是并不等于他们会坐视卧龙塘死灰复燃。邹海滨姐姐的出现,证明了卧龙塘已经成功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力。他们一个个都会跳出来的,但顾天佑还没想好要怎样去报仇。   下一步,明王的钱不能随便往钱龙控股的账户里打了,好在目前公司账上的钱支应正在运营的填海造岛项目还绰绰有余。这部分资金顾天佑已不打算抽出来。唯一值得头疼的是怎样才能继续把明王的钱洗干净。前期的几笔钱运作的都很顺利,明王对此非常满意,接下来进展突然慢了,不知道那貌似和气其实火爆异常的老胖子会不会多心。   思来想去,关键时刻还是自家人靠得住,杨文山和飞虎岭是自己的根据地,明王在海外账户里的钱可以暂时放在那里,搞些稳当的商业地产投资。只是这么一来,收益肯定要减少,投资速度也会慢下来,未必跟得上那群暴徒在海外赚钱的节奏。   连续数日,顾天佑充耳不闻窗外事,心无旁骛的遥控指挥这件事。重新安排好资金渠道后,立即命杨家老四来建邺,弄了个投资公司。肥水不流外人田,第一个项目就选中了赵子琪的私人医院。下一步就要把经济产业的重心放在这边了,当下还缺一位经验丰富,搞经济摆弄手术刀都是一流的大国手。   这段日子里,邹海滨其实没有多大变化,仍旧一心一意的扑在工程项目上。但钱龙控股对顾天佑而言,却已经不能算是坚实可靠的金融后盾。顾天佑有把握掌控海滨,却没有半分把握应对邹海滨家族的贪念。钱龙控股投资集团发展的越好,就意味着那边投入的力量越多。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完全不看好自己能在不久的未来与赵卫安的对抗中取胜。   席志明的报仇行动算够毒辣的了,但就是一个梁必达,在证据如此充分的情况下,硬是扳不倒他。检察院以证据不足不能提起公诉为由已经拒绝了马万良一次。顾天佑知道,在席志明的计划里有一招胜负手,能否干翻梁必达,就看戴晓楼能否及时找到绑架案中那条与梁必达有关的线索了。   PS:月初了,求月票,看后请顺手收藏。 第一百章 组合拳   “市侩即世间法则,成熟意味堕落,人生不过渐渐庸俗的过程。”苗世凡坐在放风区里,悠闲的抽着烟,眯着眼盯着对面的顾天佑,正做着高谈阔论:“正如你当初在这里开杂货铺最终失败的过程一样,利益会催生人们的野心和最盲目的自信,让感情变质,老不死的那一套虽然邪气,但却是控制人心的王道,不过我知道你是不可能那么做的。”   “还是老师了解我。”顾天佑道:“一年前才亲手灭了一个那样的人物。”   苗世凡道:“所以还得从利益上着手。”深吸一口烟,又道:“说起这个来,我还得谢谢你帮助苗家摆脱了那个人的控制,这几年海州控股看似发展良好,其实大头都被那人拿去了,若琳错在了软弱上,而你则刚好相反,错在了强悍上,如果你能表现的不是这么有主见,控制欲不是这么强,那个女人也不至于如此急切的向你表明态度,如果你像若琳这样顺从,说不定她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给你些支持。”   顾天佑轻哼一声,道:“对贪婪的人讲利益均摊是没用的,他永远都会嫌得到的少,就比如刘黑脸,不过他只是个容易被满足的小流氓,而我面对的是真正的饕餮,胃口之大永远不会满足的大流氓。”   苗世凡叹了口气,道:“你已经出师了,对世情人心看的比我还透。”   顾天佑道:“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请老师出山的,本来你的保外就医已经办下来了,如果不是梁必达出事儿,咱们此刻或许正坐在游艇上,泛舟海上,逍遥垂钓。”   许是被关的太久的缘故,苗世凡居然流露出悠然神往之意,道:“你不是有一艘游艇吗?等我出去了,你把船给我开到建邺码头,我就住船上了。”言外之意,似乎是同意了顾天佑的要求。   顾天佑欣喜道:“这么说,老师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后浪推前浪。”苗世凡叹道:“建军都在为你打生打死,我又怎能逃得出你小子的手心。”   顾天佑道:“我另外搞了个投资公司,还投资了一家私人医院,这些都是老师最擅长的,有您坐镇,我才能放心。”   苗世凡与耿建军之间的心结打开,人也变的随和多了,笑道:“你这懒毛病是改不了啦。”   顾天佑委屈道:“我这么不辞辛劳的为您出狱的事儿跑前跑后,您还好意思说我懒。”   苗世凡正色道:“我曾问建军为什么这个岁数了却被你个小屁孩子指挥到国外去打生打死,他回答我说,士为知己者死,其实我和他都是一种人,他是武夫,我是文士,骨子里的东西是相通的,人这一辈子,能痛痛快快的施展抱负的机会并不多,我已耽误的太久,后半辈子卖条老命给你又何妨?”   顾天佑有点犯愁:“本来梁必达弄这种事儿是最擅长的,我也委托别人找了他,没想到事儿还没办完,他倒先折里头了。”叹口气又道:“这事儿还真是把我难住了。”   苗世凡道:“甭为难了,我给你推荐一人,比什么梁必达李必达的强十倍。”   “哦?”顾天佑一喜,忙问:“谁啊?”   苗世凡神情古怪道:“她叫韩絮,是海州控股的法务代表,也是我一发小,你找她来办这事儿,保证手到病除。”   顾天佑还记得这个韩絮,前后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小海滩,另一次则在金翡翠她陪着苗若琳一起签合同。   “妥了,我下午就奔海州。”   苗世凡叮嘱道:“她家里是开武馆的,不过现在改名叫健身会所了,她的曾祖父是清末民国时期的国术大师韩慕云,家传的真功夫相当了得,这娘们儿一辈子没结婚,内分泌失调,暴力基因爱失控,你去的时候要当心,别触了她的霉头挨顿揍。”   “很厉害吗?”   “非常厉害,建军都未必是对手。”?????   海州,木兰律师事务所。中年女人徐娘半老,风采依旧。   “都是绿林老响马,咱就不相互卖酸甜口的蒙汗药了。”顾天佑冲着韩絮一笑,道:“从我老师那论起,我叫您一声阿姨,跟您捞干的说,我是为老师的案子来的,想请您出手把他捞出来。”   “苗世凡让你来的?”韩絮面色一寒,语气不善:“他连人都敢杀,怎么就不敢亲自给我打个电话?”   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顾天佑心念电转,看来苗老师跟自己隐瞒了某些东西。   “苗先生没跟我说您们之间的事情。”顾天佑明显感觉到对面的女人情绪不大妙,试探着说道:“我以为您和他是老朋友了,彼此间相互帮??????”   “啪!”韩絮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谁跟他是老朋友!”   她忽然变脸,横眉立目。眼瞅着这就要翻脸,顾天佑不由大为着急,就为了见这一面,刚才在门口那个小姑娘不笑俩酒窝,一笑满脸坑,自己肉麻兮兮的叫了好几声姐姐,还在后面违心的加了个美女才得以通传进入。机会得来不易,怎能就此罢休。连忙道:“别啊,您有什么气都别冲我来呀,您该冲他使劲儿去,最好是把他弄出来打一顿,那样不是更解气?”   韩絮怒极反笑,捂着嘴轻哼了一声,脸转向别处,酸溜溜气鼓鼓的样子,待险些失控的情绪淡了一点,才转回头,一肚子感慨无处叙的韩大状,以自嘲语气自语道:“你视若瓦砾,它任你挥霍,你奉若拱璧,它一毫不予,世事如此,这就是他妈的生活!”   “我跟他互不相欠,但有句话我不当面问他一次,死也不甘心。”?????   顾天佑回到警官学院,一连翘了半个多月的课,甚至都没来得及给李博文送行。这小孩儿虽然外表傲气凌人,但骨子里却是挚诚的热血男儿,好过很多虚伪别扭的家伙。   先用耳朵摸了一下梁必达一案的进展,赵万晨介绍说,梁大律师的案子复杂了,杀人案不过瘾又添了个绑架案。初步怀疑他是策划者,动手的是一个叫赵二懵的东北人,平日里倒腾狗为生,以前梁必达曾帮这人打过官司,戴晓楼是通过电话背景音锁定了他的位置,赶到现场的时候晚了一步,这个赵二懵没抓到,不过救了赵子明,同时还搜查到一些证据,其中手机的短信记录证明了赵二懵此举是受人指使所为。   指使者的手机号很快被确定,正是属于死鬼梁文博。小梁律师已经被梁大律师亲手灭口,死人嘴里无对证。这下子梁必达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案子的级别提升,侦查范围也扩大了,这回不必梁必达开口认罪,张万良明明手里的材料足够移送检察机关都不着急送了。这两件案子明显有关联,并案侦查市局和总队成立联合专案组,梁必达命令梁文博唆使赵二懵实施绑架,又将梁文博杀人灭口。显然不会只是为了绑架勒索三千万,这背后一定有更值得挖掘的内幕。   席志明的组合拳又准又狠,梁必达算是彻底被陷害了,但顾天佑总觉着这老坏蛋没这么简单被击倒。二十多年的诉讼生涯里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案子,接触过的公检法机构里的人物不计其数,想把他彻底摧毁只怕不容易。   中了席志明的毒的人不只一个梁必达,还有戴晓楼的闺女。小丫头盼顾天佑几乎是望眼欲穿的架势,目的只是为了打听席志明的去向。一见面就问个不停。顾天佑想了想,觉着还是实话说的好。于是据实相告:“人已经飞回洛杉矶了,FBI知道不?席志明在那里头的级别跟你老爸在咱们系统里的级别就差一级。”   戴亚楠顿时有些傻眼。顾天佑笑的蔫儿坏:“以身相许没?”戴亚楠皱眉摇头,竟似一脸遗憾。随即又怒道:“死开,老不正经的。”顾天佑心头微松,至少在老戴面前交代过去了,席志明这小子还算有分寸。戴亚楠又问:“哎,他国内的电话我打不通了,你知不知道他在美国的电话号是多少?”   顾天佑拐着弯儿拒绝:“傻闺女,国际长途啊,打个电话一个月伙食费就没了。”   戴亚楠气的跺脚:“用你电话打不就得了,大不了给你端茶递水按摩捶背。”   顾天佑嘿嘿一笑,残忍的拒绝道:“你现在就算能联系到人家,又能做啥呢?”   戴亚楠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听听声音也好啊,他明明也很喜欢我的。”   她的样子让顾天佑想到了当年在江妈妈家时的自己。   年少时的爱情,就是欢天喜地地认为会与眼前人过一辈子,所以预想以后的种种,一口咬定全都会实现。直到很多年后,当经历了爱情的变故,走过千山万水后,才会幡然醒悟,那两年的单纯时光只是上天赐予的一场美梦。   “傻丫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在乎你?”   “不可能!”戴亚楠笃定的说,极力佐证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双脚冲着我,身体往我这边倾斜,眼睛看着我的眼睛。他的手从我的背后“不小心”划过,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点头,还说他也是这么想的。然后我们俩相对着就笑了,我觉得他喜欢我!”   “男人很简单,如果他喜欢你,他会找到你。”顾天佑不是情感专家,却最知道男人是什么玩意。道:“假设他如你想的那么喜欢你,他会给你打电话,别说你的号码没变,就算已经换了电话,如果真正那么喜欢你,他还是会轻而易举找到你。”   如果她有个美丽的梦,别轻易叫醒她。因为她会哭,而你会因为毫无意义的说教而尴尬。   戴亚楠哭了,顾天佑很尴尬。偏偏这时候老戴打来电话:关于你进特调组的事情部委来信儿了,另外梁必达疯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PS:现在是三十九张月票,每增加二十张加一更。 第一百零一章 他年若遂凌云志   假痴不癫,出自三十六计第二十七计:“当其机未发时,静屯似痴;若假癫,则不但露机,且乱动而群疑;故假痴者胜,假癫者败。”说白点,就是伪装。装聋作哑,痴痴呆呆,而内心里却特别清醒。延伸思考,可扩展为装疯卖傻。   孙膑用这招把庞涓玩儿了,宋江也曾试图用这招蒙混过关,可惜演技不佳破绽百出,白吃了一嘴猪粪,终于没骗过黄文炳。黄神探是从精神病人的临床角度来考查的,精神病人一遇到刺激或其他原因就会发作。   既是充军犯人,如果是真疯,来时肯定必会发作。所以黄文炳便叫来管营、差拨一问,马上得知宋江充军来江州时没有疯症,而是今日去抓捕时才疯的,故此黄文炳断定宋江一定是装疯。结果一抓来,尽管宋江在公堂上蓬头垢发嚼粪如甜,胡言乱语、装疯卖傻,蔡知府叫来衙卒把宋江一捆,一连打了五十大板,宋江装疯就败露了。   现代医学认为精神病人有多种,不同病人又有不同的症状,缺乏这方面知识的人一般是难以鉴别的。各种精神病又都有其关键性或核心性症状,这些症状是难以伪装的。如器官性精神病的神经反射改变,精神分裂症的心理过程的“分裂”,躁狂症的持续、独特的情绪高潮与精神运动性兴奋,都是极难装出来的。   就比如宋押司在公堂之上大喊:“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来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你也快躲了,我不时叫你们都死。”听起来是狂言,但仔细分析一下,此狂言逻辑性很强,顺理成章。首先是质问对方是什么人敢来问我?为什么不能问我呢?   下面是答案:“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不颠不倒,思维清晰得很,只不过言语有些夸张而已。这当然就不符合真正精神病患者的症状,破绽露出来就难免,被黄文炳识破也在情理之中了。   综上所述,装精神病其实是一门技术活儿,还真不是谁都能装成功的。   梁必达疯了,早不疯,晚不疯,偏偏这个时候他疯了。鬼都不信他是真的,但是现代医学的鉴定结果显示是真的。   顾天佑只恨自己不是黄文炳,更恨戴晓楼不是蔡知府,要是有三班衙役一顿棍棒,相信这细皮嫩肉的老小子肯定也会受刑不过,会立马病体安康神清气爽。最最可气的是,这王八蛋连他妈大粪都没吃一口就装疯成功了。   看守所里,梁必达正举手做看书状,边看边读,声音抑扬顿挫,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婉转柔情。那自得其乐的样子,完全将门外观察他的顾天佑无视掉了。这王八蛋假意读的竟然是水浒传宋江智取无为军一段。   这厮博闻强记,假做朗读实为背诵:“你这厮,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如何要加害于我?三回五次的教唆蔡九知府杀我!你即是读圣贤之书,如何要做这等毒害之事?我又不曾与你有杀父之仇,如何定要谋我?”   顾天佑眯着眼盯着梁必达,这个男人前些日子还风光无限,现在却已是狼狈不堪的阶下囚,甚至为了生存,不得不在这里装疯卖傻。你可以恨他,可以鄙视他,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胸藏韬略,绝非等闲可比。   这段内容背诵的极具针对性,显然是把陷害他的人误会成了顾天佑。以黄文炳做比喻,暗骂天佑哥。   “行,梁大状,真有你的,诸葛亮玩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这糊涂的时机掌握的真好。”   梁必达回应道:“你这厮平日在乡中只是害人,结交权势之人,浸润官长欺压良善,胜如已者妒之,不如已者害之,满城人皆称你做黄蜂刺!我今日且替你拨了这个刺!”   他吗的,信手拈来,讽刺的如此到位,这样的疯子果然天上难寻地上难见。顾天佑道:“你接着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是吧,你觉着装个疯卖个傻,赵卫安就能留着你一条老命?”   梁必达忽然双手虚空向上一抛,叫道:“咻,吾乃卧龙岗上闲在人,醉卧清风,头枕明月,与世无争,吉人自有天相。”说罢,往椅子上一躺,挥手道:“吾困欲睡君且去呀!”   看守的管教介绍说,从前天晚上起就不好好跟人说话了,满嘴掉书袋,一句句全是经典名著里的对白。   走出看守所,戴晓楼神情凝重的:“关于这事儿我想听听你这个特调组成员是怎么看的?”   特调组成立后,由李老挂帅,在全国范围内招募警界精英破案高手,直接成员一共只有七个名额。有两个名字是一开始就定下了的,分别是辽宁奉天的关凤杰和西北长安的周维岳。这俩人是张副部长亲自点的将,在全国警界都是鼎鼎大名的神探。当年在部委首长心中的排名还在徐韬前面。   关凤杰精于心理分析,逻辑严密,精通痕迹学,尤其擅长根据面部骨骼来绘制面部复原图,从警三十五年经验丰富屡破要案。是享受国务院津贴的犯罪学教授。比较而言,周维岳的乡土气息更浓些,他是从乡镇派出所干起,一点一点闯出的名堂,十八岁参加工作,警龄三十八年,号称火眼金睛狗鼻子,断案全凭一双眼和一只鼻子,审葫芦问瓢不拘一格屡破奇案。   顾天佑是第三个确定下来的组员,特调组直接成员的权限很大,名额极其宝贵,顾天佑太年轻,就算在拐子帮和进口设备这两件事上有过突出贡献,也不足以让部委领导接受他进入特调组。但李云清教授说,这孩子是非常难得的干刑侦的好材料,熟悉犯罪,嫉恶如仇,反应敏锐,三教九流的人物装神像神装鬼似鬼,身手和枪法更是一等一。正是在老教授力荐之下,顾天佑才终于得以进入特调组。   戴晓楼的口气有点酸溜溜的,之前不知道特调组成员的权限和工作方式,所以没考虑过把自己报上去。直到顾天佑的成员身份批下来,上头向他通报了特调组成员的权限职能等细节,他才后悔不迭没把自己报上去。   特调组成员直属部委首长,除了以配合李老侦破常年积压案件为主要任务外,日常工作还在原单位,当本地区有重大案情发生时,可以直接向部委首长汇报,并且有根据案情发展现场情况作出随机应变直接处置的权限。顾天佑的名字被挂在了刑侦总队,职务很可笑,居然是警务顾问。通常这个职务都是用来安排那些退居二线的正处级副总队长或副政委的,三级警司,干着正处级的闲差,这还是头一份儿。   顾天佑晓得在这件事上戴总队替自己顶了大雷,力排众议把名额给了自己,总队内部不可能没有意见。这会儿听他的口气明显带着情绪,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反而陪着笑脸,耐着性子道:“梁必达是装疯这一点毫无疑问,但他通过了测谎和医学检查,法律上已经认可了他的精神病,他从事律师行业多年,精通司法程序里的每道环节,他的亲属要是申请强制医疗,咱们没理由继续扣留他。”   戴晓楼道:“问题是没有人申请保释他送去强制医疗。”   顾天佑道:“您说为什么没有人申请?”   戴晓楼若有所思:“你是说??????”   “是的!”顾天佑很笃定的:“这家伙怕被判死刑,所以装疯,但在没得到某些人认可前,他也不敢离开看守所!”   戴晓楼凶狠的:“那就想个法子逼他离开。”?????   从总队出来,在戴晓楼那里领了一本证件,一把枪和二十四发子弹,先登记在册才拿到手。特调组成员的权利不是说说而已,不但有头衔,而且还有办公室,财务科还给了一张工资卡和一纸工资条,今后咱也是领工资的人了。顾天佑拿着工资条,好像有鬼使神差,脚底下一拐弯儿就进了技术大队二中队的办公室。   许佳慧正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听见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了顾天佑,连忙关上网页。顾天佑对她遮遮掩掩的举动并无觉察。径直走到办公桌前,问道:“吃饭没?生平第一次领工资,请你吃个饭吧。”说着,一晃手里的工资条。   许佳慧出于好奇,接过工资条迅速瞟了一眼,顿时一噘嘴。   太不公平了!   顾天佑的工资是按照正处级标准给的,而她连股级都不是。她只是个刚结束实习期的小法医,连总队的几个领导都还没认全呢,又怎么可能知道特调组这个级别的机密大事。在她的印象里,顾天佑整日闲逛无所事事,还在外面偷偷做生意,一看就是擅长交际跟领导搞好关系的混子。而她自从参加工作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一不怕苦二不怕累,加班加点从不抱怨。凭什么这个小子一来就能拿这么高的工资?   尤其是在职务津贴这一项上,居然生生比她多了一千八,不由大感诧异,问道:“你是什么职务?”   PS:两小时后还有一更 第一百零二章 初心   很多人活的都不是很满意,有的不满意工资少,有的不满意房子小,不满意自己没有车或者嫌车不够好。这些人当中一定不包括许佳慧。她工资相对处级领导要少一千八,她在玄武湖畔一危房改造区里租了个小单间,每天上下班都要挤公车。为了还顾天佑的两千块钱,食堂师父已经大半年没怎么看她吃肉菜了。但她却是技术二中队的劳模,开心果。说起正在还房贷这件事的时候她的眼里充满了希望。   关于她的传闻,顾天佑已听了很多。看见她生活的窘迫,顾天佑的心中又心疼又快慰。   默默的将许佳慧递过来的两千块钱连同刚拿到的那张工资卡一起推了回去。   许佳慧迟疑了一下,无声把钱和卡一起接了过去,道:“等会儿下班后送我回家吧。”她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眼睑,脸蛋儿微微泛红,唇角还沾着一小片红烧刀鱼的碎肉。那口气让顾天佑想起了席志明口中的肮脏姑娘。   顾天佑心中隐隐作痛,又莫名的暗暗得意。这种小心思无疑很小人,绝不符合天佑哥一向以来的大男子主义形象,顾天佑自己都挺讨厌自己这油然而生的念头,干巴巴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   许佳慧漠然道:“可我不能白白接受你的帮助。”   顾天佑心中竟抑制不住的产生出一丝胜利的快慰,嘴上却虚伪的解释:“我只是希望看到你生活的很好,从未想过要换取什么回报。”另一个想法却是:没良心的小娘皮,你也有今天。   许佳慧神情依旧淡漠,掩饰着刻意支撑起的坚强和倔强,道:“我一个人在这边上学,工作,已经坚持了几年,很辛苦也很累,所以我需要钱,不需要尊严,更不想欠你什么。”   顾天佑心中冷笑,你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作践自己的借口罢了,说不准这个女人本性就是这么水性杨花。嘴上却道:“你很独立,我欣赏你的自强精神,这卡你拿着,别有负担,我对你真的无所求。”老子对你没兴趣,不过就是喜欢看你硬撑着时候这副落魄样。后面这个念头让顾天佑自己都想抽自己脸一下,心中藏着的那个虚伪矫情又庸俗的傻逼又来了。   许佳慧忽然笑了,讥嘲的语气:“顾天佑,我突然很好奇你这几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你怎么成为我的同行的,又凭什么可以享受正处级待遇?你像个妖怪似的出现在我面前,先是矫情的想要得到我的抱歉,然后又做作的想要给我买个房子,现在又弄这一出,你不就是希望看到我后悔吗?在感情的这座天平上,站在胜利者的一方嘲笑失败者的轻浮?”   她眼中有热泪滚动,神情倔强的让人心碎:“我累了,你赢了,我请你去我家,把我仅拥有的给你来印证你的胜利,弟弟,你现在满意了吗?”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已泪流满面。   顾天佑刹那间面红耳赤,脑子里嗡嗡作响,感觉自己稍留片刻就要情绪失控,逃似的奔出小饭店。一路跑回车上,飞车驶出城外,最终停在位于城郊江畔。跳下车,站在江畔看着水中的倒影,忽然一阵阵作呕。心中郁闷难消,转身见旁边有棵树,拳脚相加发泄起来。三拳两脚,竟将碗口粗的一棵树打断。   心中那个庸俗狭隘顾影自怜甚至可笑的臭傻逼这会儿已不知去向。同时消失的还有那股子事无巨细尽在掌控的自信被邹海滨老姐戳破带来的挫败感。   回到车上,点起一支烟,抽了几口又掐灭,头脑竟似格外清晰。不知为何,每次被这没良心的小娘皮刺激一顿后,就觉得全身动力十足,心里头那些疲倦怯懦统统一扫而光。拿起电话,拨通后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果断道:“随便你怎么看我,卡你拿着用,就当我犯贱妄想再把你追到手,你就只管傲娇着不给我机会好了。”说完,立即掐断通话。   一个人从记事起就开始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有资格生存于世,没有童年几乎不知道傻逼和单纯为何物,小小年纪就学会深藏不露,笑脸的背后永远藏一颗警惕之心,握手的同时另一只手总要暗藏钢刀,随时准备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龙爷说要有担当,爆破组长说要快乐,苗世凡说要狠要防人,老不死说要自由自在率性而活,成长的历程中,学会了很多,却唯独没学会该如何简单的释放天性。遇到许佳慧以前,世俗生活中最寻常的东西仿佛是一种奢侈。   许佳慧教会了顾天佑怨天尤人,做无谓的计较,莫名的嫉妒,狭隘的愤恨,唤醒了他人性中那个代表负面的小。这个刻薄庸俗的小让顾天佑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偶尔需要宣泄,甚至失去冷静。这个又自私又狭隘的小只会在许佳慧面前暴露出来,站在道德的高点,鞭挞提醒斤斤计较,而从来不会考虑对方的感受。   幸好许佳慧足够知性宽容。顾天佑悻悻然的这么想着。?????   数日后。   苗世凡出狱了,在一个飘雨的星期一早上,他孑然一身出现在秦州监狱大门口。   满怀愤懑的韩大状像一块在水中消融的冰,越走近他,身上的恨意和愤怒就越少。   她目光执着,脚步坚定,向着一个困惑她多年的答案走去。   顾天佑的指挥官出现在雨幕中,老耿从车上步出,站在雨中与苗世凡遥遥相望。两个相爱多年的老男人痴痴凝视着对方,似乎都在犹豫该迈出哪一只脚。韩絮站在二人当中,左顾右盼,刹那间心中的疑惑烟消云散。   终于,苗世凡往前挪动了一步,剩下的距离被耿建军一个人完成了。   眼前的情景或许不被大多数世人所认可,却带给顾天佑深深的感动。苗先生博闻强记惊才绝艳,耿建军傲骨铮铮铁血忠魂,一把最精确的手术刀和一把最锋利的军刀相爱了,他们为了彼此,迷茫挣扎过,疯狂残忍过,却始终初心不变!   苗世凡和耿建军手拉手,径直走向顾天佑,在雨中张扬的大笑。   “走,去建邺,让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跟着你再飞扬一次青春!” 第一百零三章 特调组里无闲人   如果你有一万块钱用来投资,一年赚一千块钱就是个成功。如果你有一百亿,一年赚十亿都等于失败。资金的量变是可以撼动经济增长的规律的。   梁必达是假疯子,明王是个半疯子,苗世凡却是个真正的疯子。   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会赚钱的疯子。   他一张嘴就全盘否定了顾天佑先前制定的稳健投资策略,只认可了投资私人医院这个项目。   未来十年是中国经济洗牌的十年,首当其冲的就是实体商业和商业地产,震荡洗牌优胜劣汰的行情会贯穿始终,在这样的大环境里选择这么个行当来做风投,还要背负那么大的盈利压力,除非脑子进水了。   “基本没多大盈利压力。”顾天佑讪讪然道。   苗世凡鄙视之,继续做高谈阔论:“制造业面临转型,出口经济比例下降是必然趋势,低附加值行业里的机会越来越少,做风投,没有政府的订单,就不要往这类行业里钻,大家都喜欢说,做生意要稳,准,狠,走得稳,看得准,出手狠,听着像那么回事,其实在我看来,就是纸上谈兵,什么时代说什么话,做生意一成不变,迟早死路一条。”   “这个时代群雄并起,做地产只有紧靠政府先把规模做大才有未来,做高科技,满世界都是举着项目找风投的,什么才是前沿?哪才是未来的方向?是新能源产业?还是高科技农业?中国的事情从来不是一加一等于二,有时候该赚钱的偏偏亏钱,眼瞅着该亏钱的却偏能赚钱,为什么?人本位社会,不遵照经济规律办事。”   “举个例子:一件公认看好的的新产品被研发出来,因为人为的干预,市场的大门就是不对它开放,等研发者投进去的钱都套牢了,走投无路时,才会有人出面收拾残局,接收胜利果实,大赚特赚,所以,投资什么项目不是最重要的,投入的时机才是赚钱的关键,前期投资的是傻子,后期参与进来的是二傻子,只有了解政策,人脉通顺后再瞅准项目才能赚大钱。”   苗先生的学问真不是盖的,眼光毒辣,往后一看是五千年人文经史,往前一瞧就是百年沉浮,从古到今,由东到西,把经济和政治结合起来说的叫一畅快。到最后,顾天佑和杨文山被说的昏昏欲睡,反倒是杨家老四从始至终听的如痴如醉。   最后,顾天佑忍无可忍,做总结性发言:“今后投资方面的一切事宜都交由苗先生全权掌控,杨文艺从旁协助,新公司组建,人员招聘,物资采购等具体事宜由文山大哥出面。”   苗世凡:“给我们都安排好了,你呢,你这个大老板负责什么?”   顾天佑一笑:“我搞经济不如先生您,打架不如老耿大叔,统筹数据编撰文案不如老四,日常管理落实杂务不如文山,但我最大的贡献就是把你们整合成了一个整体,咱们有内有外,有文有武,成事不过是水到渠成,只要心往一处,团结第一,我就是那个能让大家团结在一起的人。”   苗世凡:“滚蛋!”?????   顾天佑滚回了学院,作为部委直接领导的特调组成员,回来上学其实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但顾天佑觉着学院像个避风塘,是个可以不受约束的安静看书,偶尔装逼放松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个必须待在学院的理由,特调组的组长之一,李云清教授来建邺了,为了十九年前的凶杀案。他把办公地点安排在了警官学院。   人们习惯于关注眼前的人和事,过去很容易被淡忘,未来更是经常被忽视。   江山代有人才出,随着新一届学员的到来,昔日的翘课大王如今成绩排在末尾,进进出出风光不显,完全游离于学院精英圈子之外,当下而言,甚至已经连传说都算不上。就算是在同届生当中都称不上是响当当的人物。   学院的一流人物里,顾天佑这一届当中如今只有丁默思才排的上字号。作为警官学院里唯一的同进会成员,虽然草包了一点,不过毕竟身份放在那里,任你是第三年的老鸟,还是第四年步入实习期开过光挂了警.衔的老大哥,都要卖几分薄面。   学院的占地面积很大,教职员工的公寓楼建在东北角,隔墙就是玄武湖和公园,丁宝峰亲批了一幢三层小白楼给李教授作为工作和休息的地方。顾天佑规规矩矩前来向组长报到。   李云清戴着老花镜正在看资料。顾天佑敲门进来,一眼看见老爷子身边站个女的,二十多岁的样子,姿色平庸,身材微微发福,看不出是什么路数。李云清放下资料,为顾天佑做引荐。   此女名叫高雪瑶,二十八岁,几日前才被选做特调组成员之一,特长是精通多国语言,听力过人,尤其熟悉电脑。   顾天佑是个大电脑盲,仅限于开机和开网页的水平。偶尔在某网站注册个账号什么的,密码稍微弄复杂了转天就不知道该敲哪个键盘。一听这位大姐擅长电脑,顿时肃然起敬。   高雪瑶明显对顾天佑的年纪和外貌更感到惊奇,她进入特调组凭的是无可取代的专业技能,这小子凭什么?   彼此做过介绍后,相互寒暄两句,李教授主动问起最近轰动一时的名律师杀人策划绑架案。顾天佑作为案件调查的参与者,对此案前因后果做了详细介绍。李云清听了以后,沉思片刻,说道:“这么说来梁必达想用装疯办法脱罪,又害怕某些人对他下手灭口,所以不敢从看守所出来。”   顾天佑道:“正是这样,所以我建议戴总队想个法子把他逼出去,看看什么人会跳出来。”   李云清点头道:“这是个思路,你们具体打算怎么操作?”   顾天佑道:“戴总队打算安排他先去进行强制医疗,派卧底到精神病院暗中保护监视。”   高雪瑶说:“好好的人装精神病被送进去,怎么受得了啊,我要是这人,晓得你们打算这么对我,宁肯认罪算了。”   顾天佑说:“杀人绑架认罪就得死,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高雪瑶却叹道:“小兄弟,你是不知道精神病院的厉害,好人在里头真是生不如死,没人跟你好好说话,天天都要吃根本不需要的药物。”那语气,就好像她亲身在里头经历过似的。   李云清教授忽然说:“换个话题吧,谈谈咱们接下来要办的案子。”   尘封了十九年的案卷记录被打开,十九年前,陆子琪还是个天真烂漫拥有快乐童年的小姑娘。忽然有一天,一个恶魔闯入她的家,用一把切骨刀砍死了她的父母。案子找到了两个嫌疑人,查来查去却最终不了了之。席志明说过,徐韬当年已经锁定了凶手,却因为一个重要的时间证人而被迫结案。   这不是什么悲剧,而是丑陋的闹剧。   徐韬还活着的时候把此案视作人生污点,每当提及必定暴跳如雷。   席向涛也许正是因为此案而对人生选择产生怀疑,最终走向了原本人生轨迹的对立面。   人性是向往疯狂和堕落的。把一个邪恶的犯罪份子改造成好人,需要的是圣人的胸怀,而把一个好人变成一个邪恶的犯罪份子,有时候只需要一点点丑恶的刺激。   一摞子照片摆在桌上,张张见血,触目惊心。男主人被砍死在书桌旁,女人倒在窗口,根据现场勘查记录所述,女人曾试图将儿子从窗口丢出去。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丈夫被杀死,绝望悲伤的女人拼死保护三岁的儿子,凶手追了过来,女人没来得及把孩子丢出去,她曾有机会独自逃走,但凶手夺走了孩子,女人被残忍的砍死了。孩子被凶手带走。   一个侦办人员锲而不舍,终于在下水沟寻找到孩子,多年后回来报仇,就是席志明。   这是一个早已明了于胸的故事,如今正以更直观的方式展现在眼前。   顾天佑收回心绪,问:“不等其他成员一起过来吗?”   李云清道:“特别调查组只有七个人,算上我跟张副部长也不过九人,你知道全国范围内有多少积压的案子待查?”   顾天佑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个特调组成员的名额太宝贵了,而自己显然还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   “特调组里没有闲人。”李云清一指高雪瑶,说:“小高精通十六国语言,能用电脑侵入国际刑警总部篡改总机程序,一本三十八页的卷宗,她只看一遍就能烂熟于心,同时还是柔道四段,在特调组里她只是我的助理。”   顾天佑挠挠头,道:“我是不是让您为难了?”   “是的!”李云清教授很直接:“特调组七名成员,关凤杰和周维岳两位我就不说了,就侦破能力而言,他们俩甚至都比我强很多,另外三位成员也都很了不起,刘铁林四十九岁,柳州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六年前的野马河连环杀人案,林场工人碎尸案,都是由他侦破,一次一等功,两次二等功,一次全国十佳;侯文华,人称侯爷,一等功臣,三次全国十佳,缉毒战线上的活传奇,经他手侦破查获的毒品就超过十吨;焦文军,五十岁,铁路公安刑侦总队副总队长,反扒能手,全国十佳,五次荣立二等功,屡破大案,当年名噪一时的西北狼东北虎两大贼帮,都曾折在他手上。”   特调组七个成员,不算特招的高雪瑶和顾天佑自己,其余五位,年纪最轻的是四十九岁的刘铁林。毫无疑问,顾天佑是个异类,特例中的特例。   李云清教授道:“这件案子调查的关键不在于查证还原,而在于取证落实推翻当年的时间证人所做的证明,找出更充分直接的证据来印证徐韬的推论,卷宗在这里,我个人认为徐韬的工作接近完美,他在天上看着我们,死者的照片也在这里,我们要证明给他和她看,法律不是一纸空文!接下来,时间证人邵庸海我负责拜访,清洁过现场的人证梁必达由你负责。” 第一百零四章 精神病   十一月中,天气转冷。青龙山精神病院,病房里,梁必达四肢被紧紧固定在四条床腿上,头上还压着一条皮带。眦目欲裂,挣扎的非常激烈。一身强体壮的女性护士正在给他灌药。搞定一切后,梁必达安静了一些。女护士回身对站在门口的顾天佑说:“没办法,他是狂躁型的,有暴力杀人的记录,我们只能用这种方法才能把药喂给他吃下去。”   几日不见,梁必达已是两鬓斑白,再无往昔风度翩翩学者派头。   顾天佑在心里默默给这位五大三粗的护士大姐点赞,脸上拿捏出难过的样子,说:“我能理解,您也是为我舅舅好。”   护士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顾天佑和梁必达。   四目相对,沉默良久。   “想不想从这出去?”顾天佑想起了七年前少管所里的情形。   梁必达也被勾起了相同的记忆,嘴角咧了一下,看不出是冷笑还是苦笑。猛然把眼一瞪,喝问:“你是甚鸟人?”   这就进入角色了,顾天佑心中暗骂,可惜奥斯卡评委会不知道有你这老王八蛋一号。   “放心,我帮你没有利用你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去见一个人,说几句实话,你左右已经拿了免死金牌,还怕什么呢?与其在这里遭罪,还不如回家安度余生。”   梁必达继续装蒜,喝道:“匹夫住口,尔当吾三岁孩儿不成?雌黄小辈,俺尉迟敬德有三寸气在,必不叫汝奸谋得逞!”   这家伙装的有模似样的,顾天佑嘿嘿冷笑:“好,既然你喜欢这里头的日子,我又何必强人所难,考虑到你的病情恶化,我打算给你换个房间,新室友是偏执型的,相信你会喜欢他。”   梁必达当然清楚顾天佑不会安什么好心,但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只好破口大骂,满嘴戏文,骂起来又费脑子又不给力。好似隔靴搔痒。完全无法将他胸中的憎恨和愤怒表达出来。   这家伙干了二十多年律师,生平办案无数,什么缺德事儿都干过,蛊惑别人进精神病院脱罪是他的拿手好戏。这里头的道道他认第二律师行里没人敢认第一。以往把别人弄进来,出手大方听从指挥的就给安排个单间,不听话没眼色的就跟真正的精神病人安排在一个房间,管保几天就开窍。   如果可以,他宁愿花再多钱出来打点,也不想离开这单间。   精神病院这鬼地方,大神太多,鬼都不愿意呆。   顾天佑给他挑了一个温和的室友,这位大神目光呆滞,货真价实,老梁同志喜欢念戏文,这位大神的强项则有些乏善可陈,反反复复就一句话,我没扒她裤子,我没揪她的毛毛。以此类推,往复不断。护士长警告说,不要打断他,谁敢打断他的话,当心半夜被他打断腿,着重提醒:下边的第三条腿。以前有个不信马王爷三只眼的,结果半夜被扒了裤子,张嘴就咬,从此得个外号:缺半截儿。咬人的大神也得了个外号:断头台。   这番话吓的梁大律师脖颈子冒凉气。梁必达四十多岁没成家,但风流韵事却从未断过。尤其69神功修炼的炉火纯青,实乃风月场中一时美谈。似这般激情汹汹的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消受。   顾天佑目送梁必达被固定在轮动床上,推进了断头台所在的房间。隔着门就听见断头台不停的念叨起他的十三字真经。转身交代男性护士长:“导尿管给他插上,营养液输上,床底下给弄个便盆,吃喝拉撒全在床上解决了,我舅舅是杀人后鉴定出来的毛病,医生诊断你们都看到了,无自控狂躁型人格分裂,公安局的同志警告说,不能让他走到社会上害人,否则你们得承担法律责任。”说着,不动声色递过去一个信封。   护士长悄悄接在手中,不由大喜过望。钞票的质地和厚度带来令人愉悦的手感。这厮目光阴冷盯着房间里的人,沉声道:“顾先生放心,我保证让你舅舅舒舒坦坦,哪也去不了。”   顾天佑道:“先用三天药,到时候我再过来看看疗效。”?????   夜,赵子琪家。   电视里正播的是一台手术,赵子琪穿一件天鹅绒睡衣,蜷在沙发上看的聚精会神。顾天佑在厨房里正忙活着红烧鱼。   “今天去看了你干爹。”顾天佑端着刚出锅的粉蒸肉摆在茶几上,顺手拨开赵子琪的粉雕玉琢似的小脚丫,又道:“想不想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   赵子琪一骨碌身坐起,用手抓起一小块肉塞进口中大嚼,含糊赞道:“真好吃。”又喝了一口水,才道:“不想知道,自从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就没想过再跟他有什么往来,刚回国的时候去看了他一次,还想对我毛手毛脚的,他有今天完全就是报应不爽,我就盼着案子能早日水落石出,也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医院那边。”   “要我说,你弄这个专业割肚皮开脑壳的医院,还不如搞一家割双眼皮磨颧骨的整形整容医院,你那一刀下去,搞不好就是一条命,就算搞好了也可能还是一条命,费力不讨好不说,设备价钱高,人员成本更高,入门资质高的吓人。”   赵子琪掩唇轻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差啊,要让苗老师听到你说我们手里救人的刀不如美容院里的修脚刀,他能送你大耳刮子。”又道:“你这几天可千万别跟他照面,一肚子怨气没处撒呢。”   紫醉金迷关门大吉,坑人的地方改成救人的医院,内部要改造,外部要扩建,里外全指着杨文山一个人哪够。作为项目发起人赵子琪断无袖手旁观的道理,这些日子天天忙的脚撵后脑勺。苗世凡对医学有着狂热的偏好,自从顾天佑介绍赵子琪给他认识,苗老同志就算找到了知己,三天两头的跑来做学术讨论。   “就他?”顾天佑不在乎的:“小的时候都没把我如何,现在就更不是对手了。”   赵子琪抿嘴笑道:“吹牛皮不打草稿。”   确实是吹牛皮,那时候老苗同志进来没多久,身上戾气正盛,那双眼比鬼火还渗人。八岁的孩子被逼着跟他读书,天天跟他打对光,看一眼大夏天都冒冷汗,那滋味真不是好回味的。   顾天佑被说的不爽,忽然一个虎扑将赵子琪压在身下,上下其手闹腾一番。赵子琪只是咯咯娇笑,假做抵抗,趁机也没少在天佑弟弟身上揩油。   调笑一阵,赵子琪有些情动,估计下一步就要行动了。顾天佑觉着不是时候,借口给锅添汤挣扎着起身,随口又问:“怎么样?这些日子跟苗先生交流医学,有没有点收获?”   赵子琪一指电视:“喏,正偷师呢,这手法真漂亮,我导师雷纳托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吧,苗先生说他最推崇的人就是导师,照我看,他的技术已经超过导师了,只差在对前沿技术和新设备的认知。”   顾天佑替老苗惋惜:“要是没这十多年的牢狱生涯,说不准在学术上已经跟你导师齐名了。”   赵子琪道:“苗先生倒是不怎么遗憾呢,他说在里边收了个好学生,还说这个人若是肯钻研医术拿起手术刀,能把医学界的天捅漏了。”   顾天佑正把鱼装盘,闻听此言,手上不由顿了顿,几滴鱼汤落在脚上,烫的龇牙咧嘴硬是没敢出声。   赵子琪道:“你在苗先生身边的时候年纪还小,有没有印象他教过哪个人医术的?我问他一回,他说人各有志不好强求。”   老苗同志的觉悟上来了,知道不能强人所难的道理。顾天佑道:“我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赵子琪不无遗憾的:“真可惜,能得苗先生这么赞誉,这个人肯定很厉害。”?????   三天后,青龙山精神病院。   顾天佑和护士长站在病房门口。   病房里,梁必达依旧是那个姿势躺着,幸亏天气冷,换做夏天早生一后背褥疮了。断头台还是老样子,直勾勾盯着梁大状,不住口的:我没扒她裤子??????   梁必达突然:你扒了!   断头台:我没揪她的毛毛??????   梁必达:你揪了!   这家伙分明是没服啊。顾天佑大为意外:“这是什么情况?”   护士长:“从昨天中午开始就这样了,断头台说一句,你舅舅就接一句,许是职业习惯条件反射?”   病房里,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还在持续,梁必达生平打官司无数,遇到这般你有来言我有去语的对手大概还是头一遭。病房外,顾天佑也不禁对梁大状韧劲有了三分钦佩。同时又不免有丝丝担忧,这老坏蛋别是真疯了吧?   甭管他真的假的,今天过来不是为了看他大战断头台的。顾天佑推门而入,护士长跟进来,抓住断头台,哄劝着往外领,你没扒她裤子,也没揪她毛毛。断头台稍有对抗之意,护士长熟练的一记大背跨将他放到在地,硬拖了出去。   梁必达高呼道:“你扒了!也揪了!”   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梁必达忽然住口,抿嘴冲着顾天佑羞涩一笑:“去你吗的。”骂完嘿嘿又是一笑,这次却是很得意的样子,摇头晃脑嬉皮笑脸。   顾天佑又气又好笑,刚想随手给他一巴掌,忽听走廊里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护士长一声大吼:“你们要干什么?”接着就是噗嗤两声伴随着一声惨叫。梁必达吓的面色大变。顾天佑道,坏死了!果断出手以最快速度解开梁必达身上的束缚,打横将他夹在腋下,飞身跳上窗台,毫不犹豫的撞破玻璃跳了出去!   房子后面就是山坡。   身后枪声入耳,顾天佑汗毛乍起,奋起全身力气抓着梁必达一起顺着山坡轱辘下去!   PS:昨晚码字到深夜,居然忘记设置自动更新了,刚爬起来,送上第一更。 第一百零四章 老梁快跑   山坡连着山上和山下,山上是精神病院,山下边是什么?是万佛花海。阳光照在数十万盆金色的菊花上,一片灿烂光辉中,两个狼狈不堪的人在亡命奔逃。   身后至少四名持枪杀手,顾天佑没带枪,不敢正面相抗,于是夺路逃走,这一路几乎是提着梁必达在走。从陡峭的山坡上滚下来以后梁必达就受了伤。躺了这么长时间又打了三天营养液,梁大状全身提不起半斤力道,经过这么一滚,全身一百零八根骨头立马各自为战。整个散了架子。   杀手们只要脑子没进水就不大可能从那个陡峭的山坡上追下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二人已经脱险。人家有车,绕过盘山道追下来,照样比两个人两条腿快的多。顾天佑硬把梁必达拉起,怒道:“你要还想活命,就立刻给我振作起来!”   梁必达已经顾不上继续装精神病,眼角挂着泪水,绝望的说:“没天理了,二十年的交情,说翻脸就翻脸,这是他吗什么世道啊。”那么激烈的翻滚运动过后,他身上的尿袋居然没掉。更为他增添几分倒霉色彩。   顾天佑恼了,一把将他丢在地上,“去你大爷的!”转身就走。梁必达一下子被摔明白过来,振奋精神爬起来,左右看看,奔着顾天佑跌跌撞撞追了上来。   “等,等等我,我还不想死。”梁必达与其说走,实际上是连滚带爬。   顾天佑头也不回,冷酷的:“我也不想死,他们的目标是你,拖着你我也难活。”   梁必达奋力追赶几步,拉住了顾天佑的衣角:“你救我一命,不差再救我一次,咱们一起活着逃回城,我做你的证人。”   顾天佑冷笑:“你已经是疯子了,作证也不具备法律效应。”   梁必达大声道:“我他吗不是疯子。”   律师的话靠得住,母猪都能飞上天。顾天佑不理会:“不是疯子,那你就是杀人犯,绑架案主谋。”   梁必达死死揪住顾天佑的衣角:“我也没杀人,绑架案是别人栽赃给我的。”   顾天佑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如果人不是你杀的,你会这么老实?”   梁必达闭上眼,痛苦的:“我当时不老实背下这个黑锅,就没机会跟你说这番话。”   顾天佑一把将他抓起丢在背上,飞奔向前。这一路有些慌不择路,大路无论如何是不敢走的,只能钻小道走山路。扛着个大活人,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梁必达一个劲儿夸顾天佑:“你跟你母亲一样侠肝义胆,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顾天佑听着烦了,说:“你该庆幸还有人愿意追杀你,不然我都想亲手掐死你。”梁必达吓的不敢歌功颂德了,又说:“当初卧龙塘的案子我也是被逼无奈,几次胜诉里边都有猫腻,我那里还存着给省高院洪院长送礼的证据,你若有需要我就拿给你。”   顾天佑暂时对这事儿不感兴趣,道:“你刚才说你没杀人,那梁文博是怎么死的?”   梁必达知道此刻得拿出点真东西才能换取活命的机会,道:“人是赵卫安的保镖杀的,梁文博知道了我跟赵卫安在紫醉金迷的赌场里赢的钱其实是与席向涛合作贩毒得来的份子钱,我和赵卫安手上存着一批货,总数大概十五吨,囤在一家军属化工厂里,这事儿不知怎的也被梁文博知道了,他不知天高地厚威胁我说要分一杯羹,我就把消息透露给了赵卫安。”   “十五吨新毒品?”顾天佑心中暗吃一惊,二零一三年,国际刑警公布的全球查获的冰.毒总量也只有三十八吨。总价值约为九十亿美金。据此换算,这十五吨新毒品值多少美金?跟这个案子比起来,杀人绑架简直就是小儿科啊。这梁必达说的是真的吗?   “赵卫安派人在我办公室把梁文博做掉了,十五楼资料室的假现场是我伪造的。”梁必达道:“我知道有些事情我抖搂不干净了,这案子我要是立了功,就能保住一条命,要是允许我自己为自己辩护,说不定还能少蹲几年或者弄个缓刑啥的。”   这老讼棍,到这步田地还不忘秀一下他的专业能力。   席志明真是好大的手笔啊,拿这么大一批货来给赵卫安下蛆,也真是豁出去血本了。这案子一旦坐实了,赵卫安的姐夫曹鸿恩就算是军委副主席也不敢沾他的边儿。更何况他只是个中将副总长。难怪席志明准备了那么长时间,这么大一批货运进来不可能是一下子过来的。   顾天佑心念电转,结合自己所知的来评估梁必达这番话的可信度。   梁必达又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赵家既然已经决定灭口,我也只有鱼死网破这一条路可走,当初为了报复你老爹,我才傍上了赵卫安的粗腿,真要说有多深的交情那是瞎扯淡,说穿了我也就是赵家门前一条狗,本来我把杀人案背下来,还有一线生机的,可绑架案一出,傻子都能看出这里头有料可挖,公安局势必要大做文章,赵卫安就彻底不信任我了。”   “所以你才突然决定装疯,既不想坐实了死罪,又不想离开公安局的监控和保护。”   “我还心存一丝侥幸,以为只要我疯了,证词也就毫无价值了,我想赵家也就没什么必须除掉我的理由了。”   “捏死你跟捏死只蚂蚁没区别,还可以一劳永逸,你觉着跟留着你这颗雷相比,哪个选择更合适?”   梁必达手拎尿袋,心中凄婉悲凉,情知顾天佑所说属实,料知前途渺茫,不由长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天近黄昏,山林里的能见度越来越差,顾天佑深一脚浅一脚走的越发的辛苦。现在不但已经甩开了杀手,甚至还把自己给走迷路了。沿着一个方向继续走,又出去大约十里山路,终于看到前面一点灯火。   继续摸索前行了近一公里,终于来到那一点灯火人家前。俩人顾不得自身狼狈的样子,奋力敲门,此时此刻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只想喝一口水吃一点东西。   门开了,一个老头探出半个身子看见二人,吓了一跳。   顾天佑说:“老爷子别怕,我们两个从山那边过来的,走迷了路,好不容易找到您门前,我朋友他病了,再不喝点水吃点东西就要命了。”说着,遍寻全身,终于找到一张十元现金。不由暗骂这卡逼的时代真他吗卡。   梁必达将手里的尿袋拎起在老头面前晃了晃,以示顾天佑没有说假话。   老头迟疑了片刻,慢慢后退,门户大开将二人让进屋子。不大会儿,端来一瓢水,先递到梁必达面前。老头转身又去找吃的,鼓捣了一会儿,弄了几块发面饼和一盘子咸菜。   顾天佑喝过水,感觉好多了,一边吃着饼一边问:“这是什么地方?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有多远?”   老头答:“这里是青龙山西北部,离塘溪镇派出所大概十五里地。”   顾天佑的手机在滚下坡的时候摔丢了,试着问老头:“大爷,您这有电话吗?”   老头眼珠转转,摇头:“有电就不错了。”   二人就着凉水吃了几块发面饼,梁必达已记不起有多少年没吃过这粗糙食物了,大约还是在求学的时候吧。律师是个赚钱的行业,刚入行那会儿也曾满腔壮志要以所学捍卫道义,但很快就被社会开窍,之后便开始跪舔师父,什么官司都接,烧香拜佛制造伪证,什么坏主意都用过,总算谋了个大富大贵社会名流,怎么也没想到会再有一日把这硬饼子吃的这么香甜。回顾过往,想自己从下往上爬用了二十五年,从上面跌落下来却只用了二十五天。不由唏嘘难过不已。   顾天佑冷眼旁观,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道:“梁大状,你现在还想那些有的没的根本毫无意义,没有电话咱们就只能靠走的,十五里地不算远,你吃了东西身上有力气最好现在就跟我走。”   梁必达勉力站起,哭丧着脸道:“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了,满世界的坏蛋都活的逍遥快乐,偏偏轮到我梁必达来糟这份洋罪。”   “梁必达?”本来坐在堂屋里抽烟的老头忽然跑进屋子,瞪着梁必达:“你是梁大律师?”   人做亏心事,就怕鬼叫门。梁必达这辈子坏事做尽,一听老头的口气似乎跟他有旧,顿时吓了一跳,哪里肯承认,拎着尿袋子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是梁必达,我这个样子怎么会是大律师呢?”   老头已经认出他来了,笃定的:“您就是梁必达,我不会看错的,虽然过去二十五年了,您也老了许多,我一开始没认出来,但现在仔细看,就是您没错。”   梁必达眼珠子乱转,二十五年前,他记得好像还没干几件缺德事儿。   老头有些激动:“您不是要用电话吗?我这儿有手机,怎么打都可以。”   梁必达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我就是梁必达!”   顾天佑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只见这老头果然从别的房间找来一只手机,双手递到梁必达面前说:“您用吧,有话费能打通。”顾天佑冲梁必达眨巴眨巴眼:“梁大状,这什么情况?” 第一百零五章 也曾柔情似水   人心最初是向善的,从好人到坏人的过程,往往是扈三娘落草——逼上梁山,接着才是自甘堕落。   二十五年前的梁必达,初出茅庐,意气风发。头顶朝阳似火,满目青山蓬勃,横刀一笑,去留肝胆,这个世界唯我独尊。顶着一脑门子匡扶正气,扫清寰宇的念头进入这一行。从此浸泡在醉生梦死,尔虞我诈中,鼓了腰包,丢了初心。   老头当年的官司是梁必达前半生干过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当年老头有个十六岁的小闺女,二八年华楚楚动人,纵然有色无香也能招蜂引蝶。有一天老头被民兵连叫去垛场守夜,村长光顾了他家。一夜风雨摧花残,小闺女变成了小妇人。老头性子烈,一纸讼状把‘百里侯’大人告了。   案情并不复杂,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很快就由公安机关移送检察机关。然而到了这儿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草民打官司如爬蜀道,除非遇到贵人指点迷津,否则难于上青天。   老头遇到了初出茅庐的梁必达。   证据不充分,事实认定草率,取证时间延误,有刑讯逼供痕迹,检察院有无数个理由把村长大人拒之于监狱大门外。梁必达接了这个活儿,告诉老头,举着小闺女的内裤去报社,二十多年前,这招犀利非凡。男女关系的事儿比抢劫银行吸引眼球多了。老头的官司惊动了媒体,检察机关迫于压力提起诉讼,法院也不敢玩猫腻,最终大获全胜。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刘备这辈子牛逼事儿干了不少,传诵千古的牛逼话却只有这一句。”梁必达追忆过往,感慨万千的说道:“许多年前一个小小善举,换来今天少走十五里山路。正所谓:草木皆有佛性,菩提不外人心。”   顾天佑以特调组成员的身份命令最近的派出所在十分钟内到达,同时又分别给戴晓楼和李云清打了电话。   等待的时候老头一直说着感激的话,事情过去二十五年,当初的热血小律师早已进化成今日的冷血老混蛋,老头忘记了他的模样,却从未忘却这段恩情。梁必达竟被这朴素的几句话感动的热泪盈眶。借口看车到没到,推门走了出去。   顾天佑跟了出来,问:“是不是感到后悔了?”   梁必达正仰望天空,月光如洗,却涤荡不去他一身恶臭。点头又摇头,答:“是的,很后悔,但再来一次,我大概还是会做跟当初一样的选择。”   这世界太忙太浮躁,不容你缓口气停一停看一看,又太拥挤狭小,寰宇之广,人心之窄,竟不能为年轻时的梦想找到栖身之所。梁必达没有顾天佑那样坚如磐石的意志,傲气凌云的灵魂。强者之路太难走,他选择了做一条狗。   他又说:“权利和金钱的魅力太大了,有了它们,名利和爱情唾手可得。我曾经想做个圣人,后来却发现做好一个凡人都很难,圣人的道德水准至高无上,早把人间反差成了地狱,什么道德正义慈悲为怀,不过是打着普渡众生的旗号粉饰自己。”   顾天佑说:“你这个就有点偏激了。”   梁必达看了年轻人一眼:“本来只想把你培养成一贪婪愚蠢的坏蛋,却没想到时至今日,竟作茧自缚,这才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忽然很想知道那些年你在里头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善恶难辨毫无原则的人?”   顾天佑道:“你似乎很了解我?”   梁必达道:“从卧龙塘旅游文化产业集团立项之日起,就有人开始关注你了。”   顾天佑并不觉得多意外,笑问:“那你们都关注到什么了?”   梁必达道:“因为邹海滨的存在,如非必要没人愿意招惹麻烦,假如你只是想重振祖业,做个闲散富家翁,我们并不介意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但后来却发现,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毫不停顿,接着说道:“你利用了邹海滨的热情,邵雨泽的单纯和赵子明的幼稚,营造了一张关系网,使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金梦园,你又把钱龙控股的规模在一夜之间扩大了几十倍,实力扩张之快,甚至让我们嫉妒又惊悚,所以赵卫安不得不动用了家族的势力帮忙打压你,本以为离开邹海滨家族的支持你就完了,但现在却发现你已经羽翼渐丰。”   顾天佑嘿嘿一笑:“这个世界的规则并不复杂,如果不甘平凡,要嘛自强为人,要嘛依附于强者,由狗开始,我是个混世魔王,做事情没原则,没底线,只有一身又臭又硬的骨头,能有今天多半凭的是运气而已。”   梁必达黯然一叹:“我用了二十五年时间攀爬,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从狗做回人,至今却落到这步田地,而你赤手空拳横行无忌,却能处处压人一头,甚至让邹海滨这样的人物对你死心塌地,抛开邹海滨的家族势力的影响,你还是你,而我离开了赵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不住的唉声叹气,又道:“你母亲当初没有选择我,对我的打击很大,甚至我曾认为自己的堕落就是因她而起,我曾多么爱她就曾多么恨她,同样的也多么恨你,一直以来,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直到今天才发现,错的很厉害,你母亲早把我看透了,她像一只骄傲的凤凰,生下你,就是她在火中积炭浴火重生,你们母子都是这样傲骨铮铮,不愿为成熟而庸俗。”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你缔造了这个特殊的我。”   警车的笛声由远而近,梁必达仰首长叹,忆往昔,怒马鲜衣壮志豪情,技巧诡诈缺德冒烟,如今只剩下满目月光和一生悲凉。上了这辆警车,这辈子没指望再东山再起了。?????   精神病院的枪声,一路的艰辛,二十五年前的老头,连在一起是个局。   三天的肉体加精神的双重折磨,让梁必达接近崩溃边缘,甚至开始神经质的跟断头台斗口。枪手的出现,让他对后路绝望。一路奔逃根本不给他细细思量的机会,生存的本能逼的他说了些实话,为了让他不翻供,特别找到二十五年前的老头。不是为了唤醒他的良知,只为在他麻木不仁的心脏上刺那么一针。   梁必达被秘密羁押起来,经手的李官镇民警完全不知道这个头发灰白没了魂儿似的男人是何方神圣。知道内情的人只有五个人,丁宝峰,李云清,顾天佑,戴晓楼和白凤林。李云清和戴晓楼是布局者,顾天佑是执行人。为缩小泄密范围,这个局在执行前只对厅里一号和二号两位老板做了汇报。   回到城里,顾天佑先去了厅里将具体情况向丁白二人做了汇报。因为内线问题一直没能查证,故意略过那十五吨货的事情没说。二人都不是他的直接领导,也谈不上指示,只是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和保密之类的话。从厅里出来,直接去了总队办公室取枪,想去看看许佳慧,又担心会按捺不住刺到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方乐儿的小窝。去之前先打个电话。   乐儿惋惜的说:今天怕没时间陪你了,韩老师接了个标的过亿的大案子,要求我一起全程跟进,今晚是当事人请吃饭。   方乐儿要换个地方实习,韩絮应苗世凡的邀请把木兰事务所开到了建邺来,顾天佑打了个招呼,乐儿的师父就换成了韩絮。木兰事务所是个有着浓重性别歧视味道的地方,整个一男性禁区。从实习助理到法务代理人,全部是女性。   与方乐儿的关系就像结婚久了的夫妻,不会如胶似漆,也不会激情如火,只剩下一种恬淡如水亲密无间的情感。各自经营着自己的事业,互不干扰又相互依存。顾天佑说:“没事儿,我回学院去。”方乐儿说:“你好像有心事,需要找人聊聊的话就去赵医生那儿吧。”顾天佑一时哑然失语。方乐儿又说:“韩老师说女人一辈子最傻就是总觉着喜欢的男人只喜欢自己,然后钻进牛角尖儿,错过了一生的快乐,在孤独和愤懑中坚守着一文不值的骨气,丢掉了青春,连记忆都不曾拥有。”   顾天佑知道隐瞒不过,叹道:“在这件事上,我就是个天字一号的大混蛋。”   方乐儿说:“我不是没收入没主见离开男人就生不如死的小脚女人,咱们俩之间也谈不上谁对不起谁,当下喜欢你是我的选择,如果有一天我觉得不够爱你了,我也会毫不犹豫离开你。”   她又说:“你最吸引我的特质就是永不庸俗,就像许佳慧说的,追风逐月是刻在你骨头上的本性,你安静的时候像一首诗,有时候金戈铁马冰河入梦有时候风花雪月,躁动的时候是一轮烈日,燃烧闪耀的背面隐藏着清冷的月光??????”   “许佳慧找你了?”   “确切的说是我找到了她,从没见过比她更聪明的女人了,能抵挡住你的诱惑,又能把你看得如此清楚,她从律政大厦的案子的证人中找到了我的电话,说有一张卡是属于我的,她本想邮寄给我的,但我主动找到了她,我们聊了很多,她向我说起了赵医生,我没有她的魄力和勇气。”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一头受伤的梅花鹿在低吟,听上去让人无比心碎。她不是忙不过来,而是在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不是为了分别,只是为了保护在自己面前仅剩的那点自尊。   夜凉如水,街上行人渐稀,心中突地一紧,幡然回首,只见一痴肥巨汉挑个担子,前面是一口铁锅,后面是一炉子,担子上站一妖娆女子,前面挺着两颗排球,后面撅着两颗篮球,身材十分夸张,眼大唇厚杏核脸,在她的双手升腾起两股火焰烧成鬼妖形象,左手为蛇,右手为鼠。 第一百零六章 邪门歪道   女人的年纪,男人的大小,尼姑的爱情,领导的收入,都是不能随便扒开的秘密。扒开,需要付出代价,轻则荷包受损,皮肉受苦,重则甚至会危及生命。   盯上了赵卫安,麻烦终于找上门来了。   妖鬼显形术,双手冰敷后,抹上白磷,将事先准备好的黄纸铺在在掌心,只见纸上暗火慢慢燃进,最后终于燃出了鬼妖的原形,通常是些蛇、鼠、刺猬、黄鼠狼等。纸是预先处理的,将硝溶液,用净毛笔蘸之在纸上一笔画出一些动物图案,开始处应有记号,干后却无任何痕迹,由于硝酸钾易燃,故由记号处先接触磷火,便显出“妖”形。   百戏图里对这套把戏有详细的介绍。   这一手不只是用来招摇撞骗的,烟火已足够震撼,在纸上更涂抹了一种致幻的药物,不懂行的人见此情景很容易就会被迷惑。甚至失去对抗自保的勇气。   女人张牙舞爪,胸脯乱颤,探出身子盯着顾天佑,后面撅的老高,叫道:“咄!顾天佑听真,俺奶王母娘娘坐下守山罗刹,被派到人间,降十八路妖王后才得返回天庭,你这妖孽本是孽龙转世身,为祸人间造孽无??????”   “去你大爷的。”顾天佑心情烦躁,打断她的话,骂道:“这么粗浅的玩意也在老子面前嘚瑟,还他妈的玩的这么傻逼,卖你前面那俩球之前我能拜托你先整整容不?”说着,以惊人的速度拔枪在手,对着胖子抬手就是一枪。   顾天佑的枪在手,巨汉的担子便打横甩起来,铁锅飞出挡在身前护住了女人和他正面要害。同时炉子已被他另一只手拎起,顺势一甩,竟丢出一大团炭火来。女人双手一抖,洒出两把神仙豆,火光大盛向着顾天佑扑来。   神仙豆就是用油炒过的铁砂与炭土的混合物,遇明火就爆裂开来,沾身上一星半点就会引燃全身。   第一枪打在铁锅上,第二枪打中了巨汉的膝盖,同时顾天佑向侧后方狼狈的一滚,堪堪避过扑面而来的火光。甩手又是一枪,打中巨汉的脚踝。这肥猪就好像没有痛觉神经似的,连中两枪都没垮下来。那喜欢玩火的女人又在酝酿下一波攻势,顾天佑枪里还有三颗子弹,就地一滚的时候打出了第四枪,正中女人胸前的球体。   女人翻身栽倒,巨汉发出凄厉一声嚎叫,竟将右手的炉子整个丢了过来。一把捞起女人,转身就跑,动作之快跟他肥硕的身躯形成巨大的反差。顾天佑吃惊的看着这家伙仿佛不是人类一般,身中两枪还扛着个人,拖这个大铁锅掩护住要害的同时,奔如疯牛跑向大街。举起的枪已经锁定了对方的后脑又缓缓放下,就这么看着他带着女人逃出自己的视线消失不见。   竟是外八行的陀螺腿?顾天佑凝眉沉吟,感到事情越发棘手了。刚才的情形其实很凶险,如果不是一枪在手,只是这个胖子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配合那个女人手上的技巧,俩人联手威力只会更大。   这倆江湖道的职业杀手来的太及时了,没有准确的情报根本不可能做到。回城还不到两小时,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毫无疑问是有人泄露了自己的行踪。这个王八蛋会是谁呢?从厅里出来,自己去了总队的办公室,包括省厅两位大佬在内,一路遇上的人虽然屈指可数。却很难从这些人当中锁定这个泄密者。   本来找到郭茂祥以后还曾指望通过他知道那个内线的身份,结果这哥们儿回来以后就住进了医院,戒毒的同时治疗脑部创伤。席志明爷俩够黑的,把人给打懵逼了还不放心,又给染上了毒瘾,脑损伤严重到连他老娘都只能勉强分辨。戴晓楼曾做过数次问询,这哥们儿都是一问三不知。瞅着意思,这辈子都未必能想起来曾经看到的东西。   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不去想,是疖子早晚会露头。坐在路边等戴晓楼的时候,顾天佑决定把这事儿先丢脑后勺去。可有些事却不能随便丢脑后勺去。比如方乐儿已经知道了陆子琪的事情,又比如许佳慧跟方乐儿见了一面。接下来要怎么面对乐儿?还有许佳慧,为什么总是忘不掉她?   只恨没生在龙爷的时代!   戴晓楼来了,见面就问什么情况?顾天佑说没啥事,把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戴总队眉头紧锁,沉吟不语。顾天佑道:“照这么看,梁必达在李官镇也不算安全,应该再换一个地方,最好这个地方只有你我知道。”   戴晓楼道:“你对上面那两位都不放心?”   顾天佑道:“这不是对谁放心不放心的问题,事关重大,梁必达的脑子里装着涉及十五吨甲基苯.丙胺的大案子,有万分之一泄密的可能我们都不该冒险。”   如今顾天佑的身份今非昔比,虽然还只是个小小的三级警司,却是由部委直接领导的特调组成员,享受正处级待遇。说出来的话,不再是建议和请示,就算是戴晓楼这个昔日的引路人也得格外重视。他沉吟一会儿,道:“这事儿得汇报给李老知道,我现在就去安排。”   辞别戴晓楼,马不停蹄的回到学院小白楼,将刚发生的事情经过向李云清做了汇报。   李云清沉吟道:“我们的对手已经坐不住了,之前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现在却不惜动用职业杀手对付你,看来梁必达的事情把他逼急了。”   “关键是那十五吨货的事情太大了,放在谁身上都扛不住。”顾天佑道:“梁必达那边戴总队亲自去安排了,咱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身边有一颗钉子,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的级别很高,对方已经开始发狂,这个时候内部有这么个隐患,实在是太让人不舒服了。”   李云清深以为然,点头道:“你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   顾天佑皱眉沉思后缓缓说道:“这个人一定跟当年的席向涛关系一定非同一般,我觉着有两个人的嫌疑最大。”   李云清道:“所以你建议戴晓楼又重新安排了梁必达?”他点点头:“这个做法是对的,这件事情算在我头上好了,不管怎么说,我肩膀上还扛着个副总警监的牌子。”   在这个系统里,你可以碌碌无为,但绝不能轻易越权。这是纪律部队的铁律。   李云清又道:“这案子我已经上报给张启明副部长,就在过来前半小时,我们刚开完碰头会,当下最重要的事莫过于要让对方误以为我们还没掌握那批货的情况,此事最好是通过那个神秘内线传过去。”   顾天佑道:“我先前在厅里汇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没说那批货的事情,这事儿还有操作的空间。”   李云清满意的点头,道:“你的成熟让我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信心。”顾天佑知道他说的是把自己招进特调组这件事。李云清又道:“你说那两个杀手用的是旧江湖道上的把戏,可有什么根据?”   “那两个杀手用的是外八行的鬼把戏,其中一个胖子巨汉接装了两条陀螺假腿,膝盖以下都是假肢,等于踩了个高跷在行动,这种陀螺腿上装有机关弹簧,运动起来神速无双,只是很难掌控,因此习练的过程非常难,稍有成就者都是童子功,几岁开始就常年踩着铁高跷,直到完全适应了,再换成陀螺假腿,穿上了就是一辈子,不退出江湖就不会脱下来。”   顾天佑语气沉重道:“我小的时候认识一个老先生,堪称旧江湖的活百科,他跟我说起过这个外八行,陀螺腿出自外八行里的机关门,那女的所用的神仙豆和妖鬼显形都是索命门的把戏,当时我本有机会击毙那男的,但一来赞赏他生死关头不肯独自逃生的情义,二来也是不想捅这个蚂蜂窝啊。”   李云清听到外八行三字的时候也是一惊,接过话头道:“我旅居国外多年,国内的江湖门派传闻知之甚少,但这外八行却是鼎鼎大名,不止于国内。我听说广义外八行里有金点、乞丐、响马、贼偷、倒斗、走山、领火、采水,合称“五行三家”。金点为算命一行,响马为拦路抢劫一行,倒斗为盗墓一行,走山为骗术,领火为蛊术,采水为官妓。”   顾天佑道:“正是这样,外八行里细分起来又分作八个门户,盗门,蛊门,机关门,千门,兰花门,神调门,红手绢和索命门。这当中索命门就是专门做杀人买卖的。”   李云清说这个我知道,国际刑警组织对这个门户进行过专门的研究。索命一门的祖师是专诸、要离,在以前这个门户不是金钱换命的理念,无论是专诸,要离,荆轲,还是无名,百韧,这些历史上有名的刺客无不本着为民为天下的信念去做他那明知“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伟大事业。   索命一门最后演变成拿人钱财,替人索命的局面,完全是因为大明朝初期的赶杀外八行导致的。如今中国的索命一门,已与国外的那些杀手毫无分别,刺客之美名已然无存。而且早在WTO之前,索命一门就已经与国际接轨。进入到国际猎杀团队。在如今中国外八行的索命门在国际猎杀积分榜上,以超越第二名17倍的高分稳居榜首。国际身价最高的十大名杀,索命一门就占了八个名额,在地下世界中,中国的杀手要远比瓷器和功夫出名。   顾天佑苦笑不已:“所以我才没敢轻易去捅这个蚂蜂窝。” 第一百零七章 猎狐   寒冬乱雪担柴汉,暴雨鲸波踏浪船,酷暑凉荫难住客,功名利禄赶人鞭。大凡行当都为图利,听说过不为利的行当吗?天下还就真有这不图利的行当。这些行当一个偏字难以形容它的神秘,叫作暗三门。老不死的鹞子门就是其中之一。   鹞子门的核心教义就俩字:侠义。规矩却不少:不置产业,不成婚配,不入公门,不事王侯,不行达官,不欺良善,不为匪事,不就异族,有违这八不者,必受三刀六眼而死,口传心授,百艺压身,一人一代,代代传承。   因为顾天佑不肯接老不死的衣钵,鹞子门传到这儿算彻底绝了传承。但老不死一身奇门奇术顾天佑至少学会了一多半儿,剩下一少半儿不会也能懂三分。老不死活着的时候曾说过,琢磨透了百戏图,就琢磨透了江湖道。因为江湖上的道道都在百戏图里记录着。李云清说,就凭这一项,顾天佑就够资格在特调组立足。   大清早,顾天佑在练习不动明王身,正练的是脊柱。人趴在地上,双足和双手倒卷相连,以意守丹田,以气血入脊背,似柔实刚。练到妙处,通体汗如水注,杂物排出全身舒泰。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索命门的杀手的出现让顾天佑意识到了危机。要想活下去,长袖善舞机巧诡诈都是虚的,只有自身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保障。就像明王那样,一辈子在刀尖上跳舞,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一双铁拳。   冲了个澡,回到寝室的时候,除了廖振辉出去跑步了,其他小哥几个还在跟被窝做着抗争。前些年流行各种成功学,什么羊皮书方与圆,没看过也听过。溜达一趟书店,满眼睛都是鸡汤,不记得从哪看过一句话,成功的第一步从战胜被窝开始。照这么看,这个寝室里成绩最烂的两个人大概是最可能取得成功的了。   张岩睁开惺忪睡眼看了一天到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大一眼,吃了一惊:“卧槽,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天佑想了想:“大概凌晨三点。”反问:“你们怎么搞的?累成这个倒霉样?”   母昌斌在一旁插言:“敢情你还不知道那。”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顾天佑眼珠转转,有点蔫坏儿的笑问:“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事儿?”   吴建斌一翻身,看样子早醒了,坐起来疲倦的样子:“说好事儿就算是吧,国际刑警组织有个学院级别的竞赛项目,叫猎狐行动,三年一度,明年五月份就是正日子,国内以前都是直接从722选人去,今年部委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改成从国内各省的警官院校里抽调精英参加,定的明年二月份现在国内搞个选拔赛,从中挑选最优秀的学员组成一队,代表中国警方去参赛,这个月初学院请来了一位徐教官,据说是722的大牛,整个一人形机器加虐待狂。”   顾天佑眨眨眼,不用猜也知道是徐晓峰来了。最近一直忙,梁必达的杀人案刚见分晓接着又开启了十九年前的旧案,学院这边几乎没怎么上课。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变化。   “这种事情不都是先紧着三四年级那帮老油条先去吗?怎么把你们也搞的这么累?”   陈凯博说:“这回不一样了,说是只选最棒的,一年级二年级都在选拔之列,第一步是海选,体测八十分以上的全在其列,咱们寝室这哥几个一个没跑掉,被那个徐疯子折磨了一星期了,活活累死个人啊。”   母昌斌赌气说:“别人我不管,今天我是说死也不去了,学老大请假躲灾去。”   顾天佑故意逗他道:“你要真不想去,我给你找学院领导打个招呼,直接刷下来就是了。”   “别,老大你可千万别这么干!”母昌斌一下子就急了,一翻身从床上下地,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哥们儿累死也不当逃兵,我也出去跑步去。”   顾天佑道:“还有谁不想参加选拔的,趁现在赶紧说话,选上选不上的咱没这个话语权,但不想参选这事儿哥哥还有几分把握,那徐疯子的残忍你们已经亲身体验了,我估计这还没上强度呢,等淘汰一批后,接下来的训练只会比现在的残酷不知多少倍,估摸自己扛不住的趁早说话,免得白糟一份罪。”   白东国默然无声的起床,正迅速套上运动服,抬头问道:“听口气老大认识徐教官?”   顾天佑笑眯眯:“嗯,关系还凑合,勉强说的上话,你要走后门我可以帮你试试。”   白东国摇头道:“真扛不住了我就放弃,走后门选上去了,不是丢学院的脸就是丢国家的脸。”   这小子话不多,但心劲最足,遇事有静气,身体素质稍微差了点,距离徐晓峰眼中的标准估计差很多。   昨晚跟李云清教授讨论案情折腾到三点钟,最终讨论的结果是先缓一缓,由李云清出面想办法传个假消息出去,让对方误以为那十五吨货的事情还没泄露出去。那么多货价值连城,对方在没得到确切消息前,肯定会不甘心就此销毁,一定会请那个内线来探口风。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要斗一斗耐心。   梁必达提供的情况并不完整,军属化工企业在本市有十几家,与军队打交道所需的手续十分繁琐,而且可以想见的阻力会很大。这个时候只能展开秘密侦查,确定货物的位置,保证一旦出击务必人赃并获。   关于当年案件中那位重要的时间证人,本省政法委书记邵庸海,这几天李云清压根儿就没见到人。邵书记下去搞调研了,据说要半个多月,他的级别太高,不可能随叫随到,在此期间,特调组成员能做的只有等待。   私人的生意有苗世凡总揽全局帮忙打理,又有杨家兄弟鼎力协助,需要操心的事情并不多。钱龙控股那边基本上完全交给了邹海滨,他姐姐那事儿顾天佑没有对他说,对海滨,顾天佑也说不好是什么感觉,一开始更多是利用,相处久了发现这小子也是性情中人,兄弟情义有之,但不如与老杨交往来的那么简单透彻。   在脑子里把近日的行程排了一下,发现真没什么重要事情必须自己去做的。方乐儿那边还尴尬着有点不好意思见人,而陆子琪那里,一来人家忙,二来既然已经不见乐儿,索性要不见就都不见了,至少在自己心里可以说一声,老子是一碗水端平的。   “这几天没什么特殊情况,我大概都会留在学院里,正好陪哥几个一起涨涨见识。”   廖振辉一头汗水从外头回来,刚好听见这句话,惊喜道:“老大也要参加选拔吗?”   顾天佑丢了个毛巾过去,道:“许久不在学院露面,除了你们哥几个还记得我,估计都快被人忘干净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学院里都没人通知我一声。”这话说的却是宋强。   廖振辉实在的:“名额有限,哥几个都想去呢,你顾老大的实力别人不清楚,我们还不知道吗?”   孔宪东说:“一共九个名额,竞赛科目包括武装泅渡,野外生存,射击格斗,解救人质和反恐突袭,前面几项是个人项目,但也会计入团队总分中,后面两项是纯粹的团队项目,对团队协作能力要求很高。”   从哥几个的话语中就不难听出他们对选拔名额的野心。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但心里头却燃烧着一股火,支撑他们去追求成功,证明自己。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顾天佑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也许再过几年,这小哥几个都会成熟到耻于提及今天发生的一切,但今天,他们都是单纯热血的好儿郎。   顾天佑对这事儿是很感兴趣的,但就怕时间上跟当下特调组手边的大案犯冲。不过眼前的选拔倒是可以先去见识一番。?????   刑侦格斗技能训练场上,徐晓峰一身黑色特战服,眼戴墨镜,标枪似的站在一边,看着一群学员在进行障碍科目训练。   顾天佑双手插兜溜溜达达走过来,站到他身边。坏笑道:“最近怎么不来找我切磋拳脚了?”   徐晓峰面色如铁:“你小子不地道,每次都故意打我的眼眶,老子对你没兴趣了。”   顾天佑哈哈一笑:“打不过不敢来就直接承认,你这借口找的也太没水平了。”   徐晓峰干巴巴道:“的确打不过你了,进步太快。”   “我草,你不是吧。”顾天佑对他如此痛快的认输颇为不满:“你这魔鬼教官这么容易就认输了?”   徐晓峰哼了一声:“拳脚比试不是战场格斗,输了赢了无关生死,我不过是技不如人,又何必嘴硬。”   顾天佑笑道:“听你的口气就知道是口服心不服,怎么着,除了拳脚功夫,其他方面你就有把握赢我了?”   徐晓峰面无表情:“别狂,你功夫是不错,但军事科目跟你想象的不是一回事,你要不服气等他们训练完了,我陪你找个地方玩玩儿,武装越野,三种姿势射击,障碍突击,递进射,夜间科目,搜救急救,野外生存,滑雪空降,行进间精度射击,泅渡突击,水下科目,远程精度狙击等等,这些科目随便你选几个,咱们比划比划。”   “不愧是满分冠军,你会的还真多。”顾天佑对他的履历有点艳羡,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科目,顿时对这个手下败将肃然起敬,谦虚的口气说道。   徐晓峰表情微微松动,有些自得道:“这才哪到哪,一个出色的特战军人要会的东西还多着呢,武器识别,拆装检修,复杂环境下熟练掌握各种武器的使用,闭眼睛也得能做到,还有各国的武器,包括手雷,辅助弹,便携食品,被服装备都得拿过来就能为我所用。”   “看给你牛的。”顾天佑口不应心:“不就当了几年大头兵,懂点别人没机会接触的玩意吗?”   徐晓峰居然咧嘴干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那张白板脸。   “晚上去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拳击俱乐部玩玩儿,顺便跟你喝两杯,没问题吧?” 第一百零八章 男人用拳头说话   拳击俱乐部里两个男人正斗的难解难分,小个子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在进攻,疾风骤雨般的拳头打的高个子一直且战且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高个子游刃有余,小个子已经是强弩之末。每一拳都被高个子以迅捷的身法和准确的防守轻松化解。   擂台下站着两人,年纪稍长的叫许杰,十年前的75公斤级全国冠军,因伤退役,后来他的手下败将在六年前的奥运会上拿到了这个级别的银牌。在他旁边的年轻人正是邵雨泽。   “顾哥赢了,没悬念了。”邵雨泽叹了口气,道:“教练,你说顾哥要是打正规比赛会怎样?”   许杰道:“带上护具加拳套,再被那些条条框框约束起来,他未必还能发挥出这么高的水准,比赛的规则和技巧跟这种实战打法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顾总的拳很重也很准,脚步也很灵活,这是他的优势所在,但带上护具和拳套会让他的威力打个折扣,对手只要抓住他不熟悉点数规则的弱点,利用规则搂抱纠缠,不给他拉弓射箭的机会,他就很难取胜。”   邵雨泽点点头,深以为然的:“这的确是个难题,所以顾哥这种格斗风格还是适合UFC那种比赛。”   许杰道:“今天顾总请来的这位非常厉害,如果不按照规则跟他对打,我估计你坚持不过一个回合,我现在的状态可能接不下他十拳,他的拳太重了,根本防不住啊。”   “就算按规则打,我也很难坚持一回合。”邵雨泽道:“我觉得最厉害的还是他的抗击打能力,这会儿都挨了多少拳了,还能打出这样的节奏来,上次我跟顾哥对打,这样的拳挨一下就倒了。”   许杰叹道:“还有体力,我从未见过哪个职业拳手有他这样的体力,都半个小时了,打击速率还是这么可怕,我觉得如果他穿戴上护具和拳套,打起专业比赛来会比顾总的优势大很多,速度快,出拳重,拳法衔接应用变化简直完美。”   擂台上胜负未分,顾天佑忽然加快了节奏,看意思正要吹响反击的号角,徐晓峰忽然收手,机敏的从台上跳了下来,顾天佑飞身越过绳拦追了过来。徐晓峰大声叫停,无耻的:“不打了,不打了,分不出输赢来,打着没劲。”顾天佑意犹未尽,嘿嘿一笑:“你攻够了就不打了?这是什么道理?怎么着也该轮到我攻一波,你防守一波然后再说不玩了吧?”   徐晓峰干脆的一屁股坐地上,喘了几口大气,耍起无赖道:“想打可以,来吧,我就坐在这儿随便你蹂躏。”   顾天佑也没跟他计较,说不打就不打吧,总虐你也没劲,转身去取衣服。   邵雨泽走过来,递了条毛巾给他,好奇的问道:“大哥,您是顾哥的朋友?”   徐晓峰瞥了他一眼,接过毛巾擦擦汗,点点头道:“就算是吧,你是哪位?”   “邵雨泽,顾哥的好兄弟。”雨泽主动伸出手来,道:“大哥,你加个会员吧,有空就过来练练,我们这里的设施很全,还有专职的陪练,只要你肯来,我免费送你一张金卡。”   徐晓峰刚想拒绝,顾天佑扛着衣服过来抢着说道:“这事儿我看可以,省的你一天到晚嫌的拳头痒痒了,这里头的设施比总队的好多了,而且美女多多,说不定还能顺便解决了个人问题。”徐晓峰想说没空,顾天佑又说道:“这是我最好的兄弟之一,这个面子你说什么都得给,不然我现在就拉你上台打完刚才的比赛。”   徐晓峰终于没有再坚持,点点头。邵雨泽高兴的让前台服务员去办卡。   许杰过来说:“顾总。”顾天佑看看他:“有事儿?”许杰点头,从兜里摸出个喜帖双手递过来:“下礼拜六在双林楼,请的人不多,您是最重要的贵宾。”顾天佑接在手中,笑道:“先给你道喜了,到时候没有特殊情况我肯定过去。”   许杰是个实诚人,这个拳击俱乐部盈利能力一般,至少投入和产出远达不到苗世凡的标准。但他一直经营的很用心。他是个简单的人,邵雨泽也没什么心机,这俩人就像两面镜子,映衬着顾天佑的复杂。   顾天佑示意他帮忙拿瓶水,接过来喝一口,然后似不经意的问道:“雨泽的超霸杯打的怎么样了?”   许杰道:“已经进入淘汰赛,这些日子练的很辛苦。”   顾天佑又问:“没什么问题吧?我是说你觉得他够不够专注?”   许杰点头道:“挺好的,非常投入,这小子是这里的活招牌,来着学拳的白领女孩儿一多半都是冲他来的,我倒没见过他跟哪个走的特别近,差不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练习和比赛上了。”   “他最近没什么出行计划吧?”顾天佑仰头喝水,眼角余光却在看前台给徐晓峰办卡的邵雨泽。如果邵庸海与赵家牵扯太深,这个时候也应该有所警觉了,这个儿子跟自己走的这么近,他会一点都不知道吗?   许杰摇头道:“肯定没有啊,我这要结婚,全指着他帮忙张罗呢。”?????   一杯酒,喝下去品一品才是酒,不然就白酿造出来了。一个人,为梦想挣扎一番,苦辣酸甜体会体会,不然爹妈白生养一回了。徐晓峰举着酒杯说他这辈子最不后悔一事儿就是当兵还当成了特种兵。顾天佑问他,什么是你最后悔的事情?徐晓峰皱眉说,把晓曼看的太紧了,不知不觉才发现她已经是大人了,二十四岁的大姑娘都没好好谈过一次恋爱。说完他懊丧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天佑默默陪了一杯,问道:“最近都没怎么联系,她好吗?”   徐晓峰酒意上头,道:“我混啊,不知道你们之间那段是为了执行卧底任务,结果一顿老拳把你打的不敢往前凑了,晓曼从来没怨过我,可嘴上不说心里难受我却是知道的。”   顾天佑脸皮厚的能砌墙,此刻也禁不住面皮发烫,含糊道:“你别这么想,她是热情单纯的女孩子,没那么复杂,她不怨你就是不怨你,再说我也不是你三拳两脚就能打跑的。”   徐晓峰撇嘴道:“甭安慰我,用不着!”又指着自己鼻尖道:“知道我是谁吗?722之虎,武警总部王牌,十九岁参军,二十一岁提干,别人三年一个豆,我一年一个,我需要你来安慰吗?”   他的话里带着怒意,气氛有点凝重了。   “我妹妹心里头有人了,我本该替她高兴的,可惜这个人不属于她,这傻丫头怕那人为难,不敢争也不敢抢,我这些日子天天回家就看她在那心不在焉,你说我该怎么做?”   顾天佑苦笑:“揍这个人一顿?”   徐晓峰诚实的:“试了,揍不过。”   “揍不过就喝死这王八蛋。”说完这句,顾天佑举起酒瓶子将剩下的大半瓶子白酒一口气灌了进去。   徐晓峰安静的看着,道:“你见过比晓曼更好的女孩子吗?”   顾天佑干脆的:“没有!”   徐晓峰叹了口气:“可惜你终究不爱她,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个吗?”   顾天佑说:“一开始以为知道,现在不确定了。”   徐晓峰道:“我希望你能离她远远的,最好能不见面就别见面,你给不了她什么具体的东西就别给她幻想,我已经耽误了她许多年,不希望再被你耽误几年。”   顾天佑想了想,郑重道:“行,只要这样能让她生活的更好。”   徐晓峰把要说的话说了,心情松快许多,话锋一转谈起选拔的事情来,道:“你们学院的选拔赛你真不打算参加了?”   顾天佑摇摇头:“不是不想是真没那个时间。”   徐晓峰叹惋惜道:“你要不参加那真有点可惜了。”想了想,又道:“这比赛我在722的时候参加过一次,代表中国出现在国际刑警总部,身后是国旗,那感觉全身瞬间就热起来了,什么荣誉,什么自豪,鬼上身似的全来了,人这一辈子要是有机会,就应该折腾这一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他喝了酒以后话格外的多。   “那年我21岁,比你现在还小两岁,当兵第三个年头,刚从武警总部体训总队转入722,满心都是对老部队的不舍,可是没办法,军令如山,部队首长对我说和平时期士兵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少,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国家的荣誉高于一切。”   顾天佑道:“你是要劝我参加这个选拔?”   徐晓峰点头道:“除此之外还有个事儿要告诉你,我又一次面临选择了,这次不是为了国,只是为了家,不能总让晓曼一个人扛着这个家了,我已经交了退伍报告,白政委同意我进警官学院任体训课总教官,最多还有一个月,我就是个老百姓了。”暮色将徐晓峰的脸涂满,满目难舍的徐疯子不再是那个屡立战功的特战猛虎,只是个心疼家人的儿子和哥哥。   顾天佑禁不住为之动容,很难想象这位老兄有多么热爱部队,更加难以想象他做出这个决定该有多纠结。   “选拔的事儿没法子给你准话,你要转业这事儿我在这里提前祝福你。”   徐晓峰不愧是百炼成钢的职业军人典范,很快就收拾情怀,把话题拉回到先前参加选拔那件事上:“顾天佑,如果你拒绝参加选拔是为了同寝室的那几个,那我劝你一句大可不必,因为他们当中除了廖振辉有成为替补的可能外,其他人毫无机会,而且我还告诉你,就算是你想去,也未必就一定能选上。”   拙劣的激将法,顾天佑竟有些不忍拒绝,道:“那我就先试试吧。” 第一百零九章 我也青春如你   世有三不朽: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得其时驾驭天下,不得其时蓬头而行。   寝室的墙上总有许多留言,三零四的哥几个也都在这上面留下印记。这句话是老七白东国写在墙上的。   顾天佑已有三分醉意,看完这句又去看陈凯博写下的另一句。   今天和昨天之间最大的不同不应该是日期,而应该是你比昨天更接近成功了。   两年时光,从最初的懵懂到如今半懂不懂或不懂装懂,他们有的在接近成熟,有的接近偏执。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他们在尝试寻找今后的路。忽然想起少年时期在秦州监狱,那些墙上文学的内容要比寝室里的火爆多了。   看着看着,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想法来。   打开电脑就看见李博文在纽黑文大学发来消息,说他已经入选参赛队,还问顾天佑说师父你是不是也会参赛?   据李博文说,美国人历年都是夺冠热门,苏格兰和以色列之外,他们的历史成绩排在第三位,而中国因为海峡台岛的问题直到八十年代中期才加入国际刑警组织。这几年在个人项目上成绩往往不错,但团队项目却始终惨不忍睹。   顾天佑不确定自己届时是否有这个时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在参加选拔赛,竞争很激烈。李博文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说就凭师父你的素质,个人冠军都是手到擒来的,你要是不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寝室的哥几个都在各忙各的,陈凯博在看书,白东国出去散步,母昌斌正拿手机跟三年级一学姐打得火热。廖振辉放下哑铃凑到顾天佑身后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立即激动的问:“老大,你不是要参加选拔吧?”   顾天佑放下电脑,转头问道:“怎么?我不可以参加吗?”   廖振辉顿时痛苦的:“卧槽,不是吧,你要回来参加选拔就意味着名额又少了一个,哥几个希望又渺茫了一分。”   顾天佑道:“怎么这么悲观?不是说各凭本事透明选拔吗?”   吴建斌插言道:“不是老廖悲观,是变态的牲口太多,一共就要九个主力一个替补,名额有限啊,我现在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一年级有个小崽子,格斗满分,枪械第一,跑起越野来跟细狗似的,铁板钉钉会占一个名额,还有上届那俩体校出身的活驴,还有四年级的那几个狠角色,这么一算咱们寝室,也就老廖和小白还有那么一点希望。”   顾天佑道:“我看未必吧。”   孔宪东正在做俯卧撑,闻声抬头问:“老大有啥想法?”   顾天佑左右看看,道:“我是有个想法,不过说出来之前想先确认一件事。”   母昌斌放下手机,一脸淫笑还没消退,转头问:“讨论什么呢?”   顾天佑道:“讨论咱们寝室有没有可能一起代表院校参加全国选拔赛呢。”   母昌斌一愣,孔宪东有点傻眼,其他几个反应也差不多。白东国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也听到了刚才那句话,吃惊的:“老大,你喝了多少?”   顾天佑环顾一圈,问道:“废话少说,我就问问你们几个,有没有不想去的?”   沉默。   “好,都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全都想去,那从今天起,咱们就开始搞特训,我会向学院领导申请,咱们寝室的哥几个单独组一队跟学院挑选出的最佳阵容较量一番。”   张岩道:“老大你这是说真格的呢?”   顾天佑道:“屁话,你看我像是有那么多闲工夫跟你们扯淡的人吗?”   张岩道:“这当然是好事,可是咱们只有八个人啊,选拔赛的名额是九个。”   顾天佑一指廖振辉,道:“你去隔壁看看丁默思在不在,让他凑个数,还缺个替补就让小亚楠来吧。”   母昌斌彻底精神了,玩笑道:“我明白老大的意思了,咱们哥几个,老廖是黄金,小白是白银五,我们哥几个都是青铜五或者白银一二三四啥的,老大是最强王者要带哥几个一起装逼一起飞了。”   白东国有些怀疑:“老大,学院能同意吗?”   顾天佑道:“这是我的问题,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提升实力,反正咱们寝室里也没啥种子选手,单组一队于学院没啥损失,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参加了。”   又道:“据我所知这比赛的内容分作两部分,个人部分和团队部分积分各占一半,个人部分我就不多说了,主要是团队部分,咱们国家加入国际刑警组织三十年,个人项目拿过荣誉无数,却从未染指过团队奖杯,原因何在我就不说了,反正我的野心很大,甚至可以说就是奔着这个团队荣誉去的。”   白东国吃惊的:“老大,你的意思是不但要赢国内选拔,明年还要去奥地利代表中国拿团队冠军?”   顾天佑点点头,道:“怎么样?小哥几个有没有兴趣?”   这是个简单的问题,放在刚入学那会儿,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说YES,但现在,他们考虑的更多了,同意这个提议意味着放弃另一个希望,别人还好说,廖振辉和白东国还没彻底失去希望,这个决心并不是那么好下的。   丁默思跟着廖振辉从外头进来,不问青红皂白:“顾哥说啥就是啥,满院子人我就服你!”   一屋子小伙子全乐了。?????   李云清教授对顾天佑要参加选拔赛一事居然特别支持。作为国际刑警总部多年的犯罪学顾问,老先生对国际刑警组织搞的猎狐行动非常熟悉,甚至还参与过规则制定和项目选定等活动。一直对祖国的参赛队始终不能拿到团队荣誉引以为憾。   “你放心去准备吧,这边的案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见分晓的,那批货的下落还在秘密查访中,没找到以前肯定得先把对方稳住,梁必达已经开口的消息不容更改,只好从交代的内容做手脚,你前期的工作已足够出色,我已向张副部长给你请功,剩下的事情我会调侯爷过来帮忙。”   梁必达的嘴巴是顾天佑撬开的,十五吨冰的案子也是顾天佑发现的,现在这老头的意思似乎是想将顾天佑雪藏。以他的人品和江湖地位断然不会也没必要做这卸磨杀驴的勾当。唯一的原因就是担心顾天佑的安全了。顾天佑通透世故练达人心,洞悉了老先生的想法,问道:“索命门的事情上头是什么意见?”   梁必达凝眉摇头道:“部委从解放以后就对外八行予以取缔,有一阵子已经把他们逼到了海外,这些年搞改革开放好的坏的都跟着回来了,这其中外八行死灰复燃一直都是让部委很头疼的一件事,张副部长给我发过来一份资料,真是触目惊心啊,尤其是索命门,八大名杀全都是国际刑警挂号的红色通缉要犯,犯案无数,出手必中,行动起来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顾天佑道:“索命门的人认为培养一个杀手需先培养杀心,要离刺庆忌时,以残躯破天下第一勇士,凭的就是这股子一往无前的杀意,所以索命门里最出色的杀手未必都有超一流的身手,他们杀人的方法五花八门,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民国的时候,一个军阀为盗皇陵,找了外八行的倒斗高手,事成之后杀人灭口得罪了外八行的人,这军阀自知此事难以善了,往来出入都请了一位国术宗师左右相伴,那位宗师一身功夫艺近乎道,外八行的子弟多次暗杀行动都被此人化解,为了杀掉此人,索命门不惜以十年光阴培养一女刺客卧底在军阀身边,终于找到一个国术宗师不在的时机用枪将他干掉。   这段辛密流传甚广,当年行刺的女子不会一点武功,正因为这样才得以骗过宗师接近军阀。索命门因此事引来国民政府关注,中统创始人陈立夫为与军统方面对抗,亲自出马拜访了身为外八行三大龙头之一的杜心五,晓以利害终于得到外八行的支持,当年轰动一时的兰花门弟子郑苹如色诱刺杀大汉奸丁默村事件,就是出自投靠中统后的外八行之手。   解放以后,外八行在一段时间内几乎失去了生存空间,门人弟子一部分隐居不出,绝大部分则出走海外。出走这部分又分做两股,一股随中统去了台岛,另一股则浪迹南洋远渡西洋,成了一群孤魂野鬼。   李云清说上头认为对你下手的很可能是去了台岛的那一支,如今国际形势对比当年变化很大,台岛自从实行多党派选举执政制度后,这些老派势力早已江河日下,在政治方面早已野心不再,但是对金钱却有着狂热的追求。为了钱,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跟国外专门贩卖情报的组织勾结,长期活动在大陆,以窃取商业军事情报为目的。偶尔也从事暗杀破坏活动。   老教授说到这里,顾天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人来。认识明王的那天晚上,有个台岛人跟他一起。那是一个够资格与明王为敌多年的中年人。也许可以问问明王,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就算不是外八行的大人物,说不定也跟他们有什么联系。如果真让自己猜中了,或者可以请明王帮忙求个情? 第一百一十章 一个人和一队人   若是世界都发疯,不疯的那个将被看成病人。   一个特立独行的男人,满身邪术,一生无求。他漂泊四海,浪迹天涯,只为完成对一个女人的承诺,浪迹江湖四十年你,前三十年的光阴都献给了一件疯狂缥缈的事业——反攻.大陆。   十年前,女人死于一场政治谋杀,他还活着,一人兼通八门绝技,为了死去的女人一手炮制了骇人听闻的高雄港猛鬼杀人案,五名立委核心成员青天白日下被活活吓死,此案被国际刑警组织列为当代八大迷案之一。   他特立独行,任性妄为,被台岛和大陆两边通缉了多年,至今逍遥法外。   明王说所谓当世十大名杀倒有八个都在做着把他生吞活剥的梦。因为他是外八行正宗,唯一掌握八门百艺的人。海外外八行的上代龙头就是为了他手中的秘密死在他手里的。   如果一个人把全世界都看做疯子,并与全世界为敌,这人还能活的好好的,就算他真是个疯子也是很牛逼的疯子。   明王没有说他的姓名,却又说可以请他帮忙,只要对你出手的是台岛外八行分支就没问题。   顾天佑现在只好祈祷那两个造型别致的杀手出自那人领导的分支。   这事儿严重到这个地步,顾天佑觉得没出结果以前,不管是方乐儿还是陆子琪都不能去找了,免得她们受自己连累。   一个人留在学院里,难得心无旁骛,于是开始为猎狐行动的选拔名额做准备。为这事儿请动李云清教授向学院打了招呼,老爷子面子够大,校党委当天就批准了。由三零四寝室的哥几个加上一个丁默思和小替补戴亚楠,单组一队与校内最好的十个人展开对抗。   既然要搞对抗,就必须有点专业精神。学院请找来的教官是徐晓峰,作为昔日的个人项目满分冠军,毫无疑问这个教官是最顶尖的。顾天佑有自知之明,在军事技术和理论知识上差了人家不只八条街。这种事情还要请专业人士来。   于是给老耿打了个电话,结果得知老同志此刻身处委内瑞拉丛林深处,为中石油和委内瑞拉政府的一个合作项目在那边屠杀游击队呢。所谓游击队就是美国政府支持的反委政府军。这活儿明王连定金都收了,不可能为这点事儿半途而废。   只好又联络了明王。原则上顾天佑是不愿意求他的,这个人太危险,合作是迫于无奈,之前打听那个人的事情也是出于无奈。如果可以,真恨不得永远切断跟他的往来。   明王对顾天佑的请求满口答应,他说不就是猎狐行动嘛,国内这帮人就喜欢搞这个不实用的调调,当年722刚成立的时候老子还去给他们做过短训,那些科目我都熟啊。言下竟有亲自过来指导的意思。顾天佑宁愿输了比赛也不想他再回建邺,于是就说你要是手边没有合适人选就算了,这么点小事不好意思麻烦你金尊大驾。   明王哈哈大笑说:“你小子不喜欢我老人家回去,那我就换个人去,这人曾经是我派进国际刑警组织卧底的,管保你见了以后会喜欢的不得了。”顾天佑想了解详情,明王却讳莫如深,只说此人履历丝毫不逊色于徐晓峰就是了。?????   两天后,人来了,顾天佑亲自去机场接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想,明王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寝室一班牲口和小亚楠看见这位教官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三零四寝室的小伙子们和丁默思一见此人,顿时目瞪口呆,下巴掉地上忘记捡起来,口水挂嘴角都不自知。小亚楠比他们强些,大吃了一惊,小嘴张圆合不拢了。   女,洋妞,身材夸张,模样比身材还夸张,一身ONLY时尚浅豹纹猎装,性感又充满野性之美。特别吸引眼球的是夸张的腰带和衣服上翻飞的流速,那些夸张又设计特别的腰带很好地装饰了以粗狂中性为主的衣服风格。加上极具西部风情的缝合线,让人想起好莱坞风格独特的西部牛仔电影。   她坦然自若站在那里,自我介绍说来自爱沙尼亚。一个遍地美女,据说达标率比乌克兰还高的东欧小国。   此女精通多国语言,由明王收养多年,汉语说的溜得飞起:“卡门?赛璐达,你们可以叫我K或者赛璐达,小伙子们很高兴你们在用眼神欢迎我的到来,我希望三个月后你们还能这样看着我,还有那个小朋友,你确定也是集训成员之一?”   戴亚楠的风采完全被她比下去了,最后这句小朋友更把小亚楠气坏了,把胸脯挺的老高,气鼓鼓的大声说:“我很确定!”又道:“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小朋友。”   “哦!”赛璐达微微点一下头,看着戴亚楠比腮帮还鼓的多的胸脯,表情生动:“很好,如果你能在接下来一段日子里证明自己,我会收回刚才的话向你道歉。”   顾天佑道:“赛璐达是前国际刑警组织成员,作为考官参加过猎狐行动,是我拜托李云清教授专门从国外请来的,她精通多国语言,刚才你们也听到了,直接沟通不成问题,关于她的到来李云清教授已经替咱们向校方报备,今后她就住在小白楼那边,校方批准咱们单独组一支队伍参加选拔赛,今后就由她来指导训练咱们,你们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提出来,如果没问题,从明天起就正式开始。”   丁默思刷的举起手来,问道:“教官的私人电话是多少号?”   赛璐达浅浅一笑,指着操场说:“你现在跑五十圈,回来我就告诉你。”   丁默思放下手,垂头丧气的:“我没问题了。”   “我有问题!”赛璐达瞥了顾天佑一眼,道:“我是受邀前来的,你们把我请来是为了训练出能在猎狐行动中拿到团队冠军的队伍,为了这个目标我会全力以赴的训练你们,所以也请你们也必须全力以赴,有问题吗?”   顾天佑点头道:“没问题。”   赛璐达说好,接着道:“刚刚我已经下了第一个命令,但是这个命令却没有被执行,你怎么说?”   顾天佑没回答,转头看了丁默思一眼。后者犹豫着走出队列。   赛璐达轻哼一声,说:“你们是一个团队,我要你们首先记住这一点,哪一个环节犯了错误,整个团队都会受到惩罚,这条规则在赛场上最受用,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顾天佑一言不发,迈步走上操场跑道,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说,纷纷跟了上去。赛璐达安静的看着,对最后一个动身的戴亚楠说,你可以少跑十五圈。戴亚楠回身问,猎狐行动的比赛过程中是不是也分男女区别对待?然后头也不回的跟了上去。   初次见面,五十圈两万米,十个人包括顾天佑都觉得这个下马威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想明王弄来的这大妞会不会就是个嘴炮?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超乎了顾天佑的意料。赛璐达居然也追着队伍跑了过来,并且越跑越快,像一只羚羊,迅速追到队伍的最前列。   第一日,第一次,两万米。赛璐达在最前面掌控速度,一万三千米后,戴亚楠最先掉队,紧接着是丁默思,如果不是为了男人的面子,这小子早就想停下来了。然后是张岩,平时喜欢耍贫嘴的家伙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了。一万五千米的时候母昌斌和体型偏壮的孔宪东跟不上了,接着是陈凯博和吴建斌双双到了极限。赛璐达忽然加快了速度,两圈以后白东国跌跌撞撞冲到路旁呕吐不止。又三圈,廖振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就再没爬起来。   顾天佑怒了,脚下加快如飞似箭,很快从赛璐达身边超了过去,赛璐达拿出了全部实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的背影越来越远。这个男人竟似比义兄还要强一线!难怪义父把他夸的天上少见地上无双。   两万米终点到了,顾天佑轻松完成,也只是额头见汗,看样子再跑一个也不成问题。赛璐达在后面的三千米被反超了一圈多,她不慌不忙的坚持跑完,召集众人集合。   八个男人一个女孩儿东倒西歪摇摇晃晃凑过来勉强站成一列,赛璐达面无表情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唯一无恙的顾天佑的脸上。道:“初次见面,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跟各位认识一下,我不需要知道你们的名字,但我得先了解你们的底子,除此之外,这两万米还有另一个意义,就是让我看到了你们十个人只是一盘散沙,没有互助,没有相互鼓励,所以明天早上还是两万米,坚持不了的人现在就说话。”   没人应声。心里头有气可以,但没人敢说不服气。年轻人的傲气让他们不愿就此认输,对成功的渴望更让他们内心中充满动力。谁都知道一旦被选上就意味着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先填了一笔精彩的履历。哥几个全都看出来顾天佑这是动真格的呢,如此难得的机会,可能一辈子也就只有一次。谁又肯轻言放弃?   这场别开生面的见面仪式耗尽了大家的体能,其他人摇摇晃晃回寝室,顾天佑还要安顿赛璐达住进小白楼。去的路上,赛璐达说:“如果你的目标是个人项目,那我就可以去定回程的机票了,可如果你是要带着这几个人去拿团体荣誉,像今天这样的做法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PS:昨日到家已晚,筋疲力尽,直接就睡了,今天尽量三更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凶悍   如果目标只是成功,你这一生将一无所获。如果目标是一件事,做好这件事,你就拥有了全世界。   赛璐达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耳边:“所以,你们要对自己说,跑下去,坚持到底你会看到彩虹。”   彩虹没看到,金星看的很清楚,眼睛里冒出来的。一万八千米,所有人停在了这个点上,包括顾天佑在内。   团队就是相互信任,服务对方,一个木桶的容水量永远由最短的一块板子决定。   学院特批了三零四寝室八人和丁默思戴亚楠组成的团队参加选拔赛,同时也批准了徐晓峰在全院范围内挑选精英组成一支团队与之竞争。为此还给两支团队特批了三个月的集训期。三个月后,两支团队对照猎狐行动的比赛内容展开竞技。获胜方将代表学院进京参加国内三十家警官院校参与的最终选拔赛。   包括戴亚楠在内,每个人都不想成为团队的短板。   “猎狐行动是特警技术的较量,更是精神意志的拼杀,拥有坚不可摧的意志也只是入门的第一步,想拿到无上荣誉,你们还需要果敢的精神,无穷的智慧和无与伦比的勇气,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吗?”赛璐达无情的提醒:“菜鸟!”   戴亚楠挣扎着从顾叔叔的背上跳下来,张岩和丁默思先后挣脱开廖振辉和白东国的搀扶,十个人迈着疲倦而又坚定的步子向着两万米的目标走去。   “如果你们认为这就是极限,那你们就错了,这只是开胃菜而已,考验不到你们的勇气,更与智慧无关,跑步而已,更不需要果决,一次应用射击科目的基础用时是六分钟,一百米内你们要在复杂地形中命中十个靶子,并且只有三十发子弹,而一次丛林生存则会要你们徒步穿越五十公里无人区,你们以为你们的智慧和体力足以应付了吗?”   赛璐达跟在后面,一边催促一边讲述着。   “好吧,我知道这些对你们当中的某些人而言算不得难度,直升机上一百米滑绳速降怎么样?十公里泅渡呢?丛林排雷扫除陷阱没见识过吧?还有四十八小时无眠审讯你们能应付得来吗?”   丁默思拖着沉重的步子,勉力反问了一句:“洋姐姐,我知道这么训是为了从实战出发,可实战中需要我们对付的是什么人?他顿了一下,思索用词,怕赛璐达听不明白,接着道:嗯地狱撒旦派出来的恶鬼吗?”   赛璐达没有正面回答,却举了个例子:一九八三年冬,在美国,一个威斯康星州青年身穿自制盔甲装备,身背十二种枪械,连续枪杀二十九人后逃入深山,身背八十磅重量的武器装备,没有携带食物,面对州骑警和联邦调查局展开的天罗地网,六周后,就在人们都以为他已经死在山里撤销追捕时,他却忽然出现在九百公里外的密歇根州,展开了第二次大屠杀。   张岩吐了下舌头,廖振辉说了句卧槽。其他人也各自表达了惊讶。   赛璐达说,这个人没服过兵役,也没有受过什么秘密特训,他就是个在山林中长大的年轻人,但他有比恶鬼更顽强的意志和足够的疯狂,后来的调查证明了他在那六周是怎么生存下来又如何穿越了整整九百公里山路的,他枪杀了一头熊,掏空了里边的肉晒成肉干,用木头支撑熊皮,做了个筏子,穿越了数百公里的冰湖区到达密歇根州。   陈凯博说,这个毕竟是个案。   那就说说离你们近的。   从印度和巴基斯坦交汇区到阿富汗有一条秘密的贩毒通道,毒贩子们需要依靠毛驴穿越长达两千公里的陡峭山路才能将货物运进中国境内,之后还要攀越喜玛拉山脉数百公里的生命禁区,再穿过整个青藏高原才能完成交易,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一次武装带货动辄数吨,为保护货物不惜死战到底,面对这样的对手,你们还觉得这样的训练是毫无必要的吗?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每个人都在咬紧牙关,加快速度向前冲。   终点在即,十个人摇摇晃晃相互协助迈过终点线,一个个顿时垮了下来。   顾天佑坐在地上,赛璐达走过来在某人臀上踢了一脚,残忍的:“别人休息二十分钟,你不可以。”   兔子跑关乎生死,猎狗跑关乎温饱,猎狗抓住兔子的概率并不高,目的不同决定了决心大小。要成为最强的特警,就必须培养出超乎生死的信念。如果只是想成为一条为一日三餐奔波的猎狗,完全不需要这么辛苦。   赛璐达总是在说,如果你现在感觉累了,那么恭喜你,美好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忘记疲惫吧,那不会把你变成最糟,失败才会。   当你扛起队友的时候,要想到他是在保护你的身后。无论你为团队做了多少,没有获得胜利,就是整个团队的失败。团队里没有谁比谁更有用的概念,如果你不能为团队摧城拔寨,那就请你为团队牺牲。   赛璐达是个好教官,这一点毫无疑问。她还是个很会穿衣服的女人,猎装,运动装,迷彩短裤背心,几乎是每天都要换一身,随便哪一身都能穿出性感妖娆来。除了语言激励外,偶尔她也会玩笑似的冲哪个体力不支的家伙丢个媚眼过去,要是谁犯傻以为她这是挑逗他,那他就倒霉了。奖励比较香艳刺激,背着她跑圈儿。一圈怕不过瘾,十圈起步。   十个人组成的队伍,戴亚楠不算,顾天佑算曾经沧海定力超群,剩下的八个全都着过道儿。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后,整支队伍的体力关早已不成问题了。在赛璐达的指导下,这支十人组成的队伍吃过了蚯蚓,玩过了冬泳,整个队伍的气质也有了极大变化,连丁默思这花花大少一眼看过去都平添几分彪悍锐气。   偶尔训练间歇时,顾天佑会跟赛璐达谈几句,谈比赛,谈团队,有时也谈明王。赛璐达对明王有着狂热的崇拜。从她口中听到的明王,是慈父也是严父,更是一尊不可战胜的真神。   她大方的说起往事,十四年前,她只有十四岁,从爱沙尼亚来到丹麦,在童话王国里操持着成人下三路的勾当。建邺的冬天比她的家乡暖和多了,她说起往事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北地女儿的豪迈,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在述说别人的不幸。   她说起认识明王的经过。有一天,她接了一个上门去服务的活儿,对方是个说瑞典语的大汉,看上去野蛮粗暴,一身体毛仿佛一头凶兽。她一看到那人就想离开,但已经来不及。那人看似粗苯却灵活异常,她根本没有机会逃脱。之后几天她只能忍受非人的折磨,却再不敢存有一丝逃走的念头。因为有一天她亲眼见到那个人徒手将她工作那个地方的黑人保安的脑袋拧了下来。鲜血喷了她一脸,浇灭了她生存下去的希望。   就在她彻底绝望的时候,一个亚裔中年男人出现了。她永远忘不了,凶焰滔滔不可一世的瑞典大汉面对这个稍显矮胖毫不起眼的男人时那绝望惊恐的眼神。就像一只濒死的鸭子,嘶哑挣扎却叫不出来。中年人递给他一把枪,并把子弹推上膛。她当时担心死了,因为她很确定瑞典大汉不会手软的,她以为瑞典大汉会向中年人开枪。可结果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却是跪在那里,然后一枪打在自己的脑袋上。   中年人就是明王,当初授命在海外组建佣兵组织,当时的任务是为中国企业在海外的拓展做些技术服务工作,顺便给某秘密单位赚些经费。瑞典大汉曾是明王手下干将,因为出卖兄弟被明王找上门来,自知不敌又不想活受罪索性自杀了结。明王发现了赛璐达的潜质,把她带回了佣兵组织。悉心培养,给她尊严把她塑造成了今天的样子。   赛璐达喜欢喝酒,尤其最爱白兰地,每次喝完都想找点嗨皮的事情做做。这娘们风骚.热情,对男女之间那点事儿有着本能的渴望,并且毫不掩饰。可惜顾天佑却正处在不解风情的时期,完全提不起兴趣配合她的需要。这让她有些幽怨,总说明王把她给骗了,这个男人没意思透了,一点不像义父说的那样风流不羁。   顾天佑心情不佳有些惆怅,为方乐儿,也为了那件迟迟没有进展的案子。李云清不愧是刑侦泰斗,耐心十足,总说此案不能操之过急,他调来的特调组另一位成员侯爷是个老燕京,一嘴的京片子,多年服务于缉毒战线,牛皮哄哄号称能在十里地之外闻到毒品的臭味儿。可来建邺已有俩月,却还是一无所获。   李云清教授已经拜会过邵庸海,得到的结论是此人深不可测,要嘛大奸大恶,要嘛就是仁杰至诚的人物。这人没什么大的背景,五十年代出生,上山下乡那点倒霉事一件没糟践全都轮上了,在他身上有一种深刻的时代烙印,不敬鬼神不服命运,好斗,言词之间锋芒毕露。对于当初的案子,时隔多年仍记忆犹新,对细节的陈述十分清楚。李云清分析后认为,要嘛他说的是实情,要嘛就是别有内情而他被人蒙蔽了。   案子没进展,赵卫安的地位稳如磐石,甚至还有恃无恐的跑到市局主持了一次现场会,把支队长马万良批的狗血淋头。从这件事上不难看出,他已经相信了那批货的消息还没泄露出去。   顾天佑曾试图联络远在大洋彼岸的席志明,想要通过他来了解那批货的去向,结果发出去的消息却是石沉大海。一想到他是陆子琪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又干着两头掉脑袋的营生,就不禁有些暗自替他担心。   元旦过后就是阳历二零一五年了,顾天佑还被约束在学院内,明王的那个朋友一直没有准确消息传来,索命门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李云清就一天不放心顾天佑离开学院出去自由活动。   这天一大早正在熟记世界各国名枪的特点参数时,忽然接到席志明发来的信息:救命!   PS:鲲鹏问我玩撸啊撸的事儿,早就不玩了。说个笑话吧,去年有一天跟一小哥们一块在网吧玩,小哥们儿在玩LOL,中途闹肚子,让我帮他玩一会儿,队友寒冰太坑了,反向大招,塔下送人头,我这暴脾气,十指如飞,垃圾、饭桶、坑货、傻逼的一通骂,那厮直接被我骂下线了......小哥们回来后,看到挂机的寒冰,直接掏出手机,爸,你咋又掉线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局点   席志明这小子一直都挺傲气的,像只花孔雀,稍微受点刺激就惦记着把漂亮的屁股亮出来给人看。他能发来信息说救命,肯定是已经走投无路了。顾天佑没有立即打回去,既然他用发信息的方式传递消息,就很有可能是不方便打电话。也许这一个电话打过去就直接要了他的命。   他是陆子琪唯一的亲人,就冲这一点,顾天佑就不能对这条信息不闻不问。于是试探着回复了一条信息。结果却是泥牛入海没了动静。等了许久,想着不管什么危险情况也该过去了,终于按捺不住打了过去,电话另一端提示用户已关机。   看来是真出事了。顾天佑想,也许那个信息是他在意识到危险后匆忙发出来的,发出去以后担心自己给他回电,索性就关了机。上次他离开建邺的时候直飞的洛杉矶,作为调查局里少年得志的高官,他会遇到什么要命的事情呢?   难道就为了这两字便要飞一趟美国?顾天佑不禁一时踌躇难决。正感到为难的时候,席志明又发来了一条信息,还是俩字:泰国。这回清楚了,这小子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顾天佑估算他能想到找自己,多半已经走投无路没得选择了。他就是靠着破获毒品案在调查局上位的,无论如何都不敢让调查局的人知道他跟毒品贩子之间那点事儿。   席志明是席向涛的干儿子,席向涛在多年前失踪后去了南方,成了个大毒贩子。他是怎么成为毒贩子的?在南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席志明设局把梁必达逼入死角,同时几乎将赵卫安拉进泥沼,他走的时候还是自信满满,现在却向自己发出求救信号说明了什么?父子反目还是另有别情?   顾天佑忽然想起席志明曾说过的一句话,当年的案子里有三个坏人,一个凶手,一个帮忙擦屁股的,还有一个坏警察帮忙掩盖证物。接着又想起陆子琪收到的那些证据。脑子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席志明从未提及过那个坏警察的名字,而自己也从未想过那个坏警察会是席向涛。席志明回到建邺做了个局,目的是凶手和那个擦屁股的,他回泰国又是为了谁?   赵卫安手上有十五吨货,如果是用来做局的,显然有些过于昂贵了,席志明也许不会在乎这批货价值几何,但席向涛呢?他有可能为了配合席志明的局把这么大一批货弄进大陆来打水漂吗?   十多年前,新毒品的出现改变了国际毒品市场的版图结构,过去那套种植提炼靠天吃饭的旧工艺已经过时,如今的新毒品只需要几个化学专业的大学生,加上一些常规渠道就能获得的药物就能合成。只要条件合适,新毒品的产能是没问题的,最大的问题是销售渠道。席向涛的崛起速度可以用新毒品的产生解释,但销售渠道是怎么搭建的呢?   假设席向涛就是当年三个坏人中的坏警察,以上所有问题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席志明发现了真相,席向涛也发现了席志明在搞小动作,所以席志明现在正身处险境,也许已经失去人身自由或者正处在严密监视下!   顾天佑坐不下去了,就算只是为了陆子琪,这件事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更何况如果这些推论成真,只要从席向涛那边打开缺口,就有很大机会牵扯出赵卫安来,甚至追查到那十五吨货的下落!顾天佑心中盘算,席志明一定要救,靠自己单枪匹马去救显然不是上策,如有必要可以花钱请明王的雇佣兵出手,但这样一来将很难将线索牵扯到赵卫安身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依靠警方的力量是最合适的。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向李云清汇报?   紫醉金迷的案子半途而废,很大程度上源于席志明的复仇计划。他利用席向涛当年在警界的资源,捉弄了戴晓楼甚至是李云清。让郭茂祥失踪了大半年。这些行为都已经触及底线,而自己这个特调组成员作为知情人也有知情不报的过错。一定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左思右想始终不得其法,最后干脆不想了,实在没法子只好请明王出手救人。只是一旦如此,花费巨大不说,最重要是所有线索都会被湮灭在杀戮中。因为顾天佑深知明王所谋者大,一旦出手是不可能留下活口的。   整整一天,顾天佑都表现的心不在焉。训练中还被赛璐达罚了几次。人是情感动物,爱沙尼亚洋妞跟这支团队在一起久了难免日久生情,她是个对工作非常偏执的人,现在对这支团队寄予厚望,自然容不下顾天佑这种训练当中思想开小差的行为。眼瞅着顾天佑一次次心不在焉打乱团队节奏,不由恼了,大声道:“嗨,你必须专心点儿,别忘记咱们是一个团队,要是你不能专心训练,我并不介意把最优秀的成员降为替补!”   “那就先替补吧!”顾天佑摊手向所有人表示抱歉,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亲自去处理!”?????   上午十点半,刑侦总队,戴晓楼的办公室里。李云清教授和戴总队正聚精会神听顾天佑陈述案情。   李云清有些不可置信的:“所以你是说席志明是FBI安插进贩毒集团的卧底?”   这是顾天佑唯一能找到的说法了,虽然合理性差了点,以这二位的精明厉害,有些细节很可能难以自圆其说。但眼下情势紧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戴晓楼道:“他回到国内主持紫醉金迷是受命于毒品集团,郭茂祥是他帮你救回来的。”顿了顿,忽然反问:“这些情况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一句出于保密需要显然不足以解释。顾天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他跟贩毒集团以及国内某些人有不共戴天的私仇,作为FBI探员,在已经掌握了贩毒集团所在地以及他们向北美贩卖毒品的证据的情况下,却为了报仇而违规回到了国内,所以他不想让人知道这些细节,我答应他不向任何人透露。”   这个说法虽然有违反纪律的嫌疑,但顾天佑这小子什么时候又把纪律当回事了?   李云清怕戴晓楼过于耿直,计较旁枝末节把事情搞复杂了,抢先说道:“我们需要先核实他的身份,这一点没问题吧?”   顾天佑点头:“当然。”又道:“但是请您尽量用私人渠道来做这件事,因为席志明掌握着一个重要线索,对咱们尤其意义重大。”   戴晓楼眼睛一亮,沉声道:“他可以帮咱们锁定服务于贩毒集团和赵卫安的那个内线!”   顾天佑道:“正是!”又道:“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暴露,生死危在旦夕,我的意见是咱们不能见死不救,贩毒集团跟国内一些人关系密切,咱们在国内的调查工作已经走进死局,也许可以通过南边破开这个死局!”   李云清立即打给高雪瑶,命她现在就通过电脑来查证席志明的身份。这么重大的决定不可能只凭一个年轻人的几句话就做出来。   戴晓楼看着顾天佑,有些担忧的:“虽然情况很特殊也很紧急,但你也不该擅自离开学院。”   顾天佑有点小感动,跟戴晓楼认识这么久,彼此间已建立了一份真诚可靠的情义。戴总队是真正担心自己的安危才这么说的。道:“总归不能因噎废食吧,这件事不适合在电话里说,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来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索命门想要我的命,我就算躲天边去他们还会对我出手,再说我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学院吧。”   李云清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这边的案子破了,或许就会解除外八行对你的追杀。”   听口气,老先生已经投了支持票。现在就等高雪瑶那边核实了席志明身份,接下来就是研究办法了。说到办法,对付这种成气候的毒贩,普通的警察是毫无作为的。只有调动特警才能起作用。而且本案涉及到跨境追查,依照常规程序,必须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居中斡旋,照会泰国警方以及外事部门,争取协同合作办理此案。   戴晓楼说:“一旦席志明的身份落实,这事儿恐怕还得向部委首长申请援兵,您说是我向刑侦总局申报呢?还是您向上头直接汇报此案?”   “兵贵神速!”李云清语气坚决:“汇报刑侦总局的程序太繁琐,非常事非常办,只要能够落实席志明的身份,就由我直接向张副部长汇报。”   高雪瑶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两个小时后打来电话向李云清汇报核实到的情况,席志明不但是FBI探员,而且还是级别不低的助理特工主管,并且之前一直在负责侦查东南亚某个毒枭向北美销售毒品的案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李云清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电话拨通了张启明副部长的号码。   等待部委首长做决定的这段时间里,三个人坐下来开始商量办法。   李云清擅长的是痕迹学,逻辑学,找证据分析犯罪心理是他的强项,这种针对大型有组织犯罪的勾当还得看戴晓楼的。   戴晓楼说:“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有里应外合,此案第一个难点是找到毒贩藏匿的地点,然后是想办法派人混进去摸清楚人质的情况,搞清楚这两件事后剩下的就是全力出击力争人赃并获了。”   李云清瞥了顾天佑一眼,道:“最难的一个环节还是怎么把人安插进去!”   PS:送上今日第三章,喜欢请帮忙顺手点一下收藏,条件允许还请来纵横支持一下正版。作者在此拜谢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长衫,胡琴   明明说好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就快十年了,老大。   电视里正播着电影无间道,顾天佑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抽烟。听到梁朝伟这句台词的时候竟按捺不住笑了起来。   陆子琪仙子出浴,只着了条睡裙,露着一双白花花的长腿,秀发如云慵在肩畔,眉若黛山,眼含春水,手里端着刚切好的水果,唇角含笑问:“什么事这么好笑?”   顾天佑一拍大腿,道:“坐过来。”   “才不上你当。”陆子琪抿嘴一笑,摇头道:“抽了什么风?陪你疯一天啦,刚才腰都快被你搂断了。”看了一眼电视,显然没看出哪里值得大笑,眉头微蹙又问道:“快说,究竟什么事这么好笑?”   有一种人心情愉快的时候会笑,心情难过的时候也会笑。泪水太廉价,还是千金一笑来的舒心。不给别人添堵还娱乐了自己。无间道里陈永仁的那句台词充满心酸和焦虑,顾天佑的笑其实更多是在表达同病相怜的感受。   上次卧底拐子帮,辞别的对象是方乐儿。这次为了营救席志明,最后想见的人换成了陆子琪。心情却是大大不同。上次是踌躇满志跃跃欲试。这次却是心怀忐忑如履薄冰。   席向涛不是任秋实,后者江湖草莽出身,拼凑起的草台班子不足为惧。而前者却是个老刑侦出身的大毒枭,从事多年武装运送毒品的勾当,手下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贩毒网络都铺到了北美,且敢在大陆腹地囤货十五吨。在这样的对手面前,自己过往那些小手段江湖路子怕是派不上多大用场。   陆子琪到底还是坐过来了,柔声问:“怎么好像心事重重的?”   顾天佑叹了口气,道:“犯贱,接了个难度很大的活儿。”   陆子琪剪水双眸微眨,看着顾天佑的双眼,想问话到嘴边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问出来,温柔的:“还想要吗?”   顾天佑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按在烟灰缸里,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道:“就算是一辈子太久只争朝夕也不能竭泽而渔,跟你在一起是为了保护你爱护你,怎么舍得伤害你半分?”   陆子琪道:“这些日子忙的天昏地暗,医院改扩建和内部装修,还有引入设备,每件事都要亲力亲为,冷落你了。”小手温柔的抚摸在顾天佑青渣笋出的下巴上,柔声道:“瘦了,胡渣子都出来了呢。”幽幽一叹:“我这小三当的不合格,倒比那位方小姐还不会黏人。”   “是小三儿,不是小三。”顾天佑捏了捏她秀气光滑的下颏,深情道:“你这迷死人不赔命的妖精,只消拿出三分温柔来就能让天下男人为你舍了江山,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厚爱。”   陆子琪嘟起嘴道:“被你捏疼了。”又道:“宁给好汉做小五小六,不给赖汉当大婆,更何况还是排名靠前的小三。”眼珠转转又补充道:“是小三儿,这个儿化音我总说不大好。”   “你这三儿规格太高端,好家伙陆副主任医师,双料博士,著名专家,挂个号都比别人贵八块,我有点消受不起。”   “再过些日子就是陆院长了,到时候包养你个小警察。”   “到那时我就辞掉公职,专心做顾总,天天来找你催债,看咱们谁包养谁。”   “你是大男人,包养我行吧,我倒要检查看看你够不够大。”   “我去,你没穿内包装,分明存心不良,刚才还跟我装。”   “先停一下,就啰嗦你一句。”陆子琪坐在顾天佑腿上,细腻贴身的接触让人心旌旗摇难以把持,她却像个吊人胃口的小妖精,淘气的盘在顾天佑的腰上,不许男人稍有异动,软语温言:“既然知道难度很大,可不可以不去?你又不是为生活所迫。”   如果不是为了眼前人,顾天佑真不打算去冒这个险。但有些事现在还不到时机告诉她,只好缓缓摇头。?????   “我该走了!”说完这句话,顾天佑毫不迟疑的起身离开让人流连忘返的温柔乡。   陆子琪想要起身相送,顾天佑却温柔将她按住,温柔说道:“乖,好好睡一觉,也许做个美梦我就回来了。”   行至街上,深夜的建邺华灯正盛,左顾右盼竟无一人。正要去取车,忽听路边一声胡音入耳,甩脸一看,却是个中年人忽然出现在那里,身着一身古雅长袍虚坐于路灯下,手抱二胡刚开启第一个音符。   琴音阵阵,如泣如诉,仿佛一人在耳边低语讲述半生飘零,一世豪杰的故事。   顾天佑仿佛被钉子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听着。中年人的胡音初始婉转凄凉,闻之顿觉心情沉重如山。随后高亢凌乱起来,宛如狂魔尖啸又似幽魂诉冤。于凌乱无章间明心见性,贪、嗔、痴、妄纷至沓来,欲望缠绵无尽无休。过不一刻,胡音又一转,却是否极泰来一派祥和,好似老僧诵经,正直、和雅、清彻、清满、周遍远闻,及至耳畔令人心旷神怡。   顾天佑的拳握紧又松开,随后又握紧,胡音三变,顾天佑的拳三紧三松。   胡音凄婉时,只觉得心头哀伤难以自禁,有泪难流,气血腾跃不住向五官七窍涌动,整个人有一种难以抑制要手舞足蹈的冲动。所幸心头沉稳如山岳不为所动,而后默使明王不动身诀窍握拳于双手,血气沉于双足,登时清醒过来。随后胡音变的凌乱高亢,沉下去的气血再次活跃起来,躁动难安直逼心头。顾天佑再运明王不动身迫使气血入四肢,全身如僵硬是不动。   最后胡音再变,这次却是一派祥和,通身暖融如烈日融雪,气血随之难以自控,浑身舒泰松软,懒洋洋竟不愿再动一念。唯独一心不二,仍旧难以撼动。直至胡音止,心中仍是一片清明。猛然惊醒着了道儿,立即握紧了拳头。   “他竟连看家的本事都传你了,难怪能压住气血,挡住我的胡音三变。”中年人手腕一翻,收了胡琴。   夜色下,那张惨白的脸格外显眼,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却比这夜色更深邃,有着一种妖异的魅力,吸引着顾天佑的目光。而顾天佑此刻只觉得精神无比亢奋,体力充沛莫名,虽然汗流浃背却是全身通透舒泰。   中年人轻哼一声,忽然前踏一步,身上长袍竟无风自动,如波浪般从上到下,下一秒钟,中年人脚下陡然发力,板油马路上竟留下一个深深的脚窝,顾天佑眼前一掌影一晃,意识到不妙,全凭本能的挥出一拳打在那掌上。   砰地一声,中年人凌空倒翻一个跟斗,扬声赞道:“好拳!”随即站定,又道:“这一拳已有那半疯子五分火候。”   顾天佑心跳如鼓,全身的气血翻涌如潮,收摄心神勉力控制,竟不敢发出一言,只怕一张嘴就控制不住汹涌的气血。   这一拳竟将全身的体力都透支了。   中年人正是那晚在山中别墅与明王一起那人,只听他和声道:“别担心,我没有恶意,我循着那两个孽障的踪迹找到这里,果然遇到你,刚才只是出手试探一下你的本事,看来就算我不出手,你自己也能打发那俩孽障。”   顾天佑气血渐平,终于能够开口说话:“您来了。”   中年人点点头,道:“我这辈子正如刚才那阙三变中的头一阕,飘零江湖独来独往,几乎从不欠人情,只有那么一次欠了明胖子的,我们之间或敌或友,他还从未求过我什么事,我道他这次为何肯为你破例,却原来是传了衣钵在你身上。”   顾天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刚才情况极其凶险,若没有明王不动身,自己恐怕早在第一阙胡音中迷失自己。转念又想,这位要是真有心谋害自己,刚才只需再出一拳半掌的天佑哥多半小命难保。这么一想,看来他又不像说的假话。   中年人看着顾天佑眼神闪烁惊疑不定,冷若冰霜的脸上竟挤出一丝微笑来,道:“怎么?你觉着你的本事已经高强到值得我千里迢迢来算计你?”   顾天佑顿时恍然,是啊,这人的本事已近道似玄,全然超出了科学社会所能理解的范畴,倒有些像武侠小说中的奇学本领。   中年人将背后胡琴拿在手上,道:“琴音乱心,音律制人,你觉着玄妙,其实并不复杂,就好像人们听到美妙音乐就会随之起舞,这是老祖宗遗传下的本能反应,我的胡音融进了我几十年浪迹天涯对人生和音律的感悟,当然,还用了一点催眠之术。”   顾天佑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道:“多谢您手下留情,也谢谢您之前仗义援手。”   中年人微微点头算作还礼,道:“我知道你叫顾天佑,你却不知道我叫胡三变,这对你可不大公平。”   原来他叫胡三变,这倒跟他那胡琴绝技想通,也不知是不是真名字。顾天佑再施礼道:“我就叫您胡大叔吧。”   胡三变一摆手:“我六十多岁的人受你一声叔也是应当,但我不喜欢被人这么称呼,你也不必跟我这么客套,我来见你只是为还明胖子的人情,那些想要你命的人昔日都曾是我的下属,如今我已命那俩人传话给其他人,若再对你出手,我必定不饶。”   顾天佑连忙称谢。   胡三变忽然问道:“你就是这么谢人的?”   顾天佑眨巴眨巴眼睛,反问:“泰国一月游,包吃包住包玩儿,您看够诚意不?”   胡三变把胡琴一背:“这才像话。”又道:“忙一晚上,饿了,找个地方打打牙祭,带你去个妙趣无穷的所在。”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吃货,夙愿   秦淮河畔的占鳌楼果然是个妙趣无穷的所在。   昏黄的路灯照着路边古旧的楼阁,飞檐如拱,灯笼和酒旗高挑半空,舒缓的苏州评弹叮叮当当地敲在心头。   顾天佑算是开了眼界了,想不到这世上竟有这么会吃的人。更没有想到这个本领通玄看似冷冰冰中年大叔却长了颗文艺青年的心。完全不像明王口中那个冷酷癫狂不择手段的妖魔。   一盘臭豆腐,一碟红油猪耳,一盘江刀,一只黑白芦花鸡,一壶女儿红,先钱后菜,会钞的时候竟花了八千多块。当时吃了一惊,细一打听才知道不是店家心黑,而是这位嘴巴太刁钻。   臭豆腐以鹅油熏烤成干,三磅以上的生蚝调汁,胡先生不吃味素,只爱这调调。江刀是刚上岸的活鲜,三两一条的,两千八一斤;那只鸡炖的更有讲究,整副的沛县黑羊骨加西洋红参吊汤,羊要现杀的,红参必须是足两的,黑白芦花鸡要当年的小公鸡,一根杂毛都不许有。红油猪耳算最简单的,但也大有文章,他只吃耳根部位肥瘦相宜略带脆骨的那一角,一盘猪耳竟用了八十多个猪耳朵。   胡三变夹一块臭豆腐放进口中,怡然自得的:吾本俗人,有臭豆腐吃,就成了俗仙人。   他吗的,四百八一盘的臭豆腐,这个俗仙人当的够超凡脱俗的。   胡三变吃一块猪耳朵,尝一口江刀,浅酌一口号称五十年陈酿的女儿红,又品评起建邺这座城市来。   每个城市都有它独特的味道,燕京咸,上海甜,重庆辣,奉天满街猪肘子味道。胡三变说他有个朋友最爱南宁,说那个地方有股“砂锅狗肉”的味道,说起建邺之秀美,玄武湖独占半边。但要说美味,这座占鳌楼不愧独占鳌头之名,一个鲜字足矣。   一壶酒告罄,芦花鸡没了两条腿和翅膀,脑袋上少了鸡冠子,脖子上短了两条细活肉,四条江刀悉数阵亡,一盘猪耳朵只剩下红油闪亮。臭豆腐是开胃小菜,一上来就被大屠杀了。   酒足饭饱,已是下半夜两点半。   胡三变不住酒店宾馆,领着顾天佑七拐八绕来到秦淮河畔一家古旧建筑前,幌儿上有名头:凤楼。转身告别,登楼前说道:“泰国一月游,你答应我的,什么时候动身就来接我。”   顾天佑含笑点头,问:“这里不需要我替您结账?”   胡三变从兜里摸出个黑漆麻乌的玩意儿,丢给顾天佑道:“这个东西你拿去玩儿。”   顾天佑接在手中,左看右看,这东西似铁非铁,似木又非木,石头也不是,沉甸甸硬邦邦,有点近似某种野兽的爪子,却又质感坚硬的不似骨质。手指悄悄发力,竟丝毫不能奈何。不由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胡三变道:“这是地底奇兽黑甲皮子的爪子,有奇毒,却能辟邪祟,带在身上百病不生,若中了毒用它化水喝一口就解。”   顾天佑还是没搞清楚这是个什么玩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位身上拿出来的东西没有普通物件儿。连忙递回去道:“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胡三变并不伸手接,道:“帮你赶跑俩人,受你一个月优待,吃你一顿美味,就该给你点好处,不然我现在就去帮你杀个仇人好了,反正阎王不欠小鬼债。”   杀个人这三个字被他用严肃又幽默的口气说出来,就好像宰只鸡那么简单,一家一等于二那么真实。   顾天佑只好将这东西揣进兜里。?????   刑侦总队小会议室,徐晓曼正在给每个人面前的水杯续上茶水,到了顾天佑身边时,悄悄在手臂上掐了一下。戴晓楼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口,分明瞧见了却只作未见。特调组组长李云清表情肃然,手中拿着一份材料。   “这是部委刑侦总局传过来的资料,里面记录了近十年来,我国南方边境某个地区很可能存在一个庞大的制毒贩毒组织,该组织一直在通过秘密渠道非法向内地贩卖新型毒品。”   “你边看边听。”李云清把资料丢给戴晓楼,继续道:“部委一号首长结合了咱们汇报过去的情况后,已经同意针对这个组织成立秘密专案组,戴总队任总指挥,刑侦总局的冯副局长和我任副总指挥。”   冯奇伟副局长是刑侦总局的第一副局长,无论是履历还是资历都远胜戴晓楼,而这份由部委一号首长亲笔签发的认命令上却把戴晓楼认命为秘密专案组的总指挥。由此可见,戴总队在上次拐子帮大案中的杰出表现已经在部委领导那里挂了号。   一个二级警监和一个副总警监给他当副手,这样的待遇让向来自负宠辱不惊的戴晓楼也有些受宠若惊。他一丝不苟的看着资料,深深的感到肩头责任重大。   李云清继续介绍道:“刑侦总局方面还传过来一些可能与本案有关的线索,其中有几个名字值得重点留意。”   顾天佑也被发了一份材料,因为觉着这种关乎决策的问题用不着自己操心,所以走马观花看的很快。翻到最后一页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吓了一跳。是真的吓的险些跳起来。   这个名字是:许锦文。   一个深埋于记忆中,不愿提及又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   在许锦文三个字后面还有一行关于这个人的简介:男,五十岁,上校军衔,中共.党员,鳄鱼口边防支队政委,入伍三十二年,一次集体一等功,两次个人二等功,三等功九次。军功章够挂满胸脯的了。   如果他参与了贩毒,许佳慧怎么会混的那么惨?   顾天佑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戴晓楼终于将资料和部委一号签发的命令放下,除了沉重,他的脸上看不出其他感情。   此次行动代号‘猎魔’,因为是跨境抓捕,不可能派出大部队来执行此次任务,所以部委决定派出一支精锐小队,由722的参谋长林慈虎带队,另有九名年轻的精锐队员组成。顾天佑在成员名单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徐晓峰。他本来已经申请转业,但为了这个任务,首长决定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估计这货此刻正在警官学院的操场上跟爱沙尼亚大妞较劲。   顾天佑知道,从第一眼见到赛璐达,徐晓峰就跟她摽上了,像一头试图吸引雌性注意力的公牛。可惜风骚的洋妞是个颜值控,完全看不上他那个低于国人平均线的身高。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徐晓曼,两个对她最重要的男人竟在同一时刻踏上一条九死一生之路,对她而言会不会太残忍了?   顾天佑用钢笔在徐晓峰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儿,说道:“这个人剔掉吧,我跟他有私人恩怨,不能接受跟他合作。”说着,把资料丢到戴晓楼面前。   戴晓楼翻看了一下,又交给李云清。后者看了一眼,又看看顾天佑,问道:“这个人你接触过?”   顾天佑点头:“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我就看不上他这号的,这个人要是去,我就不必去了。”说完,看了徐晓曼一眼,挤鼻涕姑娘早就在戴晓楼身后把那个名字看的一清二楚。从她眼中闪烁的水光就不难看出她的心情。   李云清点点头:“还得征询一下林参谋长的意见,人员是他选定的,我相信他一定是挑选的最出色的队员。”   顾天佑一反常态的不耐烦:“还征询什么啊,赶紧把这人换了吧。”   徐晓曼忽然插言道:“我看不用换了,我知道这个人一定非常想去,戴叔,您若是没忘记十六年前的案子,就不该把他换掉。”   她难得叫一声戴叔,看来是真心这么想的。   啪的一声,顾天佑把手中的钢笔捏断了,瞅了她一眼,撇嘴道:“你说了算,毕竟他是你亲哥。”   李云清有些摸不着头脑,戴晓楼沉声道:“这个队员是我师父徐韬的儿子,十六年前,也是一桩毒品案,我师父主动担任卧底,因行动泄密而殉职,后来证实那个泄密人很可能就是本案的主犯席向涛。”   徐晓曼眼中的泪光原来是为了这十六年宿命的轮回而流。   十六年了,那个神秘的境外贩毒组织逍遥法外,那个勾结毒贩害死父亲的人杳无音讯,今天他的名字终于出现在这份卷宗当中。在泰缅交界的大山当中,有多到数不清的毒贩,更有一支武器精良堪比美军的武装人员。而此刻,这些在她眼中都已经不重要,没人比她更清楚哥哥为了今天这个机会付出了多少,她们兄妹是如此的渴望这个机会,如果可以,她是多么希望这个机会能落在她头上。   这是个让人扼腕叹息而又真实惨烈的故事。对于徐晓曼而言尤其残忍,十六年前的父亲,十六年后的哥哥和爱人,如果这次行动以失败告终,她将在一件事当中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这个打击她能承受吗?   会议室里安静的令人窒息。顾天佑的心中压抑着复杂的情感,即为了徐晓曼刚到难过,又为她的坚持而愤怒,同时又不乏对她此刻表现出的果决和勇敢的钦佩。   戴晓楼的笔尖重重戳在资料上:“就这么定了吧,等林参谋长带人赶到,咱们就出发!”又对顾天佑说:“你先一步动身过去,先到当地积极寻找线索,指挥部这边也会尽快甄别出可疑的目标,至于怎么混进去,就只有靠你自己了。”   PS:二更打完,求收藏,推荐票,保底月票。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三鞭老妖   胡三变这个名字着实不咋地,在秦州土语的语境里很容易读成呼三鞭,听着像壮阳药。如果这是个化名,顾天佑觉着这老妖怪未免对自己太轻率了。这是个一看到他你就会想到月夜,想到秋天的枫树,想到静静的顿河和青衣瘦削的诗人的老男人。他穿长袍背胡琴,往那里一站,便可谓是一阕无言的诗。   就算走在泰国清迈的大街上,那些年轻年长的女人们对他的回头率也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没回头的都是直接后面跟着的。放着顾天佑这水嫩细滑的小鲜肉不看,却偏偏把注意力放在这个落拓沧桑的老头子身上。就算天佑哥此刻把自己化妆成了一胡茬满面,稍显粗野的男人,那也是徐晓曼口中的超级型男。这事儿着实有些不可理解。   泰国是个不喜欢硬汉的国家。这里的男人发明了全世界最刚猛的搏击术,却说着满世界最婉约的语言。见面就温柔给你来一句:萨瓦迪卡啊??????这个啊必须拖长音才对味儿。   这个国家物产丰富,水稻一年能种三季,果木丰足,据说树上掉下来的果子够全国人民吃半年,吃饱了撑的没事就琢磨长生不死,庙里的和尚跟街上的男人一样多。没在街上闲逛的男人分作两派,一派在拳馆里积攒荷尔蒙,另一派则在想尽办法消除掉身上的雄性荷尔蒙。   这个国家还盛产夜市,这是顾天佑唯一喜欢她的地方。尤其是跟胡三变这老妖怪一起溜达的时候。他说他来过这里,多年前他还在为那个女人策划反攻.大陆的时候,在泰国北部这座叫清莱的城市里,有一伙国军残部在那边开辟了新基地。他们种植罂粟,炼制高纯度的毒品贩卖到整个亚洲各个角落,用换来的钱武装起一支军队。那时候他来到这里是被他们请来做高参的。   顾天佑觉着胡老帅哥在吹牛,他肯定来过,但不会是做高参的,多半是来做厨子的。他做的椰子饭比当地的大厨做的还要地道。他烹饪的海鲜,完全采用当地的食材,做出来的味道却能甩开当地最出名的金三角大饭店的主厨八条街。如果这座简陋的城市有第九条街的话,肯定也一并甩了。   胡三变精通八门绝技,他很可能曾经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间谍,现在他金盆洗手浪迹天涯,过着潦倒浪漫自由自在的生活。他见闻广博,多才多艺,不仅会玩音乐,还会做饭。只用了三天,就让住所周围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道地的泰国厨子。来到这里已经是第七天,顾天佑觉着自己胖了十斤。这还是吃的很谦虚的成绩。每天不重样的吃,各种美味各种香甜的味道被那双妙绝天下的手烹饪出来。真不可思议这老妖怪吃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能这么瘦。   顾天佑是来完成任务的,根据总局的情报显示,那个贩毒集团所在的位置就在这片区域内。顾天佑走访了这座城市的每条街道,除了发现这里的国人比当地人还多外,完全没有任何发现。当地的所谓黑帮完全是给中国游客准备的,他们一部分从事双条摩托运营工作,另一部分则专门负责导游宰客。   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寺庙,大大小小林林种种的占据了城市三分之一的区域。顾天佑他们租住的地方就曾经是一座寺庙,因为经济方面的需要才被改成了旅馆。自从三鞭老妖住进来,这地方就失去了过往的宝相庄严,成了一没羞没臊的所在。除了吃之外,这老妖怪最喜欢干的就是妹子。   老妖怪有句话常挂在嘴边,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就看着她幸福,别向她强求什么,如果别人喜欢你,一定想着给她点什么。因为你知道她没得到的话会遗憾一辈子。所以他把妖爪伸向了每一个试图勾搭他的女人,生冷不忌,花样繁多。明王把他说成了情圣,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顾天佑以为他的浪迹天涯会是戚戚惶惶孤孤单单的。一块儿溜达一圈才知道,全他吗想当然了。   一城双国是这座边境城市的另一个特点。隔了一条河,那边就是老挝,沿河而走,在往上去忽然就到了缅甸。所以又被资深旅行者戏称为三国游。   这一天接到戴晓楼的指示,线索极有可能在金三角经济技术开发区。一听到这个国内最喜闻乐见的圈钱神器的大名,顾天佑不由得大感亲切。按图索骥找到了这个地方一看,不禁由衷钦佩我大中华企业家们的渗透能力。一片广袤的土地上,往西是缅甸,往东是老挝,偏南全是泰国的,弄这么一块三不管的地方搞什么开发区,摆明了不怀好意。   当地导游驾船走到这就不敢走了,变貌变色的提醒说,这个地方不安全,里边的中国人残暴异常,不能乱拍照,否则杀人灭口都是分分钟的事情。他说的越惨烈,顾天佑就越感兴趣。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联络了当地警方,详细调查后得知,这个开发区成立于十四年前,幕后大老板不只一个。其中有位郭先生不仅在当地,甚至在毒品界都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几十年前国民革命军第九十二师流落到此,师长姓郭名开远,养了四个儿子,当中的老三就是这位郭老板。   在新毒品没有问世以前,全世界有三个毒源圣地,南美洲一个,中亚一个,这个地方是另一个。   郭家从五十年代便开始举着反攻.大陆筹措资金的旗号在这个地方经营武装,大面积种植罂粟做毒品买卖,赚了个盆满钵满,大陆是不敢反攻的,但土皇帝当的不亦乐乎。郭家老三叫郭全兴,郭开远死后哥几个分了家,老三很快吞了老大和老四的地盘,迅速扩张实力,甚至超过了郭开远在世的局面。因为枪杆子够硬,三国政府都要卖他面子,其中缅甸那边最有诚意,还给了个东部联军副总司令的头衔。泰国这边最小气,国王跟他拜了把子。当地警方提及此人,没有切齿之恨,只有满脸无耻的崇拜。   来之前顾天佑已经估算到这次任务的难度系数是九死一生级别的,现在看来还是太乐观了,假设席向涛的合作对象是这个世界五大毒王之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事情调查到这一步,似乎走进了绝境。回到旅馆顾天佑有些闷闷不乐,席志明自从上次发来信息后就再没消息传出,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指挥部那边人员已经整装待发,还在等待自己的消息。可第一步怎么混进去却还摸不到头绪。   怀着郁闷的心情回到房间,本打算一个人安静的想想对策,却听隔壁吱吱嘎嘎,一个娘们儿被三鞭老妖弄的飞天遁地哭天抢地。顾天佑一听声音就分辨出是街对面那个做纪念品生意的胖娘们儿,长得不咋样,眼睛跟一汪水儿似的,早就把老妖怪惦记上了。没想到今天才得手。她要是知道这个看似年轻的男人已经年过六旬却不知会作何感想。   想着想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分心了。不由暗骂,去他吗的,不想了。不如偷看一下老妖怪今天用了什么绝技把那胖娘们儿梳弄的这么舒坦。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自己还找什么线索啊,里头这位不就是现成的线索吗?   胖娘们儿罗圈着一双粗腿儿一步三晃的走了,顾天佑推门而入,三鞭老妖披了件自带的丝质黑色睡袍正盘坐在地板上吸烟,很怡然自得的样子。   “小子,有事儿?”老妖怪放下香烟,指示顾天佑把门口胖娘们儿带来的生蚝和甜酱递给他。   顾天佑嗯了一声,坐到了他对面。胡三变指着地板说,刚才那娘们儿可能尿你屁股下面了。   “我去她大爷的。”顾天佑唰的一下站起。胡三变嘿嘿笑着又说,逗你玩儿呢。顾天佑默然看着他,眼神幽怨,内心当中觉着自己有点傻逼。胡三变说:“别委屈,放在二十年前,你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响当当的人物求着我耍弄他的机会。”   顾天佑面无表情的坐下,屁股挨地前还特意用手摸了一下地板才放心坐下。道:“我原以为你是孤星浪子寂寞如雪的。”   胡三变正襟危坐,神情寂寥,语气幽幽像个哲学家:“人生太宝贵了,我前半生追求事业,后半生了无生趣,必须得找点乐子才能凑合活下去。”   顾天佑内心鄙视了一下他前半生那个精卫填海的事业,语气不带情绪:“真希望我能跟你一样闲情逸致。”   胡三变道:“咱们两个一块儿溜达到这个地方,你忙你的,我逛我的,反正这一个月都是你消费,其他我一概不问。”   顾天佑道:“我这点心眼就不在你面前练了,一句话,我想混进郭全兴的组织里,你能否帮上忙?”   “什么叫帮上忙?”三鞭老妖将那个上字咬的特别重,不悦的:“怀疑我老人家跟你吹牛了?你不打听打听去,郭三儿那小兔崽子在我面前会说不这个字儿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谈笑间覆雨翻云   越是有权势的人越喜欢对人说不,他们最不喜欢的是对人说怕。一个在某个领域里权势到顶的人,如果有个人让他感到害怕,他一定会想办法尽量不让这个人靠近自己,如果不能躲避,就只好想办法除之而后快。   郭全兴确实不会对三鞭老妖说不,但他会对别人说给我干掉他!   滚滚流淌的湄公河畔,一片依山而建的别墅群前,用芭蕉叶和竹子搭建起一座凉棚。几个中年人在凉棚下品茶聊天,有缅甸军方的大佬,也有威名赫赫的大毒枭。四周围是荷枪实弹的军人模样的年轻人在负责警戒。从他们彪悍冷酷的气质上就能看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队伍。   顾天佑站在胡三变身边,面对几十支黑洞洞的枪口,有点懵逼。不知道是该反抗还是该继续信任身边的老妖怪。   胡三变没有拿起他的胡琴,这说明他也许还不打算动手。他扬声说:“郭三儿,你见到我不过来叫一声老师请我上座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我面前摆下这阵势,你是翅膀硬了还是赚钱赚傻了?”   棚子下居中而坐,一身白色猎装的中年男人正是郭全兴。他皱眉看了看手下的枪手们,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听自己号令直接开枪。冷不丁的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面色一变,眼睛忽然瞪大,看向棚子里另一个跟他有四五分相似的中年人,叫道:“老二,你他吗想阴我!”   老二缓缓站起身,来到胡三变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老师,您来了。”   胡三变满意的点点头,道:“我说过会回来看看你们,不错,不错,当年我就看好你比这小兔崽子明白事。”   郭全兴有些傻眼,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二哥郭全民:“老二,二哥,这是什么情况?”   郭全民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沉重道:“当初老师离开的时候对我说,老三你是狼生虎心目光短浅,只能谋一隅之地,不能谋万世基业,老郭家落在你一个人手里迟早要玩完,他让我秘密收买你身边的人??????”   “我还说过郭老三,果决善断,心狠手辣,有开疆拓土之能,没有保家守业之德,你们哥俩联起手来才能成就大业,这些年你郭全兴站在台前兴风作浪,要是没有你二哥在后面秘密给你擦屁股,你以为你能折腾到今天?你以为当初你大哥是怎么死在你手上的?你以为我老人家当年留下的几手闲棋只是样子货?”   胡三变毫不理会四周得枪口,从容向前,径直来到郭全兴面前,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语若和风:“不过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全民是我的好学生,更是你的好哥哥,他知道背叛我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保护你,我不怪他有这个私心,时至今日,事过境迁,我老人家已经金盆洗手不问世事,今天过来不是为了收庄稼,而是为了结一个承诺,这是你父亲活着的时候我应承过他的,我今天过来就是教你们一个乖,再送一个人才给你们哥俩。”   郭全兴嘴角抽动,只觉得肩头上的手仿佛一座五行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面对这双黑洞般深邃的眸子,他竟吓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想起当年老头子还在世的时候对此人的评价,只觉得句句如刀一语中的。   胡如梦此人,才高八斗智慧如海,有子建的才情,孟德之权谋,诸葛之机略,黄巢之凶性。我死以后,你们哥几个要奉他为师,有朝一日他若回来跟你们要这份基业,你们就带上家财远走美利坚,为使郭家不至绝后,你们几个务必牢记我这句话。   “嘿嘿,还有点不服是吧,我要是凭自身的本事压制你,你大概还觉得刚才有机会干掉我,只是被你二哥坏了好事,今天就让你开个眼界,让你知道什么叫机略权谋。”胡三变忽然抬起压在郭全兴肩头的手,转头冲着那个棚子里扬声喝道:“宝蜡措,你四个儿子两个孙子和老爹老妈如今在台岛都活的好好的,你这步棋今天走完以后就自由了。”   棚子里又站起另一个中年人,一身戎装肩上扛的是缅甸政府授予的三星上将肩章。他慢慢走了过来,站到胡三变面前,噗通跪在地上连叩三个头后站起,接着向郭全兴一抱拳,道了声对不住。只见他向周围摆了摆手,刷的一下,四周出现更多的枪口纷纷指向了郭全兴。   胡三变转头冲着顾天佑一笑:“半生漂泊没干别的,就这么点人脉还能凑合着拿来唬人。”转头又问郭全兴:“你懂了吗?”   再不懂就不只是傻逼了,而是死鬼。郭全兴学着宝蜡措的样子噗通跪在地上,口中叫道:“我错了,老师饶命!”   胡三变冲着宝蜡措摆摆手,宝蜡措点了一下头,四周围的枪口纷纷放下。三鞭老妖招手让顾天佑过来,引荐给郭全兴道:“当年我欠下郭师长一个承诺,曾说有朝一日若时不我待大业难成,便助你们郭家在海外发展,现在那边的大势已成,民心巩固,我当年的承诺却还没兑现,我老了,这个是我的女婿,今后就让他来替我完成这件事。”?????   河畔,顾天佑跟胡三变一起坐上船,亲自驾船送他回清莱。   胡三变:“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今天这个局算我为你布的,就送你到这一步了,记住我的话,你是冲着那个姓席的来的,郭家兄弟你不许动,否则我会找你麻烦。”   顾天佑现在对这老妖怪已经是打心眼里钦佩,想到下一步的工作却不禁有些挠头,试探道:“您就不能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帮我把这案子办妥了?”   胡三变没好气的:“你请明胖子来办这事儿,保证能杀他个干干净净。”   顾天佑嘿嘿干笑:“能这么办我又何必费这么大力气。”   胡三变也笑了,不如不笑时那么酷,道:“我也有不能帮你把事情办干净的理由,海外不比内地,这地方有这地方的生存规则,我能退隐十年还有这个影响力凭的是本事和一个信字,别的我就不说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顾天佑道:“为什么说我是你女婿?”   胡三变丢了个玩谑的眼神,笑道:“不这么说他们不会给你个大官当,说不定能给你个少将什么的,扛个星星回去不比你那三级小警司威风多了?”顿了顿又道:“这地方人相互间缺乏信任,所以最爱搞联姻,我若说你是我弟子,他们全都得想法子把闺女塞给你。”   顾天佑恍然大悟,又问:“您有闺女吗?别回头他们问起来,我说露馅了。”   胡三变似想起了某人,恍惚一下才道:“放心吧,我漂泊半生风流债欠下无数,你随便说哪个是我闺女他们都不会多心。”   循河而上,一路再无他言,直到码头,登岸的时候三鞭老妖忽然回头一笑,眼神中含义深奥:“记住了,你小子欠我一回,若有一天我找你帮忙,你可不许推脱。”?????   顾天佑当官了,虽然没能当上将军比较遗憾,但东部联军第二师上校参谋长的职务还是够唬人的。在这个草头司令云集的地区,什么职务不重要,关键是手里有多大权力才重要。第二师其实就是郭家军。   郭全兴被三鞭老妖给惊着了,一个叱咤当地多年的大毒枭,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忽然一天之间发现军界的靠山靠不住了,生死与共的亲哥哥也在自己背后搞小动作,尽管这些小动作是出于善意和家族生存的需要。仿佛整个世界瞬间垮塌。   胡三变走了,什么都没拿走,除了郭全兴的胆子。对顾天佑,他是又看重又提防,还不敢轻易得罪。   顾天佑是胡三变的女婿,这个头衔让郭全兴不得不看重。胡三变的本事他算彻底服气了,顾天佑既然是胡三变的女婿,又被胡三变当做还人情送来的高人,想必不会是一般人物。所以他自然要看重几分。但同时,他又不得不提防顾天佑,胡三变的手段太厉害了,他吃了一次亏再不学精点,这二十多年的毒枭生涯就算白混了。胡三变走了,这妖怪谋深似海,郭全兴根本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还留有后手给自己的女婿,所以他更不愿意轻易得罪顾天佑。   顾天佑在龙爷身边生活了十年,虽然没能修成半仙之体,却至少对带兵的基本套路是熟悉的,并且前阵子刚经历了一场补课似的特训,对于山地特种作战还是很有些心得的。胡三变走后,顾天佑和郭全兴一对一的做了一次长谈。从军事谈到地区形势,又从世故人心谈到组织发展,顾天佑基本符合了所谓顶尖人才的一切需要。   光说不练假把式,郭全兴最关注的还是这个小年轻的能否有服众的本事。结果拉出去练了一圈,顾天佑赤手空拳轻轻松松就把他手下四个警卫队头目放翻在地。顾天佑有意卖弄本事,又表演了一下枪械。左手短右手长,势如奔马在训练场地里狂奔,同时双枪开火枪枪命中靶心。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这样的人跑起来谁有把握打中?这样的枪法想打人的时候谁又能躲开?   郭全兴大喜过望,当场封官,上校参谋长,并配发傣族小妹副官一名。小妹子长的貌美如花,哪里是什么副官,分明是解闷儿神器。   郭家军是这个地区最强的两股势力之一,与之齐名的还有一支队伍,就是由当地山地青年组成的山地军。根据郭全兴给顾天佑配的女副官介绍,山地军的首领叫张长青,本是前世界头号大毒枭坤罗布手下的参谋长。坤罗布在几年前被美军活捉交给了缅甸政府软禁,干儿子张长青就接替了他的位置。   此人多谋善断,手段残忍,手下三千多人的队伍虽然规模上比不了郭家军,但因为长期与三国政府军对抗,个个都已是久经沙场的精英。实际战力还要强过规模上万的郭家军。   顾天佑当下的任务就是熟悉情况,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要是表现的太热切,会显得目的性太强。不过就算不刻意打探,也不难知道席向涛跟这个组织的关系十分密切。因为在郭全兴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张销售网分布图,其中华南华中地区的唯一合作伙伴就是金三角开发区里一家叫做桃园化工的企业,合伙人的名头后面赫然正是席向涛。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南地风雨起   顾天佑一身黑色军装,肩扛上校军衔,小公鸡翎子抖起来了。威风凛凛站在队列前训话:“你们都是郭总司令精心挑选出来的所谓精英,在正式的训练没开始前,我要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为什么扛起枪?”   当日在训练场上被顾天佑一拳放倒的某卫队长大声道:“为了保护总司令!”   顾天佑点点头,道:“说的不错,但不是全部,谁还有补充的?”   另一名卫队长举手,得到允许后大声答:“还为了家中一家老小的温饱,金三角是个只相信枪杆子的地方,我们要跟着总司令一起保护我们的饭碗子,谁来抢就跟谁玩命!”   顾天佑啪啪鼓了两下掌,道:“说的好,还有吗?”   队列前排一个精悍少年,身背一把狙击步枪,大声道:“为了让我们的女人和孩子过上好日子!”声音有些稚气,竟似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小小年纪保护谁的女人和孩子?   顾天佑听他口音似乎是江南一带的人,随口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你有女人和孩子吗?”   少年把胸脯一挺,似不愿被人小瞧了,大声道:“报告长官,我叫苏幕遮,十九岁,带着老婆和两岁的儿子来到这里两年了!”   顾天佑又问:“这么说你不是本地人?”   苏幕遮道:“我是南通人,但是这并不影响我成为这里最出色的狙击手!”   少年身边的队长很有眼色的:“报告参谋长,这个小苏是两年前从内地逃过来的,这小瘪犊子真有个漂亮媳妇,说是强暴了邻居家的姐姐,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还把人拐到这边来了,进郭家军卖命两年了,使我们所有人当中毙敌最多的一个!”   顾天佑看着后发言这位队长,好奇问:“你是东北人?”   此人一敬礼,大声道:“报告参谋长,我叫罗家豪,黑龙江人,犯了事儿,国内待不下去逃出来的。”   卧底不好做,金三角地区的卧底更不好做。每年死在湄公河里的各国警察多不胜数,这块土地上大大小小的武装组织上百支,家家都有一套识别卧底的法子。如果不是有胡三变这老妖怪做引路人,顾天佑想凭空就这么混进来还窃据高位不亚于痴人说梦。顾天佑要的是绝对信任,既然走马上任总要露两手才显诚意也更容易取信于郭家兄弟。   顾天佑上任后的第一把火烧在精兵政策上,不是要压缩编制和规模,而是在现有规模的基础上选出一支两百人组成的精锐。这支队伍要拥有绝对的忠诚,最出色的军事素质,要能够熟练掌握最先进的单兵设备。顾天佑把从赛璐达那里学到的一套在郭全兴面前现学现卖,滔滔不绝,从兵法的贵精不贵多说起,说到世界各个军事强国的强兵特点,又以徐晓峰作为标准,把郭家军现有的所谓精锐卫队批的一钱不值。   郭全兴最后被说凌乱了,说了一声好,我现在就派人采购你说的那些先进单兵装备,再从我的队伍里挑出最精锐的两百人交给你训练,接下来就看你这参谋长的本事了!他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月,我要看到成绩!三个月以后就是罂粟收获期,我要跟张长青干一架,到时候就看你的本事了。   顾天佑伸手将他两根手指扳倒,留下一根,道:“这些人的基础都非常好,并且有实战经验,心理素质过硬,这就节省了我很多时间,最多一个月我就让你看到成果,在此之前,我就一个要求,你必须让他们绝对服从我!”   龙爷说过,一支没有理想和信念的军队是打不了硬仗的。最出色的军人永远是那些忠于信念爱惜生命有所执的家伙。眼前这二百人,看似个个彪悍桀骜,但距离一支合格的战斗团队却还需一段时日的锤炼。他们都是参与过武装押运毒品,与三国军方和其他贩毒组织火并过的职业杀手,心理素质不是问题,也适应山地作战,这一个月当中最重要就是给他们灌输进一个信念,将他们捏合成一个整体,教会他们使用连顾天佑自己也是只闻其名的单兵装备。   什么是信念,就是一个人内心当中最深的执念。一个人的信念容易建立,难的是给一群人建立相同的信念!   顾天佑大声说道:“你们生活在这块土地上,这里就是你们的根,你们的爱人孩子都在你们的身后,你们后退一步,他们的生活就会变的更糟糕,这一点我想你们都已经很清楚了,现在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这块土地是谁带给你们的?不必回答,我来说,是郭家军!今天站在这里的人当中,没有参谋长和士兵,只有一个名字,就是郭家军!只有一个老大就是郭全兴!”   “蛇无头不走,咱们郭家军需要一个核心,所以忠诚于这个核心也就是忠诚于郭家军,保卫他就是保卫我们拥有的一切!”顾天佑开始用偷换概念的方法进行精神催眠:“你们每一个都很出色,但作为个体比起最出色的你什么都不是,这一点我无需再向你们证明,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就算最出色的在你们这个整体面前,一样会无所作为!”   “只有把你们团结成一个你,忠诚于团队,忠诚于家园,忠诚于郭家军,忠诚于团队的核心,我们这支团队才能所向无敌,才能开辟新的幸福生活,才配拥有更多!”   天忽然阴沉下来,不大会儿下起豆子大的雨来。顾天佑岿然不动站在队列前,眼神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气氛肃静如铁。   人群中,一个傣族女孩儿尖锐的叫声率先响起:“保护家园,保护老大!”仿佛被引燃的炸药包,刹那间所有人都跟着吼了起来。声音此起彼伏,气势越来越高,到最后,连四周的人都受到感染,也跟着举手吼了起来。   站在木棚下的郭家兄弟本该是看客的,到这会儿却也似不由自主的走出木棚站在雨中,跟着举拳吼了两声。直到眼睁睁看着顾天佑忽然发出一声大吼:目标米腊山主峰,所有人跟我冲!这支队伍就像一阵狂风般冲进雨幕中,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郭全民放下手臂下意识的看了郭全兴一眼,哥俩对视,良久,郭全兴压抑着兴奋冲他点点头,道:“胡老师真是兑现承诺来的,这小子太邪性了,他要换套说辞说不定能把我忽悠的拎枪跟他跑。”   科学家做过一个试验,将六个人关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屋子里有一个苹果和一个桔子,五个人说这个桔子比苹果大,剩下的那个人就会相信,五个人说今天是星期二,剩下的那个人尽管知道不是星期二,但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最终被别人说服。人类有着盲从的心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流行打鸡血就是个例子。   古代人不会总结科学道理,却有些江湖组织总结出一些控制人心的门道。谎言有时候会有无穷的魔力,只要坚持说谎,天天讲、时时讲、分分讲,再坚强的人也会动摇,再荒谬的事也会变成真理,不仅能骗倒别人,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这一招应用在这支缺乏信仰的队伍里再合适没有。   这支二百人的队伍仿佛一群被狂风席卷在一处的魔鬼,每日里吼的震天响的口号只是一个步骤,一次次突破自我的胜利和优越于其他人的待遇更对他们形成了巨大的心理暗示。没用上一个月,两星期后这支被洗了脑的队伍就已经形成了一股子相当可怕的凝聚力。在顾天佑的调教下,他们原本就具备的杀戮潜能被激发出来,只要一声号令,二百个人会像一个疯魔附体的狂人般向目标冲击。这是病态的狂热,却印证了顾天佑的邪术是成功的。   短短半个月时间,郭全兴已经爱死了年轻的参谋长。不仅军衔给升了一级,几次重要会议都邀请顾天佑列席,机密大事也都开始询问顾天佑的意见。顾天佑清晰的感受到郭全兴对自己越来越信任。很多事情也敢有意打探了。随着对那个桃园化工的由来过往了解的越多,一个曾经模糊真相也越来越清晰。   现在该是时候向指挥部汇报这里的情况了。?????   清莱,旅馆里没有了胡三变,伊人已随黄鹤去,街面上只留下三鞭老妖生冷不忌的风流传说。   一辆美式悍马军用吉普车风驰电掣般行至旅馆门前,驾车者肩扛少将军衔,眼戴墨镜,手提黑色教鞭,足蹬皮靴,趾高气昂的走了进去。角落里,一个中年人正低头享用当地特产的水果鲜榨饮料。味道太甜,戴总队有些担心自己的血糖。   “嚯!”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顾天佑,吃惊的几乎没敢认,低声道:“我看再给你几个月时间,咱们这猎魔行动就可以取消了。”   顾天佑安静的坐在他对面,随意道:“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这块地头上当地警方看见我那辆车都得绕着走。”   戴晓楼白了这货一眼,真不知该表扬他还是该狠批一顿这猖狂的家伙。   “你这军衔相当于三级警监了吧?我是不是该起立给你敬礼?”   顾天佑嘿嘿一笑:“这儿遍地这种草头班子,动辄就自封个将军,我这算客气的,你要是过来他们能给你个大元帅干干。”   戴晓楼神情严肃:“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还是说说你了解到的情况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罪恶年代   十几年前,金三角地区来了三个人,带着新毒品的秘方和一条销售渠道创办属于他们的企业。他们是高中时代的结拜兄弟,于是他们给这罪恶的新事业起点叫做桃园化工,取义桃园结义。   他们当中有两个警察和一个边防军人。这三兄弟的同盟拥有最强的反侦察能力和最便利的进出通道。凭着这些,他们不仅仅打动了郭全兴,还说服了坤罗布,以及这块土地上大大小小几十支毒枭队伍。原料来的太容易,新毒品的成本太低,他们给出的收购价格能带来的利润甚至超过了这些旧毒贩们自己提炼所得。而当时在很多西方国家这新毒品都不是被禁止的。   他们的事业发展很快,虽然没有枪杆子,却给大多数人带来了利益。没人愿意跟钱过不去,那个军人和那两个警察等于一条四通八达的销售渠道,在他们联手织就的一张关系网里,出现了一个最重要的环节——赵家。一个可以把货物畅通无阻的带到任何地方的家族。   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让他们当中的两个警察搭上了赵家这艘几乎不会沉没的巨舰。   顾天佑说,这只是我根据郭全兴兄弟跟我说起的内容产生的臆测。这三个人的确有一条很了不起的通道,可以确保那些货物安全的从中国通往俄罗斯和中亚,甚至进入东北亚两个发达国家。凭他们当然没有这么大能量,所以我联想到了赵家。   戴晓楼神情凝重起来。   顾天佑继续加码:“总参有位中将副总长叫曹鸿恩,赵卫安的姐姐赵卫红就是他的妻子。”   戴晓楼语气沉重道:“赵卫安的老子虽然早已随前代领导人一起退休,但赵家在军界的根系太深了。”   顾天佑讥嘲的:“所以这案子要办,但必须掌握火候?”   戴晓楼沉吟不语,最后无奈的:“我必须请示部委首长才能做决定。”   顾天佑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直到此刻才哈哈一笑,道:“你能为难这么长时间其实已经不错了,我不是不懂一滴水加一滴水还等于一滴水的道理的傻逼,这事儿没那么绝对,办这样的案子就不是一句法律精神能作为唯一依据的。”   戴晓楼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我真后悔走到这个位置上,如果我还在秦州,这些破事儿那轮到我来考量。”   顾天佑直言不讳:“这些难题交给部委去头疼,咱们只管做好咱们的工作,把调查所得上报就是了,不过我要劝你一句,千万别犯傻,就这点事儿联系到赵卫安也就到顶了,再往深挖,只会让你成为牺牲品。”   戴晓楼默然点头,沉吟了一会儿,振奋精神又问道:“这个桃园化工的防御力量是什么情况?”   桃园化工的防御力非常强大,正面强攻想要取得压倒性优势没有一个营的兵力休想做到。他们在此经营多年,与各方面势力交往密切,就算是郭家兄弟也不敢轻言吃掉他们。这些年他们跟世界各地的黑手党组织做生意,日本的松叶会和山口组,俄罗斯的远东黑手党,美国的sanK党,西西里人家,西欧的那些老牌组织,都曾是他们的贸易伙伴。   在那个只有一平方公里的化工厂里,隐藏着一支令人胆寒的力量,十余年来,一个个高素质的退伍军人被秘密送到这里,被拉下水然后成为他们当中一员。这些人个个被武装到牙齿,装备的是全世界最先进的武器。他们最近一次出手是在三年前,就在湄公河下游制造了一起六名国际刑警成员牺牲,二十几名各国游客被灭口的惨案。   戴晓楼听了顾天佑的描述,心情越发的沉重。郑重请教道:“如果换做你是我,猎鹰行动的下一步该怎么动?”   顾天佑叹了口气,道:“理性的讲,我们不应该为了一个人让十个人的团队去冒险,而且这个人还是个美国人,但作为法律工作者,我们应该做的只有抓捕罪犯解救无辜,席向涛十恶不赦,席志明需要我们解救,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眼看就要过年了,我估计年前是回不去了,您先回建邺跟家人团聚吧,让抓捕小组暂时留在建邺随时等我消息,找到合适机会时我会立即通知你。”   戴晓楼默默注视着顾天佑,流露出担忧之色,问道:“学院的选拔赛你也不参加了吗?”   顾天佑道:“学院内部的选拔赛应该没什么悬念,关键是五月份全国范围的正赛,我想到那个时候这里的事情应该已了结。”   戴晓楼起身前郑重的说了一声保重,之后又觉着不够,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活着回来!顾天佑起身相送,在他转身的瞬间看到戴总队眼角有泪光闪烁,心头温暖,却没有说破,目送他出门直到去的远了看不见时才跳上吉普车。?????   这块土地上是没有冬天这个概念的,只有收获季和种植季。雨季几乎贯穿整年,偶尔的季风带来干旱和日照,让植物茁壮成长。在郭家军掌控的地区里,满世界都是花的海洋。那些绚烂鲜花的里面隐藏着疯狂的罪恶。   在一个山谷中,长三公里、宽一公里半,四面环山。地势险要,水源丰富,森林密布,距缅甸仅八公里。这里有两百七十多户人家,两千多人,内有郭家军集团成员及其家属。镇里有两百多幢房屋,都是盖有石棉瓦屋顶、钢筋水泥柱和砖墙的平房。屋里都有电灯、液化石油气、自来水,有的还有电视机,其他摆设也颇为现代化。   郭全兴仅在该镇就有四幢住宅,顾天佑住在一所庭院式别墅中。镇中有集市、医院、学校、群众集会的广场兼足球场,还有水库和寺庙,甚至还有一座发电厂。在镇里和周围有武器库、军事训练场和毒品提炼厂。在镇北部制高点,郭家军建有一座可住三千人的军营,以保护泰北山区的毒品生产和贩运。   在马哈德镇四周的泰国境内,郭全兴另建有十座武装兵营,数千人的主力部队驻扎于该处。而在缅甸境内,郭家军集团的主要据点则在掸邦芒县,与泰国夜丰颂县的帕空河村隔国界相望。该武装贩毒集团的后勤供给,包括照管大小头目们的孩子和郭全兴本人财产,均由郭全民统管。郭家军属下的各级头目大多数是其童年时代的朋友,他们是一个团结的整体。   顾天佑除了训练那支精锐队伍外,日常还会开着吉普车在这片领地上巡逻。偶尔会率队应对一些小股武装力量的侵扰。对付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毒贩子,顾天佑用不着手软,特战大队几乎每次出场都是不见血不回头。短短一个半月时间,竟已记不得亲手宰了多少个这样的毒贩子。   人是复杂的生物,意志坚韧无比的人未必就是铁石心肠。新年的鞭炮震耳欲聋的时候,顾天佑开始无比想念远在国内的一切,想念喜欢的女人,想念卧龙塘的炊烟。杨文山来电汇报说,卧龙塘二期工程已竣工,国际儿童乐园距离营运只剩下调试设施一个环节。高尔夫球场的进口草皮已铺完,球馆会所也都已落成,这块地方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方大头现在提起顾天佑的名字总是一脸得意的对人说,这是我方白羽的女婿。   陆子琪的医院基础工程已经竣工,只剩下装修和地下停车场的扩建工程还差一些。陆子琪对苗世凡说,工程完工了也不准备立即投入运营,无论如何都要等那个男人回来。苗世凡这个把投资赚钱看做一门艺术的家伙居然没有反对。而他组建的风投公司则在这两个月当中从股市里赚到了第一笔钱,验证了他的看人下菜碟的投资策略是成功的。   关培源念念不忘的刑侦总队公寓搂在上个月落成了,三十三层地面建筑外加三层地下建筑。飞达地产遵照顾天佑的意思,把大楼盖的非常漂亮,落成交付使用的当天老厅长关培源亲自到场为大楼剪彩,并对厅长丁宝峰戏言,就冲这座楼,省厅就该给小顾同志记一等功一次。   还有邹海滨和钱龙控股,人工岛项目已进行了大半,资金早就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来自董事长的无端失踪和首席执行官的无名怒火。他甚至在电话里威胁,顾天佑若是再不回去,他就把公司打包出售回燕京继续当他的傻逼大少去。他的纯粹让顾天佑觉得自己先前的小人之心十分龌蹉。但又非常开心。   顾天佑真的很想回去,但也只能是想想。   随着一次次兵不血刃的胜利,随之而来的是他在郭家军中的地位节节攀升。现在郭全兴越来越仰仗这个年轻的参谋长。很多事顾天佑已可以自作主张。   郭家军的军队实行供给制,每个士兵每月会发给数额不菲的津贴。中队长以上官员按职务大小在毒品提炼厂占有股份,按股分红,经济十分宽裕,因而大多死心塌地为郭家军卖命。顾天佑在这个基础上,先提升了士兵的津贴。之后又做主把工厂的结构做了个细化分解,将非核心业务以承包的方式转让给军官们。此举大大增加了军官们的积极性,在提高产能和效率的同时,还减少了郭家军核心层的经济负担,同时更提高了队伍的核心凝聚力。   这些举措带来的另一个影响就是顾天佑不但在郭家兄弟面前吃香,还在中层军官当中树立了巨大威信。   新年过后,顾天佑觉着只靠这么等待是很难等到那个合适的时机了,为今之计只有自己制造一个。而要想动桃园化工,首先就得打破郭家军与桃园化工之间的合作关系。 上架感言   终于又一次上架了,说的多不如更的多,求来的好不如写出来的好!我更新,你们订阅,牛逼一起狂,倒霉一起扛,来吧,兄弟们,咱们一起为自己喜欢的张狂!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决战前的开胃菜   一切团体之间的合作的出发点都与利益有关。郭家军和桃园化工之间自然也不例外。如果不是掌握着独一无二的资源,桃园化工在这虎狼环视的地方早已被吞的皮毛骨不存。   老不死曾说,日后闯荡天下,行事无需太本分,干的好便是活的精彩,没做好不过是个阅历。要敢于去尝试,不然这辈子会有很多遗憾。顾天佑决心布一个局,一个摧毁桃园化工的大局。   首先第一步就是要击溃山地军,确立郭家军地区武装力量霸主的地位。   一个人如果三十岁前不相信社会主义的话,他就没有良心,一个人如果过了三十岁还相信社会主义的话,他就没有大脑。张长青就是个没有大脑的人。他四十五岁了,依旧觉着自己可以成为亚洲的切格瓦拉。他鄙视那个大陆国家所谓的特色社会主义。他要的是最纯粹的,在缅东的大山里,他依照社会主义的构想缔造了一座小城镇。   收获的季节到了,山地军即将出动。那是一群彪悍狂野无畏生死的汉子。在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他们收购着成熟的罂粟果。而相同的事情郭家军也在做。几次遭遇战,都轻松获胜的山地军逐渐积累起了傲气。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谨慎,也不再坚持非有利地形不战的原则,他们开始认为郭家军就是一群胆小如鼠的乌合之众。   就在这个时候,在一片缓冲平原上,两支队伍相遇了。在这场狭路相逢的战斗中,郭家军两百人组成的特战大队,从正面以少胜多击溃了号称金三角第一强兵的五百老挝山地军。   战斗进行的空前惨烈,张长青的山地军最擅长的是在山林间作战。而郭家军的特战大队却擅长在任何地区作战。无论是装备还是兵员个人能力,两支队伍都不在一个档次上。但山地军是一支有信仰的队伍,他们悍不畏死的战斗作风让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顾天佑感到钦佩又震撼。   顾天佑坐在直升飞机上,通过无线通话器直接向每名队员发出指令,指挥这场战斗。而战斗一开始,顾天佑就命令直升飞机的机枪手对准山地军的指挥车无限开火。   他们举着五六十年代的半自动枪械,挺着**的胸膛迎着美国进口的金属风暴系列武器喷出索命子弹,倒在冲锋的路上,印证着战争的残酷性。他们的血喷洒在绿色的大地上,身边同伴的脸上。然而,在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孔上,顾天佑看不到丝毫的畏惧和犹豫。不由暗自侥幸,如果不是装备上的巨大差距和地域带来的劣势,就算特战大队能获胜,也不会胜的这么轻松。   特战大队的成员熟练的操作着拥有红外瞄准+微光瞄准+弯道/转弯瞄准系统+敌我士兵识别系统的武器。他们身上穿着的是德国工艺生产的最好的避弹衣,配备十二枚单兵手雷,每只枪都配备了四枚枪榴弹。面对地区最强的对手,多年势均力敌的对抗中积攒下的仇恨让他们绝不会心慈手软。每个人都是狂热的杀戮者。   终于,山地军的指挥官死掉了。临时指挥官下令发出撤退的信号。郭家军以极小伤亡的代价击溃了两倍于己的对手。这场胜利不仅仅意味着这个丰收年里郭家军能占有更多的资源,还意味着郭家军从此在这个地区再无正面相抗的敌手。   指挥部门前,郭家兄弟看着顾天佑从直升飞机上跳下,立刻兴冲冲的迎上前去。   郭全兴掩饰不住的兴奋,几乎是跑着来到顾天佑面前,一把抱住,兴奋的说:“太好了,欢迎我们的英雄凯旋而归,今后孟林邦以南的这块土地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顾天佑淡然一笑说:“是副总司令的天下,我完成了岳父交代的任务就会离开这里。”   郭全兴顿时失色,他已经习惯了依仗顾天佑来做决策。又怎肯在这最得意的时刻接受这样的说法?郭全民却不动声色的拉了他一把,阻止他说出任何挽留的话。一来是忌惮这是胡三变的决定,二来眼看着顾天佑声望日隆,他已经深切的感受到功高震主的味道。眼下郭家军兵强马壮,山地军大伤元气不足为惧,如果顾天佑就此离开也并非不能接受。   顾天佑又说:“在离开前我还有些话想对二位说。”   会议室里,郭氏兄弟作为聆听者安静的听着。   “我岳父走的时候对我说,在这块土地上,唯一的信仰就是金钱!”顾天佑借三鞭老妖的威名先把这二位震住,待二人同时点头后接着又说道:“掌握再多的资源,你们现在赚到的也只是实际利润相对较少的那部分,更多的利润被分摊到渠道里,以及地区性差价中,就比如你们的一块两公斤三九白块在缅甸能卖三十万元,到了大陆销售能增值六倍,漂洋过海到了日本或者欧洲,则会至少再增值三倍,也就是在缅甸价格的十八倍。”   郭全兴点头道:“这些我们是都知道的,但是新毒品对鸦.片的依赖程度并不高,只是因为成瘾性差才需要郭家军的货辅助,我们的货成本在那里,但是现在各国对我们的出货渠道堵的太严了,能卖出去就已经很不错啦。”   顾天佑一摆手,道:“你错了,今天咱们靠着精良的装备和一点点计谋打败了山地军,你们觉得好日子就要来了吗?你们就没想过咱们买的起装备,张长青就买不起吗?他就算买不起,也有其他人能帮他买得起,这些年郭家军和山地军打打杀杀维系着平衡状态,最终获利的是谁?”   郭全民皱眉道:“你是说桃园化工?”   顾天佑点头道:“正是!如果你们想要彻底制霸这片区域,就必须摆脱对桃园化工的依赖!”   郭全兴若有所思,问道:“这是胡老师让你转述给我们的?”   顾天佑没有正面回答:“岳父认为当我帮助你们击溃山地军的时候,也就是这块地区的平衡被打破时,要嘛你们彻底制霸整个区域,要嘛你们会因为掌控太多原料而被桃园化工鼓动地区其他所有武装力量群起而攻之,我相信你们会更喜欢前者。”   郭全兴三鞭老妖的看法深信不疑,道:“这是自然。”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忙又问道:“胡老师还说什么了?”   顾天佑估计他也没本事联络上那位连手机都不带一个的三鞭老妖,索性就打着老头子的旗号蛊惑这哥俩:“货往北走不如向东或者向西,无论是出货的量,价格和要承担的风险都不可同日而语,大陆那边对涉.毒犯罪的管控比世界任何地区都严,而在欧洲,很多人把这个事儿看做时尚,甚至在一些国家并不禁止普通的一号货,违法成本低,消费能力强,所以那才是黄金市场。”   郭全民道:“问题是我们连货出缅甸的渠道都被堵死了,不然谁要依赖他们啊。”   顾天佑道:“以前他们没来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出货的?这个世界上有钱有权有的是,只要有市场就会有人做这头生意。实际上你们现在面临的是更严峻的问题,地区平衡已经打破了,接下来桃园化工一定不愿意见到一家独大掌控货源的情况,他们的钱比你们还多,想要武装起一支强过郭家军的力量并非难事,所以这其实一道险关。”   郭氏兄弟双双点头,郭全民道:“还是胡老师看的准。”郭全兴则问:“胡老师有没有说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我们该怎么做?”   顾天佑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接着之前的话说道:“这一关过去了,今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天下,甚至在世界毒品市场上你们也会有极大话语权,但如果你们怂了,等待你们的将是无尽无休的侵扰,甚至他们还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跟你们交易。”   郭全兴凶狠的:“你的意思是铲平桃园化工,让市场恢复到他们来之前的模式?”   顾天佑心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老子可没说让你这么干。嘴上却道:“我的意思既然已经做了初一,索性就把十五也做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能等桃园化工反应过来就先把他铲平,把他们的技术人员和设备接收过来,只要郭家军实现地区垄断,到时候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渠道主动登门。”   郭全民道:“这么做的代价会很大,而且很可能后患无穷啊,桃园化工跟老挝政府军关系密切,在缅甸和泰国也都有靠山,吃掉他们就等于捅了蚂蜂窝。”   郭全兴道:“这倒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些人看重的是钱,席向涛能给的我们也能给,甚至还可以给的更多。”   顾天佑心中好笑,你都替老子解释了,倒省了老子的唾沫。   郭全民一脸迟疑还在举棋不定,郭全兴却已经被蛊惑,眼中闪烁的兴奋的目光盯着顾天佑,问:“参谋长打算怎么做?” 第一百二十章 短刀冷月,血压菊香   狼是可以从羊进化来的,这个过程就像一群好人被一个坏人欺负甚至杀戮,然后学会了欺负人和杀戮,就算坏人被干掉了,凶残和弱肉强食的劣根却已改变了温柔的本性。   五百年前,如果这个星球上有一块土地是蒙上苍眷顾的,那一定就是这里。多到数不清的古庙除了印证这块土地上人们对释迦的虔诚外,还说明了曾在这里生存过的古人是该有多悠闲。时至今日,庙里的和尚依然比田间劳作的人要多。五百年后,日本人先来到这里用战争开启了掠夺和杀戮的智慧,教会这些人骁勇好斗。紧接着美国人来了,开启了真正的黑暗时代。   几十万瘾君子帮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发现了无穷尽的宝藏。   从此罪恶之花遍地开放。一代毒王坤罗布从七十年代便开始经营他的白.粉帝国,二十年间登上世界第一大毒枭的宝座。江山代有人才出,你方唱罢我登场。郭家军,坤罗布,桃园化工,以及多到数不过来的毒虫,只用几十年就将这块曾经被上苍眷顾的温柔土地变成了四处充斥罪恶的犯罪乐园。   马哈德镇里,没有无辜者。孩子是哨兵,老人可能随时向你开枪。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他们是狼性教育出来的绵羊,看似无害,其实满嘴獠牙,能吃草也能喝血。对这儿的一切了解的越多,顾天佑就越觉得无论怎么残忍的计划都不算过火。   自从干了这个郭家军的参谋长,顾天佑已记不得歼灭了多少当地的小股武装,尤其跟山地军一役,杀的人更是不计其数。看着那些活生生的人一个个死在眼前,想着接下来还会有相同的事情发生,顾天佑必须给自己一个继续杀戮的理由。   细雨纷飞的早上,工厂里的人们正将一块块粗制的黄皮料整齐的码放装车,下一步这些纯度不足七十的货将会被运至位于三国交汇处的桃园化工。顾天佑陪着郭家兄弟站在街道上看着,今年的罂粟大丰收,席向涛这个王八蛋又一次降低了收购价格。就这一件事,便足以让郭全兴杀心顿生。   雨水落在顾天佑的军帽上,凉意从头顶渗透进来,却不能让脑海中的杀戮之火熄灭丝毫。十辆卡车负责运货,二十五辆吉普车组成的护卫队已经整装待发。一百五十名郭家军特战大队成员站在车旁,随着顾天佑齐刷刷向郭全兴敬礼。   郭氏兄弟相互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郭全兴大声叫道:“出发!”郭全民则轻声对顾天佑说:“里面的事情就拜托了!”   湄公河上,一艘不起眼的小货轮上,戴晓楼正将一份卫星拍下的桃园化工内部结构图展开。在他身旁是此次执行此次突袭任务的722突击小组正副两位组长,林慈虎和徐晓峰。电脑上显示着另一份对照图,提示具体的每一个点的功能。哪里是机要室,哪里是席向涛的办公室,整个化工厂的火力分布,宿舍,厂区,几乎称得上应有尽有。   郭家军琢磨桃园化工不是一天两天,这份详图也绘制已久。只是一直心存顾虑未敢轻举妄动。顾天佑帮着郭家兄弟下定决心后就拿到了这份图纸。   林慈虎看罢不禁赞叹道:“这位内线同志的工作能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有了这份详尽的地图,就算没有人里应外合,我们也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拿下席向涛!”   戴晓楼神情凝重:“五成把握可不够,我要的是确保参与行动的同志安全的前提下,万无一失的完成任务!”说着,看了徐晓峰一眼,又道:“内线是你熟悉的人,行动开始后我要求你迅速跟他接上头,完全服从他的指挥,务必全力保护他的安全。”   徐晓峰庄严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戴晓楼点点头,继续道:“我跟卧底的同志制定了一个计划,具体的细节是这样,今天上午十点半左右,他会带领当地一支武装力量以押运货物的名义进入桃园化工,咱们的行动小组会一分为二跟着车队一起混进去,林参谋长带几名同志去席向涛的办公室收集证据,卧底的同志会要求席向涛亲自过去接货,届时那支武装力量会在此时突然发动袭击,晓峰你要负责配合卧底同志对席向涛实施抓捕,并迅速摸清人质生死情况,如果活着,要尽快找到所在位置,全力解救。”   林慈虎看着地图,指着其中一个点,放大后说道:“这个地方没有标明功用,建筑材料用的是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四周围有多点岗哨戒备很严,会不会就是羁押人质的地方?”   戴晓楼看了看,道:“很有这个可能!”对林慈虎说:“如果你那边进行的顺利,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检查一下这个地方。”   林慈虎颇为感慨的说:“这位卧底的同志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很难想象如果不是他搞到这张图纸,又掌控了那支武装力量,我们在这块土地上能对这个席向涛有任何作为。”   戴晓楼点点头,道:“一直以来国内对待金三角的毒窝都很难有什么有效措施,不能出动大部队,小组出动的风险太大,当地警方又多是出工不出力,更有甚者还会给毒贩通风报信,以前搞过几次联合行动也都以失败告终,损失不可谓不惨重,这次行动如果不是卧底的同志排除万难冒险打入大毒枭郭家军内部,咱们恐怕也很难拿到这么详尽的地图和这么好的机会。”   林慈虎话中有话道:“我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这个卧底的同志是怎么进入郭家军内部,又是怎么拿到兵权的。”   戴晓楼深视了他一眼,斩钉截铁的:“我绝对相信他!”   徐晓峰忽然冲着林慈虎啪的敬了一个军礼,沉声道:“老连长,请您像相信我一样相信卧底的同志!”   人是最复杂的生物,相互间建立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袍泽之义才会这般弥足珍贵。   林慈虎肃然还礼,道:“准备行动吧!”   短刀冷月秋心照,满城血雨压菊香。   杀人刀已经磨的雪快,风雨压城,正是抽刀杀人的好时节。   浩浩荡荡的车队行驶在路上,顾天佑驾车走在最前面,前方是一片树林,道路穿林而过。顾天佑突然踩了一脚刹车,后面车躲闪不及撞了上来。整个队伍停了下来。顾天佑跳下车假做查看被撞坏的地方,后面车的驾驶者跳下来一脸尴尬犹豫,不知道是该说抱歉还是该问问参谋长大人为什么突然停车。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前面的时候,林慈虎和徐晓峰摸到了车队最后方,几名精英部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队员,用麻醉针悄然将后面两辆车上的郭家军成员麻翻后取而代之。顾天佑检查车况的时候悄然拔掉了一根输油管路。假意上车打了两下火后骂了一句,然后挥手示意最后一辆车开到前面来。   徐晓峰驾车拉着三名队员从后面追了上来,顾天佑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置。前面有人把顾天佑的座驾推到路边,徐晓峰一踩油门,车队继续向前。   “席向涛结婚多年无后,当年救下席志明后就对这个养子视若己出,为了打开北美销售渠道,在他身上下了血本,才把他送上fbi助理特工主管的高位,好不容易打通的一条线,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放弃席志明,等会儿动起手来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抓捕席向涛后立刻离开,救人是我坚持要做的,我自己搞定。”   徐晓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的任务是抓捕席向涛,服从并保护顾天佑。   一路无话,上午十点半,车队来到桃园化工门前。顾天佑戴着墨镜,一只脚踩在地上,半边身子探出车外,看着工厂超过八米高的大铁门缓缓开启。仿佛被掀开的铁幕。一辆黑色迈巴赫从里面驶出,紧跟着的是一辆悍马和一辆黑色福特商务车。   迈巴赫车的副驾驶位置下来一个身材瘦削气质强悍的年轻人,下车后打开后门迎下一名中年男子。五官端正,微微发福,与相片上的席向涛面貌特征完全一致。一身白衣,手里提了条文明棍,在车前站稳,等身后的保镖们下车跟过来,他才不慌不忙的向顾天佑走来,相隔十米站住不动。   “了不起啊了不起!”席向涛乐呵呵说道:“早就听说郭家军来了一位年轻豪杰,一直跟郭司令说起要亲眼见一面,始终未能得见,这回总算见到打垮张长青的人物了,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顾天佑跳下车一个人迎上前去,主动伸出手来跟他握手,扬声客套道:“席先生是江湖老前辈,亲自出来接货实在是太给面子了,我只代表郭司令兄弟给您问安了。”说话间已来到近前。   席向涛伸手刚要握住顾天佑主动伸过来的手,身后一人忽然叫道:“老大小心,这小子有问题。”待要抽回手,却哪里还来得及。被顾天佑一把拿住,在他身后十几名保镖纷纷亮出武器。   顾天佑顾不得想怎么暴露的,手腕一抖便将席向涛拉到身前,令得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徐晓峰不必等命令就猛踩油门冲了上来,顾天佑抓住席向涛飞身跳上车。向后一招手,大吼一声:“给我冲!”   对面来的子弹打在吉普车的防弹玻璃上,徐晓峰开足马力驾车冲向保镖们,事发突然,但对方的素质显然不一般,十几名保镖纷纷机敏的避让开来,但与此同时,郭家军的整支车队都已经动了起来,徐晓峰驾车一马当先冲进了桃园化工厂区。   血战的序幕拉开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死只在毫厘间   郭家军的车队势若风雷冲进桃园化工厂,顾天佑的车走在最前方,抓捕席向涛的任务已经完成,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撤出的好时机,必须等到乱起来时才能撤退。   这是你死我亡的战争,对方都是百炼精兵,指挥者更非一般人物。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之前还乱哄哄的工厂守卫们就已经恢复到战斗状态。枪声从四面八方的高点掩体发出,子弹如雨般洒落下来。   顾天佑坐在车里抓着席向涛的衣领喝问:“席志明在哪?”席向涛冷哼一声:“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说完,闭上了双眼。再怎么问都不说话了。   徐晓峰甚至来不及把车停稳,吉普车的轮胎就被打爆了,一处掩体后面一名守卫肩扛火箭筒正在试图锁定吉普车。徐晓峰吃了一惊,正试图控制车辆避开火箭筒所指的方向,身后一名队员把身体探出车外,一枪将那名火箭筒手击毙。   吉普车因为爆胎几乎失控,徐晓峰凭着精湛的驾驶技术狼狈的将车停了下来。顾天佑豹子似的蹿了出去。徐晓峰转身对三名队员命令道:“瞅准时机带嫌犯离开!”说完,紧跟着顾天佑冲了出去。   郭家军的特战大队也不是吃素的,尽管军事素养稍有不如,但精良的装备和充分的思想准备保证了他们的战斗力不逊色于对手。大卡车按照先前设计的迅速站位,形成了一个大八卦形状,两车之间,二十多辆吉普车往来穿梭,车上架起的重机枪喷出无情的火焰,子弹打在高点掩体上,碎屑横飞,火力之猛烈远远超出了对手的想象。   顾天佑大声下命令,狙击手依托卡车为掩体,消灭高点火力,八支突击队分别突进,搜索目标,消灭所有拿枪的人,不得伤害技术人员。徐晓峰紧紧跟随左右,一支突击步枪机械般精准的收割着每一个试图锁定顾天佑这个指挥官的敌人的性命。   顾天佑拎着手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最快速度冲进厂区一幢办公楼内。徐晓峰紧随其后追了上来,大声提醒道:“我们先前研究地图的时候发现,厂区北面有一处建筑十分可疑,怀疑人质很可能在那里。”   楼梯口,一颗脑袋忽然探出又很快缩了回去,紧接着一支枪从那里探了出来,顾天佑手中的格.洛克18抬手就是一枪,正中那人手臂。这种手枪射速极高,通常很快就会打光子弹,因此生产商制造了一种31发容量的弹匣,在更换了“加号底座”后可增加到34发。   顾天佑追过去一枪打在那人头上,看一眼手表,道:“时间紧迫,你赶快去通知林参谋长那边,任务完成就带人离开吧,我留在这里想走随时可以走。”   徐晓峰摇头拒绝道:“我答应了晓曼一定把你活着带回去!”   顾天佑喝道:“你哪那么多废话!堂堂大老爷们听小丫头坐家里说的话,戴晓楼没告诉你现场一切听我指挥吗?”   徐晓峰被骂的一愣,这一路杀过来,几乎全凭的训练中的本能和一股血勇之气,毕竟是生平第一次真正杀人,这会儿稍有停顿,情绪稍冷就不禁有点发懵。顾天佑跳过去甩手就是一记大嘴巴,骂道:“赶紧给我滚!人和资料少了一样,回去我跟你没完!”徐晓峰似被打醒了,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顾天佑在后面吼道:“长点眼睛别被流弹打死了,你妹妹还指着你呢!”   徐晓峰一下顿住脚步,回头看着顾天佑,嘴唇喏喏说:“谢谢。”   顾天佑骂道:“滚你大爷的!”说完转身奔着楼梯走去。   从这里上去找一间靠北的屋子跳出去,要比在外头走过去安全迅速的多。外面枪响如爆豆,楼道里偶尔遇到个技术人员,只要没有武器的,顾天佑便只做不见,一路无阻的跑到二楼最靠北的房间,穿窗而出。   刚跳到一片空旷所在,双脚还未踩实就听见耳后有推弹入膛的声音,听声辩位,头也不回甩手就是一枪。也不理后边人被打中哪里,撒足狂奔,三纵两跃跳进一间建筑旁边的耳房内。   房子里没人,只有两台电动车。只听外面枪声凌乱,有几颗子弹打在门口墙壁上,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顾天佑仔细聆听枪声,判断枪手的大致方向区分有几名枪手盯上了自己。   这个时候前面厂房正面的大院子里,化工厂的守卫已经顶不住了,虽然他们的战斗素养很高,但毕竟变起仓促,弹药也都只是常备的那点儿,很快就打光了。而郭家军却是不怀好意而来,弹药充足准备充分,人员上又占据绝对优势。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厂区守卫已经损失惨痛。为首带队的中年男子见势不妙,果断发出撤退的信号弹。   后院的人也许看到也许没看到信号,三个人谁都没走。   顾天佑判断自己被三名枪手堵在耳房里,其中一人被自己打中一枪,就趴在楼门口的雨搭上,拿的应该是一支m16。另外两个人一在西北角,另一个在东南角,三人有上有下有交叉,战术素养非同一般。尤其西北角那支狙击步枪,刚才还试图打穿墙壁击中自己,所选的弹着点距离自己刚才隐蔽的位置只差之毫厘。单凭一把以射速快不以威力大闻名的小手枪,想要冲破这个小包围难如登天。   顾天佑从兜里取出个白球,此物名叫千里烟,丢出去爆开后里边的物质与空气产生化学反应会产生弄烟,不同于一般意义的烟雾.弹,这东西还有一个**药的功能。顾天佑估算了一下风向,屈指一弹,千里烟直奔西北角那名狙击手而去。   砰地一声枪响,千里烟没能到达目的地就被狙击手一枪打爆。白烟在空中散开,顾天佑心道可惜的同时闪身到门口,对着雨搭上趴着的那名枪手抬手就是一枪,正中额头。   枪声再起,顾天佑已经退回耳房。外头还有两个人,东南角那人拿的是g36突击步枪,德国造的玩意,精度高噪声低,威力中上,打起来跟手枪似的,比较具有迷惑性。西北角那个距离比较近,惟其如此更显的这厮的狙击步枪用的出神入化。如果刚才冲出门的瞬间这人早有准备,自己多半已经倒在门口了。   人力有时尽,终究不能跟枪抗衡。尤其对手是一个超一流的狙击手的情况下。却不知明王和三鞭老妖那等人物面对此局能有什么作为?   顾天佑正自琢磨怎么破局,忽听建筑后门传出声音,隐约是普通话口音,刚想发出警告,后门已经开了,一个人当先出来,正是徐晓峰。g36和狙击步枪同时响了。顾天佑先一步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整个人拦在狙击步枪的弹道上,身在空中便甩手向狙击手的方向连开数枪。脚一落地,就感到左肩一紧,一颗子弹击中军衔上的金星擦着肌肉飞了出去。   徐晓峰的突击步枪也响了一声,东南角那人中枪倒下。他把席向涛交给林慈虎,自己代替他带着几名队员前来相助。一出门就听到狙击步枪的声音,顿觉不妙,只道是难逃这一枪。却没想到顾天佑竟奋不顾身的出来替他挡枪。   那可怕的狙击手这一枪的目标本是徐晓峰,被顾天佑横插一杠子,弹道变了,这才让徐晓峰躲过一劫。紧跟徐晓峰一起的一名队员也提着一柄狙击步枪,对着那人抬手就是一枪。西北角传来一声脆响,那人被一枪爆头死在当场。   鲜血溅在徐晓峰的脸上,这铁血汉子整个人呆愣了瞬间,紧接着疯了似的抱住了顾天佑。   “我操,你再不松开我,没被枪打死也被你勒死了。”顾天佑怒而挣扎,道:“老子死之前也先给你脑袋上补一枪。”   徐晓峰激动的:“我这人嘴拙,心里亮堂,今后咱们就是换命的兄弟!”   “你以前没拿我当兄弟?”   “瞧我这张嘴!”徐晓峰脸红脖子粗,急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全无了刚才举枪毙敌的果决。   顾天佑在他肩头轻拍,“我明白你要说什么,眼前正事儿要紧。”说着举步走向那幢混凝土结构的建筑。扑出去那一下,顾天佑是预估了狙击手多半会打徐晓峰的头,一瞬之间挑了个最有可能改变弹道的东西去挡这一枪。救下徐晓峰,虽属侥幸,却非偶然。所表现出的奋不顾身也是实打实的。   身后四名队员和徐晓峰连忙跟上,其中那名一枪击杀西北角狙击手的队员冲着顾天佑的背影竖起拇指,钦佩的口吻对徐晓峰说了句,老中队长,若有一天这人指挥我去完成必死任务我不会犹豫!又问:他是什么人?徐晓峰沉声道:卧底!另一个队员抽了口凉气:这卧底真**!   林慈虎不愧是专业人士,只凭一张卫星地图和一份电子图标就找到了整个厂区唯一用来关押人的地方。   一名队员用万能/钥匙手法熟练的将门打开,顾天佑一马当先推门而入,进去一看登时愣住了。   屋子里居然有三个人,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老外,一个雄壮如山身高两米二以上的黑人巨汉,一个瘦削俊美的华裔年轻人。以顾天佑的心理素质就算发现屋子比预计多关了俩人也不至于稍有迟愣。主要是这仨人正在做的事情太雷人,外头枪响如潮,这仨人居然在打扑克,而且输赢赌注竟是扇嘴巴子。   姜是老的辣,中年老外安然无恙,华裔年轻男子正是席志明,此刻漂亮的脸蛋上已多了个巴掌印,而那个黑壮的不似人类的巨汉则脸蛋/子肿的像个猪头,也不知挨了多少记耳光了。   ps:上架第一天,今日第五章,订阅满百就加一更。 第一百二十二章 贪婪本质,贼不走空   保持微笑吧,没有比死更糟糕的了,如能在地狱寻欢作乐,便可在天堂肆意妄为,就算是上帝也会不屑惩罚一个捉狭鬼。?火 ???. r?a?n??e?n`org   三个人身上均有镣铐,金发碧眼被锁的比较简单,一条腿被锁住了,席志明是双腿,黑壮巨汉就比较惨了,双足被巨大镣铐锁住不算,双肩还被穿了两根钢丝绳,脖子上戴个金属圈另一头连着根链子。   关在这么坚固的房子里,还被锁成这个熊样子,可想而知这家伙多半是个怪物级的。   席志明抬头看到顾天佑冲进屋子,将扑克丢在地上,拍拍手,道:“来救我的?”   顾天佑点头道:“总不会是来看小舅子的。”   席志明撇撇嘴,歪了一下头:“那还等什么。”   顾天佑道:“你过的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   席志明道:“要是你几天前过来肯定不会这么说,借了这爷俩的光,你要再晚来几天我怕就扛不住了。”   顾天佑道:“行了,有话路上慢慢说,走吧。”   中年老外忽然英语说道:“请等一等。”   顾天佑的英语比较烂,但这句话确实听懂了,看了席志明一眼。后者正从那名开锁的队员手中接过钥匙,三两下搞定了脚镣,道:“这位是小罗伯特先生,牌技高超,不过我跟他不是很熟。”   “这名字好,听着让我想起另一个把牢底坐穿的英雄,小萝卜头儿。”   徐晓峰有些着急,道:“人质已经找到了,还等什么?”   顾天佑瞥了他一眼,道:“外头已经被郭家军占领了,他们不认识你们却都认识我,一起走说不定谁都走不了,趁乱你们带上人质先走,我晚走一步。”   徐晓峰稍作迟疑,顾天佑道:“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战场抗命了,这就是722的素质吗?”徐晓峰红脸汉子哪扛得住顾天佑这放个屁都藏回音的坏蛋的挤兑,一句话被点中要害,当下与另外四人肃然一礼后连同席志明一起匆匆而去。   顾天佑扬声叮嘱:“前头刚才有人发了信号弹,估计大局已定,出去记得避开正面途径。”   厂区内枪声渐渐稀疏,对方主要成员铁了心突围,郭家军的目的是铲平这里,对这些人能杀的则杀,实在拦不住也不至于拼死阻拦。因为大门前有人先提醒了席向涛,导致顾天佑不得不随机应变出手制住了席向涛。也因此让郭家军的突袭计划没能完全实施,歼灭战被对手打成了突围战,对方的指挥官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席向涛的生死,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所有守卫除了战死的,竟走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一个俘虏都没留下。   徐晓峰几人刚走没多久,便有几名郭家军队员赶到这里。顾天佑正跟中年老外鸡同鸭讲,俩人都听不懂对方的语言。顾天佑半猜半听还能弄懂一点点,这位老兄对我天朝上邦的语言则是完全不通,顾天佑那半吊子带口音的英语也派不上用场。几名队员一过来顾天佑就吩咐说,把这俩人带上。又吩咐,这黑子的镣铐别给他解开。   三小时后。   前院里满满当当站了百十来号人,个个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看就是被毒品操控的技术人员。也可算作一个重要收获。郭家军的队员们一部分在救治伤员统计阵亡人名单,一部分在往卡车上搬运设备和成吨的货物。   顾天佑装模作样的在人群中寻找了一圈,问左右:“你们有谁看到了席向涛?”   一旁叫苏幕遮的年轻狙击手道:“报告参谋长,打起来以后您冲的太猛,跟您车的几个兄弟一直紧跟着,把席向涛一个人丢车上了,当时我们都在混战中,到处都是子弹谁都顾不上他,是不是趁乱逃了?”   顾天佑眉头一紧,面露不悦又问道:“怎么搞的,席向涛的私人住宅和办公室搜查了吗?”   罗家豪凑过来报告道:“已经搜了,在席向涛的办公室发现大量现金,主要是美金,大概几千万,还有几箱子花花绿绿的大票子像什么不记名债券,有面值,一张好像是十万美金。”悄悄看看顾天佑的脸色,又道:“在席向涛的私人住宅找到了一个金库,发现大量金砖,还有一些古玩字画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懂,另外还有些宝石玉器。”   他说到不记名债券的时候语气稍有犹豫,还偷偷观察顾天佑的脸色,这个小细节没能逃过精似鬼的天佑哥的眼睛。   顾天佑笑眯眯看他一眼,悄声道:“下次偷吃记得把嘴巴擦干净。”罗家豪神情一凛,刚要解释几句。顾天佑摆手阻止道:“别紧张,千里迢迢在异乡也是不易,拿了就拿了吧,剩下的那些美金你让兄弟们搬出来,统计出个具体数目,再把阵亡名单和受伤人员的名字给我报上来。”   罗家豪啪的一个立正,道:“是!我这就去办!”低声又道:“报告参谋长,我只拿了很少一部分,这事儿只有我和小苏知道。”   顾天佑说你去办事吧,叫小苏一会儿过来。招手又将某卫队长叫过来,吩咐道:“叫上李四儿,你们俩带几个人去席向涛的私人住宅,把那里的东西装上车,连同这里起出来的货统统拉回镇上,你亲自负责押运交给郭司令!”   卫队长领命去了。苏幕遮奉命过来,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问:“想不想家?”苏幕遮点头又摇头说:“女人想家,我还凑合。”顾天佑道:“你跟罗家豪那点事儿他跟我说了,你别害怕,我有点事交给你,办好了我送你个衣锦还乡。”接着又道:“那几箱子不记名债券是不是只有你跟罗家豪两个看到了?”   苏幕遮点头道:“是!”   顾天佑微微一笑,递给他一把车钥匙,道:“知道该怎么做吧!”   顾天佑驾车拉着一黑一白俩老外回到郭家军的基地。郭全兴等候多时正翘首以盼。   “事儿办完了,可惜我一时大意让席向涛跑了!”顾天佑故作懊恼的说道。   郭全兴满面堆欢:“跑了就跑了,你命大山和李四带回来的货我都看到了,二哥正在点数,咱们郭家军这次发达了!”   顾天佑面无表情:“我自作主张把席向涛办公室里发现的美钞给特战队的兄弟们分了,对手很难搞,兄弟们死伤不少。”   郭全兴对此已有耳闻,若顾天佑先前没说起要走的事情,他肯定会把此举视作收买人心存有异志的举动。但顾天佑早已明言办完这事儿就走,这么做也就不算什么了。此刻听顾天佑主动说出此事,心中更满意,故作大度道:“你是郭家军的参谋长,二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点事儿你就拿主意好了。”   顾天佑道:“江山已定,我岳父答应郭老爷子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如果司令没别的意见,我打算这就动身告辞。”   郭全兴顿现难色。顾天佑道:“这几个月承蒙司令厚爱,但岳父的意志不能违抗,你我都不想找麻烦,还请司令应允。”   正说着话,郭全民那边完事儿也过来了,并不避讳顾天佑,道:“数目出来了,黄金刚好四十吨,其他东西暂时没法统计。”   郭全兴道:“参谋长这就要走,一杯庆功酒都不打算喝,这算什么事儿啊。”   郭全民却出乎意料的痛快:“既然参谋长已经做决定了,相信这也是胡老师的意思,那咱们就不留人了,不过临行前还有一事相托。”说着,一挥手命人开来一辆车,郭全民接着道:“车上有些东西是给胡老师的一点心意,都是些古玩字画和珠宝玉器,这些东西都是参谋长带人夺回来的,就算我们兄弟借花献佛聊表寸心吧。”   除了在席向涛的私宅找到两卡车黄金外,在桃园化工厂内还拉回来整整四大车的新毒品,预计有五十吨之多。这场黑吃黑的行动不仅收获巨丰,还一举奠定了郭家军相当一段时间内的地区霸主地位。如果这只是胡三变还的郭家老爷子的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未免还的太大了。郭全民将胡三变视作天人,如此大恩怎敢没有表示?   顾天佑自知这个女婿名头是个西贝货,但越是如此就越不能露怯,当下慨然点头道:“两位司令放心,我一定把二位的意思带给岳父。”   郭全兴有些动容,拍拍自己的胸膛,又锤了顾天佑胸膛一下,道:“郭家军参谋长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   此人行事略显鲁莽,但比起优柔狡诈的郭老二却多了几分豪杰气概,正如胡三变所言,哥俩齐心相得益彰。就顾天佑个人的感觉,倒是宁愿跟郭老三结交。   郭全民说:“这一车货价值不菲,想要运回去怕是不容易,但不知参谋长需不需要我们相助一臂之力?”言语之间似有试探之意。说罢,还似不经意的看了顾天佑那辆车上的一黑一白俩老外一眼。   “这俩人是我在席向涛那里弄出来的,岳父对他们感兴趣命我带回去。”顾天佑算准了他们俩找不到胡三变,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放手,道:“渠道岳父早有安排,走水路由缅甸军方护送,不过副司令有一点说的没错,东西这么多,我一个人照顾起来力有不逮,承蒙司令瞧得起,我这参谋长的头衔就先顶着,借这个头衔最后再厚颜跟二位要两个人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身荣耀,两袖金风   撤退的渠道确实已经安排好,但不是什么岳父安排的。?文小说  ???.ranen`org而是部委请求国安方面提供的特殊渠道,派来一艘小货轮接应,走湄公河逆流而上从滇南入境回国。   驾船的是个当地土著,只带个轮机手,二人举止神秘,几乎不怎么说话。一看就是专业人士,极有职业素养,只做自己的工作,不该问的一句都不问。   小货轮上,顾天佑命罗家豪和苏幕遮负责看守那批不记名债券,这哥俩一个贪财一个好色,都算不得好鸟,不过顾天佑有把握吃住这哥俩儿,让他俩不敢轻举妄动。苏幕遮的死穴是女人和孩子还留在郭家军的地盘,罗家豪身上背着要命的案子,只要顾天佑嘴角一歪歪,甭管是金三角还是国内他都甭想待下去。   当日之所以只拿了债券,也是有一番考量的。首先美金太瘦,其次黄金太重拿不走,而那些珠宝玉器和古玩又太显眼,只有这批不记名债券即是硬通货又便于携带。只是没想到郭家兄弟为拍胡三变的马屁,又把那批古玩字画珠宝玉器主动送回来了。   这一趟卧底工作可谓是大丰收。席向涛与赵家勾结,以无与伦比的渠道优势在金三角立足十余年,干着坐地分赃外加新毒品批发的生意,成吨的毒品被他们通过秘密渠道销售到世界各地。积累下的惊人财富一小半都在这里了。   船舱里还关着黑白双煞,这几天泛舟湄公河,无聊之余就是跟这二位较劲玩儿。那个大老黑是个闷葫芦,从举止上看似乎是中年老外的仆人。全身挂锁仍在细心服侍那位。而这个中年老外颇有语言天赋,几天的功夫居然学会了好几句汉语,虽然距离正常沟通还差得远,但俩人连比划带猜,相互补充也能沟通几句了。   这个叫做小萝卜头的家伙分明大有来历,否则也不会受到席向涛的特殊照顾。这俩人对当下的处境十分清楚,知道就算能逃离这艘船,在这群兽环伺毒贩横行的原始丛林中能活命的概率更低。因此,一路上也没跟顾天佑调皮捣蛋。顾天佑也乐得对二人礼遇有加。   一船六人,一路上遇站免检,逢岗直行,闲情逸致观风望景,不一日终于到了西双版纳。   弃船登岸,杨文山早接了顾天佑的通知,带着人和车等候在此。顾天佑将船上的重要货物连同那黑白双煞一起交给他,特别交代黑子要一直锁着,并且辅以药物控制,不得虐待小心看守别让他们跑了。又取了一笔钱打发罗苏二人留下联络方式后各自回家略过不提。这才上报指挥部说,卧底已经安全回国。   戴晓楼和其他专案组成员早望眼欲穿盼着顾天佑平安归来。此次抓捕席向涛的行动可谓是千难万险,其中的风险倒有大半被年轻的卧底一力承担。连部委一号听了行动总结报告后都按捺不住拍案叫绝,说有胆有谋,合纵连横巧设奇谋,域外擒魔,奇案告破,当授予荣誉称号一次!   放在九五年军警两界取消特等功臣荣誉以前,这就是特等功一次。如此殊荣,非部委级单位不能授予,纵观整个警界,近二十年间也只授予过三次,其中一次集体荣誉是授予给了深圳边防某部派出所,另外两次都是给了牺牲在公安战线的英模,其中一个正是徐韬。   西双版纳州军分区,特调组组长李云清为首,专案组总指挥戴晓楼,副组长刑侦总局副局长冯奇伟,722特战部队参谋长林慈虎悉数到场迎接英雄归来。因为案子还没彻底了结,顾天佑的卧底身份还处于保密阶段,欢迎会办的厚重却不隆重。   顾天佑一身荣耀两袖金风,面对众口一致的赞誉,表现的宠辱不惊。此次行动所以能成功,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三鞭老妖。没有那老妖怪搭桥,自己根本不可能混进郭家军并窃据高位。也就更不可能那么快摸清桃园化工和席向涛的底细。但是有些事情却只能自己知道,跟上头汇报的时候还要费些脑细胞编排个合理的解释。   在介绍打入郭家军内部的过程时顾天佑给出的说法是,自己无意中救了被人伏击的郭全民,之后编了个雇佣兵的身份混进郭家军。反正这些事儿也没人能进入郭家军内部去核实,倒是由着顾天佑胡编乱造,别人也只有照单全收的份儿。又说为得重用特意在郭全民面前展示军事技能,郭家军不过是草莽土匪一样的军队,缺乏真正的军事人才,自己因此得到重用云云。   这事儿编的不算高明,很经不起推敲。却只有一项便足以成立,就是没人能去核实。一切事实发生在那里,该抓的人抓到了,该救的人也救了,花花轿子人抬人,没有谁会傻到去刨根问底弄清楚一个九死一生的卧底干了多少坏事才混进去的。   席向涛抓回来了,相关的材料带回来一大堆,包括桃园化工向国内的出货记录,某年某月在某码头或某地走货多少公斤之类的,因为根本没想过会有这一天,所以在记录这些事儿的时候并未做什么特别的手脚。内容很清晰明白。   席志明跟着林慈虎他们一起回到国内,作为fbi秘密探员,他拥有外交豁免权。只要他不想说,就没人能强迫他。这小子明确表示,在没见到顾天佑以前,他不会回答任何问题。放他回美国又不甘心,把他关起来又担心惹麻烦,戴晓楼作为总指挥,官小权大,什么话语权都是虚的,案子到了这一步大事儿不敢拿主意,现在只好把他像大爷似的供起来。   顾天佑活着回来了,他可以开口了。   二月,建邺。   十九年前,一个三岁男孩儿亲眼目睹父母被杀后被凶手丢进了下水沟。数日后,一个侦办此案的警察为帮助凶手毁灭痕迹找到了这个男孩儿。他在下水沟里没有被老鼠吃掉,却靠着吃老鼠活了下来。   警察就是席向涛,结婚八年无后,看见这个小家伙他的杀心就淡了。他给男孩儿改了姓名,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收养起来。那时候他已经和两个结拜兄弟一起做起新毒品生意。搭上赵家这条船后,他们得到了一条远比过去那条小打小闹的渠道更宽阔平坦的康庄大道,毒品生意也开始飞黄腾达。同时也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派出精明老练的卧底执行钓鱼任务,鱼上钩了,执行任务的徐韬察觉到了可能是内部出现问题,向指挥部发出了警告,可惜担任案件指挥的那个人正是另一个坏警察。   那件案子以后他们终结了国内的窝点,决心去金三角建一家化工厂。为此,必须得有个人亲自去那边坐镇。没有儿女老人拖累的席向涛自告奋勇去了,带着义子席志明来到了金三角,创办桃园化工。   席志明一天天长大,席向涛对他悉心培养。找来最好的泰拳高手训练他,给予他最优等的教育,甚至还特意从英国请来一位宫廷教员教他最正宗的英语和规范的礼仪。他从几岁开始就跟各种枪械打交道,在复杂的丛林环境里练就一身高强的本领。十七岁那年,他在席向涛的诱骗逼迫下枪杀了儿时最好的玩伴。那是一个有着戴亚楠一样漂亮长腿的女孩儿,父亲是工厂里的工程师,因为被怀疑是泰国警方的卧底而遭到灭门惨祸。   女孩儿死的时候被包在布袋子里,他看不到里面的人,连开了数枪。布袋打开,他几乎疯了。   从那时候起,席志明开始与这位所谓父亲心生嫌隙。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席向涛的办公室里发现一份手写笔记。上面详细记录那件让他们搭上赵家的凶杀案的侦办过程。这是席向涛出于担心赵卫安翻脸不认人才特意留下的把柄。发现真相后,他一面装的更顺从,一面刻意搜寻起证据,打探失散的姐姐的下落。   后来席向涛野心勃勃要开辟赵家都不能触及的北美渠道。席志明被送到了北美,开启了属于他的卧底生涯。在席向涛的资助下一步步进入fbi缉毒管理部,甚至年纪轻轻就担任了助理特工主管。他找到了姐姐,已经没有遗憾。想到那个死在自己枪口下的女孩儿,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复仇。   十五吨货的事情是真的,那是为新开辟的北美渠道准备的。他来到建邺,打着这个旗号接触了桃园三兄弟中另一个警察。偏偏在这时,一个负责送货的小毒贩被抓了,市局刑侦支队安排了郭茂祥去执行卧底任务,撞到了那个警察。   郭茂祥是幸运的,席志明对那个警察说会干掉他,其实却救了他。为了复仇计划,席志明命小毒贩杨贺将他软禁起来。杨贺为了不出纰漏,才用了注射毒品的方式招呼他。   顾天佑和李博文执行卧底任务混进紫醉金迷,行动还没开始就已经被那个身居高位的坏警察泄密。席志明出现后故意表现出了然一切的样子,提醒顾天佑警方内部有个高级别内线。但是出于复仇的考量,他当时没有把内线的名字说出来。   十五吨新毒品是他给赵家和那个内线挖的大坑,筹备了几个月才运进来,囤积在一家军用化工厂内,原以为梁必达落网就会把赵卫安牵扯进来,却没想到国内的情况这么复杂,这么大的案子只有人证的情况下硬是没人敢立案。而那批新毒品不翼而飞更是为此案增加了一道难过的坎儿。   他回到泰国,本打算找席向涛做个了断,可最终却没下得了手,二十年视若己出的养育之恩,让他们对彼此都很难狠得下心。   席志明以遗憾的口吻诉说以往经过。   顾天佑道:“跟我推测的基本差不多。”话锋一转突然问道:“那一黑一白二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第一百二十四章 粘手上了   苏格兰场是英国首都伦敦警察厅的代称。本身既不是位于苏格兰,也更不负责苏格兰的警备。这个名字源自1829年,当时首都警务处位处旧苏格兰王室宫殿的遗迹,因而得名。1829年在内政大臣罗伯特??皮尔主导之下成立。该机构也负担着重大的国家任务,像是配合指挥反恐事务、保卫皇室成员及英国政府高官等。   席志明说,这个小罗伯特就是当年的内政大臣的直系后代,苏格兰场掌握着一支特殊的警务力量,他就是主要负责人。顾天佑不禁很好奇,这么酷炫吊炸天的人物怎么就落到席向涛手里了。席志明说,该着他席向涛不走运,缅甸内战打的热闹,西方国家为了各自利益在里头搅风搅雨,这小萝卜头却不知为什么跑过来的,误打误撞连同身份文件等重要资料一起落到了席向涛手上,于是杀又不敢杀,放又不敢放。   顾天佑顿时理解,难怪当时席志明会说跟小萝卜头不熟,这种人还是少接触为妙啊。席志明看顾天佑神色古怪,心念一转,猜到了**分,问道:“你该不是已经把小萝卜头弄回国内了吧?”   顾天佑一脸苦相:“你他吗不早说,我还寻思是席向涛从哪绑来的阔佬,本来打算要嘛交个朋友要嘛敲一笔呢。”   席志明吃了一惊,随即笑道:“他是苏格兰场保安局主管,我是fbi的人,在那种环境里我能跟你说什么?这下你可算捞着烫手山芋了。”   顾天佑问道:“这小萝卜头落在席向涛手里多长时间了?”   席志明想了想道:“半个月左右。”   顾天佑发狠道:“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干掉喂狗,毁尸灭迹怎么样?”   席志明嘿嘿笑道:“听说过军情六处吧?”顾天佑知道他还有下文,点点头没插话。席志明接着道:“保安局不出名,不过军情六处就是他的下属,这个小萝卜头你要是给弄死了,我保管你吃不了也兜不住。”   顾天佑想了想又问:“把他交给上头呢?”   席志明歪歪头,摊手道:“这人脑瓜里的秘密挖出来就相当于在情报界丢了一颗原.子弹,别人怎么样我不清楚,反正你肯定不够人家灭口的。想了想又道:“我在北美的时候听过一个笑话,上一任的英国内政大臣被怀疑出卖国家机密,一天他在某家咖啡馆的包厢里放了个屁,恰好被一服务生听到,这被怀疑为是他们接头的暗号,情报部门连着一周派人模仿那个屁的曲调声音试图引诱那服务生暴露。”   顾天佑哈哈笑了起来,道:“按照这个说法,我现在跟席向涛一样,杀也不是,上交也不是,放了似乎也不妥?”   席志明指了指脚下,道:“你比席向涛的处境难多了,这里可是国内,他出现在这里你知道对东西方的情报界意味着什么吗?”他一指顾天佑鼻尖,口气加重:“意味着战争!而你就是挑起战争的人。”   顾天佑一拍桌子:“我去他大爷的,早知道就把他们丢缅甸丛林里了,这倆王八蛋全身一个大子儿都没有,活脱脱俩大白羊,随便遇上个游击队毒贩子什么的,保证十死无生,就算走运没遇到,就他们俩也很难走出来,难怪他们会那么老实的跟我回国。”   席志明道:“缅甸那边的局势说复杂确实复杂,政府军,游击队,反对党,毒枭,乱七八糟的势力不计其数,但要说简单其实也简单,西方人盯着的是那里的矿产资源和战略地位,都想扶持一股倾向自己的势力,游击队和反对党都是野心家,政府军只是为了维系统治地位,毒枭们为了谋一个光明正大的出身,谁给的好处大,他们就投靠谁。”   顾天佑挠挠头,有点烦躁:“说一千道一万,你对这俩人也是没什么好法子,算了,不指望你了。”临走前又回头问了一句:“要不要跟你姐见一面?”   席志明摇头:“你可以告诉她,我好好活在这世上呢,暂时还是别见面了,我这身份太敏感,还说不好贵国政府究竟会怎么处置我呢,贸然见面,我怕她也会被怀疑为有特殊身份的。”   顾天佑回去将跟席志明谈话的内容向上级作了个详尽汇报,只是略过小萝卜头的事情没说。冯奇伟代表部委一号听取了汇报内容,对顾天佑的审讯成功非常满意。他是刑侦总局第一副局长,还身兼总局作训处长的职务,是正厅级首长。跟顾天佑说话的时候却非常客气,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从他的态度上就不难看出部委一号对顾天佑这次行动中的表现有多满意。   从省厅专案组离开后,顾天佑立即回到总队自己的办公室,上网查起关于缅甸那边的一切资料。   缅甸盛产柚木、宝石、黄金、石油等,金、银、铜、钨、锡、钼等多种有色金属矿产资源尤其丰富。由于缅甸目前尚未完全开放,政府对矿产资源开发规模小,探矿、采矿和冶炼技术比较落后,当地人主要是以手工挖掘和传统的作坊冶炼技术开发矿产,只有少数矿山具有大规模开发能力,矿产资源的开发尚处于初级阶段。   缅甸的矿品位高,开采环境较好,金矿储量大。一般品位都达5—10g/t,最高达4000g/t,铅锌矿品位一般都在15度以上。储量在500吨以上的大金矿已有多个。如缅甸的胶帕图大型金矿,露天开采,保有储量500吨,最高品位1-4000g/t。投资缅甸的另一个优势是投资成本低。一个储量100吨的金矿采矿权在国内价值2—4亿元,500吨储量的矿权在10亿元以上。而在缅甸的投资比在中国低5—8倍,只需要5千万元至一亿元,有的矿几百万元就可拿到采矿证。   顾天佑看到这里果断将电脑关了,立即动身赶回秦州。往回走的路上先给苗世凡打了个电话,接着是邹海滨。话不多说,就一句立即回卧龙塘开会。老苗接电话的时候倒是还淡定,只说了句好,见顾天佑没啥下文就直接挂断了。换邹海滨的时候就不同了,这货一听到顾天佑在电话里说回卧龙塘开会,顿时不淡定了,噼里啪啦先是一顿吐槽,接着又发了一通火。顾天佑有感于他的义气,又晓得他心中委屈,也不跟他计较,任凭他发泄一番后才约定了在高尔夫球场的会所见面。   举着电话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打给方乐儿。这次失踪了几个月,中间通话的节奏基本在三天一次的样子。方乐儿的倔脾气发作,硬是忍住一次都没提什么时候见一面的事儿。顾天佑自知理亏,这次打电话却是主动提出来,我在卧龙塘等你。电话那边顿时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欢呼声。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丁默思,询问校内选拔赛的结果。在缺少顾天佑这个最强王者级的绝对主力的情况下,三零四寝室成员组成的队伍在个人项目上占据了前五名当中的三席,第一被一年级那个特别突出的家伙轻松摘取。那小子还放出狂言,可惜顾天佑没能参赛,不然就让他知道谁才是最有资格成为警院传奇的男人。在接下来的团队项目中,三零四团队展现出了超强的团队精神和高人一等的战术素养,在营救人质和摧毁目标两项对抗中完败学院选拔队。   顾天佑又问起赛璐达走的时候说了什么没。丁默思说,教官走的时候挺遗憾你没能来送她的,她是个博爱的人,临走的最后一天晚上我们开了个很嗨皮的趴体,大家玩儿的很高兴,教官最后从生物构造学的角度给我们上了最后一课。   顾天佑最关心的是选拔结果。丁默思说,学院已经同意由三零四团队代表学院出席三个月后的全国选拔赛,不过一年级那小子已顶了天佑哥你的名额。综合训练成绩排名还在长腿妹妹后面,好不容易熬成主力的丁大少这下子又替补了。顾天佑又问他:知道全国选拔赛的对手情况吗?这小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很不乐观。   飞虎岭上,顾天佑趁着苗世凡等人还在路上的时间,忙里偷闲来见小萝卜头。   一见面,劈头盖脸就问:“我现在给你一笔钱,把你送出国去,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有问题吗?”杨老四负责翻译,说到井水不犯河水的时候说了句英国谚语,春天的花不会在秋季开放。   小萝卜头笑眯眯看着顾天佑,道:“你跟那个fbi探员详细探讨我的事情了?”   顾天佑焦躁的:“别废话,你就说行不行吧。”   二人一个英语,一个汉语,杨老四居中翻译。   小罗伯特道:“顾,你是个很有趣的年轻人,郭家军在缅甸是一支很好的武装力量,他们有理想有目标,为了独立和自由奋战,我认为他们配得上更多,而你也是个极出色的年轻人,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王八蛋真能扯淡,看样子王八蛋这种东西是不分东西方的。郭全兴哥俩的理想就是把新毒品卖到你的老窝里,目标就是当世界最大的毒枭。也是一对儿王八蛋。倒是跟你这小萝卜头属于一个品种。   他的真实意图并不难理解,这老小子相中郭家军了,半劝说半威胁的要求顾天佑搭桥。顾天佑哪里肯就范,把脸一沉道:“我不管你这身皮里头包着的是多大人物,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没你提条件的资格。”   小萝卜头表示很遗憾,他愿意继续留在这里欣赏风景。顾天佑知道这家伙也怕落到政府手中。实际上顾天佑有着跟他相同的担心,这家伙要是落在政府手上,肯定会在情报界掀起轩然大波,别人的抵抗力够强,自己这小身板儿多半要最先被压垮。   该怎么安置这萝卜头呢?顾天佑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个人来,那人受邪徒任秋实蛊惑,杀妻灭子,至死不悔。暗忖:任秋实那两下子还不如老子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英雄不问出处   从飞虎岭上下来,顾天佑就下定决心,宁可破釜沉舟也不受这小萝卜头儿的摆布。文小说  ???.?r?a?n??e?n?`o r?g老小子不是打算把老子吸纳为他的傀儡木偶吗?老子偏偏给你玩儿个邪的!堂堂天朝邪术大师,若是摆弄不了他宁可买块豆腐碰死算了。   一路来到卧龙塘产业新区,到大门口的时候发现此地今非昔比,国际儿童乐园,度假村,游艇俱乐部,加上个高尔夫球场,一地一条路,路径繁多让人眼花缭乱,于是就给在此担任财务总监的杨文山的小姨子打了电话,让小张姐带路才找到球场会所。   卧龙高尔夫俱乐部会所,自落成以来,顾总还是第一次大驾光临。只见这会所约莫有万八千平米的规模,前庭花草如海后园奇石成山,修建的栋宇连云,泉石幽曲,亭舍雅致,建构精美,一看便知每一尺土地上都花了不少真金白银。   二月末的天气,绿草如织,坐落在半月山怀抱里的球场风和日丽,大山挡住了海风却容忍带着海潮味道的新鲜空气将这里变的更加心旷神怡。草坪上摆着几把藤椅和一张圆桌,几样法式精致糕点码放整齐,又摆了几瓶来自芬兰的维恩矿泉水,小服务生站在一旁,衣着笔挺脸带傲气,很为能作为如此时尚高端的地方的一员而感到自豪。   一大早就接到杨总的通知,说今天有几位重要人物要过来,其中一位更是将卧龙塘这一方水土开辟成今日局面的创始人。精心准备的一切都是为了创始人。可是等候了这么长时间,创始人没见到,倒是来了个卖相颇佳却很没眼色的年轻人,一身廉价货也就罢了,还特别不客气,糕点抓起就吃,几百块一瓶的矿泉水拿起来就喝。眼瞅着这家伙把码放漂亮的糕点弄的乱糟糟,小服务生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集团财务总监张总亲自送过来的人,他现在赶人的心思都有了。   顾天佑看了小服务生一眼,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小服务生点点头,装成很有耐心的样子:“我是秦州市里的。”   顾天佑连着问了几个问题:“在这里吃住用还习惯?工资待遇怎么样?一个月能休息几天?这会所的负责人是谁?”   小服务生邹了邹眉,道:“对不起,我们有规定,有些事不方便跟客人说起。”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随便聊几句,据我所知,这卧龙塘旅游度假集团有几个股东呢,就你所知道的,哪个比较说了算?”   “你问这个做什么?”小服务生警觉的:“我们都是杨总招来的,来这里就是上班,集团上层的事情不是我该知道的。”   顾天佑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离开久了,有时候经常会想这个地方建成以后的样子,当初弄了这么多股东,那时候就想有一天建成时,一个个会不会抢的头破血流?”   小服务生一惊,有些不可置信,试探着问:“您是顾总吗?”   “有点年轻是吧?”顾天佑点点头,笑道:“别一副见鬼的眼神,我脸上没写着成功的经验,只有狗屎运三个字。”   杨文山陪着苗世凡和邹海滨赶到了,小服务生连忙迎上去口呼杨总,态度十分恭谨。   都是自家人,没啥好寒暄的,三人落座,顾天佑对杨文山说道:“招了不少外面人进来,方大头没找你麻烦?”   杨文山道:“怎么可能会不找,方家老二现在是集团总经理,摆不正屁股下面的凳子,屁大个事儿都要过问一下,都快把我烦死了,海州控股派过来的那个沈副总只抓渡假村的销售和儿童乐园,根本不管别的事儿,我现在把主要精力放在建邺那边,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他瞎弄去。”说着看了苗世凡一眼,又道:“苗老师在这儿呢,天地良心,可不是我存心跟你舅哥过不去。”   苗世凡道:“这个地方气势已成,需要的不是折腾,而是守成,方老二太想证明自己了。”   邹海滨道:“都说他是小方白羽,我这个最反感方大头的人都得说句公道话,就他那颗脑袋,都未必能转过方大头的脚趾头。”   顾天佑道:“你们说让乐儿回来管理这里会怎样?”   邹海滨嘿嘿一笑:“这是你家里头的事情,傻逼才不多这嘴呢。”   苗世凡道:“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   顾天佑看着苗世凡,话锋一转问道:“东西您都看见了吧?”   苗世凡点点头,道:“除了一幅画我看上了私人收藏了以外,其他的都交给我处理吧。”   杨文山深表钦佩的:“苗老师的眼光真是厉害,那些瓶瓶罐罐的玩意我光知道值钱,却说不清哪里值钱,苗老师随便看那么几眼,什么年代什么窑怎样的工艺说的一清二楚,就跟看见人家在那怎么烧似的。”   苗世凡道:“有些东西是传世珍品,保留起来意义更大,我的意思是搞个咱们自己的小型博物馆。”   “您看着办吧。”顾天佑不在意的说道,转头对邹海滨说道:“海滨,今天把你叫来其实是有些话要跟你说清楚。”   邹海滨微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后缓缓点头:“我一直在等你说。”   顾天佑道:“刚才我们说的话基本只有圈里人才能听,我虽然把主要资金渠道从钱龙控股转移到了这边,但并不打算结束你我之间的合作,钱龙控股这个填海造岛的项目做下来,就算气候已成,下一步我打算把股权重新分配一下,你百分之五十一,我百分之四十九,这个董事长换你来当,你还可以考虑分些股权给那几位副手,必要的话我还可以再让出一部分股权,但咱们亲兄弟明算账,再让我就不能白送了。”   邹海滨想要拒绝。顾天佑摆手将他要说的话打断:“别拒绝,你说一个不字就是骂我祖宗,钱龙控股有今天是你邹海滨一颗颗汗珠子砸地上打下的天下,我一直都没怎么太过问生意上的事情,当初投入多少你我心里都有数,仰人鼻息看方大头脸色的事情我一次都没做过,咱们兄弟一场,合作到这一步可算是天大的缘分,我这个人又懒又霸道,很多决策做出之前都没问过你的意见,这次又是这样,希望你别过意。”   邹海滨有些动容:“天佑,你快别这么说,我邹海滨不是没见过钱的人,也不是不知道怎么来钱快,咱们在一起,玩的就是俩字:痛快!我知道我大姐找过你了,这些日子你一直不露面,我就怕你被她吓怂了,不敢继续陪我玩下去,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甭管那帮子老脑瓜怎么想,咱们永远是兄弟!”   苗世凡喝一口水,看看时间,道:“把我们叫过来除了这点事儿外就没别的了?”   顾天佑道:“还有个大事儿,我想征询一下您的意见。”沉吟着:“嗯,我打算去缅甸那边投资个矿厂您觉着可行不?”   “缅甸?”邹海滨眼睛一亮:“翡翠矿吗?”   顾天佑嘿的一笑:“土包子,就知道赌石那点事儿,我说的真正的大生意,金矿,稀土矿!”   苗世凡道:“缅甸那边不太平,众所周知的原因,美国为首的一些西方国家对缅甸实行经济制裁,十年前纷纷撤出在缅甸的投资,加上联合国粮农组织在缅甸推行毒品替代计划效果不佳,对急需发展的缅甸造成极大的影响。”   又道:“近几年来,缅甸政局比较稳定,许多帮派纷纷向政府投降,实行政府管理下的自治,封闭的农耕思想逐步开化,政府也在不断采取措施促进本国经济发展。”   这老玻璃不愧是经济学专家,狱中蛰伏十余年一点没浪费时间,一身修养有增无减,目光锐利更胜从前。   继续说着:“这几年中缅关系有所改善,国内几家大的矿业集团都试图在那边建厂开矿,那边的劳动力成本很低,但用电条件太差,柴油发电的成本必须考虑在内,这些都还是次要,最最重要也最难解决的其实是安全问题,国内几家大企业的矿厂都是公派的维和军人,尚且难保万全,铜矿事件以后基本都被赶出缅甸了,这还是国家行为,宁肯赔本赚吆喝,咱们私人投资矿业,去哪找这样安保队伍?”   顾天佑道:“这个不必担心,我肯定能找到强有力的合作对象确保安全。”   苗世凡沉吟道:“如果能保证安全,这生意就大有可为,不过前提是你能找到有价值的矿脉。”   顾天佑道:“这事儿不着急,可以先搞个勘察队去那边打个前站,我就是觉着这门生意做起来意义大还有赚头,所以特别感兴趣。”   邹海滨主动请缨:“人工岛那边的工程接近尾声了,要不这事儿交给钱龙控股来运作怎么样?”   顾天佑笑道:“你不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事儿太操心,老同志最多也就总掌全局,这个开荒牛还得你来干,我知道你们家对你的期望不小,这个矿你干好了,这就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业,要知道那些大山里的宝贝连欧美人都惦记着呢。”   苗世凡道:“你办事向来稳准狠,我知道你既然说能找到强力的合作方保证安全,就应该有几分把握,但我还是有一点不放心啊,那边的局势太复杂了,城头王旗变幻莫测,今天的强力人物明天或许就是断头鬼。”   顾天佑眼中闪过一抹豪情,道:“所以才叫英雄冢豪杰墓,能在那个地方玩儿明白的才是大枭雄!”   ps:多谢兄弟们给力的月票,今天四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恶由心生,元凶巨恶   刑侦总队,省厅政委白凤林急匆匆走进总队长办公室。戴晓楼坐在办公桌后面,身子连动都没动。两个中年男人安静的对视了一会儿。白凤林深吸一口气,质问道:“这么大的案子,为什么事先不向厅里汇报?”   戴晓楼平静的看着他,不慌不忙道:“席向涛撂了。”   “撂了?”白凤林语气带着质疑反问。   “大开花,把这些年的过往全说了,当初害徐老师牺牲的毒品案的主谋就是他。”   白凤林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香烟,点了一支,又问:“还交代什么了?”   戴晓楼并不正面回答,讳莫如深道:“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   白凤林不悦的:“你就算是部委认命的专案组总指挥,可你也还是我吴东省厅的人,我现在是以你上级的身份在向你询问案情进展,你这是什么态度?”   戴晓楼叹了口气,答非所问道:“我有时候总是会想起当年的案子,毒贩收到风声已有准备,以徐老师的经验本已有所察觉,他发现情况不对后为什么没有向指挥部申请撤离?这个问题萦绕在我心头许多年了,直到最近才有人帮我解惑。”   白凤林的面色变了,喝问:“戴晓楼,你这是什么意思?”   戴晓楼平静的看着他:“白胖子,我要没记错你是高我两届,咱们还曾经是校友,这些年我一直不能对当年的案子释怀,但无论有多难理解,在此之前我没想过你会成为一个坏警察,曾经,整个吴东警界,除了关厅长,我就认你这个领导。”   白凤林有些失魂落魄,戴晓楼是专案组总指挥,这番话显然是代表部委猎魔行动专案组说的。从这句话说出口的一刻起,他很清楚自己已经不再是厅级警务高官了。二十七年的从警生涯,曾经的二级警监,今后什么都不是了。   李云清走进来看着白凤林,有些奇怪的:“许锦文在桃园化工被捣毁后就失踪了,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没跑?”   白凤林又去拿烟,因为手抖不停,几下子都没能抽出一支烟来,终于抽出一支,打火机点了几下都没点。戴晓楼拿起打火机给他点上。白凤林只抽了一口,又去找茶水。最后长叹一口气,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完,伸出了双手。   戴晓楼掏出铐子默默将他拷上。   顾天佑就在里屋目睹了整个过程,眼睁睁看着这个曾经的一等功臣,警界闻名的好汉沦为阶下囚。   唐僧取经要经过八十一难,佛祖度化一个好人不惜以身饲鹰,上帝为了救赎世人灵魂写下厚厚一本圣经。而魔鬼制造一个坏人也许只需要一点偏激和一次恶行。   白凤林,许锦文,席向涛,三个人一条线。   时光倒退三十五年,三个十五岁的少年,成绩优秀胸怀正气和热情。跟班里其他男孩子一样,他们都喜欢新分来的英语老师。一个年轻漂亮充满活力的师范毕业生。一九八零年的春天,她出现在讲台前,白色衬衣蓝色喇叭裤,哼着邓丽君和徐小凤,谈着她的出国梦想。那天晚上,全班的男生都失眠了。   他们都把她想的无比美好,总在私下悄悄议论她的衣着,她爱听的歌曲和诗歌,渐渐的他们开始着魔似的想了解她的一切。有一天,三个少年在公园里看到了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漂亮的师范生老师在跟她的外国男友约会。那时候一个海外关系价值无数个贞操。   外国人是为合作项目来这边工厂临时工作的。这个风流的男人不只喜欢一个女人。关于他的风流韵事在那一带被传诵很广,所有跟他有接触的女青年都成了破鞋。   三个心碎的少年脑子里回响着邓丽君的歌,回到学校后按捺不住的将所看到的散播出去。之后女老师成为众矢之的,唾沫星子淹死人的年代她很快就崩溃了,有一天早上她打扮的清爽漂亮,从九层楼上一跃而下。   三个男孩儿看着摔死的尸体,血流出来遍布她身子底下,流淌到他们脚下,白鞋成了红鞋。永远也抹不去的污垢。就算三个少年在事后的某一天用石头狠狠砸在那个德国专家的后脑上,又将这个人深埋于山中。那三双白鞋依然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甚至更胜之前。三个人都绝望了,他们做不回好人了。   任何形式的犯罪都是由**的贪婪所引发的,并且是由价值观的扭曲造成的。正确的价值观来自于正确的道德观。因此说,道德标准的颠覆与破坏是产生罪恶的根本原因之一。   从此以后,他们结拜为异姓兄弟,白凤林生日最大,之后是许锦文,席向涛最小。他们横行于校园,有时候主持正义,有时候散播邪恶,无论怎么做都看他们的心情。这样的日子一直到高中毕业,白凤林和席向涛进了警校,许锦文参军进了部队。他们曾在一起发誓要干一番大事。   二十年前的一天,白凤林破获了一起新毒品案,九十年代中期,绝大部分的人们对新毒品还闻所未闻。席向涛说发财干大事的机会来了。二人压下了这个案子。五年后,毒品猖獗,徐韬奉命调查此案。顺藤摸瓜找到了窝点,白凤林压下徐韬的报告,通风报信让席向涛干掉了徐韬。而后在许锦文的帮助下,他们把工厂挪到了金三角。   开口的是席向涛,把大部分罪责揽到他身上,包括当年的杀人案。白凤林只承认曾经通风报信,关于贩毒行为则表示全不知情。两个人的口供不约而同的回避开了赵卫安。或者说赵家。   小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如铅。   戴晓楼一直在抽烟,一言不发。案子查到这一步,白凤林和席向涛都注定难逃一死,但除了已经掌握的书面材料外,他们两个都还没有开口指正赵卫安的意思。白凤林的妻子早年出国,两个孩子长子随母亲在国外,次子在燕京上学,平素吃住就在赵卫安的姐姐赵卫红家。   冯奇伟沉重的:“要不就把现有的材料和人证的证词上报部委一号首长吧。”   李云清摇头道:“缺乏实证,白凤林的家产大部分在国外,国内说不清的只有他小儿子名下在燕京那十几套住房,但席向涛把大部分罪名揽过去了,许锦文又失踪了,现有的证人证词看似已足够,但用来对付他们背后的人,我觉得还是差点,这场战斗不是猫捉老鼠,而是猎人擒猛虎,稍有不慎就会反被猛虎吃掉,咱们只有一次开枪的机会啊。”   顾天佑举了一下手,这个场合,他这个三级小警司没多少发言权,之所以列席会议,完全是受到徐晓曼之托硬着头皮来的。听到这会儿,已大概明白一些,专案组已不是针对赵卫安一个人,分明是想把整个赵家都扯进来。如果能够找到那十五吨货,这个想法未必不能实现。但现在,案情进展到这一步,赵家几乎已不可能还留下那个巨大的把柄等着专案组顺藤摸瓜。   戴晓楼注意到顾天佑举手了,道:“说说你的想法。”   顾天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道:“我认可冯副局长的意见,打大老虎太复杂了,就算是部委一号也很难下这个决心,甚至说句不大好听的,他也不够资格下这个决心,这是稍有不慎就会动摇整个屋子的大事,咱们这些人能把一只老虎崽子拍死就已经很不错了,我认为可以上报案情,请求结案,逮捕赵卫安。”   李云清道:“关于赵卫安,还有个情况我要在这里说明一下,十九年前秦州市委秘书长夫妇被害案,在几乎已经定案的情况下遭遇翻转,其中一个关键证人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而特调组在这几个月的复查工作中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疑点,就是当年邵庸海在跟赵卫安吃饭的途中不胜酒力睡着了一次,他们吃饭的地方距离案发现场有二十五分钟车程,根据他本人的描述,他被叫醒的时候只过去了半小时,所以据此认定赵卫安不具备作案时间。”   戴晓楼也是当年这案子的经手人之一,正是邵庸海的证词才让他们功亏一篑,点点头,问:“怎么?李老又有新发现了?”   李云清道:“邵庸海在证词里是这样说的,他在睡着前,赵卫安曾向他问起时间,说要给老婆打个电话,然后就去柜台打电话了,之后他就睡着了,但是清楚记得当时是7点50,之后他在8点20分被叫醒的时候也是看了一眼时间,案发时间在8点10分左右,所以他认定赵卫安不具备作案时间,然而说到这儿,我想到了一个疑点。”   顾天佑和戴晓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他看到的时间被人做手脚了!”   冯奇伟道:“他第一次看到的时间是真实的,在昏睡过去以后,时间被回调了三十分钟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又道:不对啊,那他之后应该会有所察觉啊!”   李云清道:“假如他在回家前那块错误计时的手表被掉包成一支准确计时的呢?两块相同品牌的同款表,二者之间会有多大差别?”老教授喝了一口水,接着又道:“我这么判断是有根据的,在我想到了这个可能后,就找到了邵庸海,请他从头到尾再仔细回忆整个过程,后来他想起了一个细节,吃完饭后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他把手表摘下来过,赵卫安拿起来赞了一句不错又放下了,我想就是那时候手表被换掉的。”   “他醒来以后那顿饭又持续了一阵子,这中间的时间长短他是没有概念的!”顾天佑补充了一句:“席向涛留有一份当年受命于赵卫安毁灭此案证据的书面记录,在这个案子上做文章,咱们有三个证人和完整的证词,至少能把赵卫安拉下水!” 第一百二十七章 挖空心思,天神下凡   每个人都有可能被欺骗,千万别觉着自己比别人聪明很多。 文小说  ???.?r?a?n??e?n?`o?r?g?   精神洗脑是存在的。只要合适的环境、足够的时间,给一个人洗脑不会比格式化一张电脑磁盘更困难。人类的理性貌似强大,实则从来都不可靠,把狼驯化成狗很困难,把人变成蠢人则十分简单。   举个例子:一九零七年,一个叫拉斯普廷的术士走进克里姆林宫,尼古拉斯二世因为其医治好了儿子的血友病,从此将他奉若天人。此君堪称术士典范,真正修炼到了祸国殃民的境界。一战爆发后,沙皇御驾亲征,离开了京城,国家的权力从此落到皇后手里,而实际上则掌握在了拉斯普廷的手里。结果在这一时期,俄国的内政被拉斯普廷搞得鸡飞狗跳。   短短两年时间里,俄国大臣会议主席换了4个,内务大臣换了6个,陆军大臣换了4个,外交大臣换了3个,司法大臣换了4个。据说拉斯普廷任命官员毫无原则,全凭一时兴趣。他让年近八旬的哥罗梅金为大臣会议主席,甚至仅仅是因为他爱吃其夫人做的土豆。有多到数不清的大臣试图弹劾他,但皇后对此的看法是:圣人总是被人诽谤,人们恨他是因为我们爱他。   沙皇能被忽悠,皇后可以被洗脑,苏格兰场保安局的特工头子小罗伯特有着光荣的家族历史,他训练有素,具有超强的反侦讯能力,精神意志强大,肯定比尼古拉斯二世两口子难对付些,但顾天佑觉着自己也应该比拉斯普廷厉害一点点。   小萝卜头身上有着一股子百年贵族豪门子弟的傲气,这种傲气并不流于表面。他看上去很谦虚,但一言一行高昂着的头,和慢条斯理的语速,轻蔑带着嘲讽意味的眼神都在展示那从骨子里透出的骄傲。一个骄傲的人是很难被说服的,更遑论被洗脑?要想打破他的心理防线,就必须先摧毁他这份骄傲。   小萝卜头现在很惨很惨,上次条件没谈拢,他一肚子外交辞令交涉技巧都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被顾天佑下令关押起来。在顾天佑亲自主持下,对他进行了一番严密细致的搜身。甚至牙齿里隐藏的毒囊都未放过。   现在,他被赤身**的锁在笼子里,嘴里带着嚼子,双手双脚被锁,整个人被固定在极小范围内。十分后悔小瞧了顾天佑的决心,在条件谈崩的时候就应该咬破毒囊一了百了。生命可贵,这个决心并不容易下。他曾无数次的教手下特工当机立断,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却没有做到。   隔壁关押的是他的黑壮保镖。可怜这个武力值明显爆表的家伙,从头到尾都没得到施展的机会。   他们吃的饭当中都是混了药物的,针对大老黑用的是让他软手软脚的蒙汗药。而拿来招待小萝卜头的则是更高级一点的货色,东莨菪碱。一种对自我意志有着强效麻痹效果的药物。经常被一些间谍组织用来逼供。   笼子的正上方挂着台电视,内容只有一个,一个人语气庄严,在用英语不断的对小萝卜头说你是主人顾天佑身边的一条狗,你从前的生活就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你已经回到主人身边。服从于主人的意志才是你唯一该想的。   宗教般的仪式、监狱化的管制,使人无条件服从,并能从中体会到宗教般的神圣与狂热;最重要的:这些谎言要讲上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这个荒谬的理论和言语不断地被重复、重复、再重复。人是虚弱的动物,而语言的暴力就是最大的暴力,这是与世隔绝的黑暗洞窟,当狼牙棒高高举起,再坚硬的脑袋也只是一堆血肉之泥。   杨文山对此颇为不解,觉着这么简单的法子作用在一个这么牛逼的人物身上,不大可能起到效果。顾天佑告诉他,摧毁小萝卜头的本我意识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先摧毁他的尊严。洗脑的过程就像种地,这第一步只是松土,之后播种施肥,循序渐进。让他这个样子出现在自己的仆人面前是第一步,通过对羞耻心的刺激,让他自惭形秽就够了。   几天后,小萝卜头身上的傲气已荡然无存,他耻于见人,对每一个注视的目光都反应过敏,瑟瑟缩缩的团成一团。   顾天佑再命人将黑胖子与他隔离,再将整个房子的内墙都涂成红色,派专人轮班看管他,不许他睡觉,问他去缅甸的目的,要想让他抛弃过往的自我,第二步就是绝了他的后路。要拿住他的把柄。一个招过供的特工就像开了苞的妓.女,价值顿减。   四十八小时过后,小萝卜头扛不住了,作用在普通人身上,一次剂量就足以让对方有一说一的东莨菪碱他已经吃了十多天。疲劳轰炸加上赤红色带着刺鼻味道的油漆更增加了他的精神压力。他还没疯,本身就已说明了他的素质之高。但是人都会有极限,他的极限到了,自然会张口回答问题。   他来到缅甸的确有个重大任务,保安局在缅甸策划了一起行动,一个高等级谍报人员在缅甸政府军中发展了一内线。他们的计划是将天朝卷入缅甸战争。要在边境发动一场针对反.政府军的军事行动,届时内线会命令向共和国境内发射炮弹。这是毫无疑问的战争行为。只要天朝政府介入缅甸局势,他们的北美盟友就有了充足的借口重返南亚。   这个高等级的特工是单线联系的,唯一上级就是小萝卜头。他来激活这个高级特工执行这个计划,结果却意外落到了席向涛手中。辗转又成了顾天佑的阶下囚。   顾天佑接到杨文山的通知时,正在机场送席志明,特意叫了老戴家的小亚楠一起过来。   长腿妹子泪光盈盈,拉着席志明的手依依惜别。   拉回一个妹子飞蛾扑火的决心,比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的难度只大不小。   席志明的身份太复杂,出于跟老戴之间的交情,顾天佑有义务提醒小丫头莫要陷得太深。但从人这一生的角度看,作为过来人,顾天佑觉得自己应该鼓励她更投入些。   席志明这一去恐怕很难再有机会踏上这块土地了,他的大名已经在上头挂了号,尽管这次归国没有做什么破坏活动,但他复仇的行为本身就是对这个国家的法律制度的一种挑战。迫于外交方面的压力,部委只好将他移交给了fbi驻燕京办事处,虽然明知不会有任何结果,却也只能这么做。   顾天佑毫不担心席志明回到美国后会遭遇什么。席向涛三年前在北美设立了一个资金账户就掌握在他手上。他兜里有钱,肩膀上扛着级别,上头还有硬朗的关系,回去以后多半照旧前途无量。   戴亚楠拉着席志明的手,闭上眼,很期待的等候一个吻。席志明最后却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丢下一句忘了我吧,转身毅然决然的走进登机通道。   顾天佑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杨文山的电话,小萝卜头交代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老杨已经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了。顾天佑顾不上安慰伤心欲绝的长腿妹妹,急匆匆驾车赶回飞虎岭。   听取完杨文山汇报的情况。顾天佑当机立断,必须严密封锁消息。这事儿报上去倒霉的是自己,压下来为难的是国家。思来想去,索性把心一横,决心继续加大审讯力度。要让小萝卜头完全彻底的摒弃过去的自己,就必须在他和过去之间割裂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个鸿沟就是他心中的秘密。   这次顾天佑亲自登场审讯,场地选择在飞虎岭后坡。春暖花开,一片绿草野花的芬芳间。顾天佑足踏罡步,双手连挥,俄顷,只见无数蝴蝶绕其身上下翻飞,翩翩起舞。穿回衣服的小萝卜头被丢在草丛中,摘掉头罩就看到了这个情景。   一个宏大的声音瞬间响彻天地间:天父以凡人姿态出现于世间,必定有异象伴随,能见异象者皆是我虔诚信徒,追随我能使你灵魂得到救赎,远离魔鬼撒旦,拥有自由幸福之权利。信徒,睁开你朦胧的双眼,看看我已来到人间,引领你逃离堕落。   这一手叫做空掌招蝶,传自鹞子门百戏图,在春天百花齐放之时,采集诸多花蕊阴干,研末备用。唤蝶时,先以川椒水洗手,或川椒末涂手,继而涂上花蕊粉,立于群蝶立风头,拍掌唤之即亲。也可采诸花蕊阴干研末拌蜂蜜备用,用时,将蜜膏涂手心,拍掌唤蝶即飞至。   看到眼前的情景,听着那个不知来自何方的天地宏音,小萝卜头热泪盈眶,跪伏余地顶礼膜拜,双手合十口呼,我有罪!请天父聆听信徒的忏悔祷告。   顾天佑岿然不动,身子却正缓缓腾起离地三尺高,几乎是飘着来到小萝卜头面前,天地间那个声音再次用英语说道:“我的孩子,人世间没有罪恶不归咎于毒蛇,玷污你纯洁灵魂者正是那些毒蛇一般的邪念,说出来,我会赐予你救赎,允你灵魂纯洁升入天堂得以永生。”说话间,群蝶飞舞中,不知从何处竟凭空变出一条毒蛇来,轻轻一捏,那蛇顿时痛苦的蜷曲起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小萝卜头的脑袋爆发出一阵刺痛。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密布汗水,他跪在那里嘴巴不停的祷告祈求,将过往干过的坏事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蛇死了,他的痛苦结束了。   原来神真的存在!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赞美我主,缺德冒烟   明月当空,海映月光,海风习习,宁静的卧龙新港,扑面而来的是自由的气息。放在半个月前,小罗伯特那时候正在忍受非人的折磨,闻到这股气息大概会让他发狂。而现在,他似乎对此毫无感觉。他虔诚的跪在顾天佑脚前,狂热的目光盯着这双脚,颤抖的手试探着碰了碰其中的一只。顾天佑微微点头,他顿时激动的泣不成声隔着皮鞋深深亲吻了一口。   “去吧,回到你的梦里,寻找你的救赎之路,如果有一天,当你灵魂纯洁无暇,我会接引你回归怀抱。”   “我不够认识您,像我应该的那样;也不够了解您的智慧、恩典和能力;这世上的事物,以及过去的琐事,充满了我邪恶幼稚的思想,伟大万能的我主,赐下亮光,使我得见您的真理……”小萝卜头念念有词不肯离去。   “去吧去吧,去回到你爱人的身边,去继续你的事业,只要你秉承我的意志,勿忘虔诚信仰,纵然人间万恶加身,始终坚信救赎,便会得到我的指引。”顾天佑将手按在他的额头上,刹那间光华大作,温暖的感觉如阳春白雪,醍醐灌顶般从他头顶融入。小萝卜头放声大哭,涕泪横流弄了顾天佑一鞋面。   这一手醍醐灌顶其实说穿了也不值钱,就是手心上事先抹了一点磷和松粉,之前一直握拳,忽然松开接触空气后就会自。迅速按在小萝卜头的脑袋上,短瞬之间爆发出火光的同时产生一点热量,被迅速的按熄在头顶就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关键是手法高妙不能让火烧了被灌顶者的头发。   小萝卜头伏地乞求,仍不愿离去。   杨文山听着顾天佑那别扭的带着一点点秦州口音的英语,想笑又不敢笑,觉得荒唐又不得不相信自己所见的。提醒道:“是不是可以走了?”   顾天佑悲天悯人的样子,眼角余光时刻注视着小萝卜头的一举一动,心里盘算只要稍有不对,立即带回去继续洗脑。小萝卜头的把柄已经拿在手中了,他的选择并不多。而自己对他其实并没什么要求,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自保。   控制小萝卜头的过程就像一艘小船出海捕鱼,本打算抓一条肥硕的金枪鱼,结果却网住了一头虎鲸。放了怕被报复,一直困着又担心力有不逮。只能硬着头皮兵行险道给他洗脑。好在,效果貌似还不错。   送走了小萝卜头这瘟神,顾天佑心头一颗大石头落地,顿感全身轻松。那黑胖子还得留在这里,这家伙亲眼目睹自己给小萝卜头洗脑,断然不能让他再回去提醒小萝卜头。再有,以后万一小萝卜头回来找麻烦,还可以通过黑胖子知己知彼。   连日来都在配合专案组搞赵卫安和席向涛的案子,倒是冷落了乐儿。自从前阵子在卧龙塘小聚一日,一晃儿有又多日没在一起了,一想到佳人柔情似水,不禁心头热切起来。   辞别老杨,又特别叮嘱他看住那黑胖子。驱车离开秦州赶往建邺。走到一半儿的时候给乐儿打了个电话。方乐儿一听顾天佑要来,十分高兴,在电话里问:“你要吃什么我去买给你。”顾天佑估计到建邺要半夜十二点,就说,不必特别准备,随便下碗面就好。方乐儿乖觉的说一声好,那我在家等你。   夜凉如水,有月当空。随手打开随车音响,一曲沧海一声笑如潮拍岸滚滚入耳,顿觉心胸为之一阔。想自己狱中出生,八岁杀人,十六还家至今,一路行来,颠倒红尘快意恩仇,满手血腥,荣誉等身。贪赃枉法作恶多端天打雷劈亦不为过,居然混了个坦坦荡荡红粉佳人环绕。世事难料,却不知前路明暗几何?   一阕不记得从何处看到的无名诗正好直抒胸臆。   也曾人间横行,铁马嘶吴钩冷,千山踏平。也曾黄昏对雨,生事家国愁,有泪如倾。一杯酒饮了浮名,一声啸沧海潮生。千年帝王师,一枕黄粱梦,水湄有佳人,等我已三生。谁见那春与秋凋尽了世间花,任凭这功和罪冷落了枕边情。英雄功业今何处,长空明月在,千年照青冢。   乘着夜色,怀揣一腔豪情,行车在路上,前方虎踞龙盘的城市轮廓正渐渐清晰。   今晚的乐儿格外热情,顾天佑没有对她说前阵子去了哪里,但聪明如她却能想象到一二。这个男人不会无端失踪那么久,上一次这样神秘兮兮玩失踪破了一个大案,这次失踪了这么久,事儿一定不小。   顾天佑极尽温柔,**手段,层出不穷。   次日晨,方乐儿慵卧不起,顾天佑匆匆出门,接了戴晓楼的一个电话,材料齐了,抓捕行动得到部委首长批准,并且已经秘密通告吴东省委和纪委,建邺市委纪委等多个相关部门。抓捕赵卫安就在今天!   早上八点,刑侦总队会议室里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气息,总队长戴晓楼以下,政委栾学平和四名副总队长悉数到齐。特调组组长李云清教授列席会议,刑侦总局冯副局长也在。顾天佑坐在外围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低着头,小小的三级警司在这个最低都是二级警督的场合里格外显眼。   丁宝峰推门而入,对于专案组之前对他隐瞒猎鹰行动一事他最初是有些看法的。直到白凤林浮出水面,他才理解部委领导的一片苦心。此时此刻,他是主动请缨作为抓捕行动的总指挥出现在这里的。   戴晓楼起立敬礼,汇报道:“目标从三天前就已经处在二十四小时监控内,今早七点二十分,侦查员汇报目标起床后如常晨练,十分钟前,市委监控组汇报目标正常上班,当下就在办公室里。”   丁宝峰点点头,问:“抓捕行动安排好了?”   总队政委栾学平汇报道:“报告,尊重建邺政法委谢书记和建邺市局同志们的意见,由市局刑侦支队的老马负责现场指挥部分,抓捕小组已经在市委办公楼就位,随时准备实施抓捕行动!”   丁宝峰肃然点头,道:“同志们,我就强调一点,由于目标职务身份的特殊性,此次行动务求迅速准确,一击命中,确保参与行动人员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尽量缩小影响范围。”说罢,环顾左右,主要征询了李云清和冯奇伟二人是否有补充,二人均表示没什么要说的。丁宝峰瞥了一眼角落里另一位正低头装傻的特调组成员,冲着戴晓楼微微点头:“可以开始行动了。”   戴晓楼拿起对讲机向等待在市委的抓捕小组下达命令,立即逮捕市委副书记赵卫安!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就算只不过是区区几分钟就能搞定的抓捕行动,对会议室里的人而言,等候消息的这几分钟竟是那么难熬。赵卫安的背景太复杂,谁都不敢保证一旦对他采取强制措施会产生怎样激烈的后果。   五分钟以后,对讲机里传来市局支队长老马急迫的汇报声音:“报告指挥部,抓捕行动中遭遇嫌疑人持枪反抗,行动组成员被迫还击,嫌疑人已经死亡!”   ps:今日第二更,白天出门,晚上回来还有一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此恨绵绵,此心难平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火? ??? ???.?r?a?n ?e?n?`o?r?g   万万没有想到赵卫安竟用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一想到此人为恶一生,亲手杀害了陆子琪的父母,伙同他人间接逼死了如日中天的顾宇飞,包庇毒品犯罪,贪赃枉法多行不义,最终却逃过了法律的制裁,不清不楚的就这么死了。顾天佑遗憾的同时又不免心生疑虑。马万良汇报说遭遇了嫌犯持枪反抗,赵卫安早上晨练时还一切如常,正常上班怎么会准备枪的?   赵卫安死了,白凤林和席向涛落网,梁必达的杀人案还存在疑点,他说是赵卫安派人杀掉了梁文博,但却说不清楚动手的具体是何人。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另外还有一个许锦文在逃,仍是一大后患。   一想到许锦文就立刻想到许佳慧。这些日子总觉着自己遗漏了什么,是关于许佳慧的记忆。许锦文和白席二人结拜多年,参与贩毒生意日久,照理说应该积累下一笔巨大的财富。却为何许佳慧的日子过的这么窘迫。而且,许锦文身上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许佳慧应该也是重点监控对象,为何案情通告里没有她的名字?   上午十点,总队人事科,顾天佑以特调组成员的身份调出了许佳慧的档案。在她六年前的大学入学卡上,直系亲属关系栏写着,家庭成员两名,母亲江春秀,四十四岁,老虎桥监狱政治处主任,弟弟许志杰,两岁。   啪的一下,顾天佑手上的资料袋失手落地。整个人如遭电击!   江妈妈不可能再生孩子,这个弟弟许志杰不用猜都知道是许佳慧自己生的。她跟自己同龄,六年前十八岁,许志杰两岁,年龄上刚好吻合。顾天佑立即命人事科长打开电脑与监狱管理局连网,调阅了江春秀的档案。家庭关系一栏赫然显示的是一女一子,婚姻状况竟是离异。仔细阅读后面内容,发现江春秀零六年便与丈夫离婚,顾天佑记得正是那一年她们全家搬往春城。   她们母女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跟许锦文划清界限?为什么?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吗?还是因为这个许志杰?又或者是她们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带着一肚子的疑问,顾天佑走进了技术二中队的办公室。   许佳慧不在,同事说她今天休班。   顾天佑飞车赶到许佳慧租住房子的地方,仍旧没找到人。仔细想了想,马上驱车来到老虎桥监狱,打听到员工宿舍的位置立即赶了过去。仍旧没见到人,不过却见到了江春秀。   江妈妈比之那个时候老了许多,她的目光依旧那么坦然,身姿仍是如从前般干练,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和风细雨般亲切。她说,你来了。顾天佑问,许志杰是怎么回事。江妈妈知道隐瞒不过,叹口气说,这件事情我们本不想让你知道的。   八年前,顾天佑在许锦文的枪口下被迫进了少管所。许家三口搬往春城定居。当时许佳慧已怀了孩子,许锦文逼她做掉孩子,许佳慧是个有主意的女孩子,她认为孩子是无辜的,既然已经存在了,就是一条生命,于是执意不肯,甚至不惜离家出走。就在这期间,一个偶然的机会,许佳慧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父亲竟然跟某个贩毒集团有密切往来。   于是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江春秀。一日夫妻百日恩,江春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跟许锦文大吵了一架。许锦文赌咒发誓会跟毒贩子断绝往来。他祈求江春秀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不要说出去。江春秀答应了他的要求,但同时提出了一个条件。   说到这里,江妈妈说,不是我没有原则,而是当时的情况下不这么做,他真的会杀人灭口。   那个条件就是离婚,这之后江妈妈就带着大肚子的女儿回到了吴东,因为害怕许锦文反悔,母女二人甚至不敢回秦州的房子,江春秀的工作落到了建邺,就带着许佳慧一起来到这座城市生活,几个月后,许志杰出生,随母姓户口直接落到了江妈妈名下。对外只说是收养的服刑犯人的孩子。这种事儿她以前就做过不止一次,所以没引起多大注意。   顾天佑问:“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江春秀叹道:“这是佳慧的意思。”顿了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你生活的不错,她回来后对我说,你有过十几年牢狱生涯和少管所经历,在这个年纪上能赚到这么多钱,多半没有选择正道,所以她不认为你会成为一个好爸爸,她不希望这孩子跟她一样命运,有一天发现自己有一个全世界最混蛋的父亲。”   顾天佑安静的听着。江妈妈继续道:“佳慧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包括我们来建邺生活,她选择法医学专业,都是她的主意,你们第二次接触是她向你借一点生活费,当时我们卖了秦州的房子在松子园那边按揭买了个小房子。”   “是飞达地产的景泰花苑吗?”   江妈妈点头说是的,接着道:“她回来说也许你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觉着你有些神秘,总之是不放心,而且她已经察觉到你已有了新的生活伴侣,她不想介入,更不想把你们彼此的生活变的复杂。”   顾天佑道:“我们第三次接触是因为律政大厦杀人案。”   江妈妈道:“是的,当时她发现了你警察的身份后感到很吃惊也很意外,我曾劝过她把志杰的事情告诉你,不必一个人撑的那么苦,可她说你们的关系就像离婚的男女,既然回不到从前就没有必要增加彼此心理的负担。”说完,从兜里取出手机递过来:“这就是天天,大名叫许志杰,小名天天,看看跟你像不像?”   照片里的小男孩儿正戴着许佳慧的帽子在敬礼,天真的笑容绽放在脸上。乍看像许佳慧多些,仔细看越看越觉着跟自己很像。这种缘于骨血的亲近感让顾天佑自豪又温暖,忽然又觉得很自卑,甚至是担心。许佳慧说的没错,自己不配做一个父亲。对许佳慧,自己太风流不忠在先,对家庭而言,自己过于迷恋冒险的生活方式,追求自由和激情的人生态度并不适合。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该做的这么绝情,完全剥夺了我这个孩子亲生父亲见孩子的机会吧?   顾天佑正心生怨念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提示来电者是佳慧。迟疑了一下,按了接通键。   许佳慧急迫的声音:“妈,出事儿了,我爸来了,刚趁我没注意把天天抱走了,给我打电话说让我联系天佑!”   “我就是顾天佑,你在哪儿?”   城郊,顾天佑的车如飞似箭,许佳慧坐在副驾驶上完全慌了神儿,眼泪止不住的掉。一个劲儿的自责,我就去买瓶水的功夫,一转身天天就被他抱走了。她已经方寸大乱,完全没有了平素的理性。顾天佑说,你别急,他既然找我就是为了谈条件的,只要有条件谈就不会动孩子,再说不管怎样,他也是孩子亲外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伤害孩子。   电话响了,许锦文冷酷的声音:“你到哪了?”顾天佑说:“按你说的,独自开车来城北了,再往前是江滨路,右边是高速,左边是公园。”许锦文说:“去公园。”顾天佑说:“不管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别吓着孩子。”许锦文冷哼道:“不管我想要什么?你好大的口气,特调组成员很了不起吗?”他顿了一下,挑衅的口吻:“我想要两个人,你能给我带出来吗?”   顾天佑干脆的:“行!”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阵狂笑,许锦文冷喝一声:“顾天佑,小兔崽子,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没见过世面的傻子吗?”   顾天佑断喝道:“别废话,你不就是想要白凤林和席向涛吗?你把孩子给佳慧,要哪个我就把哪个弄出来给你,缺钱你说话,想去哪个国家都没问题,我说话算话。”这是一句实话,如果有必要,顾天佑甚至已有拿小萝卜头交代的事情做筹码换人或者请明王出手直接救人的心理准备。   许锦文嘿嘿冷笑,道:“放心吧,我的要求没那么高,你也不用没口子的拿大话糊弄我。”   五分钟后,公园松树林里。   顾天佑将许佳慧留在车上,只说:放心,一切有我。许佳慧想要说些什么,顾天佑按在她的嘴唇上,什么也别说,这是男人的事情!。   一棵大松树下,许锦文和一名年轻男子站在那里,许锦文的手上举着个对讲机。摇了摇道:“我们不只有两个人,你敢耍花样,这边只要一点动静不对,那边就会动手,后果如何你心里有数。”   今天的顾天华早已今非昔比,再次重逢却还是被许锦文吃的死死的,这个事实让顾天佑有些懊恼,不耐的:“甭说废话,直接说你想怎么玩儿。”   许锦文冷笑道:“小崽子,说话前先看清楚形势,话语权在我手上,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顾天佑瞥了一眼那个对讲机,压下怒火,冷静的:“请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许锦文点点头,道:“这还像个谈话的态度,一句话,我要席向涛。”   顾天佑先说可以,却被许锦文摆手打断,他说:“你先别急着答应的那么痛快,我知道你是特调组成员,权限不小,但也不可能把人放出来,向涛身上背着那么大的案子,这话就算换成部委一号也未必敢说。”   顾天佑皱眉问:“你想我怎么做?”   许锦文道:“第一我要知道席向涛被羁押在何处,并且你得配合我们的营救行动,第二,如果侥幸把人救出来了,你要负责陪我们去缅甸找点东西,想你堂堂郭家军参谋长,这点事儿应该没难度吧?”   顾天佑有点意外:“你好像知道的很多?”心中暗忖:猎魔行动是特调组和部委制定的计划,省厅这边除戴晓楼这个总指挥外,连丁宝峰都不知情,白凤林就更不用说了。自己写的卧底报告是通过冯奇伟直接上呈到部委几位首长案头的,白凤林也没有插手过目的机会,许锦文是怎么知道的呢?如果说内部还有问题,就只能是冯奇伟和部委几位首长当中的某个人。思来想去,还是从冯奇伟那里流出去可能性最大。   许锦文当下不过一亡命毒枭,冯奇伟或者其他人当中的某人凭什么会给他通风报信?   ps:昨晚喝蒙圈了,到家就睡着了,深表歉意。 第一百三十章 杀心   天空密布阴霾,不如顾天佑脸上的阴郁更甚,而心中的阴狠已经发酵到掩盖不住。文小说  ?.ranen`org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枭雄,此刻胸中充满了杀人饮血的冲动。许佳慧痴痴的凝视着,胆战心惊,却又抑制不住偷瞧的渴望。她忽然感觉自己对不起这个人,以前她不会这么想,但这一刻,她预感到了要出大事儿了。   车缓缓停在路边,顾天佑感到若再不停下来平复一下心情,自己很可能会把车开到长江里。   良久无语。   许佳慧温柔的声音:“对不起。”顾天佑闭目不语。许佳慧只好接着道:“我以为自己可以照顾好他,我本来照顾的挺好的,我亲眼看到爸爸参与贩毒,我无法确定你会不会跟我爸一样,你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对不起!”   “我会把孩子平安救回来。”顾天佑忽然睁开眼,双眸当中寒光凛然,武二爷睁眼杀人,关公杀人睁眼,杀气对有些人而言不只是形容。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吓呆了的许佳慧,语气温和的:“你说的对,我是个无行浪子,或许不能给你们一般意义上的温暖和幸福,也做不了一个好爸爸,但这种时刻,我会保护你们,哪怕用我的生命做保证!”   许佳慧泫然欲泣,悲声道:“把小杰救回来就行了,别,别为了我们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行吗?”她终究是许锦文的亲生女儿,从顾天佑身上浓烈的杀意当中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虽然明知道不能善了,还是忍不住劝说一句。看着顾天佑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她只能轻轻补充道:“至少别让孩子看到不好的事情。”   奥迪a8再次上路,顾天佑先把许佳慧送回江妈妈身边,交代不要报警,因为许锦文不是一个人策划此事,警方内部可能还有人跟他勾结。安心等待,我会把他平安的带回来。江妈妈哪里放心得下,咒骂着前夫绝情畜生不如,哭的一塌糊涂,显然已经失去了方寸。许佳慧少女产子,又要兼顾学业,孩子其实是她一点点拉扯大的。   顾天佑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许佳慧。   许佳慧缓缓点头:“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妈妈。”她就是这样,在责任面前就会变的格外理性。   顾天佑转身上车,立即拨通了明王的电话,价钱你开,我要五个人,最好的!   专案组因为赵卫安之死正闹的鸡飞狗跳,戴晓楼一边接电话,一边不断听取各方面收集上来的信息,忙的焦头烂额。顾天佑径直走进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对面,拿起桌上的卷宗翻看。   戴晓楼放下电话,苦笑说:“赵卫安这一死,不但意味着线索断了,还给专案组带来了巨大压力,上头指责我们的抓捕行动出现纰漏,监控不利。”   顾天佑目不转睛看着卷宗,随口应了一句:“这是你们这些领导该操心的事情,要我说你是自寻烦恼瞎着急。”   戴晓楼问:“怎么这么说?”   顾天佑没有正面回答,放下卷宗,“问你个事儿。”   彼此间的关系太熟悉了,戴晓楼对这个两次执行九死一生卧底任务的年轻人有着不符合彼此身份的敬意,因此并不介意顾天佑的无礼,反而耐心的点头,说:“什么事儿你说吧。”   顾天佑道:“赵卫安死了,这案子到此基本结束,但有一口大黑锅却要人来背,你猜会轮到谁?”   戴晓楼一皱眉:“我是专案组总指挥,责无旁贷!”   顾天佑道:“丁厅长把抓捕行动总指挥的头衔抢去,你猜是为了什么?”   戴晓楼不喜政治,并不意味着不通世故人心。他愣了一下,随即道:“你的意思是老丁想替我背下这口锅?”   顾天佑道:“这案子太深了,赵卫安只是露在外面的一截线头,真扯出来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头落地,最上面的人没有那么大决心,部委出于政治需要的考量不会允许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而丁宝峰比你懂政治,他预见到了一些可能,所以才会主动请缨揽下这口锅。”   戴晓楼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一支烟点,深吸了一口,语气沉重带着几分质疑:“你的意思是这条线是上头给掐断的?”   “至少是默许了这种可能!”顾天佑道:“提出让市局支队执行抓捕任务的人是市政法委的谢书记,据我所知,他跟赵卫安搭档多年,还曾经是你的顶头上司,几年前从秦州市局调任建邺市局,之后才走上今天的位置,把抓捕赵卫安的行动交给这么一个人来安排,你以为会是偶然?丁宝峰为什么一面让栾学平代替你来安排抓捕行动?一面又批准了市局的要求?”   答案再明显不过,就是不希望戴晓楼直接卷进抓捕行动中来。戴晓楼摇头,不愿相信:“这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上面又为何会批准这次行动?”   顾天佑说我再问你几个问题,看你能否给我合理的答案,然后你再说我的话是否有道理。   “为什么没有发现赵卫安携带枪支?现场指挥为什么只去了一个市局支队长?嫌犯只有一把枪,现场已经被大量警力监控,当时的情况是否有必要击毙嫌犯?”   这些问题也曾萦绕在戴晓楼心头,他无法给出更合理的答案。   顾天佑将身子靠在椅子里,叹道:“所以说你不懂政治呢,不抓说明怕了对方,下命令抓人后又故意卖了个破绽给对方灭口的机会,既表明了强硬态度,又可算作一个警告,赵卫安难逃一死,问题是怎么死,是被抓回来过一堂后再死,还是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死掉?上头需要考量的是时机,真要是时机成熟,抓不抓一个赵卫安并无关大局,对方的破绽也不只一个赵卫安。”   戴晓楼陷入沉思,顾天佑的话太过骇人听闻了。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在用政治考量来践踏法律精神!这个答案让他震惊不已。同时,他又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认可顾天佑的推测,并为此感到茫然。   顾天佑道:“放心,这口锅是上头故意丢下来的,你这小身板儿背起来费劲,咱们丁大厅长却是乐得背起来呢。”   戴晓楼沉吟不语,他在消化这个骇人听闻又似乎无限接近真相的推断,许久才平复了心绪,反问道:“你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   顾天佑道:“只是一部分,还有点其他事。”   戴晓楼问道:“什么事?”   顾天佑道:“我作为特调组成员和本案卧底探员向你申请单独提审席向涛。”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价值连城的秘闻   细致入微,身体力行,是一个出色的刑侦人员最基本的素质。火.ranen`org出自李云清教授的一本刑侦学著作。听着普通,却蕴含着深刻的道理。前者需要智慧,后者需要勇气。   一个被上头按下的盖子,顾天佑却要掀开看一眼,里边有什么。   许锦文要救席向涛,顾天佑想知道为什么。救了人不远走高飞,却要自己带他们回缅甸一趟,显然目的不只是救人这么单纯。许锦文的营救计划得到了某些强力人物的支持,这个人能了解到自己交给部委的任务报告内容,绝对不是一般人物。他们在谋划着什么?这个答案就在席向涛身上。   作为本案最重要的证人和主犯,席向涛被秘密羁押在吴中市某看守所,除了戴晓楼,就连负责具体看押工作的人都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负责人是顾天佑的老熟人,吴中市局的赵亚军。   三天后,吴中市第一看守所的羁押室里,顾天佑单独面对席向涛。   时间宝贵,顾天佑决定直接进入正题:“有人想把你从这里弄出去,我想知道为什么。”   席向涛抬头看了一眼,懒洋洋向后一靠,眯着眼:“郭家军的参谋长,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顾天佑从兜里拿出一支注射器,又取出准备好的逼供药水,摆在桌子上,道:“认识这玩意吧。”   席向涛冷哼一声,把头别向其他方向:“怎么?想给我接种育苗吗?”   “这是从英国空运过来的最新货色,不同于你以前见识过的那些便宜玩意,只要一针下去,你就会连小时候偷穿你妈裙子的事情都说出来。”这句话里头水分很大,顾天佑确实联系了小萝卜头,想弄这么一瓶药水,但货还没到,时间却不等人。这瓶药只是一般医院里治疗抑郁症的处方药。   顾天佑虚张声势的将注射器吸入药水,道:“只不过会有一点点副作用,使用过后的患者会患上严重的偏头痛,那滋味让人痛不欲生,一旦发作,你会疼的屁滚尿流,咬断舌头求死,他们会把你牢牢捆起来,固定在一张床上,除了排泄外,你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席向涛的身体颤了一下,嘴角动了动,终于什么都没说。   顾天佑凑过去,把他的衣袖慢慢挽起,阴笑着:“你还觉着守住这个秘密就有希望活着从这里出去吗?我要这个秘密,无论你愿不愿意开口,我都会拿到,你也许可以离开,也许不可以,但说和不说的最大区别就是你会不会挨上这一针,作为特调组成员,如非不得已,我也不愿意这么做。”   “黄金,很多很多的黄金,他们就是为了这个。”   “是指你家那个秘密金库里的四十吨?”   “不是,那只是极少极少的一部分,我说的是金矿,储能惊人,也许超过两千吨甚至更多的金矿,有一份地图,只有我知道在哪里。”席向涛左右已经说了,索性说个痛快:“那次我们本来是去孟邦取货的,因为向导使坏走错了路,进了一片无人区,经过一片日本人留下的雷区,很多人被炸死了,只剩我跟曹副总派来的一军中高手,由他带路才走过去,我和他却意外的发现了一座露天宝石矿,我们带回去很多宝石请人做了鉴定,结果竟都是高品质的。”   “说下去吧,现在还有所保留已经毫无意义。”顾天佑递了一支烟给他。   席向涛抽着烟,继续说道:“第二次我们两个带了一个测绘专家和一个地质专家,费劲千辛万苦又找到那个地方,地质专家寻找矿脉源头的时候意外发现那条小河流的河床下全是金沙,寻根溯源发现了一座巨大的高品质矿脉,吨储藏超过了五千克,我们命测绘专家做了一幅图,然后就把他们俩杀掉灭了口。”   “有曹鸿恩的人在,这图怎么会落到你手里的?”   席向涛道:“那矿所在的位置在极深的大山里,要想开采首先就得先修一条公路,附近最大的军事力量就是张长青的山地军和郭家军,考虑到安全成本太高,所以才暂时没有大规模开采,只是一直用直升飞机和少数特种兵进行小规模搬运,那图本来不止一份,我手里一份,负责干这活儿的特种兵小队有另一份,我那里储藏的黄金倒有一多半是他们挖回来后炼成的金块儿。”   顾天佑认真听着,要不是心头压了和许佳慧生的儿子那件事,这会儿早抑制不住兴奋之情了。   席向涛接着说道:“大概在一个月前,这支特种兵小队忽然出事儿了,整队人连同直升飞机出去就再没回来,开始的几天无线通讯畅通,我们等不到人就喊话联络他们,始终得不到回音,只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于是就准备人手去搜寻他们,结果却意外的抓到小罗伯特和霍根,当时我们发现了小罗伯特的身份,知道惹了大麻烦,因为担心被他的接头人发现,所以决定临时撤退,正准备等风头过了以后再组织第二次搜寻时,结果你带着郭家军赶到了。”   “所以知道去那个地方路径的人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图纸也只有你手里的那一份?”   席向涛点头道:“是的。”   顾天佑接着道:“所以如果不把你救出去,任谁都休想拿到图纸?”   席向涛道:“你知道那些老林子的厉害,盲目的去找会有多危险。”   顾天佑道:“怪不得这么痛快就说了实话,原来是把主意打到郭家军参谋长身上了。”   席向涛道:“我也确实怕你这一针下去,我照样也得实话实说,何必受那罪。”   “最后一个问题。”顾天佑问道:“刚才你说那支小队遇到了意外,你说的奇怪的声音是什么声音?”   席向涛想了想,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才道:“好像是某种野兽,嘶鸣的感觉,之前没听过的,我实在是说不准。”   顾天佑收起注射器,起身道:“你成功说服我了,你知道谁要捞你出去,许锦文绑了我儿子,我得拿你去换人,两天后我派人来带你离开,你做好准备吧。”   在席向涛私宅发现的黄金大多半都来自那个神秘金矿,还有那些高品质的宝石也是来自那里。许锦文救他不只是为了义气,或者根本不是为了义气。他在寻找的是那座金矿,曹鸿恩就是背后帮他的人,也在找那座金矿。   从吴中回到建邺,顾天佑直接找到苗世凡,从他那里取了一包宝石,直接奔了机场。   明王派来的人到了,三个老熟人,刘峰,猴子和泰虎,另外两人一个黑人一个老挝人,黑人是印度裔,长得又黑又瘦,蔫头耷拉脑的,慢吞吞懒洋洋,一脸大胡子看不出哪里精锐。老挝人是个老龙族,矮个子圆头圆脑,典型的山地人面貌特征,举步投足动作敏捷如猴,瞪俩眼珠子不安分的样子。顾天佑在心里给这倆起了俩代号,不高兴和没头脑。   顾天佑在城郊租了个民宅,把五个人安顿下来。五人当中以刘峰为首。一见面开门见山便问:“说吧,财神爷,是什么任务?”   财神爷是顾天佑在明王佣兵组织里的代号,很贴切。顾天佑会赚钱,更会散财,每次依照明王的意思往那些佣兵在国内的个人账户里打钱的时候总会加上自己的一点小意思。此举甚得人心。弟兄们把脑袋别腰带上在外面卖命,不就是为了这点意思嘛。对明王他们是充满敬畏,对顾天佑这个财神爷他们却是心存感激。   顾天佑道:“营救加灭口,我儿子被绑了,我得捞个人出来走马换将,完事儿以后除了捞出来的人,其他全杀了。”说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宝石,道:“请明王相助的那份儿我已经付清,这些是给你们哥几个的。”打开包哗啦一倒。   宝石散在桌上,颗颗品质极佳,只最名贵的鸽血红就有十几颗之多,个头之大也是世所罕见。价值非同一般。几个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正因为大概知道其价值,所以齐齐变了颜色。   刘峰有些迟疑:“这些似乎比这趟任务的报酬还高了那么一点点。”   顾天佑道:“这些你们只管拿去分了,这只是定金,明王那份我会另外给,下一步还有个活儿要麻烦你们,我要组织一支探险队去缅甸山区寻找一矿脉,你们都是大行家,知道那边的环境,没有专业人士带队保护,我的探险队就是去喂虫子的。”   刘峰看了一眼泰虎和猴子,转回脸来说道:“财神爷发话了,那我们就不跟您客气了,需要我们几个的时候随叫随到。”   顾天佑道:“武器弹药明王说已给你们准备好了,这两天就到,我就不多事了,你们可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我准备的?”   泰虎忽然道:“财神爷,我可以跟你说几句吗?”   顾天佑点头:“你说。”   泰虎道:“我哥泰龙,本来头儿安排他到任秋实身边是指望他架空任秋实,控制拐子帮的不动产,为兄弟们未来的退休计划做些铺垫的,但他不争气,陷得太深,做了许多违背头儿本意的事情,你不动他头儿也打算清理门户了,我们做事和你们知识分子不一样,我们喜欢直来直去,老刘就是负责执行的人。”   顾天佑听出他的意思来了,有些惭愧说:“我也不是什么知识分子。”   泰虎说:“你别觉着对我不好意思,你那是执行公务,要说报仇出气,头儿已经允许我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我心里头早对你没什么可恨的了,这一二年你担着风险为兄弟们操心受累解决后顾之忧,连头儿都觉着你干的不错,我们更不用提了。”   顾天佑道:“我懂你的意思了,那件事过去了,谢谢你的理解。”   从郊区出来的时候,顾天佑接到许锦文的电话,问羁押席向涛的地方查到没有。顾天佑唇角挂着阴狠笑意说:有消息了,最快一两天就让你们见到该见到的人。   挂断电话,眼望西方,夕阳垂照,团云如火,正是极乐世界的好光景。 第一百三十二章 醇酒、佳人、奸徒   黄昏近暗,华灯初上,曾经的紫醉金迷已经改建成专业的临床学医院。   曾经卖笑杀人不见血,如今卖刀救人血淋淋。   陆子琪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拿着今早的报纸,泪流满面。顾天佑从车上下来,面带微笑走上前去将她抱起拥在怀中。赵卫安死后数日后消息才见报,顾天佑觉着赵卫死的太便宜,一直没把消息告诉她。   “跟做梦一样。”陆子琪依偎在顾天佑怀中,轻声道:“他被当场击毙,当年的案子真相大白,我父母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我想说谢谢你,可又觉得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个,可我真不知该怎么表达这份感情,忽然好想给你生个小猴子。”   说到生小猴子的问题,顾天佑又开始担心起来。那个在荒唐的十六岁时留下的种子,早已生长发芽,他现在怎么样了?许佳慧,这个蠢女人,就算看扁了老子做不了一个好爹,就可以隔绝老子跟儿子之间的亲缘吗?如果那个孩子不是我的儿子,许锦文至于泯灭亲情去绑架自己的亲外孙?   “有心事?”陆子琪温柔的:“想起谁了?”   这种时刻当然不适合谈论这个话题,但顾天佑现在却是那么的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方乐儿,徐晓曼,陆子琪。从情感上说,因为相似的童年经历,跟陆子琪是最有共同语言的。一样的坚强,一样的不相信惩罚,一样的将自卑深藏傲然于世人面前。   “最近遭遇了一些事情,忽然很想跟人聊聊。”   陆子琪起身,顺手将顾天佑拉起:“走,看看我的新办公室,今晚不造小猴子了,陪你喝个够!”   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院长办公室,为了节省空间,这间办公室没有搞的很大,但装修做的非常精致,每一个细节都体现出简洁明亮透彻的风格。清冷明快的就像她这个人。   酒,十三,路易的。   人头马干邑的骄傲,一**七年最好的年份酿造。有价无市,有钱也买不到。   美国作家威廉??杨格曾说:“一串葡萄是美丽的、静止的、纯洁的;凝炼了法国最上等葡萄的精华,必定是精灵中的精灵。一旦经过压榨,它就变成了一种动物;因为它在成为酒以后,就有了动物的生命。”   酒已是人间极品,佳人如酒,甚至更胜一筹。   音乐,摇滚诗人科恩的蓝雨衣,独有的沙哑嗓音犹如历尽沧桑却又不忍弃绝尘世的智者,娓娓叙述着一个个夹杂着黑色幽默与灵魂探索的故事。歌者的嗓音具有犹太拉比一般不可置疑的魔力,不经意间将听者带回时间深处的记忆,直接面对灵魂细微的颤动,沉溺于美丽的遐想之中。   音乐如人,像个阅尽沧桑的男人,浑身散发着让女人灵魂颤抖的魔幻魅力。   音乐在诉说过往沧桑,美酒浸在音乐怀抱里,宁静倾听。   “我就这样离开她,每当想起,暗恨顿生,除了她,我这辈子都没觉得任何人有对不起我。”   “上次在医院遇到就很好奇你的跟她之间的故事,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曲折。”   “我这次大概会为了她和那个孩子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件好事都是合法的,我只信你做的都是正确的。”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   “我也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你是天主教徒,应该知道我这辈子注定上不了天堂了。”   “没有你天堂也只有寂寞,为了你,我可以改主意。”   “听我说了这些,还不明白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只属于你一个。”   “做小三本就该有飞蛾扑火的觉悟。”她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句:“三儿。”   顾天佑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开怀之间,阴郁的心情为之一清。   吴中小城,一百多年前,英国人沿江而上,在这里停留建设,留下许多欧陆风格的建筑,至今存留。前身本是英军兵营的吴中第一看守所,大门正对着街,门前左右两棵百年以上的老梧桐。左边是一肉联厂分部车间,专门收拾猪下水的地方,清洗之后弄熟了再送到熟食厂去。一天到晚散发着半香半臭,爱吃的垂涎欲滴,不爱吃的熏熏作呕的味道。   尖顶教堂的钟声刚响过,正是中午十二点的光景。看守所门前来了一辆绿头解放车,驾驶室的门一开,跳下个胖子,手里拎着把手枪,看一眼路灯杆子上的监控探头,招招手,啪的一枪打的粉碎。间隔二十米开外,这样的枪法显然不是一般人。   解放车一拐弯儿向着看守所正门开来,门楼上站岗的武警听见动静看过来,顿时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的解下枪,端起来才想起前三发都是空包弹。一道身影从解放车后面跃出,敏捷如猿猴,先跳上车棚,再借助车棚跳上高墙,脚下仍不停留的又跃上了岗楼,劈手将武警的枪夺了过去。   解放车堵在门口,忽然冒出一股弄烟,滚滚扩散,刹那间,已成遮天蔽日之势,飘散的满街异味竟压住了那肉联厂车间的味道。经过此地者无不侧目。忽然一个声音大声叫道:“快疏散,这烟有毒!”   顷刻间,满街人跑了个干干净净。   解放车上下来三个人,每人手上一个防毒面具,为首者提着一柄麻醉手枪,见人就是一枪,一路势如破竹闯进羁押区。   两分钟后,这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正门撤出,同时带走了一名中年男性疑犯。解放车还在滚滚冒烟,几个人绕过堵门的解放车,走到大街上,一辆无牌照面包车开了过来,几个人跳上车,很快消失在大街上。   专案组指挥部,戴晓楼关掉放映机,说道:“连同面包车司机一共出动了五个人,几名案犯个个训练有素,其中一人身手之敏捷简直匪夷所思,抢走了一把枪,后来被用来栓住值班室铁门,这伙人先利用假毒烟吓走围观群众,制造混乱,而后进入看守所,将秘密羁押在那里的席向涛劫走,全部过程在三分钟内完成,当我们秘密布控的特警队赶到的时候解放车忽然发生爆炸,看守所门前的街道损毁严重,路径被破坏,导致追捕行动失败。”   刚拿到部委表彰荣誉和奖励的顾天佑肩头已换成一级警司的牌子。如果现在回到学院,却比宋强还高了一级。此刻,本案的主谋作为特调组成员,抓捕席向涛的首席功臣,正假模假式的做着案情记录。   戴晓楼的声音忽然传入耳朵:“顾天佑,你来谈谈对此次劫囚事件的看法。”   顾天佑抬头,发现戴晓楼喷火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这位戴总队的政治细胞不活跃,换来的侦破细胞的格外活跃。顾天佑估算,如果不是没有证据,又对自己还存有几分信任,戴总队这会儿掏铐子抓人的心思都有了。   这件事办的疑点太多了,单独提审却不做提审记录,提审之后没两天席向涛就被劫走了,而动手的竟是极有可能在上次案件中与顾天佑有过接触的一伙人。   顾天佑知道戴晓楼怀疑自己了,戴晓楼也知道顾天佑知道这一点。   二人对视着,顾天佑神情一松,道:“那就谈几句,谈之前先问一句,面包车的来历查了没?”   副总队长杜启平道:“已经做了仔细排查,吴忠市局汇报的排查结果是车是被盗车辆,被嫌犯遗弃在通往鲁东高速的路上。”   顾天佑道:“疑兵之计,我认为嫌犯肯定没有去鲁东。”   戴晓楼冷哼一声:“哦?那你认为嫌犯最有可能去哪了?”   “最有可能的还是建邺!”顾天佑道:“这伙嫌疑人分明是职业军人出身,受雇于人才做的案,我们要从另一个角度看待此事,会是什么人会雇人把席向涛弄出来?赵卫安已经死了,本案的审理原本已接近尾声,这个席向涛还有什么价值值得人冒险营救他出来?”   要说起这案子,上头满意,下边也满意,扳倒了一个赵卫安,大首长打击了政敌,稳固了局势。小警察立功受奖,赚了盆满钵满。唯独戴晓楼这个总指挥,费了半天劲,弄个死的赵卫安,如今又跑了个活的席向涛,上报的卷宗都准备妥了,三名疑犯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却被劫走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嘛。   戴晓楼道:“现在是让你谈看法,你问我们做什么?”   顾天佑是特调组成员,归属部委直接领导,狗尿苔长在金銮殿上,皇宫里端尿盆的出了门小名还叫钦差呢,更何况顾天佑堂堂荣誉称号获得者,刚升官的一级警司。整个吴东警界也只有戴晓楼能这么跟他讲话了。   顾天佑自知理亏,也不生气,接着刚才的话接着说道:“所以呢,我是这么看的,席向涛一定还有事情没有交代完整,那些人劫走他未必安的是搭救他的心思,也许是为了杀人灭口,也可能是为了某种东西,他们没有动手杀了席向涛,足以说明不是为了灭口,看来还是席向涛脑子里有重要的秘密,他们把席向涛带走,车丢在路上,这么明显的破绽显然不符合案犯老练精准的作风,如果不是逃去了鲁东,那他们又会去哪呢?”   杜启平给他捧哏:“是啊,会去哪呢?”   “我认为是建邺,如果有人想知道席向涛没说出的秘密,够资格有可能知道他身上还有秘密的人一定就在这座城市里。”这句话主观臆测的成分太高,完全经不起推敲。   戴晓楼居然认可了这个说法,没好气甚至不讲理的:“既然你已经掌握了侦破方向,作为专案组总指挥,我就把此案交给你,三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ps:四章更完,求支持正版订阅。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若是年年肠断处   戴晓楼没有当面撕破脸就已经非常非常给面子了,提了这么个要求的意思很简单:人怎么弄走的你就给我怎么弄回来。? 火? ??? ???.?r?a?n ?e?n?`o?r?g虽然与会的其他人都觉得戴晓楼的要求荒唐过分,顾天佑却一句废话都没有,完全是愿打愿挨的架势接受了任务。   从刑侦总队一出来,直接奔了小白楼。李云清来电说有事商量。顾天佑来这边开会完全就是应付,跟许锦文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下午,时间到了天大事都得放一旁。   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又有日子没回学院了,因为忘记换衣服,不想扛着个一级警司的牌子吓到同学,直接亮出特调组成员的身份,把车开进了学院,一直来到小白楼前。   李云清说特调组另一位成员侯爷失踪了。这位侯爷就是那位成名于缉毒战线,号称十公里外能闻到毒品气息的主儿。这些日子一直奉命在寻找那十五吨新毒品。李云清已经联络建邺市局,命令他们全力搜索,重点放在本市周边所有军工企业上。   赵卫安的案子破了,特调组算初战告捷。但赵卫安一案牵扯出的毒品案子,却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特调组奉命继续秘密调查此案。却没想到侯爷会在这个时候失踪。   “种种迹象表明,赵卫安的死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李云清的语气十分沉重,一边示意高雪瑶给顾天佑倒一杯咖啡,一边又说道:“从梁必达交代出十五吨新毒品案开始,我们的对手就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赵卫安,这么大的案子,赵卫安扛不下来,如果不是毒品案不能取得实质性进展,在赵卫安一案中,部委领导也不会采取那样的态度。”   这老猎手果然不是吃素的,看来他也早就从抓捕赵卫安的行动中看出端倪来。语气之中充满了遗憾。如果十五吨毒品案能够掀出来,席向涛交代的许多事情就有了充分的佐证。不管是不是在军工企业发现那批货,赵卫安背后的家族都铁定会吃不了兜着走。可惜,找了那么久,那批货始终石沉大海。   “侯爷的失踪肯定跟那批货有关!”高雪瑶泡咖啡的时候说了一句。   顾天佑问:“侯爷的通讯中断前,最后一次联络是什么时候?”   高雪瑶道:“两天以前,最后侦测到的信号来自城西。”   李云清道:“老候身上除了有手机外,还有秘密的发讯器,几乎是跟他的手机一起失去了讯号联系,由此可见,我们的对手十分专业,老候一定是发现了那批货的线索,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的人身安全啊。”   顾天佑道:“省总队那边暂时是指不上了,市局这边谁在负责?”   李云清道:“建邺市局的郝拥军副局长牵头,号召全市警力都在积极寻找,重点排查城西地区,马万良亲自带队过去了。”   顾天佑想了想,道:“考虑到对方的专业性,是不是可以向上级请求个支援?我担心一旦发现线索会爆发冲突,这些职业罪犯可不是一般警察能应付的。”这话说的很委婉,所谓职业罪犯多半就是跟桃园化工里那些准雇佣兵一样被收买的退伍军人。   李云清道:“部委手上最锋利的武器就是722了,上次金三角行动结束后,林慈虎参谋长就奉命筹备猎狐行动选拔赛的事情,两个月的时间,要准备场地,装备,竞赛项目等等细节,还要应付首都周围的安全反恐任务,恐怕很难给咱们提供支援了。”   “真他吗扯淡!”顾天佑不满的:“一个国外组织的比赛,看的比什么都大,拿了冠军又能说明什么呢?”   “年轻人少发牢骚多做事,喊你过来是想问问你,老候最后一次通话里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听听看,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李云清说完,示意高雪瑶用电脑播放了一段录音。   非常短的一句话:老何家的煲猪肉糊了。   煲猪肉是指毒品,糊了是说东西已经被销毁,老何家是过去胡子们喜欢用的黑话,其实是老横家。侯爷当时肯定发现了线索,同时也遭遇到了麻烦,所以才不敢直说。   顾天佑道:“侯爷找到了他们毁灭证据的痕迹,被发现后担心暴露,也许秘密通讯器是他主动毁掉的,最后一句话只来得及说明他的发现,说明当时的情势非常危急,他是老侦查员,经验丰富心理素质过硬,我个人偏向于他还活着的判断。”   李云清站起身,果断的:“那就集中火力,迅速将主要力量集中在城西三家军工企业上!”   顾天佑道:“这个时候不能顾忌什么证据了,打不打草,蛇都已经惊到了,救人要紧,最好高调行事,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李云清立即给市局的郝拥军打电话,顾天佑看时间近中午,起身告辞道:“席向涛被劫走的案子戴晓楼交给我处理,我得先走一步了。”李云清叫他过来主要是想问那句黑话的意思,得到答案也就没非留住顾天佑的必要了,点头同意。   从小白楼出来,就看见徐晓峰正等候在车边。桃园化工的任务结束后他因为表现英勇,毙敌多名,贡献卓著而被记了一等功一次,但因为个人意愿,722不得不批准了他的转业申请,不过临走前很仗义的给他官升一级,现在他是警官学院的刑侦技术训练部主任之外,还担任着省厅特警总队的副处级战术教官。   “有事儿?”   “听说席向涛被人劫走了?”   “哦,昨天发生的事情,现在你就知道了。”   “戴叔告诉我的,他说案子已经交给你办了,我想问问你打算怎么办?”席向涛跟他有杀父之仇,他甘冒奇险把人从金三角带回来,肯定是最不希望席向涛逃走的人。徐晓峰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请允许我参加你的追捕行动!”   顾天佑眯眼看着他,心中了然这是老小子戴晓楼鼓捣来盯着自己的。暗忖,老家伙虽然信任老子,却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徐晓峰跟席向涛不共戴天,把他哄来盯着老子,就怕老子做手脚假公济私把人放了。这事儿还真不能拒绝,否则保不齐戴总队就得翻脸,把老子单独提审席向涛那事儿抖搂出来。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行,允许你参加行动肯定没问题,但你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一旦发现线索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徐晓峰说:“我不能一直跟着你吗?”   顾天佑摇头道:“当然不能,我又不是卖给这任务了,一天到晚只能忙活这一件事,我也有自己的私生活,你一个大男人总跟在左右算怎么回事?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席向涛跑了,作为追捕行动的负责人,我允许你在必要情况下可以亲手击毙他!”   徐晓峰不说话了,他是假疯子真聪明的人。对顾天佑他是绝对信任的,这份信任是建立在生死与共的基础上的。听到这句话,他就已经明白戴晓楼为什么要他死跟着顾天佑,也明白顾天佑要给他提供一个什么样的机会。他看着顾天佑,面前这个比妹妹还小一岁的年轻人让他想到八个字:义薄云天,深不可测!   “我等你的消息!”   若是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城外江滨公园,松树林里,顾天佑开车带着席向涛,同行的只有刘峰和猴子。四个人来到林中,前方不远处,许锦文抱着个孩子和两名年轻男子正等候在此。   “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把我儿子给我,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许锦文看到席向涛的瞬间,神情有些激动,叫道:“老三,你没事吧?”   席向涛看一眼顾天佑,点点头道:“没事,二哥,想不到咱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许锦文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你别急,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回去,咱们有话慢慢说。”   顾天佑冷喝一声:“许锦文,废话就别说了,咱们干脆些,儿子给我,人你带走。”说着,一把将席向涛抓过来,径直朝着许锦文走了过去。   许锦文道:“别忙啊,咱们不是说好了两个条件吗?你现在跟老三一起过来,陪我们去一趟缅甸,回头这孩子我一定还给阿慧,你别忘了,他是我的亲外孙,跟着我的姓呢,只要你听话,我不会把他咋样的。”   气氛凝重起来,孩子有些紧张,小手紧紧搂住了许锦文的脖子。   顾天佑眯眼看着,尽全力在平复胸中气血,不让自己难以按捺的杀意流露出来。   “许锦文,你若敢跟我耍花样,就算到了缅甸,我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求死不能!”   这句狠话一丢出来,就说明顾天佑已经勉强接受了这第二个条件,许锦文心中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顾天佑推着席向涛走过来,身后刘峰和猴子一动不动看着。明王说这年轻人能传他衣钵,把那套每一招都是在挑战人类极限的明王不动身修炼有成,他们哥俩是不大相信的,现在正好看看顾天佑是不是能跟明王一样快。   十步,九步五步,四步,三步顾天佑动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席向涛抓起丢向两名年轻人,随即宛如一阵狂风呼啸而至来到许锦文面前,劈手一拳打在许锦文眉宫之间,登时将他打晕在地。与此同时,一把将小天天揽入怀中。脚踩着摔落在地的席向涛,断喝一声:“全杀了!”   顷刻间,四周围竟响起多个枪声! 第一百三十四章 风卷残云,任性而为   复仇佣兵的成员来自世界各国精英特种部队中的精英,再经过明王亲自选拔后才有资格成为其中一员。每一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所谓兵王。无论是战术素养,还是战斗意志都远非那些二流特战部队所谓精英可比。   印度裔的大胡子是个狙击手,在这松高林密的地方,他选择了一把斯太尔scout狙击步枪,射速超快,精度极高,虽然破坏力差了点,但只要打的够准,照样可以一枪毙命。没头脑的枪法简直准到变态,几乎不需要瞄准时间,听到命令举枪就打,连发五枪,弹无虚发。   一边倒的战斗只进行了不到一分钟。连同许锦文在内,现场一共击毙了七人。印度裔狙击手没头脑击毙三明两暗五个人,另外两人死在了老挝矮子不高兴的猎刀之下。泰虎拿着遥控航拍器的遥控器从江边方向走来。他是负责侦查敌人位置的。从头到尾刘峰和猴子都只是用来吸引对方注意力的。   顾天佑抱着孩子,手捂住许志杰的双眼,对刘峰交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把席向涛带回去,我送完孩子就过去。   下午四点,许佳慧租房子的出租屋外。   啪的一声!   许佳慧眼含泪水,怒目而视看着顾天佑,扬起的巴掌举的高高,第二下却终究没有落下来。江春秀在一旁抱着许志杰,哄着劝着。站在二人之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佳慧收起泪水,瞪着面前的男人,对江春秀说:“妈,你先抱天天回屋去。”   江春秀点点头,叮嘱说:“有话好好说,不许再别动手,孩子已经被吓到了。”   顾天佑瞥了一眼江妈妈怀中的儿子,有些惭愧想表示关心,看一眼许佳慧没敢说话。反倒是许佳慧丢出一句:“放心吧,不看看是谁的种,他的胆子大得很,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春秀一脸无奈和难过,抱着孩子慢吞吞向屋子走去。   “顾天佑,你个混账王八蛋,你凭什么?”许佳慧等母亲进了屋子,才突然发作,说到这里时却有些说不下去了,几分钟前,儿子告诉她,那个自称是姥爷的人死了。这个男人竟当着孩子的面杀了她的爸爸。她有一万个理由埋怨他,但他只需要一个理由就可以这么做。所以她才会说不下去。   “对不起。”顾天佑挚诚的目光注视着她,温柔的:“相信我,当时的情况下我没得选择。”   许佳慧低下头,一边抹着泪水,一边说道:“孩子不敢认你,是你自己造的孽,怪不到我,许锦文的事情我会告诉他那是在演电影,你别说漏了。”   顾天佑心底有些惭愧,当时并非无可选择,以刘峰等人的素质,就算一个人不杀也完全有把握救下儿子,但为了灭口也为了免除后患,顾天佑早下定决心不会留下活口。   “这么说你允许我来看他?”   “我宁愿你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我有信心把他教育成优秀的男子汉,但我没办法回答他为什么不让他见爸爸。”   “那时候咱们都太年轻了,这些年我一直觉着委屈,却不知道你受的委屈比我多了百倍千倍。”   “不必废话,你我之间有个许志杰,什么恩怨都算计不清了,我接受你来看他,并不等于接受了你这个人,生下他不是为了你,只是因为我是个女人一个母亲,没有你我们会生活的很好,所以请你注意跟我们保持距离,不要再因为你的事情连累到他,否则我会带他离开,永远不会让你找到。”   “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做些补偿吗?”顾天佑比划着手,说:“我的意思是多给我些机会照顾你们。”   “你已经给他上了第一课,当着他的面杀掉了我父亲,下一课你打算教他什么?”许佳慧有点恼了:“你知不知道我需要费多少唾沫才能洗掉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面对许佳慧的怒火,顾天佑只剩下惭愧和无奈。许佳慧看着这个直到现在都没搞懂他真实身份的男人,他的生活充满了神秘色彩,他在总队有一间办公室,享受的是正处级待遇,之前还是三级警司,现在肩上已经换成一级警司衔。而在警队之外,他是年少多金,风流倜傥的神秘富商。开百万名车,用价值数十万的手机。还有杀人不眨眼的雷霆手段和实力。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她的感性认知被深深诱惑着,理性认知又打心底里全力抗拒着。   “你走吧,也许过阵子就可以来看他了。”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神情冷漠,语气淡然说道:“谢谢你没让我失去他,否则我也会做出跟你所做的相同的事情杀了那个人!”   这算是表示谅解吗?顾天佑心中想着。从她颤抖的双唇,欲泪强忍的表情里,感受到她此刻矛盾的心情。顾天佑想要把她拥在怀中安慰一番,却又有些迟疑甚至是畏惧,只怕哪个动作过了火,会让她反感憎恶。最后只留下一声长叹,转身离去。   海龙大厦,龚翰章的办公室里。   飞达地产董事长龚翰章吃惊的盯着面前的年轻人:“什么意思?你要买下整个景泰花苑?”   顾天佑点头:“对,已经卖出的就算了,剩下的我全买了,然后请翰章叔的销售团队继续帮忙销售,所有七十平米以下的小户型价钱下调百分之五十,已经售出的业主可以来找差价,小区内的幼儿园和小学从即日起免费开放,所有费用我一力承担。”   龚翰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孩子是不是烧糊涂了?这是什么套路?方大头说这小子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做生意的方式全然不是上一代人可揣测的,可就是再难揣测也得有个边儿吧?   “小户型减价百分之五十,也就够个工本费,连地块儿钱都赚不回来,你就算是想赔本赚吆喝,也不是这么个赔法吧?”   “可以打着飞达入建邺二十年回馈的旗号做这件事,外界同业最多会以为您是想回笼资金,整个景泰花苑不过二十万平米的盘子,对整个飞达地产来说影响微乎其微,但广告效应却比真金白银砸几个亿的效果要好很多,眼看飞达大厦就要落成,那才是飞达的拳头产品,借着景泰花苑这个事儿还可以炒炒知名度。”   “我还是不明白,大侄子,你别怪叔啰嗦,翰章叔没觉着自己年纪有多大,做生意三十年了,怎么就一点也摸不出你的门道呢?”龚翰章困惑的:“这么做于你有什么好处?”   顾天佑道:“前阵子金梦园地块儿那件事从您这赚了点钱,这次算还您个人情吧,景泰花苑毕竟还是以大户型为主,小户型大幅度降价不会有多大影响,我在这上面也赔不了多少钱。”   龚翰章道:“这事儿倒不是不能办,不过你这个做法可挺招人恨的,这叫恶意降价你懂吗?市场监管部门不会坐视不理,你要是真下决心这么玩儿了,翰章叔可以成全你,但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买卖合同一应手续都不能落下,降价销售只是你个人行为,这个条件没问题,你就可以付款了。”   顾天佑语出惊人:“飞达大厦不是还有我两层裙楼吗?作价抵给您,差价我也不要了。”   “大侄子,你这是说真的呢?”龚翰章腾的一下坐起身来。不是他反应过大,实在是顾天佑开出的条件太过诱人。   飞达大厦作为未来的地区标志性建筑,地下三层,地面六十七层,以最下面八层作为裙楼基座,规划建筑面积四万一千平方米,融办工、商务、宾馆等多功能为一体的智能化高档楼宇。当下尚未完工,销售情况却远超过预期。   其中裙楼建筑面积达三万三千平方米。裙楼一层备有八百平方米展览厅,可容纳四百八十个座位的演示厅及小型会议室、多功能厅。演示厅配有同声传译和顶级视听设备,可举行新闻发布会、学术报告会、国际会议等等。裙楼三-六层原设计为大型购物商场,只因顾天佑要了六和七两层,直接导致一家非常有实力,并且合作意向明确的国外连锁百货集团因为产权不明的问题而举步不前。   这事儿在龚翰章心中一直是块心病。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重要是如果这家百货集团进驻飞达大厦,对整个飞达地产的品牌知名度,未来的发展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他当初没有预见到飞达大厦会有这么好的前景,所以才贸然答应将六层和七层给了顾天佑,现如今想要后悔也晚了。没想到今天顾天佑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来。   这个惊喜非同小可。飞达大厦塔楼办公区写字楼的每平方米售价为四万七,裙楼的价格比这个价高三分之一。景泰花苑的单平米售价在一万多一点,价格要低了几倍。景泰花苑剩下的房源不少,但多为大户型,价格还要偏低一点。总共二十万平米的盘子,所剩下的房源集中到一起未必有十万平方。顾天佑给出的条件无论从经济还是从市场影响力,哪个角度看过来都太合适了。   如果龚翰章要是知道顾老大的儿子这么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给景泰花苑内某个小户型业主节省一半儿的购房款,恐怕会立刻敲锣打鼓到那家去,把房子装修的漂漂亮亮,再把钥匙亲手交给那位自尊心极强的女主人。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顾天佑干脆的:“最后一个要求,景泰花苑剩下房源还交给飞达来销售,所得款项全部用来小区内硬件建设,幼儿园和小学永久免学费,包括初级应急的医疗机构在内的,人居配套设施齐全,商业地产部分全部出租,所得资金就用来维系这些福利设施的开支,这些事儿飞达有经验还请您帮帮手,钱不够……”   “算翰章叔的!”龚翰章拍胸脯道:“飞达保证把这小区建成第一流的现代化宜居住宅!”   顾天佑起身道:“明天我会让代理律师带上我签了字的抵购合同过来,剩下的事情让她跟飞达这方面的负责人谈。”   出了门,立即打给徐晓峰:席向涛找到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   尊敬的我主,请允许信徒如此肤浅又呆板的向您表达我对您无上崇高的敬意。原谅我,卑微的文字,丑陋不堪一提,我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来向您呈现我的敬仰之心。如果可以,敬爱的我主,我愿时刻匍匐在您脚边用任何卑微的方式为您拂去鞋尖上灰尘……如此肉麻的一封信却是通过绝密渠道从遥远的英伦半岛寄到顾天佑手上的。与小萝卜头无上敬意同来的还有一只小药瓶,价值八万美金,这只是苏格兰场情报部门内部的引入价,实际上,有钱你也买不到。   上次提审席向涛是虚张声势,这次却是要动真格的了。刘峰哥几个都是识货的,一见到这瓶药顿时吃了一惊。这玩意不是传说中的逼供神器尼尔森二号吗?听头儿介绍过,如果被俘,看到这个样式的瓶子,就直接自杀吧。这东西在佣兵界大名鼎鼎,见过真玩意的却只有几个大佬级人物,据说只有与美**方过从甚密的汉森佣兵团曾在某人身上使用过。   刘峰眼瞅着顾天佑拿出个注射器来,连忙阻止道:“财神爷等一下,没必要浪费这么重要的东西,您要问什么直接把这老小子交给我,不用一天管保什么都说出来,这东西拿来对付真正的硬汉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顾天佑没理他,真把席向涛交给他折磨一天,还拿什么去打发徐晓峰?再说,时间宝贵,也没那个闲心慢慢磨他。   席向涛如待宰羔羊一般被注射了这种当世最先进的逼供药水。事涉机密,其他人自动自觉的退出房间。十几分钟后估计药效起作用了,顾天佑开始提问。   “你叫什么名字?”   “席向涛。”   貌似说的是实话,顾天佑自嘲的想着,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灵验,不过看刘峰这么珍惜的样子大概会有效吧。   又问:“你老婆为什么不能生孩子?”   席向涛挣扎了一下,道:“因为我有隐疾,小的时候看见老师摔死在脚前落下的毛病。”   他吗的连这个都说了,看来是真玩意儿。顾天佑兴奋的:“你老婆是不是还是处女?”席向涛老实的:“跟我离婚的时候是。”   这回错不了啦,对男人而言这算是最难以启齿的秘密吧?   顾天佑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们在缅甸发现的金矿有一份测绘图在哪里?”   席向涛道:“纸绘的被掘金小队带进山了,还有一份电子档存在我的脸书账户里。”   顾天佑又逼问了账号和密码,席向涛规矩作答,几乎是对答如流。出于谨慎,顾天佑立即给陆子琪打了个电话,让她翻墙登录脸书账号,按图索骥果然找到一份测绘图。   东西找到,这个人也就没什么用了。   顾天佑命刘峰等人将席向涛装上车,直奔建邺市区。一路开到拳馆,徐晓峰早等候多时。顾天佑招呼他上车,二人驾车直奔江边,到了地头,顾天佑问徐晓峰:“想清楚没有?”徐晓峰点点头,说:“我爸死不瞑目,我妈和妹妹这些年受的苦都是拜他所赐,没什么好想的。”顾天佑说:“人在后备箱里,我在他身上用了点药,但不影响正常行动,我放他走,你追过去,后面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徐晓峰掏出手枪,重重点头。   一声枪响过后,席向涛伏地不起,徐晓峰收回枪,默默从顾天佑手中接过一支香烟,吸了一口,道:“报警吧。”   顾天佑左右看看:“咱们不就是警察吗?”   徐晓峰提示道:“我是说要不要给戴叔打个电话?”   顾天佑嘿嘿干笑:“欲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这事儿最痛快的人是你,这电话要打也该你来打。”   徐晓峰倔强的:“我二十九了,又不是傻瓜。”   这句话一说出来,顾天佑差点乐出来。一下子想起在龙宫的时候徐晓曼说了相同的话的情景。忍了一下,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徐晓峰一脸懵逼:“有什么好笑的?”顾天佑心中窃笑:“你妹!”   人抓回来了,戴总队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的是见不到了,只能给他个死的。席向涛这一生制毒贩毒害死的人不计取数,福也享了,孽也造了,走到这一步可谓是恶贯满盈。   戴晓楼有心追究真相,揪住顾天佑这坏蛋的小辫子,但事情牵扯到徐晓峰这无辜的孩子,深究下去未免对不住死去的老师徐韬。思来想去只好作罢。顾天佑算完成了任务,眼瞅着戴晓楼一脸不爽,戴总队被自己利用这件事你知我知彼此心照不宣,若是就这么装糊涂着,未免有些不够光棍。顾天佑有心做些补偿,于是亲自领着总队的人去了一趟城郊刘峰等人的落脚点。   不例外的没有抓到人,不过在现场缴获了大量枪支弹药,都是军用级别的,甚至还包括泰虎调配的威力极大的化学炸弹和一封写好却没来得及发出的恐吓信。   顾天佑说:“这是一伙职业军人组成的恐怖团伙。”   戴晓楼气呼呼的说:“我没瞎。”   顾天佑说:“这么多枪支弹药,全都是高级货色,幸亏人逃走了,不然交起火来,这帮人素养那么高,咱们警方的火力根本扛不住,您看这些枪,就算是丢黑市里价值数十万是有的。”   戴晓楼点点头,算认可这个事实,没好气的:“我得谢谢他们给我这个立功的机会。”   顾天佑又道:“这帮人劫走席向涛后就逃到了建邺,我通过线人查到了他们的落脚点,这些人正筹划着替席向涛报仇呢,我趁他们不注意把人抓了回来,考虑到对方的专业性,我就立刻联系了徐总教官,没想到席向涛想逃走却被徐晓峰击毙。”   戴晓楼帮他往下编:“而后这帮人发现席向涛失踪,这才意识到打草惊蛇,所以逃之夭夭,留下这些东西给你我立功。”   顾天佑道:“是给总队的这些兄弟们立功,这案子我没有尺寸之功。”   这个世界上也许存在圣人,但戴晓楼肯定不在其列。   戴晓楼叹了口气,道:“看来这追捕行动和结案报告也得我来写了?”   顾天佑嘿嘿一笑:“我写的话怕写不好,你经验丰富。”   戴晓楼看着这家伙,良久才微微点头,道:“我希望你能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子琪正在电脑前研究那幅地图,顾天佑给许佳慧打了个电话问了问许志杰的情况,刚挂断电话。   “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陆子琪回头问了一句。   顾天佑说:“没事儿,她跟孩子说是演电影呢,已经信了。”   陆子琪道:“真有点佩服她了。”   顾天佑叹了口气,道:“原来总觉着她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我这辈子怕是注定要欠着她的了。”   陆子琪嘻嘻一笑:“洒脱些吧,谁欠谁的其实没那么重要,就像我对你一样,对她好些就是了。”说完,起身去倒酒。   顾天佑摆手道:“今天没心情喝酒,就想跟你说会儿话。”   陆子琪好奇怪的:“怎么了?孩子救回来了,你心情还不好吗?”   顾天佑闭上眼,忽然问:“你觉着我算一个好人还是坏人?”   陆子琪想了想,认真的:“对我来说你就是信仰,是唯一正确的,所以你当然是好人。”   顾天佑睁开眼,看着她,招手让她坐到自己怀中,感受着细致的温柔,叹道:“幸亏有你。”   陆子琪搂着男人强健的肩头,小手温柔的抚过乌黑浓密的头发,道:“有一首歌叫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一起听一下吧。”   曲声悠扬,歌者嗓音沧桑,无限深情自然流露。   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穿过你的心情的我的眼。   如此这般的深情若飘逝转眼成云烟。   搞不懂为什么沧海会变成桑田。   牵着我无助的双手的你的手,照亮我灰暗的双眼的你的眼。   如果我们生存的冰冷的世界依然难改变,至少我还拥有你化解冰雪的容颜。   我再不需要他们说的诺言,我再不相信他们编的谎言,我再不介意人们要的流言,我知道我们不懂甜言蜜语,留不住你的身影的我的手,留不住你的背影的我的眼,如此这般的深情若飘逝转眼成云烟,搞不懂为什么沧海会变成桑田,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如梦似幻的音乐中,顾天佑内心中的躁动的不安渐渐平息。   这个世界对顾天佑而言曾经暗无天日,黑暗中那个女孩子曾照亮自己的生活,但命中注定自己留不住许佳慧的身影和背影,如果这个冰冷的世界依然难改变,至少此刻还拥有陆子琪化解冰雪的容颜。   赵卫安死了,席向涛也死了,当初看似遥不可及的复仇目标,随着一个一个的敌人倒在自己面前,如今正渐渐清晰。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一步步往前走,要报仇还要保证自己不被人家报仇,这就是江湖的生存法则。无论你难过还是开心,都逃不过在其中沉浮的命运,与其悲伤矫情还不如笑对人生。   每个人都期望能有份不变的等待,不变的追随和相伴。然而现实太残酷,总有些这样那样的原因让世界改变,让物是人非,让火焰熄灭,让花朵凋零,让相爱的人陌路,让相守的人分离,让沧海变桑田。   与其感伤,不若珍惜当下。   音乐中,顾天佑流露出安详的笑容。   “明天是医院开业的正日子,你这个大老板再低调也必须参加。”陆子琪起身去铺床,换了一身浅绿色,充满情趣的内衣,冲着顾天佑勾勾手指,魅惑的:“天不早了,大官人还是早点安歇了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动如山   次日,陆子琪慵卧在床,晨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她雪白灵净的娇躯上,熠熠生辉,通透的宛如和光同尘。顾天佑痴然相望,竟生出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不例外的坚持修炼不动明王身,陆子琪起床的时候见到顾天佑正在客厅地上单拳支撑于地,整个身体扭曲成一团,姿态古怪已极,出于好奇便跟着模仿起来。她的身体素质极佳,常年练习瑜伽术带来极好的柔韧性,但学习起这明王不动身来只一小会儿就扛不住了。看着男人仍游刃有余的样子不由大为钦佩。   这个动作是不动明王身十个动作中最难的一个,以单拳为支点,全身盘卷成螺旋状,挤压着每一寸气血的同时在拳锋处形成巨大的压力,血液被心脏的催促下游走全身每一个末梢,滋润的同时挤压,祛除身体内的杂质。按照明王的说法,当这个动作轻松完成三个小时不再出汗的时候,不动明王身便算成了。   一个小时后,顾天佑全身大汗淋漓,汗水沿着身体各部位流淌,最终汇聚在拳锋处。顾天佑手臂震颤不已,通身气血鼓荡如火焚一般焦灼,心知已达极限再坚持下去势必要受伤,这才收了势。   陆子琪正在准备早餐,笑道:“你这动作真古怪,我连一分钟都撑不过去,你居然坚持了这么久。”说着,递了条毛巾过来,掩鼻又道:“快去洗个澡吧,怎么先前都没发现你这么臭的。”   人体最净透的时期莫过于婴孩时,随着年龄增长,吃五谷杂粮,吸天风沐雨露,体内杂质自由基逐渐积累,身体不胜其荷逐渐走向衰败。为了保持体力不衰,甚至超乎常人,古人总结出许多锻炼的方法,代代相传逐渐形成套路。这套不动明王身正是明王总结了瑜伽和太极的静,八极和形意的动之后独创的外静内动的健身秘术。长期习练便可内养元神,外铸体魄,排除杂质,益寿延年。明王年过六旬,看上去却只是三十多岁中年模样原因便在于此。   顾天佑自幼在龙爷的压迫下打熬身体,又跟老不死学了些江湖秘术,奇巧之技,体力强于常人是有的,但说到身体修炼却连初窥门径都谈不上。直到练习了明王不动身,随着精神与体力的提升,渐有所得才知道人体奥妙无穷。只是这体内杂质排出的味道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冲了个澡,去了一身杂质污垢,整个人神清气爽已极。淘气的一丝不挂甩屁摇枪出来,把陆子琪逗的掩唇偷笑不已。二人调笑一番,闹到动情处,陆子琪借口时间有限,哄劝着顾天佑穿上衣服,陪她简单吃了点东西喝了一杯牛奶。   上午十点,陆子琪的国际临床学专科医院开业典礼正在进行时。风和日丽,门前广场的露天酒会高朋云集。顾天佑有意为小三儿姐姐造势,把老苗和邹海滨都调动起来,圈内圈外名流请了一大堆。   如果不是因为赵卫安倒了,赵子明去了燕京姑姑家,邵雨泽被家里禁足,有这哥俩帮衬,这声势还能搞的更大。想起赵子明,顾天佑心里不免有点过意不去,这孩子算不得好鸟,但总归跟自己真心结交一场,他老子赵卫安却几乎是被自己一手逼死的。   从答应陆子琪帮她翻案开始,成立特调组,重启当年的凶杀案,巧记逼梁必达开口,卧底金三角抓回席向涛,一步步将赵卫安逼入死胡同,终于迫的赵家壮士断腕,牺牲了赵卫安。   顾天佑想到这些,心中不免惴惴,总觉得赵家不会善罢甘休,生意场上还是低调行事好些。此时此刻,身为伏羲投资的董事长,却一直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自斟自饮。   陆子琪是今天最耀眼的人物,她穿了一身纯白色纪梵希职业女装,身材婀娜多姿,姿容明丽无双,胸佩写着院长二字的礼宾花,穿梭于人群中,惊艳了所有人的目光。苗世凡作为客座名誉院长一直陪伴作用。老玻璃爱煞了子琪,就如同老耿对大眼妹一般,他虽然没有无聊到要认干闺女,却也从未掩饰对子琪的慈爱关怀和欣赏之心。   人群中,一个人的目光始终跟着陆子琪的身影,这人大约三十岁的样子,一袭咖啡色定制版男装穿在身上笔挺有型,个子在一米八左右,五官端正相貌英俊,唇边蓄着短须,又增几分成熟魅力。像一头发现猎物的狮子,端着酒杯径直走向陆子琪。   “陆院长。”男子举杯向陆子琪表示敬意,礼貌的递上名片,自我介绍道:“曹旭,做进出口贸易的,遇到合适项目也会做些投资之类的生意。”陆子琪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与其说是一张名片,更像是一张金卡,金箔打造水印龙纹,做的十分精致。上书:永盛阳光贸易投资有限公司总裁曹旭。名字在上,头衔在下,很有个性的样子。   出于礼貌,陆子琪跟这个曹旭握了一下手。   “陆院长年少有为,业务精湛名闻遐迩,令人钦佩,曹某早就想见识一下你这位二十六岁的双料医学美女博士,今天总算见到真容了,可谓是不虚此行。”曹旭看着那只礼节性的搭了一下手就迅速抽回的小手,有些遗憾的样子。   “承蒙夸奖,实际上是二十四岁时拿到的神经影像解剖学博士学位。”陆子琪笑笑点头,不喜欢这人自以为是的范儿,转身走向别处。   这个曹旭看来事先是做了功课的,但并未做足。或许他觉着凭他的出身和外形根本不需要做足功课吧。但陆子琪显然不是他想的那种长袖善舞精于交际一勾搭就上手的女子。对于陆子琪的冷淡反应,他并不气馁,反而对这个出色的女子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心。来之前他的确做过些侧面了解,但到了这里才发现,那张已经足够惊艳的半身照片跟眼前这活色生香的人间尤物比起来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   苗世凡作为医院的主要投资方,伏羲投资集团的执行总裁,代表投资方上台讲话的时候曹旭又凑到陆子琪身边。低声说道:“关于这位苗先生的经历我略有耳闻,有些事情不能公诸于众,不知道陆小姐感不感兴趣听一听?”   这个曹旭看来是误会了陆子琪和苗世凡的关系,这句话的指向非常明确。可惜陆子琪对他的话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对这人已有些反感,因此对他的话只做未闻,目光左右逡巡一圈后终于找到了顾天佑所在的位置,径直走了过去。   骄傲的人总是对别人的傲慢格外敏感。   曹旭被晾在那里,目送着陆子琪走到角落,与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年轻男子相谈甚欢的样子,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顾天佑正在听陆子琪说起刚才曹旭跟她说的话。   “你说这人跟你说他知道苗老师的一些不能公诸于众的过往?”   “是啊。”陆子琪黛眉微蹙,道:“我当然懒得听他说什么啦,苗老师是你请来的,能有什么问题。”   这可有趣了,关于苗世凡,顾天佑没有把他不愿让人知道的事情跟任何人提及,只说是在狱中拜的老师,甚至连他入狱的原因都没告诉过任何人。但是听这个人口气,却分明是知道苗世凡的底细似的。   “这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又跟过来了。”陆子琪把脸别向其他方向,悄声对顾天佑说道:“就是那边往这走的那个。”   曹旭走了过来,正在打量顾天佑。他在比较着,像只斗鸡将要登场前打量对手。单从相貌看,并不逊色于他,只是人稍显瘦削,气质略阴柔了些。顾天佑抬头与之对视了一眼,随即又把目光转向别处,态度有点轻慢。   这次曹旭没有发名片,他那造价昂贵的名片看来不是谁都给的。他说:“不介意我坐下来吧?”然后就拉椅子坐了下来。   顾天佑笑看了他一眼,道:“其实想说介意的。”   陆子琪抿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起身道:“你们聊吧,一会儿该我上去说几句了。”   曹旭摊手道:“陆院长不给我引荐一下这位青年才俊就走吗?”   顾天佑道:“我是她男朋友,不是什么青年才俊,只是个普通的警察。”   “普通的警察?”曹旭有点怀疑,在他看来陆子琪那么优秀的女人不大可能委身于一个普通警察。他仔细打量着顾天佑,想从衣着上找出端倪,却不知眼前这位爷向来不讲究穿着,想从这方面来做出正确判断几乎是不可能。曹旭刻意加重了口气问道:“这位兄弟能找到陆院长这么有才情相貌又如此出色的女友,可真是艳福不浅,却不知道你在哪个警局高就?”   顾天佑手中正把玩着刚才陆子琪交给自己的那张名片,闻言抬头道:“曹总是吧。”   “曹旭!”他指了指顾天佑手里的名片,动作优雅,语气傲然道:“拿着这张名片,可以去创业银行任何一家分行申请不超过一百万额度的无息贷款,免担保的哦,所以请小心保存好。”又礼貌的提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装逼是一门技术活儿,风度这玩意还真不是说有就有的。顾天佑看着这个神情举止外刚内媚,恨不得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牛逼之气的哥们儿,猛然意识到遇到高人了,并且还是个很有趣的高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高人、怂人、坏人   高人,有为有不为,知足知不足;锐气藏于胸,和气浮于面;才气见于事,义气施于人。文小说  ?.ranen`org爆破组长给高人定的这个标准太高了,顾天佑觉着一般人做到一二条就可算作高人了。   曹旭至少做到了和气浮于面,锐气没藏住可也没露出多少来,就算被陆子琪当面落了面子却仍能保持着风度,即便是面对顾天佑这个所谓的小警察,也没有失态到让怒火流于表面。   关键是顾天佑非常清楚他是有资格闹腾一下的。永盛阳光贸易投资有限公司总部设在首都,分支机构遍布全国一二线城市,在这一行里,是真正的大鳄中的巨鳄。也只有陆子琪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不知道人家这名片的分量。   顾天佑早不止一次听邹海滨说起这家公司和这个号称京城三杰之一的曹总。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遇到此人。据海滨说,此人毕业于国内最知名的那所大学,在校期间创建了一个华清校友会,网罗天下精英为其所用,大学一毕业就开始创业,十年时间从稀土贸易起家,涉足到银行业,制造业和能源贸易等多个热门投资领域。   邹海滨每当说起此人,完全就是一副仰望的嘴脸。他说这个人做生意,每当出手,无往不利。他是真正的隐形富豪,名头不显于报端媒体,却在富贵圈中享有盛誉。很多知名企业家甚至为了请他吃一顿饭而乐于大掏腰包。在资本市场,他有点石成金的魅力,三言两语就能让一支股票巨龙飞起。   曹旭,孙京飞,胡莫菲,三个让邹海滨一说起来就心驰神往,似乎遥不可及的名字。前者是人称白手起家,企业界的米开朗基罗的商业天才,第二个则是号称妙手动风雨,言断中华三百年气运的青年玄学大师,另一个却是有着富贵圈第一美女之称的妖姬公会主席,独创第一支在娱乐、it、游戏、时尚跨界宣传的美女公会。   顾天佑一直觉着自己跟这样的人物距离还很远,却没想到忽然就来到了面前。   这样的人物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某地,他们就像嗜血的鲨鱼追逐着血腥的味道一样追逐着利益。一般的蝇头小利是绝对入不了他们的法眼的。顾天佑看着这个传闻中牛逼酷炫吊炸天的人物,对方也正在用玩谐的眼神看过来。   顾天佑笑了笑,道:“以前挂名在省刑侦总队,现在挂在部委的一个工作组的下面。”   “特调组吗?”曹旭展现出他信息灵通的一面:“李云清教授牵头成立的特调组,不久前刚掀开一桩陈年旧案,硬生生把建邺市委副书记赵卫安拉下马,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不过是做了些职责内的事情而已。”顾天佑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面前这个人来到建邺是带着跟自己有关的目的而来。   曹旭点点头,道:“我母亲总跟我说,这个世界上有三等人,上等人不动声色干成事,中等人忙忙碌碌不成事,下等人大轰大嗡干出事,她说我舅舅就是典型的下等人,所以出事只是迟早的事情,结果不幸被她老人家言中了。”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今天是来见一个人的,一个女人叫苗若琳,你认识吗?”   “海州控股的苗董事长嘛。”顾天佑笑着说:“我倒是有幸结识过,说起她来,我就想起她叔叔也曾跟我说起过人分三等的话题,他说一等人在位就明白,二等人退下才明白,三等人到死不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明白的越早越好。”   曹旭嘿嘿一笑,指着顾天佑道:“你很有意思,我喜欢跟你聊天,没想到这次来建邺,会连续遇上两个妙人,这两个人居然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实在是太有趣了。”他脸上满是笑容,嘴角却挂着冷意,目光中没有丝毫善意。   顾天佑安静的与之对视,神态安详,目光平和冷淡,仿佛对面是一具尸体。不动明王身的修行有了三成火候,整个人的精神气质都越发的沉稳,尽管内心当中已起波澜,外在表现出的却是一种宠辱不惊的淡定。不温不火道:“对我来说,今天能够认识曹总,也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呢,我听说有些外地企业家为了跟曹总吃顿饭聊聊天不惜费资百万,这么一算我可赚大了。”   曹旭歪歪头,用手比划了一个表示无奈的手势:“圈外人胡吹而已。”又道:“你刚才说的三等人似乎有点意思,我还知道另一个版本的,一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三等人有脾气没本事,真威不怒,发怒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所以我可以原谅你不礼貌的调侃,但我想问一句,你是哪一等?”   顾天佑含笑道:“曹总这么说话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你觉着我不够资格管你跟苗董事长之间的事情,我倒觉得既然认识一回,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要想自己存在就得让别人存在,树砍光了,斧头也就没有把了。”   酒会的中心舞台上,正轮到陆子琪讲话,曹旭左右四顾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低头看一眼手表,然后道:“特调组成员同志,或者叫你小陆院长的男朋友先生更合适,非常高兴认识你,更高兴的是同时认识了你的女朋友,这样的女人光彩照人,像一座明丽高耸的孤峰,你很走运先爬了一步,但不代表最终登顶的人就一定是你。”   “另外,替我转告苗若琳一句,她怎么浪不管我事,但我妹妹是曹家的种,她得给我送回来。”说完扬长而去。   曹旭前脚刚走,后脚邹海滨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他和苗若琳在车里,因为看见了曹旭,苗若琳不肯下车,这厮很关心天佑哥跟曹高人聊了什么。顾天佑直接挂断电话,起身走到酒会外,看见邹海滨正站在那辆银灰色宾利旁边冲自己招手。   车里,苗若琳和邹海滨并肩坐在后排,顾天佑坐进副驾驶位置,年轻精悍的司机知趣的下了车。只剩下三个人。   顾天佑回头看一眼苗若琳,叹了口气道:“他要大眼妹。”   苗若琳发出啊的一声,眼神有些慌乱,用力摇头,然后看着邹海滨,道:“绝对不可以。”   邹海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吐了一口气,道:“放心,有我在呢,不就是曹鸿恩的儿子吗?就算他老子曹判官跟他们家老头子曹阎王都来了也不敢拿我怎样。”   苗若琳点点头,神色间的担忧并未有稍减。曹判官是曹鸿恩的绰号,曹阎王是他老爹曹小宝的外号。赵世林,许金波,曹小宝都曾是开国少将,二十年前的三总部就是这三个人的天下。赵世林和曹小宝是儿女亲家,许金波是曾与曹小宝生死与共的战友,这是一个任何政坛大佬都不得不正视的同盟,苗若琳熟知底细,因此对邹海滨并不抱多大信心。   顾天佑决心将邹海滨一军:“不敢拿你怎么样并不意味着不敢拿她怎么样,你们俩的事情你大姐知道,曹家和赵家自然也能知道,现在的关键是你有多大决心保护她们娘俩?”   邹海滨眉头紧皱,看得出,他对曹旭也是非常忌惮的,在这个名字面前全然没有了面对邵雨泽和赵子明之流时的自信和威风。永盛阳光贸易投资集团是一艘超级商业航母,那上头捆绑了太多人的利益,甚至就包括他那个大姐。家里的老爷子还在位置上,下面一些私密的事情都是由他大姐管着,他不确定一旦为了苗若琳跟曹旭正面冲突起来,大姐会是个什么态度。   邹海滨的犹豫让苗若琳更加绝望。她按捺不住的哭了起来,一个女人的坚强永远不会让她真正感到安全,就算强如苗若琳此时此刻是如此的渴望一个坚强的依靠。她绝望的眼神正痴痴凝视着邹海滨。   邹海滨从来不是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主儿。他有些无措的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顾天佑:“哥哥,我没什么主意了,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他带走若琳的女儿的,你见多识广快给我想个辙吧。”   如果只是利用他的交情,此时此刻大可以置身事外,大不了舍了钱龙控股跟他撇清关系也就罢了。但认识了这么久,与海滨之间的这份交情早已超越了庸俗的利益交换,更多时候,顾天佑会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情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弟弟来看待。看着他无措充满依赖和期冀的眼神,顾天佑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任何人和事都有价,你打不到他就要想法子收买他。”   邹海滨有些愣神:“我拿什么收买他?比钱?这家伙拔根毛都比我腰粗,要说权势,换做我姐来说句话或许他会给个面子。”   顾天佑道:“如果只是为了大眼妹,他需要亲自过来吗?要来早就来了。”接着又道:“我这么告诉你吧,他这种人一旦亲自出动,一定是跟巨大的利益息息相关的,你回去找你姐姐问问,搞清楚他究竟是为什么而来,然后咱们再对症下药,在这之前,你们可以先住到我那艘游艇上去。”   邹海滨立刻拿出电话,道:“我懂了,现在就请我大姐帮我问问。”   ps:看球到现在,估计明早起不来了,提前传了,求订阅,收藏,打赏,推荐,点击。如果喜欢,请来纵横支持正版订阅,作者在此不胜感激!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该来的总得来  警官学院,操场上即将代表学院参加在首都举行的猎狐行动选拔赛的组员们正挥汗如雨。经过上一次的校内选拔,以三零四寝室的哥七个为主,加上一个小亚楠和那个一年级的天才少年,组成了主力阵容。而丁默思则沦为了替补。不过就算是替补,在职业生涯没开始前,能有过这样一段履历,也是一个巨大的成就。   徐晓峰戴着墨镜,跨立在烈日下,四月份的建邺已开始显露火炉峥嵘,三十度的室外气温加上阴郁的天空让人感到浑身都不舒服。顾天佑坐在篮球场边的观众席上,看着他在那里折腾操场上十个可怜孩子。   哨子响了,徐晓峰一声令下原地休息,十个人顿时瘫坐成一片。徐晓峰径直向这边走来。   “什么情况?”徐晓峰递过来一支烟,问道:“要回来参加选拔吗?”   顾天佑接在手上,并不急着点燃,放在鼻尖嗅了嗅,道:“来这里感受一下烟火气,最近活的有点龌龊,看着他们才会觉得做人本应该是一件简单又愉快的事情。”   徐晓峰道:“上次发现大量枪支弹药的案子,总队被省厅记了集体二等功一次,戴叔已经不计较那件事了。”   顾天佑摇摇头,道:“不只是这点事儿。”不想跟他说的更多,主动岔开话题问道:“怎么样?我们这个团队不错吧?”   徐晓峰点点头,道:“那个叫赛璐达的外国娘们儿确实有一套,这九个人相互间合作跟一个人似的,我现在就是要想办法让孙京翔跟他们的主力阵容融合成一个整体。”   “孙京翔?”顾天佑感兴趣的:“就是那个说要把我踩在脚下的小朋友吗?”   徐晓峰点点头,道:“你别小看了,正面接了我五十拳才倒下,才十八岁而已,人家可是名满京城的刑侦小天才呢,并不以拳脚见长,要不是奔着李云清教授而来,不然都不会来到咱们学院。”   李云清教授是建邺警官学院的客座教授,这老头不是那种沽名钓誉光说不练的假把式,自从住进小白楼,每周都会有一堂开放大课。非常具有吸引力。   顾天佑坏笑道:“能正面接下你五十拳,实力不在雨泽之下了,确实很难得,不过我现在怀疑你能不能正面接我五十拳?”   徐晓峰先是一瞪眼,随即意识到什么,跟着也笑了,一副窥破奸谋的得意样子:“你少来这激将法,心里头堵了事儿就想拿我出气是吧。”   顾天佑揉揉鼻子,道:“要不你把那小子叫过来,他不是要把我踩在脚下吗?”   徐晓峰断然拒绝道:“你还要点脸不,这么大的人憋着坏欺负个孩子,我就不信你没有年少气盛说几句过头话的时候。”   顾天佑道:“你不给我揍,还不让我揍别人,那老子心中这口鸟气找谁出去?”   徐晓峰没好气的:“你爱找谁出就找谁出,谁给你气受你找谁去。”说到这儿猛然顿住,有些惊讶的问道:“谁啊?这么大本事能给你气受?”   顾天佑叹了口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我他吗多个屁。”   邹海滨的大姐问出来一个坏消息,她说曹旭是奔着席向涛的案子来的,找苗若琳的麻烦只是搂草打兔子,她还明确要求邹海滨最好置身事外,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曹旭来找席向涛,只慢了一步。问题是他找一个基本不可能捞出来的人要做什么?除了那张图纸外,顾天佑想不出别的原因。现在席向涛已经被击毙,曹旭追根溯源也许会来问问这个击毙他的人。这个人现在就在顾天佑面前。顾天佑不想连累他,却又不能把心中的秘密告诉他,所以此刻有些为难又有点郁闷。甚至都想一顿老拳把徐晓峰揍医院去算了。   图纸就在顾天佑手中,已经吃进嘴的肉断无轻易吐出来的道理,顾天佑早有意去缅甸投资矿业生意,得到这张图纸正可谓是打瞌睡捡枕头哪里肯轻易就放手。   “有了难题你就解决啊,光叹气有什么用,你解决不了的麻烦不是还有兄弟吗?一人计穷,来说给我听听,说不定三个臭皮匠就赛过了诸葛亮。”徐晓峰拍着胸脯说道。   顾天佑看着他,忽然计上心来,道:“行,你有这份义气我就放心多了,这事儿还真非你不可。”   徐晓峰觉着顾天佑笑意不善,顿时有点发懵,眨巴眨巴眼,为防万一先画了个框框:“只要不是跟晓曼有关的就成,你们俩的事情我不参合了。”   顾天佑一听乐了,倒不忙说自己的事情,好奇问道:“你这是什么情况?护妹狂人转了性子,敢让我这大混蛋随便跟你那冰清玉洁的妹子接触了?”   徐晓峰叹道:“女大不中留,跟她说多少好话全当塞耳的掸子毛,她一心一意要跳火坑,我能说什么?”言语间充满了无奈,可以想象最近徐晓曼一定没少跟他别扭。   自从顾天佑从金三角回来,就一直没怎么得机会跟挤鼻涕姑娘接触,一个是中间横着这么一位,条件实在不大便利,二是因为顾天佑一直忙着,最主要是徐晓曼不同于陆子琪,后者更独立也更孤单,既是知趣的爱人更是知心的姐姐,而徐晓曼太柔弱,小家碧玉,更不具备陆子琪的野性。跟她在一起的压力太大了。而顾天佑最近更需要的是减压而不是增压。   男人如果不想在一起了总能找出千百个理由,女人只要想在一起,就不需要任何理由。所以琼瑶在爱人的老婆没死之前可以在胭脂扣里如花幽幽地惆怅:我并没有做正室夫人的美梦,我只求埋街食井水,屈居为妾,有什么相干?当了大半生小三,直到喜欢的人原配夫人去了西方极乐才被扶正。   相比较而言,女人其实才是爱情里的巨人。只要能在一起就能战胜任何困难。   顾天佑道:“放心,要跟你说的事情跟她无关。”   徐晓峰道:“跟她没关就好,什么事你说吧,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嗯。”顾天佑点头不客气的:“席向涛那件事还没完,有人想从他的死挖出些东西来,估计很快就会找到你头上,对方的身份不一般,咱们这事儿办的不够严密,要是人家一心一意揪住此事不放,你我包括戴晓楼都只怕会有麻烦,所以我打算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需要你帮忙应付一下。”   徐晓峰拍胸脯说:“没问题,球日的事情看把你为难的,包在我身上了。”   顾天佑道:“东西我回去准备准备,如果有人来找你问起席向涛的事情,你就先给他个官方的说法,假如他还来找,你就装作迫不得已的样子跟他说是有个东西,是席向涛临死前拿出来的,这家伙当时中了枪求你救命,说这东西里头藏了宝藏,结果到底还是死了,东西被你转手上交给特调组,也就是我了。”   徐晓峰觉得有点太轻松了:“就这些?”   顾天佑道:“你别觉得简单,这个人很精明,你未必就能蒙混过关,我这么做只是不希望他揪住席向涛的死这件事不放,你要是搞砸了,回头他就会钉死你跟戴晓楼,当然,还有我。”   徐晓峰说:“他的目的是你手里的东西,我的谎话说的再圆也没用,关键看你能不能糊弄住他。”   发现一个规律,外号叫什么傻子的通常都是大智若愚一肚子花花肠子之辈,经常被人叫做疯子的家伙真遇到事情的时候往往特别理智。徐疯子在几次事情当中的表现都很对不起他的这个绰号。   顾天佑没好气的:“要不是为了你跟老戴,我他吗才懒得糊弄他。”   操场上的十个人这会儿缓过来一些了,一个个偷偷往这边瞧着,只盼着顾天佑能多跟徐疯子扯一会儿。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正黏黏糊糊挨着长腿妹,一脸不会好意的奸笑,献殷勤:“学姐,你是不是还渴?要不要我再去给你买瓶雪碧去?”   戴亚楠累的要死,却咬牙坚持着。她对这个出国比赛的机会实在太渴望了。但是按照徐晓峰的说法,就凭现在这支队伍的水平,几乎是没有可能通过国内选拔赛的。   所有学院当中呼声最高的是另外三个,分别是武警总部直属的特警学院,也就是当年722组建时提供人员的那所学院,所有学员全部从现役军人中选出,军事素质强到变态,据说人人都能气不长出的跑完20公里后再来一组十公里泅渡。   排在第二位的种子队来自南粤,海防武警总队直属战术指挥学院,同样清一色由现役军人组成,作为海陆两栖部队,常年战斗在打击海上走私的最前线,实战经验丰富,战斗力牛逼到爆表,也就是名声不显,否则这头海陆两栖的华南虎未必逊色于总部的特警学院。   排在第三位的来自巴蜀蓉城,武警总队直属专科军事院校,虽只是专科,却以盛产变态牲口闻名整个武警界,在徐疯子还没闻名遐迩以前,多次全国大比武,以及猎狐行动,包括往委内瑞拉那个什么猎人学校公派选派人的权力都直接交给他们。九十年代后期,这学校派出个老兄,硬是在肩部肌肉撕裂的情况下出色完成了猎人学校的所有科目,第一个将国旗升起。   长腿妹知道,想要战胜这三支队伍,必须在整体和个体上都有一个极大飞跃才有可能。就当下的人员构成,除非能把顾天佑拉进来,否则绝对没戏。但她也清楚顾天佑跟她们是不同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比丁默思牛逼多了。想把顾大叔拉回队伍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孙京翔,你不是一直不服气那个姓顾的吗?喏,人就在那里跟徐教官说话的就是,你现在过去揍他一顿,晚上我请你吃饭。”戴亚楠咬着嘴唇,对这个憋着坏反对她和席志明的家伙恨的咬牙切齿。   爱情就是这么毫无道理,甚至会让人变的不讲理。   孙京翔眨巴眨巴眼睛,点头道:“行,这事儿虽然傻逼,但是为了你杀人都干!”   ps:今天三更,求订阅点击推荐,喜欢就请来纵横支持正版!一盒烟都用不上,就可以满足全本订阅的需要了。在此拜谢!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指点江山,我独爱十里秦淮   爱情可以把聪明人变成傻瓜,也可以让傻瓜忽小伙子虎头虎脑,一看就是个机灵人,尽管已经识破了长腿妹借刀杀人的意图,却仍旧愤然接住了递过来的刀子。   顾天佑跟徐晓峰谈完了正事儿,又在三零四小哥几个连比划带作揖的无声央求下,拽着徐疯子闲扯了几句。这老小子憋了一脸回春包,跟他扯别的钓不住他,只有扯起博爱的爱沙尼亚女神最管用。说起赛璐达这小子就来劲,很明显对洋妞特别有感觉。瞅着他那一米六八的个子,顾天佑认为他有改良家族品种的需要。   正扯的嗨皮时,孙京翔走了过来。徐教官顿时严肃起来。这熊货还蛮能装的,刚才还在悠然神往赛璐达女士胸前一对球到底是排球还是足球,这会儿却板着那张一脸回春包的老脸,沉声问:“你过来干什么?是不是休息够了,想要继续加练?”   他这一套看来有点镇不住过来的小家伙,孙京翔毫无惧色,昂然挺胸,一指顾天佑,道:“我要跟他打一场,输了的退出,赢了的加入选拔。”   顾天佑左右看看,然后看着他,玩味的问:“你凭什么挑战我?”   孙京翔一皱眉,很不喜欢顾天佑这种居高临下看小孩子的口吻,挺胸道:“就凭我所有科目都是第一,你所有科目都是倒数第一,我主动来挑战你最强的项目是给你面子,你别不识好歹。”说完,回头看了戴晓楼的闺女一眼。   顾天佑说:“你要是为了她才过来犯傻,那我劝你趁早收了这份心,这丫头中毒了,一心一意崇洋媚外,我劝她几次就连我都恨上了,你别给她当枪使了。”   孙京翔说:“若是喜欢就需帮她争取幸福,只要看着她好就比什么都好。”说着,亮出了架势:“来吧。”   小兔崽子原来还是个情圣,尚未体验到生活的‘深度’和‘湿度’,也不分清楚喜欢的人是陈圆圆还是阿珂,倒先学会了百胜刀王的痴情套路。顾天佑看着他,想起了许志杰,忽然为自己心理上的早衰感到悲哀,其实也只比这小子大了六岁而已,却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当成了老头子。   故意大声道:“我参加不参加选拔,跟打不打赢这小子毫无关系,那得看顾叔叔有没有这个时间。”说着,从观众席上一跃而下,来到孙京翔面前,把一只手放在身后,抬起一只手,笑道:“我就站在这里只用这一只手跟你打,你能逼的我脚下动了便算你胜了,或者打到腰部以上一拳半腿的也可以算你赢。”   动手的过程有点无聊,至少看上去不那么精彩。孙京翔有着不错的八极拳底子,动起手来开合有度,拳打如射箭,脚踢赛舞枪,但就是伤不到顾天佑分毫,换成以前,顾天佑面对这个实力的对手多半会采取主动,让他发挥不出实力来。但现在,不动明王身修炼已有三分火候,精神体力都有极大提升,看对方的动作就像慢动作,手脚反应动作几乎是意到手到,应付起来十分轻松。只打了十几下就让小男孩儿崩溃了,收了拳脚说,你丫这是欺负人。   顾天佑也觉着没意思,原来变强的结果就是让过去有意思的事情变的简单无聊。就像成熟会让曾经为之痴迷的东西变的索然无味。真有些担心自己会变成苗世凡口中那种只剩下满脑子阴谋诡计的大俗人。   孙京翔说:“我输了,退出!”一指顾天佑,道:“你赢了,补上!”顾天佑嘿嘿一笑,道:“继续好好练吧,真到了全国选拔的时候,只要我有时间一定会参加。”说完,拍了拍少年的肩头,走的时候小小装了一下逼,落寞的叹了口气。   青春小鸟一去不回头,生活却不肯为了刹那间的后悔而停下脚步。如果可以重来,一定想尽办法跟许佳慧谈个十年恋爱,然后谈婚论嫁,一起为房贷和五斗米折腰,一起经营幸福的小日子。强过现在,半人半魔,亦正亦邪,对不起徐晓曼,对不起方乐儿,天天勾心斗角防着这个,对付那个,就像骑着一辆独轮车走在攀登高峰的半山腰,往上走费劲,调头回去更危险。原地踏步迟早累死,只能硬着头皮向着成熟的顶峰前进。   江上无风,船抛锚后停在了江心。曹旭坐在船首的平台上,身边跟定一个年纪三十许风姿秀拔的女子,握拳而随,眼神开合之间精光闪烁,全然是武夫做派。顾天佑坐在桌子的对面,单枪匹马,手边放着一个优盘。   曹旭将优盘拿过来交给女人,站起身面向那座雄踞江岸的古城忽然来了兴致品评起来。   六朝古都,金陵古城。据传蜀**师诸葛亮顺江而下,稳坐船中,当他细心察看金陵古城时,不禁失声惊叫:“钟山龙蟠,石头虎踞,真乃帝王之宅也!”东晋大臣王导曾说:“建康,古之金陵。”历史上,孙吴、东晋和南朝的宋、齐、梁、陈共六个朝代先后定都于此,因此,人们称这座古城为六朝古都。   此人谈吐不俗,仪表超群,尤其难得是这份雍容气度,历史掌故道听途说信手拈来却是如数家珍,江上春风拂面,他站在那里雄姿英发,很容易让人心折。   顾天佑心性修行并不比他稍差,受的影响并不大。只是觉得这厮看起来做作又臭屁。那份掺了料的地图已经给了他,条件也谈妥了,相信这么闻名遐迩的人物不至于耍流氓不认账。左右眼下无事,听他白话一会儿普及一下历史地理也好。   曹旭瞥了顾天佑一眼,飞扬跋扈我为雄的气魄傲然道:“我不喜欢这座城,豪杰辈出却没出一个不世人物。”   这座王气旺盛的古城,定都于此的六个王朝都是短命的。东吴六十九年,东晋一百零二年,南朝宋59年,齐二十三年,梁五十五年,陈三十二年,明初定都于此,一世而终,仅仅五十余年。太平天国建都南京,维持了九年;民国两次据此为都结果先退重庆再退台岛。有人认为,楚王埋金以镇王气,风水没了;有人认为,是秦始皇斩断了地脉,断了龙气。   要我说,都有道理,这地方金粉气息太浓烈,十里秦淮断了这座城的英雄气,温暖和湿润总让人太容易流连忘返。所以我说金陵不如燕京。就好像你我。他忽然顿住不说,凝视着顾天佑,发现这年轻人气质沉稳近乎冷漠,显然没有受他的言语蛊惑。好一会儿才道:顾天佑,我先前以为小瞧你了。这次见面前已经足够重视你,但现在却发现还是小觑了你。   年纪轻轻,白手起家,从一个废墟一样的卧龙塘上建起一座小小的商业王国,在你这个年纪和家世背景而言,殊为难得。曹旭看来做了很足的功课,接着说:说实话,了解了你是怎样一个人后,我就开始为你惋惜,可惜你跟错了人,邹海滨在我眼中只是个孩子,辅佐他这样的人实在太浪费你的才华了。金陵这座城市也不是你施展拳脚的好舞台。   顾天佑一直以来都很低调。但有些事情却是一句低调就能全然掩盖的。邹海滨的姐姐能问到曹旭此行的目的,足以说明她跟眼前这人的关系密切。所以她会将顾天佑与邹海滨之间的密切关系告之也并不让人意外。   “曹总过誉了,我只是个普通警察,做了点小生意,邹海滨跟我之间是合作关系,谈不到谁辅佐谁。”   曹旭摇着食指,道:“别忙着拒我于千里之外,你的底细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你从小被梁必达弄进了监狱,在里头生活了十四年,出来以后住进了许锦文家,跟他闺女谈了一次恋爱,没玩好又折进去了,之后梁必达为了出气故意把你弄到顾宇飞身边恶心他,顾宇飞死了,田泊源竖起的新农村建设典范的牌子砸了,你却留了下来。”   顾天佑安静的坐在那里听着,神色间看不出喜怒哀乐,内心中却已经波澜起伏。   曹旭接着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你用了五年时间完成了一笔原始积累,然后盘活了卧龙塘这盘死局,借着苗若琳的叔叔跟你是狱友的关系,拉来了海州控股,大概也是从那时候起你偶然结识了海涛的蠢弟弟,之后就玩起了奇货可居的把戏,一步步把事业做到了金陵来,梁必达的案子是你搞出来的,白凤林曾经跟赵强说起你,他说你有虎狼雄心,奸狡如狐,留下迟早是祸患,于是我那蠢舅舅便联络了一些专业人士打算除掉你。”   顾天佑道:“梁必达一直不承认梁文博是他杀的……”   “赵强!”曹旭打断顾天佑的话,干脆的:“人是赵强杀的,此人曾经是我外公身边的警卫员,精通针灸中医,外公还活着那会儿患有风湿病,一天都离不开他,后来老爷子走了,我妈就把他派到了舅舅身边盯着。”   曹旭张开手臂,道:“顾天佑,我很有诚意拉你到我的船上来,只要你想知道的,我能告诉你的,全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他顿了一下,加重口气:“我认为一个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成为郭家军参谋长的人值得这份尊重。”   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一副君临天下礼贤下士的嘴脸,心中好笑这位大概就是在吹捧中长大的,以至于自恋病到了不可救药的程度。道:“实不相瞒,我本来已经不是很看好邹海滨,长不大的孩子似的,现在才发现我错了,长不大的孩子只要有耐心终究会长大,一个长歪了的成年人却是花费多大力气和多少耐心都别想挽回的。”痞赖的一笑,最后说道:“再说,我不可能跟打我女朋友主意的人合作!” 第一百四十章 扶棺入京   从曹旭的船上下来,连续数日顾天佑天天守在景泰花苑因为幼儿园和小学提前免费开放,很多本不打算装修的业主都提前开始了装修计划。这其中退回去的购房款也起到了催化的作用。许佳慧也在搞装修。并非因为急于入住,而是新幼儿园有个长托班,吃住全免费,对她而言简直是专属服务实在太方便了。而对顾天佑而言,每天早晚在幼儿园对面的咖啡馆里看那男孩儿挥手来招手去,脸上挂着幸福开心的笑。那心情就仿佛是看到自己倒霉的童年得到一种弥补。   经过上次的凶险,许佳慧似乎更笃定了自己过去对顾天佑的看法。认定了这个男人不靠谱,是个坑人精。顾天佑现在基本同意她这个判断。从与曹旭当面闹翻的一刻起,顾天佑就不指望此事能善了。所以并不强求她同意自己跟男孩儿相认。认或者不认,他都是老子的种。让顾天佑感到欣慰的是,在入园登记册上,许佳慧给孩子填下的名字叫顾志杰。就像于少芬当年给自己取名叫顾天佑一样,她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顾天佑知道这样安稳的日子不会太长久,所以格外的珍惜。   这一天戴晓楼来电话说侯爷找到了,顾天佑急匆匆赶到刑侦总队,看到了侯爷的同时也看到了许佳慧。尸检工作请来了法医泰斗武卫国亲自主持,许佳慧从旁协助。顾天佑站在一群领导的最后面,场中气氛悲壮莫名,上至丁宝峰李云清,下至在场的每一位警务人员,都默然向那具冰冷的尸体做了最后的告别。   侯爷的胃残留证明了他生前曾受到过不算太严重的饥饿虐待,那些粗制滥造不好消化的食物大部分没有被消化。他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天,可以证明在此之前失踪这些天他都还活着。死亡原因是窒息而死,脖子上有一道紫黑色血痕,上面检验出金属残留,证明他是被一根极细的金属丝勒死的。   侯爷精通南派永春拳,实战水平很高,他经验丰富,被困以后活了这么多天都没事,却偏偏这两天出事了。说起这些,李云清教授不禁又唏嘘难过了一番。更详细的尸检内容一点点出来,谁都没走,大家默默等待着。侯爷的左手臂骨折了,腕关节脱臼,初步怀疑是外力所致。在他的指甲残留中检测出了绿色的丝绸纤维,还有他的肋骨也断了一根。   可以肯定,侯爷死于一名武术高手之手。这个人识破了侯爷的伪装,出手打死了侯爷。能一拳将一个人的肋骨打断,这样的人并不多见。这个凶手还精通分筋错骨的擒拿术,也许喜欢用金属丝做武器。还可能有一件绿色丝绸质地的衣服;整理出的线索很多,但没有一条是能够为侦破工作提供实际价值的。   侯爷是特调组成员,这案子不需要成立专案组。吴东警方只有一个义务,就是全力配合特调组的调查工作。李云清教授亲自带了技术中队两组人马再次去勘查现场。人是在江里被发现的,春水涛涛,发现尸体的现场似乎并不具备多大勘查价值。但李云清教授却坚持要去一趟。   顾天佑没有跟着一起过去,因为觉着这案子调查的意义并不大,凶手显而易见与赵家或者最近刚到建邺的曹家人有关,此人作案的手法凶残经验老道,可以肯定是一个杀人专家式的人物。这样的人做的案子,就算给你找到了第一现场,多半也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甚至在顾天佑想来,就算找出来真相了,也未必有机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卧龙塘毁在曹赵两家与农改先驱田泊源之间的斗争中。   当年轰轰烈烈的新农村经济改革计划实行的时候,卧龙塘几乎被捧上了天,但是随着wto时代,开启了进出口贸易和代工制造业的黄金十年,卧龙塘那些老旧落后的生产线就开始跟不上时代了,当年的许多新农村经济也都在时代大潮中被拍死在沙滩上。卧龙塘的盘子太大,堪称一块肥肉。并且树大招风,放倒它就是对田泊源一个重大的打击。   这个任务的执行者是赵卫安和当时的秦州市委多名常委,但真正的主谋却始终隐身背后。   顾天佑掌握着一个重要的人证,却一直隐忍不发。赵卫安死了,并不意味着这段公案就此结束。曹旭在船上说的话证明了卧龙塘事件背后的复杂性。扳倒这样的对手,需要的不仅是人证物证,有时候时机不到,什么也做不了。当下只有继续等待时机,就像阿拉法特坐在约旦河下游等待敌人尸体漂下来那样的等待。   顾天佑办案态度有些消极,李云清感到最近在这年轻人的肩头上压了太多沉重的东西。实际上不仅是顾天佑,连老先生自己都有些疲惫。尽管对国内的司法环境的复杂性早有预判,却还是在赵卫安一案中大跌眼镜。原来案子还可以这么办,法律也可以成为交换的筹码。原来和谐社会以人为本的精妙之处就在于人本位三个字上。   老教授秉持法律精神,孜孜不倦的继续探索真相。把送侯爷回京的任务交给了顾天佑。同时上路的还有警官学院派出来参加选拔的小组。国人一向很重视这种涉外的竞技活动,如果能够最终选上,对于这所学院来说无疑是极光荣一件事。郭院长亲自带队,彰显了这种重视程度。   扶棺入京,张启明副部长亲率刑侦总局的各位大佬前来接机,棺椁由几名年轻特警扛上车,登车前,张启明发出一声口令,向烈士遗骸敬礼!顾天佑一身戎装,肩扛一级警司的牌子以烈士战友身份代表侯爷向首长们还礼。气氛庄重肃穆,许多人按捺不住潸然泪下。顾天佑对侯爷的生平并不熟悉,有限的几次接触觉得这是个很能侃充满幽默感的小老头。   追悼会并不算特别隆重,但参加人员都是够分量的。部委一号首长碍于身份不能亲身来送,特意派人送来花圈和挽联,所有在京副职悉数到场。市局一把手作为老领导,带着几个年轻人亲自抬棺相送。到八宝山的时候,发现市局曾经跟侯爷共过事的数百名警务人员自发的等候在这里送侯爷最后一程,几百人站在那里无声的啜泣,场面十分震撼。   侯文华,五十四岁,三级警监。二零一五年,牺牲于建邺。三十六年警龄,立功获奖不计其数,生涯最风光的一件案子是破获港岛贩毒集团与内地毒贩合作搞的大型毒品加工厂。一次查获的新毒品超过十吨,作为卧底探员,他在那件案子当中居功至伟,荣立一等功一次。这一回,他本打算破了自己的记录的。   侯爷成家早,十九岁就当爹了,一对儿双胞胎儿女都已经三十五岁。早年离异,前妻早带着俩孩子改嫁,孩子很多年都没跟父亲说过话。这老头把公安工作当成了家人,全身心的扑在上面。他一辈子身无长物,留下亚运村附近的一幢房子却是价值不菲,每次执行任务前,他都会交代好后事,这次也不例外。李云清教授把处理后事的任务交给了顾天佑。   顾天佑猜想,侯爷在下面一定很希望他的一双儿女能参加追悼会。于是费了很大周章找到了俩人。闺女叫侯明,儿子叫侯亮。都混得不怎么样。顾天佑以为俩人会对父亲一肚子怨气,结果一接触才发现完全想错了。   侯明在一家外企打工,日子不上不下,供房贷的同时还要照顾一对儿双胞胎。   顾天佑心中暗自钦佩侯爷的基因强悍。很是好奇他那儿子是否成家,有没有孩子,会不会也是双胞胎?   侯明一听到侯爷牺牲的消息,当时泪水就控制不住了,立即给侯亮打了个电话,姐弟俩都愿意为父亲披麻戴孝。   顾天佑从姐弟俩那里得知,当年侯爷离婚完全是因为不想连累家人。他常年从事卧底工作,抓了许多人,这些人都曾经拿他当朋友甚至兄弟,落入法网后他们会更恨侯爷。二十年前,有一次,侯爷卧底破获了一个贩卖枪支的团伙,当中有一人逃了出来,一怒之下绑了侯爷的老婆孩子,就在侯爷家里差点把煤气罐子当鞭炮玩儿,幸亏狙击手果断将那人当场击毙。那案子之后没多久,侯爷就死乞白赖的跟老婆离了婚。   侯爷家的这段往事让顾天佑生出了同病相怜兔死狐悲的感觉。搁在过去,顾天佑最多会感伤一下,但现在因为顾志杰的出现,顾天佑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多了些柔软的东西,比过去更加懂得了珍惜和敬畏生命。   花费了数日来处理侯爷的丧事,将遗产转交给侯爷的儿女后,顾天佑遵照负责宣传工作的孙副部长的指示到部委做了一次述职报告。作为特调组成员,主要讲述了前两次大案中卧底行动的经过,以及心得和成果。这个事儿或可算作一种褒奖,因为各省厅直辖市公安局在京的负责人都被叫来列席,这次混了个脸熟儿,今后走到哪里办案都不必担心找不到人配合了。   完成述职报告后就接到了院长大人的电话,要求顾天佑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房山这边。选拔赛的初赛不利,第一轮个人项目初选,十名队员已经登场五人,只有孙京翔一个取得了个人总成绩达标以上的分数,且排名很不理想。如果后面的初选后半段比赛中建邺警官学院不能再有一人进入前十,学院将不必参加后面的团队竞赛项目,直接被淘汰。   顾天佑一听登时恼了,暗骂本次选拔赛的评委会主任冯奇伟,太不给天佑哥的母校面子了。这不是逼着老子抛头露面吗?   ps:看球,昨晚忘记提前更新了。久候莫怪!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选拔中的少年们   武警总部的训练基地位于房山区,太行山支脉中,外接丘陵,内藏山水,可惜被列为了军事禁区,否则不失为一处旅游景胜。m 精彩东方文学|五月中旬,北地的天气格外凉爽,山中甚至尚有微寒之感。漫步期间,顿感浑身通透。   顾天佑是由张启明副部长的专车亲自送进来的,因为错过了报名时间,需要办的手续很多,有了副部长大人的座驾狐假虎威,才得以免去了很多麻烦事。   傍晚时分,正是各个参赛团队用餐的时间,饭堂里热闹非凡,来自天南地北青春年少的未来精英们操着各地口音正议论纷纷。建邺警院代表队的就餐桌稍显安静,大家都没什么心情讲话。几个月来他们以为自己练的非常辛苦,可是到了这儿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跟狠人比起来,他们那辛苦只能算中庸。然而这个地方最不需要的就是中庸。   顾天佑拿着空空的餐盘走到桌子旁,一边示意丁默思坐边上一些,一边对正在托腮犯愁的戴亚楠:“去给叔叔打一份饭去,青菜多些,有骨头最好来几块,米饭要东北的稻米,汤必须是鸡汤调的。”   戴亚楠闻声抬头,看到顾天佑顿时大喜过望,应了声好,欢快的拿起餐盘就跑。   “哥几个这是怎么了?平常不是挺能嘚瑟的?怎么一个个都成闷葫芦了?”顾天佑一屁股坐下,捅了捅身边的丁默思,笑道:“丁大少,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丁默思道:“今儿又淘汰四个,参赛的机会只剩下一个了,如果还不能达标,明天的初选结束后咱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张岩看着顾天佑,有些惊讶的:“老大,你怎么过来了?”   顾天佑笑道:“反正不是用两条腿走来的。”   母昌斌叹了口气道:“你要是能参赛就好了。”   孙京翔忽然泼了盆冷水:“就算能参加,希望也不大!明天参赛的都是个个代表队的压轴人物,通过名额只有五个,都已经是内定好了的,谁来搅局都白费。”   内定好了的意就是其他人都是陪绑的,就是没有任何晋级的希望,如果你的表现特别优秀,他们会想办法把你踢出局。这是国情也是事实。各行各业都普遍存在并且被认可的事实。就像鸟儿爱吃虫子,狗改不了吃屎一样根深蒂固。   顾天佑很喜欢这孩子,很少有人兼具智慧和傻逼两种性格,但这孩儿就有。这个号称刑侦天才的少年只有十八岁,却马上就要成为警官学院二年级的学生,他的各科成绩都夸张的排在学年第一,文武双全,并且还不是那种不通世故人情的存粹学霸。这一至少比家里那位三姐姐强多了。关键是他还有一颗赤子之心,愿意为了一段并不风花雪月的单相思干蠢事。   “看来你知道些内幕啊?”顾天佑笑着。   孙京翔居然并不否认,悄声道:“当然,昨天我给堂哥打了电话,本来想请他帮忙看能不能托个关系让老廖过关的,结果他告诉我根本没戏,今年的选拔赛之所以没有像过去那样由部委内定直接指派,其实是因为部委内部出现了很大分歧,武警总部一家独大的局面要被打破了,借口是为了刺激竞争,提升团队水平,实际上压力来自更上层。”   白东国道:“我去,翔,你堂哥什么人啊,这么机密的事情都知道。”   孙京翔不悦的:“看在我对你有三分佩服的份儿上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再叫我翔当心我跟你翻脸。”   顾天佑捉狭道:“翔,你堂哥是不是叫飞?”   孙京翔愣了一下,头道:“我有八个堂哥,你怎么知道的就是孙京飞?”   “京城三杰嘛。”顾天佑呵呵一笑:“鼎鼎大名无人不知啊。”   孙京翔道:“你知道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总感觉你们俩有哪些地方挺相似的,嗯……就是都有神,他是办公厅防邪办副主任之一,一间办公室,弄了九个厅级副主任,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全都是混日子的。”   顾天佑道:“接着你刚才的事情吧,这个内定五人是怎么回事?”   孙京翔有沮丧,道:“部委十二位大佬,分成了好几伙呗,督察长大人仗着背后有人跟一号牛干上了,现如今整个国家到处都在树正气抓反腐,他的权利大呀,一号对他也忌惮三分,二号两不相帮,干实事的张启明想当逍遥派,再加个武警系部委警卫调查局出身的五号,好家伙都够打一场德州扑克了,反正不管什么事儿,都要研究一番争论一下再讨论讨论。”   “就拿这次选拔来,哪一伙都有自己的算盘,个人项目和团队项目分别选拔,但是二者之间又搞了个挂钩,就是个人项目必须有两人以上进入最终选拔名单的团队,才有资格在初选中晋级。”   顾天佑好奇的又问:“你堂哥没这里头有什么法?”   孙京翔道:“我问他了,是为了确保传统优势项目的领先地位,团队项目固然重要,但不是咱们的优势,纵然国内有出色的团队作战组,也比不得人家多年发展起来的优势,倒不如把重继续放在个人项目上,还实力过于平均的团队很难树立绝对核心,中规中矩的团队就算配合的再好也不会有特别出色的成绩。”   这倒是实话。顾天佑眼瞅着他们一个个吃的挺香,想起长腿妹去打饭有一会儿了,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武警总部训练基地的饭很难打到吗?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正着,戴亚楠回来了,气呼呼的样子。孙京翔忙问怎么了?戴亚楠着恼道:“碰上蓉城那帮专科好汉了,欺负人插队不,还嘲讽咱们建邺学院是六朝金粉中看不中用,要淘汰的队伍就该少吃两口。”   孙京翔有尴尬了,想去替心中女神出气去,但自知实力不济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第一天的个人项目里,他拿到了一个第八,前面七个有五个来自蓉城武警专科学院,这还是在他们的王牌周益安没登场的情况下拿到的成绩,第二天的比赛里,他们四人登场,再次全部通过,现如今只剩下一个最强者周益安,将要在明天登场亮相。   这两天,私底下大家都在讨论个个参赛队,的最多的有四支队伍,总部特警学院,蓉城武警专科,南粤海事特警指挥学院和泉城警官学院。个人项目比了三天,综合分数最高的五个人当中,前三者占了四席,泉城警官学院出了一生猛妹子,据是武术世家出身,端的是了得,硬是力压群雄挤到了第五的位置。据道消息已经被中南海的安保部门相中了。   廖振辉垂头丧气的:“原以为自己算不错了,到了这跟真正很的猛人一比才知道差的太远了,我算是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好汉背后还有好汉的道理了,就拿现在榜单上这几个,比我们肯定是强了不知道多少,但跟那真正的狠的比,却还差了老远,明天的比赛一结束,这榜单上的前五名就得换人。”   孙京翔还惦记着长腿妹受委屈那件事儿,有意拱火,用嘴唇往顾天佑身后那边努了努,道:“喏,那边中等个子浓眉大眼的就是周益安,也是本次选拔赛个人项目夺冠的热门人物之一,比他热门的也就一个人,你要是敢过去像对付我时那样把他摆平了,我就算是去三大爷家给大神棍跪门去,今天也一定给你求个名额。”   顾天佑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吃东西,喝一口汤,道:“不急,你还有一个人比他还热门?”   孙京翔郑重头,其他人也流露出钦佩敬畏之色,道:“比他还热门的只有总部特警学院的狄浩然,其他的那几个水平都差不多,听那个狄浩然是狙击手,有传闻他不久前还执行过海外任务,是亲手杀过人的人物,跟徐疯子都做过队友。”   “跟徐疯子做过队友,那一定是很了不起了。”顾天佑对徐晓峰的军事素养还是很钦佩的。   孔宪东道:“我也喜欢狙击步枪,有机会真想向他请教一下。”着叹了口气,道:“可惜,只怕是没这个机会了,这次训练收获太多了,最让我留恋的就是那把狙击步枪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摸到它。”   顾天佑笑眯眯道:“会有机会的。”着,转头又对孙京翔:“参赛的机会我自己可以搞定,你要真想替大侄女出口气,现在就过去把那个叫周益安的叫过来,我这么大的人可不大好意思主动过去欺负孩子。”   孙京翔面无表情道:“人家是现役军人,年纪未必比你到哪去。”一撇嘴,又道:“不过,我倒是很乐意效劳,看看你在真正的猛人面前还能牛逼不。”   顾天佑哈哈一笑,对一旁几次想要起身阻拦却被自己按住的戴亚楠:“别管,看大叔怎么替你出气。”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猛的男人   顾天佑需要一个参赛的借口,如果我比你所谓的最强还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我参赛?如果仍拒绝,那这个选拔赛搞不搞还有什么意义?   孙京翔起身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三言两语就回来了,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三个彪悍的年轻人叫周益安的居中,过来就问:“哪个龟儿子叫顾天佑?”   顾天佑瞥了他一眼,笑道:“龟儿子没有,顾天佑就在这里,在这里你还是说普通话好些,所以你刚才应该问,哪个王八蛋叫某某某,就比如我这么问你,王八蛋叫的谁?”   周益安没有上当,旁边一个接过话头道:“王八蛋叫你能咋?”周益安气的在这小子头上扒拉一下,骂道:“你个瓜娃子,嫩麽想当龟儿子吗?”那小子才意识到上了当。   周益安看着顾天佑,问道:“就是你娃儿喊如果能参赛,不拿个人第一就直播吃翔撒?”   顾天佑瞥了孙京翔一眼,这小子正一脸得意和期待的样子。笑眯眯看着他,问:“我还说什么了?”   一起来的另一个年轻人说:“你喊我们是锤子,还说一只手就能打趴下我们代理区队长。”   顾天佑一指周益安,调皮的:“区队长?你说他吗?”接着把身子向后一靠,摊手道:“前面的话我认,后面的我可没说,谁说了你们找谁去。”   周益安看着顾天佑,很反感的样子,冷笑道:“你说大话吹牛逼都没关系,但我很不喜欢你的口气和态度,你把这次选拔赛当成什么了?你有什么资格轻视这么多人共同努力的目标?”   “被你这么一说,我这罪恶感还真是油然而生了。”顾天佑也站起身道:“可你们刚才又是怎么做的?插队,欺负一个女孩子,还说我们这支团队明天就要被淘汰掉了,你觉着这话说的合适吗?你觉着我这些兄弟就没有为那个目标流过汗吗?”   周益安的脸腾地红了,解释道:“我们只是想跟她开个玩笑,来这里的女学员太少了,兄弟们想跟她说说话而已,后来我们还不是帮她打了饭,不信你问她嘛。”   就像所有少年人一样,这些大男孩儿们只是有些不大会表达爱慕之心,所以才会故意去撩拨戴亚楠。   戴亚楠脸儿微红道:“可你们凭什么嘲笑我们学院?”   周益安身旁一年轻人道:“那怎么算是嘲笑呢?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嘛。”   顾天佑道:“老弟你错了,你们说的不是事实,事实是明天我们还有一个机会,届时我会代表建邺警院参赛,我一定会拿到第一名,我们的团队也一定会晋级下一轮的团队项目。”   周益安太不喜欢顾天佑这个口气了,哼了一声,皱眉道:“拿第一?你要拿不到呢?”   顾天佑道:“不拿个人第一我直播吃翔,拿了第一你怎么说?”   周益安道:“有狄浩然在那里比着,我不必要求你拿第一,只要你超过我的成绩我就算你赢了,你赢了我直播吃翔!”   顾天佑嘿嘿一笑,摆手道:“那倒不必,敬你是个汉子,我要是赢了,你就当众给我这大侄女道个歉就好。”   周益安一抱拳,道:“我现在就想领教一下你有多大本事,你敢不敢应战?我输了,现在就给她道歉。”   顾天佑道:“个人项目当中有搏击这一项,饭堂吃饭可没这个规矩,你要是真想比划比划,现在就坐下来,搭个手懂不?”   周益安摇头道:“不懂,不过我会掰手腕。”   顾天佑笑了:“行,就按你的规矩来。”   男人之间的较量,不在于形式和输赢,而在于勇气和决心。怕输的人总是输,追求胜利的人暂时输了也会有赢的一天。顾天佑以欣赏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汉子,慢慢将右手放在饭桌上。周益安坐在了对面,伸出右手。跟他一起来的年轻人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让周益安一眼瞪了回去。   两只手腕搭在一起,一会儿的功夫,四周围已围满了人。除了建邺警院的人,没人认识顾天佑,但整个食堂,全部学员没有人不认识周益安。   周益安一上来就采取主动,猛然发力,企图一鼓作气将顾天佑干翻,顾天佑以静制动安然等待任凭他先发制人。然而十秒钟过去了,顾天佑的手岿然不动,周益安几次发力如同蚍蜉撼树。他的脸涨的通红,鼓足最猛的一股力道,整条手臂的血管和青筋都因为气血集中而鼓起,这一次顾天佑动了,突然发力在他力道最足将要释放前的一瞬间。   “我输了!”周益安面色一白,直勾勾看着顾天佑,脸上写满了惊讶。想过可能会输,却没想过会输的这么痛快这么毫无反抗之力。他有些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差距。   在他身边的年轻人说道:“周哥是左撇子,而且右手上有伤。”   周益安摆手示意他别废话,对顾天佑道:“你赢了。”转头对戴亚楠说了句对不起,又鞠了一躬。   顾天佑把左手放在桌上,笑道:“道歉我们接受了,你要是不服气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周益安看了看那只白净的甚至有些细腻的手,对比自己的布满老茧的铁手,脸皮红了红,终于又坐在顾天佑面前,道:“这次你若输了,咱们只算打和,我对你没任何要求。”   顾天佑笑道:“掰腕子不是军事技能,输赢代表不了什么,我只是想你知道当你嘲笑别人的努力时,比你更强的人也可以这样对待你,如果你们喜欢一个女孩子,不妨大胆的告诉她,那么做不算耍流氓。”   周益安点点头,没说话,却伸出了手跟顾天佑的左手搭在一起。这一次,他的力气确实比之前大了一些,手腕上的压力增大不少,但距离撼动三成实力的不动明王身还差着老远。顾天佑甚至能感知到对方几次悄悄跺脚,力由足生传导于手臂,气血鼓动如同浪潮一**冲过来。顾天佑的手臂不动如山,任凭他怎么发力都不能撼动丝毫。   顾天佑笑着说:“这次算打和吧。”   周益安面皮通红,摇头道:“不,我又输了!”又道:“我想问问你学的是哪派的功夫?我从小习练家传的巴子拳,刚才用了跺子脚,整个身体的力气全在这只手上了,这一下就算是这么粗的一根钢筋戳在这里都能掰弯,都没能撼动你分毫。”   “其实我一直在动,你的力气弱的时候我也在收劲,你的力气猛的时候,我的力道更猛,你动在外,我动在内而已,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差距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至于什么功夫就不告诉你了。”   周益安道:“我希望明天早上能在赛场上看到你,有机会领略你其他的本领。”顾天佑说:“好啊,我一定给你这个机会。”周益安转身就走,几步之后忽然停住,转身道:“你也许真有实力,但我还是不认为你有机会拿到第一。”   “因为总部特警学院那个狄浩然吗?”   周益安点头,眼中流露出虔诚的钦佩之色,道:“是的,他是最棒的,他锁定目标的时候是鹰,追踪猎物时是狼,徒手搏击的时候是猛虎,潜入水中的时候是鳄鱼,被他缠住不会比被一条巨蟒缠住更舒服,在一支团队里他就是雄狮之王。”   顾天佑环顾左右,笑问:“会不会有些夸张了?”居然没得到一句回应,似乎所有人都认可了周益安替这个狄浩然吹的牛逼。顾天佑挠挠头,道:“这么生猛海鲜的说法怎么听上去让人有食欲大振的感觉呢?”   “这位学员,请注意你的言行!”一个声音从侧后方传入耳朵。顾天佑侧身看了一眼,是个通身黑色作训服,肩扛三级警司牌子的年轻人,在校生扛衔说明了一件事,这人已经在编,毕业不毕业都会成为警队的一员。能扛到三级警司的衔儿,则说明他曾经立功受奖,而且貌似至少两次二等功,就好像当初的徐疯子,特警学院毕业后回到武警总部就扛起少校军衔。   孙京翔一副这下子有热闹看了的样子,凑过来兴奋的介绍道:“邢泽凯,狄浩然的搭档,也是现在个人项目排名第一的。”   顾天佑低头问:“很**吗?”   孙京翔理所当然的:“不然能排在第一位吗?”   顾天佑瞅着他一脸崇洋媚外的贱相,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这熊孩子,咱能不能别遇到一个人就这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锐气的傻逼样?”   三级警司相当于部队里的少尉排长,具体来说就是级别最低的小干部。顾天佑的一级警司相当于武警部队的上尉军衔,比这厮还要高两阶。   邢泽凯径直走了过来,道:“请问贵姓?”与他同来的另一个身着黑色作训服的年轻人喝问道:“不认识人没关系,还不认识干部衔吗?干部问你话呢,该怎么回答不知道吗?”   顾天佑没搭理他,却丢了把钥匙给小亚楠,说道:“去把大叔的战袍取来,就在门口储物柜里。”   邢泽凯看不懂顾天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在一旁等着,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不大会儿,戴亚楠回来了,抱着一件警用常服,顾天佑接过来穿在身上,然后笑着对邢泽凯和那个年轻人说:“你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你在炫耀自己的白银勋章,对方貌似青铜,却忽然就成了白金,你什么心情?邢泽凯脸皮通红,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在嘶鸣,催促他狂虐这欠打的家伙一顿。但他却什么也没有做,因为在他身旁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面前这个不知从哪搞来个一级警司衔的贱人。   这个人就是狄浩然,一个名字跟许多生猛海鲜联系到一起的小伙子,被所有学员钦佩着崇拜着的男人。此刻正在用一种疑似钦佩甚至崇拜,又有些犹豫之意的目光盯着顾天佑,迟疑又敬重的口吻:“顾大哥,真的是您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谁乱了谁的心绪   装逼之道的最高境界不在于点着桌子周围每个人说你们全是垃圾,而在于话让别人说,你只需一眼看过去,每个人都恨不得承认自己是垃圾。…   大概在三个月前,二十一岁的狄浩然作为722的精英队员被选入一支即将执行特殊任务的战斗小组,跟随参谋长林慈虎和老中队长徐晓峰来到了金三角。这是他第一次执行海外任务,心情不免有些紧张。参谋长把这次任务说的九死一生,实际执行过程中才发现这个说法一点都不夸张。如果不是有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当地武装相助,他认为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有了那支武装力量的帮助,任务得以被执行。战斗进行的非常激烈,在任务进行的过程中,他们遭遇了一次伏击,当时他们从一幢建筑中出来,第一个冒失推开门的其实就是他这个第一次远离国境执行任务的年轻家伙。老中队长在那一瞬间站到了他身前。在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要愧疚终身的时候,一个身影伴随着枪声忽然横在眼前。执行卧底任务的顾大哥救了老中队长。也救了他第一次海外任务。他跟随团队记集体一等功一次,个人二等功一次。   这个人现在就在眼前,他不确定这个人有多强,但他很确定老中队长是最强的。而老中队长却说,如果这个人全力以赴,号称电光拳的老中队长挥不出二十拳。狄浩然对此深信不疑。   顾天佑已经认出了狄浩然,却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遇到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天佑哥的厚脸皮居然难得红了一下,摸着鼻子道:“可不就是我。”   狄浩然说:“我可以跟您握握手吗?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亲身向您表达敬意,上次是我们参谋长代表了我们全体,没能跟您握握手说一声谢谢,我一直感到很遗憾。”顾天佑伸出手来,狄浩然在一地碎镜片和捡不起的下巴中间走过,发自内心的毕恭毕敬伸出双手握住了顾天佑的手。   这是发自内心的敬重,有感激也有崇拜。只有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军人才能理解这种敬意。在那样决定生死的一瞬间,顾天佑表现出的勇气和无私精神让他敬重,而透过老中队长的嘴了解到的那个实力超强的男人则让他崇拜。他知道自己在学员这个层次是最优秀的,但在徐晓峰的那个层次里,他还远远算不得最好。   顾天佑把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老弟,帮我个忙,低调点,不然明天万一老马失蹄丢不起那人啊。”   狄浩然啪的敬了个礼,道:“是!”   个人项目有二十公里武装越野考验的是体能,有长枪精度射击,短枪应用射击,前者较量的是精准,后者比较的是速度和反应。还有十公里泅渡连接一段五公里山地行军,为的是检验选手应付复杂地形的能力。最难的是这段山地五公里。因为在这段路程中,选手们会遭遇到隐雷,诡雷,丛林陷阱,敌军伏击,枪支无效后只能依靠一柄匕首和徒手搏击来完成任务的考验。   所有科目连续进行,从早到晚,十二小时内先完成者优胜,如果同时完成则比较各个环节的小分,分高者获胜。   孙京翔在介绍个人项目的内容时,眼睛一直不曾离开顾天佑,那目光简直比看到长腿妹不穿衣裳还热切。   四人一间的房间本来很宽敞,却因为挤进来十一个人而变得拥挤。   顾天佑今天似乎没有做什么,因为事情在几个月前已经做完了。今天将要经历的一切考验,都不过是为了在那种时候做的准备。狄浩然经过了那样的时刻,所以他在这里是最牛逼的。而顾天佑主导了那次行动,所以比狄浩然更牛逼。   屋子里的气氛热烈。大家都看出来,只要能登场,天佑哥就一定能率先通过个人项目所有的考验。   顾天佑的内心却很冷静,暗忖:院长已经去了一个多小时,消息还没传回来。食堂里发生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入组委会成员们的耳朵里。老子的实力毋庸置疑,也许恰恰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更有理由拒绝我参赛。   张岩的嘴巴最快:“老大,你就别渗着了,你就不心疼这帮兄弟,至少也该心疼心疼你大侄女吧,这一屋子臭男人的味道都快把我们的长腿妹妹熏趴下了,要不是为了打探您那牛逼闪闪吊炸天的过往,她早就受不了啦。”   顾天佑想了想,叹了口气,似乎无奈的要说些什么的样子,最后却丢出一句:“没到解密年限,所以什么都不能说。”   大家很失望,但没人认为顾天佑是故作神秘,屋子里只剩下议论纷纷,都还没从刚才饭堂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讨论到没什么可讨论的了,就开始憧憬明天。如果院长大人能够申请到一个参赛名额,那么他们将有机会进入选拔赛第二阶段。在他们的履历里就会多上一条,某年某月在某地参加国际级猎狐行动选拔赛,进入全国十强。   孔宪东又可以摸到心爱的狙击步枪,白东国会继续他子承父业的特警队长梦。母昌斌又添一段跟学姐吹嘘的故事……每个人都在期待着,顾天佑却在担忧着,这个名额注定不会容易要来。   另一间屋子里,狄浩然也对邢泽凯说了相同的话。只是后面补充了一句,明天我会全力以赴拿下第二的位置。邢泽凯有点不甘心的问:就没机会拿第一吗?狄浩然说:比搏击,老中队长接不下他二十拳,我看过他的手枪射击水准,现场长枪两支,超一流狙击手一名,一人在房上,两人交叉火力锁定,然后他一枪打死了房上的,躲过了狙击还救了老中队长的命。   邢泽凯顿时更感兴趣:“当时是什么情况?”   狄浩然摇头道:“不能跟你多说了,反正你也看到了他跟周大锤掰腕子的情景,那可是练举重出身的家伙,还练过巴子拳,已经全力以赴都还完全看不到取胜的希望啊。”   邢泽凯说:“也不用太悲观,他毕竟没经过系统的训练,短枪厉害我服,但要说狙击步枪比你还准,说破天我也不信。”   狄浩然苦笑道:“我也就这点自信了,可惜个人项目不只这一个科目。”   邢泽凯有点郁闷:“咱们准备了三年,你就这么甘心?”   狄浩然摇头道:“我当然不甘心,而且我也不会失去信心,因为我有你们这些队友啊,你们都已经名列前茅,咱们的团队实力超过他们不知多少,像顾大哥这种bug级的存在搁到团队当中就没那么大作用了,别忘了,这次团队项目是十人参与,对个人能力的依赖度要比五人小组低的多。”   他不打算放弃,一支团队三年的努力,他没有放弃的道理。就算对手是老中队长都钦佩的男人。   一把猎刀的锋利不在于用了多少锰钢和多少块磨刀石,而在于持刃者无畏的勇气!这是当年老司令员调任副总参谋长时留在中队荣誉室墙上的话。那一年老中队长还是个新兵,那时候武警部队还可以参加三军大比武。老中队长就是那个时候一战成名。   现在这个时代是属于他和他的队友们的!   邢泽凯还是难以释怀顾天佑突然出现这件事,总觉得有欠公平。一个能够跟老中队长相提并论甚至更胜的男人为什么要参加这样的比赛?就像他家乡那些已经猎杀过野狼的大雕,怎么还会对振翅高飞追逐老鼠野兔的竞争感兴趣?   “也许他未必有机会参赛呢?”   周益安还在按摩因为用力过度有些拉伤的手腕,他有些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会让狄浩然那样的男人那么谦卑甚至激动。他还清楚的记得两年前第一次见到狄浩然时候的情景。那一年他参加的是猎人学院公派选拔,只有两个名额,一老带一新,老的已经选定著名的徐疯子,新的将从他们这一批新学员当中产生。   在那个满天繁星的夜空下,他看着狄浩然的背影,毫无追赶的希望。不由慨叹一声:既生周益安何生狄浩然。那个追赶了两年的背影正越来越模糊,本以为不会有比他更强的了,却到今天才发现天外有天这四个字不是说说的。如果说那个人的力量是让人绝望的,那么狄浩然的反应则让人彻底死了心。   个人项目不用去想了,接下来只有力拼团队荣誉了。笔记本电脑里存储了大量的以往猎狐行动取得骄人成绩的团队的竞赛视频。随便打开一个看了一会儿,心烦意乱竟有些看不下去,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那个人居高临下看孩子似的目光。   “老大,好消息哟!”队友李海亮从外面匆匆而入,进门便道:“有好消息哦,跟饭堂那个人有关的要不要听?”   周益安吃了一惊,忙问:“什么消息?”   李海亮得意的:“建邺警院的院长去给那家伙申请参赛名额,你们猜猜咋个了嘛?”   李海亮这小子太跳脱了,对团队而言,很容易成为不安稳的因素。周益安一皱眉:“有话说有屁放,嘚瑟啥子?”   李海亮收了笑容,道:“报告区队长同志,刚收到消息,组委会驳回了建邺警院的申请,不批准那个人参加个人项目!”   周益安长出了一口气,同时又不禁感到深深的遗憾。   另一个房间里。   邢泽凯也在兴奋的宣布这个消息,狄浩然脸上却没有一丝开心之意。反而怒骂道:“这帮官僚王八蛋!”   顾天佑的房间里。   孙京翔正一脸遗憾和不甘,叫着要去找关系。顾天佑却不慌不忙起身,对正要骂娘的丁默思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明天咱们俩一起上场!”   ps:谢谢把酒欢的舵主,也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收藏,加更一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下绊子   组委会办公室里,冯奇伟一脸为难的样子。…   特调组成员,部委挂号的卧底英雄,顾天佑坐在沙发上正不太客气的说道:“你也别为难,就告诉我这事儿找谁能办就行。”   冯奇伟眼珠转转,道:“名额都是限定好了的,你找谁都没用。”   顾天佑道:“你们办这个选拔赛的目的是什么?”   冯奇伟道:“这事儿不是我给你面子,而是你们一开始没把事情安排好,每支参赛代表队的名额就这么几个,为什么一开始不给你留一个?”他想了想,又道:“现在的情况是明天是初选最后一天,你加进来就意味着一个人要出局,组委会是部委指定成立的,这里头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一个人说了真不算。”   顾天佑道:“我就不跟你扯什么小哥几个为这几天流了多少汗水的事儿了,咱就谈谈交情。”   冯奇伟把门关的很死:“交情归交情,事情归事情,不可混为一谈,你还年轻机会多的是,其实你也不是很需要这个什么机会,堂堂特调组成员,你的权限不见得比一个省厅一把手小多少,何苦还凑这个热闹。”   这老狐狸是跟我待价而沽呢?还是真不能开这道门?顾天佑心中盘算,现在风声这么紧,他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这帮当官的,一个个都是和稀泥的高手,说出话来想多冠冕堂皇就能多冠冕堂皇,做起事来什么规矩红线都能迈过去,关键是看值不值得。钱踢不开这道门,看来只有权了。   “我听说总局的高局长年底要到站了?”顾天佑忽然冒出这一句来。   冯奇伟愣了一下,不是很明了的样子,点点头,反问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顾天佑道:“没啥意思,就是随便聊两句,总局六位副局,你是分管作训和毒品缉查工作的第一副局,按理说这个位置非你莫属才对,可我怎么听说现在刑侦总局是由秦副局长在主持工作呢?上头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没问问一号首长吗?”   冯奇伟眼珠转转,倒了杯水递了过来,道:“这是领导们操心的事情,你跟我谈论这个似乎不大好吧?”   操,还跟老子打官腔,这杯水就已经出卖了你。老官迷,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不是啥好鸟。顾天佑心中鄙视这厮虚伪的挂相,伸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放下,道:“确实不合适,那就换个话题,跟你说说我昨天在部委作报告,之后碰上张副部长的事情,他向我问起上次卧底行动之后有没有遭到报复或者什么麻烦,我就想起确实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当时我就想到可能跟我的那份行动报告被泄密有关。”   冯奇伟愣了一下,神色间闪过一抹惊慌,很快就镇静下来。道:“这可奇了,你的报告是绝密啊,怎么可能泄露呢?你仔细想想,会不会哪次说错了话?或者是写报告的时候被什么人看到了?”   顾天佑道:“其实这不算什么很严重的事情,我不怕谁来报复,既然进了特调组,得到了权限就得承担相应的风险,不过若是明枪暗箭来自身后自家人就有些不大够意思了,做出这个判断我其实是有些把握的,甚至我还知道这个秘密被泄露给了姓曹的。”顾天佑语出惊人,摆手又道:“甭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有我的渠道,我在京城有些关系,上次部委从美国进口那套最先进的检测设备那件事你大概也有所耳闻吧?”   冯奇伟面色惊疑不定,点点头。心里犹豫着该怎么说才能不给顾天佑抓住把柄,同时又能探听出顾天佑的底细。   顾天佑察言观色,老小子在尽量掩饰故作镇定。心中更笃定那件事就是从他这里泄露出去的。心想,这事儿要是让嫉恶如仇的张启明知道了,这小子晋升局长的美梦立马就得破灭。又说道:“这个事情我本来是想说一说,提请部委调查后还你个清白的,但考虑到这段时期对你来说太重要,所以就先压下来没说,你也知道张副部长那脾气。”   这帮子当官的,平日里都是一副大公无私的嘴脸,心系公序良俗,舌辩人伦禽兽,壮志滔滔,热血横流,下可对河岳,上可照日星。不跟他动真格的,就不会把另一副面孔给你看。冯奇伟宦海沉浮多年,就算只会个狗刨也早已刨出半仙之体。哪里还听不出顾天佑讨价还价之意。   “这事儿你老弟办的对啊,张副部长的性子是有一点点着急的,你老哥我虽然自信清白,但这种时刻若是捅出这样的无头公案来,肯定会对我今后的工作产生不好的影响的呀。”这家伙看来是真有些慌神着急了,连家乡话都出来了。   顾天佑搭着二郎腿,道:“所以我没急着说呢,我呢充其量就是个一级小警司,你肩头扛着的可是一级警监,咱们俩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要不是上次的案子,还有我那个特调组成员的身份,估计咱们俩连对话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的意思是我是光脚的,你是穿鞋的,无产阶级失去的只有枷锁,你没必要为这点事儿跟我太较真儿,你说呢?”   “话是这样说,可事情是真难办呀。”冯奇伟有点着急:“你晓得那个晋级名额都是定好的,你搞这么一下子,原来的计划全打乱掉了,这个是要得罪人地呀。”   他这么说就是已经同意了八分,只差那么一点点助力就能下定决心了。顾天佑嘿嘿一笑:“不是还交了人吗?特调组虽然不能帮你什么忙,但张副部长说话还是有分量的,还有,你把这个事情帮我办了,我也会用我在这里的关系帮你的。”   冯奇伟老于江湖精于世故,一肚子转轴心眼只比顾天佑多,自然不会把这话太当真,长叹一口气,似乎沮丧于被一个年轻人给拿住了的这个事实,点头道:“哎,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这厮的表情做作,这些老油条,打开一道门就会关上一扇窗,顾天佑知道这第一关过了,却也把他得罪了。明天的比赛多半会很不容易。当下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起身告辞。   选拔,选出拔尖的人才,全**地两面三十八家警务院校,十几万学子,只有最棒的那一小撮才够资格参加的比赛。能来到这里的本身已经证明过自己就是精英。用组委会主任冯奇伟的话说,就是每一个出现在这里的年轻人都是用汗水浸泡着血泪做养料支撑过来的。淘汰任何一个都是不公平又极其残忍的。但是百炼成钢的过程中,从来只需要承受力,最不需要的就是质疑。特警从来就不是要求公平的职业,你放弃了很多人要求的公平才能做到一个特警,用以维护罪恶与法律之间的公平。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又震撼人心,顾天佑在第一个考核项目二十公里武装越野的始发点做准备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浓浓的刁难意味。   全身装备,负荷十三点五公斤。有睡袋,单兵帐篷,九五突击步枪和四支弹夹,特警标配弹容量二十发的国产92式5.8毫米战斗手枪,警用反恐三种手雷各一枚,多功能猎刀一把。没有食物,早上五点考核正式开始,直至晚上五点全部结束,中间无休息,不提供食物,想吃自己到山里抓水里摸去。   冯奇伟的声音还在喇叭里响彻:最考验特警素质的事情是什么?脱离大部队,在敌后渗透作战,一个人就是一群人!这时候说什么一个够本,两个赚翻是绝对不行的,首先保全自己的生命是第一位的,生存,然后将任务完成!我们这次选拔也只要活下来并且完成了任务的人!你知道猎狐行动的组委会管个人项目叫什么吗?生存竞赛!   顾天佑听到这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系统内的每一个复杂龌龊的中年官僚,都曾经是一腔热血的青年好汉。社会这个大染缸腥臭血红,混在其中不改初心简直比婊子卖艺不卖身还难百倍。   狄浩然已经整理好一身装备,邢泽凯走过来悄声说,山地穿越的格斗考官是林慈虎参谋长亲自带队!狄浩然不禁一愣,这怎么可能呢?林参谋长亲自担任格斗考官,那今天还有人能通过今天的考核吗?邢泽凯悄悄往顾天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放心,他老人家是冲着某人来的。   林慈虎,闽南人,三十八岁,九五年入伍,兵龄二十年。全军比武单兵格斗冠军,只拿了一次,之后再想参加却被告之不允许。五年中南海警卫经历,白鹤拳正宗传人,参军前曾参加全国套路比赛,独占鳌头。据说当年有诗人亲眼见证了他的表演,当场即兴赋诗一首。后来,因为林慈虎的威名,这首诗得以在722中广为传颂。   噫吁兮!神矣妙哉!大鹏山下观鹤舞,百丈岩畔闻鹤鸣。白云流水绿树,拳风步影身形。气势锐不可挡,动作栩栩如生;寸劲节力冠武林,凤眼柳叶显威灵!噫吁兮!幸甚至哉!欣逢盛世,国运昌隆;白鹤展翅,搏击长空;清丽飘逸,南国英雄;威震四海,啸傲苍穹!   诗人有点夸张了,但林慈虎的功夫修养却是货真价实的,当年军中八虎的威名也不是吹出来的。这些年的军中磨砺,他在套路修养上日益深湛外,更领悟了许多实战应用的技巧。堪称当之无愧的722实战搏击第一人。   狄浩然叹了口气,组委会虽然通过了建邺警官学院的请求允许顾天佑参赛,却还是没打算让他通过。   五点钟,所有参加选拔人员已整装待发,一声枪响,选拔开始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骑绝尘   二十公里武装越野,包括六公里丘陵庄稼地,五公里沙丘,四公里河滩泥塘,五公里的平坦砂石路庄稼地起伏不平,低矮的植被残留不构成难度,却极大的分散了注意力,更容易让人产生疲惫感。五公里沙丘段跑起来沙尘漫天,脚下着力吃力外还增加了呼吸困难这个难点。四公里河滩泥塘路简直形同地狱般煎熬,一脚踩下去,拔出来就要耗费十几倍的力气,深一脚之后就是更深的一脚,走不到头似的。对参加选拔者的体力无疑是个巨大考验。   顾天佑从一开始就以一骑绝尘的态势冲在最前面。   这种时刻,什么智商情商都没用了,全凭的是一腔热血和超人的精神意志和体力。   个人选拔项目的记录是林慈虎在十五年前722内部竞争时期创下的,当年他在六公里庄稼地用时为二十分钟,五公里沙丘段跑完的时候总用时为四十二分钟,泥塘路耗费了两个半小时,最后的五公里用时三十分钟。   跑到泥塘路段的时候,顾天佑的用时基本跟林慈虎当年的记录持平,身后是狄浩然,差距在五分钟左右。但是在泥塘路段,顾天佑表现出了超强的持续爆发能力。每一脚踏入拔出的频率都是以往选拔赛上没出现过的。在一片惊叹绝望的目光中,宛如飞鸿踏雪泥般,几乎是用跑的方式通过了这四公里路段。一下子把总成绩记录提高了一百三十分钟。   外人不知底细只有赞叹和惊讶,顾天佑心知肚明,至此才相信当年老不死说的轻功还真管用。随着不动明王身的修炼火候日深,顾天佑越来越感觉到身轻如燕,气脉血流通透舒泰。施展起旧日习练的轻身功夫来竟似可以事半功倍。这一路跑过来,早把第二位的狄浩然甩的看不到人。   最后的五公里,完全不构成威胁。顾天佑以一种调整休憩的态度轻松跑到终点,面前出现的是射击考核场地。首先是长枪科目,又分作两项,第一项是突击步枪的两百米短程突进,卧跪立三种姿态分别二百米,一百五十米和一百米的位置射击全身靶,半身胸环靶和人头靶。每面靶十发子弹,环数计入总成绩。第二项是八百米狙击精度射击,静态人头靶和动态全身靶,同样是每组十发子弹。   顾天佑的枪械应用理论方面是跟老耿和赛璐达学的,实际应用却是在郭家军中多次实战考验中自己领悟的。那几个月当中,各种世界名枪,包括国内军用的制式枪械都有过接触。对这两百米三种姿态突进的科目并不陌生。端起枪来刚要开火,却发现枪口准星竟是歪的。顿时火大了,我操,这个该死的老冯,他怎么不脚底流脓死了呢?这么损的点子也真亏他想得出。有心换自己携带的枪械,却被现场的督管员阻止。选拔赛规定必须使用场地提供枪支,否则成绩作废。   这个督管员本来算准了时间,正躺在棚子里养精蓄锐,顾天佑比他预计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三个多小时,打扰了他的清梦,又得上头的指示,自然不会给天佑哥好脸色看。   顾天佑拿着歪了准星的枪嘿嘿冷笑,在你死我亡的战场上,只有那些能在最短时间里锁定目标的高手才够资格生存下去。突击步枪的射击过程中,射击的感觉甚至要比据枪瞄准更重要。   枪响了,完全是凭着方向感在寻找目标。这个距离内普通枪手不用望远镜是看不到弹着点的,但顾天佑却可以,第一枪命中靶纸的下半部份,第二枪就找到了十环点,之后的八枪全部命中十环区。端枪突进到一百五十米处,姿势换成跪姿,这次已经掌握了这支枪的弹道偏差特点,从第一枪开始便准确命中十环。一直到完成一百米立姿射击,只在二百米卧射的时候第一发打了个六环。射击环数比林慈虎当年少了两环,但用时还不到林慈虎当年的一半。惊的那个督管员目瞪口呆。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存在。一个大男人能蜷缩进五十厘米见方的笼子里,一个视力只有零点一,且泪眼模糊的中年人却能用气手枪射中十米以外直径等同米粒儿的靶心,拿到奥运会冠军。赛璐达说她见过最牛逼的佣兵,能在黑夜中一枪打中三百米外奔跑的野狼的眼珠。那个人就是明王。   突击步枪在实战应用中最重要一点就是高精度的前提下最大可能提高射速。督管员作为行家,自然清楚顾天佑所做的意味着什么。这个学员太优秀了,让他从内心往外感到钦佩。以至于在狙击射击的科目开始前,他特意将那支有问题的狙击步枪收了起来。顾天佑拿到的是一支调教精良的狙击步枪。   狙击步枪是顾天佑的弱项,这玩意需要精确计算弹道高,迎风偏角,要结合距离和风力湿度等诸多因素才能校准狙击点。射击距离八百米已经接近普通狙击步枪有效杀伤的极限射程。   赛璐达曾介绍过,目前世界上公认的在实战中最远狙杀记录是两千零九年来自欧洲汉森佣兵的一名狙击手创造的,他在两千四百米的距离外连续射杀了两名塔利班分子,用的是反器材大口径狙击步枪。这个距离内,从子弹出膛,到狙击命中目标,时间要长达三秒钟。而在射击距离如此之远的情况下,风速和子弹重力都将改变子弹的轨道,哪怕稍有偏差,都能使子弹偏离目标很远。   军事专家经测算认为,从两千四百多米之外击中目标,其成功的几率不到百万分之一。   这一点甚至连明王都做不到。   顾天佑曾问过赛璐达那名狙击手的名字,赛璐达却摇头说不知道。因为在战争中,狙击手无疑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他们杀死一名敌人平均只需1.3发子弹。由于极具杀伤力,狙击手经常成为敌对方悬赏捉拿的目标,所以,他们宁愿默默无闻地品味自己的成功,而不愿成为关注的焦点。   更远一点,更精确一点,是一名优秀狙击手永远追求的目标。   顾天佑自知缺乏这方面的天赋,尤其在计算距离和弹道之间的关联方面,完全摸不到门道。再结合湿度重力影响,甚至地平线的弧度变化,等因素后就更糊涂了。这二十枪基本靠感觉,对环数完全没有追求了,只求别脱靶就烧高香了。结果越怕什么就来什么,打全身移动靶的时候果然脱了一枪。   放下枪,汇报成绩,在记录表上签字的时候看见了邢泽凯的名字,作为狄浩然的观察手,这小子二十枪居然打出了一百九十五环的神奇成绩。可想而知他那个搭档是个什么水平。这个项目的记录也是林慈虎保持的,满分双百环。   接着是手枪科目,这是顾天佑的强项,场地比较陌生,到处是碉堡,明暗结合,还有壕沟和草垛一类的障碍物。顾天佑麻利的准备好手枪,督管员喊一声开始后便马上计时。顾天佑以一种夸张的速度冲进场地,从第一块枪靶被打倒,到最后一面靶子被击穿,顾天佑从场地的出口走出来,由徐晓峰在五年前创造的记录被整整提高了五十秒。   这是一个让人惊叹甚至生不出望其背项野心的成绩。督管员看着记分牌上的成绩,又看看顾天佑远去的背影,无比遗憾的叹了口气。   看看时间,还不到七点钟,根据以往学员的平均成绩测算,估计狄浩然们还在跟泥塘较劲呢。顾天佑稍作休整,为下一步的十公里泅渡科目做做准备。穿衣服游泳,还要带上满身装备,这个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了的。赛璐达曾经有针对性的讲过这个科目,顾天佑在金三角的雨林里照方抓药操练过几次,那时候不动明王身还没有现在的火候,就能轻松完成,现在再面对这个科目,心里自是十分有把握。   场地是一座水库,贯穿东西的一个大长条,两岸是大山。水面上停着快艇,泅渡过程中,快艇会飞快在面前驶过,激起浪花水珠模拟真实环境里的水浪。途中还会有一段三百米的逆流争渡,在高低落差十米的激流段逆水流游泳。通常射击科目完成后参赛选手都会在泅渡前补充一次体力,不管是抓鱼还是逮野兽,必须补充营养后再养精蓄锐然后才敢挑战这个科目。   泅渡对泳姿没有要求,只要不离开竞赛水域,甚至允许潜渡。当第一次快艇飞快划过面前的时候,指挥部的监控录像里忽然失去了顾天佑的踪迹。五分钟,一般人类潜水闭气的极限,人类极限纪录是二十二分钟,由北美斯考特佣兵团的首领,丹麦人斯科特保持的。赛璐达说明王要破这个记录是分分钟的事情。   十五分钟,水面上还搜索不到顾天佑的踪迹。建邺警官学院的代表早就按捺不住,要求暂停竞赛,派出搜救队。然而冯奇伟一直没同意。因为选手随身携带的电脉冲生命记录仪显示选手还活着,但就是不见了。雷达信号反射装置则证明了顾天佑还在这片水域中,并且仍在持续移动中,一切迹象表明,人就在水下,不论是怎么做到的,反正顾天佑的比赛还在进行中。   水下的顾天佑正拿着一条鱼,撕下一片片肉来塞进口中。合理的利用每一分体力每一点氧气是不动明王身修炼有成带来的另一个好处。那是一种精神上通彻明了的感觉,走在水下的时候,与其说是在竞赛,不若说是一种修炼。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好。气血下行如铅汞,将身体坠在水中,走起来竟似不受水的浮力影响。眼前的世界一片清澈明朗,越走越轻松。只是感到体力和元气耗损极快,这才逮了一条鱼来补充体力。   二十分钟后,顾天佑终于在即将到来的激流争渡前缓缓浮出水面。因为距离较短,赛会规定这段水域里,必须在水面完成。   不远处,岸边山地的一棵大树上,林慈虎正放下望远镜,面露忧色,惊叹道:“这小子,居然能在水下闭气那么长时间,看来会是个很难缠的家伙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老纨绔,大白鹤!   什么是最好的武装特警?严格来说顾天佑肯定不是,因为从竞赛开始到现在,顾天佑还没达到过承受的极限,这是生命的个例。【,最好的特警来自常人,却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受力。就像周益安和狄浩然这样的,在齐腿深的泥塘中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用了四个半小时才挣扎上岸,参赛选手陆续上岸,很多人躺在那里,整个人除了呼吸外,连颤抖的体力都没有了。   剩下的五公里将是对意志最严酷的考验。只有两个人率先用慢跑的方式完成了这一段。   周益安摇晃着疲惫的身躯走向突击步枪出发点,狄浩然的脚步要比他更稳定些,已经拿起了一支枪。督管员看一眼时间,说道,要是还有体力就赶快打吧,你们前面那位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说完违规的拿出两大块巧克力悄悄递给二人。   周益安迟疑了一下,没有接。狄浩然视若无睹,毫不迟疑的拿起枪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顾天佑已经完成了包括三百米逆流的十公里泅渡科目,正打算奢侈挥霍掉一小时把一件件装备晾干再动身。   组委会的指挥监控中心里,各队代表和组委会成员们齐集于此,密切关注比赛进程。戴亚楠在孙京翔的带领下也混了进来。戴亚楠十九岁,孙京翔十八岁,俩不到二十岁的小家伙混在一群老家伙当中有点明目张胆。孙京翔却是很淡定的样子,对着大屏幕品头论足:亚楠姐快看,有福利图看了,顾大哥要脱衣服啦。戴亚楠假做羞涩的用手捂脸,却露出指缝来偷窥。   孙京翔叹了口气道:“我原指望过个三五年再跟他较量一番的,现在看那,这辈子都没啥希望了,这也太快了,都说龟兔赛跑兔子睡觉输了比赛,我看他现在睡一觉遛个弯儿都能赢。”   戴亚楠担忧的:“还有丛林穿越没过去呢,那才是最难的,我上次就是被那个套索陷阱给活捉了,没能完成全部科目。”   孙京翔深以为然:“嗯,最后这个科目最难,偶然性也最大,不少高手都栽在这段路上了,我也是走运过来的。”   一个扛着少将牌子的中年首长站在俩人身后说道:飞跃过珠穆朗玛峰的金雕会进化成鹏鸟,这种鸟只吃头上长角的毒蛇,喝菩提树上的露水,它们把蛋生在海拔七千米以上的高峰上,那些蛋通红色包裹在火焰里似的,能在最艰苦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只有在雷电交加的时候才会孵化出来,活下来的就是雷鹏,吃八方风雨,荤素不忌,吸日月精华,冷热无妨,长空振翅横行无忌。   孙京翔听声音有些熟悉,连忙回头一看,顿时欣喜的:“三大爷!”赶忙拉了戴亚楠一把,道:“亚楠姐,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三大爷,三大爷这是我一组的学姐。”   中年人含笑点点头,说:“你这臭小子一走就是一年多,也不说回家来看看我和你三大娘,这是女朋友吗?”   戴亚楠见这人面相年轻,但鬓角泛白,肩头扛着少将牌子,出于礼貌叫了声:“首长好。”   中年人摆手示意不必客气,然后抱着肩膀往前面走,一直来到冯奇伟身边,一名上校军官紧紧跟随,拉了一把椅子给他坐下。冯奇伟一直聚精会神的看着大屏幕,冷不丁一回头才注意到中年少将,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皱了皱眉头,起身道:“孙局长,您怎么过来了?”   孙局长笑笑,没正面回答,却指了指大屏幕里正脱的只剩条内裤,一边唱歌一边晾晒装备和衣服的家伙,问道:“这小伙子叫顾天佑是吧?”   冯奇伟暗吃一惊,点点头,客气的反问:“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了吗?劳动你这国安部三局主管亲自登门找人?”   二人是平级,但权力大小却不可同日而语。孙明申,将门出身,国安部下设十七局,他一人挑三局,第二,第七和第八局都由他主管,主管国际战略情报搜集,反间谍情报搜集,外国间谍的跟监、侦查、逮捕等活动。虽然是厅级,行使的权限却比正部级还大。有传闻说这个人不喜欢做大官,只爱搞情报工作,否则,凭他跟今上撒尿和泥的交情,早就飞黄腾达贵不可言了。   孙明申瞥了冯奇伟一眼,摇头道:“现在还不好说,要见了面聊聊才能确定。”   放在国民政府时期,这位就是戴笠毛人凤之流。自从一号元首登台,倒在他手上的省部级高官不下十个了,这个人出了名的阴狠歹毒翻脸无情。冯奇伟被他瞄一眼,觉得那眼神不大友好,顿感脊梁发麻。   孙明申问道:“还要多长时间结束?”   冯奇伟不确定他这么问的意图,试着回答道:“还有最后一个大科目,看意思下午两点钟以前能结束。”   孙明申点点头,示意工作人员给自己递杯水,道:“中午你管饭没问题吧?”   冯奇伟呵呵陪笑:“当然,管好不敢说,管饱没问题。”   孙明申招手唤那上校到身边来,悄声说了些什么,上校点头领命去了。   冯奇伟是真不想跟此人坐在一起。   这个人当年可谓是混世魔王,十五岁就成了京城闻名的红小兵头子,革命小将急先锋的总司令。那时候流行批斗知识分子,这位也不例外,某大附中的老师连同大院子里的教授们凡是倒了的,除非特别敏感入了领袖级人物眼的那几个,剩下的他尽量都不放过,戴高帽挂牌子写大字报是他拿手好戏。那时候他组建的急先锋战斗队在校园里圈了几间教室,专门关押那些反动知识分子,连同一堆孤本藏书都塞在里边,管吃管住不管打,有事没事的就拉出一个来斗一斗。   斗归斗,这位爷的人缘竟越斗越好。   二代伟人上台,全国大面积搞平反和清算,有人检举孙明申作恶多端罄竹难书,结果一调查,那些老教授们个个说没有的事儿。竟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指证他。这位急先锋总司令不干了,直接回到学校混了个文凭,二十五岁大学才毕业,在那个大学生凤毛麟角光宗耀祖的年代,却没选择仕途,而是又去了部队深造。四十二岁官至正军,一个少将牌子硬是扛了十年。人已经转业了,牌子却还喜欢那么扛着。   活脱脱一个老纨绔活阎王。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顾天佑躺在水边一块大石上,眯眼看日头,估摸已过十二点,这才慢悠悠坐起身,抻了个懒腰,摸摸衣服差不多晒干了,从容穿在身上,举目往下一个科目的场地方向看了一眼,不紧不慢的将一件件装备拾起带好。   这个时间是理论上最容易犯困的时间段,后面的哥们儿这会儿正泡在水库里练狗刨呢。林子里的考官多半都已等得不耐烦。这帮鳖孙藏在林子里拿望远镜偷瞧老子这么长时间了,肯定憋着一肚子火气等着盼着要收拾人。顾天佑心中暗自盘算:前面几关,第一阶段越野科目不好做手脚,射击搞了点小动作被老子应付过去了,水中泅渡我憋了几口气走过来的,让他的破船没起到作用,现在就剩下这最后一关了,肯定不容易过去。   周益安抓了一只刺猬,开膛破肚后捡营养丰富的肝脏和心脏先吃了,又撕下几块肉吃进肚子。另一边狄浩然已经生吃掉半只野兔,带着满身装备和疲惫迈入水中。周益安不甘落后太多,尽管体力未复仍强行跟了上去。   这俩人是如此的骄傲,纵然远远落后,宁肯茹毛饮血也不愿吃督管员递过来的巧克力。   这时候的水温要比早上暖和了许多,对于精通水性的二人来说,浮在水上有助于恢复体力。   顾天佑收拾好装备离开水岸走进山林里。   山间到处飘荡着槐花的香味,土地因为春翻的节气变的湿润,草木竞赛一般生长着,低矮的灌木丛到处都是。一名臂戴红箍的督管员面无表情的提示说,学员同志,你已进入五公里山地作战区域,根据科目提示,你的突击步枪和手枪都已因水侵失灵,请按照科目要求交出配枪,只能留下一柄多功能猎刀继续考核。   山地考核的入口已被远远甩到了身后,幽暗的林子里死静死静的,连声鸟叫都听不到,不知道藏了多少人。左手边有一个轻微的呼吸声,顾天佑转头向那边看了一眼,阳光透进来的光晕下一条微不可察的细线正随风颤抖,估计另一端连接着诡雷,一旦激活自己这任务就算结束了。这样的情景显然跟已经完成全部科目的孙京翔所说的不大一样。   难度加大了!   顾天佑继续向前,那个呼吸声悄悄从后面摸了上来。顾天佑忽然顿住脚步,身如闪电一般扬起一脚踢向身后人的小腹。身后这人完全没有思想准备,顾天佑的动作又快的超过了他的预想,只能下意识的用手去挡。咔吧一声,这人的手腕发出一声脆响。把他疼的闷哼一声。顾天佑身子一转到了他面前,伸手按响了表示死亡的发讯器。   继续往前摸着走,忽然察觉脚下重力感觉不对,心中暗叹一声,日防夜防到底还是中招了。立即蹲下来拿出猎刀准备自行排雷。这雷不会真爆炸,但如果没能排除,就会发出信号证明踩雷者已被炸死。排雷作业是赛璐达手把手教过的,在郭家军也弄过真家伙玩儿。拿出刀来正打算看看能否压住引爆装置的时候,忽听头顶恶风不善,猛抬头,只见一人纵身从树上跃下,形态优美,宛如白鹤! 第一百四十七章 行己有耻,可谓士矣?   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那人从天而下这一跃的飘逸潇洒。 w?ww.至少顾天佑是这么认为的!        也没有任何一句话能形容那人在面对顾天佑的反击时惊讶的心情。实际上林慈虎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攻击了。        顾天佑踩在雷上一动不动,看着至上而下的一招鹤舞白沙,面对这蕴含几十个变化的精妙招数,只是简单的挥出了一拳。        不动明王身不属于任何一种拳法,要诀只有一个,我比你抗打,我比你功力大,我的身体敢抗住你的腿,你的腿不敢扛我的拳。这一拳挥出,手腕带着强烈旋转,拳锋处甚至有微微的空气鼓荡的声音。        林慈虎只觉得这一招当中的几十种变化全无了用处,只剩下了一招硬碰硬。居高临下,以腿击拳,优势声势胜势全在他这边。脚尖点在拳锋上,竟在刹那间感到拳锋向下顿挫了一下。这威猛无俦的一拳当中竟蕴含了一个回收的变化,有效的缓冲了他居高临下形成的冲击。        就在这一刹那间,顾天佑忽然动了。拳托着林慈虎的整个身体,人却向下一低,整个人来了一招脱袍让位,吱溜滑了出来,却把林慈虎摆在了那颗雷上。顾天佑毫不停留,调头就跑。        林慈虎足尖发力一点,整个人箭射出来,身后地雷发出叮铃一声,却没引起他身上的电子信号装置响应。这一下的动作之快竟比那雷的撞针引爆速度还快!        顾天佑知道没有他快,与其把后背给他,还不如转身跟他斗一斗。刚才那一下已经是关键时刻超水平发挥的结果,这会儿转身再与此人正面相抗才发现,这人的白鹤拳异常凌厉,一招一式完全不讲究套路和美观,简直就像一只疯鹤,拳脚并用狂风骤雨般攻过来。顾天佑被逼的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一边打一边暗忖:这个涂了一脸黑色油彩的家伙是个一流高手,只论格斗技巧未必逊色于老耿那个级别的人物。这林子里不只他一个,打长了老子肯定要吃亏。还是要想个办法脱身才是正道。        又斗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人的鹤嘴拳招招如刀,狂飙一般连贯凶狠,一时间被他逼的手忙脚乱竟有招架不住的势头。顾天佑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冯奇伟这王八蛋不是东西,这样的高手坐镇最后一个科目,还不许用枪,谁他吗能合格?        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孙明申面带笑意看着,语气轻松的:“哎,老冯,那不是722的林慈虎吗?你用他做最后一个科目的主考官?”冯奇伟面皮一红,刚要解释一句,孙明申却一拍大腿,笑道:“老伙计你这才叫玩儿的超凡脱俗啊。”        冯奇伟的脸都白了,他已经看到了指挥中心门口站着的上校军官和两名尉官。孙明申贴在他耳边说道:“别害怕,就是请你去喝杯茶聊聊天儿,说不准半个小时都用不上,等着,这小子完事儿了咱们就回我那儿去,晚上我请你们吃,管饱还管好。”        顾天佑终于把林慈虎认出来了,这家伙涂了个大花脸,冷不丁从树上蹦下来,一下子没认出来,这会儿面对面交手时间长了,自然看清楚脸型模样了,又惊又喜,叫道:“你是林参谋长!”对方不吭声,拳脚依旧如暴雨。顾天佑接着喊:“别装了,我认出你来了,我操,敬你是条汉子,怎么能干这缺德带冒烟的事儿?”        林慈虎依旧不吭声。        顾天佑边疲于应付边鄙夷的说道:“就算你想跟我较量,以你的身份起码也该换个时机,我百分百状态下再比划吧?”        林慈虎终于绷不住了,有点尴尬:“天上有航拍器航拍,指挥中心看着咱们呢。”        顾天佑感觉到对方拳脚力道减了不少,心中暗喜,道:“他拍他的,咱们边打边说。”        林慈虎道:“老冯铁了心不让你通过,特意安排我专门针对你一个,他兼着作训处长,卡着训练经费呢,我不得不给他面子,他要求我必须打赢你杀杀你的威风。”        顾天佑有意激他,道:“我操,你就为了那仨核桃俩枣就把老弟给卖了?白瞎咱们生死与共的情分了。”        林慈虎出拳力道再减三分,解释说:“我之所以不敢认你就是怕你提起这个,行了,算我欠你的,你把我放翻就通过考核了。”        顾天佑已经略占上风,手上不停,脑子转的更快,道:“这事儿不能这么办,老冯那心眼子比针眼大不了多少,你这么干也不是为了自己,咱们想个法子,即让老弟过了关,也让老哥你完成任务。”        林慈虎是个实诚人,不然也不会受不住顾天佑的激将法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没顾天佑那么多花花肠子,老实的说:“你看着办吧,需要我怎么配合你就说。”        顾天佑瞥了天上的航拍器一眼,呸了一口,道:“冯奇伟这王八蛋太坏了,不能便宜了他,等会儿我假做不敌转身就跑,进了林子深处那东西看不到的地方咱再好好聊聊,快到时间的时候咱们接着打,他不是要你打赢我吗,一路打到地方我就卖个破绽,你一脚把我蹬到终点,看他怎么说,他要是耍赖也没关系,这经费老弟给你出了。”        俩人手上加紧,越打越快,只见热闹不见汗,完全都是假把式。顾天佑突然一脚踢中林慈虎的小腿,趁着林慈虎动作稍慢的空挡钻进密林深处。林慈虎稍稍停顿随后就追。二人钻入密林双双不见了踪影。        下午三点钟,终点已经在眼前,同时出现的还有狄浩然和周益安,狄浩然领先就要冲过终点的时候看到了顾天佑大战林慈虎,斗的难分难解从林中钻出来,登时停住脚步看着。周益安比他晚了三分钟的路程,赶到地头的时候也不禁停下了脚步,哥俩用带着敬意的目光注视着。        林慈虎爆喝一声,一腿踢空正中路旁一棵小树,登时将树干踢断。顾天佑转身一拳,林慈虎借力打力一拖一带,二人擦肩而过,顾天佑大吼一声,一拳砸在路旁石壁上,碎屑横飞好不惊人!看的终点线前的两个年轻学员热血沸腾心惊肉跳。只道是顾天佑与林参谋长大战数百回合,一直斗到现在仍有这般威势,真乃一条好汉!        俩人相互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谁都没跨过终点线。均在想,只有这等人物才配拿头名!        顾天佑且战且退,边打边叫道:“打了这么久你都没能奈我何,林中那些机关也被我破了,我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林慈虎紧追不舍,攻势一浪高过一浪,顾天佑眼看到终点,忽然脚下一滑,林慈虎飞身抢上前来,一脚踢在胯骨上,顾天佑腾身而起,虽跌落在地,却落在了终点线外,一骨碌身站起,径直走到评委会工作台前,对着在此负责督管员龇牙一乐。        成绩出来了,顾天佑分别以破纪录的成绩拿到了越野第一,手枪第一,泅渡第一,过山地封锁线第一,格斗不计分,只有长枪排在了第八位。主要是狙击步枪的成绩太烂,居然还有一发脱靶。虽然如此,综合成绩还是拿到了第一。        顾天佑满心欢喜,一肚子小肚鸡肠小人得志,打算去找冯奇伟扇耳光出恶气,结果到了指挥中心立即发现气氛不对。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种阴郁又有些无厘头的气氛,人人自危又人人都紧张不起来的感觉。只有一个人例外。        让人不安的人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夹着烟品着茶,笑嘻嘻的一脸老没溜的样子。冯奇伟垂头丧气坐在那人身旁,像一只落网的狐狸,表面上故作镇静,狡猾仍在但是胆气全无。        “好了,人到齐了,你们俩跟我溜达一圈,咱们好好谈谈,谈好了明天你们俩还可以回到这里继续撕。”这位少将站起身,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指顾天佑,笑道:“小朋友,我看好你哟。”        “嗯,不敢当,请问你是在等我吗?”顾天佑瞥了冯奇伟一眼,又看看这位貌似不大稳重有些玩世不恭的大叔。不是很确定的:“你专程来找我们俩?”        儒生耍流氓,绅士混江湖,有文化的人不干文化人的事儿,却拿起刀来干了杀人为业的勾当,并且干的惊天动地,一点都不符合这一行低调第一的原则,这就是孙明申。顾天佑不知底细,在座的组委会成员,头顶上最小都戴一顶正处级的帽子,不认识他的不少,没听过这个人大名的还真不多。所以就算明知他不是冲自己来的,还是会感到紧张胆怯。        “别紧张,就是找你们了解点情况,可能会复杂,也可能很简单就完事儿了,跟我回局里再说吧。”孙明申环顾左右,起身道:“知道你们有些人不喜欢跟我同一屋檐下,说实话有时候我照镜子自己都觉着自个儿有点恶心,但是没办法,谁让咱干的是这一行呢,只有请各位多包涵,最后借花献佛送各位一句话,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ps:谢谢西红柿兄弟的堂主,说加更就加更,一加就是两更!觉着作者给力的,请来纵横踊跃注册,收藏,投票!您的支持,会给我带来巨大动力!在此拜谢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醉雅人,迎佳客   墙上挂一幅画,中年男子月下舞剑,雄姿顾盼,跃然欲出。笔锋如剑,题诗一首,竟也如剑一般。   画。   风光,墨迹。   醉雅人,迎佳客。   碧水登座,青山入席。   春雨染红云,秋花描锦帛。   星光树下舞剑。素影庭前执笔。   月穿云剑照高山,帘缀彩绸耀华壁。   最后落款,为谍不识孙明申,便称豪杰也枉然。   果然够贱!   人到中年还能保持这样的二货心态,这人不是傻子就是怪杰。顾天佑是愿意相信他是个傻子的,但是很显然这是一厢情愿。   “我这辈子都痛恨庸俗,却一不心做了天底下最庸俗的人,所以我尽量要伪装成不庸俗的人,然后去做最庸俗的勾当。”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中年男人注视着顾天佑,自我介绍:“孙明申,具体职务就不跟你介绍了,迟早你会知道,正式谈话前先问你个问题,喜欢地狱还是天堂?”   耳畔回荡着音乐声,搞不清是莫扎特还是贝多芬。   “我是个俗人。”顾天佑平静的道:“听不懂高雅音乐,太高大上的事情理解不了,只知道一切都有价的道理,这辈子注定跟天堂无缘了。”   孙明申笑了,:“俗人都喜欢天堂,讲价钱是庸俗,庸俗的人都喜欢装成不庸俗的样子,他们不会讲价钱,所以我觉得咱们两个也许是同类人。”   “不敢当。”顾天佑有些忐忑,难道是萝卜头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整栋建筑连个名目牌子都没有,一路走过来经过几个办公区,唯一的印象就是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什么,话轻声轻语,走路寂静无声,个个行如风坐如钟,高效又低调,庄严又神秘。这个能把冯奇伟吓的面色如土中年男人走过的时候,每个看上去精明又干练的工作人员都会下意识的立正,那是标准的军人做派。   一个地方单位,却由一位将军领导,也许是前将军。工作】】】】,m.↑.c√om人员几乎全部具有军人作风。这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孙明申道:“你不必谦虚,如果不是看好你是个有担当的年轻人,也不会安排你在这里谈话。”转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扬头看着顾天佑,问:“咖啡还是茶?”   音乐舒缓,孙明申的态度和蔼,顾天佑的心弦却丝毫不愿放松。随口答了句茶。   孙明申对外间屋叫了一声:泡两杯咖啡过来。随即冲着顾天佑一笑:“在我这里还是遵照我的习惯吧,一次泡两样我怕那丫头发起怒来下包耗子药在杯子里咱俩不定有一个人就完蛋了。”   “你真会开玩笑。”顾天佑皮笑肉不笑,道:“还是进入正题吧,不是叫了我们两个人吗?怎不见冯局长?”   “冯奇伟?”孙明申笑道:“你觉着一个刑侦总局的副职值得我亲自出动去抓人?这么告诉你吧,他身上那事儿还不够资格走进这间办公室,如果不是作为那件事的经手人之一,我才懒得调查他那臭烘烘没擦干净的屁股。”   顾天佑心底更加绝望,这个人莫测高深,始终没什么事儿找自己,却又似已经的足够明白。看似玩世不恭的样子,但他的每一句话都似含有深意。包括命人泡两杯咖啡的举动都含着威胁之意。   “你这么是不是太有些高看我了?这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顾天佑咬紧牙关继续跟他兜圈子。   孙明申忽然扬声吼了一句:“泡两杯速溶而已,又不是让你去种棵树现摘豆子现磨现泡!”   外间屋人影一闪,出来一个极年轻的姑娘,走路跟只猫似的,轻灵无声,一身戎装中尉军衔,身材婀娜,五官端正秀丽的简直不像人类,两耳发尖,眼眸泛蓝,更增加了这种怀疑。几步走到办公桌前,一句话不,将两杯咖啡重重的墩在桌上,转身回了外间屋。   “死丫头,什么态度!”孙明申不满的讥嘲:“学什么不好,偏学人家当什么女汉子,粗手笨脚的,连个秘书都干不好,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儿。”   这话听着有刻薄,真不像他这样的人物该的。   孙明申冲着顾天佑笑笑:“抱歉,让你见笑了,办公室秘书,一规矩都没有,泡茶对她来难如登天,冲咖啡也只会弄这种速溶的,要不是担心打不过她,真想把她按桌子上捶吧一顿,要不是她祖奶奶死乞白赖的送进来的,我早就不忍她了。”到这儿忽然顿住,道:“你身手不赖,都能跟林慈虎打的不可开交了,要不过去试试?”   这家伙一脸玩世不恭不怀好意的贱相。刚才匆匆一瞥,那姑娘举手投足无不合乎某种韵律,放下杯子的瞬间顾天佑注意到杯子很满,落在桌上发出很大声音,却没有一滴咖啡溅出来。   “还是算了吧。”   孙明申头:“你不愿意就算了,知道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儿吧?”   顾天佑避重就轻道:“因为席志明吗?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向组织汇报了。”   孙明申端起一杯咖啡递了过来,忽然问:“你是怎么当上郭家军参谋长的?”接着又问:“攻破桃园化工的时候有一黑一白两个外国人,后来被你通过我的渠道带回国了,这俩人去哪了?大约两星期前有一份从伦敦寄过来给你的特快邮件,我想知道寄件人是谁,寄给你的东西又是什么?”   顾天佑登时如遭雷击,对方知道的远比自己想的多。这几个问题无论哪一个答的不好,稍露马脚后果都将难以想象。心念电转暗自思忖:郭家军参谋长这事儿涉及到了三鞭老妖,这是绝对不能实话的,听他的口气,萝卜头的事情似乎已经暴露了,却不知道他了解多少。这几个问题当中最不好回答是最后一个,那是萝卜头用秘密渠道寄过来的,很明显那条秘密渠道已经露馅,想要完全搪塞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孙明申示意顾天佑尝尝咖啡的味道,又道:“别想了,有一一吧,我只需要真话。”提醒道:“我们这个部门做事情的原则是怀疑就是证据,求证的目的不是为了抓人,而是为了有价值的消息;我认为你的脑子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顾天佑在心中评估,此刻暴起出手擒住孙明申,能有几分机会从这里逃走。又有几分把握逃出国门,自己又是否能舍得放弃国内的一切,从此隐姓埋名异乡漂泊?答案是否定的。已经进入生命并留下深刻烙印的永远不会被抹去,硬生生分开,会比撕裂更痛苦,与其那样还不如死掉算了。   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每多沉默一秒钟,自己接下来将要的话的可信度就会降低一分。顾天佑喝了一口咖啡,隐约有微酸的味道,这速溶咖啡果然不怎么样。   “成为郭家军参谋长的过程我已经写在行动报告里了,事情经过就是那样没什么好的,那一黑一白俩外国人来自伦敦,白的叫亨德森,黑的叫戈麦斯,白人自称是生意人,被桃园化工给黑吃黑了,黑的是他的保镖,这俩人许诺了一笔钱给我,所以我救了他们把他们带回国,但他们的护照和身份证明已经丢了,而且你懂的,他们去桃园化工肯定没什么好勾当做。”   孙明申饶有兴味的听着,不时头,听到这里夸了一句:“编的不错,这么短时间内能撒出这么天衣无缝的谎话,你还真适合我们这一行,当警察屈才了。”   顾天佑道:“我的句句属实,可以接受测谎,另外,那份邮件也是亨德森寄给我的……”   “我现在派人去你老家,不管是卧龙塘还是飞虎岭,包括建邺的甚至老周家那个化名邹海滨的崽子一股脑全抓来,挨个提问测谎,你猜猜结果会怎样?以你的功夫修养,测谎仪这种侦听心跳节奏变化血液流速呼吸变化的设备是派不上用处的,不过幸好这些人没你这么大本事。”   孙明申的口气陡然转寒:“当我把一个人叫到这间屋子里谈话的时候,就一定意味着我已经对这个人进行多方面的了解,你还需要我的再具体些吗?”   顾天佑心中骇然,并不能确定他这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敢动真格的。脸上仍不露破绽,道:“我的句句属”   孙明申再次粗暴的打断顾天佑的话,道:“我生平最佩服的人有三个,第一个是我那倒霉儿子,因为他比我还牛逼,第二个是咱们现如今的伟大领袖,因为被他利用了一辈子都还没搞懂怎么就跟他走到一条道上了;最最佩服的就是那只跟国安斗了四十年,陪我玩了五年躲猫猫的老狐狸,他知道我,我也知道他,我们没见过面,但我认他是这行当里首屈一指的豪杰人物。”   老狐狸,除了三鞭老妖外,谁还有资格当得起此人这番评价?孙明申提到此人显然是知道自己跟他的关系。顾天佑知道抵赖不过,叹了口气。手突然握紧成拳。身后外间屋响起啪的一声,那是某种纸张文本放在桌上发出的声音,而那个女秘书几乎跟声音一起出现在顾天佑的背后。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斤斤计较   如果说明王给顾天佑的感觉是一座大山,那么身后这个年轻的女子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口绝世名剑,似能断水开山。? 文她只是站在身后,锋芒的气韵就已经让顾天佑脊梁震颤,头皮发麻,全身的气血连不动明王身都压制不住。   老不死曾说,武道入神通圆满大成之境,神、意、形、气、隔空声吼皆可伤人。明王一拳隔空打死飞虫,三鞭老妖一阕胡琴三变几乎让自己发狂,这女子却是以她的精神意念凝聚成杀机形成心理压迫让自己气血难平几乎失控。在监狱的时候听老不死吹牛时觉得这是神话,见识了明王那一拳后才知道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抬头再看墙上那副画,顿觉这中年男人果然耍得一手好剑!   孙明申眼珠转转,忽然竖起根大拇指,赞道:“真带种!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血性多了。”说着冲顾天佑身后女子一摆手,吩咐道:“回去接着看你的漫画去,喊你再出来。”女子声息皆无,鬼一样退回外间屋。   顾天佑的拳缓缓松开,全身强绷住没有暴起的气血渐渐平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孙明申道:“去年十月末,你跟胡三变一起出境去了清莱,然后半个月后的一天,你忽然就成了郭家军的参谋长,所以我猜你没那么大道行,胡三变肯定有,往前追四十年,赣西省的山匪私造枪支,青藏和西疆的少数民族组织闹独立,都跟这个名字有关,这是五年来我第一次得到具体的有关他动向的情报,我们一直在通缉他,如果不是那封邮件,我也不会查到你,如果不查到你,就不会发现他曾经跟你一起去了趟泰国,所以,你跟他有关系,那两个英国人跟你有关系,我想知道是什么关系。”   几次搪塞都以失败告终,顾天佑心知这次不说不成了,道:“你说的这个胡三变不知道怎么就看中我了,想招我个上门女婿,至于那俩外国佬,实不相瞒,我一开始确实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后来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那白人叫小罗伯特。”   “小罗伯特?”孙明申腾的一下站起,惊诧的看着顾天佑,“哪个小罗伯特?”   顾天佑点点头,“大概就是您想到的那个。”   孙明申问道:“你是说你抓到了小罗伯特,然后又秘密把他放回了伦敦,是这样吗?”顾天佑点点头。孙明申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叫道:“愚蠢!一枪毙了你都不多,你知道我在这个位置上五年,咱们有多少同志牺牲在这个人手上吗?你知道这个人脑子里的秘密价值几何吗?你问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缅甸吗?你狗屁都不知道,你就知道绑了大人物,大祸临头了对不?”   他有些失态,但绝没有失控。顾天佑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夸张表演的成分,是在有意识让自己感到他的怒气。   “我问了他去缅甸做什么。”   “他怎么说的?”孙明申将信将疑,怀疑倒比相信多些。   “他说是为了策划一个行动,一个跟他单线联络的秘密特工在缅甸军方发展了一个内线,他们计划在七八月的某一天在中缅边境跟孟邦联军打一仗,届时那个缅甸军方内线会在特工的安排下向咱们境内开炮,以此破坏咱们跟缅甸政府好不容易修复的那点外交关系,同时还指望这件事能把咱们拖入战争。”   孙明申难以置信的:“这是他跟你交代的?”   撬开一个出色的特工的嘴巴的难度未必比让哑巴开口的难度小多少。小罗伯特是这个行当里的传奇人物,反侦讯能力毫无疑问是最顶尖的。让这样的人物开口就算是国安部侦讯局那帮生儿子就有肛门缺陷的变态也未必做得到。孙明申有理由怀疑这话是小罗伯特想借顾天佑的口说出来的假情报。   顾天佑到了这步田地,仍然不想将实情全盘托出。只说道:“他想用牙里的毒囊自杀被我识破了,然后把他关了起来,后来胡三变来了弹两首小曲儿给那个小萝卜头听,小萝卜头听了曲子心情好多了,说了些秘密,我听到一点,就是这部分内容。”   胡三变是个好同志,什么黑锅都能背。顾天佑断然不敢告诉孙明申自己把小萝卜头洗脑,并且挖出了他脑子里全部秘密的事实,只好又搬出三鞭老妖来背锅,反正老妖怪浪迹天涯鬼都抓不住他。最重要是,用这老妖怪做挡箭牌,最容易取信于孙明申。或者说,最容易让孙明申忽略这最大的谎言。   “只听到了这么一点儿?还有你说胡三变要你做他的上门女婿是怎么回事?”孙明申质疑的口吻,目光凌厉起来。   “啊,嗯,其实还听到一些不是太重要的,另外胡三变之所以找上我其实是想利用我来控制郭家军,他跟我师门一位前辈交情匪浅,那前辈去世前把我推荐给了他,所以他才会找上我的。”顾天佑神色间故意流露出被看穿了的惶恐。   孙明申轻哼一声再问:“胡三变是外八行的头号人物,你出自何门?”   顾天佑实话实说:“鹞子门,一脉单传。”   孙明申目光缓和下来,抱着肩头轻轻笑了起来。   欲占大便宜,先给小把柄。要撒弥天大谎,不能处处滴水不漏,那样更容易惹人怀疑。一定要露个破绽,故意让他识破,老狐狸都有个弱点:号称“难眩以伪”,其实一抓住别人漏洞就忍不住沾沾自喜,在心里佩服自己高明。只要他一“高明”,别的事就容易蒙混过关,根本想不到别有欺诈。孙明申笑得颤音都出来了,意思是“就你这两下子,还敢在我面前搞鬼?”   顾天佑故意露出的破绽是上门女婿和只听到了一点点这两句话。孙明申没刨根问底前就已经把下一句要说的谎话编好了。大半真少半假很值得采信。   孙明申说:“你是鹞子门一脉单传的传人,这么说百戏图也一定在你手上咯?”   顾天佑老实的承认:“是的。”又道:“您真是渊博,这可是我们师门里的绝密。”   孙明申道:“当年中统大招江湖奇人异士,很多江湖门派因此成了我们的对手,不渊博不成啊。”又问道:“胡三变找你是为了控制郭家军,你又为何回国了?”   顾天佑道:“一是为了那个小萝卜头,二是我不想受他摆布,三是我舍不得女朋友和这边的亲人朋友。”   孙明申点点头,又问道:“小罗伯特许诺你什么条件,你才把他带出来的?”   顾天佑道:“我知道他是大特务头子以后就很担心受连累,他许诺是不会找我麻烦,我不相信他,所以请了胡三变过来问出些秘密,用来胁迫他不敢轻举妄动。”   孙明申问道:“这么说你能联系到胡三变?”   顾天佑道:“他倒是留了个联络方式给我,不知道还管用否。”顾天佑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孙明申问自己怎么联络胡三变,就胡编一个去某地找某人接头的故事,到时候他若去核查没这么回事,就说胡三变狡猾,自己可能已被识破。   孙明申却没有揪着这事儿不放,话锋一转又问起小萝卜头来:“小罗伯特还说了什么?”   关键问题来了,他问到这一步就说明前面的谎话奏效了。顾天佑心中窃喜,是时候抖搂点保命的真货给首长了。于是稍作思索,道:“他提到过一个名字,可能是你们部门里的,要不就是个大官儿,叫力四化。”   孙明申登时面色一变,眉头皱起,思筹半响又问道:“他说这个人什么了?”   顾天佑道:“他说这个人有兄弟几个,都是做官的,跟他们有很密切的合作。”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足以解开孙明申心中好几个疑团,对这个名字的猜疑还是最近几天的事情,顾天佑提供的这个消息则进一步证实了这些猜疑的准确性。孙明申点点头,道:“这些信息你没对任何人透露过吧?”   顾天佑道:“当然,君不密失臣的道理我懂。”   孙明申嗯了一声,再问道:“胡三变去了你那里,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是怎么打发他离开的?”   顾天佑道:“不是我请他走的,而是他在缅甸那边有个内线,还是个高级将领,叫宝蜡措,是个上将,他为了郭家军的事情曾秘密给我引荐过这个人,我在电话里听到宝蜡措跟他说有大事必须当面商量,他就走了。”   孙明申道:“这么说来他还会为了郭家军的事情找你?”   顾天佑仿佛看到一线曙光,果断点头,很肯定的:“是的,一定会!”   孙明申又笑了,一副看穿一切的口气:“你的意思是你是个很有用的家伙?”   顾天佑道:“我说过我是个俗人,为了生存不得已做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坏事,但最起码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和同胞的事情。”   孙明申道:“嗯,也有你这么一说,你来京以后我们对你做了一些观察,也派人去建邺了解到一些你的所作所为,我必须承认你的素质之高令我感到惊奇,这句话绝非贬义,狡猾和无耻在我们这一行里是很难得的技巧,不是谁都能玩的跟你一样好,尤其是在你这个年纪。”   顾天佑道:“您既然都这么说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   孙明申嘿嘿冷笑:“那邮件寄来的是尼尔森二号,市场价九万美元一瓶还有价无市,你拿去用在了那个叫席向涛的毒贩身上,我们国安的尸检报告就不给你看了,我可以不过问你要做什么,也不追究你知法犯法劫狱杀囚的事情,既是看在你是跟曹鸿恩作对的份上,又是看你并没有打算做出有损国家利益的举动。”顿了顿,又道:“但是你毕竟已经触犯法律了,而且你还有一个姓徐的直接同谋和一个姓戴的间接同谋……”   “行了,您别说了,我明白了,您就说需要我做什么吧。” 第一百五十章 当大官玩儿大宝剑   一个用剑高手不但要会用剑,还要会磨剑,更要会用各种各样的剑,长剑、重剑、短剑、软剑,甚至无物不可为剑用夜行记里和尚的话说,以剃刀在青竹面上剥下一缕竹皮,提在指间就是一柄好剑。拿它朝水上的蜉蝣一挥,那虫子犹不知死,还在飞。飞出一丈多远,忽然分成两半掉下来。   杀人于无形才是大高手本色。   孙明申忽然论起剑道来,说着说着忽然问顾天佑,你有什么心得?   顾天佑摇头道:“我没有心得,我是即将成为你手中剑的贱人,便宜到不敢讲价钱,能有什么心得。”   孙明申哈哈大笑:“怨气冲天啊。”   顾天佑道:“我没做坏事,反倒做了许多好事,或许方法有些问题,我扪心自问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孙明申笑容不减,道:“世事如局,这一刻你是我手中剑,怎不知此刻我也是别人手中剑,人人都是一把剑,无外乎蠢钝和锋利的区别,国家元首是国之重剑,无锋大巧,一言一行牵动国家气运,我们国安就是一把国之利剑,这把剑在元首手上,我也是其中之一,你加入进来便跟我一样,做一把国之利剑有什么不好吗?你做了我手里的剑,我起码有责任保护你,磨砺你,你杀了人我还得负责帮你擦掉血迹,不比你偷偷摸摸强了百倍?”   就像两个精明厉害的商人在讨价还价,孙明申又丢出了新的筹码。顾天佑现在已经确定自己是有价值的,不确定的是价值几何。孙明申不是明王,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大特工头子太精明了。顾天佑知道自己说的话他未必完全相信,取信于此人的只有过往所作所为,那些已经发生的众所周知的事实。当下能确定的只有两点,孙明申暂无恶意,他用得到自己。   “如果我成为你手中的剑。”   “是国之利剑,暂时在我手上而已,对这个国家和民族缺乏信仰的人,你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我也看不上!”   “您这算是对我的夸奖吗?”   孙明申忽然郑重起来:“你虽然长于狱中,却有幸受到龙萍将军直接教导,他曾经是我父亲的部下,也是家父最欣赏的人物,秀木出灵芝,奇峰见雪莲,我相信耿介忠义的龙叔身边长大的人至少会有这个担当!”   说到龙爷,顾天佑不说话了,连讨价还价的心情都淡了下来。   “我很久没见到龙爷了。”   “还活着呢,对一个九十八岁的人来说他的身体还是挺棒的,不过能记住的人和事儿越来越少了。”   这还是自从上次想见龙爷被拒之后第一次听到龙爷的消息,顾天佑心中一颤,激动的:“安排我见老爷子一面,之后上刀山下火海都随你!”   “不跟我讲条件了?”孙明申目不转睛的看着顾天佑,语气中带着意外。   顾天佑诚挚的与之对视,坚决的:“不讲了!”   孙明申收回注视,点点头说可以,又道:“你不讲没关系,我得讲几句。”   顾天佑一喜,忙道:“你说,我听着。”   孙明申拿起一份纸质资料,翻看了几眼,道:“你这小子太跳脱了,我已经六十岁了,除了你这只小猴子,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出了这个门你将会多一个身份,我不是要在你身上加一道紧箍咒,但你必须明白我们这样一个部门里是不存在绝对信任和绝对自由的,接下来我将交给你一个任务,很艰巨,在你之前我们已经有两个出色的情报人员为此失踪。”   这一行里,失踪往往意味着结果。   听着有点恐怖啊。顾天佑眨眨眼问道:“不需要培训一下吗?搞个训练班什么的,熟悉和使用各种谍报器材,培养应付各种挑战诸如美人计啥的,我这方面的能力很欠缺的。”   扑哧!笑声从外间屋传过来,竟极悦耳。   孙明申嘿嘿一笑:“本来我的计划里是想对你进行一番简单的培训,但是今天看了你在猎狐的选拔中的表现后,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你已经足够忠诚,否则林慈虎这样的人不会配合你演那一出,你们上次合作行动的细节我无从了解,但至少足以让他认可你是他生死与共的战友,他是最出色的军人之一,配合过我们的行动,我信任他所以愿意给你相同级别的信任,关于你的履历我们做了一些调查工作,或许不是完整的,就比如你在第一次卧底行动成功之后弄了个什么基金会,那笔钱的来路就有些说不清楚,算上在军界的二十年,我干这行许多年了,中饱私囊做的像你一样漂亮又干净的还真只见过你这一个。”   顾天佑干笑两声,心中盘算他指的是哪几次中饱私囊之举。任秋实的那笔钱肯定被他坐实了,桃园化工的也多半被怀疑了,还有金梦园大酒店,这么算过来,自己的屁股倒真不大干净。   孙明申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在我看来这个道就是一条不能逾越的界限,我不觉得你的所作所为过界了,就比如你在桃园化工带回来的那批不记名债券,放在那里不拿也得归郭家军,那是你九死一生赚到的,凭的是本事,没有任何义务一定要交给任何人,今后你做了我的人,就会明白在我面前不需要多干净的人,只需要忠诚和有作为的人。”   这话有些推心置腹了,至少在孙明申这个位置的人而言。顾天佑面皮微红,竟有些小感动,心中暗赞,不愧是用剑高手,一张嘴巴就是磨剑的石头,还没开始给他干活呢,就先被他说的有些小激动了。当下点头道:“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让您失望。”   孙明申将那份资料递了过来,道:“自己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在后面签个名,然后就可以归档了,今后你就是国安二局的人,职务是外围工作处处长,少校军衔,保密级别a,无特殊情况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领导,考虑到你将要执行的任务的特殊性,你的权限也将是a级,在不方便汇报的情况下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对厅级以下包括厅级的干部进行全面监控,各地方国安部门必须无条件配合你。”   我操,这把尚方宝剑够犀利!顾天佑心中并无多少惊喜,有多大权限就说明将要执行的任务有多大风险。接过资料看了看,最后在后面一页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同时领到了一个电子身份识别卡。   孙明申道:“之所以给你这么大权限,一是考虑你在原部委那边已经是特调组成员,到了我这里也不能小家子气,我们的权限更大风险更高,工作风格和方式要比那边秘密也更直接,我必须得让你明白你首先是我们的人;二是因为考虑到你接下来的任务需要,你的投资公司在缅甸要搞一个矿业项目对吧?”   顾天佑点头道:“确有其事。”   孙明申道:“这是一件好事,真干成了,销路问题我给你国家订单,包你赚大钱。”   顾天佑叹道:“您提起这事儿来不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的吧。”   孙明申道:“国防科工委有个保密级别很高的项目,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有迹象表明是遭到了泄密,这个项目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经过详细调查后得出结论,只有三个环节有可能泄密,风险评估报告显示,其中原料环节是最可疑的,这个项目的原料采购都是秘密进行的,订单都交给了一家中央直属的大型矿业集团,该集团董事长就是力四化的弟弟力建设。”   顾天佑点头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呢?”   孙明申道:“我们需要缅甸那边的稀土矿提供部分稀有原料,还需要你跟这家央属矿业集团合作,混进去找出实证来,力四化在一号身边担任重要角色,力家兄弟担任正副部级领导岗位的有三个,力老爷子曾经做过三代领导人身边的工作秘书,有一张很复杂的关系网,所以针对他们的工作是存在很高风险的,所以必须谨慎,为这个任务,我们先后有两名同志失去了联络,虽然他们做的几乎天衣无缝,但我能百分百肯定那两名同志的失踪绝对跟他们有关。”   顾天佑道:“需要我以特调组成员的身份介入他们的失踪原因调查吗?”   孙明申摇摇头,道:“我需要你做的更多,除了查清楚那两名同志的下落外,我们还需要你找出那条泄密的渠道,你有在缅甸开矿的打算,还有跟邹家姐弟的关系可以利用,我们需要你跟九矿集团搭上关系,这是一家央属副部级企业,详细资料我就不在这里跟你交代了,会通过你的工作搭档转述。”   工作搭档?哦,是了,他先前已经说明在这样一个部门里是不存在绝对信任和绝对自由的。顾天佑也没敢指望他会对自己完全信任,安插个人在身边也是正常的。只是一想到会有个人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负责监视自己,就不免有些好奇,派来的会是样的一个人?   ps;谢谢新舵主同学的捧场支持,加更送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再见龙爷   安静的大房山,厚重高远。? 火? ??? ???.?r?a?n ?e?n?`o?r?g山脚下有一座三总部直属的干休所,依山傍水而建,既有亭台楼阁雕栏玉砌之富贵,又有园林假山小桥流水之雅趣。着实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十一年前直升飞机送来一个老头儿,住进了只有退休上将才够资格享受的独栋别墅,同来的还有个老太太,生的蓝眸尖耳,鼻高颊秀,苗条出奇,虽白发苍苍尾纹深刻,却是风姿绰约可见当年。   老头儿暴躁无比,老太太慈祥无双。   这里的工作人员没有不怕这老头的,也没有不喜欢老太太的。老头子喜欢骂人,前总参大佬曹阎王见老头就绕道走。说也有意思,这老头已确诊为老年痴呆症,忘记了许多人和事儿,却记住了最讨厌的人,曹正川的名字不叫,非管这曹阎王叫做曹小宝,一见面就破口大骂。向来只有他骂人的曹阎王见到这老头就像老鼠见猫,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去就装聋作哑。   能进到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见多识广的,自然明白这位由另一位前三总部大佬许金波将军接回来的老爷子不是凡人。所以从来不敢有丝毫怠慢。不过这老头虽然暴躁易怒,但需要麻烦她们的时候却不多,因为身边有个耐心极佳的老太太。九十多岁的人腰杆倍儿直,身体倍儿棒!眼不花,耳不聋,谈吐幽默勤快朴素,除了对几个儿子管教严厉些外,从没对其他任何人发过火。   吉普车进入军事管制区域,驾车的女中尉跳下车,只见她英姿飒爽,长着一双漂亮的蓝眼睛,高鼻梁,肤色雪白,秀发乌黑,肩平腰细,胸鼓臀翘,一双长腿雕塑一般笔直完美。她把证件递给哨兵看了一眼。那哨兵又往吉普车里瞅了瞅,问道:“副驾驶坐的是谁?有通行证吗?”   顾天佑走下车,将孙明申给的证明文件出示,哨兵认真核对后肃然敬礼道:“少校同志请进吧!”   在这个门口,将军以下,多高的军衔都不重要,决定哨兵态度的关键是职务和地位。顾天佑坐的是军内高级将领专配的特制吉普车,驾车的是从这个地方走出去的女神,也是干休所那些老家伙眼中的宠儿龙剑梅,因此才会得到这样的礼遇。   据孙明申介绍,龙剑梅这个名字是后改的,原本人家小姑娘叫龙映雪,十一年前曾祖父龙萍回到家,说映雪这个名字不好,取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两句话中各一个字,才改作龙剑梅。   顾天佑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名字改的有点二儿。身边的小姑娘据说十六岁就参军了,兵龄六年,一年前从总参直属某秘密部队的天级作战小组调入国安,也就是明王曾经服役过的那支令老耿羡慕不已的酷炫吊炸天的部队。据说能混进那里的家伙都是反穿裤衩子的超人,龙爷的这个曾孙女也不例外。   龙剑梅不喜多言,但性格却并非想象的那种冷酷类型,她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淡然宁静,笑起来则十分温暖随和。话虽少,却是不笑不说话,有些羞涩,完全就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女孩儿类型。很难想象那令人胆寒的剑意是从这样一个纯天然无公害的绝色美人身上发出的。顾天佑在得知她是龙爷的曾孙女时便无条件的接受了这个工作助手。   孙明申说,你不是要去看龙爷吗?我这里就有一个最好的向导官。指的就是他那个不称职的秘书,龙剑梅小姐。顾天佑还被告之,今后负责配合自己工作的就是这位绰号小龙女的女侠。   这是个惊喜,也是个轮回。   二人上车,吉普车继续往山里走。越接近那个未知之地,顾天佑的心情越发的忐忑起来:龙爷已忘记了许多人和事,在秦州监狱最后那一年,他的状态糟糕,一度接近不能自理,却不知现在怎样了?他跟家人在一起生活一定很快乐吧?他还会记得我吗?他的儿女们年纪大的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他们会怎么看待我这个不速之客?   “曾祖母说他还记得你,提醒你一句,我们家曾祖母她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龙剑梅指了指顾天佑腰间的配枪,道:“下车前把这东西留在车里,曾祖母不喜欢。”   顾天佑有些欣喜,又有点意外,这个看似单纯无害的小丫头竟似能看透人心,居然知道自己在想的事情。一想到这就是自己今后的工作搭档,心中难免有些不安。老子心里头的秘密那么多,不会全被这小妖精看穿才好。他摘下配枪,放进车载工具箱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龙剑梅腼腆一笑:“人之常情而已,许金波说你是曾祖父的干儿子,所以我猜你会很希望他记得你。”   顾天佑道:“我是龙爷亲手带大的。”   龙剑梅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呢吧,曾祖父有七个儿子,年龄最小的都六十多了,我爷爷都七十五啦,他可不希望被老爷子逼着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叫弟弟,所以当初他们才特别反对你来看曾祖。”说到这儿她又笑了,嘻嘻,道:“不过这次是孙明申安排你来的,他们想拦也拦不住,而且曾祖母也想见见你呢,曾祖把七个儿子全忘了,却没忘掉你这个干儿子,她老人家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孩子呢。”   龙爷一辈子讨了四个老婆,其中三个已经寿终正寝,只剩下这一位,听说身子骨还很硬朗。在秦州监狱的时候,龙爷这些子孙后代一次都没来看过他,照道理讲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顾天佑曾一度以为他的家人是因为憎恨他当年不负责的做法才会如此绝情,现在听龙剑梅的口气,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有件事我很好奇,当初在秦州监狱跟龙爷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你那些爷爷们从来不去看望他?”   “曾祖母不许。”   这五个字说的理所当然,在这个家里竟似足够解释这如此不符合人伦常理的事情了。顾天佑不禁大为好奇,龙爷家里硕果仅存的这位老夫人究竟是何许人物?   江山不老人易老,物致风华,世道人心,谁阻时光离逝带走青春?   美人白头,烈士暮年,可记当年剑舞温柔,金戈铁马?   弱水三千,独取一瓢,是谁仍在信守,那三生石畔许下的木石山盟?   红尘阡陌,是谁轻挽一袭柔风,写意忘川河上秋水的诗意盎然?   一怀潇潇,瘦尽春色,长空雁去,可否留我半阙清欢,在这渐行渐远的时光里,独自吟唱。   笔体属于孙明申,据说是十一年前初次见到老太太时写下的。   龙剑梅秀眉微蹙,说这个孙明申最喜欢给人题诗写句,曾祖母的少年时光他没赶上,颇为遗憾,就写下了这段酸不溜丢的句子。曾祖母赞他有才,特意让五爷爷给装裱起来挂在这里。   她丢下一句曾祖母可能陪曾祖上山了,就上楼换衣服去了,一看就是常来的。   客厅里只有几件老旧家具,没有花梨紫檀,只是几件龟裂松木粗制滥造的老物件儿,值几个烧火钱。角落里摆着一书柜,玻璃窗后面没有书,全是老照片。其中一张扩印很大的黑白照片格外显眼,民国风格的布景,绝色倾城的女子身着旗袍,目光深邃,淡雅脱俗,似有仙灵之气呼之欲出。依稀与龙剑梅有九分相似。其他还有几个女子的照片,众星捧月似的围在这张照片周围。竟似摆出了几分恶趣和幽默。   一个木架子上摆着一口日式军刀,翡翠镶嵌的刀柄,黄金的吞口,乌木刀鞘,那翡翠清透无杂一抹绿意如活了一般,黄金吞口是个龙的造型,雕工精湛,鳞次栉比纤毫毕现,尤其一双龙目是两颗一般大小的鸽血红。乌木刀鞘雕琢成一条黑龙的形态,一眼过去正应了那句话,泥潭不损铮铮骨,一入华堂光照衣。   整间屋子,最值钱的就是这口刀了。   龙剑梅换了一身衣裳走下楼来,很普通的棉布家居服,粉白相间的格子。识途小马找来开水和茶杯,泡了一杯茶,道:“尝尝曾祖母自己种的苦丁。”   顾天佑接过杯子品了一口,入口极苦,口舌生津。有点好奇:“怎么不见老爷子年轻时的照片?”   “他本来不喜欢照相,曾祖母恼他,又把所剩不多的几张给烧了。”她歪头想了想,又道:“嗯,还有一张,在他们卧室里,好像是他们俩唯一的合影吧。”   院子里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沉重一个轻盈。门一开,龙爷阔步在前,后背有些佝偻,寿眉如龙角邪飞,眼睛瞪的溜圆,老龙似的看着顾天佑,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喝:熊儿子,舍得来看你老子啦!顾天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龙爷又叫道:“怎么看傻了吗?混小子,养你十年连老子都忘了吗?”顾天佑迟疑的叫了声:义父。   没有久别重逢的感动和欣喜,只有自然饱满的情绪如天然相吸的元素迅速融合。顾天佑曾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到了这一刻才发现真正的情感是不需要诉诸表面的。龙爷果然记得自己,这就足够让顾天佑觉得不虚此行了。   “你就是顾天佑?”一个与年纪绝不相称的慈和声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一身灰布唐装的老妇人提着铜质小锄头不慌不忙放在门边,径直来到天佑面前,笑道:“糟老头儿连亲儿子都忘了,却还记得你,时不时的跟我说起你小时候的事情。”   看着面前慈祥可亲的老太太,顾天佑忽然觉得孙明申所写的句子竟是那么斧凿刀刻流于表面。这份神韵简直让人忘记了她的年岁。   龙爷正瞅着龙剑梅发呆,忽然问天佑:“这小丫头是你给我带回来的儿媳妇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初心,童心   一九三九年,苍凉的西北大地上,红莲庵前,几个女人横七竖八倒在血泊里,一支日军中队正将一具具尸体抬到干净一些的地方他们并不打算因为她们的死而放弃那个肮脏的念头。就在他们放松警惕,一个个争先恐后去搬动一个身材格外曼妙的女子时,这个身中数枪的女子忽然动了,刹那间寒光闪烁,烈日下阴风惨烈,十几个鬼子兵转瞬间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被齐腰斩断。   剑光所过之处,血散成雾,断臂残肢混着血液飞溅。鬼子中队长下令开枪的同时,那口剑激射而出贯口而过。一群兵匪难辨的汉子飞驰而至,为首者目睹此情此景,怒喝一声,飞马冲前,抢在女子被乱枪打死前将她救下。   一个是名震江湖剑如神鬼的红莲圣姑,一个是威震西北的红军骑兵团长,就这么相识再相爱。   此后,七十六年,初心不变,生死相随。   院子里,葡萄架下,叶初心目光安详,眼中只有那个把自己的重孙女当做干儿媳妇的糊涂老头儿。   顾天佑的好奇心刚得到满足。龙爷和她的浪漫故事果然非同凡响,血色的浪漫分外妖娆,竟一路走过七十六年。   “我这辈子装了六七十年的宽容大度,真正快乐的日子只有最初认识远图的前两年和最近这十一年。”老太太笑眯眯说:“这辈子没福气,生了四个儿子也没鼓捣出个闺女来,可能就是这种儿,那仨死了的也没留个闺女给我,儿子都不是好的倾诉对象,有些话藏心里久了,说出来才痛快。”   远图是龙爷的表字。老太太的坦诚和幽默像在演绎一首看破世情的诗。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不嫉妒的女人,只看爱的够不够。   离开的路上,顾天佑开车,龙剑梅去了一身戎装,换了条朴素的花格子裙子,邻家女孩的打扮。   龙剑梅看着顾天佑好看的侧脸,认真的问:“我是不是该喊你八爷爷?”   顾天佑目不斜视说:“没外人的时候随你叫什么,有人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工作助理。”   龙剑梅哦了一声,从包里取出一本漫画书,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顾天佑有些奇怪,一个像她这样的高手怎么会对这么粗浅通俗的读物感兴趣,这样的高人不都是应该一脸冷酷的研究生命的真谛吗?奇道:“你喜欢看这个?”   龙剑梅头也不抬:“火影忍者,你没看过吗?”   “没看过。”顾天佑据实回答。   龙剑梅放下漫画,看了顾天佑一眼:“真可怜,你小时候活的一定很无聊吧,整个童年都跟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一起。”   顾天佑歪歪头:“还好,总有别的乐趣可寻。”   龙剑梅秀眉微蹙,似在思考一个为难的问题,道:“哎,我不能总这么称呼你吧,叫八爷爷又怕把你叫老了,叫你领导吧,可你又算哪门子领导呢?再说你那个外围工作处处长的头衔也不是随便可以乱叫的。”   顾天佑道:“你可以叫我八叔公,这个听着没那么夸张,我们那边都这么叫。”   龙剑梅点头说好,又道:“哦。那八叔公我想问你个事情。”   顾天佑:“你问吧。”   龙剑梅语气有点迟疑或期冀:“孙明申说你很有钱,那我作为你的工作助理,你打算每个月给我开多少钱?”   顾天佑有点奇怪,一个人练了她这么高的身手还会为了钱犯愁?随口问:“你的工资不是国安这边给开的吗?”   龙剑梅笑的很可爱,市侩的样子:“我们这边允许兼职的啊,我在你身边工作就是你的手下了,咱们既是亲戚又是统属上下级关系,你好意思白用我啊。”   顾天佑忍俊不住,故意逗她:“你除了会泡速溶咖啡外,还会做什么?”   龙剑梅想了想,很认证的样子:“我会的可多着呢,西北红莲门五百年没人练成的红袖飞剑都给我练成了,祖奶奶说我的天赋比她年少时还好。”   顾天佑点头道:“好吧,这算你一个不错的本事,可我也不经常跟人打架,你这本事多半时候都无用武之地,你还会别的吗?”   龙剑梅有点不好意思:“那就只有端茶递水,铺床叠被之类的咯,我从小就笨,学习超烂,家里觉着没出息,这才请曾祖母帮忙,十六岁就把我送去当兵了。”   顾天佑还是觉着有点不可思议,不确定的试探问:“你很缺钱吗?赚着一份工资还惦记着另一份?”   “是啊,这世上谁不缺钱啊?你看我身上都没一件像样的衣服,我爸我妈都是种地为生的,偏偏特别能生,我上边两个姐姐,下边四个妹妹呢,工资六千多块虽不算少,可每个月都还要补贴家用。”   她一脸忠厚老实的样子,完全不像在开玩笑,充满期待的:“没来国安前总听人讲这个部门油水多的很,来了以后才发现只有外勤和要害部门才是亲妈生的,要害部门光津贴都比我工资高多了,外勤就更好了,可以狐假虎威,借用部门资源做生意,还可以做花账报销,只要忠诚信仰不动摇,搞点小把戏孙明申都不计较的,只有我这样傻瓜,跟在孙明申身边一点油水都没有,我盼这个出外勤的机会好久了。”   忠诚和信仰固然重要,可清教徒毕竟是少数人。柴米油盐才是生活,孙明申这个人看似玩世不恭,其实是人老成精通透世情。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里,与其要求手下们坐拥特权而两袖清风,不如外松内紧,建立严密的监管机制,在一定范围内放权让他们自谋福利。   顾天佑心头还有不解,但已确定她不是开玩笑了,随口道:“月薪一万,日常除了负责驾驶外,还要保护我的安全,安排行程以及日常生活一些琐碎事情,有没有问题?”   “好啊!”龙剑梅兴奋的把漫画书一丢,期待的问道:“能否先预支一个月工资?”   顾天佑一皱眉:“你真这么缺钱?”   龙剑梅一脸天真质朴:“是啊,我妈又怀了,家里一共二十亩山坡地,现在正青黄不接呀。”   顾天佑把心中不解问了出来:“你爸爸是龙爷的孙子,怎么可能过成这样,还有,你爸妈生这么多孩子,村里就不管?”   龙剑梅道:“我爷爷还是曾祖的儿子呢,早年间被老爷子连累的差点活不到今天,曾祖有七个儿子二十三个孙子四个孙女,我这一代多的数不过来就不说了,反正只有我和十九叔沾了光,当兵到了部队,十九叔后来转业回家,现在是我们那里的村主任,我爸妈想要个儿子,就一直生,这事儿他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她一派天真质朴,有点小市侩,又有些朴素实诚,一言一行无不透着天人合一的自然纯粹,怎么看都不像在演戏。顾天佑大为好奇的又问:“你们老家是什么地方?”   龙剑梅有些自豪的:“太行山白头峪里龙家村,曾祖母还在的时候二爷爷他们不敢张罗分家,我们家上百口子人一起吃饭,天天都比过年还热闹。”   这是一段横跨七十六年的传奇,龙爷为了孙明申的父亲仗义出手,误杀了无辜,为了不连累家人甘愿入狱。老太太守着一家人躲进大山,渔樵耕读自给自足,几十年以后,许金波找到了这个家族,又把龙爷接到了干休所。老太太出山照顾老头儿,这个家固守多年的传统于是土崩瓦解。龙剑梅不是装天真,她是真的天真。   孙明申把这个天真的姑娘交给老子,除了给她个出外勤赚点外快的机会外,还有什么目的?想到她那身鬼神莫测的本领,以及那几年天级小组的经历,顾天佑心想,也许自己看到的只是个片面。这个纯真的女孩子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还是不能大意,更不能因为当了八叔公就得意忘形,轻易得罪这个小眼线。   “这样吧,我预支你两个月工资,试用期三个月,月薪一万,过了这个试用期我给你翻一倍,表现好还有奖金。”顾天佑的语气像诱导小朋友犯罪的老坏蛋:“别担心,不需要你做多大的事情,就是我做生意偶尔会有坏人跟我作对,这个意思你懂吗?”   龙剑梅先是一喜,随即眼珠转转,点头道:“大概懂一点,但如果是跟任务有关的,我大概要请示一下孙明申。”   他吗的,我就说孙明申这老小子不会这么好心,这小丫头分明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顾天佑心中暗想,这丫头是龙爷的曾孙女,孙明申掐准了老子不能做对不起龙爷教诲的事情,故意把她塞过来盯着老子,倒是个绝妙的安排。   顾天佑不指望短期内能给她洗脑成自己人了,随即又问道:“孙明申让咱们回局里一趟,说没说什么事儿?”   龙剑梅歪头想了想,道:“好像是让你去接个人出来,说是送你个见面礼,是一个叫冯奇伟的官儿。” 第一百五十三章 妖猴,哪里逃!   对一般官员来说,最怕的是纪委敲门,对冯奇伟这个级别又经常跟机密打交道的官员而言,最可怕的就是孙明申这样的人找上门来。↗小說,纪委登门大不了丢帽子,国安觉着你有问题,弄不好就得把戴帽子的家伙混丢了。   总参直属的军事战略情报局和外交部的外事情报局以及国安都是搞情报的,在经费,人员,以及渠道上都存在竞争关系。副总参谋长兼任军情局老大是常例,曹鸿恩在这个位置多年,跟孙明申素来不和。冯奇伟因为工作关系,跟这两个单位都曾打过交道,对此早有所耳闻。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孙明申是为了这事儿来找他麻烦。对孙明申这种人物而言,只要一心想弄死他,凑够材料不过是时间问题,尽管他扪心自问是没多大问题的。   此刻他正被禁闭在一间屋子里,内外两间的格局,卫浴齐全,休息有床。唯因为此才更加提心吊胆,觉着大祸临头,国安这似乎要跟他打持久战的架势啊。这种事情指望部委大佬出头是不可能的,孙明申可是见中央一号都直接登门的人物,一句事涉机密就能让部委的大佬们避而远之。   顾天佑和龙剑梅回到国安二局见孙明申。   一见面孙明申就说:“冯奇伟这个人有点小问题,但还不够资格劳动我亲自抓他,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把他给放了,这事儿我交给你办,让他感激你,今后不敢再给你找麻烦,你看好不好?”   简直太他妈好了。顾天佑心中高兴,暗忖,这才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冯这家伙现在肯定是惊弓之鸟,这回去提人可不能便宜了他,一定给他几句厉害的,让老小子既要对老子感恩戴德,还要让他再不敢跟老子作对。道:“好!”   孙明申道:“这事儿先不忙,让他再着急一会儿,效果还会更好些,咱们先说说你的任务。”   顾天佑的语气带着几许无奈:“还有什么好说的,孙猴子落到了如来佛掌心,紧箍咒也带上了,下一步打算让海滨通过他姐的关系去跟九矿集团接触一下,我在缅甸那边的确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矿脉,正在筹备考察队的事情,我打算亲自带队去呢。”   孙明申道:“说的就是这个事情,你的矿脉信息是不是来自席向涛?”   顾天佑点点头叹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又能说什么呢?”   孙明申嘿嘿一笑:“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比如小罗伯特跟你说过些什么我就不能确定,还有胡三变,按你说的方式能否联络得上他我也印证不了。”   顾天佑初来乍到,孙明申这个人太莫测高深,现在就告诉他自己把伦敦那位大特务头子给洗脑了,后果如何很难掌控。之前说起小萝卜头交代的东西时,顾天佑自己都还没整理出个头绪呢,只好捡与国内有关孙明申大概会感兴趣的说了一些。真正让孙明申动容的也只有跟力四化有关的那点内容。至于胡三变,顾天佑觉着出卖他太不仗义,而且风险太高了。   孙明申又道:“曹鸿恩的小舅子那件案子是你办的,你算是跟他们接下仇了,军情局老大的小舅子你都敢逼死,屁股上还敢留下这么多屎不擦干净,我看你小子真是活腻歪了,曹旭那小崽子亲自去了建邺,估计你们特调组最近麻烦不少吧?”   顾天佑问道:“曹鸿恩不是总参一位副总长吗?”   孙明申嘿的一笑,真是无知者无畏啊,将副总参长与军事战略情报局之间的关系解释了一遍。又道:“这个军情局最喜欢胡乱放卫星,动不动今天说搞这个航天秘件,明天又扯什么去欧洲策反哪个专家弄什么前沿军工情报,反正变着花样申请经费,曹判官可不是好相与的,从特战师长到武警总司令再到今天的位置,绝对是一路血胡同里杀出来的狠人,要是没有我介入,你小子保不齐已经被他捏死了。”   顾天佑道:“曹旭倒是找过我了,意思是要拉我上他的船,我没接受。”   孙明申道:“拉你上他的船?看来曹鸿恩也对缅甸产生兴趣了,这老小子为了搞经费,什么事儿都敢干,利用军方渠道往俄罗斯和中北亚销售新毒品,一年少说十几亿美金,你把席向涛和白凤林给搞了,等于断了他一条财路,他居然没想捏死你,反倒打算拉你上船,这是什么情况?”   顾天佑心知隐瞒不过,实话实说道:“席向涛在缅甸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的矿脉,因为道路不便,修路又要经过山地军和郭家军的控制区,所以他向曹鸿恩申请了一小队人马过去,通过直升飞机小规模的秘密开采,结果不知道怎么就出了意外,那支小队全军覆没,记录矿脉位置的地图只剩下席向涛手里的一份。”   孙明申哦了一声,道:“席向涛死掉了,地图被你搞走了,所以曹旭去建邺为了那张图找到了你。”   顾天佑道:“我给了他一张假的路线图,他拉我上船也许是出于对我的不信任。”   孙明申道:“曹旭这小子也算名满京华的人物了,拉你上船不是坏事,你为什么拒绝?”   顾天佑冷笑道:“他先是看中了我的女朋友,然后才说要拉我上船,您觉着我会跟他合作吗?”   孙明申深以为然点头道:“曹旭这个小崽子,自命风流,外表冷静内心疯狂,十五年前他才十七岁,就闯下弥天大祸,看中了曹鸿恩手下头号干将明万军的媳妇,曹鸿恩闻讯亲自赶到的时候那小崽子已经把事情办了,那明万军可是总参镇室之宝,正面跟胡三变对抗二十年的人物,小龙女这几下子在他面前都不大够看,曹鸿恩不得已之下亲自灭了口,为这事儿明万军存了异志,老曹差点因此解散了他引以为傲的天兵,这些年过去了,这小崽子还是那个怂德行,真搞不懂那些傻逼怎么就把他跟我那倒霉儿子弄齐名了?”   顾天佑听了顿时恍然,原来明王的本名叫明万军,这个名字倒贴切,一人当万军,明王这身本事放在冷兵器时代可不就是万人敌吗?原来那个闯祸者不是曹鸿恩,而是他的这个倒霉儿子。却不知明王清不清楚这件事。孙明申的儿子跟曹旭齐名,应该就是京城三杰中的孙京飞了,之前出于好奇问过龙剑梅关于孙明申儿子的问题,她没说是谁,只说孙明申的儿子好像是私生子,父子关系非常冷淡。其他一概不知。   孙明申钦佩的三个人当中有他儿子一个,却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人物竟能值得他老爹这目无余子的大特务头子如此钦佩。顾天佑想到此处,不禁有些神往,又想到了京城三杰中那位叫胡莫菲的女中豪杰。也不知是何等瑰丽杰出的人物才能跟曹旭和孙京飞并驾齐驱?   听到曹旭当年的丰功伟绩,顾天佑想起陆子琪当下独自在建邺面对这个人的纠缠,不免有些坐不住了,道:“我打算这就回建邺,组织考察队的事情。”   孙明申道:“你不是在参加猎狐的选拔赛吗?后面打算放弃了?”   顾天佑道:“后面是团队项目,我相信我的队友,对我来说这个机会比起任务来还是次要的。”   孙明申笑着点头,道:“我还想着在冯奇伟身上帮你卖个人情,让他欠你怕你,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顾天佑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连忙道:“千万别,一码归一码,这老小子太坏了,先前没少给我下绊子,机会难得,这回我得好好跟他聊聊。”   孙明申笑道:“行,我给你尚方宝剑,你可以跟他随便吹,甚至帮他接替老高的位置,不管你许诺什么都有我帮你兑现,只要你能降住他,对你今后独自在下面的工作会很有利。”   顾天佑动身告辞,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找到了正被临时看管的冯奇伟。   只一晚上的时间,冯奇伟竟似老了许多,头上多了几许白发,脸上的神采也弱了几分。一看见顾天佑,忙不迭的站起身,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似乎还在猜测顾天佑的身份,不敢贸然打招呼。   顾天佑迈步到近前,假做关心的:“冯局长,这是怎么个情况?一夜不见你咋老了这么多?”   冯奇伟一脸苦笑:“能不老吗?你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满京城打听去,孙局长免费提供食宿,谁愿意来谁敢不来啊。”他察言观色看顾天佑的样子似乎比他的情况要好的多,不禁奇怪的问:“怎么?你没问题了吗?”   顾天佑心中好笑,老子的事情比你的大一百倍,反倒没事,你老小子针眼大个事情,却被吓的屁滚尿流。故作遗憾的:“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啊,哎,弄这么一出还不都是为了你我之间那点矛盾嘛。”   冯奇伟顿有所悟,吃惊的:“你先前说到京城的关系,就是指孙局?”   顾天佑道:“这事儿真别怪兄弟没早跟你言明,主要是不方便透露啊,不过其实我也曾提醒过你的,特调组成立前我曾帮着部委进口了一套美国设备,你不想想那东西是随便就能搞进来的吗?”   “不是说李老在fbi的渠道帮忙弄来的吗?我还以为你跟我吹牛呢。”冯奇伟有些懊恼的:“兄弟,你怎么不早说啊,这误会闹的,差点没把你冯哥我屁给吓凉了。”   这家伙没五十也有四十五六了,顾天佑才二十四,他一口一个的自称冯哥,听着都让人汗毛竖起。顾天佑懒得跟他再啰嗦,索性单刀直入道:“这事儿到这步我说是误会你也不可能相信,实话实说,确实是兄弟我气不过才请人找你麻烦的,不过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今后你也晓得我顾天佑是啥人了,我认为咱们之间毕竟有过一次愉快的合作经历,这事儿就此揭过如何?”   冯奇伟现在只求能囫囵个儿的从这座阴森的建筑里走出去,哪里还敢计较别的,自是没口子的答应。   顾天佑说:“这事儿让冯哥受惊了,做兄弟的有些过意不去,这么着吧,你接替高局那件事我替你张罗一下吧,今后咱们好好处,你的脾气也改改,别动不动就找这个麻烦,看那个不顺眼的,你说呢?”   ps:加更送上谢谢狂人楚兄弟的捧场支持! 第一百五十四章 锦衣入金陵   在回建邺的飞机上,顾天佑用卫星专线给警院在这边的领队郭院长打了个电话,说上头有紧急任务交给自己,团体项目就不参加了。…郭兴国有点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甚至都不敢过问是什么紧急任务。之前他也曾试图找人打听是什么人把顾天佑和冯奇伟带走的,后来从一个老同学那里知道了一点内情,顿时吓的什么都不敢问了。   冯奇伟官复原职,甚至拿到了孙明申题写的一首顺口溜,祸从口出祸殃多,国安一夜受煎熬。烧香不如问自己,且莫迷信拜阎罗。末了标注:有话好好说,阅后即焚。孙明申的幽默感果然不是盖的。前面两句点明了找他来的原因,后面两句提醒他不要乱站队,最后有话好好说的意思是提点他别再跟顾天佑作对。   小龙女龙剑梅还是第一次坐头等舱,有点兴奋,看什么都新鲜。她是个单纯直率的家伙,想问就问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不到两小时的机程中,跟她聊天打趣倒也不觉得闷。   “哎,八叔公,到了建邺你打算安排我住哪里啊?我可没钱租房子的,你得提供食宿。”   “放心,我已经给你找好地方了,到时候你跟我女朋友住一起,她那里宽敞的很,四室两厅一厨两卫,就她自己住,你去了刚好给她做个伴儿、”   “会不会影响你们俩啊?”   “你一个孩子,她怎么会跟你计较呢。”   “我是说咱俩只是差着辈分,年纪也没差几岁,同住屋檐下,我怕她……嗯,你懂的。”   “你想多了,她那性格跟你倒有几分相似,比较简单一个人,等你见到以后就明白了,保证比我待你还好。”   “我是你的工作助理,可你还是个警校在读生,我总不能进你们学院去给你当助理吧?我的日常工作你是怎么安排的?”   “已经安排完了啊,你就负责跟我女朋友在一起,陪她逛逛街说说话,她呢教教你怎么穿衣怎么打扮在一些特殊场合里怎么与人交往,先来三个月培训期吧,等你合格了才好带你出去正式上岗。”   小龙女眼珠转转,怀疑的:“你不会是有意支开我吧?”   顾天佑一脸窦娥冤:“天地良心,我这绝对是为你好,你不想想你现在这样子有多挂相,真把你带到工作场合,不用说话,往那里一站穿什么都是个军人,甭管什么任务一准儿砸锅,到时候孙明申一生气把你调回去了,你还去哪找这么好的外勤任务去?”   龙剑梅点点头,道:“算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你这工作也太容易了,这钱我赚的有点心虚。”   顾天佑道:“那就说点不容易的,除了陪她之外,你还要负责她的安全,不要让心怀叵测的人接近她,如果有人想找她麻烦,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这个能做到吧?”   小龙女气势汹汹的说:“你要是每个月多给我一万,我帮你把打她主意的人脑袋给拧下来都成。”   顾天佑哈哈笑了,有点小得意。   下午一点半,建邺国际临床学专科医院门前,人头攒动,当中拉了一巨大横幅,血色大字写道:还我父亲,左边竖一条幅,字体稍小,写的是庸医害人,手术台上七旬老人含冤断魂。右边也有这么一条,上书:博士盗名,专科医院刀刀夺命赶尽杀绝。中间立定一条好汉,手执高音喇叭正喊的热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刹那间群情激奋,喊声此起彼伏。   顾天佑领着小龙女穿过人群往里走,旁边一条大汉窜过来拦住前路,道:“嗨!老弟,你还来这里看病那,没瞧见这阵势吗?这家医院不能进啊,把人往死了治呀,你是要带女朋友看病吗?”   顾天佑左右看看,问:“你是这医院里的保安吗?”大汉摇头说不是。顾天佑瞥了一眼他身上那两条长虫,嘿嘿一笑:“不是保安你管我们去做什么呢?滚一边去!”大汉面色一变,刚要张嘴骂人,忽然眼前一花,挨了个清脆的嘴巴,整个人被抽的原地转三圈,被龙剑梅抬腿踢在肩头上,平着飞了出去。   顾天佑坏笑说:“人是你打的,这家伙很明显跟那几个医闹是一伙儿的,等下找你赔钱我可不管。”   龙剑梅凶狠的:“要钱没有,要命也是我要他们的命,你就不怕我大开杀戒?”   她随身藏有两柄家传宝剑,薄如蝉翼纤细如签,由一米半长的特殊金属丝牵引使用,据说威力颇为惊人。顾天佑在龙爷家听义母叶初心说起过这是红莲庵绝技红袖飞剑,有杀人于无形的威力。五百年间只有小丫头一个练成了。   那大汉被一脚踢飞,其实小龙女这一脚用力很有分寸,本不足以把他踢伤,这厮存心耍无赖,躺在地上便开始打滚撒泼。顾天佑走过去弯下腰对他说:报警!说完,领着龙剑梅扬长而去。   陆子琪正在办公室里发脾气,一位苗世凡从省人民医院挖来的中年专家在一旁劝说着。   “手术是苗老师亲手做的,之前已经跟家属做了沟通,存在的风险也都跟他们说清楚了,他们认可后签了字,整个医疗服务过程中,没有违规用药的问题,手术的每个环节都是很成功的,只是病人的病情发展已经到了那样的程度,手术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他们之所以闹也是因为在法律上站不住脚,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要钱,这就是耍无赖嘛。”   顾天佑推门而入,陆子琪欣喜的站起,一眼看见紧随其后的龙剑梅,不禁一愣。随即转头对中年专家说:“程医生,你先回病房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解决事情的人来了,告诉其他人不必担心。”程医生点头称是,动身去了。   陆子琪:“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迟疑的:“这位是?”   顾天佑一指龙剑梅,道:“我义父龙爷的重孙女,大名不好听,有的小名叫小龙女,你就这么叫好了。”又对龙剑梅说:“不用我帮你引荐了吧。”   龙剑梅乖觉的:“姐姐你好,你就是八叔公的女朋友陆子琪姐姐吧,我是龙剑梅,你叫我什么都好,今后要拜托你照顾了。”   陆子琪有些诧异,顾天佑解释道:“龙爷的家人这些年一直住在山里,这孩子出来也没多长时间,干娘叶初心把她交给我了,我一个大男人身边带个小姑娘也不方便,她暂时会的不多,得先培训一下,没办法只好请你帮忙。”又问道:“门口那是什么情况?”   陆子琪恍然点头,顿时换成一张亲切笑脸,拉着龙剑梅的小手,道:“长的真好看,跟小精灵似的,这眼睛真没用美瞳吗?还有这鼻子和耳朵,实在是太可爱了。”   顾天佑轻轻咳了咳:“那个,问你外头怎么回事呢。”   陆子琪鼓气道:“还能怎么回事,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医生治病肯定全力以赴,可死了人就得偿命,又是什么道理,让他去法院告状他又不肯,连着两天就在门口撒泼耍赖,还找了个卫生口的人来说和,给两百万才肯撤走。”   顾天佑嘿嘿一笑:“逼格挺高啊,还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呢。”   陆子琪气呼呼的:“有钱也不给!他们家到现在还欠着我八万多的医疗费没结呢。”又道:“手术是苗先生亲自做的,本来我想做的,但苗先生说这病人眼瞅着九死一生,生存机会渺茫,他不想影响我在这一行里的名声,主动替我背了锅,没想到也不知道怎地,这家人知道了一些苗先生的过往,一下子不干了。”   “这可真是奇了,苗先生的过往我要不说连你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顾天佑诧异的说道:“照这么说来,他们这背后是有高人指点啊。”随即问了句:“我没在这些天那个曹旭还天天送花骚扰你吗?”   陆子琪点点头,“今天早上还问我需不需要帮忙解决门前的问题,我说不需要,他也没坚持。”   顾天佑道:“行了,你带着她出去溜达溜达吧,这边的事儿交给我处理吧,龙爷待我天高地厚,这孩子咱们不能亏待了。”   陆子琪笑道:“你放心吧,保证回来的时候变个人。”又道:“那这边就交给你啦。”   顾天佑道:“想着从后门出去。”   小龙女问:“做什么去?这边不是有麻烦吗?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陆子琪拉着她,笑道:“有你八叔公就没问题啦,走吧,姐姐带你逛街选衣服去。”说着在龙剑梅脸上捏了一下,叫道:“太让人喜欢啦,一会儿非把你打扮成小公主不可。”说着,连拉带哄领着龙剑梅出去了。   二女前脚刚走,后脚走廊里就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刚才挨揍的大汉领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奔着院长室走来。   顾天佑迎上去问道:“不是告诉你报警吗?怎么找上来了?”   那大汉愣了一下,随即醒悟眼前年轻人就是刚才打人的小丫头一起的。顿时来了精神,一指顾天佑,大叫道:“人在这呢,找到了,快过来别让他跑啦,打完人就想走吗?”   顾天佑面对围拢过来的几条粗壮汉子把双手扬起,道:“我哪也不去,你们别动手,这里有监控,一旦动手你们吃了亏都没机会耍无赖。”说着一指那大汉,提醒道:“哦,对了,你刚才挨揍的那个地方也有监控,你是好心劝我们不要在此就医的,属于无端挨揍,我这就帮你报警。”说着果然掏出电话来,打给市局的马万良,说道:“马支队吗?我顾天佑,发现一起藏毒还涉嫌诈骗的案子,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第一百五十五章 覆手拍蚊子   夫子周游列国,途经吴国金陵一凶汉拦住大路,问圣人:一年有几季?夫子笑道:一年有三季,春夏秋。凶汉满意而退。门下弟子颜回、子路不解,问师因何四季改三季?夫子曰:凶汉乃屎壳郎成精,每年冬季入粪堆,其一生只见三季。所以这种屎蛋变的,要嘛别跟它抬扛。要嘛一脚踢开。踢了要沾一脚屎,所以还是哄走好。   无赖不讲理就如屎壳郎,不知天高地厚而已。顾天佑不怕不讲理的,也不怕沾一脚屎。   马万良来了,八面威风杀气腾腾,带了两个中队的人马,光警车就七八辆,完全一副要办大案子的气势。   几个痞子和为首的汉子都傻了眼。   顾天佑问为首的:“外头闹腾的有几个是病人家属?”   这厮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马万良,反问:“警察同志,我们犯了什么事儿?别人打了我,您怎么冲我们来了?”   马万良精于世故,一看这架势就不像跟毒品有关的大案子。不禁也有些迟疑,如果不是知道顾天佑是特调组成员,省厅大佬面前的红人,他恐怕会立即发作。虽没有表现出不满来,但神色间却流露出失望之意。   顾天佑贴在他耳边说道:“这是部委刑侦总局的冯局家里入股的医院,把这事儿委托给我了,我说特调组没这个业务,不如我给你找个能办好这事儿的人吧,于是就想到了你,这是冯局的电话,完事儿以后等着听你汇报呢。”   马万良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冯奇伟可是刑侦总局第一副局长,高局长马上到站,冯副局长就将成为冯局长,整个刑侦系统内部,够级别的谁不知道这点事儿啊。   顾天佑一边递给他一张写了冯奇伟号码的纸条,一边交代道:“这伙人你带回去好好问问,要说他们身上一点事儿没有,叫破天去我都不信。”   “老弟放心,这事儿我保证办的妥妥的。”马万良低头冷笑:“最不济也是聚众闹事非法讹诈。”   马万良一声令下:全部带走,刑警们如狼似虎开始抓人,冰凉的铐子一戴上,这帮痞子顿时傻了眼。   不与君子斗名,不与小人斗利,不与权贵斗势,不与天地斗巧。对君子以名欺之,对小人借势压之,与权贵以利诱之,见天地大巧唯有膜拜效仿。收拾这种人,原就不必弄的太复杂。马万良老于江湖,对此自有分寸。换做戴晓楼那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家伙,这种事就一定办不好。   警车来去匆匆,门口顿时清冷下来。医闹们被带走了,真正的病人家属却还有一个站在那面旗帜下,有些茫然又似胆怯。   顾天佑走过去问这位是怎么知道苗世凡的过往的?这个中年男人迟愣了一下,反问:“我错了,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我只是个老实人,能放我一马吗?”   他吗的,这就是人性。几分钟前这个老实人还理直气壮,坐视医闹们在这里血口喷人,扰乱全力抢救他父亲的医院的正常秩序。现在忽然发现院方强硬,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顿时就萎了。老实人成了无视罪恶的借口。   顾天佑说:“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否则我不介意欺负老实人。”   他想了想,说:“有个人坐在车里叫住我,告诉我说给我爸爸动刀的医生曾经是个杀过人的精神病。”   顾天佑道:“他说的是事实,现在我再告诉你另一个事实,就是这个精神病人已经痊愈了,并且通过了共和国卫生部的从医资格审核,他一辈子做了上千台手术,包括你父亲的这一台,没有失败过,他救过的人比杀过的多了不知多少倍,我希望你从这里离开以后记住一句话,一个人犯了罪不一定是因为他想犯罪,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无辜的,.老实人和坏人都不例外。   他喏喏点头,看似很老实的样子,其实根本心不在焉,一心只想着怎样蒙混过关,不必像那些医闹一样承担法律责任。   顾天佑又问道:“那个指点你的人坐的是什么车?长什么样子?”   这人道:“是一辆劳斯莱斯,那人年纪不大,长的非常帅气,有小胡子。”   顾天佑问:“这些医闹是他帮你找来的还是你自己找的?”   这人答:“是医闹们主动找到我的,他们说能帮我向医院要一笔钱,还能省下一笔医疗费。”   秦淮河畔,十里金粉。   马万良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顾天佑正应陆子琪之邀走进金陵大酒店。接通后便听老马在那边兴奋的说:“老弟,我得给你请功啊,哥哥我这回可挖到真东西了。”   顾天佑并不感到惊讶,冷静的:“我有什么功劳啊,活儿都是老兄你带着市局支队的兄弟们干的,这话你可以直接跟总局的冯局汇报!”顾天佑已经为这事儿特意给冯奇伟挂了个电话。   老冯现在对顾天佑是又怕又感激,得了孙明申一张便条,他接替高局这件事基本已成定局。为此他是感谢顾天佑的。而同时他也深深明白,一切没入袋的都还不算自己的,人家能给就能拿回去。所以他又怕顾天佑。   马万良的声音透着兴奋得意:“这帮人真不是东西啊,别人是逼良为娼,这帮人是逼患为奴,从挂号卖号到绑架患者聚众闹事,甚至还弄出过人命,我这一撒网,他们当中有几个知情事儿不大的小崽子就兜不住了,没怎么上手段就全撂了,大开花。”   这是个魔鬼行走的世界,当我们走在街上,也许正在跟某个满手血腥麻木不仁的家伙擦肩而过。他们看似寻常,其实个个心狠手辣,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一个堵在医院门口向你介绍某家医院,或者推销某著名专家号的家伙,道德水准行为底限未必就比一个杀人抢劫的惯犯要高。   顾天佑叹了口气,说:“这案子要是小打小闹,老马你正好可以卖个人情给冯局,但现在案子闹大了,那就是整个建邺市局的工作了,我建议你立刻上报市局领导,向省厅报备,然后深挖下去,最好通过这个案子在卫生系统内刮起一股风来,这事儿还可以请冯局出面向部委申报,一个是为你请功,另一个就是寻求部委的支持,彻底清除这股歪风,既是为全省的病患,也为了对得起咱们头顶上的国徽。”   马万良还没想这么远,经顾天佑一提醒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有机会出大名露大脸的案子。案子办成典型,办案人自然也就成了典型,若真如顾天佑所言得到冯局的支持,针对类似案件,在省内形成一股风,那么他马万良这张脸可就露大了。穿一回这身皮,能好好干一番事业随愿意蝇营狗苟尸位素餐?   电话另一端的马万良踌躇满志,顾天佑却不打算亲自来趟这河浑水。作为特调组成员,立功也升不了官,一级警司和三级警督对顾天佑而言区别并不大。又聊了几句,交代老马不必把自己写进案情报告里,只说是接到线人举报。   挂断电话,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预定好的包间,一进门,就见陆子琪拉着龙剑梅,献宝似的:“当当当当,怎么样,她八叔公看看吧,我们的小龙女美不美?”   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杨玉环,配上锦绣团花百鸟朝凤的袍子也会更增几分姿色。   小龙女穿了一身淡黄色金绣花边的套裙,面料考究,长短适宜,既突出了线条,又透着青春朝气,看上去纯美大方。配合小龙女绝色姿容和曼妙身材,果然是天衣无缝的组合。顾天佑纵然不懂,也觉着相得益彰无处不美。只见她羞涩的低下头,喏喏道:“我第一次穿裙子,就穿这么贵的,感觉好不习惯。”   陆子琪笑道:“你是龙爷的曾孙女,我们能有机会照顾你,心里头不知道多高兴呢。”   顾天佑道:“放心,买衣服的钱是子琪姐姐出的,不计算在你工资里。”   龙剑梅果然放松许多,心中暗喜,还是出外勤油水多,嘴上却道:“谢谢子琪姐姐和八叔公,等下喝酒我敬你们几杯。”   顾天佑也没跟她喝过酒,想到龙爷豪饮千杯的酒量,估计她也不会差到哪去,赵子琪喜欢喝酒不是一天两天,但作为外科医生,为了不影响神经系统,她最近喝的已很少。难得今天高兴,顾天佑特意多点了两瓶好酒。   酒菜摆上,三人推杯换盏,气氛融洽又活泼。龙剑梅不愧是龙爷的曾孙女,打架残暴喝酒更是狠角色。起步就上碗,端起来就干,一轮下来,陆子琪就告饶换了小酒杯和红酒。顾天佑这八叔公不好意思说不成,陪了三轮干了三碗,没吃几口菜,顿感到酒意上头,连忙借口厕所出去喝了一大瓶饮料,又去卫生间大量放水,将来不及吸收的白酒给排出去了。   小龙女说,在老家的时候都是喝自家酿的高粱酒,她八岁就能喝一坛子。这丫头不仅能喝,而且超级能吃,一桌子菜,顾天佑和陆子琪没吃几口,几乎全葬送在她那张樱桃小口中了。这里的烧黑羊排是绝佳美味,她吃起来连骨头都不吐。一整只的肚包鸡也被她吃的干干净净。陆子琪在女孩子当中算能吃的了,跟她一比,无论是吃相还是饭量都不免小巫见大巫。   吃喝的开心了,小龙女还想唱几嗓子,这包间里就有卡拉ok,但这丫头完全不需要,四瓶白酒进肚,拉开嗓子就开唱,吼的家乡的小野调子:光棍汉爱窜寡妇门。曲风朴素婉转,内容略显低俗不失实在,经她唱出来却别具风味。寡妇三十八,一对儿大脚丫,夜里钻磨坊,毛驴都睡啦,来个光棍汉呀,磨呀磨豆腐呀……天雷滚滚,震翻一地!   闹到夜里十二点,三人才尽兴出来,乘车回到陆子琪的房子,子琪姐姐先安顿龙剑梅休息,指导她怎么用卫浴间里的多功能浴缸,又为她准备了新的睡衣。好在二女身材相差无几,陆子琪找了件自己没穿过的给了她,又把她高兴够呛。   久别胜新婚,顾天佑满怀期待在卧室等待陆子琪忙完了回来好好温存一番,结果陆子琪刚回来,电话就突然响了。这个时间打过来,肯定不是一般的事情。顾天佑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三鞭老妖的声音入耳:下楼,跟你说个事情。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谁解女儿心   人在天涯,身不由己,风雨踏歌行江湖子弟,拿得起来放得下。放不下,也得放。放得下的都是有大智慧的。不成佛就成妖了。比如这位:胡琴一柄,长袍一席,半灰半白的头发,一张老来俏的脸孔,无愧三鞭老妖之名,还是那个鬼样子。   “记得上次分别我说过你欠我个人情吧?”   “您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   “痛快!”胡三变伸出手来,耍把戏似的在手心凭空多了条蓝色手帕包起的小盒子,道:外事情报局有个姓蒋的小姑娘,现在去了缅甸乃比度使馆公干,你去缅甸之后替我把这东西交给她,就告诉她一句话,断肠人永在天涯,不负江湖不负卿。   让她放心!   顾天佑将东西接在手中,问:“只是一个姓蒋的姑娘,会不会线索少了点?”   胡三变道:“她的模样经常换,我告诉她本来的样子也没用,见到了也未必认得出,但有一样她换不了,就是遗传自她母亲的兰花体香的味道。悠然神往的样子:久坐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兰花的味道是不能提炼的,清幽沁心,你闻到哪个女孩子有这个味道便错不了,只要吟出这两句诗她就会知道你是我找来的。”   顾天佑掂着手上的盒子,又问:“能问一句这里头是什么吗?”   “我一生挚爱的骨灰,这手帕用鲛纱织就,是执掌天下凤楼九十九的信物。”胡三变又提醒道:“这女孩子如今是国内外八行的凰首,我会的她全都会,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跟她接触自己记得小心些。”   “为什么您不亲自交给她?”   “我答应了她母亲,传艺之后便永远不再见她,也答应过她,退便退的彻底,不会让她为难。”   “您这是让我为难啊。”   “你又不是我闺女,让你为难老子不心疼,谁让你欠我的。”   顾天佑早就猜到这个姓蒋的女孩子是他跟台岛那位生的。因此也不感到惊讶,又问道:“你身份太特殊,她拿到东西后问起我是怎么认识你的,我要如何跟她解释?”   三鞭老妖不耐道:“这是你的问题,干嘛来烦老子?”他说到这儿,忽然顿住,向顾天佑身后看了一眼,道:“红袖飞剑,彩翼双飞一顾倾国,红莲庵的祖师当年创下这门剑法的时候太追求好看了,看着热闹,拿来对付真正的高手还差点意思。”   顾天佑回首一看,龙剑梅已在自己身后五米外,双手低垂,各执一柄比牙签宽不了多少的细剑,微微抖手双剑竟嗡嗡作响,发出只有双手大剑才能发出的剑鸣之声。她已经蓄势待发,三鞭老妖却在那里好整以暇游刃有余。   “以微尘之剑行黄钟大吕重剑无锋之道,原来是天生的体力强健,难怪你能练成五百年没人练成的红袖飞剑。”三鞭老妖惋惜道:“可惜已经答应了人家不再跟你们的人起冲突,不然今天倒可以好好给你上一课。”说着,转身就走,动作看似从容缓慢,说话间已到了数十米外。直到他背影消失了,龙剑梅才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路边花坛上,看过去只见她满脸是汗。   “我有个任务,代号:‘断弦’,就是不计一切代价杀了他,为四十年间死难的七十六位国安同仁报仇。”龙剑梅有些沮丧,“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他的催眠术太厉害了,我刚刚几次发力都不能挥出一剑。”   顾天佑也没想到她会跟三鞭老妖差了这么多。更没想到的是孙明申居然这么操蛋,把如此可怕的任务交给了这么玲珑可爱的一小姑娘。   “他已经退隐,全无了杀念,你这任务根本毫无意义,就算把他杀掉了,那些死难者也不会活转过来,更何况就刚才的情况看,你根本全无机会。”顾天佑是真想劝小姑娘放弃任务。   龙剑梅站起身,鼓起腮帮用力点头,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不过好在他已经很老了,我才二十二岁,迟早有一天会超过他,到时候再跟他比过。”   二人回到房子里,陆子琪正坐在沙发上看球赛,一脸疑云。   顾天佑道:“接了个电话,一个朋友来借点钱。”陆子琪瞥了他手上的兰手帕小包裹一眼。顾天佑解释道:“嗯,这是抵押给我的东西,这个朋友向来做事很较真儿,我其实说不用的,他非要押给我。”   陆子琪又转头看龙剑梅,小丫头刚才发力过巨,把拖鞋都踩坏了,光着一只脚丫,看上去有点狼狈。她可不像顾天佑那么机智,晃晃头说:“水都放好了,我去洗澡。”说完,吱溜逃了。   陆子琪漂亮的大眼睛转转,指了指顾天佑,又指了指小丫头消失的方向,道:“你们俩是不是把我当傻瓜了?”   顾天佑装傻充愣:“什么意思?”   陆子琪道:“你接了个电话后前脚出去,她本来都脱了衣服要洗澡,忽然就什么都不顾的穿上旧衣服,甚至连拖鞋都没换就追出去了,你知道她是怎么下楼的吗?”说着,看了一眼窗户,轻声道:“咱家住八楼,我眼瞅着她从这个阳台跳到另一个阳台,一级一级的跳下楼去,比电梯还快。”   顾天佑嘿嘿干笑掩饰尴尬,解释道:“我至少没有骗过你,只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跟你透露。”   陆子琪狐疑的盯着顾天佑,点点头,道:“行,我就算接受你的解释了,等会儿你自己睡,我去找她促膝谈心。”小龙女是个实诚孩子,没有顾天佑那一肚子花花肠子。   顾天佑岂会不知她的目的,道:“这丫头是龙爷的曾孙女千真万确,武艺超群也是有的,她还有个不方便透露的身份……”   “行了。”陆子琪干脆的:“听明白了,就像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你究竟有几个身份一样,不该问的不问,不让你为难了。”   她刚换了一身黑色丝绸面料的睡衣,短袖大开襟,齐臀的长度,**修长,雪臂如笋,胸前事业线深不可测,充满了魅惑。顾天佑看着心热,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的:“想你了。”说着低头便吻。陆子琪稍作挣扎便顺从了,柔声说:“别在这里,去卧室。”顾天佑打横将她抱起走进卧室。   细吻,如品甘饴般,唇齿间,耳垂,脖颈,肩头,雪白丰润的胸,胭红的蓓蕾,平坦光滑的小腹,豆蔻般的肚脐……陆子琪宛若鲜花盛开,甘泉如蜜,更增几分娇艳。她按捺不住兴奋愉悦的感受,婉转娇唤着,祈求着。   顾天佑提枪上马,近似蛮横的冲进了她丝滑柔润的生命之路。   啊!!!   陆子琪大声的将心中的感动和极度兴奋叫了出来。   卫浴间里,小龙女羞的面红耳赤,一双细嫩柔夷先是捂着耳朵,随着那边让人心痒难挠的声音,渐渐下滑到隆起的胸前,推啊,揉啊,不知不觉滑到了肚脐下面。修长白嫩的腿儿不知不觉交叉跌紧在一起,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大约一小时后,她颤抖着的身子绷的紧紧的,闭着眼,长吁了一口气。听着那边磨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禁暗骂顾天佑忒无赖,又替陆子琪担忧:被男人在身上拱这么长时间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小时候听爹娘上炕造小孩儿,哪次也没用这么久,就那样娘都还总喊要死了要死了,子琪姐姐被他欺负这么久了,一定会更难过吧?   她思绪凌乱,跳动飞跃着:也不知八叔公的玩意是什么样子?   啊哟,龙映雪,你可真不要脸,枉子琪姐姐待你那么好,你居然惦记人家的男人。她轻轻捏了自己滚烫的脸颊一下,心想还是不要想啦,赶紧睡觉吧,从浴缸中起身,稀里糊涂擦干了身子,连睡衣都忘了穿,直接钻进了被窝,只听那让人羞恼又心痒痒的声音仍旧不停的往耳朵里钻。不禁暗叹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子琪姐姐都快美死了,哪里有半分难受。   卧房里的俩人正直入云端妙不可言。陆子琪花开数度,由清醒到迷乱,甚至疯狂愉悦的巅峰,逐渐滑落下来,只剩下对温存的无限渴望。心情渐渐平复,脑子又恢复了清醒。身上的男人还在大施淫威,陆子琪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轻声问道:你刚才打电话没开免提吧?顾天佑动作一顿。俩人的目光一起转向客房的方向。陆子琪贴在顾天佑耳边说了句直播。   顾天佑缓缓退了出去,陆子琪起身打扫战场,眼光瞥了男人那欲求不满战意昂然的老弟一下,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厉害了?有点抱歉又遗憾的的:“要不改天吧。”悄声道:“她那小尖耳朵比雷达都灵。”   顾天佑幽怨的看了她一眼,陆子琪已经披上睡衣,抱着沾着战场残留物的床单去了卫浴间,天佑哥叹了口气,把被子往上一拉,将自己整个人盖住,道:“你自己洗吧,我睡觉。”   次日晨,阳光正好,顾天佑准时起床习练明王不动身。整个人倒卷成个句号,双手扣住脚踝,身体正中关键部位挺的老高。这叫朝天一柱香。男人这个部位最是脆弱,这个动作修炼有成可以极大提高这里的抗击打能力。副作用是导致刚猛有余。陆子琪起床见此情景不禁抿嘴偷笑,调皮的过去隔着内裤在那里亲吻了一下。险些破了天佑哥的不动真身。   客房里,一夜思春难入眠的小姑娘还在补觉,陆子琪进来的声音把她惊醒,陡然意识到自己身无寸缕,顿时羞成个大红脸。陆子琪故作自然的:“原来你喜欢这样睡觉呀。”   龙剑梅抱着被子,羞涩的:“子琪姐姐,你能出去一下吗?”   陆子琪笑着拿她打趣:“在姐姐面前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这样子要是被哪个男人看到,准能把人馋疯了。”说着,转身出去。   顾天佑结束早课,连小龙女亲手烹制的早餐都没吃就打算出门,这小丫头居然没有跟来盯梢。   许是受到了昨晚听到不该听的事情的影响,小龙女完全一副不敢直视男人的样子。陆子琪问了一句怎么走这么早?顾天佑不好告诉她是为了组建考察队的事情要去找徐晓曼帮忙,便只说是去见一个人便匆匆走了。   ps;在此谢谢愚人自会娱兄弟的给力打赏,送上加更!喜欢请一定顺手收藏。支持正版是对作者最直接的肯定,如有条件打赏,则是对作者最有力的支持。再次拜谢诸位不嫌粗鄙。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别离总关情   不愧是六月天孩儿脸,早上还是大晴天,忽然就暴雨倾盆了。? ? 火??.?r a?n?en`org顾天佑驾车来到约定的地方,雨幕连天中,一个娇俏玲珑的身影正站在万科大厦门前的广场上,早被浇成了落汤鸡。   顾天佑跑出车,脱下衣服披在她身上,将伊人搂在怀中,责怪的:“怎么不找个地方避雨?”   徐晓曼抹了一把脸,不在乎的:“心里头有火,浇一浇,凉快凉快。”   顾天佑叹了口气:“事儿先放放,我带你回去洗个热水澡先。”   徐晓曼没有拒绝:“别回家,我妈妈在,不方便,找个好点的酒店吧,我还没住过那样的地方呢。”   她头发被雨水打湿后贴在脸上,看上去有些颓废消沉,似在刻意压抑着某种疯狂情绪。那情绪叫寂寞,顾天佑读懂了。刻意跟她保持距离有一阵子了,一个徐晓峰阻挡不了什么,只有顾天佑自己清楚真正的原因。   金陵大酒店的总统套房设施豪华,位于五十五层之上,置身其中看秦淮两岸繁花似锦,简直不似人间。   温暖的浴室中,徐晓曼已恢复了生机,一丝不挂趴在水池边的大理石案上,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顾天佑的手温柔的从她娇俏的臀上抚过,顺手将她翻了过来。指尖像一根魔法棒,从上往下,所过之处勾勒起细密的颤栗。划过耻骨继续下行,停留在一个温润湿滑的所在。她的腿不知不觉绷直了。   洁白的大理石案,高出的一头像个石枕,她闭上眼躺在那里,任凭男人尽情施展**手段。只以柔顺的轻哼附和着。   徐晓曼忽然睁开眼,说道:“对世上的男人不能轻信,妈妈们总在女儿第一次出门约会前教诲着女儿们,可在小女孩子的耳朵里变成唠叨絮语,只有一个女人真正用成熟的眼光去看待男人这另一半世界时,她才会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一个位置,看清摆在眼前的生活脉络。”   “这是最近在看的一本书上写的。”她补充了一句:“一位很有趣的作家写了一本很有趣的书,她说的很有趣,不是吗?”   “你看清楚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吗?”   “嗯,看清楚了,生活的本质就是无聊和平庸,没有激情点缀,活一百年跟活一年最大的区别就是浪费了更多粮食制造了相同多的粪便,但你必须习惯这样的生活,因为这才是生活的常态,顾天佑,这段日子我想明白了,你注定不是我的终身名菜,你是生猛海鲜,没人能一辈子只吃这个,却有人能吃一辈子的粮食。”   “你这个比喻让我惭愧。”   “人人都爱吃生猛海鲜。”徐晓曼抓住了顾天佑打算抽回的手,道:“虽然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但毕竟我曾那么喜欢你,也许是因为爱情,也许只是因为寂寞,你不是我第一个憧憬爱情的对象,却是我第一个向往性和爱的男人,从你第一次出现在秦州刑警支队,到我们一起执行卧底任务,我觉得这就是老天赐给的一场春梦,现在梦醒了,妈妈希望我找个永远不空的粮食袋,我不能让她失望,否则她会死的。”   “她若死了,我就成孤儿了。”她哀婉的补充道:“不是谁都有资格和能力吃一辈子生猛海鲜,至少我就不成。”   顾天佑忽然翻身上了大理石案子,粗暴的进入了她的身体。徐晓曼的体质比陆子琪差的多,这种方式不是她喜欢的,但这次她没有抗拒,反而奋力的在迎合。尽管已经疼的秀眉紧蹙。   顾天佑像一头受了刺激的野兽,在充满母性的大地上飞奔驰骋,徐晓曼泪流满面,紧咬牙关默默承受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善良?为什么要反衬的我这么像个王八蛋?”   “你一直都没错,只是我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潇洒。”   “我一直都担心你受到伤害,结果伤害还是不可避免,或许当初戴晓楼是对的,我真不该也不配招惹你。”   “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与你在一起,让我的生命不那么平庸了。”   “海龙大厦的房子你一直住着吧,过几天会有人把房照送过去,这是我当下唯一能为你做的。”   “谢谢你。”徐晓曼泪流满面,不知是因为身子下面**撕裂带出的淡红色的体液还是因为心中撕裂的痛,她说:“欢乐总是暂时的,悲伤却常常永恒,就像赤道的山火和极地的寒冰,在北极有一道冰冻凝固住的大瀑布,叫“哀泣之墙”,像凝滞住的眼泪变成的墙,如果这永恒的代价就是哀伤,我愿意承受。”   顾天佑停下了粗暴的动作,低头看着洁白的大理石上触目惊心的粉红色液体,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电脑桌前,徐晓曼已穿戴整齐,将整理好的资料打印出来交给顾天佑,“这里是东南地质大学五十岁以下拥有副教授以上职称所有人的资料,你拿去自己慢慢研究吧。”   顾天佑接过资料放在一旁,凝视着她,道:“不管你做怎样的选择,咱们都还是朋友,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我不会跟你客气,所以也请你别跟我客气。”   徐晓曼点点头头,尽力不去看顾天佑的眼眸,道:“你总是这么体贴,明明是我在往你的心上刻字,而你本不必承担这一切,你我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我的贪心开始的,我就像个自私的公主,渴望着一个既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又只爱我一个的王子,明明知道你不是这样的男人,潜意识里却奢望着能让你为我做出改变,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谅解我的幼稚和公主病,也谢谢你帮我看清楚自己,你不是我童话里的王子,我也不是什么无双可爱的公主。”   我独自在风雨中,让纷乱的心绪伴我走向茫茫前程高明骏的我独自在风雨中。歌者沧桑豪迈的歌喉很容易就让顾天佑的心绪随歌起伏。想起当年在秦州监狱,老不死说的话,心中有围栏,花花世界就是一座大牢房,学不会潇洒自在,牢房和外面并无多大区别。这是他一百几十岁的人生感悟,对当时十三岁的顾天佑而言,等同废话。   徐晓曼是个居家女孩儿,没有许佳慧的睿智勇悍和独当一面的担当,也没有方乐儿那么优越的家境坚实的后盾,更不像陆子琪那样卓越独立。她是烈士徐韬的女儿,有一个久病不受气的母亲和一个暴躁爱面子的哥哥,她确实无法洒脱的挣脱心灵的牢笼,她尝试过了,但确实做不到。她是个懂得为别人考虑的好女孩儿。   老不死是个有故事的人,可惜他已经死了带走了一切秘密。三鞭老妖也是个有故事的,他把整个世界当做自己的牢笼,活在思念与承诺中,看似狂放不羁,其实并无多少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欢乐。像他那样的人物,本该在跌宕不凡中度过一生的。   陆子琪打来电话,开心的说医院门前消停了。顾天佑告诉她,你卖的是专业精神和一流的技术服务,接的活儿本就是大多数医院觉着有难度没把握的手术,这种事情以后保不齐还会遇到。只要法律和道义上站得住脚就别惯着这种人,天大事儿有我呢。陆子琪说好,又说:我已经放弃美国籍了,今天能拿到户口本儿,顺便把小龙女以我妹妹的名义落进来吧。   顾天佑知道她其实最想问的是自己今晚是否要去她那里。天色阴沉,办公室里光线昏暗,顾天佑哪也不想去。外面的麻烦再难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内心的纠结才是最难排解的,徐晓曼的决定让顾天佑意识到人生不如意十常**,常想一二固然潇洒,却不只是说说就能做到的。   郑板桥说难得糊涂,真正的聪敏人哪有糊涂的?全是装糊涂。所以他其实是面对世俗牢笼选择装糊涂来逃避。装出来的糊涂比不得真糊涂来得简单,但真糊涂的人生又是全然无趣的。   顾天佑想过的是既有趣又不必违背本心率性而活的日子。装糊涂不成,有了烦恼只能自己慢慢消化,慢慢想开了。   把组建考察队的事情交给了苗世凡,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现阶段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与其伤感与徐晓曼的选择,倒不如把握当下正拥有的。于是想到了方乐儿。先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那边正要参加个酒会。   韩絮大律师专门为庆祝方乐儿正式执业后打赢的第一场官司办的,请的全是行内同仁和检察院法院的头头脑脑。方乐儿一个劲儿的说抱歉,恨不得丢下所有宾朋和韩师父来陪顾天佑。   赢了官司没什么大不了的,难得的是韩絮这番心思,律师和医生可谓是处于两个极端的行当。前者最讲究的不是精通多少法律条文,熟记了多少案例判罚,人脉永远是这一行最重要的。而后者,最重要的安身立命的基础只有精湛的业务。这个机会对方乐儿来说太重要了。   顾天佑哪里肯答应,只说了一句无妨,让未来的方大律师好好表现,约了改日再见面,便挂断了电话。   门外有脚步声入耳,戴晓楼推门而入,问道:“不是说代表警官学院参加选拔赛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顾天佑道:“个人选拔比过了,团队项目就不跟他们争风头了。”   戴晓楼也只是找个打开话匣子的由头,进门把灯打开,一屁股坐下,道:“李云清教授回京了,老爷子查到了一些线索,先是找到了侯爷遇害的地方,进而查到了那批货被销毁的证据,虽然无法证明货的数量,但从那个军工化工厂排放液里确实提炼出了新毒品成分,张启明副部长亲自下令暂停一切调查工作,秘密封存证物,李老就是为这事儿回去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西海帝国   顾天佑现在已知曹鸿恩底细,料想李云清回去不会有什么作为眼见戴晓楼言语之间踌躇满志,显然对此抱有极大希望,不禁暗自叹息,这案子查到现在基本就到头了,想要替侯爷报仇申冤,还要等待时机成熟才可以。弄死了一个赵卫安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战果了,想要往里抠,除非拿到铁证,并且能得到孙明申那样的人物的支持。   十五吨新毒品都已被销毁了,只剩下几瓶子残液样本能济得什么事?没有像样的铁证,就算是孙明申也不敢轻举妄动。   顾天佑道:“老戴同志能不能听我一句劝,暂时不要盯着这案子了,部委既然已有明确指示,你照办就是了,连那么重要的证物都暂时封存了,你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吗?”   戴晓楼还真是不大明白,无论他怎样断案了得,终究只是个地级城市的刑侦支队长出身,到了刑侦总队长的位置不过两年多,很多事情还是脱不开他的局限性。对于曹鸿恩这种一举一动都已上升到政治格局的稳定的人物,他那个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想法终究是太想当然了。   顾天佑的提醒并未起到作用,戴晓楼还是固执己见的认为这件事不该这样不了了之。他来找顾天佑也是素知顾天佑足智多谋手眼通天,便想一起商量个运作此事的办法,希望能帮上李老一把。没想到顾天佑根本不感兴趣,言语之间有回避之意。戴晓楼不禁有些失望。不悦道:“我要提醒你一句,咱们是搞刑侦的,不是搞政治的,查出真相是你我唯一的责任。”   顾天佑道:“真相如果涉及到政治,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清楚的问题,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个,就是这案子上面不会批,你们再查下去就不是找不找得到真相的问题,而是特调组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你头上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的问题!”   戴晓楼气的手足冰凉,指着顾天佑的鼻尖道:“作为带你入行的人,我为你这句话感到脸红,今后你别跟人提是我徒弟。”   顾天佑心情不佳,没什么耐心,气呼呼回了一句:“撞南墙的那天别求着我来捞你就成了。”说完这句话立刻就后悔了,刚想道个歉做些挽回工作,戴晓楼已经愤而起身告辞,临走前回头道:“勒死侯爷的凶手是个女的,身高约在一米七,孔武有力远胜常人,你手面宽广,左右无事的话不妨帮着查探查探这样的人,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别忘记你是参加过侯爷追悼会的人!”   戴总队气呼呼去了,顾天佑送他到门外,看着他比两年前佝偻了一些的腰杆,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作罢。   眼看天色渐晚,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着也不是一回事,最后还是决定回陆子琪那里过夜。   刚要致电给陆子琪,忽然邹海滨来了个电话,说今晚有好戏瞧。顾天佑问他荤的还是素的?邹海滨说正跟苗若琳一起出门。顾天佑心领神会,问他是什么好戏?说是一个南亚知名的表演团,有驯兽和戏法还有南亚风情的佛歌战舞。心想左右无事,不如带上子琪姐和小龙女去凑个热闹。于是挂断电话又打给陆子琪让她带上小龙女一块儿过来开开眼界。   江南俏会所。   门前两个黑大个正拿着电子扫描设备检验所有来宾的邀请函。   邹海滨按顾天佑的吩咐多搞了三张,见面后每人发了一张。初次见到龙剑梅,自不免赞叹一番夸赞几句。小龙女的天真质朴完全是纯天然的,连苗若琳看着都喜欢的不得了。   检验邀请函的效率不高要排队,邹海滨等的有点不耐烦,瞧俩黑大个就不顺眼,道:“搁在唐朝那会儿这就是昆仑奴,老祖宗早玩儿腻歪的东西,还拿来放在门口摆谱用,妈的,我就不信没邀请函丫就敢不让爷进去。”   苗若琳蹙眉说他:“你快少说几句吧,江南俏的幕后股东是西海会成员,别忘了你大姐夫妇也是西海会的,在这个门口耍混蛋,当心人家真敢把你丢出去。”   顾天佑瞅俩黑大个就想起飞虎岭上那个了,那家伙可比这二位凶猛多了。听杨文山说,那家伙现在已经被彻底洗脑了,规规矩矩守在飞虎岭上,老杨嫌他那外国名字叫起来不顺口,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二黑。这家伙瞅着跟头大狗熊似的,其实才二十三岁,一身蛮力惊人,有扳倒牛的本领。顾天佑暗想,有一天老子也弄个连锁经营的会所,就用小二黑把门,就他那一堆一块儿往门前一站,他吗的,不比这俩傻老黑威风多了?   验明正身,一行五人随宾客的人流走进这圈内威名赫赫,圈外却低调无名的私人会所。   从进门起,就一直听邹海滨在介绍西海会。顾天佑此前对这个名声不显于世的神秘组织只是略有耳闻,听了他的介绍才知道先前听过的一鳞片爪背后藏的是怎样一条真龙。   西海会,创建于八十年代末期,始创者据说是几名红二代。除了几个创始人外,更由多名在京高官及个别获得身份认可的商人组成的一个神秘组织,二十年五的时间,这个组织构筑了一个庞大的权力加金钱的帝国。据说谁手握着那张通往西海饭局的门票,似乎也就坐上了权力晋级的直梯。   红墙绿瓦,豪车美女,紫檀黄金……织造出了隐蔽、幽静的权贵交际平台。   在京西郁郁葱葱的丛林之中,西海会拥有不止一间会所,以不低于三月一次的聚会频率保持联络。每迎聚会,会有豪车负责接送,手机、秘书、情人必须隔离。没有固定章程,没有组织程序,也无固定地点,甚至不会有特殊的秩序编排。除了会中够级别的官员,只有个别获得身份认可的商人,才能拥有埋单的资格。   用邹海滨的话讲,就是一群中年精英组织的同进会。   他认为所谓历史性的一刻未必都具有那么多的传奇色彩。正如很多著名的史诗都是这么问世的,最早出现在一个多喝了二两酒的家伙嘴里,有人听了就向别人转述,转述中又按照自已的想象进行了艺术加工,传来传去,代代相传,于是就成了史诗。大革命的英雄罗伯斯庇尔可能第一个振臂高呼的无赖。同进会的开始也许不那么惊世骇俗,但有一天未必就会逊色于这个西海会。   顾天佑对这个理想主义者的幼稚幻想完全嗤之以鼻。就海滨所言,这个西海会的组织严密,成员构成的选择十分严谨。既有它存在的合理性更有其崛起的必然性。这是社会和时代的选择,跟邹海滨那个胡作非为犯罪团伙似的同进会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大厅里高朋满座,到场宾客非贵即富,美女如云将会场的气氛点缀的繁花似锦。顾天佑漫步其间,心中暗想,江南俏只是西海会某个成员创立的一家连锁经营的高端会所。以提供精致私房菜和高端餐饮,休闲养生服务闻名于圈内。一次夜宴便能摆出这么大阵仗来,可想而知其核心成员的能量之巨,所能调集的资源渠道之广。   苗若琳是这家会所的钻石会员,算是识途老马。一路手拉手陪着陆子琪和龙剑梅,不时与人招呼攀谈几句。陆子琪算见多识广了,却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因为怕给顾天佑丢人,言谈举止都有些拘谨。反倒是没见过任何世面却有一颗傻大胆的小龙女完全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架势,瞅着什么都新鲜,问呀问的不停。   邹海滨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顾天佑从他罗里吧嗦的多次介绍西海会的时候就意识到这小子心里有事儿。看他为难的样子就知道多半不会是好事儿。苗若琳在一旁见邹海滨迟迟不开口,终于按捺不住,见四周没啥外人,悄声说道:“天佑,实不相瞒,今晚请你过来是因为有个人想跟你认识认识,这事儿我和海滨做的不仗义,但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理解。”   顾天佑已有心理准备,点点头嗯了一声,反问:“曹旭又找你们麻烦要大眼妹了?”   苗若琳摇头道:“海滨的大姐打了招呼,他又从你那里拿到了他更想要的东西,这阵子倒是没再提过孩子的事情。”   顾天佑看了邹海滨一眼,笑问:“那我就更好奇了,不就是认识一个人吗,什么人物弄的你这么为难?”   邹海滨看一眼苗若琳,叹了口气,道:“哥们儿对不住了,这人是我大姐的一朋友,头两天你不是让我接触一下九矿集团的人吗?结果跟这人偶遇了,他也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你的名字,很感兴趣要会会你,我就跟他说起了若琳的事情,说只要他答应出头让曹旭不再找若琳的麻烦,我就帮他介绍你给他认识。”   这俩人的口气越迟疑,顾天佑越肯定这人不是一般人物。能搞定曹旭并且能让邹海滨对此深信不疑的主儿,这么个牛逼闪闪的大人物要跟老子认识,能为了什么事儿呢?说来说去,这个邹海滨还是磨磨唧唧不肯说出这人是何方神圣,只此一点就更让顾天佑感到好奇了,不由问道:“这人能彻底搞定你们跟曹旭之间的麻烦事,就冲这一点我认识他一下又有何妨,快跟我说说这究竟是什么人吧?”   邹海滨道:“这人叫许慕恒,是我大姐夫的亲哥哥,找你什么事儿我也不清楚。”说着,忽然站起身,道:“喏,他过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秘!    如果维基解密的创始人阿桑奇要穿越到大清去挖机密,只要盯住绍兴师爷的电脑就行。为何?大清的整个公文系统全由绍兴师爷执笔,哪位总督、巡抚若不请个绍兴师爷,往往会感到政情不畅。不过,大清的师爷不是官,相当于吏,没有行政级别。而本朝的秘书却远胜于大清的师爷——在最新的1名封疆大吏中,就有人秘书出身。   许慕恒就是一秘书,秘书进了办公厅就像狗尿苔长在金銮殿上,在里头是秘书,出来就是主政一方的大人物。更何况这个秘书后面还加了个副主任的头衔。他四十出头的样子,这些人养尊处优,通常实际年龄要比外表看上去大一。穿着量裁得体,一件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看上去简单朴素,其实这种不带商标的纯手工定制货绝不便宜。   顾天佑从邹海滨不安的语气中意识到这是一个重要人物。不过已经见识了孙明申这口天子剑,再见到多重要的人物也都不会特别忐忑。正如驾驶一艘帆船经过了墨西哥湾流的风浪后,再面对印度洋季风时便不会觉得特别可怕。   邹海滨为双方做了引荐后便乖觉的离开了。许慕恒从容的坐在了顾天佑的对面。两个人都在相互打量对方。顾天佑安静的像个正在看书的邻家男孩,这份雍容修养是习练不动明王身带来的直接好处,纵然内心波澜已起,表面上却能做到八风不动。   许慕恒率先打破这种沉寂:“我听人起了一些你的事情,钱龙控股和伏羲投资都是你的手笔,钱龙控股就不必多了,连我那眼高于的弟妹都动了念想要参与几手,伏羲投资创立不过一年半,却在资本市场上四处出击,屡有斩获,更在医疗和商业地产领域里大展拳脚,俨然已是吴东地区近年来风头最劲的资本集团,所以我很好奇你这个创始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顾天佑谦虚的:“还不就是这么普普通通一人,也许您会意外于我的年轻吧?”   许慕恒摇头:“我只意外于你的出身。”又道:“力四化和曹鸿恩的儿子跟你年纪差不多,他们,的财富都比你多。”   这算是对老子白手起家长袖善舞的一种恭维吗?顾天佑心中揣测着这位副主任秘书的来意,正如他所言,自己虽然有成就,但距离曹旭那种上桌子分蛋糕的层次还差的远。此人能一言摆平曹旭对苗若琳的诘难,权势之大绝非他正处于的位置能够体现。这样的人物要拉拢青年才俊也是曹旭孙京飞之流,没道理会轮到自己。   许慕恒忽然又道:“别想了,顾处长,是孙老师委托我来见你一面的。”   啊!顾天佑暗吃了一惊,自己脑袋上着的头衔着实不少了,特调组成员,伏羲和钱龙两大投资公司创始人,海外巨枭郭家军的参谋长,国安部二局外围工作处处长,晓得这最后一个头衔的人只有孙明申和龙女。顾天佑立即意识到他口中的孙老师就是孙明申。不由暗自奇怪:孙明申有事找我为什么不通过他绝对信任的龙女?却让这人过来一趟?显然他来的目的不只是见一面这么简单。顾天佑秉承言多必失的原则,不动声色道:“愿闻其详。”   许慕恒很满意顾天佑的谨慎,自我介绍道:“家父许文舟,早年在燕大教授政治经济学,七七年之后调到二代伟人身边工作,当年如果不是孙老师保护,他很难熬过那十年,我这么你能明白吗?”   顾天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许慕恒是孙明申的圈子里的人。头道:“您是孙局信任的人。”   许慕恒道:“所以你也可以信任我。”又道:“今天把你找到这儿来其实是受了孙老师的委托,给你搭个桥铺条路。”   原来如此,顾天佑立即想到了孙明申交给自己的那个任务。看来多半与此事有关。   “您是要介绍什么人给我认识?”   许慕恒没有直接回答:“家父在九十年代初退休,赋闲无趣就跟一些老朋友弄了个桥牌联谊会,一开始,都是些从秘书工作岗位退下来的老同志,后来因为二代伟人喜欢这个的缘故,又有许多退下来的老领导也参与进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圈子,如今家父和一些叔叔大爷已去世多年,但这余荫却还没断绝,到了我们这一代许多人不争气,包括我在内都还只能在秘书岗位上狐假虎威,但总算抱团取暖形成了这么个圈子,影响力也有那么一。”   他到这里又顿住了,抬头问顾天佑:“我这么你能理解吧?”   顾天佑的内心已经波澜壮阔了。许慕恒的很谦虚,但顾天佑却可以断定,他口中的这个圈子绝不止一影响力。孙明申把他找来,就是要借重他的圈子给自己搭桥,换句话就是要让他将自己跟这个圈子搭上关系,甚至是融入进去。   顾天佑立即答道:“这是我的荣幸。”   许慕恒并不意外于顾天佑的领悟力之高,微微头,继续道:“我们这些人凑到一起没那么多爱好,也就喜欢打打桥牌,喝喝茶聊聊天,偶尔骑骑马打打高尔夫,不过现在政府不鼓励搞高尔夫了,所以我建议你不妨搞个马场健身会所,听京西有一家江南俏高尔夫会所打算出兑,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接盘?”   顾天佑何等精明,如此浅白的提示岂会不明白,立即打蛇随棍上道:“我非常感兴趣,只是之前没跟江南俏打过交道。”   许慕恒以一种更开放的态度,语气轻浮与孙明申有些相似,道:“江南俏的幕后老板是母女二人,母亲叫秦木兰女儿叫李文君,西海会圈内人称大风骚,都是力建设的情妇,今天要给你引荐是大的。”   这位作为孙明申的学生,果然颇具乃师之风,面对顾天佑这个并不算熟悉的年轻人,言语之间却似全无顾忌。他放松或许是因为位高权重,或许只是受了孙明申的影响形成的习惯。顾天佑却不能跟他一样。   顾天佑郑重道:“我听您安排,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只要搭上这座桥,剩下的路我一定走好。”   许慕恒满意的头,笑道:“放松些,虽然老要张狂少要稳,但今天这个场合你可千万别太正经了,跟秦木兰那骚娘们儿办事,一本正经不成,孙老师跟我你少年风流,是风月场的大行家,我看着可怎么有不大像。”   顾天佑陪着笑了笑,道:“初次见面,在您面前有放不大开。”   许慕恒哈哈一笑,指着顾天佑道:“你呀,还是没搞明白一件事,我不是对所有人都用这么坦率的方式话的,只有把你当做家里人才会这么直接的跟你交流,之所以拐了邹海滨那道弯儿,其实是想送你份见面礼,让他那个大姐明白,想动你的钱龙控股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家里人?   顾天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许慕恒微微头,道:“你我一样,都是老师的子弟。”   顾天佑之前一直觉着孙明申太不低调,此刻却忽然意识到,这位天子剑其实是他吗太低调了。   “这么,您也是......?”   许慕恒忽然郑重起来:“西海会发展多年,不仅在境内根深蒂固,在境外同样枝蔓缠绕,对国内甚至国际的政治经济都具有一定影响力,你是做资本市场的,应该知道这两年资本市场起伏不定的局面,背后有国际游资的影子更有国内某些人在操控的事实,这个盖子不好揭,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整个大局,我们只有拿到强有力的证据,老师才好敦促上面的人下定决心,老师对你寄予厚望,破局的关键就在力建设身上,只要拿到了他跟国外间谍组织往来出卖国家核心机密的实证,这事儿就好办了!”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又关乎你死我活的战争。意识到这一,顾天佑的心不禁抽紧了一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许慕恒继续做着交代:“他们横行多年,有恃无恐,并且一直在试图扩大那个圈子,就像一只不断生长的巨大肿瘤,老师和我们就是负责切除手术的医生,老师让我过来就是要帮你明确这个事实,老师已决心动刀,你我都是这场大手术的参与者!”   顾天佑语气坚定:“我会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可不够!”许慕恒神情肃然道:“过一会儿秦木兰会出席今晚的酒会,看表演的时候我会把你引荐给她,这个女人野心勃勃,春心荡漾,一定会对你这个成功混进我们那个圈子的年轻帅哥非常感兴趣,我们需要你不计代价的通过她搭上力建设,九矿集团正准备在缅甸大展拳脚,这方面你具备别人无可比拟的优势。”   “美男计?”顾天佑有犹豫。   “必要的时候该用就得用,只要管用。”许慕恒的口气不容置疑,悄悄递过来一个优盘,道:“这里头有关于行动目标的全部资料,你拿回去慢慢看。”   “那娘们儿多大年纪,长什么样?”顾天佑愁眉苦脸的问。   “号称正部级情妇的娘们儿会差到哪去?”   场间忽然安静下来,人们的目光纷纷向中央的舞台集中,许慕恒轻声道:“她出来了,你自己看吧。”   ps:应群中兄弟们的的呼声加一更,求收藏,订阅,推荐,打赏月票。喜欢青莲的作品就请来纵横支持正版,你们的支持会给作者带来无穷动力!   第一百六十章 卿本佳人,奈何为妓    女人四十,风情万种。本站地址更改为:,手机阅读更改为m.   如一首经典老歌,岁月红尘只在她身上留下举手投足间令人弥久不忘的风华。   秦木兰做了短暂发言后,向着角落里两个男人款款走来。   只见她身着紫色金花齐踝长裙,丰盈婉约,香肩微露,开襟恰到好处露出胸前傲然饱满白皙,款步而行宛若一朵盛开至极的牡丹花,雍容富丽,仪态万方。五官精致,胖瘦咸宜,丰而不肥,满而不厌。   不愧是号称正部级情妇的女人。   “稀客啊稀客,许副主任的金身大驾可真是不容易见到呀,请了您这么多回,这还是第一次在电视以外见到活人呢。”着,优雅的向许慕恒伸出手来。许慕恒起身跟她握手,道:“木兰妹子太客气了,今天这个场合只谈私交不论职务,不嫌弃就叫我一声许哥,我叫你木兰如何?”   秦木兰咯咯笑了起来,道:“许哥真不愧是儒仕双林的精英人物,您这么称呼我可是往我脸上贴金呢。”   粗而不俗,声音悦耳。顾天佑在心中评价道。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看上去是如此的雍容高贵的女人,会跟自己的亲生女儿同榻服侍一个年过五旬,秃塌鼻的中年老男人。   二人握手的时候,秦木兰美眸流转,目光停留在顾天佑身上,眼睛一亮:“这位兄弟品貌不凡,许副主任方不方便给木兰介绍一下啊?”   许慕恒哈哈一笑,对顾天佑道:“顾老弟,你日思夜念缘悭一面的木兰大姐就在这里了,就不必老哥帮你介绍了吧?”   顾天佑心中骂娘,你他吗才对她日思夜念呢。起身一笑,模仿秦木兰刚才口气自我介绍道:“顾天佑,久仰木兰姐的大名,今天可算见到活人了。”着主动伸出手来   幽默感这东西也是因人而异,算不得多俏皮的一句话,从顾天佑这个俊若处子修长健美的伙子口中出,竟引的秦木兰掩唇大笑起来,花枝乱颤,道:“许副主任,你带来的这兄弟太坏啦,学人家讲话。”不紧不慢的握住顾天佑的大手,。   柔弱无骨,细腻柔顺,像一团温润的美玉。顾天佑略施手段,秦木兰素手酸软舒泰,竟一下子不舍得抽回手。似嗔似幽的瞥了顾天佑一眼,道:“怎么握起来没完啦?”顾天佑淡然一笑,收回手,道:“恕我冒昧,活色生香不外如是。”   一句话又把秦木兰逗乐了,冲着许慕恒道:“许哥这位朋友可真会哄人啊,我这个岁数哪还当得起这四个字啊。”这句话的时候她素手轻抬,将额角一缕乱发归入鬓角,动作优雅的像一朵迎风摆动的荷花。分明言不由衷在那卖弄风情。   顾天佑顿感一股风骚之气扑面而来。他吗的,吃不消。   许慕恒道:“顾老弟,今天你该做东好好宴请我一顿,你不是一直想要在燕京搞一家马场会所吗?木兰手头就有一地儿特别合适,能否拿下木兰,就看你的本事了。”   秦木兰掩唇大笑:“不来了,许哥你太坏了,连妹子都拿来逗趣,今天这场合突然跟人家提生意场的事情,搞的人家一准备都没有,刚才你还要让顾弟请客,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还让别人请客,你这不是打我脸吗?要不是怕你官儿太大,今儿非罚你三杯不可。”   陆子琪和龙女跟着苗若琳正和一群女人话,话题是参与不进去的,只能出于礼貌站在一旁。这会儿老远看见顾天佑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正跟晚宴的女主人聊得热闹,不由大为好奇。刚想过去,却被苗若琳一把拉住,笑着劝道:“男人们谈生意有时候需要女人跟着,有时候不需要,他没叫你过去引荐给别人认识就是不需要你的时候,听姐一句咱不过去。”   顾天佑这边,三人寒暄已毕,先后落座,话题被许慕恒引入正题。   秦木兰:“有许哥一句话,做妹子的没什么好为难的,只要顾弟给个合适的价钱,那块地随时可以拿走,具体的价钱我听您一句话,我相信许哥也不会欺负我一女人。”   许慕恒摇头道:“木兰你误会了,我是真心真意给你们俩搭桥的,生意成败全凭你们俩的诚意和缘分,我不否认顾老弟是我们圈里人,买下这块地方也就是给老哥几个找个喝茶聊天的地方,但至于成交与否,全凭二位自己商量。”   顾天佑先给二人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道:“生意的事先放到一边,初次相逢,我先借花献佛,借木兰姐的酒敬二位一杯,先干为敬了。”完,一饮而尽,才道:“酒有度数高低,酒量也分大,喝酒这事儿跟感情一样勉强不来,感情到了一也是深情厚谊,二位请随意。”   这样的酒会环境里,除非真是千杯不醉的海量,否则没人会这样喝酒。顾天佑这是要先声夺人,拿出强势男人的架势。生意上的事情是否能成不在于酒喝的好坏,有许慕恒这张脸在,秦木兰这么八面玲珑的性子肯定会给面子。但能否完成孙明申交给的任务,这顿酒却是个展示雄性魅力的关键机会。   一个白脸子最多值得一夕之欢,若只是个酒囊饭袋甚至连一夕之欢都不值。这杯酒干的豪气干云,这番话的体贴周到,从第一杯开始,顾天佑便只有一个目的,要让这个女人心服口服彻底被征服。   这样的任务要么不做,做就不能给自己定下那么多条条框框。   秦木兰浅酌了一,许慕恒喝了半杯。酒过三杯,顾天佑只字不提生意的事情。许慕恒偷偷递了个眼神过来,顾天佑微不可察的眨眼两下,示意他可以放心,自己心中有数。许慕恒于是起身推有事告辞离去。   顾天佑和秦木兰一起送出大门外,直到他上了车走远了,顾天佑才对秦木兰:“生意上的事情自有专业人士去处理,今日难得与木兰姐这样的人物相识,本该是一醉方休才对我的脾气,但实不相瞒,我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你我都是圈子里的生意人,今后来日方长,下次一定要陪木兰姐尽兴。”罢,主动伸出手来。   秦木兰微微愣了一下,觉着这个男人果然不俗,其他男人甭管多大年纪,初识自己的时候总会千方百计的掩饰已婚或者有固定女伴的事实。不用装就是一脸孙子相。这个男人却毫不介意的出已有女友的事情,甚至还不加掩饰的表达了对她的兴趣。如此强势自信的年轻男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最重要是顾天佑确实有强势的资格,许慕恒的圈子可不是谁都能搭上的,那里有书记处的书记,办公厅的主任,几个封疆大吏都是从那里出来的,绝对是权利平衡体制中一个重要支。西海会的实力固然不容觑,却也一直有意将自己的圈子拓展到那个圈子里。她个人就努力了不止一次,都以失败告终。眼前这个男人却成功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两只手又握在了一处,顾天佑再施手段,透过按摩穴位的特殊手法让秦木兰白嫩的手浑然无力。她似乎想要挣脱,顾天佑却霸道的握住她,这种手法可以让人全身酸软无力又舒泰莫名,纵然心中觉着不妥,又难舍难离。秦木兰渐入佳境,终于任凭顾天佑握着手,站在那里低头不语。顾天佑直到感觉到她呼吸开始沉重的时候,才哈哈一笑松开手,秦木兰只觉得手上一松,心中却是一沉,失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个只凭握手就几乎可以让女人兴奋到**的男人,对一个如狼似虎艳名远播的女人会有多大吸引力?一个能在许慕恒这样的人物面前挥洒自如的年轻英俊男子,对一个野心勃勃廉耻心近乎为零的女人又有多大吸引力?   答案其实已经如秦木兰眼中的骚.情一般呼之欲出。   顾天佑再回到酒会当中的时候,场间的表演已经开始,一个女驯蛇师正在表演驯服眼镜王蛇。场面极为惊悚劲爆。这女驯兽师长得细腰大胸,细眉大眼,画了一脸浓妆,配合一身金光闪闪的演出服,更显得妖冶多姿。   只见她用一只手抓着那四米多长的巨型眼镜王蛇的尾巴,一一的将那蛇盘在自己脖子上,最后只留个脑袋忽然一张嘴,塞入口中。围观者齐声惊呼,属龙剑梅叫的最响,兴奋的挤到了观众的最前面。   那蛇的身子明显收紧。驯蛇师却毫不慌张,手抓着蛇头从口中取出,一一盘在地上,接着拿出个笛子,呜呜吹了起来。不大会儿,那蛇儿的身子人立而起,随着声音开始舞动。   表演进行到**部分,表演者要跟那眼镜王蛇亲吻。驯蛇师放下笛子,停止舞蹈,蹲下身子去完成这号称死亡之吻的瞬间。   就在此时,围观者当中有个黑瘦喇嘛,个子不高,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死死盯着那蛇儿,放出妖异的神采来。   突然,之前一直表现温驯的眼镜王蛇似乎感受到了某种神秘的信号,猛地向着驯蛇师的嘴巴咬了过去。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顾天佑离的又远,完全来不及出手相救。   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忽然伸出一只素白手来,在电光石火之间精而且准的抓住了眼镜王蛇的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奇门奇术    这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一起谋杀!别人看不出端倪,顾天佑一眼就能瞧出其中的门道。本站地址更改为:,手机阅读更改为m.   驯蛇师用的是诱蛇粉,将青蛙焙干研未,用鼠油拌匀,阴干为末,制成药囊藏于身上。蛇以信为鼻,对味道极其灵敏,却完全没有外听觉,音乐并不能令其起舞,诱蛇粉却可以让这畜生陶醉其中,随味道摆动身体。不用时只需将药囊收入隔绝气味的瓶子里便可。   这驯蛇师的手段还算老道,又长于山区熟悉蛇性,刚才的表演可谓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之所以那蛇忽然向她发起攻击,其实是有人用了邪术勾起了那蛇儿的攻击**。此人用心歹毒,所用的方法与诱蛇粉的道理大同异。取蛇卵焙干成粉,采集春季雌蛇玄牝分泌物混合制成药球,雄蛇闻之,无不愤怒,杀心顿生!   出手救人的正是龙女龙剑梅。那大蛇一落入她手,便奋力挣扎,四米长的身子往龙剑梅身上缠绕过来。龙剑梅不慌不忙翻手一转的功夫,就将这条大蛇抖的笔直,其他人看不出这是什么手法,只见她清纯秀丽宛若不似人间之人,动作潇洒,轻而易举就制服了巨大的毒蛇,都不禁喝起彩来!   那女驯蛇师惊的目瞪口呆,她素知这眼镜王蛇的厉害,不仅毒素厉害,一次喷出的毒液量更是举世无双。就算备有解毒血清,正面挨它一口也不是好受的。刚刚一瞬间她只道不死也得毁了一张脸,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姑娘,出手竟比蛇头进攻还快,一把就抓住了毒蛇救了她一命。   顾天佑抢进人群,目光冷然扫视一圈,在那黑瘦喇嘛身上稍作停留,对着龙女吩咐道:“把蛇丢到地上!”   龙剑梅迟愣了一下,果然听话的将那条眼镜王蛇丢在地上。   只见这蛇一落地,便立即暴躁的游走起来,盘旋打转了半圈终于锁定了喇嘛所在的方向,离弦之箭一般窜了过去!那喇嘛吓的魂不附体,调头就跑。顾天佑一个箭步过去,抢在蛇儿追上他之前出手将蛇头抓住。同时转身对在场观众道:“请大家不要慌张,刚刚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我们节目表演的一部分,所以不会有人受伤,请大家继续欣赏节目。”着,拎着大蛇刚打算让龙女去抓那黑瘦喇嘛,却见那黑喇嘛身边多了一人,正是那位风骚的秦大姐。   她正关心的看着黑瘦喇嘛,询问道:“金刚圣师,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黑瘦喇嘛原来叫金刚圣师,很明显是个刚入流的江湖骗子。看秦木兰的意思似乎对此人十分笃信,这倒是有趣极了。   观众们不明就里,只道真是表演的一部分,顿时给出热烈的掌声。   顾天佑停下一切动作,转身示意龙剑梅和陆子琪不必多管闲事,将那蛇交给驯蛇师的时候信步送了一段,低声提醒道,你的诱蛇粉被人破了,那喇嘛身上藏了激发雄蛇攻击**的药物,你想想可跟什么人结了仇?   驯蛇师接过眼镜王蛇放入篓中,然后双手合十,冲着顾天佑施礼,边走边以别扭的汉语道:“多谢二位相救之恩,我们是克钦族,那僧侣是掸族的,彼此势不两立,刚才表演的时候没注意到他险些被他害了,我们应邀来表演节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仇家,这件事不算完,我师父奥罗哈会替我报仇的。”   晚宴结束,后面的表演精彩纷呈,甚至还弄了一头大象在舞台上表演了踩人自画像等节目。顾天佑始终和二女并肩,秦木兰虽对这男人飞步抓蛇救下金刚圣师的本领十分好奇,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询问。看着那只手如闪电般抓住激射而出的蛇头,想象这个强壮英俊的年轻男子若是弄到床上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她不禁全身发热。   回家的路上,顾天佑给王凯打了个电话,命他抓一只体量过三百克的雄喜鹊,鹊脑泡酒生相思,百戏图中有记载,取鹊脑焙干混曼陀罗花粉成药置酒中,与人对饮,酒后主客之间不论男女,都会产生浓烈的相思,依依不舍。以微量砒.霜可自解。   而受术者不明就里,不服解药便会一直以施术者为念。甚至言听计从。这东西不是给秦木兰准备的,而是为那个叫金刚圣师的黑手喇嘛预备的。   陆子琪还在回想之前惊险的一幕,她自然知道发生的一切并非事先排练好的。有心问,却不想给男人留下个长舌妇的印象,犹豫了一下。一旁的龙剑梅忽然问道:“八叔公,刚才是怎么回事啊,那个驯兽师表演的好好的,那蛇怎么就突然翻脸了?还有,后来为什么你让我把蛇丢地上,那蛇就直奔黑喇嘛去了?”   顾天佑道:“因为那黑喇嘛使坏,身上带了个能让雄蛇发狂的东西,只是这事儿诡秘,当时高朋云集,若是破了怕主人面上难看,而且这件事关乎两个缅甸异族之间的宿仇,对错难辨,咱们贸然插手未必就是做好事。”   陆子琪好奇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叫人去抓喜鹊啊,还要取喜鹊的头来炼药,怎么那么残忍啊?”   顾天佑解释道:“这是为了那黑瘦喇嘛准备的,古话讲巴豆杀人不用刀,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喜鹊脑可以助我克制那黑瘦喇嘛的邪术,这个人身具江湖邪术心怀不轨,我是警察,有义务查明真相。”   龙剑梅撇嘴道:“那也不该杀一只喜鹊来炼药,真是太残忍了,喜鹊多可爱啊,怎么不拿乌鸦炼药?乌鸦又丑叫声又难听,据跟喜鹊本是一样的鸟儿,因为骗人被烧了一身羽毛才变成那样子的。”   顾天佑道:“乌鸦也能入药,但不是取头,而是挖心,炼制成药后混酒中给不孝子孙喝下,每有虐待老人恶行的时候便会悲不自禁,甚至痛不欲生,久而久之便能改过从善,之所以会有这功效,其实是因为乌鸦是鸟类世界里唯一反哺父母的鸟儿。”   龙剑梅吐了一下舌头,道:“哦,原来乌鸦还是这么孝顺的鸟儿,那就算了吧,反正你用喜鹊脑袋克制别人的邪术也不是什么好鸟的做法。”转头问陆子琪:“子琪姐姐,你评评理我的对不对?”   陆子琪咯咯笑着:“不管对不对,姐姐都支持你是对的,谁让咱们俩现在是一个户口本的呢。”   到家的时候已是夜里十一,龙剑梅之前在酒会上根本没怎么吃东西,光顾着看热闹了。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挨饿。陆子琪要不我给你煮碗面吧。顾天佑就她那饭量,你煮碗面多能喂饱她肚子里的馋虫。   顾天佑:“今晚让我给你们露一手,做顿可口的。”   陆子琪平常过的基本上是西方化生活,厨房里只有通心粉意大利面和面包牛奶。顾天佑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竟一样都不会做。赤手空拳从厨房出来的天佑哥有没面子,于是决定下楼去二十四时超市买食材回来做。没想到龙剑梅却一下子钻进厨房,好的厨子都会就地取材,龙虾鲍鱼谁做出来都好吃,真有本事就把洋快餐做出好味道来。   十分钟后,她出来了,端着一座山似的意大利面。顾天佑拿起准备好的碗碟打算分享一,结果龙女往厨房一指,你们俩的在锅里呢,这个是我自己吃的。   顾天佑拿她打趣,孩子,你不能这么吃,到了八叔公这里你过去的苦日子算过去了,今后脸盆大的馒头随便你吃,就怕把你撑的活活胖死。龙剑梅正埋头苦干,闻言抬头,我宁可胖死也不要饿死。着伸手比划着,五岁的时候,这么大的粟米面饽饽我一顿就吃十二个,十一岁就长这么大个儿了,可惜之后就光涨力气不长个儿了。   胡三变她是天生体力强健之士,胃火旺盛,生冷不忌,软硬全吃,进肚子的食物就能吸收转化成气血体力。一般人像她这么吃,就会食物沉积肥硕不堪,满身多余脂肪阻挡代谢积攒下一身自由基,到那时离死就不远了。   老不死常言木分花梨紫檀,人分三六九等,一样米养出百样人,每个人生来便各具天赋,有人天生力大无穷,有人生具宿慧幼年便知发奋,龙剑梅便是典型的习武奇才。昨夜一会,胡三变跟顾天佑断言,只要假以时日这丫头必能达到明胖子的高度。   一顿饭吃光了陆子琪计划吃半个月的存粮,龙剑梅总算吃饱了,坐在那儿,眨巴着眼睛不大想去睡觉。顾天佑把电视给她打开,她立刻夺过遥控器,把声音开到不扰民前提的极限大。然后挥挥手,特别善解人意的:“你们俩睡觉去吧,我等你们消停了再去睡。”   陆子琪抿嘴偷笑,顾天佑尴尬的挠挠头。俩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陆子琪,这么晚了,还看什么电视,今晚姐姐跟你一起睡,保证没人吵到你啦。着,抢过遥控器关了电视,果然拉着龙女去了客房休息。   卧室里顾天佑一个人虎踞整张大床,时不时听客房那边有嘻嘻哈哈莺莺燕燕语声入耳,正自慨叹长夜漫漫寂寞难眠的时候,忽听见卧室阳台外有轻微的猎猎之声入耳,猛然警觉起来。唰的一下坐起身,往外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第一百六十二章 都不是好鸟  一个白茫茫飘乎乎的影子悬浮在窗外,还在那里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声音着话:你你哭的断了肠,我道不过浮生一场,罢了罢了,且把那命儿先偿,也不枉活在世上。m精彩东方文学|本站地址更改为:,手机阅读更改为人生几度秋凉,浮生不过大梦一场。   鬼神是否存在顾天佑也不知情,但有一件事却可以肯定,外头这个冒充吊死鬼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鬼神。而是两头人工驯养的灵兽在装神弄鬼。这一手奇术叫做无常索仇。   选一只产于东南亚的长尾叶猴,自幼经过细致培训,一举一动无不传神。针对某人,施术时将猴子蒙在白布里,那白布上画了一个白无常的形象,猴子人立于其中装神弄鬼,收到唬人胆寒的效果。这种猴子聪明伶俐喜好人立行走,又擅长攀援,在同属中又是体型最大的,尤其天生白头更容易引发人内心中的恐惧心理。   这种奇术光这一头畜生还不够,尚需通灵禽鸟一只,特是寿数长久,能言善辩。白猿为引路,禽鸟叫长舌。古时候的民间术士多以寒皋为长舌,这种鸟寿数可达三十,尤其善于模仿人言,只消从加意培养,十余年不间断,便可达与人对话的水平。藏于白猿身后,二畜齐出,再辅以迷幻类药物,便足以让人心惊胆寒乃至被活生生吓死。   今人施展此术在选鸟方面有了极大变化,听老不死,当下术士施展此术者都爱选一种来自南美巴西原始森林里的雄性蓝紫金刚大鹦鹉,这种鸟是世界上最大的鹦鹉,体长一米多,重达五斤,翼展近五英尺,生有纯蓝色的羽毛和铁弯钩一样的巨大鸟喙,寿命可达60年。特性聪明顽皮,擅长交际,尤其是对人类的语言词汇有着极高的模仿天赋。   这种鹦鹉的食性简单,生存能力极强。能吃各种新鲜坚果和植物种子,非常擅长利用尖利的嘴把坚果或草种的外壳敲碎。它们的嘴巴非常有劲,甚至能把金属笼子的焊接处咬断。清末年间有江湖前辈随天国举事,落败后远避海外,随船去了金山又辗转到巴西,偶然发现这种鸟后立即奉若至宝,精心培训后不仅可做无常索命的长舌,甚至还可,.co用来入室行窃专偷珠宝玉石。   这也就是顾天佑见闻广博,换做别人,深更半夜闹腾这一出,早吓尿裤子了,哪里会往其他地方寻思。   寒皋培养好了,发出的语声深沉连贯,甚至有如歌声。而这紫蓝金刚鹦鹉却是个大嗓门,虽有学舌的奇才,又有通灵舌辩的寿数才华,却有一个缺不可避免。便是此鸟讲话容易结巴,尤其带拉丁口音,任凭多大道行的术士都纠正不过来。老不死他年少的时候就弄过这么一只,陪伴五十余年,到死也还是改不了那股子拉丁口音。   外头这只倒是不结巴,但那股子拉丁口音却是生硬难听已极,嗓音粗糙更无寒皋之深沉婉转。   这边的动静闹这么大,别龙剑梅,就连陆子琪也都听到了,二女联袂跑到主卧室中,一见窗外情景,登时吓的张口结舌。陆子琪还要比伸手卓绝的龙女强一些,看着顾天佑镇静如常的脸,颤声问道:“外头飘荡的是什么东西啊?你不害怕吗?”   顾天佑笑道:“没什么可怕的,外头其实是两个很好玩儿的事物,有人派它们来找咱们麻烦,我打算抓个舌头回来问问,不定还能给你们弄个特别好玩的宠物。”   龙女吓的抓住陆子琪的衣襟,指关节用力过度已有些泛白,颤声道:“什,什么好玩儿的东西,那,那,分明就是吊死鬼白无常嘛,祖奶奶他叫谢必安,专门,拿,拿人魂魄的,他是来找,找你这坏人的。”   顾天佑道:“等一下它们就要开窗户往屋子里进,别怪我没提醒你,谁最害怕它们就找谁。”着,竟主动过去将锁住的推拉窗的锁打开,然后转身对陆子琪吩咐道:“想要好玩儿的东西,就去拿通心粉或者坚果之类的东西来。”   这时候窗外悬浮的白色身影晃晃悠悠开始动了起来,那个声音则还在不停的着话。只是嗓音古怪的让人觉得好笑。恐怖能传染,无畏又何尝不是如此。受到顾天佑的影响,二女也都没那么害怕了。陆子琪转身去取通心粉,龙剑梅想跟着一起去,又觉得这时候待在顾天佑身边心里才最有底,犹豫了一下没动地方。   只见那白茫茫身影凑到窗户近前,训练有素的白猿引路正用手打开窗户,那密布白毛的白爪子一露出来,龙剑梅就吓的下意识的去抓顾天佑的衣服。结果这才注意到顾天佑身上只穿了条四角内裤。她羞的脸儿一红,收回目光的时候却不自禁的瞄了那羞人的隆起部位一眼,不由暗自惊心,难怪子琪姐姐昨晚叫的那么惨烈。   窗户缓缓被拉开了,外面二畜却并无意登堂入室。只见那白布抖动不已,却有一缕青烟从幕后飘出。这是曼陀罗花晒干研末成粉混合金糖少许白磷,藏于烟斗中,只要用嘴一吹立即燃烧出一缕青烟,中者若无心理准备,很容易被诱出内心中的负面情绪。化解的方子很容易,只需一口凉白开就能化解。   龙剑梅这会儿又觉着恐怖了,这哪里像畜生的手段,分明是妖怪在作祟嘛。陆子琪拿来了通心粉,见此情景也吃了一惊。龙女立即钻进子琪姐姐怀中。只见顾天佑接过通心粉,不慌不忙往床单上撒了几十粒,而后又往窗外丢了几粒。然后拉着二女缓缓后退,远离床榻四米以外的地方靠墙等待。   三分钟后,眼见那白乎乎的家伙一直在喋喋不休却始终没什么实质性举动,二女的胆气渐壮起来。龙剑梅刚想话,却被顾天佑伸手将嘴捂住。想着这个男人刚在床上起来,这手保不齐做了什么坏事,洗都没洗就捂住自己嘴巴,登时羞的哑口无言。陆子琪贴到顾天佑耳边悄声问:“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动物啊?”   顾天佑神秘一笑,悄声回答:“马上就出来了,白布是鸟儿用细丝吊着的,制造出的悬空效果,那猴子藏在白布下,其实是站在阳台栏杆上的,再等会儿上面的馋鬼的口干舌燥就会按捺不住。”   话音刚落,只听那古怪声音忽然一变,哎呀饿死我啦!紧接着一头大鸟呼啦啦的跳进阳台,取食地上的通心粉,连吃了几粒还不过瘾,跳上窗台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一跃进了屋子。而此刻,外头那白猿被白布蒙住后狼狈挣脱,吓得不轻,果断逃之夭夭了。只剩下那铁钩巨喙花斑瑰丽的大鸟跳到床单上大快朵颐。   顾天佑身形如箭,一跃到了近前,一下子将床单团起,把这古怪的鸟儿包裹在其中。只听它怪叫一声,哎呀完蛋鸟!   刺啦一声,床单被这家伙用巨喙撕开个口子,刚想从这里钻出,一个大水杯已经将它脑袋罩住。顾天佑用床单将它全身包裹起来,这鸟竟又叫道:投降,投降。   陆龙二女惊奇无比,万万想不到这世界上竟会有通灵若斯的禽类。俩人凑过来,异口同声的埋怨顾天佑太残忍。顾天佑嘿嘿一笑,道:“你们俩别被它漂亮的外表唬住了,这家伙可是实实在在的猛禽大盗,能达到这个沟通水平的鸟儿,少也得活二十多年,保不齐比咱们仨都大。”   “二十七,二十七,二十七!”   科学昌明的今天,我们已很难接受一只动物能听懂人语的事实,然而就像警犬能听懂口令,十几年的家猫听主人病重会伤心流泪。鹦鹉这种聪明的生物,智慧排在海豚和猩猩的前面,仅次于乌鸦,又拥有几乎跟人类一样漫长的生命,天长日久,它们逐渐熟悉人类的交谈方式,理解其中的意思,进化出与人沟通得能力。这种现象虽不多见,却并非无稽之谈。   龙剑梅惊讶的:“你还知道我们的是什么呀?”   陆子琪道:“它还会回答呢。”   那鸟的头被杯子罩住,张口不便,发出的声音更加古怪好笑,答道:“傻瓜不会,傻瓜不会。”   这下子把二女全逗乐了。   顾天佑道:“少他吗卖萌,知道你老成精了会几句人语,听懂几句人话,既然听得懂就该知道当下的处境,我问你大师父叫什么名字?”   “金刚圣师,金刚圣师。”这鸟倒干脆,简直毫无忠心可言。   顾天佑一听,心中暗自恼火,这狗东西,老子还没计算你呢,你倒先打起老子的主意来了。这家伙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呢?想到这儿不禁暗感奇怪,这一路没觉得被跟踪了,而且就算被跟踪了也没道理能找到陆子琪的房子里来。   “你知不知道大师父为什么找我麻烦?”   “女人,女人。”   估计的是秦木兰,这个什么金刚圣师看来是察觉了老子也懂奇术,又跟秦木兰有些暧昧,怕被老子抢了买卖,所以才派出这倆家伙来害人。但凡是懂得奇门异术的都怕被人拆穿,更总存有一丝侥幸心理认为自己的门道不会轻易被识破。   陆子琪立刻问道:“什么女人?”   “好看,好看。”   陆子琪顿时大怒,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勾搭了一个女人,甚至制造出如此玄妙的争风吃醋事件。抬起手在顾天佑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顾天佑忍着痛,陪笑脸道:“工作,工作,全是为了工作。”   “鬼才信你。”陆子琪嗔怪道:“这鸟儿这么可爱,你还这么抓着它做什么?”着,一把夺走了限制鹦鹉话的水杯。   顾天佑道:“我放开它,它就飞走了,到时候你还得跟我急,它没完成任务,回去以后没好果子吃。”   “吃坚果,不吃坏果子。”   龙剑梅刚想夸它乖,不料这货突然冒出一句:一个男人睡两个女人,牛逼,牛逼!   “这鸟谁教的,我杀了他去!”   <>   第一百六十三章 邪气凛然   女人是绝对的视觉生物,对一切美丽的事物都缺乏免疫力。本站地址更改为:,手机阅读更改为这只有流氓的大金刚鹦鹉到底是没能逃脱魔掌,陆龙二位法官给判的刑,终身监禁,彻底屈服前哪也不许去了。顾天佑告诉她们,防止它逃走其实很简单,把它翅膀的羽毛剪短就可以了,在长出新羽毛前,指着那两条短腿儿它哪也别想去。   这鸟儿极其乖觉,眼见明晃晃的剪刀就要碰到身上,急的哇哇大叫,一个劲儿的喊着不剪,不剪!顾天佑哪里肯听它的,在二女埋怨中带着鼓励的复杂目光注视下,残忍的剪掉了大金刚鹦鹉漂亮的羽翼。   陆子琪心疼的:“顾天佑,你就是残忍的大坏蛋。”   龙剑梅也跟着附和:“八叔公,你简直是铁石心肠。”   然后大三八欢欢喜喜抱着鸟儿安慰去了。   顾天佑告诉她们,这鸟翅膀上的羽毛还能长出来,明天去买一条专用脚环,再给它弄个鹦鹉台,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只要它在押期间表现良好,下次可以考虑不剪它的羽毛。   二女对新抓来的囚犯爱不释手,俩人商议给这鸟儿起个名字,顾天佑它活的年纪比咱们都长,哪能没个名字。陆子琪这是它的新生,过去它在江湖神棍手下做坏事,现在它是我们的伙伴朋友,当然不能再用从前的名字。龙剑梅它长得这么漂亮,就叫美美吧。鹦鹉用鸟爪在脸上挠挠,低头:我操,我操。   顾天佑这鸟是公的,你给起这么个名字,日后让它还有啥脸面见江湖道上的鸟朋友。   龙剑梅不服气,:“你凭什么它是公的?”   顾天佑告诉她,鸟跟人不同,凡是羽毛艳丽体型硕大的都是雄鸟。龙剑梅大为好奇,我非看个明白不可。着就要去掀鹦鹉的尾巴。不料这鸟一下子急了,张嘴就啄,龙剑梅哪里是它能啄到的,这家伙眼见不敌抽身便走,一边满地游走躲避,一边叫着:流氓,女流氓!龙剑梅被它叫的脸儿通红,就算你是公的好了。   这下子连顾天佑都忍不住了。   陆子琪笑着:“那就叫天天吧,老天保佑的意思,希望它能早一天长出羽毛再飞回天上。”   顾天佑叹了口气,你这分明是指鸟骂男友,我在你心中的美好形象算彻底被几根鸟毛毁了。   “羽毛,羽毛!”   咯咯   家里多了这么个可疑的奸细,大两个女人都睡不着了,就在客厅里逗着这鸟儿话,叽叽喳喳个没完。这鸟儿虽然聪明,却也并非绝,偶尔也会词不达意,反倒更增几分乐趣。这货久走于江湖,见多识广擅长察言观色,眼见顾天佑老练凶残胜过了金刚圣师,二女天真可爱分明两只大白羊,哪里还会不晓得该哄谁开心?   当下施展浑身解数,这家伙会拿钥匙开锁,还会从一堆亮闪闪的饰品中挑选贵重的,甚至还会用那强有力的喙咬断金属。二女爱不释手,兴奋的睡不着,嘻嘻哈哈逗鸟逗到把鸟逗困了,折腾到后半夜三半才回房睡觉。   清晨五钟的时候顾天佑自己躺在床上,忽听脚步声入耳,是陆子琪的。接着,一个光滑柔软的娇躯钻入怀中。悄声道:“龙女正睡的香呢,陆医生过来给顾警官做个例行检查。”   离早课时间还一时,顾天佑也不啰嗦,翻身压了上去。   客房的床上,龙剑梅嗅着陆子琪刚刚留下的余温芳香,听着那边嘤嘤咛咛不知是哭还是笑,刻意压制又无法隐藏的兴奋叫声,心中暗叹,又来啦,这男人真有那么好玩儿吗?想到几个时前偷瞄到的藏在内裤里的家伙,顿觉身上热乎乎麻酥酥的躁动难以抑制,下意识的把手伸向那个让人全身发酥心头犯痒的源头。指尖颤抖心儿乱跳,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八叔公,你好帅哦。登时吓的自己几乎僵硬在那里。   卧室里的春风吹的正烈,子琪已经花开三度腰酸腿软,身下狼藉一片。连叫的力气都没了。天佑仍欲求不满。陆子琪有吃不消了,胡乱叫着,停一会儿吧,好弟弟,好哥哥,长腿大叔,心肝肉肉,求你了,你怎么还不出来啊,我都三次了,实在扛不住啦,啊!!!随着第四次丢了身子,她忘情的大声叫了出来,瘫软如泥在床上。   顾天佑停下一切动作,就这么安静的将她抱在怀中,亲吻着她泪水流过的脸颊,连声着对不起。陆子琪感受着停在身体里的硬度和滚烫,心情有懊恼,求求你今后别练那个古怪的武功了,越来越受不了你啦,我的体力这么好都这样,换成方律师还不得被你折腾死。   不动明王身,越练越觉得渐入佳境,精神体力身体强度都有着极大进步,唯一的副作用就是这事儿,气血运行开来,很难做到收放自如,越战越勇难以停歇。曾经隐晦的问过明王,结果明万军他二十多岁的时候自创不动明王身,直到四十岁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后才娶了他十五岁的妻子。这个事情他也没法子。   顾天佑歉然一笑,怪我功夫没练到,要不咱们分床睡一阵子吧?陆子琪哪里舍得,把一头秀发摇的乱糟糟,抱着爱人的胳膊,才不要,宁愿为你死了也不跟你分开。   那边的龙剑梅听到这句话,心都要化了,女人啊,真的要有个男人才完整。   顾天佑温柔的,还是分开几天吧,这些日子气血格外活泼,**特别强烈,我怕哪天自控不住会把你伤害了。   陆子琪断然拒绝:“才不要,本来就是跟别人那抢来的幸福,不能再缩水了。”叹了口气,道:“我要是有龙女那个体力就好了,夹断你也不会被你弄的这么狼狈。”   那边的龙剑梅听到这话,脸儿更烫了,身子里像有个魔鬼在挠她的心,劝她现在就过去对那俩人,我可以帮你们呀。自然只是想想。这个魔鬼刚冒头就被她镇压下去,暗骂自己:龙映雪,你还真有够无耻的。她从本叫龙映雪,是龙爷出来后才给她改的名字,内心里她还是认可从前这个名字。   顾天佑准时起身,简单冲洗一下,放了一盆热水将陆子琪抱进去,温柔的在额头一吻,好好洗个澡眯一会儿。陆子琪无力的招招手,道:“去练你的金枪不倒神功吧,我死在你手里,总好过你死在外面的坏蛋手里。”   王凯办事很有效率,已经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经过上次的事情,王凯对顾天佑不仅仅是感激之情,更多了几分肝胆相照的忠心。这年月干他这行也不好混,富人前呼后拥手机探头监控拍照不好偷,穷人钱少下不去手,指着修锁开锁也就是糊弄个温饱,这一年多全亏了顾天佑把伏羲投资总部的安保系统工程交给他做。顾天佑昨晚交办的事情,他连夜就出去给办了。   顾天佑觉得那黑瘦喇嘛阴损毒辣像个惯犯,打算去白楼请高雪瑶帮忙进入国际刑警组织总部的资料库查查,走到学院门口发现大门口拉着巨大横幅,写着欢迎参加猎狐选拔载誉归来的学院特警组。对这个结果顾天佑丝毫不感到意外,一来团队项目是学院的强项,二来老冯那里已经做了工作。   一进白楼就听见奇怪的声音,高雪瑶不在大客厅电脑跟前。声音是从楼上传下来的,哼哼唧唧有可疑。顾天佑轻手轻脚上楼,楼道的尽头是三楼的露台,顾天佑刚走到一半儿就看到了让人吃惊的一幕。   一个肌肉发达的矮个子正端着高雪瑶雪白的屁股,俩人连在一处,男的骑马半蹲,双手托着女的,女的搂着男的脖子,脚蹬在墙上,身子吊在男人身上一悠一悠的,动作难度绝对超过505e,系数起评分十分以上。   顾天佑不动声色悄悄下楼,过了一会儿,只见徐晓峰从楼上下来,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装。冷不丁看见顾天佑顿时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徐晓峰一脸做贼心虚,像一头发情的种牛。   “这话该我问你吧,这里是特调组临时办公室,你跑这儿来做什么?”顾天佑笑的又贼又坏。   徐晓峰道:“我来帮雪瑶搬东西。”   顾天佑嘿嘿笑道:“连雪瑶都叫上了,我这出门不到一个月,李老进京才一星期,你这动作够快的,都开始给我们高师姐检查身体了。”这倆狗男女玩儿的真嗨皮,早课没尽兴的顾天佑有羡慕嫉妒恨。   “嘿嘿,我们俩在搞对象。”徐晓峰知道隐瞒不过,索性坦然承认,一屁股坐了下来,道:“求你个事情,能办就办,要是为难就算了。”   顾天佑头道:“你吧。”   徐晓峰道:“雪瑶的工作地是燕京,李老这一回京,她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顾天佑想了想,道:“这事儿好办,请刑侦总局的冯局长往这边打个招呼,把高师姐的工作关系放在建邺市局,反正特调组成员都归部委直接领导,在部委却没有办公场所,特调组成员落在哪里领工资都一样,就好比我的工作关系就是在省总队。”   高雪瑶脸儿通红从楼上下来,顾天佑不想她尴尬,直接进入正题请她帮忙查资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位居然外八行海外分支中鼎鼎大名的人物。国际刑警组织通缉的要犯,知名杀手:‘黑蛊’吴登黑。   这人跑建邺来做什么?或者他跟着秦木兰那骚娘们儿跑这儿来做什么?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木兰宴   律政大厦楼下,顾天佑坐在车里,看着方乐儿急匆匆出来向自己走来。   上车!老司机不废话,直接开车。   幽暗的山间小路上,奥迪a8停在一处极其隐蔽的所在。车子正随着里边的人起伏震动。   方乐儿跪趴在椅子上,两条细腻白皙的长腿上尽是液体流过的痕迹,椅子上湿漉漉一大片。照以往规律本该鸣金收兵的男人却仍在拍马摇枪鏖战不休。方律师有点吃不消了。嗔怪着想要躲开,却被一双大手牢牢将腰肢固定,这劳改犯太有劲儿了,根本挣脱不掉。只好软语相求起来。顾天佑缓缓退了出去,方乐儿全身一软,蜷缩在椅子上,畅快又懊恼。   “好长时间没做的原因吗?感觉作为女人,我好丢人。”   “你挺好的,怪我不够温柔。”   “来找我不只是为这事儿吧?”   “其实就是为了这事儿。”   “干嘛?搞雨露均沾吗?”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就是想你了,想看看你,还想要你。”   方乐儿看着顾天佑战意昂然的二弟,心里是有点抱歉的,但嘴上却说:“李律师跟我说女人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一个会做的,自己又满足不了的男人,每次都能享受到冲上云端的快乐,还不必担心怀孕的问题,美死了。”   “李律师是谁?”顾天佑正细心的将她被扯落的衣物一件件找出来。   “韩姐的一个同学兼闺蜜,她们俩关系特别好。”   “懂了,韩大状这是在老苗身上被伤的重了,连取向都变了。”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是说跟那位陆医生比?”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你要敢跟我说你没跟她做过,就可以不回答。”   “实话实说,她体力确实好过你,但这种事情好像跟感官敏感度和内分泌能力有关吧,这方面她不见得比你出色,最起码她就不会像你这样水灵到弄的我没法儿坐着开车。”顾天佑厚颜无耻的回答道。   “流氓,你还真拿我跟其他女人比较。”   “对不起。”   “没劲!”方乐儿简单擦了擦身子,把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道:“不用对不起,我没你想的那么玻璃心,两情相悦的权利谁都有,你我不是还没结婚吗?”又道:“那位陆医生我在电视上看过她的专访,非常出色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你选了她,我也不会感到很奇怪。”   “她其实一直觉着自己是小三儿,分享了你的东西。”顾天佑其实想说她没你想的那么优秀。   “你根本不是东西。”她说完这句话一下没忍住乐了出来,又道:“谈不到谁分享了谁的,你跟她的事情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你至少给我找了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哪里也不比她差。”   “不说这个了,其实来找你还想告诉你一件事,过几天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这次出去的时间会很长,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我怕没时间陪你。”   方乐儿柔柔一笑,道:“怕我跟别人跑了?”轻轻一叹:“中了你的毒的女人哪跑的掉啊,放心忙你的去吧,我可不是无所事事坐家里胡思乱想的小女人,要忙的事情多着呢,你上次派人从律政大厦拿走的那些卷宗我一直在研究,有发现了就告诉你。”   顾天佑心中感动,跟陆子琪在一起时总是充满激情,也最是放松。而在方乐儿这里,得到的永远是温情脉脉的关心,跟陆子琪相比,她更有心机也更懂得自己需要什么。   一个人若在乎你,就会琢磨你需要什么。一个人若只是需要你,便只会想她需要什么。   在这点上,陆子琪和方乐儿其实是一样的。   方乐儿又说道:“忙完了这阵子陪我回家看看吧,我爸和二哥找过你好多次了,你也不给面子,搞老大和老三他们都在说白养我这个闺女了。”   哟,这是要打亲情牌了吗?顾天佑心中暗想,老丈人为了卧龙塘的实际控制权也是蛮拼了。之前担心闺女被轻贱了,跟海州控股争的那么激烈都没开过口,这次却不知出于何故?   车到江南俏以前顾天佑先给秦木兰打了个电话,见面的地方安排在会所的一个大休息间里。有三个客厅,两个卧房,健身房和一个小型放映厅,卫浴间大的像公共浴池。   秦木兰在电话里说要给顾天佑引荐一个人,见面一看正是黑蛊吴登黑。在秦木兰面前,这个江湖杀手叫做金刚圣师。顾天佑认为或许这个身份才是他真实的身份。   酒席摆上,秦木兰坐在主位上招呼二人落座。她亲自给俩人倒满了酒,然后对顾天佑说:“金刚圣师是我的老师,他老人家看上去年轻,其实已经八十有余,圣师的佛法精深,精于养生之道,尤其擅长密宗欢喜养生奇学,今天听说你我见面的事情,便特意为你准备了一杯养生药酒,这种药酒姐姐我见识过的,功效神妙的很呢。”   一套骗术沿用了上千年都始终换汤不换药,真亏他拿得出手,又更难得秦木兰这么精明的娘们也会上这么粗浅的当。   顾天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本来跟木兰姐姐一见投缘,约定今日见面是抱了只谈风月莫论国事的打算,现在当着大宗师的面儿,却有些放不开了,不过刚才听木兰姐说大师父擅长欢喜养生之术,看来也是我辈中人吗?”   吴登黑操着略生硬的汉语说道:“身是自在身,心是平等心,这便是佛了,得欢喜者人人可成佛,木兰菩萨是白龙女菩萨转世,顾施主的前世却是黑蟒大妖,二位有两世孽缘,本圣师愿传你金刚不败身,助你们了却尘缘,你可愿意?”   顾天佑拿捏出惊喜之色,道:“原来大师今天过来是专门为点化我这俗人来的,这可真让顾某受宠若惊啊。”说着,起身先给吴登黑倒了一杯。悄然之间已将命王凯准备好的东西放入酒中。   秦木兰眼含春水,目不转睛看着顾天佑,转头对吴登黑说道:“师父,弟子贪恋红尘人间欢好,自知罪孽深重,这几日都觉得心潮难平,时时觉着心热情躁,想是又惦念那极乐世界了,只好厚颜求师父成全。”   吴登黑宝相庄严,从怀中取出个瓶子来,交个秦木兰,道:“秦施主发下宏愿,以自身布施欢喜,求的是肉身成佛,本圣师理当相助,和酒送服,立竿见影。”   秦木兰郑重的接在手中打开盖子,直接倒进顾天佑的酒杯里。   顾天佑端起酒杯在鼻端处一晃而过,心中便已有了数。笑眯眯看着他,道:“大师父广开方便之门,不愧是慈悲广度,我这里先干为敬了。”   吴登黑当着秦木兰的面儿不甘示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二人均知对方是有手段之人,俩人都心怀叵测,谁都不愿在秦木兰面前揭破。   秦木兰道:“圣师精通房内术,我家建设年纪大了,前些时候已然力不从心,幸亏得到圣师亲身指导才重振雄风,我们平日里欢好的时候都不背着圣师他老人家的。”言外之意,竟似有要和顾天佑当着这金刚圣师的面直播啪啪啪的意思。   这是个病态的社会,这一点在秦州监狱的时候顾天佑就已能确定。   在这个荒诞的世道里,爆破组长那样的活菩萨似的人能成为罪大恶极的罪犯。老不死那个号称渴望自由灵魂的人宁愿身陷囹圄大半生,一个绰号‘没看着’的男人因为砌墙头被判处死缓,苗先生杀人不眨眼如今却是伏羲投资的首席执行官。善与恶,正与邪,无时无刻不在被混淆。茫然的人们疯狂的追逐金钱和权利,其实都是为了满足无尽的享乐**。   秦木兰在这个圈子里艳名远播,整个西海会的男人差不多够分量或者外形足够出众的都跟她有染。据说力建设有个嗜好,就是喜欢看着别人和他的情妇啪啪啪。甚至比他自己跟这绝色尤物做游戏的时候还开心。孙明申提供消息称,秦木兰经常会有个任务,就是要定期寻找能够让力建设兴奋起来的双打队友一起来弄她。   顾天佑年少健美,风流不羁,年纪不大却是风月场中的浪子能手,虽然根基浅了点,事业上也不足以跟西海会中任何一人比肩,但好在有孙明申暗中支持,派来了许慕恒这个桥牌联谊会的核心人物做大旗。这个分量就很足了。秦木兰不知孙明申,却亲眼见识到了顾天佑与许慕恒关系匪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木兰的风格越发豪放,言语之间多有挑逗,顾天佑并不急于接招,绝非招架不住,只是在等吴登黑喝下去的东西起效。一个小时后,吴登黑的目光终于转到顾天佑身上,这厮长得太糙,纵然是脉脉含情瞅着也是直勾勾癞蛤蟆看屎壳郎的效果。顾天佑知道起作用了,心中暗喜,老子纵然有牺牲皮肉色相的勇气,却也不打算在这鳖孙面前直播。只要再略施小计便可让这货原形毕露。   正在这时,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凄厉尖叫,紧接着四下里惊叫求救声响彻连天!秦木兰本已坦胸漏臀媚态百出,听闻这声尖叫顿时吓的一惊。吴登黑的反应要比她更激烈些,拍案而起,目露凶光盯着门口。   轰然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巨大的力量从外面轰破,率先抢进来的却是一条水桶粗细的大尾巴。紧接着满地的蛇,在一条半身雪白半身漆黑的巨大怪蟒的驱赶下,密密麻麻从门口涌入! 第一百六十五章 蛊门虫师   蛇群水涌一般进入房间,上白下黑的巨蟒仿佛浮在蛇群组成的水面上,悄然无声又带着君临天下的气势进入突然,巨蟒发出丝丝怪鸣,蛇群纷纷停下了动作。   百戏图是鹞子门镇门之宝,上书江湖百技,当中提到蛊门有一门奇术极其独特,叫做驭虫。老不死曾解说,这个虫所指的范围极广,既有天上飞的又有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甚至是地下生活的。天生万物,一种一象,偏有那同种不同像的异种出现。虽然是极少数,却是每当出现必定不凡。这便是虫的由来。   正如百戏图中所录:世间为物,日月精养,年久则变,其感应变化者有四,兽化人形曰妖,物化人形曰精,此兽化作彼兽曰虫,此物化作彼物曰宝……,兽异其众曰虫,物异其众曰宝。也是在说动物当中,异于普通同类的那些就叫作虫。   所谓虫就是拥有族群最优基因的王者。   只有两种动物生来便可称之为虫,便是龙和虎。龙是蛟虫,虎是大虫。   比较常见的例子就是家中的猫狗,有的猫特别机敏,精气神与别的猫都不同,夜能寻鼠日能捉鱼,枭水纵跃堪比虎豹。有的狗生来便与同窝兄弟姐妹不同,体量巨大增长迅速,长大后吼如铜锣,体如牛犊,谓之獒,此獒观当午烈日练眼,吠满月练吼,嗅觉敏锐能闻百里,打斗凶悍虽远不及大虫,却可力敌花豹,绝非羌狗藏獒之流可比。这两种猫狗其实都可被规范做虫的一种。   成虫之兽必生异宝,牛虫叫八百里,生有牛宝;狗虫为獒,老了以后会生有狗宝;驴虫为千里特儿,成虫必有驴宝;猫中之虫叫做狸,可生聚魂眼或避毒牙,也都是宝贝。   这是比较常见的虫,不常见的就比如当下这条黑白相间的巨蟒,其实它并非真正的蟒蛇,而是一种非常厉害的长虫。看着是蛇,却是异种,能长的几乎无限大。常年生活在地下深处,有钻山破土地下潜行的奇特本领。这种虫五百年通体乌黑叫做玄甲,一千年全身泛白称为同仙,似这条半黑半白的大概活了七八百年叫做阴阳两仪虫。   顾天佑过去听老不死讲过这些,曾经不以为然只做故事听而知之并不往心里去,此刻见到真东西才知道老不死所言非虚,看着那巨大的长虫,心中暗骂:他吗的,都快成白娘子了。   驭虫一门分作南北两派,南派喜五毒异种长虫珍禽,北派善弄狐狸和皮子。旧江湖有个说法,能驭虫者必能御兽。袭击江南俏的这个驭虫者能够驾驭这条黑白长虫,驱赶蛇群前来助阵,着实不是等闲人物。   顾天佑不确定这一伙子是冲谁来的,眼疾手快先一把将秦木兰拽到身边。只听那黑白巨蟒接连发出嘶嘶声音,群蛇慑服停下一切动作,却是围而不打。一个声音从外面传入:“掸族的人留下,其他不相干的人赶快走开!”   这里的掸族人只有一个,便是金刚圣师吴登黑。这家伙本来就长得黑,这下子更黑了。   秦木兰被顾天佑拉在身边,眼睛却一直盯着吴登黑。当前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她过往所理解的世界,完全打破了她对蛇类的常识认知。她似被吓傻了,浑身栗抖一句话都说不出也叫不出。   吴登黑面色大变,用傣语叫道:“奥罗哈,你违背克钦族祖训,公然使用大虫蛊,不怕入龙象谷吗?”   顾天佑在金三角生活过几个月,对这种语言略通一二。只听外面那个人也用傣语说道:“是你对我徒弟出手在先,驭虫人的规矩我是违背了,可是你也违背了掸族和克钦族之间的约定!”   原来外面这人就是那女驯蛇师的师父奥罗哈,看来今日之举是为了寻仇。顾天佑心中暗忖,人家特意用汉语喊出不相干的人走开,自己还杵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太够意思了?   正打算拉着秦木兰从窗户出去,忽然间蛇群出现一阵骚动,却是吴登黑趁着外面那人说话的功夫丢出一只小瓶子摔在墙上,正是他用来暗算女驯蛇师时用的神器,蛇群闻到味道顿时躁动起来。只见他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段类似黑色木炭的东西,一边对顾天佑说道:“你带白龙菩萨先走,我挡着蛇群。”言语之间,语气恳切,眼神留恋,颇有难舍之意。   这人本是自私狠毒之辈,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药效所致。   白龙菩萨就是秦木兰。此时此刻她已经被这诡异恐怖的情景吓的魂不附体,听到这句话便立刻说道:“多谢圣师庇护。”作势要走。哪里还有刚刚恨不得为圣师献身的虔诚样子。   顾天佑一把将她拉住,道:“到处都是蛇,你能逃到哪去,不如待在大师身边最安全。”转而又用傣语对吴登黑道:“事到如今大家都别装棒槌了,你是南派驭虫驱蛊的能手,我也曾是江湖同道中人,今日的局面你若能应付过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若是应付不来就交给我来,只是事后你得把来龙去脉跟我讲说清楚。”   吴登黑将手中的黑炭点燃,一股浓烈的硝石味道散发开来,满地的蛇纷纷避之不及,唯独那黑白巨虫怡然不惧。转头看着顾天佑,目光中莫名的充满欣赏和亲近之意,道:“就算现在跟你说也没关系。”   顾天佑问道:“驭虫人按道行划分八品,你是第几品?”   吴登黑老实的回答:“只得五品,驭不了地下五百米以下的极品虫子。”   这条阴阳两仪虫还在极品之上,实实在在的超品成虫仅次于仙品。一身铁皮鳞刀枪不入,又力大无穷,如果不懂控制窍门,想凭武力强行胜之,除非有明万军那样的本领。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这种奇特生物唯一的天敌却是另外一种虫,叫做黑甲皮子,也是生活在百米以下擅长钻洞,外形与蛇类克星獴近似,但体型要大许多。这东西不惧百毒,生具奇毒,利爪尖齿只消将对手抓破咬破一点,便足以致命。它的利爪锋利尖锐无与伦比,钻山穿石不在话下,能够刺透巨虫的鳞甲。   巨虫的脑子里常有宝物,这黑甲皮子既是虫便有灵智,懂得吃掉巨虫头上的宝物对自己有极大好处。因此,二者相遇必有一番龙争虎斗。往往都是巨虫挣命逃奔,皮虫奋力追杀取宝。所以要想克制黑白巨虫,便需黑甲皮子身上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顾天佑恰恰有一个。   顾天佑从桌子上操起一瓶白酒,从怀中取出三鞭老妖送的黑甲皮子的爪子。这东西水火不侵,药力藏于内,味道不显,唯有以白酒激发才能显功效。把白酒倒在上面,顿时泛起一阵青烟。刹那间,群蛇如开水一般争相恐后的翻滚躲避。连同那条巨大的黑白巨虫也一个劲儿向后退缩。唯恐避之不及。   秦木兰见此情景不由大为惊讶,却没想到这小白脸本领竟似不小,连金刚圣师都奈何不得的局面,他竟有办法应对。   外面那个声音再次叫道:“里边的朋友,虽然你有异宝护身,但是我若全力催动两仪虫,蛇群奋死进攻,你又能抵挡住几条?我今天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吴登黑一人,这是我克钦人和掸邦人之间的矛盾,你是外人何必插手?”   吴登黑面色一变,以傣语喝道:“我身为蛊门弟子,无国无界,昨天出手完全是因为发现你不尊门户传统,擅自将门中秘术传给了那个女人,奥罗哈,你别把因果关系搞复杂了。”   外面的奥罗哈冷笑道:“别说的那么好听,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是你同门师叔还不知道吗?你是掸邦四路联军总司令吴登泰唯一的亲儿子,宝蜡措的亲外甥,今天摆下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你一个人,你觉着跟我扯几句江湖规矩我就会放弃吗?”   二人对话全是傣语,秦木兰是一个字都听不明白,顾天佑却听懂了九分。宝蜡措这个人曾经在郭家军见过不止一次,知道此人是掸邦东路联军司令,不禁心中暗吃一惊,想不到这黑瘦的江湖杀手居然还有这么牛逼闪闪的家世背景。今天过来本打算报复他,让他当着秦木兰的面丢丑的,这么看来,计划要重新调整一下了。   吴登黑面色如土,大声道:“奥罗哈,我死也不会落到你手里,你今天怎么对我,他日我师父八品蛊王就会怎样对你!”言下似有寻死之意。说完转头又去看顾天佑,依依不舍道:“跟顾总虽然认识的时间短暂,却难得的投缘,我原以为你也是奥罗哈一党,昨晚班门弄斧都是源于误会,我今天已被逼入绝境,不敢奢望有机会与您朋比结伴,只希望您能帮我把死讯传回师门。”   顾天佑没搭理他,正在琢磨退敌良策。   三p没玩成,现在却要把小命交代在此。吴登黑这货看来有些不甘心,又留恋的看了秦木兰一眼,换成汉语说道:“白龙女菩萨,邪魔猖獗,本圣师决定舍身卫道,今日之后往生极乐,再无机会指点女菩萨欢喜禅功,临别前可否容本圣师再看一眼您的白龙真身?”   秦木兰连半点反应都欠奉,只是一个劲儿的往顾天佑身边凑。吴登黑看着她,从绝望到悲愤。   ps:谢谢西红柿兄弟的打赏。不在乎多少,情义在,多熬几个小时不算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送你美人如毒药   秦木兰这娘们儿本是普普通通一米脂婆姨,二十多年前,一支铁道工程部队路过她家乡,当年只有十六岁的秦木兰勾搭上了这支工程队的队长,产下一女后随此人进城这人后来借秦木兰与力家兄弟的裙带关系成为了西海会成员之一。   这个女人除了长得出众外,尤其擅长见风使舵,当年跟工程队长好的如胶似漆,终于混进大燕京拿到了户口本。而后结识了力家兄弟,顿时惊若天人,为求上位甚至不惜牺牲亲生女儿,母女同榻来满足力建设。更为了一个男人的病态**,甘心情愿做了圈子里最知名的骚娘们儿。   她的所谓白龙真身在圈内人眼中其实一钱不值,但此时此刻,吴登黑提出这个请求,却遭到了她的一口回绝。说是时机不对,其实就是不看好吴登黑能挡住蛇群,把希望寄托在了顾天佑身上,不想在顾天佑心中再增加哪怕一丁点不好的印象。由此可见其人天性薄凉。   吴登黑心中失望无比,他所以流连在此招摇撞骗其实并非为求财,也不是为了什么野心或政治目的,只是单纯的因为喜欢上了秦木兰这风骚的女人。昨晚他之所以对顾天佑派出无常索命的局,其实也是出于嫉妒。   一般的人跟秦木兰怎么接近都无所谓,顾天佑破了他借蛇杀人的局,显然也是懂奇术的,这样的人接近秦木兰对他而言太危险了。所以他才会那么干。但现在,秦木兰让他太失望了。   一个若远实近的鼓声悄然响起,随着这声音入耳,那条黑白巨虫陡然顿住。吴登黑的声音颤抖:“顾总,趁现在还能走,你快走吧,这是我师门里的五仙鼓,是用蛟尾皮虎头骨做的,能驱赶五大仙虫,两仪虫听到这鼓声会发疯的。”   顾天佑没搭理他,却一把将那黑甲皮子的爪子塞进嘴里,接着操起酒瓶子咕嘟咕嘟灌了一道口高度白酒。拉着秦木兰直奔那条两仪虫。别人都以为顾天佑要带秦木兰出去,然而在下一秒钟,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噗!   烈酒喷出,化作酒雾,兜头将秦木兰整个人笼罩。顾天佑一把将这娇滴滴的美人拎在手里,往两仪虫的血盆大口丢了出去!   黑甲皮子的尖牙厉爪都含有针对蛇虫的剧毒,用白酒化开后会更烈。但两仪虫已成气候,光凭味道不足以伤到这东西,想要直接作用到它身上,还需要一个媒介。短短的瞬间,顾天佑已有决断,便是要牺牲掉秦木兰。   啊!!!秦木兰发出最后的一声绝望尖叫,那声音中蕴含了丰富的情感,绝望,愤怒和不可思议。   那阴阳两仪虫受到五仙鼓的催促,已异常狂躁,眼见一人被丢过来,带着令它恐惧又愤怒的味道,本能的张开大口,一口将秦木兰连头带肩咬住。锋利如刀的牙齿轻而易举的便将这绝色佳人一分为二。剩下的半截身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吴登黑呆立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这种时刻顾天佑懒得跟他解释什么,飞身过去,一把将他抓住,趁着两仪虫中毒晕头转向的空档,踩着秦木兰的半截残尸越过巨虫的头顶。三蹿两纵已跑到江南俏的大厅。只见大厅当中被两仪虫钻出个下水井粗细的大洞里,仍不断有蛇从里边钻出来,想必都是那个奥罗哈借两仪虫召唤来的。当下不敢稍有停顿,提着吴登黑飞快跑到建筑外。   门前躺着两个保安,一个人站在广场喷泉前,黑布缠头,耳戴金环,肤色黝黑枯树一样,手里抱着个虎头皮鼓。身边盘着一条细长小虫,此虫神异非凡,通体洁白如雪,头生一只猩红独角,奇异精灵,人立而起顾盼之间似有出尘之意。   顾天佑虽不认识此虫,却也知道这头上长角通体雪白的虫子多半比里头的阴阳两仪虫更厉害。老不死解说百戏图的时候曾说过两仪虫千年白化后称作同仙,却从未说过头上会长角的。此虫如此神异,或许比那千年成虫更厉害。   “千年异种!”却是吴登黑一声惊叫,接着惊恐的叫道:“你不但违背祖训,还放出了镇守圣地的灵虫!”   顾天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白虫肯定比里面那条两仪虫更可怕。当下不敢稍作停留,提着吴登黑飞奔向车。岂料这吴登黑见到那红角白虫后突然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狂叫着:“圣地灵虫出来了,我师父呢?奥罗哈你把我师父怎样了?”   那人正是驭虫人奥罗哈。他停下敲鼓的动作,一人一虫就站在那里看着,扬声喝道:“你师父惹恼了龙头大圣师,侥幸不死也要终身守护圣地,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来捉你?”   “你胡说,大圣师十年不问世事,我师父又哪里得罪他了?”   “大圣师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奥罗哈嘿嘿冷笑:“再说,你私入海外分支你师父就没有管教不严的责任?圣地被外人侵入,你师父守护不利,让外人惊动了休眠期的灵虫,你师父为了追回灵虫跑到乃比度大开杀戒,险些波及到大圣师的女儿,你觉得这些还不够吗?”   吴登黑顿时黯然下来,点头道:“够了!”   奥罗哈冷嘲道:“吴登黑,你自觉得身份隐秘无人知晓,其实不过是个笑话,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吴登黑闻言一怔,问道:“你什么意思?”   奥罗哈道:“我是在嘲笑你就是个傻子,你以为就你那点雕虫小技真能骗过那些刻意接近你的人?而我能找到你是出于偶然?事到如今,我劝你还是乖乖放弃抵抗跟我走吧,这里面跟你一起的和请我来的人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他们的目标都是圣地,没有吴登泰和宝蜡措相助,他们要修的路过不了郭家军和山地军的防区。”   “你是说秦木兰接近我也是为了圣地?”   “反正你们两个已经被灵虫盯上,谁都跑不了。”奥罗哈阴冷无情的看着顾吴二人,唇角泛起一丝狞笑:“索性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一个多月前我的合作伙伴组建了一支探险队去寻找圣地,结果走错了路却遇到了我,他们在中国非常有权势,而我们克钦人需要这样的朋友,所以我决定帮助他们,于是就把你的事情和圣地的准确位置告诉给他们,那地方有你师父和四大仙虫守着,小股部队进去根本就是送死,所以我建议他们先找到你,可没想到却被他们在国内的对手派在他们那里的卧底听到了这个消息,于是先一步找到了你。”   “你所说的这个对头是指西海会?”顾天佑忽然插言,随即又问道:“跟你合作的人曹旭?”   奥罗哈点点头,用汉语说道:“看来你不只是秦木兰的一个入幕之宾这么简单。”   顾天佑道:“所以你和那支表演团来到建邺其实是冲着吴登黑来的,你们要用他来威胁吴登泰和他师父?”   奥罗哈道:“他师父就是我师兄,这个人是不会被威胁的,但吴登泰却只有这一个亲儿子,只要我们掌握了吴登黑,他就一定会同意跟曹先生合作。”   顾天佑道:“曹旭本来已经掌握了去圣地的地图,还派出过一支小队从那里采金,不知为什么就全军覆没了,看来这事儿也跟你这位师兄有关?”   “是灵虫做的,我那个师兄当时不在,他们惊醒了休眠期的灵虫。”奥罗哈瞪着吴登黑,道:“乃素东号称八品蛊王,其实就是个不识时务的蠢货,都什么年代了,连彭克喜的果阿联军都已被打败,他一个人能守住圣地多久?”   吴登黑道:“你勾结外人背叛蛊门,就不怕大圣师找上你?”   奥罗哈冷笑道:“大圣师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又道:“他当然是八门第一,但在世界上,他也只是最强之一。”听语气竟似乎有恃无恐。   顾天佑现在已几乎可以肯定他们说的这个大圣师就是三鞭老妖。所谓蛊门圣地多半就是个神秘金矿的所在地,一个多月前曹旭组织的考察队拿着错误的地图在南亚原始雨林中迷了路,却幸运的遇到了这个克钦人奥罗哈。双方各有所需一拍即合。   此人是出身蛊门的驭虫高手,驭虫者以能驾驭的虫子的级别分作八品,这个人能用五仙鼓驱使同仙灵虫,至少有七品道行。这次过来其实是受了曹旭指使来抓吴登黑的。驭虫者的本领神出鬼没不可以常理衡量。对于此人顾天佑心中没有半分把握,此刻本当以逃命为第一重要事,却因为偶然听到的关于曹旭和西海会的秘密而延误了片刻。也正是这片刻之间,让顾天佑反而冷静下来。意识到眼前的困局并非一开始认为的偶发事件,而是经过缜密策划的突袭事件。   秦木兰作为西海会中的重要人物,手下的安保人员素质不该太差了。但从出事到现在,至少五分钟过去了,却几乎没听到任何抵抗的声音,单凭一个奥罗哈绝对做不到。再想到刚才自己奔向汽车的时候,这个奥罗哈冷眼旁观的镇静样子,顿时意识到已经无意中陷入了曹旭布置下的包围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出狼窝入虎穴   这是个围猎的局,目标是吴登黑顾天佑最开始的时候本不在局中,但随着局势发展,知道的越来越多,终于身陷局中。   曹旭也许是出于对西海会的忌惮,所以明面上只派了这个克钦人奥罗哈。但顾天佑的意外出现和秦木兰的死让对方改了主意。就像苗世凡说的,靠姿容混饭吃的女人最重要的永远只有一张脸。靠出身立足于世的,最重要的也只是出身。事情至此,所谓的西海会重要成员秦木兰之死根本无关紧要。不管是曹旭还是顾天佑都不希望吴登黑落入对方手中。   五仙鼓又敲了起来,那通体雪白古怪的灵虫动了起来,只见它嗖的一下直奔吴登黑蹿了过来,动作之快,匪夷所思!   吴登黑惊声叫道:“顾总快走,千万别被灵虫的千年霜毒喷中!”   顾天佑原地不动,冷静看着,此刻才想走已经不可能,只有奋力一战固守待援才是上策!既然吴登黑如此重要,西海会的人就很可能不会只安排这么一点力量保护。这个组织庞大到能让孙明申忌惮,相信一定有他过人之处。   百戏图中有言,所谓千年霜毒指的是灵虫在地下存活千年凝聚起的寒气。此物前五百年血食肉吞,再五百年饮冰吞石,千岁成虫后只饮秋霜夏露春雨冬雪,服日月精华,吸活物元气。霜毒喷出,走五官过七窍,遇血凝栓,中者立停。唯有以其血入药才能化解。   那灵虫箭射而至,顾天佑一把将吴登黑丢开,眼看通灵白虫的嘴边已有玄霜凝聚成雾,心知不能被它正面喷中,飞身一跃从灵虫头顶跳过,返身就去抓灵虫的脖颈。这一下早有准备,动作极快,那灵虫躲避不及被抓个正着。   不远处的奥罗哈正往这边走来,边走边敲鼓,看到这一幕,微微惊讶了一瞬,接着唇角撇起一抹冷笑。灵虫通身千年玄霜护体,普通人身的任何部位只消接触一星半点,便会立即被冻僵。在他想来顾天佑这一抓,代价便是一只手。   顾天佑指尖一接触到灵虫,便立即感到一股彻骨奇寒顺着手指沿着手臂钻入身体,立即意识到不妙,明王不动身已经本能的运转开来,气血如潮奔涌起来,体温骤升,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里,抓着那灵虫远远的丢了出去!   那灵虫全身刀枪不入,落地丝毫无伤,尾巴在地上狠狠一抽,竟将青石铺就的地面抽的碎石横飞,这孽畜借力弹起,以比之前那次快数倍的速度直扑顾天佑而来。   吃一堑长一智,顾天佑这次却不敢再用手去挡,侧身飞腿想要将灵虫踢开。鼓声一转,节奏忽然低徊起来。那灵虫半空中竟猛然一折,扭身缠住在顾天佑的腿上。纵然隔着裤子,也能深切的感受到那蚀骨寒心的冰冷。顾天佑知道自己挨不住顷刻之间,顾不得冰寒,探双手将灵虫头上独角抓住,运足全身气血之力发力一扯,生生将灵虫的身体扯的笔直!   那灵虫猛然张口,一团玄霜寒气刹那凝聚,顾天佑料知不妙,赶忙将这畜生的头扭转向别处,却不料这东西看着虽小,力气却大的堪比巨蟒,瞬息间竟难以成功。顾天佑当机立断,猛然低头一口咬住了手中的猩红独角。运足全身力气拼命一咬,登时一股腥寒流体吸入口中。那灵虫奋力挣扎,顾天佑单足着地立身不稳,一人一虫翻身滚倒,原地纠缠在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发生只在毫秒间。   便在此时,停车场方向忽然出现一个女人,身形如标枪,人如飞箭,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吴登黑。顾天佑在昏迷前见此情形,登时想起曾经在曹旭身边见过这个女人。   顾天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置身一间豪华卧房内,耳中听外间屋传入一个女人的声音正说道:“罗汉赶到的时候吴登黑已经被曹雪华带走,那个蛊门八品驭虫师也随之而去,这事儿要怪就怪力老二想吃独食。”竟似邹海滨那大姐的声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操!这个力老二办事儿忒他吗不地道!”又道:“海波,现在吴登黑已经落到曹鸿恩的龟儿子手里,又有那个地头蛇相助,他们现在是万事俱备,不缺东风,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父子在那边大发横财然后名利双收?”   邹海波道:“当然不行!缅甸之局的重要性不必我说你也清楚,如今国内的情况不容乐观,要想脱颖而出就必须有突出的贡献,否则就不仅仅是吃到吃不到的问题,而是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的问题,力家兄弟太招摇,已经招来了上面的关注,但西海会不是一个力字头的,就算只是为了生存下去,咱们也不能轻言放弃!”   只听另一个男人担忧的说道:“秦木兰死了,力老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他会被仇恨冲昏了头,跟曹小鬼来硬的,若是没有九矿集团这块敲门砖,咱们去那边也很难有什么作为啊。”   邹海波道:“离了张屠户咱们也不吃带毛猪,力老二迟早要沉下去,再跟他绑在一块儿咱们都没好果子吃,力四化眼下得宠都是虚的,被孙明申盯上的人你们想想还能有好儿?”   几个人同时倒抽凉气。一个沉厚的声音语气带着迟疑:“海波,你的意思是把力家兄弟丢下船?”   邹海波口气坚决道:“四哥,我知道您跟力老大是发小,但这事儿必须这么办,不然船沉了,大家都跟着遭殃。”   只听叫四哥的男人叹了口气,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你也说了,缅甸这边的局面很重要,甚至关乎咱们西海会能否生存下去,之前这方面的事情都是力老二跟进的,现在把力家兄弟丢下船去,这边的事情咱们还能指望谁?”   邹海波道:“我小弟邹海滨搞了个投资公司这件事你们都晓得吧?”   四哥道:“钱龙控股嘛,小老弟年轻有为,那公司搞的有声有色。”   邹海波道:“罗汉带回来的小朋友叫顾天佑,也就是我小弟的合伙人,除此之外他还有个身份,就是郭家军的参谋长,海滨跟我讲,他有意在缅甸投资矿业,并且已经为此准备了一支勘探团队,这孩子先把曹旭得罪死了,又因为秦木兰的事情跟力老二结下死仇,他在那边搞矿业投资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咱们跟他合作也许比指着力老二在那边打开局面要强的多。”   “投资矿业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矿山管理团队,公路网络建设,水电设备安装,开采机械操作维修,选矿工艺技术服务,等等方面,没有成熟专业的团队,一时半刻的怎么可能见到成效?”   听声音正是那个四哥。看来此人不仅仅是谨慎,还是个思虑缜密的人。顾天佑听到这里心中已对当下局面有所估量。老子为了保命咬破了灵虫独角吸了灵虫血,中毒昏迷后,邹海波口中的一个叫罗汉的人赶到把老子给救了。不过这位海波大姐救老子也没存了多少好心,看样子西海会内部出现了问题,邹海波要把力家兄弟踢下船,这个叫做四哥的人举足轻重,还存有疑虑。邹海波为打消他的疑虑把老子丢出来。   他们要在缅甸投资矿业赚钱,但似乎目的又不仅仅是这个。邹海滨这个大姐可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表面上似乎跟曹旭的关系不赖,大伯哥却是孙明申的得意门生,而她老公据说就是西海会的几个创始人之一,更是外交部负责外事情报工作的副部长。这个女人八面玲珑,靠山硬朗,身边还跟着个战力深不可测的叫罗汉的男人。   只听邹海波说道:“四哥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是这么打算的,给这个小孩儿搭个桥,让他跟九矿集团合作,他有路子甚至还有可能知道那个矿脉所在位置,而九矿有成熟的专业团队,就这一点上,咱们就领先曹判官和曹小鬼父子两个一步!”   那个四哥道:“可是你刚才说了,因为秦木兰的事情,这孩子已经跟力老二结下死仇?”   邹海波道:“现在力建设不是还不知道秦木兰的死跟他有关吗?”   四哥道:“曹旭的人不会告诉他吗?”   邹海波道:“比较而言力老二是更愿意相信四哥你呢,还是更愿意相信曹判官家那个小崽子?”   四哥又问道:“这小子昏迷有一天了吧,你有把握让他醒过来吗?”听这句话的意思,显然他已经被邹海波说服了。   邹海波道:“这方面的事情我也不大懂,不过听罗汉说这小子中了毒,不过吸了那个什么毒虫的血已经解毒了,现在昏迷就是身体在消化药力,只要完成了这个过程,自然就会恢复。”   四哥显然对这个罗汉的能力十分信任,道:“既然罗汉这么说,那就肯定没问题了,妥了,这事儿我去找力老二说。”又道:“里边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邹海波道:“放心,这孩子我特意摸过他的底,从他发迹至今,可谓步步生莲,处事老辣见事明白,甚至比咱们当中某些老油条还滑溜,只要晓以利害,肯定会认清形势跟咱们合作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浪淘尽风流人物   顾天佑躺在床上装作昏迷不醒听的叫一热火朝天,忽然那边没了动静,讨论结束似已有定论,陆续脚步声入耳,一个个都走了,最后外面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一个悠长绵厚,另一个则要短促的多。   “罗汉,你说这小子什么时候能醒?”邹海波的声音说道。   罗汉的声音似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从哪里听到过,道:“他中的虫毒,这是外八行蛊门里的独门绝技,这里头的道道我也没具体接触过,想这蛊门中人都是胡三变的徒子徒孙,一个个毒辣无比,所以关于他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也不是很有把握。”   “胡三变的徒子徒孙,胡三变也是你之前跟我提到过的你对付不了的六个人当中的一个吧?”   罗汉道:“正是。”又道:“我所说的对付不了的六个人指的是我所知道的人物,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人异士多的是,也保不齐就有比这六个人更厉害或者跟他们一样级别的人物。”   邹海波叹道:“当初要不是为了我们两口子,你本来有机会接替明万军的,如果这十年你一直留在一线作战部队经历生死考验,至少可以跟那六个人并驾齐驱了。”   罗汉道:“别说这样的机会很渺茫,就算果真如此,我也宁愿待在夫人和许副部长身边。”   邹海波道:“这些年委屈你这位堂堂前天兵副指挥待在我身边,我们两口子真是有些过意不去,要不处理完这件事,让许慕野安排你回天兵吧?”   罗汉道:“千万别,能在您身边工作我比在哪里都高兴,这个想法从您二十六岁那年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存在了,对我而言,没有比当下所做的事情更让我觉得有意义的了。”   邹海波道:“我这辈子树敌太多,交朋友太少,想我死的人多不胜数,多少次若是没有你,我绝活不到今天,算起来我都不知欠你多少条命了,你若是为报恩,也早就报完了。”   罗汉道:“我敬您为人,更感激许副部长多年来对我家人的照顾安排,我是个罪人,我哥哥更是罪孽深重,他害死了那么多人,若说还命便是几辈子也还不干净,当年他为了那个女人做下那件事,害二机部一整队三百多人的科研团队无一幸存,那件事如果不是许副部长出手干预,他也不会有机会活到现在。”   邹海波道:“你哥哥菩萨的案子到现在仍是悬案,当年篡改数据导致实验失败的人现在还没查到,他作为副总工之一,又兼着安保委员会主任的职务,更多是代人受过,当年泄密事件距离实验失败的时间只有不足一星期,硬要说篡改数据的人是因为泄密事件才被对方策反发展成内线的,未免有些牵强,许慕野当初那么做更多是出于公允的考量。”   罗汉道:“兄长为杀人灭口弄的满手血腥,罪孽深重,我不敢奢望他有朝一日能脱出囹圄,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多追随夫人和许部长做些于国于人有意义的事情稍作弥补便心满意足了。”   邹海波道:“好吧,就随你吧,我这辈子唯一劝不了的人大概就是你了。”   罗汉担忧的说道:“曹鸿恩这次是不惜代价也要拿到那个矿脉,甚至不惜默许曹旭跟日本人合作,佐藤信斋的出现就是专门用来应付胡三变的,这个人当初虽然伤在明万军手上,却越败越勇,不退反进,据说已达无刃取的至高境界,是自宫本武藏死后唯一领悟二天一流至高境界的剑道家,就算不如胡三变相差也只是微乎其微。”   邹海波冷哼了一声,道:“曹阎王跟日本鬼子斗了一辈子,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子孙后代会为了一家一族的利益罔顾国家的利益跟日本人合作,曹旭想借用日本人跟当地势力的密切关系打开局面,他以为他是在搞曲线救国,其实无异于自掘坟墓,日本人不是傻子,三井重工屹立世界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被他玩弄于股掌间。”   罗汉试探的口气:“如果家兄可以待罪”   邹海波打断他的话:“必要的时候我们会考虑的,菩萨的案子是在中央几个机密部门里挂了号的,而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哥哥是不愿意离开,当年他三次被秘密转移羁押地,凭他的本事除了总参天牢外什么地方能关的住他?”又道:“这件事我会安排其他人跟进的。”   顾天佑一直听到这里,外头忽然有人传话进来说许副主任到了。二人才结束谈话。顾天佑脑子一转已猜到多半是许慕恒到了。听了邹海波与西海会其他人的密议以及跟罗汉的单独谈话后,顾天佑现在对邹海滨这个大姐有了新的认识。这貌不惊人的娘们儿却是个胸怀锦绣的才女,议事的时候理据充分,言语间巧妙施压,终于说服了那个谨慎的四哥,之后与罗汉密谈又展示了高超的御人之术,先以言语试探罗汉忠心,又扣着罗汉那个貌似牛逼吊炸天的兄长,令其不敢有二心。此中妙处,也只有顾天佑这少年老成精通阴谋诡计的家伙能够领悟。   过了大概一小时,顾天佑估计自己再失踪下去,外面许多事非乱套不可。首先陆子琪和龙剑梅肯定会全力寻找自己,龙剑梅出于工作的因素也许还会上报孙明申。说不定许慕恒的到来就跟她有关。而方乐儿应该不会多着急,因为之前已经跟她有过交代。戴晓楼一定会找找看,但也不会特别着急,苗世凡和邹海滨肯定会特别着急,考察队的筹备工作已经完成,就等自己一句话呢,看来是不能再装下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步履轻盈如鸿毛落地,另一个则很正常。多半是罗汉和邹海波。顾天佑故意先翻了个身,紧接着猛然坐起,茫然四顾,自语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邹海波已推门而入,曼声答道:“这里是省委招待所的套间,你昏迷一天一宿了,现在感觉如何?”   顾天佑心念电转:她没有提到许慕恒,也不问我记得什么,却问我感觉如何?许慕恒跟她说了什么?她是否已经对老子在国安的身份有所了解?这么问是想试探我吗?   “感觉不好,浑身像要爆炸一样的疼。”这是一句实话。   上次在学院门口见过的中校说道:“你吸了蛊门灵虫的血,又中了它的寒毒,前者是至阳至烈,后者至阴极寒,二者相冲的威力极其可怕,我都很难想象你居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这个声音是属于罗汉的,果然是他。   顾天佑心中对那个胖乎乎的中年家伙说了一千句谢谢。没有他的不动明王身,恐怕自己真的已如罗汉所言,熬不过这寒热交替冲击,缓慢相容的过程。幸好这两种奇毒都出自一条灵虫,相互并不排斥。只是若没有不动明王身导引,任由它们相互冲撞后的能量散步于全身,顾天佑估计自己当时不死也得全身瘫痪。   坐起身,顺着屋门往外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这屋子竟大的出奇,先前卧室的门关着,自己却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听到他们密议的内容,原以为只隔着一道门,却原来那边客厅还有一道门。脑中念头一闪,立即意识到并非邹海波他们议事不密,而是自己的听力提升了。   既然听力提升了,那其他方面会不会也有所进益呢?当下眉头紧锁,好似全身疼痛难以开口的样子,默运明王不动身诀窍,将气血集中于四肢百骸。顿感血气运转顺畅无与伦比,气脉宏大更胜从前数倍,只是血气运行过程中,全身的血管神经无不疼痛剧烈,想是承受冲击过巨受伤所致。   顾天佑此刻已经知道邹海波打主意要跟自己合作,并且迫于形势,当下并无其他选择,心中自然打定主意不会白白放过这么好的敲竹杠的机会。又想,有这么个牛叉哄哄大姐主动来搭桥,比之自己撅屁股去陪秦木兰玩三人游戏要强了百倍。看来此次事件虽然皮肉受苦,却大有所获。   “你现在方便说话不?”邹海波皱眉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若可以说话我便开始提问了。”   她看来是真的挺着急。   顾天佑忍痛点头,道:“总算不至于说不出话来。”   邹海波点头,问道:“你什么时候跟桥牌联谊会建立了关联?”   这个问题一出来,顾天佑立即大概猜测到许慕恒跟她说了多少,道:“您问的什么联谊会?我听都没听过。”   邹海波瞥了罗汉一眼,微微点头,又问道:“就是许慕恒,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顾天佑道:“前几天海滨和苗若琳请我来江南俏参加一个酒会,偶然认识了许副主任,他是来送他弟弟到吴东赴任的,倒是跟他很谈得来。”   这话说的跟许慕恒所言几乎完全一致,邹海波感到满意,觉着顾天佑既没有拉大旗扯虎皮,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道:“我丈夫叫许慕野,跟许副主任是亲兄弟,刚才他过来还跟我聊起你时还夸了你几句呢,我这位大伯哥当年可是名满京城的才子,如今是办公厅里的二号大秘,他可是很少夸人哦。”   顾天佑一副恍然的样子,轻拍脑门道:“哎呀,这么说来我可真是入宝山空手还了,当时我可不知道跟我聊天的是这样一位大人物。”说着,自嘲一笑,道:“我是不是又让您见笑了?”   邹海波轻轻摇头,似有深意道:“你让我刮目相看了。”接着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是谁帮你搭桥接近秦木兰的?为什么?”   ps:谢谢湛蓝泰坦,愚人自会娱,冒险王,西红柿,灵山等兄弟们的打赏,继续送上今日加更。说起来湛蓝泰坦兄弟追我书很久了,从盗香到如今,大浪淘沙,青莲还在,大家都在,坚持,我们都会越来越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同舟不共济   “除了钱,没其他事值得我对那个乱七八糟的骚娘们儿感兴趣。∮,”顾天佑答道:“所以我找她当然是为了钱,当天那娘们主动来巴结许副主任,我们就认识了。无意中谈到了我对投资矿业感兴趣,然后她便主动说起与九矿集团的力董事长相熟,还说可以为我引荐,就约定了在江南俏见面,结果却遇到了那桩倒霉事。”   这是个俗不可耐的答案,却又是最容易被接受的答案。因为人们总喜欢接受最符合自己心理预期的说法。邹海波本意就是要为顾天佑引荐力建设。   成熟的人不问过去,聪明的人不问现在,豁达的人不问未来。   提问是一门学问,邹海波只问有用的。   邹海波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机会结识力建设。顾天佑说,我得先听听您的条件,咱们都是聪明人,我知道您这不提供免费午餐。邹海波笑着说,条件只有一个,我要你把钱龙控股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交给海滨。顾天佑立即同意,心中暗笑,他吗的就这点事儿老子早就提前办妥了。   后面的条件乏善可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天佑哥这回成功的搭上了西海会这艘巨舰。并且是以国安卧底的身份混进去的。西海会盛,顾天佑可以借力启航,西海会衰,顾天佑也不会跟着沉船。   从邹海波那里出来,坐着海波大姐的红旗轿车径直来到陆子琪的医院。接到电话的子琪姐姐早等候在大门口,顾天佑下车便上了医院的轮床,一溜烟检查下来,除了一些毛细血管破裂引发的内出血外,其他并无大碍。陆子琪仍旧不放心,一口拒绝了顾天佑要回家休养的要求。小龙女则对顾天佑失踪一天一夜这件事耿耿于怀,坚决留在医院,剪了毛的鹦鹉也被带来了。   躺在医院病床上,看着陆子琪那双拿手术刀的手为了自己在跟跟苹果皮较劲,顿感人生充满乐趣,值得斗志昂扬的活下去。   如果你爱一个人,能跟她一起幸福当然最好,如果不能就远远看着她幸福。如果一个人爱你,就请尽你所能的给她一些你能给的。如果做不到,就想想你得不到的滋味。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两个人能在人海茫茫中相遇便已是极大缘分,自当珍惜。若有一方能爱上另一方,这缘分就更值得珍惜了。   电视里正播着电视剧,里头有一哥们儿脚踩三条船,龙剑梅气的大骂无耻,那鹦鹉连叫渣男,渣男!陆子琪说,这个人最大的错误是不该对所有女人都说只爱某一个。顾天佑说,他连一个女人都照顾不好,却试图游刃有余在三个女人之间。   住院的第二天,苗世凡来医院做了一个手术,顺便过来通报了一下组建考察队的事情。专业技术方面的人已经找齐了,重赏之下,吴东地质大学一位教授带了一个实习小组接受了这个任务。于是伏羲投资出钱,吴东大学出人,双方一拍即合。顾天佑欣然同意,并立即联络明王,请他把那五个佣兵再派过来。   跟邹海波约定的与力建设见面的时间是在一星期后,在此期间顾天佑可以安心养伤。每日里除了逗逗龙剑梅外,就是刻苦练习不动明王身。体力恢复的很快,身上的内伤也在三天后好个七七八八。   就在顾天佑住院的第五天上,麻烦事又找到了陆子琪的医院。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医院大门外的公路边,车里的人目送卫生局党委常委,区卫生局的李富春局长亲自带队,打着全市卫生机构药品使用和人员资质大检查的旗号走进医院。   顾天佑扒着窗户往外看,曹旭那张骚包脸同样扒在车窗前往医院里看着。顾天佑拉开窗户冲他招招手。曹旭推门下车,也招招手。俩人相互对视着,谁都没说话。   龙剑梅问:“就是这个人一直在找子琪姐姐麻烦吗?”   顾天佑点点头:“上次是弄了个民间组织,这次把官方机构搞来了。”   龙剑梅道:“要不要我下去揍他一顿?”   “不要去。”顾天佑摇摇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看他能折腾起多大浪来。”   龙剑梅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顾天佑道:“一路酒席招待一路宾朋,对付医闹流氓跟对付这些体制里带着规矩的家伙不能全用一个套路,对待不讲理的人就只有比他们更不讲理,对待喜欢讲道理用规章制度恶心人的,就得用相同的方式恶心回去。”   一楼服务大厅里,卫生局的工作人员正在核对进口药物清单,抱着几十页厚的核准进口药物清单列表,药局里的每一样药物都要仔细对照一番。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一般意义的检查方式。陆子琪带着十几名值班医生在一旁看着,另有一伙人则在核实所有医护人员的学历资质和工作履历。   陆子琪的医院在建邺乃至整个东南地区医疗界都堪称独树一帜,收费透明化,进口药物成本公开化,医疗服务彻底专业化。每个行业都有潜在规则,烧烫伤医院兼做美容,综合医院兼卖电饭锅热水器,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花几千块钱买的进口药在国外只需几十块才是行业的常态。尽管早知道这么干会得罪一大票人,顾天佑却还是宠着她,任凭她这么搞。   没有理想的人跟咸鱼没区别,忠诚于理想的人总被社会教做人。顾天佑喜欢陆子琪的理想化,更喜欢她的坚持和单纯。像一个满身污垢的乞丐珍视一片洁净的面包。   这样的检查已经严重影响到医院正常运转。   陆子琪终于按捺不住,质问李富春:“李局长,既然是全市卫生系统专项检查,为什么不从市一院开始?”她无法指责检查本身,只好质问执行标准是否具有双重性。李富春是官场老油条,对付陆子琪这傻大姐连官腔都不必打,一句按部就班,检查完这里自然会去其他地方就够了。陆子琪气呼呼的拿他毫无办法,嘟囔道:“拿着鸡毛当令箭,鸡蛋里面挑骨头。”   李富春掩饰着得意,却又故意流露出三分来,言词肃然语气轻佻:“陆院长,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关于这次专项检查行动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你们这些私立医院是这次检查治理整顿工作的重灾区,胡乱定价收费,伪造专家学历资历欺瞒患者,作为专科医院跨科诊疗的现象比比皆是,所以上级主管领导才会做出这个英明决定。”   陆子琪不服气的说:“你说的这些现象在这个行业里是普遍现象,但并不只局限于我们私立医院,而且我敢拍着胸脯说我们医院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李富春眯着眼,说道:“拍着胸脯说?陆院长这个胸脯还是不好乱拍的,你们医院上次用前精神病患者给人做手术,就已经搞出过一次大乱子。”这句话说的貌似没毛病,关键是这王八蛋说话的语气,尤其说到拍胸脯三个字的时候那下流的眼神,格外让人恼火。   陆子琪的高跟鞋在地上狠狠拧了一下,发出吱吱的刺耳声。显然已是忍耐到极限。一只手从身后过来按在她的肩头上,魔法一般平复了她躁动的情绪。顾天佑温柔的在她耳边说,下次想打人就直接动手,揍了这王八蛋我还兜的住。   “李局长!”顾天佑主动伸出手来,强行握住了李富春的手,笑眯眯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天佑,是这家医院的股东。”   “卖个面子,把这套收了怎么样?”顾天佑的语气有点油滑,像一只捉弄老鼠的猫。   李富春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这瘪三是什么人?上来就握手,还自我介绍,他根本不想认识什么股东,他在等着大门外劳斯莱斯车上的那个人走进来,除了那个人外,他不打算给任何人面子。   “对不起,这位先生请你放手,不要干预我们的正常工作。”李富春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想知道曹旭给了你什么好处?”顾天佑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咄咄逼人的气势:“是钱还是加官进爵的承诺?又或者只是一根狗骨头似的鼓励?”   李富春的表情顿时不自然起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色厉内荏:我现在正式要求你立即放手!否则后果自负。”   顾天佑嘿嘿冷笑,手上不但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加大了一分力道。李富春顿时疼的龇牙咧嘴。顾天佑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若有脑子就该清楚这游戏不是你能参与的,我奈何不了曹旭,他也不能把我如何,可是我们要捏死你却都跟捏死个蚂蚁没区别,给你个机会,赶紧滚蛋!”说完,缓缓松开手。   李富春揉着手掌,切齿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可以确定你刚才对我施加了人身攻击,从**到语言!”   区卫生局长好歹也是正科级,考虑到建邺是副省级城市,干部普遍低位高配,这货多半是副处级干部。他吗的,这蠢货怎么爬到这个位置上的?顾天佑心中暗骂,走到一旁掏出电话来,想了想,决定打给邹海波。一来可以试试海波大姐合作的诚意,二来这么点小事惊动孙明申显然不合适。   电话接通了,顾天佑说,大姐,我遇到了一点麻烦事。邹海波说,既然打给我就是相信我能帮你解决,说说看,什么麻烦事?顾天佑说,我开了一家私人医院,区卫生局的李局长正在这里现场办公,照这么办下去,医院就办不下去了。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邹海波说,这个人叫李富春是吧,刚才我问了纪委的同志,这个人是有问题的,组织上已经立案侦查了,你稍等一会儿,马上会有人带他去该去的地方。   ps:谢谢砍柴三年的捧场。本书正版在纵横,请喜欢的读者来纵横订阅支持正版,您的支持对作者而言无比重要! 第一百七十章 烈日当空,人心如灼   在当下卫生系统里,想找出一个没有问题的干部比在车模界找出个处女还难   李富春肯定有问题,从纪委立案,到派人来医院现场要把人带走,前后只用了半小时,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他最大的问题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邹海波,邹海涛,邹海滨,三姐弟有个爷爷叫周爱华,前半生专门搞地下工作,给大名鼎鼎的克公当了二十多年副手,后半生曾经官拜整个纪委系统的老大,就算早已退休多年,但是在这个系统里,仍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而老头子的大孙女邹海波就是掌握这个影响力的人。   如果收拾区区一个李富春就可以向顾天佑证明自己的诚意,邹海波大姐当然是何乐而不为。换句话说,如果连一个李富春都不能帮忙搞定,顾天佑又凭什么安心的帮她去缅甸开疆拓土?   省纪委的曲副书记带着市纪委的杨书记和卫生局纪委书记曾建,三箭齐发,雷霆万钧之势出现在李富春面前。完全是一副特案特办,办大案放大卫星的架势。李富春一见这阵势,只道是生平所做的坏事全都东窗事发,当时就瘫倒在地上。   这傻逼显然太瞧得起他自己了。以为人家真是冲着他屁股上那点黄粑粑来的。   顾天佑蹲下来提示道:“你这人这么迟钝,怎么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李富春闻言抬头,愣了半晌,终于若有所悟,道:“对,对,对不起。”   顾天佑在他脸蛋上轻拍了两下,笑着说:“别害怕,你的事儿就是个jb事儿,可大也可小,你要够聪明,说不定查一查就过去了。”   李富春立即意识到聪明是什么意思,趁着他还是此次行动的领队,赶忙下令收队。   顾天佑看着他诚惶诚恐孬种样,心中冷笑,果然是个拎不清的王八蛋,都闹到这一步了,居然还在幻想此事能善了?   纪委三位领导带着李富春来去匆匆,检查的队伍以就地解散的架势鸟兽散了个干干净净。陆院长领着医院的同仁们看的目瞪口呆。就这样结束了吗?正义来的突然又莫名其妙,比上次医闹事件还要简单。   曹旭下了车,径直走进医院,直接来到众人面前,先含笑向陆子琪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顾天佑面前,相隔一米距离,两个男人对视着。曹旭说,借一步说话?顾天佑点点头。曹旭说那就去我车里聊几句吧。   曹旭:“医闹那件事处理的漂亮,今天这事儿办的更漂亮,但你应该清楚,目前为止,我都还很克制。”   面前的王八蛋是胆敢把明万军搞的家破人亡的混蛋,他的确有这么说的资格。顾天佑毫无惧色:“医闹那件事算第一次,今天算第二次,有句老话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我希望你克制一下。”   曹旭道:“我并不否认你是个很难得的人才,但我希望你别把我的求贤若渴当成心慈手软。”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既然能做邹海波的人,为什么不能做我的人?”   顾天佑道:“我他吗早就跟你说了,我不跟对我女朋友感兴趣的人合作。”   “合作?”曹旭轻哼了一声,轻蔑的:“你觉着邹海波是在跟你合作?”   顾天佑认真解释道:“也可以解释为相互利用。”   曹旭一笑,阴狠的:“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女朋友让给我,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你给我假地图那件事我就既往不咎了,否则,就别怪我不给你活路走。”   顾天佑嘿嘿冷笑:“你可以放马过来。”   曹旭忽然竖起一根大拇指,说:“行,无论你最后的结果怎样,起码这份胆色就值得称赞。”   顾天佑笑容和善,气质越来越像明王,语气却比曹旭更阴狠:“这个距离内,我捏死你易如反掌,还可以保证你是死于心脏骤停,我有把握应对任何法律方面的纠纷,就算你老爹要找我报仇,那也是你死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之所以没这么做不是因为怕你,而是因为我瞧不起你,觉着你还不够资格让我舍弃那么多。”   烈日当空,整个世界都跟着浮躁起来,人心如灼,焦躁在所难免。   眼前这个傻逼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与当世最可怕的人之一结下死仇。他以为他活的挺好,其实时时刻刻都在插标卖首。明王像一头荒古巨兽,早已把他盯上,没有取他性命并非不能,而是因为时机不对。顾天佑有一种感觉,明王一直在憋大招,等待合适的时机就会释放。   因小失大,失道无义,绝非枭雄所为。所以顾天佑瞧不起这厮。   “瞧不起我?”   面对顾天佑近若咫尺的威胁,曹旭并无畏惧之色,也许他真的不怕死,忽然狂笑起来,指着顾天佑问道:“因为女人吗?”   顾天佑冷眼看着他,并未否认。   曹旭的狂笑渐渐转为冷笑,道:“我最喜欢的其实是别人的女人,这个别人就包括你,这个世界太无聊了,因为你们这些嫉妒的男人才会变的有趣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狰狞,眼神当中充满了讥嘲,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而是针对整个世界。   这条可怜虫,压抑的这么辛苦,在他心中一定藏着个倒霉的傻逼。   七月的建邺,已经闷热的可怕。陆子琪衣着清凉也就罢了,连小龙女都学坏了,穿着一件大卡通背心,一条四角短裤满屋子乱晃。把八叔公那颗色眯眯的猥琐中年大叔心脏撩拨的忽上忽下。   电视里叫白子画的白面小生正絮絮叨叨说着:人要有所持,也要有所守,有时候是与非,黑与白并不是那么容易看得清楚。坚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了。妖神出世虽然无可避免,但是听天由命又不免悲观。命数这种事,到底还是看人自己的选择。所以我们每个人尽自己的每份力,无愧于心,无愧天地就是了。   龙剑梅看得如痴如醉,半躺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白净光滑的长腿占据了大半个沙发,正吸引着一双猥琐的目光不时偷瞄过来。广告来袭,她转动半天没动的颈子,忽然发现某人正看着自己。   顾天佑正襟危坐,口不应心的说:“空调开的这么大,你不觉着冷吗?”   小龙女说:“这不是在家里吗?又没有外人。”话虽如此,还是起身取了条毛巾被盖在身上。   陆子琪端个白瓷盆出来,满满的一盆冰激凌摆在桌子上。小丫头欢呼一声,坐起身来抢勺子开吃。   “你不要来一碗?”陆子琪盛了一碗递了过来。   顾天佑趁机把电视关了,不容拒绝的:“天不早了,早吃完早睡觉。”   小龙女鼓着腮帮不满道:“还不到十二点,你们俩睡觉去,我自己看一会儿。”   顾天佑批评道:“你这工作助理干的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影响到领导休息了,知道不?”   “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小龙女一脸不爽的将一大口冰激凌塞进口中,唇角留下几点漏网之鱼,奶白色,看上去有点暧昧。这句州官放火指向分明,顾天佑脸皮厚只做没听懂,陆子琪却臊了个大红脸。   “早点休息也好,明天他还要飞春城呢。”陆子琪对小龙女说:“喜欢吃也不要吃太多。”   龙剑梅问道:“你飞春城这事儿是我跟老孙汇报还是你自己上报?”   顾天佑道:“你上报吧,就说我去见力建设。”   龙剑梅又问:“他要是问我为什么没跟着,我怎么说?”   顾天佑道:“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理由是为免引起对方的怀疑。”   陆子琪插言道:“你若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小龙女跟随,就让她跟你去吧,我这边不需要人保护。”   顾天佑一口拒绝道:“不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曹旭一直在找你麻烦,这个人你不知底细,我却深知此人行事风格,你自己应付他的纠缠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小龙女留在你身边,既方便她保护你,也方便你照顾她,孙局知道我舍不得带龙爷的曾孙女去冒险,所以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跟我太计较。”   一旁的鹦鹉正在偷吃冰激凌,忽然叫道:“猴子来了,猴子来了!”   二女不明就里,顾天佑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连忙起身来到阳台,果然看到一只白头黑尾长臂猴正蹲在那里,双手捧着一部手机。尽管已经见识了神奇的大鹦鹉,也算开过眼界了,二女仍忍不住啧啧称奇。顾天佑接过手机,主页面上有个视频正处在准备播放状态。   视频内容是吴登黑录制的,不过十几秒钟,他的样子看上去很慌张,这手机不知他从哪里搞到的,匆匆数言只说了他已经落到曹旭手里,不日就将赶往蛊门圣地,请顾天佑无论如何帮他将消息通知他师父八品蛊王乃素东。   当日二人同时遇险,顾天佑被罗汉所救,想必吴登黑是知道的。他落在曹旭的手中,必然受到严密看管。只是曹旭的人也不会想到他还有这么个小帮手,估计手机也是这猴子偷给他的,视频没来及录完就被发现了,以至于他竟未能将联络他师父的方法告之。看来只能抢先出发,争取赶在曹旭他们前面找到那个地方。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南下   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这四句话描述的是围绕春城的四座山:“东骧神骏”为东边的金马山;“西翥灵仪”为西边的罗汉山;“北走蜿蜒”为北边的长虫山;“南翔缟素”为南边的梁王山;此四山环绕春城为风水学中的“山环”,而“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则为“水抱”。正是所谓山环水抱必有气的格局。   整座春城聚风叠云,气象多姿,南高北低,生气勃勃,在飞机上看,尤其明显。   老不死曾有言,二十年修身学艺,八十年五湖四海,七十年画地为牢,一辈子踏遍千山趟过万水,只有春城的山水最养人。因为一个养字,自古便出凰不出凤,数千年间竟只出了一个杨一清曾出将入相。   此地虽不育英才,却养出了草木丰足千禽百兽。自古便是蛊门虫师们最活跃的地方。   头等舱里人不多,在国内航班是比较普遍现象。对面坐了一对儿青年男女,男的身材瘦削,戴黑框眼镜,儒雅深沉,捧一本资治通鉴看了一路,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女的纤细白皙,容貌端丽,举手转头一颦一笑无不透着优雅。   这一路上顾天佑听女的跟男的叫哥哥,看意思是兄妹俩。眼看飞机到地头,女的忽然忐忑起来,对男的软语哀求说:“哥哥,要不我还是自己回去吧,爸爸要是知道我这三年在国外私自改学了舞蹈专业,我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   儒雅男嗔怪的说:“这世上还有你谢小白害怕的事儿吗?早跟你说什么了?就是不听我的话。”   叫谢小白的女孩子黏人的抱住儒雅男的胳膊,哀求道:“求求你了,哥哥,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我放了吧,真要是东窗事发,老革命一顿竹笋炒肉下来,你妹妹的舞蹈大赛就彻底泡汤了,你不是号称剑胆琴心儒剑双修,飞白大侠是也吗?怎么别人的忙能帮,自己亲妹子的忙就不能帮?”   看来这兄妹二人,哥哥叫谢飞白,妹子叫谢小白。似乎是这妹子在外头求学,私下改了自己喜欢的专业,现在担心回家被长辈责怪,打算落跑,这才苦苦哀求哥哥帮助。   谢飞白发现有人在偷听,警惕的看了顾天佑一眼。道:“先不说了,下飞机以后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慢慢帮你想办法。”   谢小白顺着哥哥的目光瞅了瞅顾天佑,忽然问道:“喂,你登机的时候是不是带了只小猴子?”   顾天佑点点头,道:“是啊。”   谢小白好奇的问:“你是研究猴子的吗?”   顾天佑信口胡诌道:“我是耍猴的,四海为家,我那猴子可不是一般的猴子,会跳舞还会算命。”   谢小白笑道:“骗鬼呢,耍猴的坐头等舱。”   顾天佑道:“我这是替我那只猴子坐的,可惜航空公司搞歧视,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道我那猴子的厉害,只允许它进货仓。”   谢小白道:“真要是会算,就给我算一卦。”   顾天佑道:“不用我那猴子,就是我也能给你算一卦。”   谢小白道:“你算吧,需不需要看手相?”说着伸出素白小手。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借算命吃女孩子豆腐的江湖混子吗?”说着一把抓住了谢小白的小手,有模有样的看了一会儿,道:“你最近要有一劫啊。”   谢小白并不急于抽回手,抿嘴笑道:“耳朵不聋的都知道我有一顿竹笋炒肉要吃,这要算一劫的话,我就算你说对了,你说说有办法化解吗?”   顾天佑本想多扯几句,一抬头看见谢飞白的脸都青了,心中暗道,这位哥哥的脾气不好,修养却好的出奇。开玩笑逗逗小姑娘不伤大雅还好,但总归要有底限。于是抽回手,笑道:“送你一个字,哭!”   谢飞白正为妹妹的事情发愁,闻言顿时一喜,接过话头心领神会道:“好办法!”转头对妹妹说:“你进门就哭,什么都不用说,先把老爷子的心给哭软了,然后再说你有多惦记他,总之边说边哭,最后再谈人生讲理想,说的时候别忘了捎带上老妈,就说这是为了完成妈妈的遗愿,老妈在的时候一直最疼你,你这么说也不算撒谎。”   飞机降落后,在机场大厅又遇到兄妹两个,谢飞白主动跟顾天佑打招呼,临别前说日后有缘再见。兄妹两个便坐上一辆挂着省委机关牌子的帕萨特走了。   顾天佑拎着从总队借来的专门装小动物的证物笼走出机场大厅,看见泰虎和猴子两个正靠在一辆吉普车旁等候多时的样子。   九矿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双方分宾主落座。   力建设,五十多岁的样子,秃顶矮胖戴眼镜,就这么个比猥琐大叔还要猥琐的老货,却是货真价实的副省级领导。官场中有许多关于此人的笑话俚语。其中一句是关于秦木兰的闺女的,女人当官的两种最佳条件:一、睡她的男人厉害;二、睡她妈的男人厉害。力老二相当牛逼,把这两条全占了。   圈子这东西往往在外面人眼中神秘莫测,想来都是高大上的,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圈里人在一起厮混久了,彼此间了解太深,装纯装孙子这种事越来越不屑为之,自然而然的收起对外的那一套官样文章。   顾天佑是邹海波引荐来的,又有四哥在其中搭桥,因此力建设非常重视,对这个年轻的家伙给予了最高规格的接待。董事长办公室的养生茶可不是谁都能喝到的,尤其是秘书处的李副处长亲自作陪,更是只有圈里人才能享受到的礼遇。   秦木兰的这个闺女论姿色,比她老妈稍欠一分女人味儿,但胜在年轻,锥子脸,水蛇腰,胸脯鼓的赛豆包,不张嘴糖度四个加号,一张嘴直接能甜死个人,不愧是赫赫闻名的小风骚,这身水滴石穿的功夫着实不是一般女人可比。   力建设得意的向顾天佑介绍他的特色养生茶。   茶叶选的是大红袍,采自武夷山九龙窠高岩峭壁上仅存的那几棵。满打满算,最好的年份,产量也不过几百克。这么少的东西,自然也就身价百倍。民国时一斤就值六十四块银元,折当时大米四千斤。前几年,有九龙窠大红袍茶拿到市场拍卖,二十克竟拍出十五万的天价,创造了茶叶单价的最高纪录。这么稀贵的茶叶,寻常百姓哪得一见,更不用说品尝了。   力建设是个很讲究生活质量的人,这壶养生茶当中不只有天价红袍,更有足两的老山参切片。这东西很适合中老年人,能调理身体机能,补充气血。足两的野生老山参价格昂贵甚至更胜那天价大红袍。但是,这壶茶中他最得意的却是那两颗不起眼的红枣。据秦副处长介绍,这两颗红枣的来历大为不一般。乃是取天葵初至的处女以私密之处温养数日而成。带着神秘的少女体香和玄阴之精华,味道自然不同凡响。   顾天佑作为西海会两位创始人大佬级人物推荐来的圈内贵客才得以享受到此待遇。一想到碗里这两颗枣子是从那撒尿的地方孕养过的,这壶茶里就算放了长生不老丹顾天佑也没胃口喝下去了。力建设品的津津有味,估计这东西也不大好淘换,这家伙也不是想喝随时就能喝到的。   晚宴设在了集团内部位于滇池之畔的一座山间疗养院里。顾天佑心怀鬼胎而来,同行的还有稍晚赶来的邹海滨。   具体谈什么都是海滨的事情,有他出面更显得邹海波介入的理由充分。反正双方的合作基础早摆在那里,有邹海波姐弟的关系,更有那个所谓四哥的面子,还有自己所独有的一些条件,凑在一起才促成了今天的合作。   顾天佑给自己的任务就是来看来听的。   去缅甸开矿这事儿背后的意义很大,用邹海波大姐的话讲,那就是块四战之地,八方竞夺,就在咱们眼皮底下,如果彻底落入西方世界手中,南边的路就彻底被堵死。相反的,若是能在这块土地上有所作为,那所谓的第一岛链封锁便将不攻自破!所以政治意义甚至大过了经济意义。而且缅甸出产的部分稀土矿在军事领域有着极其重要的应用价值。因此咱们必须去分一杯羹。   在这块土地上,英国殖民者经营多年,军政府,民盟,少数民族军阀,共和军游击队,毒枭,你方唱罢我登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渗透工作从未停止,但收效却甚微。亲近西方的民盟明面上是ngo组织在支持,暗地里却是cia的天下。主政的军政府一边搞改革引入中资一边妖魔化天朝,共和军游击队四分五裂组织混乱不成气候,几支少数民族军阀多半都是亲西方的基督徒。山地军兵败后,毒枭当中真正成气候的只有郭家兄弟。   总参的军事战略情报局,外交部的涉外情报局,这些年明里暗里的都在努力在这块土地上占据一席之地。   本来四年前有永盛阳光投资集团参股背景的南矿集团已经成功的在曼德勒地区拿到了一块储量不错的矿脉,并且跟军政府一位高官搭上了关系,却因为铜矿事件的发酵引起一场排华危机,不但导致那位亲华的高官下了台,并且还搭上了南矿集团数十名中方雇员的性命。   那件事的背后隐藏着多方势力角逐的真相。从那以后,国内势力再想渗透进去便难如登天。   有着涉外情报局背景的西海会最近在国内的日子不大好过,甚至为求自保,已经到了打算将创始人之一的力四化兄弟踢下船的程度。邹海波和许慕野夫妇极力促成这次合作更多是出于政治上的需要,正因为此,顾天佑这个郭家军参谋长的身份才显得格外重要。   力建设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能够两次主使人杀害孙明申手下卧底特工的精明之辈,顾天佑推测他身边一定有厉害人物辅佐。这人掌握着所有关键秘密。   哥俩儿在力建设和集团几个副总的陪伴下步入宴客厅,一股沁人心肺的兰花幽香入鼻,顾天佑环顾一眼,只见这间装饰的金碧辉煌甚至俗不可耐的宴客厅里摆着十几盆名贵兰草,一个戴黑边眼镜,穿着保守举止谨慎的中年女人站在花丛间恭候。   力建设介绍说,此女是疗养院的负责人。这女人身材不错,但相貌却让人不敢恭维,长的塌鼻小眼,难入法眼。   ps:谢谢灵山小弟的给力打赏。作品正版在纵横,请喜欢的读者前来纵横订阅支持正版。求收藏! 第一百七十二章 锵锵风雨行   滇池之畔,九矿集团的疗养院里,力建设正摆宴款待顾天佑和邹海滨几个副总作陪,顾天佑观其形,听其言,竟似无一人像那个暗中主事者。   力建设兴致高昂,酒到杯干,一开始还注意仪表风度,高谈阔论外并无太出格的举动。到后来酒喝得越多话也越多起来,内容荤素搭配,举止动作也越发的肆无忌惮,有几次甚至弄的李副处长娇嗔不已,像一头上足发条的种猪。   顾天佑想起一笑话:某领导因操劳过度,终于一丝不挂地累死在一个二十多岁女孩的床上。群众送挽联,上联:赤条条来,深入裙中,海棠树上梨花颤!下联:光溜溜去,牡丹花下,嫩草尚绿老牛归!横批:畜生入死!其家属要求法医给个好听的死因作为横批,法医挥笔:舒服死了。   这头猪是怎么当上这么大官儿的?酒宴散去的时候,顾天佑脑子里只剩下两个问题,这个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那个丑娘们儿是怎么坐到疗养院院长位置上的?这地方显然是力建设御用招待贵宾之所在。以力建设今天所表现出的熊操性,如此关键岗位,怎么会用到这么个姿色平庸的女人?   合作的调子已经定下,酒桌上的谈判不过是商讨细节。一顿饭的功夫,邹海滨和几位负责具体工作的副总基本把合作内容谈妥。人员,设备,管理队伍,国际承认的安全环保施工资质,一下子全具备了。现在就看顾天佑的了。找到那处矿脉,拿到当地政府准许开矿的批文,修建一条能够适应矿区需要的公路,就是顾天佑需要操心的。   回酒店的路上向邹海滨交代,这件事尽量由钱龙控股出面运作,如果资金出现问题,可以找苗世凡。伏羲投资会以拆借的方式向钱龙控股注资。前期找矿拿到批文的事情不用他操心,现阶段只需要招聘道路施工施工监理,文案服务和后勤杂务人员。缅甸不太平举世皆知,邹海滨行事日益沉稳干练,估计这活儿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搞定的。当下毫不停留,直接订了飞建邺的机票。   顾天佑先送海滨到机场,然后独自回到酒店。考察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一名地质系教授和五名研究生,复仇佣兵的五个职业佣兵,加上顾天佑和吴登黑的小猴子,第一站是泰国清莱,顾天佑要先回郭家军选一个合个的向导官,再顺便搞几辆适用于丛林的交通设备。兵贵神速,当晚出发,后半夜三点半已经从清迈机场下飞机。   安顿好众人先在清迈住下,顾天佑独自乘车来到清莱,这才主动与郭家军取得联络。郭全兴闻讯大喜,亲自率领特战队来迎接,二百人组成的铁流车队轰然而至,停留在清莱城中街道上,吓得当地警察只道是大毒枭又来杀人灭口了,按照惯例拔了报警电话,一个个缩在警局不敢出门。   顾天佑与郭全兴见面,见这郭老三一片赤诚真心的欢迎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感动。郭全兴之后接着是几个中队长上来相见,大家分属同生共死的交情,客套话不必说,一个个肃然敬礼,这份敬重又比郭全兴的礼贤下士隆重了不知多少倍。   一行人势如狂风回到郭家军驻地,酒宴早已备好,顾天佑在酒桌上向郭全兴告之,此次回归是为办一件大事,若事情顺利,很可能会常驻一阶段。郭全兴拍胸脯承诺,参谋长有什么需要郭家军相助之处,只管开口,一定鼎力相助。   顾天佑可不敢指望他能提供免费午餐,直言相告道:“我在国内的公司跟一家央企合作,打算在这边投资个矿山,位置初步选在怒江东岸的大山里,介乎郭家军实际控制区域和山地军控制地区当中,第一步是去考察路径,确认矿脉位置,一旦项目最终立项,仰仗郭家军的地方自然是少不了,作为回报,我在国内的合作拍档会向郭家军提供武器装备支持,而我个人在此向总司令承诺,我会带着兄弟们亲手灭了山地军!”   灭了山地军?郭全兴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兴奋的:“军中无戏言,参谋长你可不能耍我!”郭全民也道:“若是能彻底消灭张长青部,整个怒江东岸偏南一万两千平方公里的区域就全在我们手中了!”   若是别人说这话,这哥俩多半不会相信,但顾天佑吹牛皮的资格却是用辉煌的战绩打出来的。张长青的山地青年军在这个区域,向来号称无敌之师,正面交锋被击败不是没有过,但多半都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政府军时,且每次都给他凭着出色的指挥和超人一等的团队作战能力全身而退。唯一的惨败就是顾天佑率领郭家军特战大队送给他的。   顾天佑道:“岳父有言在先,要助二位在海外发展出个大大的格局来,我先前把事情只做了一半儿,接下来自当竟全功。”又道:“整个金三角地区,往北去孟林邦是林怀明控制的区域,这人是华裔下乡青年出身,早年参加共和军游击队,屡立战功,人称小林帅,足智多谋见识不凡,投靠政府军以后一直致力发展,其实力只在郭家军之上,郭家军要发展,目前阶段最好选择就是向南,孟冬地区山高林密,多是原始丛林无人区,张长青部区区数千人马却控制着八千多平方公里的区域,干掉他,郭家军就有了足够大的根据地和战略纵深。”   顾天佑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想要增加实力,没有人口基数是不成的,想把人口吸引过来,光凭着一门毒品生意可不成,采矿业可以带动地区经济,刺激消费,还可以大量吸引北部地区因战乱无家可归的人们,人口基数上来了,咱们才能拥有更多的部队,保护好矿产买卖,国内就是咱们最坚实的后盾靠山,到那时,二位司令外有强援,内有强兵,在这四战之地强者称王的地方何愁不能振兴家业大展拳脚?”   郭全兴击节道:“果然如此,必定不忘参谋长和胡老师的厚恩!”   郭全民表示担忧的说:“现在是季风期,直升飞机不敢飞超过一小时机程的路,老林子的雨水大,山高林密,沼泽车也进不去,越野车就更不用提了,靠得住的只有大象。”   顾天佑道:“大象最好,我们这次进去主要是考察路径的,直升飞机能飞我也不能用。”   郭全民道:“向导官我看就让一中队的无牙象去吧,他是土生土长的佤族山地人,又是你的老部下,忠诚和适应性都没问题。”   顾天佑点头同意,道:“可以,我大概需要十五头大象,十三头人骑着,两头拉装备和物资。”   郭全兴道:“我安排卡车把你需要的东西运到清迈去!”   缅甸人的生肖与天朝不同,只有八种,根据生于星期几来决定属什么,星期一是老虎,二是狮子,星期三比较特殊,上半天属双牙象,下半天属无牙象,星期四属老鼠,星期五属天竺鼠,星期六属龙,星期日则是“妙翅鸟”。   无牙象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他是星期三下半天出生的。   地图有了,人员装备整齐,顾天佑回到清迈当天就决定动身进入雨林。   当其时,天风呼啸,正值南亚飓风小鳗鱼在缅南登陆,一路肆虐,终日风雨不绝。弄的老林子下游成了一片泽国。这个季节里,就算最疯狂的毒贩也不会往老林子里钻。但是顾天佑决心已定,无惧风险。无牙象知道参谋长大人的厉害,只能硬着头皮引领队伍按图索骥走进老林子。   五名佣兵,没头脑和不高兴,一个是南印度人,另一个是老挝老龙族人,对这样的气候环境都很适应。刘峰是久经沙场的老佣兵,南美洲丝毫不比这更难适应的环境都经历过无数回了,自然也不存在难以适应的问题。泰虎和猴子虽不如刘峰却也不成问题。考察队里,最难的要数吴东地质大学那位秦佩雨教授和他的五名研究生了。   一步迈入雨林开始,噩梦就开启了。   当日下午出发的时候还是碧空晴朗,刚出了清迈城区,到了老林子边上这贼老天便开始下雨,几分钟内演变成风雨交加之势。满天铅云挡住了阳光,昏天黑地里,顶着暴风骤雨前行,刚走出十里地,就有一个学生哭喊着受不了啦。   由于临出发前,向导官严肃要求每个人务必穿戴好装备,袖口必须扎紧,靴子必定过踝,防虫的帽子必须戴之外,还要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涂抹一层厚厚的香菊脂做为第二道防线。可这暴风骤雨兜头一浇,全身装备衣服都吸饱了水,顿时苦不堪言。   头上是电蛇盘空,滚雷震天,下面是一片泽国,虽有大象代步,却还是不免心惊胆寒。这几个学生娃子受了一部电影的影响,满怀对南亚风情的浪漫憧憬,挖门盗洞的混进考察队来,万万没想到这旅程一开始就毫无浪漫可言,这个电影中风光旖旎的地方展示出的另一面更是比地狱还可怕,他们哪见识过这阵势啊。登时叫苦连天,敲起了退堂鼓。   顾天佑唇角挂着阴冷的笑,想走?门儿都没有!好好跟着干好该干的事情,你就是团队的一员,老子拼了命也把你带回爹妈身边。现在想撤梯子,就是拆老子的台,真以为他们几个身上背的家伙是用来打猎的吗?   五个学生顿时哭作一团儿。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伶俐虎 灭蚊灵   当天晚间十点钟,队伍行至一座叫派普逯的小镇,无牙象说不能再走了,再往前要走八十公里山路才能到夜丰颂,山间沼泽里到处是鳄鱼和来不及迁至上游的蛇虫,后半夜人困马乏,不小心从大象身上掉下去可不得了   小镇不久前刚被飓风小鳗鱼横扫一番,只见街道两旁满目疮痍,蛇鼠遍地奔逐。房屋残破,丢顶缺梁比比皆是。一行十三人步入镇上唯一砖石结构修建的旅馆,此处早已人满为患。那老板娘眼见顾天佑一行人当中有几个青年彪悍之辈身携火器,料知不是善类,纵然心中千百个不愿,却连忙笑脸相迎。   无牙象亮出在当地比本地驻军还灵光的郭家军身份证明,老板娘顿时吓的大惊失色,当下不敢慢待,只好硬着头皮将自家人住的地方让出来接待。   一共三个房间,五个学生分开,跟刘峰五人分做两组个占据一个房间。老教授和顾天佑以及无牙象住在一个房间。屋外风狂雨急,屋内秦教授唉声叹气,这位能一眼就能分辨出一块石头是泥盆纪还是奥陶纪的老教授倒是蛮能吃苦的,可就是看不得他那几个宝贝学生吃苦,一个劲儿跟顾天佑念叨商量,孩子们还小,没经过这个啊罗里吧嗦没完没了,顾天佑听的烦了,索性起身出门,打算去前面大厅喝一杯。   刚走进前厅,就见一大群人围着一张桌子,举着啤酒叫喊着。顾天佑出于好奇,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两个人在里头掰手腕。   那俩人一胖一瘦,胖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大汉,长得跟没毛的大狗熊似的,一只大手把对手的小手握住,就像锤头套在锤柄上。那瘦者肤色黝黑,瘦小枯干,獐头鼠目,小胳膊跟胖子一比天差地别,别看又瘦又小,力气却不小,硬是跟巨汉僵持许久没被击败。四周人几乎都是以貌取人之辈,压了宝在胖子身上,一个劲儿的鼓噪给胖子加油。   二人毕竟不是一个重量级,僵持的时间久了,瘦小者渐渐露出不支态势。四周人更加兴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瘦小者必输无疑的时候,冷不丁的从一旁蹿出一只大花狸子来。   只见此物,大得出奇,头唇至臀尾余在外,体长一米有余,身体粗壮,体毛粗糙,黄棕色,背部比体侧较暗。通体布满了棕黑色的条纹和斑点,腹部为白色,喉部形成了两个领,一跃跳到桌上,一双绿莹莹的眸子死盯着胖子,发出嗷呜一声怪叫。那胖子惊的手一软,登时被瘦子抓住空隙,一把按倒。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嘘声,黑瘦的年轻人得意一笑,抚摸那大花狸子的头颅,冲着胖子得意道:“肥猪王,愿赌服输,今晚啤酒全算你账上啦。”   胖子勃然大怒,伸手便要去抓那大花狸子,不料此物竟凶悍绝伦,胖子稍有异动,它便先恼了,快如闪电一般探出双爪,凶狠的抓向胖子。咔嚓,咔嚓,两声,却原来是那黑瘦青年反应快极,及时将大花狸子按住,这家伙两下抓空都抠在桌子上,竟生生在桌子上抠出几道深深的抓痕!   黑瘦青年叫道:“肥猪王,你输不起没关系,干嘛要动我的伶俐虫?不怕抓瞎你一双招子,你就再动一下试试。”   顾天佑早就猜到黑瘦青年这只宠物看似狸猫其实却是一头小虫。猛虎生为大虫,遍体全是宝。猫虫为狸,狸虫却叫做伶俐虎。此物张口不出猫语,举止宛如虎态,爪间生蹼,能登山入水,喜杀狼除豹却不为果腹,逢蛇取胆外,非活鱼不吃,一顿数斤,吃饱后可以旬月不食。堪称虫中之虫,极其罕见。   胖子喘着粗气,怒道:“刚才明明我就要赢了,要不是你这头畜生捣乱,你根本没机会赢我。”   黑瘦青年冷笑道:“少说废话,输了就是输了,找什么借口?”   胖子一脸不情愿的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拍在桌子上,愤然道:“谁说老子输不起!哈萨克族的汉子说一就是一!不像你们汉族人一肚子转轴心眼儿,这事儿还没完,等老大来了让她给咱们评评理。”   二人以汉语交谈,四周人能听懂的大概只有顾天佑一个。说到老大,黑瘦青年面色微变,环顾四周,拉着胖子走到角落僻静的地方。黑瘦青年才又道:“这么大的风雨,从乃比度过来,就算一马平川的公路也得跑三天,你就别做梦了。”   顾天佑自从练习不动明王身后,耳聪目明进步不凡,尤其是上次吸了那灵虫血后,不动明王身的火候境界更是突飞猛进到一个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无需凑过去,在这喧闹的环境里,只需刻意留心仍能听的一清二楚。这俩人各有非凡之处,那黑瘦青年领着一头北派蛊门七品驭虫高手才能驾驭的极品伶俐虫,而这个哈萨克胖子看似蠢笨,却是个通巫萨满,他看似肥壮其实力气本不如黑瘦青年,是用了巫术中的老牛上身之术才堪堪取得一点胜机。   这老牛上身的巫术说穿了不值钱,就是暗藏牛漆和土茯苓外加石斛和蟾酥配成的药物,秘密服用后可持续半小时左右,力大如牛亢奋好斗的状态。   黑瘦青年是北派蛊门高手,胖子却是神调门的人物。这俩人出现在此,必然有因,顾天佑联想到吴登黑也是出身蛊门,自然要留个心眼多听听。   只听胖子道:“你说的是普通人,老大既然跟咱们约定今晚在这里见面,我信她一定能赶过来。”   黑瘦青年口气不屑道:“不就是门户里出了个败类吗?交给你我处理就够了,她一定要亲自来一趟是什么意思?这一年来,自从她做了这个老大,留在门户里却不听招呼的老人儿有几个好结果的?你瞧着吧,准没好事。”   顾天佑心中一动,他说的门户中出个叛徒会不会指的是奥罗哈?还待再听,那俩人却忽然缄口不语了。等了一会儿,已经换了话题,内容家长里短毫无价值。   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紧闭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四方脸大汉,身材魁梧超群,穿着传统马靴,一步迈进当屋,四下左右扫了一圈,迈步走到胖瘦二人那一桌前,拉了把椅子坐下,道:“老大今晚有别的事情不过来了,你们俩早点休息,明天早点上路。”   二人想要起身相迎,却被此人摆手按下。   黑瘦青年道:“老大可也太瞧得起那个叛徒了,居然连巴大哥都调来了,了大不起就一个蛊门八品,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胖子也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神色恭谨的看着方脸大汉,道:“巴大哥亲自出手,什么虫啊蛇啊的全都摔死也不在话下。”   方脸大汉语气带着一丝不满,沉声道:“咱们这个老大正是年少气盛时,急着做点事立威,对方实力不俗,但她调你我兄弟三个过来,多半还是想露一手给咱们这些旧人瞧瞧。”   黑瘦青年不满道:“有什么好瞧的,若她不是老龙头一手调教的,这老大的位置我鬼猴子第一个便不认。”   方脸大汉面色一沉,四周看了看,提醒道:“慎言!”   肥猪王问:“巴大哥单独过来莫不是有事商议?”   方脸大汉道:“回去慢慢说。”   三人将杯中酒喝尽,同时起身去了后面休息。顾天佑再听不到热闹,又不好贸然过去打探,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无牙象和老教授都还没睡着,不是不困,而是因为蚊帐不够用,二人不胜蚊虫叮咬,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顾天佑临来的时候知道这边的虫子厉害,特意做了些准备,此刻刚好可以派上用场。从怀中取出个小盒子,在里边拿出块香墨,用这东西在墙上画了个圈儿,不大会儿,屋子里的蚊子便都聚集到了圈子里,个个蛰伏不动。   秦老教授看的目瞪口呆,无牙象更是差点把顾天佑当做神仙来膜拜。   这小把戏乃是过去闯江湖的人惯用的一个比较实用的法子,叫做蚊子不咬术。抓只癞蛤蟆,在口内放入写字的香墨用布包好,埋泥内七天拿出,蛤蟆不要,只要用香墨在墙上画一个图,所有蚊子都进圈内。   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这癞蛤蟆却是能伏百虫,它的唾涎有着令群虫慑服归纳的威力,被香墨块吸收后效力更可以反增不减。   蚊子的问题解决了,秦教授一时半刻却也睡不着,便想跟顾天佑说几句话。顾天佑不忍驳他面子,先约法三章道:“要是给那几个公子秧子求情,您就免开尊口吧,都到了这里,我不可能安排个专人送他们回去。”   秦教授叹了口气,道:“不求就不求吧。”苦笑又道:“本以为会是一次生动有趣的勘查旅程,没想到遇到这样的鬼天气,更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这边的自然环境还保持着如此原始的面貌。”   顾天佑道:“您这个岁数应该不在乎这点苦吧?”   秦教授道:“心理承受力肯定没问题,只是这身子骨怕不够用了。”说着,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天佑道:“您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秦教授道:“我看见同行的几位都带着家伙,听说这地方不大太平,您说咱们会遇到有必要动家伙的危险吗?我的意思是那几个孩子都是家长交到我手里的,真出了什么问题,我没脸回去跟他们的父母交代啊。”   顾天佑道:“这次出来是为了考察一条矿脉有多大开采价值,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确定一块石头形成的年代,里头都有什么贵重金属,但您知道,这是您的工作和责任,而我会的就是玩枪,保护你们是我的责任,我不敢向你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出事,但我可以对你发誓,只要有我三寸气在,就轮不到您和您的学生们出事。”   话音刚落,忽听窗外传来一声轻哼!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凶险的里程   窗外狂风骤雨,那人哼这一声极轻,屋子里有三个人只有顾天佑听到了,立即披衣起身借口上厕所追了出来屋子外已经空无一人,顾天佑又来到院子外,依旧一无所获。窗外这个人的动作很快。   次日晨,考察队再次上路,天空暂时放晴,碧空如洗,空气清新的吸起来简直比大麻还过瘾。几个学生的浪漫细胞又活过来了,坐在大象上高谈阔论起沿途风景,青草覆盖森林,金顶的寺庙,美丽的世界。五个佣兵坐在大象上,沉默的像五尊雕塑。   一路向西,沿着修好的泰缅公路,时不时便要经过大段的泽国,往夜丰颂去的路上,经常见到同路的旅者汽车抛锚在路边等待救援。当下还在泰国境内,相对要安全的多,路途也算好走一些。无牙象介绍说,等出了夜丰颂再往前就没有这么平坦的路径走了,泰国的边防军还好应付,难对付的是山地军的巡逻部队。   山地军人数有限,顾天佑分析说,这么大区域内分兵巡逻,一组人马应该不会太多。刘峰语气轻松的说百人以内的规模不足为虑。无牙象是郭家军特战大队的中队长,自觉也算半个丛林战专家了,久跟山地军的人打交道,自然清楚对方的厉害。听刘峰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些不服气。   继续往西行出四五十公里后,前面道路被冲垮,上游的某个村庄遭了灾,有人畜的尸体被水冲下,吓得几个大学生噤若寒蝉,顿时什么观风望景的心情都没了。入眼处遍地泽国,再无公路可循。   顾天佑刚想告诉他们真正困难的旅途还没开始呢,忽然听到有人用汉语在呼救,循声望去,数百米外的路边一个公车亭上,站了个旅者,水流湍急,那人被困在那上面不知多久了。   同在异乡,眼见同胞遇难断无见死不救的道理。   顾天佑一行人来到近前,原来是个姿容一般的年轻女孩儿,身材倒不错,浑身湿成了落汤鸡,背着个大旅行包,看上去非常狼狈,一脸期待哀求道:“救救我,我是中国人,请帮帮我。”   顾天佑点点头,队伍里还有两头大象是专门负责驼物资的,几个佣兵将其中一头大象身上的物资平摊到其他大象身上,安顿这女孩子上了大象。只见那大象低下身体,这女孩毫不紧张,轻灵的跳上象背。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困在这里的?”   “谢谢你们救了我,蒋菲,奉化人,我是研究生物学的。”女孩子的大象与顾天佑并驾齐驱,大方的伸出手。   顾天佑跟她握握手,道:“蒋小姐,幸会了,你还没说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呢。”   蒋菲道:“我是研究生物学的,跟这边的皇家学院有个学术交流活动,本来我们一起好几个人来这边采集生物标本,没想到遇到了飓风,昨天晚上我们的车被山洪冲翻了,我从车里钻出来被水冲到这里困了一晚上。”   顾天佑道:“你一定饿坏了吧?”   蒋菲道:“我包里有巧克力,不然也坚持不到现在。”   顾天佑道:“我们有个考察项目,不可能为了你停下来,前面还有三十公里就是夜丰颂,我们把你送到那里就各走各路吧。”   蒋菲叹口气,道:“也不知我那几个伙伴现在怎么样了。”   顾天佑道:“现在这个情况,虽然明知道不能指望当地警方却也没其他指望了,只能报警了。”   蒋菲道:“你们这么多人,又有大象又有枪,就不能带我找找同伴吗?他们失踪的地方在上面很远呢,我早就报警了,到现在连解救我的人都没来。”说着,泫然欲泣的样子。   顾天佑还没答应呢,一旁的老教授插言道:“顾总,都是同胞,能帮就帮帮她吧,就这么把她丢到夜丰颂,现在这个情况下,她一个女孩子难保不会再出现其他意外。”   恻忍之心人皆有之。   顾天佑也并非铁石心肠,尽管心中对这个女孩子还有些疑问,却还是点点头道:“行吧,你就先跟着吧。”   蒋菲连连称谢。   越往西走,路径越发难走。大象是最聪明的动物之一,它们趟在水中能提前感知水流变化,趋吉避凶,选择最正确的途径前行。渐渐的,队伍已脱离公路,gps显示,似乎已经绕开了夜丰颂城区。   越往前,林子越密,山势向上趋势越明显。一开始还偶尔可以看到炊烟和稻田,到得后来渐渐远离人烟,只见老林森森,灌木奇石遍布两旁。越往深处去越看不到人迹。前行之路地形崎岖,环境复杂得难以想象,除了不见天日的茂密丛林和沼泽地,更有毒蛇恶兽出没无常,妖雾瘴厉肆虐。   有一次甚至遇到了一条五米长的巨蟒,把几个学生吓得勃然变色。那顾天佑赐名没头脑的佣兵却兴奋的呼哨一声跳下大象,一把揪住了蟒蛇尾巴,戏耍一番后,便要用匕首将其扒皮取肉。学生们看的目瞪口呆钦佩不已,没头脑按住蛇头刚要下手,那个蒋菲却忽然叫了声住手!   “这蟒蛇怀孕了,杀了它不吉利。”蒋菲解释道:“这么大的蟒蛇至少要活十几二十年,杀了它会破坏地区生物结构的,太可惜了。”   没头脑看了一眼顾天佑,这几个佣兵都是桀骜之辈,除了财神爷的话,其他人谁说什么都不管用。顾天佑挥挥手,道:“放了吧,图个吉利。”   蒋菲说:“gps显示这里应该是泰缅交界的蟒山,属于若开山脉主要分支,纵横两百多公里,物种丰富难以想象,你们是打算到这里寻找矿脉吗?”她看着秦老教授问道。   顾天佑接过话头道:“只是路过而已。”   蒋菲有些担忧的说:“这山里有科亚克人和若开族人,还有少数克钦族人定居,若开族倒还好说,主要是科亚克人和克钦人有猎头的传统,要是碰上了就会很危险。”   顾天佑笑问:“你还知道什么吓人的事情,不妨一股脑儿的说出来,没准儿我一害怕就调头回国了。”   蒋菲道:“我这次来采集生物标本的目的地就是蟒山,从曼谷过来的路上曾听这边的张教授说起当地有个传说,这里盘踞着一条金鳞巨蟒,据说有百十米长,跟橡木桶一样粗,占据着方圆百里的范围,当地人都不敢进入它活动的区域。”   百十米长的金鳞巨蟒?   顾天佑心中暗笑,还说是研究生物学的,这话听着倒像是那些驭虫的才能说出口的。   这世界有官方记载的最长的蟒蛇不过十四米,是在婆罗洲的北苏门答腊岛上被发现的。之后超过十米的巨蟒都十分罕见。鹞子门的百戏图上说蟒生而为半虫,蟒中之虫为蚺,喜在百丈坑中栖息,至阴的水中捕食,前一百年长足十米之数,期间为一年三蜕,之后三年一蜕,蜕皮一次只增长不足一分。百米巨蟒至少要生长千年。   无牙象凑过来,神情严肃的说:“这个金鳞蟒王的传说我也听到过,据说二十多年前有一支山地军巡逻小队追踪一个人进入了金鳞蟒王的地盘,结果一个都没走出来。”   顾天佑道:“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就绕着走。”   无牙象道:“其实也不用刻意绕道,大象们聪明的很,到了金鳞蟒王的地盘自然会绕开。”   顾天佑颇为惋惜的寻思:蟒生金鳞长百米,连蛊门虫经都没有记录,多半是上古异种,可惜没能亲眼一见。   无牙象皱眉道:“我其实倒是不担心金鳞蟒王,毕竟只是传说,是否真实存在都还说不定,至于水里的巨鳄其实也不足为惧,再厉害也不会比咱们手里的枪更厉害,我最担心的其实是一种水蛭。”   顾天佑道:“水蛭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以前带你们训练的时候还少跟那玩意打交道了吗?”   无牙象摇头道:“这种不同的,叫做女蝗水蛭,平常年月里很少见到,可一旦有飓风侵袭过的老林子,一些老洞窟灌满了水,这玩意就会从地底深处钻出来,一旦进入人畜体内,便会立即大量排卵,母虫还会钻入人的脑子里破坏痛觉神经,几个小时内,幼虫就会把人的血吸光,那人却毫无所觉,不经意间一动脖子,脑袋就会掉下来,到时候就看到满腔子都是小蚂蟥。”   他吗的,真不该让这货把话说完,太影响士气了。顾天佑心中暗骂一句。目光悄悄扫过队伍其他人,只见五个佣兵神色如常,全然不在乎。秦教授唉声叹气,五个学生又好奇又害怕的样子。蒋菲的反应则有些平淡,或许该说是淡定。   当天翻过了两道山脊之后,地势渐行渐低,丛林里的各种植物,也变得越来越茂密浓郁,几乎找不着落脚的地方,走在其中,抬起头来看不见天空,如果不借助gps,就根本辨认不出方向,仿佛进入了一个幽闭的天然迷宫。   参天蔽日的老树枝干交错,有些乔木甚至高达**十米,由于树荫厚重,密林中的空气也显得格外的阴沉,淡淡的烟霭在丛林中弥漫,不时能见到古树上栖息的巨蟒,叫不出名目的“毒蛇、昆虫”,比比皆是,茂密的丛林与河边不时有鳄鱼出没,水中还有成群结队、体形庞大如拳的蝌蚪,真不知演变成蛤蟆之后会有多大个头。   饶是顾天佑等人久经沙场,胆气不凡,身处在这墨绿色的生命走廊当中,也不免会有耸栗畏惧之感。几个学生早吓的浑身战栗,紧紧搂住大象背上的鞍子仿佛抓住的是救命稻草。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向导官无牙象发出一声表示危险的呼哨!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丛林凶猛   顾天佑等人骑在大象背上踯躅前行于密林深处,尽量回避有可能遭遇到的种种危险,可眼中尽被深绿所染,脑中所想很容易迷乱,如所看到的丛林古树般盘根错结,却又于浑浑噩噩间蓦然清醒,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大自然的永恒无边,与自身生命的短暂渺小形成强烈反差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慑,压迫的每个人都燥闷如灼。   正这个时候,前方的向导官无牙象忽然发出一声警告危险的呼哨!   顾天佑陡然一激灵,问道:“什么情况?”赶过去观察情况,只见无牙象神情凝重,沉声道:“咱们走错路了。”顾天佑有点诧异,看了看gps,摇头道:“没错啊,就是这个方向。”无牙象往前方一指,顾天佑顺着他手指看过去,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前面出现一片沼泽,在水边上躺着一只巨鳄的尸体,这个地方看到死了的鳄鱼本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怕的是这条鳄鱼的个头,从头到尾竟似十米有余!   顾天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大的鳄鱼怕是要活一两百年以上,随口问道:“这东西怎么会死在这里的?”   “是被巨蟒吐出来的。”无牙象口气沉重:“参谋长您看,这东西后背的甲板骨的皮质都被消化液给灼没了,眼睛和爪子也是这样,我曾经见过五米多长的缅甸蟒把一只山猪吃进去又吐出来,那山猪也是这个样子。”   顾天佑语气迟疑:“你是说它是被那条金鳞蟒王”   “是的!”身后蒋菲赶了上来,肯定的语气:“这么大的鳄鱼,也只有那条百米巨蟒才有可能吞得下去,我想应该是这样,巨蟒吞下这头巨鳄,还没等消化干净就发现地盘里来了不速之客,于是就把没消化的食物吐了出来。”   顾天佑道:“你觉着这个不速之客会不会就是咱们几个?”   蒋菲道:“我觉得它应该更在意的是咱们的坐骑。”   她这么一说,无牙象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奇怪的样子自语道:“这些大象怎么会走进金鳞蟒王的活动范围呢?”   顾天佑道:“大象再聪明也是动物,刚经过这么大一场飓风的洗礼,也许地貌变了,味道淡了,或者其他路径上出现了不可预知的危险?”   这时,刘峰也凑了过来,低头看见那头巨鳄的尸体,也是先吃了一惊,随即翻身从大象背上一跃而下,径直走到那巨鳄尸体近前,取出锋利的猎刀在巨鳄的肚皮上划开一道口子,哗啦一下,巨鳄肚子里的东西刹那间淌了一地。竟有几条未消化干净的小蟒蛇和一条一米多长的小鳄鱼。   刘峰嘿的一笑,道:“这玩意活成精了,长这么大的鳄鱼,我也只见过两次,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在尼罗河畔,头儿亲手抓了一条二十多米长的史前怪物。”   百戏图有言,鳄虫为忽律,长可达三丈三,其肉入药可治肺痨,其心乃是至宝,有壮气强肝利胆的功效。顾天佑示意刘峰把这家伙的心脏找出来收好。刘峰点头,一边把巨鳄的内脏一件件弄出来寻找心脏,一边说道:“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上回头儿抓了那条大家伙也是先取心给大伙吃掉,说这东西可以壮胆!”   忽律只有雌而无雄,雄鳄成虫为鼍,体型要比忽律还要更大一些。猪鼻龙角,爪尾生羽,肋有肉脯,能在水上跳跃滑翔,奇快如飞,宛如龙兽,最爱以飞鸟为食,乃是虫中最顶尖的。鼍非忽律不娶,一旦确定了伴侣便终身不渝。泰国民间有鳄鱼成精与美女成亲的爱情故事,主人公便是一头鼍。   蒋菲皱眉道:“它死都死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顾天佑道:“反正都已经死了,留下尸体也是浪费。”眼看天色将晚,又对刘峰说道:“顺便再割几块肉下来,晚上找块干爽地方扎营的时候烤着吃。”   无牙象凑过来,悄声道:“不能扎营,咱们已经招惹了金鳞蟒王,最好是以最快速度通过。”   顾天佑瞥了蒋菲一眼,嘿嘿一笑道:“这次却不能听你的了,今晚就在这里扎营了!”   无牙象素知参谋长言出法随,他对顾天佑之敬重,是可以随时为顾天佑一句话豁出命的,纵然明知道这个命令会给整支团队带来极大风险,仍立即表示同意。接着冲着象队发出停止前进,准备扎营的呼哨。   夜,乌云遮月,只有火堆跳跃的光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湿木头里含着油脂,燃烧后不时发出噼啪的爆炸声。   这片广褒的原始丛林,有着一亿两千万年的生存史,它分布在群山环绕的低谷之间,沉静平稳的呼吸着。因为受到四周近百条水系的覆盖,使得闷热潮湿的气候终年不变,也无风雨也无晴。在这密林的最深处甚至看不到多少热带飓风刚刚光顾的迹象。   几名学生围坐在火堆旁,鳄鱼肉的香味丝毫不能减少他们的不安,四周围黑漆漆的寂静,仿佛藏着数不清的野兽和未知的危险。顾天佑将烤好的鳄鱼肉递给秦教授一块,道:“吃一块吧,这东西养肺治咳嗽,吃了它您后半辈子都不用怕狗追您了。”   五名佣兵跟无牙象坐在一起,正在分享一大块鳄鱼肉,他们吃的是腹部带肥油的肉,满嘴流油,津津有味的样子。   蒋菲远远的坐在一边,没有吃肉,而是取了块巧克力刚吃了一半儿就收了起来。顾天佑起身来到她身边坐下,笑道:“你可真不愧是研究生物学的,活物你不忍杀害,连死的都不忍下口。”   蒋菲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道:“马牛羊猪犬,鸡鸭鹅都可以吃,只要不是有灵性的,我不吃有灵性的生物。”   顾天佑笑眯眯问道:“你不吃成虫的?”   蒋菲的手微微一顿,瞥了顾天佑一眼,答非所问道:“虫类其实有很多不但能吃而且很好吃的。”   顾天佑道:“我说的虫跟你说的虫不是一回事,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蒋菲茫然道:“我应该明白什么吗?”   顾天佑道:“这些大象今天有点奇怪呢。”   蒋菲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天佑道:“你看它们,自动围城了一个圈子呢,屁股冲着里边,倒像是在给咱们警戒呢。”顿了顿,又道:“或者说在给咱们当中某一位警戒。”   蒋菲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大懂。”   顾天佑叹了口气,道:“那我就说说你能听懂的。”   “首先,你不是研究生物学的,你是玩儿生物的;其次,你没有遇险,只是不愿意在洪水中浪费体力;第三,你手下的三个人已经到了这里,他们正在追逐那条金鳞蟒王,最终目的却是等着你去收服;第四,你需要这条金鳞蟒王是为了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不是蛊门中人,却有着超八品驭虫师的境界,举手投足间就把我这几头大象给调教的比马戏团的还乖觉。”   蒋菲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顾天佑,轻哼了一声道:“除了第二点外,其他全给你猜中了。”又道:“我之所以找上你们其实就是想看看你是怎样一个人。”   顾天佑心中一动,问道:“昨晚窗外那人也是你?”   蒋菲镇静的点点头,道:“你很聪明,至少比我之前所想的要聪明的多。”   顾天佑道:“你其实没露出多少破绽,我刚才那些话倒有一多半是妄加猜测,心中并无多大把握。”   蒋菲道:“说说看。”   “首先第一个疑点是你跳上大象的时候,那大象之所以被拿来运货,就是因为比较其他大象它还不够听话,可是在你面前,那家伙却老实的像头老耕牛,其次,无牙象说这些大象会自主躲避金鳞蟒王的地盘,我相信他说的,但大象们却把咱们带到了这里,所以我怀疑是有人要它们这么做的,我假设这个人就是你,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只能是为了金鳞蟒王。”   顾天佑喝了一口水,接着道:“昨晚我凑巧在旅店酒吧里听到你三个手下对话中提到了一个老大,当时我没认为会是个女的,后来你去我窗外偷听的时候发出一声轻哼,当时我听着有点像女人的声音,但并不敢肯定,直到你主动混进我的队伍来,大象忽然变的不听无牙象的话,我已经很怀疑你了,而你对那条大忽律以及不高兴要吃的那条蟒蛇的态度更坚定了我的怀疑,你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大,他们曾说过要清理门户对付强敌,我想你来抓这条金鳞蟒王就是为了应付那个强敌的吧?”   蒋菲轻轻笑了,她模样一般般,唯独一双眼睛又亮又有神,若是双眼皮,这双眼可谓是美极了。道:“好吧,全给你说中了,不过顾天佑,你可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又是为什么要混进你的队伍的?”   暗夜无光,两人窃窃私语。   顾天佑看着她的眼睛,那目光里似充满了戏谐和嘲弄的意味。她既然这么问,必然有其深意,天佑哥搜肠刮肚的想要理出个头绪来。这女的被北派蛊门和神调门的高手奉为老大,多半跟外八行有关;她知道老子的身份和名字,外八行里的人晓得老子名字的脑中灵光一现,问道:“你可认识个姓胡的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凤翼凰首,龙兴秘闻   久坐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m 精彩东方文学|⊥頂點說,..   蒋菲听到这两句诗以后,先轻轻头,接着冷笑起来,最后道:“我原以为已经高看你了,却没想到你连他都认识。”   顾天佑一愣,这妞不是胡三变的闺女,外八行的凰首吗?怎地听她的口气,似乎并不是从三鞭老妖那里知道老子的名字的?那她又怎会对老子产生好奇心的?   蒋菲面罩寒霜,眸中射出两道清冷的光辉,盯着顾天佑一字字问道:“告诉你这首诗的人在哪里?”   顾天佑脖根儿冒凉气,抽了下鼻子,道:“干嘛?你不会连送信儿人都要干掉吧?”   蒋菲冷然道:“少废话,问你什么就回答!”着,只见她掌心一翻,手中已多了把匕首,寒森森,造型古朴,剑刃上似有流云彩虹,暗夜无光下,这匕首竟自带光辉。   短剑流彩虹,清末龙泉铸剑宗师陈伯雷,以陨铁锻打十五年成剑胚,精力耗尽而亡。其弟子,另一位承袭龙泉铸剑工艺的铸剑大师杨成奎,十年磨一剑,才铸就这口短剑。此剑先落入李景林之手,辗转又流落到中统大特务陈立夫手中,因有烈士仗此剑于飞机上刺杀日军大将大角臣生而名闻一时。后进献至金陵博物院再转送进蒋公内宅,从此绝迹于江湖。   顾天佑熟络江湖掌故,因此一眼便认出这宝贝来。老不死曾到这把剑的时候言道:断金只需百炼钢,此剑能断万炼刃。只要功夫修养稍有所成,持此剑便可纵横当代,非用枪才能对付。   “好剑!”顾天佑从怀中取出胡三变交给的蓝布包,道:“你既然知道这首诗,想来就是他让我转交东西的人了,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同时还有一句话,断肠人永在天涯,不负江湖不负卿!”   “他辜负的人还少了吗?”蒋菲瞪着蓝布包,并不急于去接,问道:“这是什么?”   “天下凤楼九十九,这蓝手帕就是执掌凤楼的信物。”顾天佑打开蓝布包,托着那盒子道:“这里边装的是他一生挚爱的人的骨灰,他今后就交给你保管了。”   蒋菲一见那白玉雕琢的盒子,面色顿时变了,待顾天佑把话完,她已经泪流满面,无声的啜泣,比嚎啕大哭更让人能够感受到她刻意压抑的悲伤情绪。哭罢多时,擦去泪痕,切齿道:“他要做什么?交代后事吗?你就是他给我选的凤翼吗?”   “你什么我不大明白。”顾天佑是真不明白,以三鞭老妖的本领,什么人能威胁到他的生存?他有必要交代后事吗?   “这里头是我母亲的骨灰,他带在身边十年了,从不肯离身半刻。”蒋菲看着顾天佑,目光中带着莫名的恨意,似乎已把面前人看做了那个风流不羁本领通玄的老男人。又问道:“既然他选了你,便应该把什么都跟你了,他有没有跟你起过龙兴会?”   顾天佑闻所未闻,摇摇头。   蒋菲略微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是一个存在了千百年的私人间谍组织,挑动天下大势,煽动战争是他们的强项,甚至一旦龙兴会的核心成员们觉着有必要,改朝换代便是他们的主要工作。”   “改朝换代?”顾天佑有难以置信,道:“会不会太夸张了?”   蒋菲面无表情道:“既然你拿了这盒子过来,就明你就是他给我选的凤翼,有些事当然要让你知道。”她又解释了一句:凰首,凤翼,龙头,五爪,外八行当中有凰首必有凤翼,有龙头必有五爪,但如果有凰首,则必不能有龙头和五爪,凰首为女,龙头为男,国内的外八行已无龙头,只有凰首便是我,凤翼一直没选定,他是上代龙头选谁便是谁。   “凤翼,都要做些什么?”顾天佑心中困惑不解,三鞭老妖什么都没跟自己啊。   蒋菲眉头微蹙,火光下她的脸蛋儿似乎黑了一些,道:“这个有复杂,以后慢慢的关系熟了再告诉你。”   “那就跟我龙兴会吧,我也涨涨见识。”   顾天佑想起了上次在渡口与胡三变分别时情景,暗忖:老家伙当时用暧昧的口气跟老子,老子欠了他一个人情,他日必定要还。想到这儿忽然觉着这个答案可能不大美妙。这位蒋姑娘身材一流,相貌却一般的很。   蒋菲也不想继续凤翼这个话题,于是便跟顾天佑介绍起这个龙兴会来。   起龙兴会,便要从古代间谍这一行的发展史起。   天朝古代的间谍战那可是风起云涌,处处散发着猛气。最早被史书记载的天朝间谍活动出现在夏朝,由此诞生了天朝第一位女间谍女艾。随后古代谍战人员更是被君主承包了,出现了各种类型的谍战人员,如最香艳的女间谍西施、最冷血的间谍要离、最滑稽的间谍蒋干等等人物。如果是战时,他们就是争霸双方刺探情报最好的“工具”如果是非战时,他们的职责就是监视百姓官员。从春秋时期的“间谍外交”到明清时期间谍活动的“无所不干”,可以我朝滴古代间谍系统已经非常全面了。   春秋战国时期是古代间谍的“黄金年代”。在国家军事间谍之外,集中出现了一批为诸侯国和利益集团服务的“私家间谍”。当时非官方“特工”十分活跃,几乎各个阶层都有间谍。   当时私人间谍的招募有“养士”和“收弟子”两种主要方式。魏国信陵君、齐国孟尝君、赵国平原君、楚国春申君,这“战国四君子”都曾养士数千,这些“士”有的是专门负责搜集情报的特务;有的相当于现代间谍中的暗杀特工,专门负责灭口和破坏。“养士”可以是当时最流行的间谍培养方式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期,天朝间谍技术出现了第一轮飞跃。“阴书”、“阴符”、原始窃听器“听瓮”等一系列传递和获取情报的手段,都是这一时期的发明。   龙兴会始创于春秋,创始者七人,名字不详,只有七个姓。分别是张,王,李,刘,赵,陈,杨。古往今来,这七个姓氏的后世子弟在这块土地上曾经缔造的辉煌无需赘述。   话从明朝起,朱皇帝灭了张士诚和陈友谅,赶跑了元顺帝坐上金銮殿。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功臣,先挑拨刘基收拾李善长,刘基不上当宁愿辞官告老,之后刘基生病,老朱便派了胡惟庸带御医去瞧病,结果御医看过之后没多久,刘基就挂了。老朱从登基坐殿开始杀,一直杀到蹬腿退休,杀了两万多有功之士,当中尤其以七姓人最多。   他真正要灭的其实是龙兴会,到死都没得手,为此他创立了千年以降最出名的官方间谍组织:锦衣卫。   龙兴会不是一个简单意义上的江湖组织,而是七个千百年来最强大的姓氏家族组成的秘密团体。他们有时候会分崩离析大闹内讧,有时候又会秘密的组合到一起一致对外。这七大姓氏,每一个姓氏都有自己的发祥地,有秘密嫡传子弟也有世外行走的代表,只有够资格葬入龙脉祖根的子弟才有机会了解龙兴会的秘密。   朱皇帝到死都没能完成这项伟业,他终于意识到这么干不是办法,于是下诏撤掉了锦衣卫。并且交代继位的孙子,对待龙兴会既然打不干净,那就不妨好好利用。但没想到这孙子不争气,被他儿子给打跑了。帮他儿子打跑孙子的人当中有张玉封王,陈亨 陈懋,李彬,李远,王聪,王真封公;陈贤,陈旭,陈宣,李浚封侯。   明王朝多少年,龙兴会便与皇族斗了多少年,与阉党斗,与锦衣卫和东西两厂斗,最后斗的李闯入京,清军入关,丢了汉家天下。之后便又开始与满清权贵们斗。他们或者入朝为官,或者大隐于市。七大姓英才辈出,无论何年何月,什么样的盖世人物都休想把他们彻底斗垮,就算本朝太祖那样的人物,想要逆时代而为,都不免落个子死孙不成器,后代碌碌无为的结果。十年大劫,虽然几乎让这七姓分崩,把最杰出的刘姓人斗垮,但最终的结果却还是败给了时间和底蕴。   龙兴会的间谍大可登庙堂,可及市井巷尾。他们存在着,又好像完全不存在。他们似乎什么都不掌控,却能影响整个民族的气运。他们的间谍有时候会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的存续,抛头颅洒热血,却从来不求什么官方认定。他们有时还会弄权谋私,甚至内斗倾轧,搞的天下大乱,却对天下人的非议置若罔闻。   如果龙兴会高居于庙堂,始终与权力核心保持着密切接触,那么外八行则就是苦哈哈,就是草根,江湖三教九流三百六十行之外的野人,始终盘踞于江湖。   当年龙兴会的核心家族陈氏兄弟将外八行拉入中统,后来龙兴会不看好蒋公与西方列强过于亲密的关系,陈氏兄弟逐渐淡出权利中心,外八行也因此失去了更上一层楼的机会,传到胡如梦的手里时,外八行已经没落到四分五裂,龙兴会却在本朝太祖去世后再度兴旺起来。   蒋菲:“胡如梦可算是外八行千年历史上的第一人,他有民国宗师的国术修养,精通东西方催眠秘术,独通八门秘技,本来外八行在他手中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但他却困情于一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逆潮流而动,最终他所爱的人死在了龙兴会当代会首安排的密谍之手,于是他放下一切执着,转而杀了那五个密谍。”   顾天佑道:“他既然已经报了仇,你为什么他要交代后事?”   “因为还有一个仇人却是他最想杀也最没有把握杀得了的。”   顾天佑心念一转猜道:“就是龙兴会的会首吧?”   蒋菲道:“是的,这位会首虽是女流之辈,但本事却可能不在他之下,身边更有超卓人物时刻跟随,所以他为了养育跟爱人生的女儿多等了十年,看着女儿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后,他才决心去做这最后一件事!”   到这里,她忽然顿住,侧耳倾听了一下,皱眉道:“怎么搞的?三个人带两只虫抓不住一条蟒魁?”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猎蟒魁   蟒虫为蚺,蚺虫为魁,蚺与魁交而生蟒魁,此物天生神力无边,几乎可以无限生长,尤其爱吃虫类,出生后必食双亲此物是天生六异之一,因为几乎不可被驾驭,故此不在蛊门虫经之列。蒋菲说她到此就是为了抓这条蟒魁的。她是外八行的凰首,门户中出了败类,她责无旁贷要清理门户。   顾天佑还有许多不解之处。心中盘算:蒋菲是怎么知道老子的?她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她参与到老子的队伍中来,真的只是为了搭顺风象来到这里抓一条蟒魁吗?还有她为什么要秘密的窥探老子?那时候老子可还没见过她呢。   蒋菲忽然起身,对顾天佑说道:“既然你是胡如梦选定的凤翼,那这柄流彩虹就交给你保管了。”说着,竟真的将那柄神兵利器递了过来。顾天佑犹豫了一下,拒绝道:“这都什么时代了,比较这玩意我更擅长用枪。”   蒋菲道:“有些特殊情况下,枪也会失效的,这把剑是民国时期外八行一位凤翼从李景林手中夺到手的,他用它亲手毁了大角臣生的专机,跟大角臣生同归于尽,此剑后来被寻回,传到我母亲手中,她曾对我说,父亲选了谁做凤翼,就把这剑交给谁,胡如梦选了你,所以这把剑你必须拿着!”   顾天佑推脱不过,只好接过流彩虹,拔出自己随身的猎刀,将这口短剑放进刀套里。   “老巴和鬼猴加上一个肥猪王,三个人对付一头蟒魁,怎么会拿不下来呢?”她带着狐疑,嘀咕着离开营地,向着阴森的黑暗走去。顾天佑一来好奇她要怎么去抓蟒魁,二来瞧在三鞭老妖的面子上,确实不忍见她单独去冒险。于是简单跟刘峰交代两句后也动身跟了过去。   幽闭的丛林深处,二人一前一后迅速前行。俩人都是精通奇术胆大包天之辈,面对这令人惊恐的幽深世界,都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循声追踪,走出大概一公里,这时山谷深涧中的岔口渐多,绵延起伏的山脉都被原始丛林覆盖。由于各种大型植物几乎侵略性的生长,使山体地层中开裂的深隙极多,形成的沟壑纵横交错,错落分布得犹如蜘蛛网一般。内部同样生满了大量的蔓生和气生植物,在加上大小不一的溶洞,构成了一个多重的绿色迷宫。脆弱的山体时常塌方。其中凶险又不仅来自任何动物。   正走着,前方转弯过后竟出现一线光辉,二人疾步过去,眼前豁然开朗,只听呼喝之声入耳,云散月出,皎白的月光下,三个人正围着一条金黄色的巨蟒缠斗。只见那巨蟒乔矫盘曲,盘成了一个高达数米的巨大蛇阵,旋绕而动。在它四周围,有人用雄黄石和雕羽灰围城了一个圈子,不让这家伙越雷池一步。   这便是金鳞蟒魁了,此物虽被困住,却是凶性不减,困兽犹斗,血盆大口一张,似有无穷吸力,正将一头体型硕大,金鬃獠牙的巨猪吸的悬停在半空中。   眼前的情景无比震撼,饶是顾天佑见多识广也不禁大吃了一惊。这金鳞蟒魁虽未必有百米长,却差不了许多。粗细跟一只橡木酒桶差不多,血盆大口的当中有个黑窟窿正在往里抽气,那数百斤的大黑猪竟硬生生被它吸在半空。   百戏图中蛊门虫经篇有云,猪虫叫彘,吨猪为彘,彘虫生乌金,这乌金却是彘中体型最小的,最重不过八百余斤,天生獠牙百毒不侵,尤其喜爱以蛇虫为食。形似野猪,但有一处明显差别,很容易辨识。便是乌金的脊背上生有金色鬃毛,根根如刺。   这头被金鳞巨蟒吸到空中的二师兄正是一头罕见的八百斤乌金。这家伙身在半空仍不住咆哮挣扎。它的主人正是那个叫肥猪王的神调门萨满。此刻,他正手提一柄雄黄石锤,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猛抡。但金鳞蟒魁完全无视他,忍着剧痛也要将二师兄吸入口中。千钧一发之际,那头伶俐虎如闪电一般跳到金鳞巨蟒头上!   四方脸的老巴冲着黑瘦的鬼猴提醒道:老大要活的!   正这时,顾天佑和蒋菲赶到了。   金鳞蟒魁意识到危险,猛然昂头试图将伶俐虎摔下去,这么一来,那头二师兄却得救了。伶俐虎的动作敏捷无比,金鳞蟒魁一甩头的功夫,它纵身一跃便跳到金鳞蟒魁的蛇阵上,用利爪逆着掀起一片海碗大的鳞片来。金鳞蟒魁吃痛,发出一声暴怒的嘶鸣,整个身子动了起来,试图将伶俐虎缠住。   就在此时,蒋菲出手了,只见她甩手丢出一根金线,前面栓了个铃铛,精准的缠住了金鳞蟒魁的头部。将另一头丢给老巴,叫道:“拉住它!”说着,纵身向前,从随身的包里取了个瓷瓶出来,冲着鬼猴喝道:“让伶俐虎把它颈后心形的白鳞片掀起来!”   顾天佑心想,她这是做什么?这金鳞蟒魁体型如此巨大,单凭老巴一个人和那条金线就能拉住吗?这蛇阵高达数米,她命伶俐虎掀起蟒魁的白色逆鳞,看来是要用药物对付这东西了。   只见老巴接住金线这一端的皮索,双手倒牵牛,屁股猛然向下一坐,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这家伙竟生生将那巨大的蟒魁拉的低下头来。这金线看来也是件宝贝,竟能抗住这么大的拉扯力。那老巴全身肌肉贲起,生生撑破了衣服。蟒魁全力挣扎,人和蟒之间较力,让金线另一端的铃铛一直在响,   蒋菲不慌不忙的走过去,纵身一跃跳到蟒魁背上。伶俐虎在蟒魁背上如履平地,从容走到那片白色心形鳞片近前。   蟒魁意识到危险,拼命挣扎,老巴血灌瞳仁,全身肌肉都在震颤。肥猪王和鬼猴纷纷上前相助一臂之力。   伶俐虎正用爪子试着抠那片逆鳞,试了几次竟未能得手。看来这个地方是蟒魁的罩门,这东西久而生智,特别针对这个部位生出一片特别坚实的鳞片。   蒋菲转头冲顾天佑喝道:“还不快过来帮忙!”顾天佑身上有一把宝剑流彩虹,拿来干这活儿易如反掌。   顾天佑纵身跳上蟒魁背,从靴筒旁的刀鞘里抽出短剑流彩虹,循着蟒鳞的缝隙轻而易举的刺了进去。转圈一抹,便将这片银鳞鲜血淋漓的掀了下来。蒋菲立即将瓷瓶里的白色粉末倒了上去。   蟒魁吃痛,奋起全身力气抗争,整个身体动了起来,蛇阵打开,不顾四周围的雄黄雕羽灰,猛然发出一声嘶吼,一下子将老巴三人甩开,摆动身体向着密林冲去。   顾天佑和伶俐虎机敏的从蟒魁背上一跃而下,回头一看,蒋菲竟抓住从老巴手里丢出来的金线,死站在蟒魁背上,看意思竟是不打算放弃,势要收服此物不可!   “我操!”顾天佑心中骂了句疯女人,眼看蟒魁巨大的的身躯完全舒展开,动作之快仿佛一辆开动的列车,顷刻之间带着蒋菲冲进老林子中。只好跟着那仨人一起追了上去。   这蟒魁已经失去理智,穿行林间全然不顾路径,甭管前面是山石林木还是溶洞树根,都是一头撞过去,刹那间泥石乱飞,碎木断根遍地。只顾着向前,一路留下遍地狼藉。倒是很容易追踪到。   在漆黑的林子里追了一里地,前面忽然出现一座巨大的天坑,顾天佑身法最快,追在最前面,险些停不住掉下去。   四人停在天坑前,显然蟒魁已经从这里下去了。顾天佑随身带着信号弹,对着天坑发射了一枚,一道光亮下去,只见这天坑洞口不大,却内有乾坤,是个瓮的形状。四壁布满了茂密的植被和巨木根系。   撕拉一声,坑底传来蟒魁的一声嘶吼。老巴盯着顾天佑手中的流彩虹,问道:“你是老龙头选定的凤翼?   顾天佑点点头,道:“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下去了,咱们一起下去帮帮她。”   老巴道:“凰首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她一定可以制服这条蟒魁,我们要做的只是等待。”   顾天佑看了看其他二人,肥猪王和鬼猴子果然也无意下去。叹道:“你们倒是对她信心十足,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鬼猴道:“她是我们当中最强的,如果她都不成,我们也不成,驭虫的第一个环节就是捕虫,她必须靠自己制服这条蟒魁。”   肥猪王道:“她是凰首,你是凤翼,有凰首必有凤翼,有凤翼便无需五爪了,我们今后都只是普通门人,守护凰首的责任是你这个凤翼的。”   顾天佑有些意外,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就这么看着?”   老巴的语气冷淡:“我们都是五爪中的人物,既然老龙头选出了凤翼,五爪便不复存在了,外八行里强者为尊,她是凰首理当最强,你是老龙头新选定的凤翼,自然也该强过我们这旧人,凰首没有命令,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而你身为凤翼,守护她是你唯一的责任。”   正如老不死所言的,外八行是个冷酷的门户,规矩大过了义气,同门之间的隶属关系都是建立在实力高低上的。   顾天佑自筹手中有流彩虹护身,必要的时候杀掉那条蟒魁应该不成问题。既然答应了三鞭老妖,便不能坐视他的宝贝女儿一个人在下面对抗那条蟒魁。这哥仨阴阳怪气,也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别有用心,反正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估计是指不上了。他吗的,离了张屠户照样不吃带毛猪。   顾天佑将流彩虹叼在口中,纵身一跃跳下天坑,一把抓住一段伸出的植物根系,身子凌空啪的一翻,头朝下,脚朝上,手足并用沿着天坑四壁,宛如壁虎一般游走下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深渊   这招叫壁虎倒登阁,乃是旧时候飞贼手段,传自百戏图盗门篇,以前功夫修养不够玩不转,现在不动明王身已有五成以上的火候,用起来却是游刃有余   天坑深达数百米,顾天佑倒悬而下,时不时遇到粗大结实的根系,便索性收了功夫,采用垂直降落的方式下行。不一刻便到了坑底。四壁漆黑如墨,纵有夜眼目力惊人也只能稍微看到一些大致轮廓。忽然悉悉索索之声不绝于耳,取出打火机照了一下,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脚下是深不见底漆黑如墨的水池,在四周藤蔓密布之间,竟有数十条目似电闪、口吐歧舌的巨蚺,皆是粗如汽油桶,其长不知多少的大家伙。曲援攀附动作如风向自己而来。   这些巨蚺无一例外的都是雌性,看来这座天坑正是那条蟒魁的皇宫,而这些雌性巨蚺显然就是这家伙的三宫六院。这么多巨蚺环视之下,顾天佑毫不慌张,单手抓住一段藤蔓,悬停在半空当中,将流彩虹拿在手中,准备大开杀戒。   就在这时,脚下的水池忽然传来一个巨大的嘶鸣声,那条金鳞蟒魁从水中蹿出,动作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就像一架升空的火箭,轰然而上,那些藤蔓被它势如破竹撞的稀烂。只见它张开血盆大口直奔其中一条巨蚺,猛的一吸,那巨蚺便不受控制的被吸了过去,眨眼的功夫已被吸入腹中。   眼前发生的一幕太过震撼!   顾天佑手握流彩虹,严阵以待保持戒备的同时,心中不禁更替蒋菲担心。忽听蒋菲的声音在头顶喝道:“定魂丹没起作用,它在吞蚺补气,赶紧用流彩虹把它杀掉吧。”抬头一看,只见蒋菲衣衫狼狈,悬在半空当中。手持着金线铜铃,不住的摆动飘荡。原来,刚才蟒魁出水的刹那,她就站在蟒魁头顶上,那蟒魁吸巨蚺取食的瞬间,她丢出铜铃金线缠绕住一根藤蔓,将身体悬空。   顾天佑见她无恙,心中顿时放松不少,总算不至于太对不起胡三变。问道:“你不打算捉活的了?”   蒋菲叫道:“蟒魁先前被人喂下了花蛤蟆,定魂丹不起作用,却能让它发狂大开杀戒!”那语气,已经完全没了先前势要抓捕蟒魁巨兽时的自信,反而透着一股子仓皇和惊惧的意味。   一条巨蚺无声息的爬了过来,顾天佑手中的流彩虹一晃,那巨蚺斗大的头颅应手而落,鲜血喷涌而出。顾天佑身体倒卷向上,来到跟蒋菲平行的高度,问道:“什么是花蛤蟆?定魂丹不是蛊门伏虫至上法宝吗?怎么会不起作用?”   蒋菲有些着恼道:“花蛤蟆是产于南美的一种毒蛙,学名叫箭毒蛙,花蛤蟆是道上人的叫法,这种蛙奇毒无比,一只便能轻松毒死一头大象,蟒魁的体型太大,足以稀释这种剧毒,但毒素的作用下,它的神经系统受损,已经感受不到定魂丹的药力!”   蟒魁刚刚出水捕杀了一条巨蚺,其他巨蚺都意识到了危险,此刻已顾不上捕食二人,纷纷向着四下游走奔逃。顾天佑拉着蒋菲向上攀爬,蒋菲不会壁虎倒登阁的本事,全仗着一只铜铃金线向上爬,速度实在算不得多快。顾天佑眼见那蟒魁一击之后落回水中,也许顷刻间便会再出来进行二次攻击,当下不敢怠慢,一把将蒋菲拉到自己背上,飞速上行。尽管背着一个人,却还是比两人各自为战要快的多。   背上的蒋菲心跳如鼓,也不知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激动,或者二者皆有?只听她惊声说道:“我把执掌门户的宝物勾魂刺,插进了那蟒魁的背里,它恨极了我,肯定会追上来的。”   她的话音刚落,顾天佑便感到下面的水面陡然升高,紧接着那条金鳞蟒魁飞腾而起,攀附屈身于藤蔓间,爬行如电追了上来。顾天佑奋起力道加快速度向上攀登,速度虽快的离奇,却远远比不得身后追逐的绝世凶兽。   蟒魁非虫不食,顾天佑身上散发出一股子仙虫气息,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渴望。进一步刺激了它的凶性。顾天佑背着蒋菲,听下面声势惊人,按捺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金鳞蟒魁已经追至身后十几米外,这东西一路曲线攀爬,不管是藤蔓还是树根挡者披靡,竟似丝毫不能影响它的速度,距离正不断被缩小。   眼看着血盆大口张开,顾天佑感到一股沛然无伦的吸力向自己袭来,竟似完全不能抗衡。蒋菲在身后说道:“不用管我,你自己走吧。”嘴上说着,小手却下意识的搂的更紧。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凭宝剑流彩虹还有机会放手一搏。顾天佑眼见不能脱身,索性一转身,将流彩虹持在手中,眼看这家伙攀附在藤蔓间攀爬,脑子里灵机一动,挥动流彩虹砍起那些碗口粗的藤蔓来。   这一招果然见效,流彩虹锋利绝伦,用来砍藤蔓就好比快刀切豆腐一般。几剑下去,那些藤蔓便被斩断一大片。再也支撑不了下面蟒魁的巨大体重,刹那间,稀里哗啦的断裂了一大片,卷着蟒魁往下落去。二人见此情形心中大喜,刚要转身继续攀爬,忽然发现上面的藤蔓一片片垂落下来,紧接着便感到自己手抓的部分也在往下滑落。   来不及多想,顾天佑如同灵猿一般,在藤蔓树根间横向运动,试图避开滑落的区域,却哪里来得及。跟着藤蔓稀里哗啦的落了下去。   顾天佑一手揽着蒋菲,另一只手持流彩虹挥舞之间将纠缠过来的藤蔓斩的七零八落,二人就这么自由落体运动状态中跌落水中。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就感到前方水流激荡汹涌而至,料想不是那条蟒魁便是其他巨蚺。借着流彩虹发出的微弱光辉看到前面巨大黑影扭动身躯奔着自己和蒋菲而来,猛地一沉避过来势,同时将手一举,流彩虹如击败革刺入黑影腹部。   刷的一下划过,给这家伙来了个大开膛。   顾天佑脚下踩水,打算带着蒋菲一起浮出水面。刚有这个动作,便察觉到一个更巨大的黑影从上面绞动水流猛然袭来,下意识的挥动手臂,那黑影却机敏的避过流彩虹,将先前被大开膛的巨蚺一口咬为两段。二者交错的刹那,背后的蒋菲突然一跃,一把抓住了黑影背上银光闪闪的一物。同时寄出铜铃金线,顾天佑完全下意识一把接在手中。   呼的一下子,金鳞蟒魁猛烈的向着水底深处冲去。蒋菲死死抓住那银色的物件儿。顾天佑顺着铜铃金线已接近到蒋菲身后,一只手在后面紧紧搂住她的小蛮腰。另一只手持流彩虹对准金鳞蟒魁的脖子切了下去。   金鳞蟒魁的身体剧烈收缩,试图将二人卷在当中,这是它最犀利的招式。但顾天佑手中的流彩虹太锋利,它凑过来的身段只消稍稍接近便会被划开一道大血口子。这家伙年老通灵,知道这招不能奏效,竟毫不犹豫打开蛇阵,一头往水下深处扎了下去!   蒋菲死攥着那件银光闪闪的物件儿不撒手,顾天佑揽着她,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金鳞蟒魁带着二人已向深不见底的坑底潜了超过两百米。蒋菲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大水压。已经意识松懈,抓不住那物件儿。顾天佑仗着明王不动身的修养精深,气血掌控力已达控制欲如的境界,水下压力巨大,却怡然不惧,见蒋菲情况糟糕,连忙搂着她嘴对嘴渡过去一大口气。让她的状况稍稍得到缓解。   深水之下,金鳞蟒魁的动作都不那么利索了,蒋菲死攥着那物件儿,二人躲在它背后,让它的血盆大口发挥不出威力。这家伙只好又蜷缩身体,想要将二人缠住。却不料顾天佑并未受到巨大水压的影响,见它故技重施,立即挥动流彩虹对着金鳞蟒魁的头顶切割起来。   流彩虹的锋利果然不是盖的,刀枪不入的金鳞蟒魁在它面前也如泥雕豆腐般,一划一切之间已在这家伙头顶上开了个大血窟窿。这一下如同给金鳞蟒魁做了个脑部手术,直接破坏了它的大脑神经元,此物当场毙命!剧烈下沉的势头终于缓了下来。顾天佑借着流彩虹自带的微弱光芒,破开金鳞蟒魁的脊背,帮她拿回那件事物的同时取出一个篮球大的蛇胆来。怀中人的境况不佳,顾不上最宝贝的那身皮,搂着蒋菲向水面急速上浮。   二人浮出水面,蒋菲已昏迷不醒。只见水面上到处是跌落下来的藤蔓,密集成浮排。顾天佑纵身跃到上面,竟似船儿一般托住二人。将蒋菲平放在上头,立即展开急救。水下巨大的压力导致她肺部受损,顾天佑给她度气的时候她已是强弩之末,之后她状况稍缓,顾天佑要顾着杀蟒魁取宝,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蒋菲又呛了两口水进去,这才彻底晕死过去。   先从胸部按摩开始,心脏复苏术,配合人工呼吸,以顾天佑的医术做这点事儿不过小菜一碟儿。蒋菲很快醒了过来。意识清醒后便发现有人在揉按她的胸部,还在嘴对嘴的往她口中吹气。尽管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出于本能的做出个抗拒的动作,一把将顾天佑推开。   这小娘皮,翻脸就不认人。顾天佑将巨大的蛇胆连同那根银刺塞到蒋菲手上,道:“蟒魁杀掉了,只来得及拿回这两样东西。”   蒋菲看着手中两件宝贝,有点感动,不是为顾天佑的英勇,而是为那个叫胡如梦的老男人的眼光。蒋菲道:“蛇虫胆类蚺虫称王,魁虫已经是圣品,蟒魁胆更是仙品,可以祛风除毒,改善微循环排除毒素杂质的功效,更有延缓衰老神效,你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宝贝,就这么给我了?”   当下二人受困于绝境,顾天佑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道:“上面有人不希望你我活着从这里离开,你怎么看这事儿?”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亦快哉!   江湖太残酷,多情的人在里边沉浮,太容易沉下去外八行是个无情的门户,不管是凰首还是龙头的传承,都不是以忠诚为纽带的。只有实力最强者才够资格担当,如果实力不够,甚至都不配活下去。他们是一个团伙,面对生存压力的时候可以一致对外,但更多时候都是乌合之众。   蒋菲将蟒魁胆咬破,吸了一大口。   顾天佑提醒道:“这东西直接喝是有毒的,药力越足毒性越大。”   蒋菲道:“你身上不是有个黑甲皮子的爪子吗?泡点水给我就解了,我现在这个状况,上去也不是那仨人的对手,他们铁了心要害我,不会给我机会活着离开这里的。”   顾天佑取出黑甲皮子的爪子,蒋菲接在手里,又吸了一大口胆汁,冷静的说:“药力太强了,有解药也不敢多吸。”说着,将剩下一多半的胆囊递给顾天佑,道:“你也来点儿,别浪费了,这东西过了时间效力会差许多。”   顾天佑接过来,稍迟疑了一下,就着蒋菲咬破的地方一口气将剩下的胆汁吸了个精光。入口极苦,但很快就满口生津,甘甜的口感让人抑制不住的舒畅。接着便觉得全身麻酥酥,四肢百骸的毛孔全都打开了,在释放着某种物质。蒋菲鞠了一捧水递到口边,顾天佑摇头说,没什么不适的。   二人默然无声,都在慢慢消化药力。蒋菲说,这么强的药性可能要一两天才能完全消化,我现在感觉好多了。顾天佑的情况则要更好些,从脊柱的两条筋络开始,全身都散发着一种通畅无碍的气息,气血运转平顺,毫无迟滞之处。轻飘飘,凉飕飕,有一种飘然欲仙振翅欲飞的感觉。   蒋菲道:“今天若没有你这个凤翼,我很可能就真遭了他们的暗算,你虽然是个半懂不懂的棒槌,但这一身本事可真不小,尤其难得是这份带着傻气的义气,难怪胡如梦会选上你。”   顾天佑道:“从一出生就开始混江湖,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叫棒槌,看在我也算够拼命的份儿上,能给我普及一下这个凤翼究竟是做什么的不?”   蒋菲想了想,道:“就是凰首的伴侣,贴身护卫,食同食,寝同寝,生并蒂同根,死相忘江湖。”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知道自己长的不入你法眼,而且时代早就变了,外八行的规矩对你这样的人物也不会有多大约束力,所以我不打算勉强你遵守这行里的规矩。”   顾天佑忽然想起三鞭老妖经常说的那句话来,如果你欢喜一个人,就看着她幸福,如果人家喜欢你,一定要给人家留下点什么,不要留下遗憾。鬼使神差的说道:“你的身材很棒啊。”说完,还抬手比划了一个抓某物的手势。表示这是亲身体验过的。   蒋菲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像个江湖豪客,指着顾天佑上气不接下气的:“你这人可真逗,我算明白啦,你不仅有傻气,还有股子虎气和豪气,胡如梦让你来做我的凤翼,真是再有趣没有的选择了,这老家伙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服下蟒魁胆汁后,二人身上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目力增加,彼此看对方都是星眸闪亮。尤其是蒋菲本就修夜眼之术多年,一双眸子更亮晶晶神光奕奕。顾天佑看着她,跟着一起嘿嘿干笑两声。   蒋菲笑嘻嘻道:“别觉着自己多好似的,你真想做我的凤翼,就当下而言也就身手合格了,秉性和人样子勉强还凑合吧,要想成为我的入幕之宾,你还差一大截儿那。”   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   顾天佑道:“我现在最着急的是怎么上去,天快亮了,考察队的人看不到我回去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子。”   四周山壁上的藤蔓都被人割断了,裸露出来的石壁潮湿光滑,极其不利于攀爬,整个天坑呈一个瓮形,徒手攀爬要经过大段的倒悬绝壁,在这样的条件下,几乎是不可能爬上去的。顾天佑凭着壁虎倒登阁的功夫或许还有五成的把握上去,却不好把蒋菲单独留在下面,毕竟这水域四周还有几十条巨蚺环伺。   蒋菲看着四周围光滑的石壁,又看了看环伺周围因为惧怕二人身上蟒魁气息而不怎么敢凑近的巨蚺们,脑子里灵机一动,道:“人爬肯定费劲,这些巨蚺想要爬上去却是易如反掌,这么多巨蚺,咱们抓一条驼咱们上去不就得了?”说着,取出铜铃金线,豪气干云道:“你去套一条来,我自有办法收服!”   蛇虫类行进是利用腹鳞及肌肉的缩放产生移动力,意指伏在地上,爬着前进。蜿蜒侧行攀爬悬崖是它们的强项,这些巨蚺虽只是蟒魁三宫六院之流,体型远不及那蟒魁巨大,却也都长及数十米,粗比大汽油桶,攀上坑口固然不在话下,然而血盆大口一张吞下个把活人却也是易如反掌。活捉一条为我所用,这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豪气。   顾天佑接过铜铃金线,将皮索部分套在手腕上,站起身四顾左右,选定了一条团在石壁边缘处的一条巨蚺。蒋菲道:“蚺蠢魁灵,这家伙智商不高,要想降服反倒比那些聪明的动物麻烦些,好在咱们只要它背咱俩上去,只要你制住它的幽门,让我骑上它的头,我自有办法让它背咱们上去。”说着,晃了晃手里被吸干的蟒魁胆囊。   顾天佑困惑:“幽门是排泄口吗?”   蒋菲认真的:“是生殖口,就在排泄口上五寸左右的位置。”   顾天佑坏笑:“这倒是跟人有点像。”   蒋菲开怀大笑:“哈哈,如果这次顺利脱困,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能这么逗我开心。”   二人调笑说话之间,顾天佑已到了那巨蚺近前。这家伙已经意识到危险迫近,刚打算潜入水中,顾天佑抖手丢出铜铃金线,缠住了它的幽门位置。此地是巨蚺命门,也就是俗称的七寸所在。顾天佑发力一扯,这巨蚺登时身体打开,返身奔着顾天佑张口便咬。蒋菲趁此时机,从侧面一下子跳到它背上,双腿一盘卡住巨蚺脖颈,将蟒魁的胆囊在它嘴巴前一晃。   但凡虫类没有不对天材地宝有贪念的,蟒魁的胆囊虽已空,但气息犹存。这巨蚺闻到气味,立即吐信张口。然而蒋菲骑在它头上,任凭它怎么努力,始终差之毫厘够不到那胆囊。它自然是想蜷曲身躯用蛇阵将身上人勒死,但顾天佑用铜铃金线限制住了它的七寸,使得它无法蜷曲身躯,急迫之下,不由甩尾游动起来。   一路搭乘巨蚺号游壁上行若履平地,不一刻的功夫便攀爬到天坑洞口!   老巴、鬼猴和肥猪王三个人居然还在。   顾天佑和蒋菲一上来,三人均大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当此绝境下,顾蒋二人还有余勇爬上来。蒋菲随手将手中蟒魁胆囊丢下天坑,那巨蚺被味道吸引,立即掉头向坑中滑去。顾天佑收回铜铃金线与蒋菲并肩站在了一处。   “我就不问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了。”蒋菲盯着老巴,扬声道:“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废话不用多讲,咱们就各凭本事决定生死吧!”   老巴面无愧色,道:“你不问不代表你大度,也不代表我们就是反骨仔,我承认对你不服气,今晚设计你的主谋就是我。”   蒋菲呵呵冷笑,道:“你们之所以敢这么做,不是因为不服气我,而是因为已经知道胡如梦要去找陈芝寒拼老命了,你们不看好他能活着回来,所以才会敢对我下手!”   肥猪王道:“老龙头顶天立地的英雄,我等五爪兄弟尽心辅佐毫无怨言,至于凰首您,除了得了八门秘传外,要说本事哪里及得上巴大哥?”   鬼猴子扬声附和道:“所以我们不服你!”   老巴道:“你召唤我们过来,说是助你清理门户,其实不过是为了在我们这些旧人面前显露手段,我们早就发过毒誓再不会为官家做事,据我所知你是外事情报局的人,迟早还要逼我们也为政府做事,外八行里不需要你这样的凰首!”   蒋菲双眸放光,仰首而笑,目空一切的:“就凭你们仨,能决定外八行的命运?”   老巴道:“我们三个不够分量,加上海外分支的季朝恩大龙头呢?”   这三个人原来早想好了退路,难怪如此有恃无恐。外八行当年一分为二,中统系和海外分支各站一边,及至后来胡如梦脱离中统系入大陆重建国内外八行,中统系中钦服他本事的多半跟随过来,只有极少数转投了海外分支。为此,当年的海外分支龙头还与胡如梦较量了一次,结果回去后没几日便丢了性命,这才传位给海外索命门第一人季朝恩。   顾天佑对外八行门户内的事情所知有限,但与胡如梦之间的恩怨却是简单明了。此时此刻,只谈恩义,什么门户之见都是次要。谁要对蒋菲不利,自己便对付谁也就是了。   话说到这里,再说下去也没啥味道了。蒋菲左手勾魂刺,右手一翻隐隐放出青光,竟似传闻中最歹毒的青魔手之术。听名头挺吓人的,不知内情的人被伤到的后果也着实不堪设想,若熟知内情者却根本不会看在眼中。   这门奇术又名拍肩伤人,说有本事的人,只要在别人肩上轻轻拍几下,就要受到伤害,不知内情者以为是真功夫所致,其实是药功。方用:剧毒蛇头一个,雄鸡头一个,草乌40克,柏杨树根2两,水杨树根2两,用白酒二斤共浸泡密封三个月后,取蛇头和鸡头焙干研粉装瓶备用。此药接触对方皮肤,开始无感觉,逐渐发痒难忍,很快遍及全身。红肿发烂。   此法甚密,外八行中非龙头凰首不传。顾天佑却是从鹞子门至宝百戏图中得知。至于鹞子门和老不死怎么晓得这么多各个门户中的辛密,日后自会提到。解救方法:蚂蝗三至五条捣烂,拌白糖三两,硼砂二两,酒精2两,及时涂上可解除痛苦。   双方剑拔弩张,恶战就在顷刻间。肥猪王最先沉不住气,低喝一声,那头乌金陡然从地上站起,发出闷雷似的一声低吼,紧接着鬃毛乍起,一双血红的眸子盯着顾蒋二人,脚下猛地一刨,身子如炮弹一般射了过来!   顾天佑横身拦在蒋菲前面,右手握拳,左手持流彩虹,正要抵挡。   便在此时,忽听:砰!一声巨响,正是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步枪的声音!   飞奔而至,尚在半空的二师兄已没了整个脑袋,只剩下半截腔子连着肥硕的身躯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第一百八十章 猛!   幽深的密林中,三个人并肩而行,身形逐渐清晰。☆→,居中者提着把大口径狙击步枪顺手丢给身边的大胡子,正是刘峰。左边是泰虎,右边那人蔫头耷拉脑一脸大胡子,正是不高兴。   神仙难逃一溜烟,那乌金号称刀枪不入,一般子弹甚至都未必能伤它分毫,但在这0.5英寸的大口径子弹面前,这个距离内实跟块豆腐没多大区别。这种枪后坐力巨大,通常情况下只适合卧射,刘峰这一枪最牛逼之处就在于他是行进间开出的这一枪,击中的却是运动中的目标,这份稳定性和精确度,着实令人咋舌。   狙击步枪不是他最擅长的,突击步枪和短刀才是!   “看来我们来的还算及时,至少没错过最精彩的部分?”刘峰扬声说着,三人来到顾天佑面前,整齐敬了个礼。   这仨人都是复仇佣兵最出色的人物之一,尸山血海中几进几出的汉子,走到哪里自带着一股子锋芒杀气。对面三人,也就老巴身上具备这样的彪悍凌厉气势。   顾天佑笑道:“好饭不怕晚,虽然你们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但至少没错过最有趣的。”   刘峰深表遗憾的:“传说中的金鳞巨蟒找到了?”   顾天佑一拍肚皮,道:“再晚些时候就变大粪了。”   蒋菲眼珠转转,道:“看样子咱们两个可以休息一下了。”说着转头对老巴说:“老巴,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老巴面沉似水,刚才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着实让他大吃了一惊,像他这种江湖野路子人物最忌讳的就是跟军队中人打交道,赤手空拳他有自信对付这三个人,但就凭刚才那一枪,他便知道若是正面相抗,结果只有一个,便是被轰的渣都不剩。他可没有胡如梦那一曲破军威,沙场点将不留头的本事。   “门户中的事情,你借外力就算压我一头,我也不服气!”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言语挤兑能迫的蒋菲跟他单打独斗。又道:“今天这个场合,不管是你还是这位新科凤翼先生,谁胜了巴某,巴某便心服口服,否则,便是死也不服!”   蒋菲问道:“我若胜了你,便要将外八行并入外事局来,你待如何?”   老巴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江湖人走江湖路,我若输了大不了一死!”   这人手段虽卑劣,却有几根硬骨头。   蒋菲冷哼一声:“那我还跟你白费什么力气。”   话音刚落,便听一声巨大枪响入耳,却是泰虎手中多了一把特大号的大口径轮击手枪,被一枪射落的正是鬼猴子豢养的那头声色如虎的狸虫伶俐虎。就在枪响的瞬间,这家伙受命于鬼猴子,正悄然接近蒋菲,却不想被泰虎察觉,在此物扑起的瞬间将它一枪击落。   啪的一下,落在地上的伶俐虎简直惨不忍睹,脑袋没了,左前腿带着半边身子只剩下一点皮毛挂在那里。   原来泰虎用的是美国史密斯??韦森公司的m500转轮手枪。这种号称当世威力第一的手枪使用.50马格奴姆弹药。由于子弹太大,一般的转轮手枪弹膛能装六发弹,而这家伙只能装下五发!它所发射的子弹的动能,是以色列沙鹰的一倍!杀伤威力完全可以用吓人来形容,称其为“手炮”一点也不过分   “你们这些江湖人最喜欢搞这些旁门左道,如果几只老猫和肥猪就能成事,那要我们这些军人又有何用?”泰虎懒洋洋对着枪口吹口气,说道:“还有什么山猫野兽不妨都弄出来吧!”   在蛊门中,驭虫者与本命虫之间的关系可谓是生死与共。眨眼的功夫,肥猪王折了奇兽乌金,鬼猴子损了狸虫伶俐虎,二人正悲痛欲绝,听到泰虎言语挑衅,哪里还按捺得住,鬼猴子悲啸一声,纵身跃起猛扑向泰虎。肥猪王则抬头怒瞪着刘峰,突然一低头猛冲了过来。   砰!一声枪响过后,鬼猴子成了死猴子。他的功夫修养差的太远,这个距离内想躲开泰虎一枪,至少具备不动明王身五成以上火候相若的功夫修养。这一枪竟生生在鬼猴子胸口处开了个大血窟窿!   另一边肥猪王猛扑过来,不顾一切的撞向刘峰。而刘峰却不躲不闪,亮出三刃军刺,抬膝,亮肘,军刺向前,弓腰叠劲,整个人迎着肥猪王高高跃起,一刺落下!   正是当日老耿用来招呼明王的那一刺,这一下凌厉非凡,以明王的无上境界都几乎伤在这一刺下,何况区区一个肥猪王。就像一只被扎爆的蛤蟆,这一刺从头顶灌入,将肥猪王整个头刺穿,又将他按倒在地,硬生生钉在了当场!   这些佣兵好可怕!惊惧的不只是老巴,甚至蒋菲也不禁在心中暗自骇然,杀人不眨眼,枪法犀利视生死较量如儿戏一般,心理素质,杀人技巧,战术素养,无不是顶尖的,这样级别的佣兵一个便已难得一见,一下子弄三五个来,这个男人从哪找来的?她深深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看样子这家伙跟自己一样,都是藏了很多秘密的人呢。   顾天佑是郭家军的参谋长,是伏羲投资的幕后人,钱龙控股的实际控制者,特调组成员,这些身份是她所知道的。而作为明王复仇佣兵的财神爷,国安二局的行动处长,顾天佑手里掌握的资源却并非她所能想象的。   世之枭雄,无不是胆大包天穿梭于刀尖之间火中取栗之辈,风云际会中,有人错失良机,有人却步步生莲,差别岂是一句运道便能概括的。顾天佑走到今日,羽翼渐渐成形,自身所付出的努力更不足外人道哉。   老巴眼见两个伙伴身死当场,知道今日之局已彻底无望,他也是个光棍汉子,料知动手注定讨不到便宜,纵声大笑后,指着蒋菲骂道:“妖女,你一意孤行要再将外八行拉入深渊,当心死后见不得历代祖师!”说着,愤然一跃,竟直接跳下天坑!   蒋菲站在坑沿向下望去,想到这下面巨蚺盘踞,老巴一无宝物护身,二对八门奇术所知甚少,这一落下去再想上来难如登天,世上从此不会再有这人了。冷然一笑,道:“昂藏赳赳未必真男儿,曲曲款款谁道女儿心!你看似英勇,其实不过一狭隘愚人,见识未必比得上一好娘们儿。”   顾天佑今晚所作所为全都是冲着与胡三变之间的交情,事情至此,全然超出了开始的意料。现在蒋菲一行四人只剩下她一个,却不知下一步她要作何打算。自己心中还有些疑问想要请教,却不知她愿不愿意回答。   一夜鏖战,顾蒋二人却因为服了蟒魁胆而并无多少疲惫之意。次日登程,一路闲来无事,蒋菲并无就此别去之意,顾天佑趁机找她聊天。三言两语扯到心中疑惑的事情来。问道:“前夜有人在我们房间外窃听,那人就是你吧?”   蒋菲含笑应承道:“可不就是我喽。”   上次问她相同的问题,却不肯直接承认。   顾天佑又问:“你当时还不知道我是胡先生选中的凤翼,咱们素味平生,你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说话?”   蒋菲道:“谁说素味平生的?只是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并不认识我而已。”   顾天佑突然想起胡三变曾对自己说,他这闺女精通易容换面的奇术,纵然亲眼见到也未必能认得出,想要辨认她的真实身份,只有通过身上的兰花香味辨别。可自从遇到她,便一副落汤鸡的样子,哪里有机会细嗅芬芳?既然她说不是第一次见面,却不知之前在哪里见过?   蒋菲又道:“怎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了?”说话间,她的模样竟似又有了一点点变化,鼻梁高了一点点,眼睛不知怎地就成了双眼皮,下颌也比之前尖了一点点,先前平凡的一张脸,竟渐渐多了几分艳丽。   顾天佑越看越奇,却仍想不起从哪见过这张面孔,心中困惑不已。   蒋菲爽朗大笑,说道:“别猜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我见过你就够了,不过是以另一副面孔而已。”   顾天佑道:“你既然是外事情报局的工作人员,想来一定认识邹海波了?”   蒋菲调皮道:“我更熟悉她老公,许慕野副部长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呢。”   顾天佑道:“这么说来,你混进我的考察队不仅仅是为了清理门户?”   蒋菲道:“助你一臂之力,顺带着清理奥罗哈那个门户中的败类,只是没想到会被那仨人暗算。”说到这里却叹了口气。   顾天佑对她的易容术倍感好奇,这门奇术在鹞子门的百戏图中只略作提示。   人生下来,相貌基本定型。世间却有一门奇术,可让人随心所欲改头换面,或取悦于人,或令人生畏。欢笑时美如天仙,令人爱不忍去,怒则青面獠牙,令人惊畏异常。据说古代奸臣常修此道,在皇帝后妃面前百般奉承,在同僚及下级面前则阴险异常。又据说古代的优伶欲成就艺名,也有习此术者。   蒋菲想了想,道:“你既是胡如梦选中的凤翼,便告诉你也无妨,只是这法子分作阴阳两道,我学的只适合女子,六月初六日觅取鴷一只,用丹砂大青拌粟或饭或米喂之,坚持一年,药不可间断,第二年六月初六,将鸟去毛捣烂,加雄黄一钱,白醋一碗,作成药丸二三十颗,每日清晨,向旭日和水吞一丸,一段时间后,脸面就可以随时随意变形。”   易容术古来有之,言之神秘,为之亦不容易。鴷就是啄木鸟中的虫,比一般的啄木鸟要大些,头生长羽翎,喙带回钩,非常罕见。顾天佑料想这法子如此复杂,只能待日后得暇再做实验,当下却有个最好奇的问题想要知道答案。   “你现在的样子是你本来的面目吗?”   ps:订阅,订阅!收藏,收藏!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吊打   “顾天佑,缅甸这边的事情完了,你敢不敢跟我去个危险的地方?”蒋菲扬声问只见此刻的她坐在大象上,仰着头迎着烈日,南风猎猎,吹的她黑发飘洒,一身猎装,英姿煞爽。神采飞扬道:“你若敢去,便让你见我真容,如何?”   顾天佑以赞赏的目光看着她,道:“缅甸这边的矿脉勘探工作完事以后,我答应了郭家兄弟要助他们扫平山地军的势力,这件事做完便陪你去如何?”   蒋菲摇头道:“不可以,山地作战非比寻常,等你做完这件事,胡如梦可能骨头都化灰了。”   原来她是想去阻止胡如梦寻仇。   顾天佑略作沉吟,道:“就依你,这边矿脉探明以后,便暂时抛开一切陪你走一趟!”   蒋菲笑声爽朗,赞道:“好,这才是外八行凤翼男该有的豪气。”   二人为说话方便,特意拉开与前面队伍的距离,这会儿见拉下的远了,各自催促大象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一路向西,接连数日,雨林无穷无尽似的,偶尔经过村庄,往往不过寥寥几户人家,稍作补充便立即上路。一路疾行,终于翻过蟒山,进入孟冬山区地段。从这开始便是缅甸境内了。   经过连日跋涉,考察队的五位大学生个个疲惫欲死,每日里坐在象背上摇摇晃晃,叫苦连天。那位秦老教授则一个劲儿的叹气,顾天佑对此只做未闻。五名佣兵始终恪尽职守,夜轮值,日兼程,任凭怎样艰辛的旅程只视作儿戏等闲,表现出超高的军事素养和服从性。   蒋菲羡慕的说,若是外八行有这么一支专业队伍,便是将仰光那大军阀头子做掉也非难事。顾天佑心道,若是请明王出手,什么样的军阀头子估计都不在话下,只是价钱高的惊人不说,还要看人家心情。国内的企业找他做事倒还有希望请动,换做这个那个局的,明万军不瞪眼杀人就不错了。又想,这明胖子搞了这么犀利的一支佣兵,憋着仇不去报,肯定是有大图谋的,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想到这,不禁有一丝丝担心,只怕有一天明王搞出天大的事情来,把自己这个财神爷也给牵扯进去。   这一段路山势陡然开阔起来,只见满山坡的罂粟花正在收骨朵,情景煞是壮观。这么大一片罂粟园肯定不是野生作物。   顾天佑对照地图,问无牙象:“这里距离山地军的驻地有多远?”无牙象说,不超过一百公里,咱们是从夜丰颂那边过来的,如果是沿着怒江从上游下来,从郭家军的驻地到这里也就两天的路程。看来矿脉所在的位置距离山地军的地盘要比距离郭家军地盘的距离要近的多。   傍晚时分,队伍再度走进原始丛林无人区,无牙象选了块铺满落叶地势较高的地方扎营。根据地图显示,距离目的地已只剩下一日的路程。五名佣兵和无牙象忙活着扎营支帐篷,几个大学生多日不得休息,一个个疲惫不堪,这会儿让他们好好休息反而精神起来,一个姓吴的学生提出要去沟边打水。不等顾天佑同意,便拉着个同学一起去了。   顾天佑、秦教授和蒋菲三人坐在行李上聊天。老教授正托着一块石头仔细端详,蒋菲半躺在一堆行李当中,翘着二郎腿悠闲的看着四下左右的风景。   顾天佑主动挑起话题:“秦教授,您今年快六十了吧?你们这个岁数的人是不是都下过乡?”   秦教授丢了手中的石头,拍拍手抬头看了看顾天佑,道:“未必都下了,有的去当兵,有的宁愿留在城里吃闲饭当二流子,那时候不让上学了,下乡算比较普遍的出路。”   顾天佑又问:“那你有没有听过知识青年来缅甸干革命的?”   “有啊。”秦教授说:“我们一个弄堂的大哥那时候因为成分问题下乡都排不上号,就跟着几个朋友来这边干革命了,打了几年仗,搞丢了一条手臂才回家,好惨的。”   顾天佑道:“这鬼地方折腾了这么多年都还没安稳下来,说实话,如无必要我自己都不愿意来这边。”   秦教授道:“您的招聘条件很诱人,我是自愿加入的,这些孩子以为会是一次浪漫之旅,甚至动用了关系才加入进来。”   顾天佑涩然一笑,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既然来了,就得有承担后果的觉悟,不是我心狠,而是我的时间宝贵,真耽误不起,实际上,我认为他们的时间也很宝贵,更应该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才对。”   秦教授想了想,道:“顾总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   顾天佑道:“你们是干地质学的,我是搞投资的,但是我不妨这么告诉你,咱们现在所做的事情都并不局限于当下各自的行业,你还可以把这次考察看做一次任务,这大山里有黄金,也有我们的军工也所必须的宝贝,如果只是为了赚钱,我有的是其他路子,完全没必要跑到这里来冒险,所以我要告诉您的是,这些孩子只要能够顺利完成这次考察,不止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还可以得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而您,我会在原条件基础上再送您一套景泰花苑的房子。”   到了这一步,这几个搞学术研究的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的精神一旦崩溃,这次考察对他们而言便只剩下一场噩梦,如此一来,势必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工作。这个世界也许真存在圣人,但这几个肯定不是,他们需要新的动力调动起他们的主观能动性。   秦教授的眼睛一亮,盯着顾天佑:“顾总此话当真?”   顾天佑道:“我吐口唾沫就是个钉!”   蒋菲在一旁插言道:“这一点我也可以给你保证!”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学生向这边飞奔而至,一边跑一边喊着:打起来了,快,打起来了!   “谁跟谁打起来了?”顾天佑起身诧异问道:“你说清楚些。”   那学生道:“那个叫没头脑的小个子在打吴荣河。”   三人跟着这名学生一起赶到事发地点。果然,没头脑不知出于何故,正在吊打吴荣河。   具体的说是倒吊着吴荣河,然后用鞋底子不停的抽打着他,已经抽的全身红肿。那名学生激动的叫着,你们看,你们快看!这算怎么回事?你们哪里是搞科研的,这分明是残暴军阀的行为!我们不干了!   这几个熊孩子对这次考察活动已经失望透顶,他们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到了矿脉所在地以后想办法消极怠工,给顾天佑填点恶心。没头脑这没头没脑的一顿毒打给了他借题发挥的机会。后赶过来的学生也纷纷跟着鼓噪起来。连刚刚安抚好的老秦教授也跟着愤而叫道,这是军阀行为,是法西斯主义!   顾天佑懒得理会他们,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没头脑。   没头脑的汉语不太过关,见顾天佑过来,叽哩哇啦连比划带说的解释起来。   顾天佑听罢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事发地点旁边有一条山沟,流淌着清冽的山泉水,看上去十分诱人。   没头脑继续用鞋底子抽打吴荣河,秦教授和几名学生看不下去,扑上去想要阻止,却被顾天佑一把一个丢到一旁。然后转头问那个学生:“你们喝这沟里的水了?”   那学生点点头,说:“吴荣河喝了,我还没来得及喝呢,就被没头脑把水壶给踢飞了。”   秦教授本来是一腔怒火正要喷薄而出的,一听此言,情知有异,凑过来问道:“怎么?这水不能喝吗?”   蒋菲眉头紧蹙,接过话头道:“喝了会死人的!”   说话的功夫,正被没头脑吊打的欲仙欲死的吴荣河忽然吐了起来,墨绿色的呕吐物一出来就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道,清晰可见在里边有许多蠕动的小虫子。吴荣河双眼上翻,出气多,进气少,呕吐不止,黄色的,红色的,乱糟糟一团团,有今早和中午吃下的食物,更多是分辨不清是何物的奇怪粘液。   顾天佑冷声道:“不止一次警告你们不许喝丛林里的水,你们到底还是喝了,现在知道后果了吗?”   一个学生还有点不服气:“就算喝了又怎样?他就能这么虐待人吗?”   这就是典型的眼子棒打不回,为了抬杠而抬杠,生活中这样的人不在少数。道理不通却爱逞口舌之利,明知道不对却硬要无理辩三分。顾天佑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不喝一口试试?我保证不会有人碰你一下。”   这名学生还要说什么,却被秦教授一把推到旁边。那边没头脑已经停手,蒋菲蹲下身看着一地呕吐物,从里边拣出条肥胖扭动的小虫子,轻轻一捏,啪的一下,虫子爆裂开来,竟满满的一腔鲜血。道:“是蝗水蛭的幼虫,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吸了这么多血,再晚一会儿,人就废了。”   顾天佑谦虚的:“这么说,这小子还有救?”   蒋菲微微点头,道:“幸亏解救的及时,一般的水蛭没这么大危害,但这种不同,与其说是水蛭,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种蛊虫,叫做蜞,虫卵在水中透明无色,不食不动再生力极强,不遇**百十年不发育都能继续存活,一旦接触**就会在几分钟内孵化吸血,如果解救不及时,这东西会在**内产卵,不出二十四小时,**内的鲜血甚至水分就会别吸干,成虫集中到脑部,一个人会变成大脑袋,大肚子,小细脖子,稍有风吹草动脑袋就会掉下来,一滴血都不流。”   秦教授听的目瞪口呆,那个犟嘴的学生则有些不以为然。蒋菲却神情严肃继续道:“这种虫藏在地下深处,一般情况下只在暴风雨过后的下游地区出现,咱们现在的位置是山上,照常理不该出现,除非是有人故意在这四周的水域里种下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缘芷汀兰味无存   发现蛊虫意味着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对手可能就在附近了,第二种是队伍已经接近那个南派蛊门圣地,也就是矿脉所在的位置。蒋菲认为第二种的可能性更高些。她分析说,曹旭也组织了一支考察队进入这个地区,那是一支由国内最专业的前黄金部队成员组成的队伍。携带了大量现代化设备,队伍人员的素质和数量远胜顾天佑这支学术基础胜过实践能力的队伍。   他们的劣势在于设备辎重太多,又不敢走郭家军的防区,只能绕道波须沿怒江逆流而上。因此速度不会太快,从南边过来又赶上小鳗鱼登陆,肯定会进一步拖慢他们的速度,这个时候想要抵达这里,除非曹旭动用重型直升飞机。   秦教授看着浑身红肿奄奄一息的吴荣河,有些不解的问:“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才能祛除肚子里的蝗水蛭吗?”   蒋菲道:“这是土办法,蜞虫喜欢在血管中安家安静的吸血,抽打全身可以刺激血液流速,肿胀能够导致血管壁狭窄,血液往皮下集中,拍打和震动的作用下,蜞虫便会本能的动起来,没办法继续吸血,进而被集中到肠道里,倒悬的目的就是催吐,这只是权宜之计,最好的法子是给他灌烈酒。”   这个道理很简单,人喝多了会吐,蜞虫吸入带酒精的血液后会醉死。   队伍出发的时候为防瘴气特别准备了烈酒,顾天佑命没头脑去取些来。酒来了,蒋菲亲手执行,硬生生给吴荣河灌了两三斤进去,不大会儿,这小子又吐了。这次吐出来的东西却带着酒的香气,几条更肥大的虫子也被吐了出来。   蒋菲拍拍手,干练的:“行了,他没什么大事了,多补充些葡萄糖,他年轻,元气足,慢慢会恢复的。”   夜幕降临,老林子漆黑一片,帐篷里亮着灯,气氛有些凝重,秦教授把顾总的意思传达给几个学生知道,他们并未表现出多少兴奋之意。吴荣河的状态已平稳,可以自主进食了。吃了几块巧克力后终于可以勉力坐起了。   顾天佑拉着蒋菲单独出去聊几句。   刘峰和泰虎负责警戒,没头脑跟不高兴两个坐在一棵大树上抱着枪睡觉。猴子和无牙象正在挑选明天上路所必须的物资。山势难行,大象指望不上了,剩下的路只有靠11路了。   蒋菲问:“什么事儿不能在帐篷里说?”   顾天佑道:“如果南派蛊门圣地就是矿脉所在地,咱们跑到这里来开矿可就是欺师灭祖了。”   蒋菲咯咯一笑:“你怕这个吗?”   顾天佑道:“我担心这么做会激起众怒,你在外八行里的日子本就不好过。”   蒋菲道:“不然就会好过了吗?”又道:“反正都这样了,邹主任夫妇待我恩重如山,我能做的只有尽力而为。”   顾天佑挠挠头,叹道:“可惜这位邹大姐对我还是缺了点信任。”   蒋菲道:“你觉着自己值得百分百信任吗?”   顾天佑道:“在天坑下面的时候我至少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蒋菲哈哈大笑,豪迈的不像个女孩子,说:“你是指袭胸还是偷吻?”   顾天佑大感吃不消,这妞不愧是三鞭老妖的种,言谈举止豪放自在,一身本事莫测高深,秉性胸襟都远非寻常女子可比。尴尬一笑道:“你知道当时的情况下,我其实可以有更多选择。”   蒋菲道:“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便是胡如梦,他是整个情报界的公敌,害我早早成了孤儿,但我最钦佩的人也是他,是他把我交给邹主任夫妇抚养的,也是他传了我这身本事,让我可以在这一行当中游刃有余,还是因为他,我永远失去了晋升的机会,他也许做过很多混蛋事,却从未错看过一个人,他选你做凤翼便是我交给了你,你昨晚不是没让我失望,而是没让我对他失望。”   说起三鞭老妖,顾天佑不免想起那妙趣横生的半个多月。相交时日虽短,却是性情相投,趣味一致。一想到,胡三变选自己为凤翼其实带着托孤的意思,又不免有点郁闷。他这个当爹的当然知道自家闺女是怎样一个精灵古怪任侠豪放的女子。这个凤翼分明不好当啊。   “放心,这事儿忙活完了,我一定陪你走一趟。”顾天佑收回心绪道。   蒋菲点点头,说:“我倒不是特别担心他,这个人风流不羁了一辈子,做事单凭一己好恶,好事办的少,坏事做的多,就算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是老天收人,只不过有两件事不当面问个明白,心中总是不甘。”   话匣子打开,她似乎愿意多说几句,不过需要一点酒精的刺激,当下刚好就有一瓶本打算当药灌吴荣河却没用上的烈酒。蒋菲拧开瓶盖子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顾天佑。   “我妈生下我这件事其实是个交易,那年有个美国人陷在了大陆,我妈找到胡如梦,要他出手救那美国人,当时我妈三十八岁,已经嫁了三次人,那个从事间谍活动的美国人正是第三个,胡如梦不嫌她,于是就有了我,那个美国人身份非同小可,胡如梦为了救他杀掉了陈芝寒的兄长,也就是当时龙兴会的会首陈芝龙。”   “陈芝寒是现任的龙兴会首脑?”   “是的,她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女人。”蒋菲接着道:“陈芝龙死后,龙兴会乱了一段时间,直到这个女人从海外归来,很快就接替了她哥哥的位置,结束了群龙无首的局面,在那之前我出生了,我妈不喜欢我长的像胡如梦,生下我没多久便把我丢给他,胡如梦养育了我几年,又把我踢皮球似的交给了婚后始终没孩子的邹主任夫妇秘密抚养,后来我妈被陈芝寒害死了,有一天胡如梦忽然找到我,把外八门秘技尽数传给我,又指定我为继任凰首,那年我才十四岁,之后他就走了,一走便是十年无音信。”   顾天佑叹了口气,道:“也许他有必须远离你的理由,你知道邹主任夫妇是做什么的,他跟你走的太近对你并不是好事,既然邹主任夫妇把你当自己的孩子尽心抚养,或许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安排。”   蒋菲悄然擦去眼角的泪水,轻笑着:“从小到大,很多人都在跟我讲这世上不会有比亲生父母更疼爱孩子的人,我想胡如梦或许配得上这句话,而我那个所谓的亲妈显然是配不上的,我不理解的是他为了给那个女人报仇,便将我舍弃,显然我还不如一个死了的女人重要,有时候我想我应该感谢他为我做出的一切,但一想到他对我妈的那片痴心,就觉得这个人没那么值得我感谢,他很早就预见了我妈的失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甚至不惜丢弃亲生女儿,所以我想当面问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如果胡三变是个蠢人,这一切就都不成问题,偏偏他不是,非但不蠢,相反的他还是这一行里最顶尖的一个,甚至是王座上唯一的王者。顾天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或许她需要也不是安慰,只是一个可以聆听秘密的听众。   蒋菲是个有秘密的奇女子,她是怎么加入外事情报局的?她都接受过怎样的训练?没有任务的时候她都在做什么?她精通外八门奇术,甚至连易容术这么神秘又古老技能都掌握了,这样的女子无论在任何部门都会得到重用吧?   雨林里的夜仍然那么煎熬,蜻蜓大的蚊子隔着防虫服照样能精确的找到皮肤下的血管。蒋菲却似乎没有使用过任何驱虫药剂,那些虫子便自动自觉的避开她。而顾天佑的情况则完全相反,也许是因为吸过仙虫的血,也许是因为蟒魁的胆汁,这丛林里的蚊子仿佛认识他似的,前赴后继的扑上来。   蒋菲发现了一个有趣又古怪的现象,那些蚊虫的目标明确,前赴后继的往顾天佑身上扑,却没有一只能立足站住。总是稍稍接触便被某种斥力弹开。不由大为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些蚊虫不能落在你身上?”   顾天佑也发现了这个现象,自从昨晚吸收了蟒魁胆汁,便还觉得全身净透莫名,气血运行毫无迟滞,血液里的溶氧量充沛至极。随着自己一呼一吸之间,整个身体的毛孔似乎都在跟着呼吸,浑身有用不完的精气神随着气血运转散发到每个汗毛孔。这些现象不是具体看到的,而是自身的精神感应察觉到的。每只试图接近自己的飞虫,只要稍稍靠近,气血便会自动向那个地方集中,从毛孔散发出斥力去驱逐那虫子。顾天佑相信,如果自己想要捉住其中的某一只,只需要一个念头便可以做到。   难道这便是老不死说的国术宗师们才具备的一羽不能加,一虫不能落的境界?   顾天佑心生灵感,意识到自己的功夫修养似乎又有进步。此时此刻,竟生出习练不动明王身最难那个动作挑战自身极限的冲动。道:“具体原因我也说不太好,大约跟我练习的一种体术有关,你若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蒋菲很感兴趣,道:“好啊,你练一遍给我看看。”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   雨林的夜忽然变得格外热闹。…   偶尔有过路的爬虫发出嘶嘶的声音,没头脑听到后总是很兴奋,这个丛林里长大的家伙将这里的一切生物视作食物,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勾起他的食欲。白天救人的小举动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小插曲,却让学生们对他刮目相看。对其他人形同噩梦的雨林就好像他的家,此刻,他正在距离顾天佑五十米外的一棵树上,用他那柄特大号猎刀无声的削着一根树枝。   顾天佑单拳支地在一块巨石上,整个身体卷曲成螺旋状,全身的气血随着这个形态以近似太极图运转的方式运行全身。虽然看不到没头脑,脑子里却能清晰的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如果现在有个人在他那个位置向自己瞄准,顾天佑甚至相信自己有把握提前做出预判躲开子弹。   四周围的动静在通过耳朵传入脑中,形成一个清晰的画面,内容越来越细致。一只脸盆大的蟾蜍吞掉了一条眼镜蛇,一队蚂蚁兵正试图干掉一只正蜕皮的竹节虫。距离宿营地不远的小溪边,一条鳄鱼悄无声息的向负责警戒的刘峰靠近。而刘峰的手按在刀柄上,正等着它送上明早的一顿肉食。烤鳄鱼的味道着实不错。   两个半小时过去了,顾天佑感到自己的血在燃烧,全身的气血像被绞动的漩涡,运行的越来越快,沉凝于手臂,集中于拳锋,手臂的骨骼被千万次的挤压冲刷,发出只有自己才能感知到的吱吱声。流速的变化带来体温的变化,越来越燥热的感觉说明已经到极限。   啪的一声,拳锋下的巨石忽然从中裂开,顾天佑刹那间通身大汗如浆涌出。整个人一松,跌坐在巨石上。屏气凝神,以全身毛孔做气道呼吸着雨林中植物们呼出的最纯粹的氧气,不消片刻便恢复了精神。   两个半小时,已经非常接近明王说的三小时的大成标准。低头看着这块厚达一米半的巨石,再看看自己的拳锋,想象这一拳如果再施加上手臂肌肉的动能,挥出去以后会有怎样的威力?忽然胸中豪气顿生,站在石头上感知四周动静,猛然挥出一拳来,正中一只飞虫。拳锋所致,竟将那只大蚊子打成一片肉泥贴在拳头上。   看来距离明王隔空一拳打死甲虫的境界还差得远呢。   蒋菲在一个半小时前就回帐篷里睡觉了,她的体质并不比陆子琪强,同样的动作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就放弃了。   顾天佑来到刘峰身边,故意弄出动静吓走了已经接近到突袭位置的鳄鱼。刘峰的手松开刀柄,脸上闪过一抹遗憾。不远处,泰虎悄然说道:“财神爷,你刚才的动作头儿以前也经常练。”他顿了一下,又道:“纵然我以前对你有不服气之处,今晚以后我必须承认,服了你了,真心话,这门功夫头儿教了很多人,我根本做不到,而峰哥也就两分钟的水平。”   刘峰掏出烟来分给顾天佑一支,点燃后吸了一口,语气带着羡慕:“练成这个功夫的人都是有大毅力和大决心的人,所以头儿才会这么看重你。”   顾天佑抽着烟,丝丝烟气吸入肺中,竟似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的气血在排斥,而感官上却似乎在迎合。如此入微的体验同样是前所未有的。由此联想到明万军的境界,不禁想到:功夫修养到了那般层次,什么奇招秘术都不过是浮云吧,那些秘术奇药施加到他身上能起多大作用?他若想杀人,只需一拳挥过去便是铁石的汉子也一拳打碎了,又需要什么特殊招数?   猴子的脚步声入耳,人却还在百米之外,这个时间,他大概是来接替泰虎站岗的。这五个人当中,没头脑自从进了雨林就没进过帐篷,这家伙似乎比顾天佑带来的那只猴子还能适应这个地方。而叫做猴子的人却只能说在尽力忍受这鬼地方。五人当中猴子的战力一般,但枪法绝对是顶尖的,他的强项是机关学和拆弹。   泰虎还没有睡意,几个人就站在这里聊天。过了一会儿,不高兴拎着巴雷特出来替换刘峰了,因为言语不通的关系,他总显得沉默,但据刘峰说,只要给他灌了酒,这家伙其实是个大话唠。不高兴直接爬上树去找没头脑作伴了。作为团队中最出色的狙击手,他还精通南派瑜伽硬功,着实还是个格斗高手。   刘峰谈起昨晚的事情,道:“这位蒋小姐很不简单呀,我今天看她感觉好像比刚见到的时候漂亮了。”   顾天佑不想泄露蒋菲的秘密,只好打了个哈哈,说:“是吗?我倒没察觉,不过昨晚我们俩在天坑下遇险,不得已吃了那条金鳞巨蟒的胆,也许让她的皮肤变细腻了?反正我倒觉着我这张脸细粉儿了不少。”   刘峰道:“可惜了昨晚那头猪,用厨艺界的话讲,那叫金鬃白蹄儿,可是最顶级的食材,尤其一颗脑袋可以变化出九种味道,一颗脑袋九种吃法,啧啧,我开完那一枪到了近前才发现错杀了好猪。”说完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顾天佑听他的口气以为他也是个美食行家,却听一旁猴子接过话头道:“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是跟着头儿吃过一顿胡先生做的全猪宴吗?说的自己好像多懂似的。”他昨晚被刘峰留在了营地,好好一场热闹错过了,肚子里有点火故意呛人。   难怪这话听着就像胡三变的口气,原来还真是出自三鞭老妖之口。   泰虎道:“这一路走来都没遇上什么有难度的活儿,哥几个都想把佣金退给您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场热闹,猴子却没赶上,昨晚上那仨活宝当中,也就最后跳天坑的那块料着实够个汉子,若是赤手空拳,估计峰哥也未必是他对手。”   刘峰撇嘴道:“除非功夫修炼到头儿那种境界,否则你们觉着谁能挡住二把刀传我的这一刀?”二把刀是复仇佣兵内部对老耿的叫法。   他这句话勾起了顾天佑的念想,说起来有一年多没见到老耿人了。自从上次接苗世凡出狱时见了一面,之后这位耿大叔便一直跟随明王在国外征战。听说最近跑到南美收拾游击队去了,那边的作战环境倒是跟这里大同小异。只是那边雨林的面积之广袤,物种之丰富神秘又非此地可比。   猴子忽然问道:“财神爷,您这趟活儿肯定不简单,具体的事儿我们不问,就想知道除了老林子里几支不成器的游击队外,还可能遭遇什么样的对手?那个姓蒋的小妞是不是你找来专门对付那些所谓江湖秘术高手的?”   泰虎嘿嘿一笑插言道:“这话我也早就想问了,都到这儿了,您就甭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危险都可以跟我们哥几个透个底,要都是昨晚那种货色的,不用我们,树上那哥俩,一顿印度大花生就全招待了。”   昨晚之前,顾天佑一直觉着那些江湖手段很厉害,在亲眼见识了巴雷特的威力和这哥几个的战斗素质后,心中了然了一个道理,明王代表了佣兵的巅峰,三鞭老妖则代表了奇术高手的顶尖儿。二者身上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身具国术宗师境界的身手。不管是神鬼莫测的奇术,还是鬼神难抗的枪炮,都需要使用者本身具备超卓的实力。   这哥几个无论是心理层面的战斗素养,还是技巧方面的杀人技能都胜过了昨晚那三个江湖高手,所以才会形成那样的碾压优势。可假如他们的对手换成了三鞭老妖或者稍差不多的江湖顶尖人物,他们那边刚有异动便已提前被察觉,哪里还有机会打出那威风八面的一枪。   “我们的对手也许不只是人。”顾天佑道:“蛊虫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吧?”   “我知道南沼地区有善于用蛊杀人的江湖人物,以前跟头儿在孟加拉那边遇到过一个,居然弄了一群大癞蛤蟆,个个都跟汽油桶一边大,一枪打过去满地碎肉,别提多恶心了。”刘峰皱眉道:“那个人全身癞皮,跟癞蛤蟆成精似的,头儿说碰上这样的人,别跟他废话,一枪过去把脑袋轰烂了,什么邪术就都不灵了,那人却是头儿亲自动手一拳打爆了脑袋死掉的。”   顾天佑那个牛逼酷炫吊炸天的电话忽然响了,此时是深夜十二点。戴晓楼打来的,劈头盖脸就问,你跑哪去了?几天都看不到人,总队不来,小白楼也不去,这边李教授发现了侯爷死亡的新线索,锁定了一个凶嫌,特调组牵头成立抓捕小组,你是副组长,找你人却找不到了,你知不知道特调组一个位置有多重要?   老戴是真急眼了,估计这个时间他们刚开完会。顾天佑可以想到一百个借口搪塞过去,也可以通过孙明申向部委施压解决当下的难题。但却没有这么做,只是先态度诚恳的表示道歉,然后问道:“怎么找到的,凶嫌是什么人?”   戴晓楼没有继续计较,语气和缓了一些:“李教授通过反向推理找到了行凶地点,又经过缜密勘查找到了凶手留下的脚印,调来了特调组另一位成员,奉天的关凤杰做了印痕还原,判断出凶手是个女性,甚至据此推断出该女子的身高体重等体貌特征,之后建邺市局刑侦支队的刑警们按照这个方向进行了细致排查,终于锁定了一个完全符合凶手特征的女人。”   曹雪华,女,三十五岁,前中南海警卫,因生活腐化结交外国男友有重大泄密隐患被剔出警卫队伍。现在在永盛阳光投资集团担任安保顾问。   顾天佑几乎是在挂断电话的瞬间,忽然听到西南方向一个微弱的声音入耳,心中陡然预感到不妙。几乎本能的就地一滚,顺势还将身边的刘峰带倒。紧接着便听到身后传来子弹击中石头的声音!   对方的狙击手打出第一枪后,相差不足一秒钟的时间内,树上的巴雷特也开了一枪! 第一百八十四章 死战   猴子怪叫一声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泰虎也藏身在一块巨石之后,叫道:“财神爷,您不是说对手是江湖上玩蛊虫的吗?这一枪分明是t51狙击步枪打出来的。”猴子附和道:“这种视距下还能保持这么高的精度,可绝不是雨林里那些杂牌游击队的水准!”顾天佑和刘峰也已藏身石头后面,应道:“我不是还没说完吗?还有一伙人也在找同一个矿脉,按道理他们不应该这么快赶到!”   刘峰道:“都别废话了。”仰头冲树上用英语叫道:“贾马尔,找到对方的位置没有?”   不高兴用英语回答道:“射击点约在三百五十米外,小溪对面的林子里,已经形成精度火力压制,对方现在不敢再露头了。”   刘峰又悄声吩咐道:“东猜逊,你摸过去看看,搞清楚对方的人数就好,人家也是行家,别逞能。”   没头脑悄无声息的走了。   顾天佑全神贯注于听觉感知,没有不高兴的夜视设备的情况下,已经精准的从那个方位察觉到了十个人的气息。   “对面至少十个人,其中开枪的狙击手躲在十点钟方向一块石头后面,在他身边还有个人在说话,内地口音,说的是树上”话还没说完,头顶上的巴雷特便又响了一枪,对面的狙击手隐身的石头被击碎,狙击手被一枪击毙。   刘峰吃惊的看着顾天佑,道:“我的财神爷,您报坐标的时候能挑有用的先说不?如果不是贾胡子听懂了十点钟方向这句话,他就被对面那人给灭了!”   这就是顶级狙击手之间的战争,不能错更不能慢,谁先找到对方,谁就是胜者。   沉默,无声息的对抗,除了寂静的黑夜外,动静就意味着死亡。   特种军人之间的战争,以精准和残忍为基调,没有火爆激烈的对抗场面,只有简单的枪声和无情的杀戮。   经过刚才那三枪的较量,彼此对敌手的实力和作战素养都有了一个直观认知,这个时候斗的就是耐心和配合。双方都在等待对方出错。或者说,都在等待一个能确定值得冒险出招的机会。   这场战斗一旦爆发开来,很可能会在极短时间内结束!   顾天佑又听了一会儿,那边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四周围的动静中,唯一活动的人类就是没头脑,正从下游的林子里摸过去。他是从树上过去的,中间踩断了几根嫩枝,声音极其细微,一般人是不能察觉到的。   但顾天佑知道,曹旭身边不全是一般人,不能这么放任没头脑一个人在那边冒险。刘峰的战术没有问题,但这是他对敌情还不够了解的前提下做出的决定。顾天佑觉得自己先前介绍对手时说的太儿戏,此刻有必要站出来纠正这个错误。   “泰虎,把你的手枪给我。”顾天佑按了按匕首鞘里的流彩虹,悄然道:“对面是扇形排列的,精确位置无法判定,我也摸过去帮没头脑一把。”说着,不容泰虎拒绝,身如灵猿跳到泰虎身边。   泰虎一脸坚决:“人在枪在!”   顾天佑道:“再废话明天就给明王打电话把你退回去!”   泰虎掏出手枪,同时递过来一只装弹轮,满脸不情愿:“记得用完就还我。”   佣兵们已经习惯了服从在场最高指挥官的作战方式,顾天佑所表现出的能力也配得上这个位置。   刘峰提醒道:“对面的很可能是来自国内的某支特战部队的退役军人,军事素养非常高,扇形排列,两翼的观察手通常会形成高低落差选位,这俩人的视野极佳,主要职责是伪装藏身通知其他队友所观察到的敌情,老贾打一枪换个地方也是为了防止被他们锁定位置,你要记住,一旦被这俩人观测到,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顾天佑点头道:“放心,我还没活够呢,你们几个多加小心,等会儿我动起来的时候你们记得安排俩人去营地保护秦教授和几个学生,别让他们添麻烦。”   说完最后一个字,顾天佑突然从石头掩体后面闪出,整个人刹那间从静止状态到急速冲刺状态,宛如离弦之箭,笔直的朝着对面冲了过去。刹那间,连续两声枪响打破了之前的寂静。顾天佑却提前做出预判,鬼魅般左右移动了两下。   刘峰目睹此情此景,瞠目结舌的瞬间,立即意识到该做什么,仰头吩咐不高兴:“尽全力压制对面狙击火力,财神爷是要凭速度吸引对面火力,帮咱们创造一个机会,泰虎和猴子,你们俩去看住营地那几个货,老子去帮财神爷一把!”说着,一拉突击步枪的枪栓,道:“跟这样的人一起作战才真他吗叫一过瘾!”整个人如猎豹般窜了出去!   枪响的瞬间,亮起两点火光,树上的不高兴连开了两枪,却只击毙了一名枪手。第二枪打出去的时候,那个枪手已经移动了位置。而对面同时又响起了枪声,子弹打在树干上,发出砰砰惊心动魄的声音。贾马尔抱着枪从树上跌落下来。原来是胳膊中了一枪。人在树上是无法凭单手操作巴雷特这样的重型狙击步枪的。   四下里枪声响彻,只从弹道声音便不难听出都是奔着顾天佑去的。泰虎让猴子留下照顾贾马尔,他自己飞奔回营地。   顾天佑已经三次被子弹擦身而过。左手是流彩虹,右手已将泰虎的手枪提在手里,奔跑行进中忽然抬手对着一个狙击点开了一枪,那里有个人应枪而倒。与此同时,顾天佑整个人就地一滚,身后子弹泼水似的落在地上。   砰!   一枚照明弹从对面百米之外发射升空。复仇佣兵的狙击手被打掉,对面的指挥官下定决心亮剑了!   转瞬间对面所有人无惧暴露,站起身来打算集火干掉顾天佑。   失去了黑暗的掩护,顾天佑已完全暴露在对方剩下的七名枪手的枪口下。   拖在后面相对较暗位置的刘峰手中的m16突击步枪响了起来,啪啪啪三个点射,对面倒下了三人。顾天佑在弹幕没形成前忽然一个前扑,手足并用往前生生蹿进了二十米。以一种几乎不属于人类的敏捷避过了第一轮射击。   再快的人也快不过子弹,但你可以快过敌人的预判,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枪手都会选择追击的射击方式。顾天佑需要躲避的不是弹道,而是枪手预判到的下一个着地点。只要快过了对方想象的位置,便可以躲过去。   对面第一排齐射打空了,但第二排追击的子弹顷刻将至。顾天佑旧力刚去,新力略有不继,眼看就要躲不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没头脑终于赶到了,从侧后方摸上去,一手猎刀一手突击步枪,无情的收割掉剩下的四条生命。   枪声停了下来,顾天佑已经推进到对方阵地前三十米的位置。就在没头脑大开杀戒的瞬间,又往前急奔了大约五十米。可如果不是没头脑及时赶到,或许八十米外就已经是顾天佑的葬身之地。明王不动身也防不住突击步枪的子弹,这一点毋庸置疑。   短短三百米距离,顾天佑觉得似比跑过三十公里河滩泥地还累。   十具尸体,没名没姓的十个年轻人就这样长眠于此。   刘峰的目光聚焦在喉咙被不高兴抹开的三十出头年纪的指挥官脸上,脸色铁一般僵硬难看。顾天佑心中隐约猜测到某种可能。不禁又怒又痛心。他们都是特战师的人,具体的说他们都来自特战师的两栖狼旅,也就是刘峰的老部队。   特战师,无名碑,一切荣誉止于此地!除了信念,一无所有的部队。   瓦罐难离井边破,军人战场喋血本是寻常事。不寻常的是他们死的毫无价值。这个指挥官刘峰见过,十几年前,他还是两栖狼旅部队里最老的兵,这个指挥官只是刚从下面大军区特战部队选来的孩子。刘峰曾在驻地里看着他通过为期一年的地狱式选拔,成为一名骄傲的顶级特战军人。甚至,曾几何时,刘峰还曾亲自指导过他们这批队员。   今晚,他们的战术执行没有问题,如果不是顾天佑蛮不讲理的正面突击打乱了他们的节奏和战术部署,他们本不至于这般一败涂地。类似的蛮不讲理的打法,从前曾多次发生在明王身上。   军人是一个简单干脆的职业,实兵作战是一件危险的事情,生与死只在一个念头间。每一个最出色的特战军人都具备夜视条件下一枪毙敌的能力。那种子弹横飞枪林弹雨中依然无损的情景只属于影视剧。真正的强兵交火就如绝顶高手之间争生死,大家都不会轻易出招,一旦有动作往往就是破釜沉舟你死我亡的较量。   刚才的局面僵持在那里,对面人多,又有观察手,且形成攻击态势,火力优势明显,实际上已经占据了上风。是顾天佑蛮不讲理的进攻方式改变了局势。在这个级别的对抗中,能够展示这种能力的军人是百万中无一的。   猴子和负伤的不高兴也走了过来。顾天佑回过神来,问道:“营地怎样了?”   营地里早乱成一锅粥,枪声在雨林里回荡,入耳惊心,教授和学生们慌作一团儿。泰虎回到营地的时候无牙象正举着突击步枪命令所有人保持镇静。蒋菲从单独的帐篷里钻出来,正要了解发生了什么?忽然面色一变,飞身扑向无牙象。动作只稍微慢了一点儿,一条黑白相间的巨虫自地下钻出,魔鬼一般,一口便将无牙象的半边身子咬了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肝胆但作烟尘散   阴阳两仪虫的出现意味着那位八品驭虫高手也到了,曹旭这王八蛋还真打算赶尽杀绝顾天佑和刘峰等人赶过来的时候蒋菲正摇动铜铃金线,铃声悦耳,似有神秘魅力,将阴阳两仪虫的注意力牢牢吸引。金线飞舞,铜铃悦耳,蒋菲好似在跳一曲曼妙的舞蹈,阴阳两仪虫动作如风,追逐着铜铃,这情景看上去充满了妖异的美感。   泰虎提着突击步枪一直在搜寻这个驭虫人,但四下里漆黑一片,这个驭虫人始终不露行迹。   四下里沙沙作响,顾天佑无需仔细聆听便意识到情况危急了,这是奥罗哈的蛇阵向这边集中包围的声音,在这雨林中,毒虫不计其数,此阵的威力会倍增。   想象一下,方圆百里内的上万甚至更多毒虫密密匝匝爬过来,所过之处皮毛不存的情景。顾天佑自保有余,但其他人大概除了蒋菲外,余者只怕都难逃一死。   没时间啰嗦了,必须当机立断。蛇阵是通过阴阳两仪虫操纵的。顾天佑也不跟蒋菲打招呼,飞身跳过去,用泰虎的转轮手枪抬手一枪打在阴阳两仪虫的头上。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这威力巨大的一枪竟没能将两仪虫一枪爆头!   不愧是地下虫族!顾天佑吃惊之余,立即想到其中缘由。这阴阳两仪虫平素潜藏于地下深处,钻山碎石全仗着这颗无坚不摧的头颅。这颗脑袋的硬度连钢铁都穿过去了,这一枪没能将它爆头倒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这一枪虽然没把它置于死地,却也将它打的剧痛无比,这东西发了凶性,嘶鸣一声调头奔着顾天佑而来。   砰!   巴雷特狙击步枪喷出一道火光,子弹打在阴阳两仪虫的前胸处,登时开了个巨大的血窟窿。原来是刘峰拿过不高兴的巴雷特向两仪虫开了一枪。刘峰正准备打出第二枪,阴阳两仪虫巨大的尾巴已扫了过来。罡风扑面,隔着一段距离,顾天佑都能感受到这一扫的威力。刘峰若是被它命中,十有**会命丧当场!   危急关头,顾天佑飞身过去拦在刘峰身前,左手流彩虹短剑迎着两仪虫的尾巴一挥,巨大的虫尾登时断为两截!右手握拳将应手而断的巨大尾巴击飞。   巨大的两仪虫轰然倒地,顾天佑提剑过去挖胆剁脑袋。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蒋菲大声道:“蛇阵还没破,用虫胆泡酒给每个人喝一点可以避蛇!”   顾天佑把虫胆丢给刘峰拿去泡酒,自己单手提着花坛子大小的两仪虫脑袋,飞身蹿进密林。蛇阵如潮水一般,眼镜蛇,蝰蛇,蝮蛇,密密匝匝在神秘力量的驱使下,遍地都是。顾天佑一无所惧,踏步冲进蛇阵。群蛇感知到蟒魁的气息后都纷纷避之不及,仿佛热刀破入牛油。   奥罗哈藏身密林深处,别人无法察觉他的位置,也无能为力通过蛇阵。顾天佑用心感知下,却大概判断出他的方位。单枪匹马找了过来。   百十米外,奥罗哈挎着五仙鼓,正通过千年灵虫继续驱使蛇阵。这灵虫因为被顾天佑吸去大半血液,头顶的红角都缩小的一多半。体型貌似比之前见到的大了一些,但精气神却明显差了很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顾天佑一出现,一人一虫顿时打了鸡血似的愤怒起来。   顾天佑一把将两仪虫的脑袋丢了过去,紧接着抬手便是一枪,奥罗哈想不到顾天佑如此神勇,惊得目瞪口呆。千钧一发之际,在他身前突然出现一人,手中长刀一闪,当的一声,竟将那颗子弹劈为两片!两仪虫的脑袋先发后至,那人刀光一横,巨大的虫头被削为两半掉落在地。顾天佑吃了一惊,立即意识到这人多半就是罗汉提到过的那个佐藤信斋。   能凭一口刀破开子弹救人,这样的刀法简直是超凡入圣的境界!   刀光一闪即墨,只见此人站在那里,虽看不清楚长相,只一个轮廓便显示出渊峙临岳的宗师气度。在顾天佑敏锐的感知里,比之明王的平凡厚重还多了几分凌厉气息。   这东洋鬼子太邪乎,顾天佑料知不敌,转身便跑。身后还有五个荷枪实弹的超一流佣兵,只有跟他们联起手来或许才有机会干掉此人。因此一边跑一边留心身后动静。身后那俩人竟没有追来。接近营地的时候发现连蛇阵也开始散去。这俩人居然就这么鸣金收兵了?   顾天佑心存疑惑走进营地,入眼处便是那条巨大的阴阳两仪虫。秦教授和几名学生,目瞪口呆看着,吓的体如筛糠。几名佣兵还在那里严阵以待。刘峰提着巴雷特狙击步枪迎了过来问道:“找到那个人了?”   顾天佑没说话,点点头。   泰虎凑过来,看着顾天佑手里的枪,道:“我们好像听到一声枪响,财神爷把那人干掉了?”   顾天佑摇摇头,道:“没有,不过那人可能已经走了。”   蒋菲道:“蛇阵收了,奥罗哈多半走了,驭虫师离了虫什么都不是,以你的枪法没道理让他逃了,怎么回事?”   顾天佑语气沉重道:“他还有个帮手,非常可怕的一个人。”又补充道:“这人一刀将我打出去的子弹劈为两片,阴阳两仪虫的脑袋几乎是坚不可摧的,却被他横刀一斩就砍成了两半,此人出手的速度之快和力度之猛简直匪夷所思,我没敢跟他交手就回来了。”   蒋菲惊讶骇然之余奇道:“既然如此,他怎么没追来,就这么放你逃回来?”   “神仙难逃一溜烟儿。”顾天佑猜测道:“他能劈开一颗子弹不假,但我们这边却不只有一把枪。他们的狙击小队被干掉了,已经失去了火力优势。这个人很精明,不愿意追上来冒险。”   蒋菲道:“照这么看来他们还会再来找麻烦。”又道:“雨林这么大,他们是怎么找上咱们的呢?”   顾天佑道:“我先前吸了奥罗哈那条灵虫的血,这东西有通灵手段能够感知我的气息,他们想找到我们并不是难事。”   刘峰道:“这么说来,接下来还会有麻烦。”沉声又道:“敌暗我明,向导官也没了,剩下一天的路程注定不好走。”   顾天佑走到只剩下半边身子的无牙象尸体前,叹道:“兄弟,是我把你带上这段里程的,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回到郭家军,就绝不会亏待了你家人。”说着,招呼猴子和泰虎过来挖个坑把尸体埋了。   没头脑过来跟二人一起动手将无牙象埋了,之后又亲手挖了两仪虫的心肝摆在坟头。   无牙象的死让整支考察队弥漫在一种悲伤和惊悚的气氛中。五位佣兵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这个军事素养相对他们很一般的朴实汉子很对他们胃口。与无牙象接触虽短,却结下了同袍之义,复仇佣兵的信条,死亡不过是还乡,有仇不报无颜见家乡父老。无牙象死在奥罗哈之手,顾天佑说起这个人的时候,他们每一个眼中都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秦教授和学生们则深深陷入巨大的惊恐当中。他们一辈子听都没听过这么光怪陆离的事情,今晚却亲眼见识到了。数十米长的巨蟒从地下钻出来,一口咬死了队伍的向导官。看似柔弱的生物学女生用一根金线铜铃将巨蟒耍弄的团团转。那个看似无害的带队者用一把短剑将巨蟒大卸八块。鲜血喷的遍地都是,汇聚成血色的溪流。他们一个个还能站在那里,本身就已是奇迹。   曹旭的第一波攻势来的凌厉,第二波进攻只会更凶猛。佣兵们无所畏惧,秦教授和学生们肯定不想继续里程了,但他们没有选择,离开团队的保护,在这雨林里他们活不过一天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顾天佑不打算向曹旭低头,就必须接受这样的事情。   凡事谋定而后动,龙爷常言,越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就越要保持清醒,弄清楚事态才能做出明智的决定,才能活下去!   顾天佑在心中分析自己当下的处境:孙明申要扳倒力家兄弟;邹海波为首的西海会代表了外事情报局的利益,他们已经决定踢开力建设兄弟;还有曹鸿恩掌控的军事战略情报局都在这边搞风搞雨;   邹大姐她们要的是政治资源,曹鸿恩父子钱和资源两样都要,孙明申要的更多,但就目前而言他要的只是力家兄弟。而自己要的就是火中取栗,拿到财富的同时获得更多的生存发展的空间。这三股势力当中,孙明申精明厉害高深莫测,不过所幸有龙爷的关系在,暂时值得信任;邹海波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娘们是个利益至上的主儿,跟她之间完全是相互利用,暂时可以合作下去;跟曹旭之间则因为陆子琪的原因已经势不两立,如果有机会,可以把他干掉。   当下的局势是,前途艰险,向导官挂了,拖着六个累赘的考察队首先面对的困难是走到目的地。五名佣兵都是超一流的水准,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曹旭组织了一支庞大的考察队,专业技术方面找的是黄金部队的退役官兵,武装护卫动用了特战师狼旅的精英,有蛊门叛徒更有东洋剑客,并且他手上还有个人质吴登黑。   想到吴登黑,顾天佑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如果把吴登黑救出来,曹旭在这边还能玩的转吗?   顾天佑想到哪就打算做到哪,就当下这几个人自保都难,想要腾出手来救人,必须增加援兵。郭家军不合适,来多了人势必会惊动山地军,来少了,以郭家军现有人员的战斗素质,在狼旅精锐面前根本不够看。只有请明王相助一臂之力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巅峰谁仗剑,依旧壮燕然   黄金,周期属第一类副族化学原素,原子序数第七十九,摄氏二十度时比重十九点三二,熔点是摄氏一千零六十四度。●⌒,具备许多其它物质所没有的特性。比如延展性,不易变色。更重要的,是它一直被人类当作是衡量价值的标准。   一片幽闭安静的河谷中,秦教授托着一块拇指肚大的金块,面部因激动而布满血色。几个学生,有的手忙脚乱的拿出设备检验成色。有的继续在潺潺流淌的浅流中寻找其他采样标本。   这就是黄金的魅力。人们为了它疯狂,甚至不惜杀人放火,亲人反目。它是财富的象征,也是光荣的尊崇的标志。一小时前他们还在绝望中期盼着归程。而现在,他们已完全投入到工作中。   也许是因为曹旭手下扛枪的人也不多,经过昨晚一场鏖战损伤惨重,短时间内已无力再发动一次突袭。这一整天竟安全无事顺利抵达这里。地图显示,沿着河谷上行,大约十公里便会抵达一座巨大的天然溶洞,这河谷里的水便是从那里流出来的。穿过溶洞就是矿脉的发源地了,也就是南派蛊门的圣地。   秦教授的第一组化验结果出来了,金块的纯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可以肯定是高纯度矿脉。学生们采集了一百公斤的河谷沉积物,在激流中筛选了好一会儿,最终竟剩下大大小小百十颗金豆子。过磅之后得到的数据是零点三千克。这是一个惊人的数据。也许欠缺准确性,但足以让任何一支勘探黄金的队伍欣喜若狂。秦教授拿到结果第一时间向顾天佑做了汇报。   顾天佑将巨大的背包丢在地上,长出一口气道:“总算到地方了。”从怀中拿出卫星测绘发讯器,又确认了一遍行进路线。然后拿出电话来打给邹海波。   “邹大姐,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路线图的测绘工作基本完成。”   邹海波说:“可以确定矿脉价值吗?”   顾天佑道:“目前只在金河下游沉积段做了两项检测,秦教授说基本可以断定上游一定有一座储量巨大的矿脉!”   邹海波道:“如果秦佩雨做出的判断,那应该就错不了,你是亲自走过这条线路的人,又是郭家军的参谋长,那边的情况以你的意见为主,说说你的打算吧。”   顾天佑道:“我的意见是先确定地区环境安全稳定,之后可以先把开采设备和人员空运进来。”邹海波说好,设备由九矿集团提供,空运的重型直升飞机我可以提供,起降点由郭家军来解决。顾天佑接着道:“沿途一共经过三个自然村,先建设三个补给站,修路工程我打算分三段同时进行,这样可以同时加强郭家军对这个地区的控制。”   邹海波说:“我可以提供武器、设备和技术人员,修路工人要从当地雇佣。”   顾天佑道:“曹旭可能也找到这里了,他手上有个人挺关键的。”   邹海波说:“那个吴登黑本来是我们先搭上的,美人计刚见成效就被曹旭把人夺走了,这事儿你有什么想法?”   顾天佑道:“我知道您在曹旭身边埋了钉子,我想把这个人救出来。”   邹海波道:“你也知道是钉子了,就更应该清楚一颗钉子的能力有限。”   顾天佑道:“我只需要曹旭和吴登黑的具体行踪。”   邹海波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可以跟小菲一起去,她知道怎么联系那颗钉子。”   挂断电话,顾天佑下令就地扎营。这次不是临时的,而是做三到五天的准备。刘峰命猴子去划定警戒区域埋下诡雷,又派没头脑负责在区域内设置丛林陷阱。不高兴自己抱着大狙寻找埋伏点去了。泰虎负责在区域内设置秘密监控点。刘峰自己负责启用太阳能发电机,建立区域内内部无线通讯频道。   顾天佑和蒋菲负责选定营地位置搭建帐篷。   最后一天的路程当中,顾天佑基本代替了大象的角色,将整个队伍一多半的负重都背在身上。这会儿卸下装备,一身轻松。跟蒋菲一起搭帐篷的时候把刚才的通话内容复述了一遍。   “邹大姐说你知道怎么联系那个人?”   “嗯。”蒋菲正在钉固定绷绳,头也不抬示意顾天佑找块石头递给她。顾天佑过去一拳将一尺长,拇指粗的不锈钢钎子钉进石缝中。蒋菲咂舌道:“比锤子都好用。”忽然想起锤子的另一个意思,吐了一下舌头。   这妞是什么意思?嗯一声就完了?顾天佑又道:“我的意思是邹大姐说你可以帮我联系到那个人,然后锁定曹旭的位置。”   蒋菲点点头,道:“我晓得了。”等了一会儿,她又道:“事情总有先来后到轻重缓急,你要救吴登黑,也得先陪我走一趟龙城,跟胡如梦见一面以后再说。”   顾天佑道:“这几天他们要忙着地质勘查的事情,咱们俩没事儿,不如把吴登黑救出来。”   蒋菲道:“实力相差悬殊,能自保就不错了,你还想主动出击,就算给你侥幸把人救出来了,人家没了人质就失去了在这里立足的根本,你说曹旭会不会跟你玩命?”   顾天佑道:“他昨晚损兵折将,这里不是国内,狼旅的精锐也不是一抓一大把的所谓特种部队,如果他有能力和决心跟咱们决一死战,今天在路上就动手了,这一天当中也就通过日军当年留下的封锁线时遇到一点小麻烦。”   蒋菲道:“咱别节外生枝好不好?”   顾天佑困惑的看着她。不大理解她为什么这么不配合。身为外事情报局的工作人员,这一行里的规矩她会不明白吗?   蒋菲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吧,我告诉你为什么干妈会这么安排,那颗钉子是我亲手送到曹旭身边的,这件事难度很大,通过这个人我们掌握了很多重要情况,这个人存在的价值不在于做什么,而在于听到了什么,如非必要,我绝对不同意激活这个人来完成行动类任务!干妈她清楚我这根钉子送进去的不易,所以她把决定权交给了我,否则她就直接向我下命令了。”   顾天佑继续商量道:“要想彻底解决曹旭的威胁,这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   蒋菲不为所动,反问:“你为什么不直接调郭家军的过来?”   顾天佑道:“昨晚我已经请求援兵了,最迟今天傍晚人就会空投下来。”   蒋菲惊讶的:“空投?郭家军具备这样的投送能力?”   顾天佑道:“郭全兴他们肯定不成,我请的是国际上一些私人组织的朋友。”   蒋菲猜测道:“跟刘峰他们一起的佣兵?”   顾天佑点点头:“当下的局势敌众我寡,只靠他们五个太被动了。”   蒋菲道:“你怎么做我不管,安插在曹旭身边的钉子绝对不能动。”   国内,青海格尔木,野牛岭山区,海拔近七千米的新青峰顶,作为昆仑第一高度,此地终年积雪,人迹罕至。登临绝顶,顿生山高我为峰一览众山小的豪气。   两个男人约定在此见面。一胖一瘦。胖的面容和蔼,一身灰色作训服。瘦者潇洒飘逸,穿长袍,背古琴。   峰顶罡风猛烈,零下四十度的低温下,两个人衣着单薄,却丝毫看不出寒意来。   胖子道:“老情种,约我在这么个地方见面,是想痛痛快快打一架吗?”   瘦子道:“明胖子,打了一辈子,你还没打够吗?”   胖子正是明王,摊手道:“不然跟你见面还能有别的事情吗?”   瘦者自然是胡如梦,道:“我这一生没结交什么朋友,敌人倒是不老少,视我为敌者多,看在我眼中的国内同仁,够资格做敌人的也就三四个,你自然是第一个,菩萨算一个,陈芝寒勉勉强强,孙明申差点意思。”   你们四个当中,你的拳头我是最佩服的;菩萨王宪的心诀我始终看不透,他空有一双妙绝天下的巧手和格物致知的渊博,可惜人如其名,半男不女磨磨唧唧,或许若非如此,他的佛门功夫也不会登峰造极;陈芝寒的嫡传陈氏太极有点意思,但她火候不足;孙明申那小子鬼心眼多,心计不在陈芝寒之下,可惜自身太弱也太多情,自从十年前他和陈芝寒的私生子抱书入京,为了陈芝寒一句话,便十年不出京城一步,这把切金段玉的天子剑终于还是有了破绽。   明王道:“我跟你为敌三十年,朋交十年,打架也好,喝酒吃肉也罢,最讨厌你一点就是讲话不爽利。”   胡如梦道:“那我就开门见山,我要先去见一个人,再去杀一个人,身后有些事不放心。”   明王道:“见菩萨,杀陈芝寒?”   胡如梦点点头,又道:“一生漂泊,仇敌遍天下,只得一个牵挂难舍,所以特意给她找了个身具大福泽的小子做凤翼。”   明王道:“那小子外滑内直,诡计多端不在你之下,心性之坚比我年轻时更胜一筹,我已传了衣钵给他,你又要把闺女托付给他,这倒真是巧了。”   胡如梦道:“他若心性稍差,也接不了你的衣钵,他若不能接你衣钵,我又怎肯把闺女托付给他,所以我说这小子有大福泽,奸诈胜你三分,勇毅强我一尺,假以时日,必能”   明王打断道:“若早早便与雷明顿,柳生石舟斋,陈芝寒这样的人物为敌,他未必能活到那一天。”   胡如梦道:“我知道他现在去了缅甸,那个地方雷明顿和石舟斋布局多年,连陈芝寒都很难插手进去,他想站稳脚跟除非得到你的帮助,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图谋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今天找你来便是想求你暂缓三年,等他羽翼丰满些你再行事。”   明王道:“他既被你选作凤翼,便算是你的女婿了,你为什么不肯为闺女和女婿多等三年?”   胡如梦上顾苍穹,下视群峰叠峦,长叹一声,道:“我与王宪有十年之约,到了时候就需做个了断!”   明王道:“这小子已经招惹到了曹鸿恩的狗儿子,好像石舟斋那个叫佐藤信斋的师弟也在那边,他昨晚向我求援,我已经派了一组人给他,老朋友,请原谅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胡如梦皱眉道:“当年那东西在缅甸被日本人发现的传闻忽然传出,全世界情报界精英都云集过去寻找,除了当年那个让日本电子科技领先世界三十年的可疑元件外,那么多人都再无所获,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帮人还是没放弃?”   明王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不也说他福大命大造化大了吗?我看就由着他自己折腾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援兵   顾天佑躺在帐篷里打了个喷嚏,有点想家了这个时间里,许佳慧和顾志杰在做什么?   许佳慧根本不接自己的电话,她总说还不到时候,这坏良心的小娘们儿不太像跟老子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哎!上次的事情做的太绝了,把她老爹都给干掉了,还是当着顾志杰的面,搞不好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老子了。想到这里,情绪不免有些烦躁。   翻篇儿,想想有趣的人。   方乐儿多半在应酬,早上她在电话里说要陪韩絮参加个什么行业晚宴。   这律政俏佳人现在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她现在越来越成熟了,浑身散发着职场佳人卓然独立的铁娘子风范。以前觉得她蛮好懂的,现在却有点看不懂了。也不知是出于自我保护,还是真的大度,总之感觉她不像过去那般在乎跟自己的关系了。从前打电话都是早晚必打,现在只是早上先来个信息问候一下,老子若不回电她便不会再打来。该不会是有别的想法了?想到这里不禁暗骂自己:他吗的,顾天佑,你没为人家守身如玉,凭什么要求人家对你坚贞不二?   还是再翻篇儿吧。   一想到陆子琪,顿感心情愉悦宽慰不少。   陆子琪和小龙女肯定在陪那只大鹦鹉看电视,这倆凑到一起正好大小俩活宝。   一个西洋学成归来满嘴洋话就是说不好中国话。   一个小山沟子里出来又跑大山沟子里当了几年兵的土丫头。   身边人忽然问道:“想到什么了?嘴角都咧开了。”   一共只有四顶帐篷,佣兵和学生教授们占据了三顶,已经拥挤不堪。人家不是搞研究的,便是负责安全警戒的,当然要尽量让他们休息好。顾天佑本意是不用帐篷,但蒋菲执意反对,便只好跟蒋菲临时凑合在一个帐篷里休息。这妞儿大方的很,似乎完全不在乎男女之防。   俩人俩睡袋,互不相扰,这种环境下,谁都是穿衣服睡觉,倒也没觉着特别不方便。顾天佑在每个帐篷外都用蛤蟆墨画了圈子,帐篷里不受蚊虫侵扰。人在睡袋里一躺,这个季节中,也算安静舒适。   顾天佑正想入非非,被蒋菲打断了思绪,也没什么好介意的,随口答道:“想家里人了。”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蒋菲一拍脑门儿,可爱的样子道:“我才想起来,你这个凤翼还一直没跟我汇报家里的情况呢。”   顾天佑看着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我说我不但有正式的女朋友,还有个小三儿外宅,并且还跟初恋女友弄出了一儿子,你信不信?”   蒋菲侧过身来,与顾天佑对视,道:“凰首都要发誓终身不嫁,你那些乱糟糟的男女关系我才懒得理会,咱俩也没熟悉到那一步呢,你这个凤翼说不定会成为外八行历史上第一个做不了凰首入幕之宾的家伙。”   顾天佑笑道:“那你问我家里情况做什么?”   蒋菲道:“好奇,随便问问,你随便说点什么我也不会计较真假,我总有权知道胡如梦这次又把我卖给什么人了吧?”   话题有点暧昧尴尬,顾天佑胡乱安慰道:“我相信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其实大可以不必这么大怨气。”   蒋菲嘻嘻一笑:“你这个男人就当下我所知所见的值八十分,还算不错了。”   “才八十分吗?”   “八十分不能再多了,干妈说吃不准的男人没有值得超过九十分的。”   顾天佑故意占她便宜:“邹大姐还说什么了?”   蒋菲也不在意,道:“干妈还说高于九十分的男人都是没劲透顶的乖儿子。”   顾天佑道:“这么说来我得谢谢你干妈表扬,我这人特别有劲。”   蒋菲咯咯笑着:“你这人坏透了,有点危险。”   顾天佑心中有事,看一眼时间,道:“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我出去看看刘峰他们准备的如何了。”   营地搭建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上,中间留出一块空阔,秦教授和几个学生正在吃宵夜。食物是自动加热单兵口粮,铝箔包装。每份含卫生纸一张,九维他一粒,巧克力两小块,鱼干一块,牛肉干一块,山楂片一块,口香糖四颗。这些东西热能高营养丰富易吸收,唯独味道着实不敢恭维,不免有些美中不足。   刘峰和泰虎在下面的空地上摆了几个夜光灯,作为跳伞的航标。没头脑和猴子一明一暗负责警戒监控,不高兴已经不知所踪。这家伙不愧是复仇佣兵的王牌狙击手,上次作战,一颗子弹穿透大树后击中他的胳膊,停留在肌肉里,子弹抠出来还不足一天,就没事儿人似的抱着枪找狙击阵地了。这货注定高兴不起来,抱着枪比抱娘们儿的瘾头还大。   秦教授看见顾天佑,立刻主动招呼,道:“顾总,不忙的话过来聊几句行吗?”   顾天佑走过去,问:“秦教授有什么指教?”   秦教授有些兴奋的样子,手里掂着一块矿泉水瓶盖大小的金块爱不释手摩挲着,道:“今天主要做了三项指标的检测,针对十米沉积段里的沉沙做了个粗略筛辨衡量测试,成果喜人啊。”说着,小心翼翼的拿起身边一个饭盒,将里边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金豆子展示给顾天佑看,道:“这种沉积段,越往上去含金量越大,就这么一段,不足两公吨的沉沙里就筛出这么多来。”   顾天佑摆手道:“怎么检测是您的事情,我不插手,我就要最终科学严谨的数据,在这个过程中,你们淘出多少金子来我也不过问,但我得给您交个底,勘查工作必须在我划定的安全范围内进行,工作时间最多不能超过一星期,从明天起,新来的安保人员就位后,咱们就开始向上游进发,黄金以外的矿产也必须做详细报告,单位含量和预估总储量的数据我全都要。”   御人是一门大学问。不会分享的人不能长久共事,不懂得给人留余地的人迟早被逼入绝路。人在江湖漂,什么时候狠,什么时候容,这个火候必须掌握好。讲道义没问题,但别指望道义的约束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只有利益才是最直观的。二者相辅相成才是枭雄王道。   几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却让老教授和学生们激动不已。头天还累得抬不起头迈不开腿,这会儿恨不得不睡觉去加个班儿。   遥远的夜空,万尺高空上有飞机灯光在闪烁。   人类高空跳伞记录是二零一二年十月美国前伞兵菲利克斯从三万九千米高空跳伞,创造了载人气球最高飞行、最高自由落体、无助力超音速飞行等多项世界纪录。那是在热气球上完成的,并且是白天。夜视条件下,从喷气式飞机上在一万米高空纵身跃下,只有经过最残酷千锤百炼的疯子才敢这么干!   刘峰低沉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地面风速三节,斜线距离一万三千米,地面标示清楚。”   天公作美,晚风轻送,十个人带着给养和物资先后跳到地面标示点范围内,竟无一人脱靶!   最后一个跳下来的居然是赛璐达。顾天佑一眼便认出了她,高兴的迎上前去。赛璐达正摘掉身上的装备,看见顾天佑过来,点头笑道:“又见面了,上次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道个别。”引着顾天佑来到一名队员近前,又道:“我给你们引荐,这是我义兄蒙毅,义兄,这位就是咱们的财神爷。”   嚯!顾天佑打量此人,心中暗赞:好一条大汉!   这蒙毅身高两米,倒三角的体型,猿背蜂腰,脸上抹着黑色迷彩,依然很容易便能看出是个英俊的混血。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双蓝眸深邃有神,眉宇宽阔鼻直口方,跟顾天佑略偏阴柔的气质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伸出大手来,主动与顾天佑握手,道:“您好,我是蒙毅,从现在起,这里一切跟军事有关的事宜交给我指挥。”说罢,转身对其他人下命令:“五分钟内把所有装备整理就位,十分钟内完成营地构筑,然后过来跟财神爷报到!”   令出如山,所有人轰然应诺,有条不紊动作如风的忙活起来。这帮人手脚麻利的简直超乎想象。那么大的降落伞不到一分钟便卷成个包,一箱箱武器装备,电子设备,单兵野外生存成套的必须物资被卸下后整齐码放在一旁。看他们搭帐篷简直是一种享受,四个人各拉一角,啪的一下便将一座五乘五的帐篷底座拉开,几个人动作整齐划一,一拉一扯间便将帐篷撑起,分秒之间固定住四角。   刘峰几人过来,蒙毅先向他敬了个礼,然后是其他人纷纷向蒙毅敬礼。最后是刘峰向蒙毅敬礼,汇报当下人员装备以及潜在敌情。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复仇佣兵是严格遵照正规部队的军衔体制确立个人在佣兵团队中的级别地位的。蒙毅扛着的是上校军衔,职务是佣兵团的参谋长。刘峰却是个七级士官军衔。礼貌上蒙毅要先向刘峰敬礼,之后谈及工作任务的时候则换成刘峰向蒙毅敬礼汇报。   顾天佑从头到尾装聋作哑默默看着,心中赞叹:这才是百炼成钢的超级精锐啊,有团队配合,也有突出的个体,尤其这个蒙毅,举止沉稳,气质精悍,体魄雄浑似乎也是练过不动明王身,且火候未必在老子之下。   十分钟,帐篷搭起,装备就位,所有人包括刘峰五个在内,在蒙毅面前集合。蒙毅转身向顾天佑郑重敬礼。   气氛怎么有点不对劲儿?这些人是不是有些过于郑重了?顾天佑心下揣测,纵然复仇佣兵的军事素养高极,蒙毅这老兄是个严肃的人,这种情况下似乎也没有必要搞的这么隆重吧?   蒙毅道:“从今天起,我们十五人就不再是复仇佣兵的成员,而是顾先生的雇员!”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送你名刀一口   明王为什么这么做?这十五个人又为什么甘心接受这样的安排?明王的那笔钱现在已全部转移到国内,投资收益也在按照明王要求的定期存入那些账户里。? ? 火??.?r a?n?en`org这种合作关系很稳定,彼此都不需要再添加砝码。顾天佑这次请刘峰他们五个,也是按照国际惯例真金白银公买公卖的规矩走的。明王的决定突兀又莫名其妙。   顾天佑惊疑不定,搞不清楚明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下子没搭腔。   蒙毅复述明王的原话:送你名刀一口,敢斩天下奸佞几何?   明万军这是在将老子的军啊!   顾天佑看着眼前的队列,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这十五个人无不是千锤百炼的铁血精英,组合到一起,便是一口修罗魔刀,用好了杀神灭佛都不在话下。   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十五双眼睛检验的是顾天佑的决心和豪气。你小子不是说老子钻牛角尖死胡同吗?老子就看看你这不钻牛角尖的有多大道行,擦亮眼睛看你能在这浊世滔滔的世界里掀起多大的浪来?   “你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行业精英,今天以前你们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而今天,我在这里给你们每个人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们过往所做的只是为了钱,那么我在这里可以负责任对你们说,现在你们每个人都将得到一个退休的机会,只要你愿意,我会给你一笔退休金,从此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享受生活,夏威夷的海,北海道的雪,南加州的阳光,随便去哪里。”   队列安静无声,十五个人,一个节奏在呼吸。   顾天佑站在队列前,点点头,道:“看来都还没这个打算,是不是担心明王那里交代不过去?放心,明王既然把诸位的前程命运交到我手上,我便有把握对各位做出任何安排,且保证不会因此引起明王的不满。”   依旧无人应声。   顾天佑合手鼓掌,突然提高了声音:“好,看来你们都是有信仰的人。”   蒙毅沉声道:“我们都是在寻找信仰的人!”   顾天佑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不是很确定自己能给你们一个信仰,最多也只能向你们做个保证,某一天诸位回首前尘过往,敢自言一句老子一生有所为且问心无愧!”顿了顿,又道:“从今天起,我会给你们每个人建一个户头,存入一笔足以让各位后半生无忧的退休金,还是那句话,无论哪一位想离开我这条船,随时可以,在船上的,我就一个要求,记住船长只有一个,我这艘船既是为了生存又不只是为了生存,也许还打算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传说,留下来的都会是这个传说的一部分。”   蒙毅道:“义父交代的清楚,复仇佣兵是为了仇恨之火而存在的,我们这十五个人身上的仇恨之火都已经被义父扑灭了,我们需要寻找新的存在意义,而不仅仅只是为了报恩留在复仇佣兵,义父说你能帮我们找到我们想要的,我们拭目以待!”   顾天佑点点头,道:“明白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顾天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慢慢自然清楚,我也会慢慢观察诸位,如果发现哪位有不适合在我这艘船上的,我也会毫不留情的请这位下去。”拍拍手,最后道:“话就说到这,从现在起各就各位吧。”   次日晨,顾天佑准时睡醒,自从服了蟒魁胆,忽然间睡眠也少了很多,只需专注于休息,很短的时间内便足以恢复精气神。   不例外的寻个合适的地方修习不动明王身。发现另一块大石上,蒙毅也在练习,摆出的是第十个动作。   两个人各盘踞一块大石,顾天佑摆出相同的动作。   俩人谁也没说话,用实力说话。   两个小时后,蒙毅顶不住了,忽然长吸一口气,接着汗如雨下,一屁股坐在大石上,投向顾天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钦佩。这位财神爷虽然跟他们这些佣兵不像一路人,但至少实力值得人钦佩。他天生神力无穷,根骨超卓,兼具柔韧性和刚猛的力道。任何拳种上手便精通,自从拜了明王做义父,拳脚格斗的本事一日千里。连明王都赞他是天生的学武奇才。以他的天资,只要六分火候的不动明王身,足以纵横佣兵界。   顾天佑还在坚持,已超过两个半小时。全身的气血又集中到了拳锋处,一声闷响,拳下的巨石崩出个窝儿来。顾天佑收了不动明王身。身上出现几片汗渍。   “聊几句?”蒙毅主动过来招呼道:“昨晚匆忙,不及细聊。”   顾天佑点头道:“可以,我也正想找你聊几句。”   蒙毅道:“你先说,我洗耳恭听。”   俩人都还有些陌生,如果不是彼此钦佩对方的意志力,这番话很难开这个头。   顾天佑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成为复仇佣兵一员的。”   蒙毅道:“挺简单的,我母亲是哈萨克人,父亲是蒙古族,大约十五年前一伙人闯进我们家的毡包,杀了我爹娘和姐姐,在我身上打了三枪,把我丢进伊犁河,后来我爬上岸,偷渡到塔吉克斯坦加入了一支地方武装部队,有一次跟另一伙私人武装发生冲突,我遇到了闯进我家的人,但我却无能为力,之后义父出现了,他的目标是我们那支私人武装,很多人都死了,他却留下了我,把我带进了复仇佣兵,五年前,他陪我一起找到了当年的仇人,那伙人已经是当地很有名的武装力量,人多势众,当天夜里义父带着我,两个人杀光了他们全部,之后我的余生便属于他了。”   顾天佑问道:“除了杀人外,你还会做什么?”   蒙毅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顾天佑道:“跟我混,你不可以只做个杀人复仇的机器,我需要的不是绝对服从,而是绝对契合和相互间真心实意的尊重!”   蒙毅目光坚毅:“刘叔昨晚对我说你是个值得追随的人,跟着你就能找到义父希望我们找到的东西。”   顾天佑道:“我希望自己不会让你们失望。”   信任这东西在人际交往中是最难实现的一件事儿,尤其是对某些生性多疑的家伙而言更是难得。但对这十五个人,顾天佑愿意给予极大的信任。一群愿意为袍泽之义出生入死的人,肚子的花花肠子不会太多。   蒙毅问道:“今天有什么打算?”   顾天佑沉吟道:“既已入宝山,自然要一探究竟。”笑着又说道:“说不定会有机会让你大显身手。”   蒙毅眼中寒光一闪:“怎么,对方会出现吗?”   顾天佑道:“先前交锋一次了,贾胡子还受了点伤,他们现在不敢轻举妄动,我估计是在暗中窥视,等着坐享其成的机会呢。”   蒙毅道:“为什么不考虑主动出击?”   英雄所见略同,可惜蒋菲那小娘们儿不是这么想的。顾天佑叹口气,道:“关键是找不到对方在什么地方,也不能因噎废食。”   蒙毅问:“来这里是为了黄金?”   顾天佑点头,道:“也不全是为了这个,总之这事儿有些复杂,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   “你不说,我不问。”蒙毅道:“义父讲,不动如山者神正气顺,坦然通畅,能在这门修身功夫上练出门道来的人,至少是个心性坚毅,坦荡无挂碍的汉子。”   这小子看着五大三粗,说话却文绉绉的,只是对明王的话未免过于笃信了。这个蒙毅昨晚表现出了很高的指挥才干,倒是个独当一面的材料。此人忠勇无需怀疑,却不知心性谋略如何,若可堪大用,便把他留在这里代替自己主事。甚至可以考虑把他引入郭家军,如果让这十五人加入郭家军,依照复仇佣兵的标准来训练郭家军的士兵,假以时日,这支军队在这块土地上必成一方霸主。只是这么一来,以郭家兄弟的操性,怕是迟早要翻脸。   “等一会儿把所有人叫起来,吃完早饭,八点钟准时出发,留下五个人看守营地,其他人跟我一起沿河而上,地图显示,穿过溶洞会有一座大山坳,先前有一架直升飞机就是在那山坳里坠毁的。”   蒙毅点头,领命去了。   不大会儿,所有人被叫起来。早餐由中餐换成了法式大餐。其实还是单兵口粮,内容丰富了许多,菠萝猪肉饭,豆焖肉,鹿肉,鱼汤,香草布丁,饼干,水果果冻,水果奶油杏仁糖,焦糖,巧克力,速溶柠檬粉,茶包,速溶咖啡,热巧克力粉,糖,盐巴,辣椒粉,纸巾。   昨晚新到的给养,也算给大伙儿换换口味。学生们吃的津津有味,顾天佑尝了两口,确实比国产货色人性化许多。   刘峰带着受伤的不高兴和新来的四个人留下看守营地。其他人在顾天佑的率领下沿着河道出发了。   一路上,几次在河道里发现金光闪闪的块状金属,一开始还能引来秦教授一番感慨。到后来,越往上游出现的频率越高,一行人等看多了终于渐渐麻木。   逆流而上,走了大约十公里,眼前闪出一座天然溶洞来。蒙毅在前,刚要往里走,忽然洞口传来一声蛙鸣,声音甚巨,竟好似炸雷在耳边响起!蒙毅吃了一惊,定睛一看,顿时一皱眉。顾天佑循声驱前,走到最前面一看,不由也大吃一惊。   原来洞口处蹲着一只大癞蛤蟆,脸盆大小,通体墨绿,皮肤表面坑坑洼洼,黄色的浓汁从那些坑里流淌出来,看上去格外恶心。   大癞蛤蟆一张嘴,一个人语声突然入耳:“禁地不通,回头是岸!” 第一百八十九章 蛤蟆成仙,腹语传声  那声音阴森诡秘,依稀正是出自癞蛤蟆之口,癞蛤蟆竟能口吐人言?这可真是奇闻怪】在这幽暗神秘的雨林深处,更增几分恐怖奇趣。秦教授和学生们脸都吓白了。   蒙毅吃惊之余大口径手枪已提在手中,蒋菲忽然道:“别开枪,说话的是个人。”蒙毅有点蒙圈,指着大癞蛤蟆,大声道:“这明明就是只癞蛤蟆。”顾天佑走过来道:“蛤蟆成仙,腹语传声,这是术,说话的人不在这里。”   蒙毅大惑不解的样子:“蛤蟆成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这一枪打过去它就可以刀枪不入了?”   顾天佑笑道:“保证会把它轰成蛤蟆肉酱,不过训练出这么一只可以用作腹语传声的癞蛤蟆不易,咱还是留它一条命吧。”   赛璐达也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顾天佑环顾众人,秦教授和学生们个个面露惊骇之色,九名佣兵却个个镇静如常。面对如此诡异的事情,这九个人只是感到好奇,却无一丝畏惧之意。   赛璐达惊奇道:“这你也懂?”   顾天佑道:“这是婆罗洲海蟾蜍,生具剧毒,长这么大至少要八十年,咱们还是别欺负老人家了。”   “八十年?”赛璐达吃惊道:“活这么久的大癞蛤蟆就能说话了吗?”   顾天佑笑着解释道:“你们小的时候都玩过音乐贺年卡,里边有个能播放录音的小装置,触发机关就会播放音乐或者语音祝福,这东西肚子里也有一个类似的玩意,藏在石蜡封的塑料球里,留个线头挂在它牙齿上,需要更换电池的时候一拉就出来,录好要说的话以后,藏身暗处用遥控器操纵,腹语传声的难点不在于传声,而在于让大癞蛤蟆做出配合的动作。”   一个佣兵道:“听说过训猫训狗训大象的,还是头一回见到训癞蛤蟆的,这是得多无聊才能干这事儿?”   蒋菲道:“这是术,放在过去大灾之年把这么个玩意摆出来,术士在一旁用腹语喊几句话,这东西张嘴配合,保证会有多的数不清的民众被蛊惑,就算此刻当下,若不是你们个个都有悍不畏死的蛮勇血性,冷不丁看到这么东西口吐人言,会不害怕?”   秦教授道:“确实够吓人了,你们这一解释我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但看它一眼还是觉得很诡异。”   蒙毅问道:“不打死它,它会不会喷毒伤人?”   顾天佑道:“肯定会,蛤蟆成仙,腹语传声可不是光拿来吓唬人的,这东西全身是毒,皮肤沾上一点就会溃烂,幸好有蒋小姐跟咱们同行,她可是这方面的大行家。”   蒋菲也不客气,径直上前,从包里拿出一纸包来,打开倒了一点药在手上,冲着那大癞蛤蟆一吹,解释道:“这东西叫盗蟾酥,是用蛇涎和田鼠骨头配制的,蟾蜍跟这两样动物是相互的仇敌,小蟾蜍经常被田鼠和毒蛇吃,长大以后便最爱吃这两种动物,这个味道可以让它如饮醇酒,不消片刻就会醉了。”   这就叫会的不忙,忙的不会。若是由着蒙毅的意思,一枪过去,蟾蜍固然得死,肯定还会死的很难看,碎肉横飞毒液遍地,保不齐沾到谁身上,便是一场麻烦事。   大蟾蜍闻了盗蟾酥的味道后,眼睑渐渐低垂,不大会儿竟摇摇欲坠的样子,终于翻倒在地,四脚朝天露出萌萌的白肚皮。   蒋菲点头道:“行了,走吧。”   众人继续上路,那诡异的声音再度传出来:禁地不通,回头是岸。癞蛤蟆肚皮朝天,声音仍不绝于耳,逗的赛璐达哈哈笑出声来。   溶洞内的路径平坦,似乎经过人工开凿过。日本鬼子在外面布置了封锁线,却不知是不是他们的手笔?洞里的空气超乎意料的干燥,像这样溶洞在古时候肯定是极受欢迎的宜居之地。众人格外留心,果然在石壁上发现许多图腾壁画。   缅甸是个历史曾经牛逼过的国度,收拾过泰国,干翻过明清两朝,历史上人口最鼎盛时期曾一度过亿。建立起占据整个中亚半岛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大帝国。同时期的南宋天朝都没达到这个数量。   蒋菲看来一会儿,道:这石壁上的画是阿奴律陀时期留下的,说的是阿奴律陀为请佛齿舍利,率七千万大军征大理,大理国王献出佛齿,然舍利腾空不落,阿奴律陀认为是国内佛道不昌所致,只请了一尊天然翡翠形成的佛像回国,路过孟族的地盘时在此征战,遇虫灾险些全军覆没,得渊渠人从海中来相助才取胜,渊渠人生具佛像,有飞天入海的本领,尤爱黄金,向阿奴律陀讨要金山一座,阿奴律陀依照渊渠人的意思封此山,逼迫洞中孟族修建渊渠人居住的宫殿,而后将孟族赶尽杀绝。   顾天佑道:“这渊渠人是什么鬼?怎么叫从海中来?”   蒋菲摇头道:“我也不晓得,大概就是个神话传说,缅甸三王的传说在这块土地上都已经被传神了,据说全都是菩萨转世。”   他吗的,这鬼地方的神话故事太多了,不足采信。顾天佑没特别在意,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往里走。   继续前行,走不出百米,眼前忽然闪出一片开阔的所在,正当中有一眼石头井冒着温热的白气,四周围是修整过的石头台子,可以坐也可以躺着,地上散落着石头搭的灶台。炭灰犹存。看样子似乎是不久前有人曾在这里烧火。   顾天佑正暗自思忖会不会就是先前在此全军覆没的那支小队人留下的时,一直带在身边的白猿忽然尖叫起来,在笼子里躁动不安的撞来撞去。   “快看那口井!”赛璐达惊声提醒道。   不用她提醒,所有人也都注意到了,只见那口石头井中的白气忽然滚滚而出,越冒越浓。好像下面的水忽然被烧开,又仿佛是有什么可怕的事物要从里边喷涌而出!   顾天佑也无从想象这种现象是怎么发生的,只预感到不妙,连忙下令暂退一下,不要吸入这白色蒸汽。   众人从容后撤,蒙毅戴了个防毒面具,找出一支先前准备好的危险气体检测仪走向石头井。这东西应用广泛,可以检测到多种地下有毒气体。到井边正要把检测仪递到井口,突然,一道红光从井口射出。蒙毅反应迅速,猛然后撤一步。定睛一看,却是一条通体血红的大壁虎,足有四尺半长,阔口咧腮,目露凶光。   只见此物一跃出石井,摇头摆尾,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锋利的尖牙,喉咙里发出咴儿咴儿怪叫,唇角边有口涎滴落在地,吱吱冒烟。   蒙毅又准备开枪,蒋菲再出言阻拦:“别开枪,这个可是个位列仙班的宝贝。”   顾天佑道:“这该不会是金螈吧?”   蒋菲点点头,道:“算你有见识,这可不就是蛊门五仙之一的金螈!”   壁虎成虫为疣螈,疣螈成虫为金螈,此物平时以硫和酸为食,五行缺金木土,喜吞金矿平衡胃火,吃进去的是金矿,屙出来的就是金饼团子。有喷火的奇能,隆冬时节钻进千年古树下,喷火燃木,那大树从里边熊熊燃烧,从下烧到顶可谓奇观。这东西周身铁皮龙甲刀剑难伤。有断肢重生的奇能,端地是难得的宝贝。   蒙毅像个粗手大脚的巨人钻进了幼儿园,做什么似乎都不对。一脸苦相,刚要后退,顾天佑却扬声道:“千万别后退,这东西耳目不好用,全凭舌头感知气流运动追击,被它喷一口,不消片刻就得烧成灰。”   蒋菲道:“这东西木不能伤,火不能焚,遇水藏,遇金土则眠,你站着别动,我们出去俩人给你搞些金矿来,金螈吃了以后便会休眠。”   泰虎挠头道:“这也不能打,那也不能杀,门口还躺着个癞蛤蟆,这么别扭的活儿没法干了。”   顾天佑转头道:“哪那么多牢骚,蒋小姐是行家,说不能打死就不能打死,带两个兄弟出去河里弄点金沙来,进出当心,别把那个会说话的大癞蛤蟆弄醒了。”   泰虎无奈,领命带了两个佣兵调头出洞,却见门口那只大癞蛤蟆还肚皮朝天,两只前爪抱着雪白的大肚皮,看上去萌萌哒。肚子里还在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溶洞里,蒙毅正盯着金螈一动不动,几名佣兵都把枪架起,只要这东西稍有异动,便一枪了结掉它。蒋菲道:“南派蛊门有五大仙虫,白蛇逃了,金螈在这里,还有三只不知道藏于何处,乃素东藏起来不露面,这事儿可真不好办。”   赛璐达道:“倒不如干干脆脆全打死算了。”   顾天佑道:“这里头有个南派八品蛊王,跟咱们是友非敌,若是打死他的宝贝仙虫,那就彻底结仇了,这个人在当地民间的声望极高,孟族和傣族把他看成了活神仙,蒋小姐有把握跟他套上交情,关键是得见到他人。”   赛璐达好奇问道:“另外三只虫子是什么?”   ps:谢谢大家的月票,本书在纵横首发,喜欢青莲作品,请来纵横支持正版,收藏,订阅,打赏,有您的支持,作者会更有动力。   第一百九十章 孽虫食人   南派蛊门有五色仙虫,分别为白灵虫,红金螈,黑全虫,绿天龙和黄蛤虫   蝎子成虫为全虫,全虫分南北,大小差别极大,南全虫生而为虫,通体如墨,长于雨林,前十年为小虫以鳖虫为食物。百年做老虫,以蛇鼠蜘蛛为食。五百年才是仙虫,体长半米以上,全身铠甲铁石难伤,毒螯针伤人触之既死,从此非暮露不饮,老虫不食。一年三蜕,千年过丈,只吸日精月华,食人后尤爱以人脑进补,为世间孽虫。   蒋菲熟知蛊门秘闻,说起来如数家珍。刚说完第三种仙虫,泰虎和两名队员回来了。弄了整整一背包含金的沙子交给顾天佑。顾天佑征询的目光看着蒋菲,后者点点头,道:“直接丢过去就可以,金螈闻到金子的味道自然会扑上去进食。顾天佑依法照做将沙子丢了过去。   天生万物,一物克一物。这红金螈全身铁皮龙甲刀枪难伤,纵然被打残了肢体也能迅速再生,此物耳目无能,却以舌信辨别猎物,稍有动静便能感知。行动如风,善吐灼人毒焰,若是正面硬攻,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把它干掉。这东西全身唯一的破绽便是舌信,这舌信也是此物身上最重要的宝贝。此物千年不腐,且有巡风探金的奇能,打一盆水在有风天,将金螈舌信放于水中,舌尖所指的方向必有金藏。   一包含金的沙子丢过去,这金螈呼啦一下调转身躯,如风一般扑上去,长长的舌信雷达似的探测到金沙近前。吸吸丝丝的吃了起来。不大会儿就吃了个干干净净。长长的舌信贪婪的将唇角几点金灿灿的细沙舔回嘴里。大家屏息凝气看着,果然,这家伙鼓着大肚皮,摇摇晃晃的走到石井旁,吸了几口白色雾气便眼皮打架,终于趴在地上不动了。   蒙毅回头问:“我是不是可以动了?”   蒋菲点点头,又对顾天佑道:“你若不在乎得罪乃素东,现在就可以用流彩虹将它的脑袋割下来,那舌信有寻金探矿的奇能历史上拥有这东西的人,无不成为一方巨富。”   顾天佑犹豫了一会儿,那金螈睡在地上,价值连城的长舌头伸出嘴巴外,眼睛往上翻着,火红的肚皮胀的滚圆,看起来蠢萌蠢萌的,心想,此物以信待我,我岂可无义馈之?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没有这东西我也没缺钱花。”   赛璐达立即表示赞同:“这个家伙对咱们都没什么防范心,你们看它火红火红的,也许全世界就剩下这么一只了,弄死了太可惜了。”   蒙毅担心众人进洞继续探索的时候它醒来坏事,问道:“这东西睡一觉大概多长时间?”   蒋菲笑道:“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没消化干净前它是不会醒的,红金螈喜欢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筑巢却并不产蛋,而是为了排泄,它屙出来的东西没有人不喜欢。”转头对顾天佑说道:“这地方有没有好矿脉其实不用做太多实验,只要找到这东西的巢穴,看看有多少金疙瘩,再做个纯度测试就行了。”   顾天佑瞅一眼那石头井,道:“这井下多半藏着它的巢穴,要不我下去看看?”   蒋菲道:“还是先穿过山洞吧,也许里边有渊渠人的神庙呢?”又道:“这石头井也跑不掉,随时回来再探也不晚。”   一行人等继续深入,这溶洞也不知到底有多大,又走了大约两公里,前面越来越暗,队伍不得不亮起照明灯。忽然岩壁上传来一声嗤响,一名佣兵机敏的歪头避过一条漆黑如墨的眼镜王蛇的攻击,随手一刀将蛇头斩落。众人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所有人都不禁大吃了一惊。   只见山洞上方的石壁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石窟,每个石窟中都无声息的趴着一条条大小品种皆不同的蛇类。多的令人毛骨悚然。蒋菲转头问泰虎:“之前泡过两仪虫胆的酒带来了吧?”   出发之前已经想到可能会遭遇蛇阵,因此特别叮嘱泰虎把泡过两仪虫胆的药酒带来。没喝过的都喝一口,毒虫感受到同类王者气息便不会发动攻击。   众人纷纷喝了药酒,只顾天佑和蒋菲不必喝。继续前行,那些蛇果然都蛰伏不动,再不发动攻击。刚才那名佣兵挥刀斩蛇的时候顾天佑看的清楚,心中不禁赞叹明王给力,随便一名佣兵便有这样的素质。   前方忽然出现一点光芒,看样子终于要到尽头了。人在幽暗中前行,心情难免受到未知世界带来的压迫感的影响,这会儿见到曙光,不由精神振奋,连秦教授和学生们都加快了脚步。   眼看洞口就在前方,突然眼前黑影一闪,走在最前面的蒙毅还没意识到从天而降的是什么的时候,在他身后的顾天佑已抢先一步,手中短剑挥出,一截粗大的黑色螯钳带着血腥之气跌落尘埃。   一道黑光,死神镰刀一般猛的刺了下来。螯针上的毒汁先喷射出来!   顾天佑倒还不惧,但蒙毅若被喷到一星半点,只怕当场就得性命不保。顾天佑来不及挥短剑招架,伸手抓着蒙毅的肩头向身后丢了过去。那螯针正中顾天佑手臂。登时一股剧痛弥漫全身。竟抓不住手中短剑。   流彩虹落地,众人纷纷后退。顾天佑站在最前面,看的非常清楚,眼前出现的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蝎虫。千年过丈,此虫体量之大由头至尾何止一丈!   蒋菲吃惊的:“千年全虫!”   顾天佑看着掉落的流彩虹,皱眉道:“这东西留不得!”   蒙毅则更关心顾天佑被螯针刺了那一下,问道:“顾总,您怎样了?”神态关切,言语间充满敬意。   顾天佑自知吃了蟒魁胆,一般的毒不会起作用。所以才敢冒险先救了他。将衣袖挽起看了一眼,只一个火柴头大的小窟窿还在冒着黑色的血,伤口四周围略有些黑紫浮肿。毒素集中在这里,被体内血液排斥难以融入,要不了多久便会安然无恙。顾天佑自知无碍,道:“放心吧,我先前吃过解毒的药物,没啥大问题。”   蒋菲道:“现在问题大了,这头虫明显是吃过人脑的孽虫,五仙鼓对此物已不起作用,有它在,我怀疑乃素东是否还活着。”   顾天佑果断的:“开枪,干掉它!”   枪声响起,属于巴雷特的专属怒吼!   子弹打在巨蝎黑色的铠甲上,竟爆出耀眼的火星光芒,这东西只是被打的踉跄后退了几下。顾天佑趁机飞身向前,最快速度将流彩虹拾起。枪声连续响起,佣兵们的素质真不是盖的,发现打身体不起作用,立即调整目标,枪枪瞄着千年孽虫的关节连接处,眨眼的功夫八条腿被打成了六条腿。   这孽虫识得厉害,调头便跑。   顾天佑哪里肯放任它就此逃走,连忙追击过去。众人紧随其后,不一刻,追着孽虫来到溶洞外。眼看着孽虫飞奔至一面覆盖着厚厚藤蔓植被的平整山壁前,一头撞了进去,原来藤蔓后面竟是个山洞。那孽虫钻进去便消失不见。   顾天佑眼中只盯着这头孽虫,眼见它钻进洞口,毫不犹豫提流彩虹便要追进去,忽听身后蒋菲喝道别追。停身回头问:“怎么了?”只见所有人都停下脚步,人人都在仰头向四周看着。目光中充满了惊讶甚至是不可思议。蒋菲道:“快看,这是什么?”   眼前是一座峡谷,入眼处处是郁郁葱葱的绿色,让所有人震撼当场的是整座峡谷宛如人工修造的一座巨大露天宫殿。叠翠绿影之间,金光闪闪的墙体结构若隐若现。十几米高的门户,巨大的窗口,都依稀可辨,仿佛整座峡谷都是黄金铸就的建筑!   在这片幽深凝翠中,竟然还隐藏着黄金砌成的宫殿。高耸屹立的墙体被泥土和枯藤覆盖,剥去尘埃就显露出耀眼的金光。在沉重的黑暗与薄雾笼罩之下,根本无法看清这黄金墙壁的规模,唯见金砖上的浮雕重重叠叠,无穷无尽,但是繁而有序,精妙绝伦,工巧几乎不似人间之物。   就见眼前的每一块金砖,都被铸成一层人面古塔的轮廓,每九重合为一体,塔基下有五毒异虫,其形态各异,千变万化,都不相同。塔身中的黄金浮雕,则是涵盖着苍穹大地,上至星辰日月,下至走兽生灵,飘逸的仙女、狰狞的蟒魁、龙首人身的渊渠武士,甚至金戈铁马的战争,以及俯视芸芸众生的神佛。天地万物、芥子须尼,可以说是无所不包。   缅甸受印度佛学文化影响,千百年来,佛法昌隆,历朝历代的努力下,全国各地都有名寺古刹,可是这些黄金浮雕中的神佛,形态奇特万状,充满了离奇的异域宗教色彩,甚至与世界任何地区常见的神佛形像都有很大区别,许多造像栩栩如生同时又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魅力。   众人在叹为观止之余,均觉一种巨大的逼仄感扑面而来,这铸满黄金浮雕的巨大宫殿,犹如一尊沉默冷酷的天神,它寂然无声,气定神闲地接受着凡人的瞻仰与惊叹。   秦教授试着用地质锤去凿那墙壁,瞄着一处凸起部位,用力凿了几下,竟真给他得手了,只见金黄色的外层脱落后,露出里面鲜红色的本体来。全然不似土石的既视感。老教授观察了半天,最后惊叹道:“顾总,咱们好像发现了一种全新的金属元素!”   老教授这边命学生们准备检测设备,激动不已的憧憬此行伟大发现将在地质物理研究领域里引起巨大轰动的时候,却没注意在他头顶上,一条粉红色的巨虫正悄无声息的垂下来,突然一卷便将一名学生卷了起来。待反应最快的顾天佑注意到的时候,那名学生甚至连哼都没得及哼一声便被带走了。顾天佑仰脸一看,不由惊的汗毛乍起! 第一百九十一章 黄金宫殿,孽虫当道   百戏图曾言,蛊门有五仙虫,其中蟾蜍成虫为疔,百年疔服剧毒虫后不死便成蛤,绿皮蛤天生无肛,以毒蛇为食,终身只进不出,以全身癞皮疮口为排泄口,毒脓常流不止。五百年成黄蛤,吞一切有灵活物。因此又做吞天虫。   这头黄蛤蹲在那里,就宛如一幢小房子被人摆在宫殿上面,斑斓绚丽的黄色斑块和墨绿色的汁液混淆成全身的色彩。那粉色的虫子其实是它的舌头。一伸一缩之间便将那名学生卷入口中吞进肚子,眼看救之不及了。顾天佑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当心头上。摘下背上的突击步枪抬手便是一梭子。   巨大的黄蛤吃痛,悠的一下蹦了下来。   刹那间毒浆横飞,佣兵们身手敏捷,纷纷及时闪避。一名学生完全没有躲避意识,刹那间被溅了几滴在额头上。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毒液滴落迅速渗入皮肤组织,那学生的额头刹那间便开始溃烂,转瞬便蔓延到脸上,接着是脖子。像一个被高温烘烤的蜡像,短短不到二十秒的时间里,整个脑袋都溃烂成乱呼呼软塌塌一团脏物。到最后,烂的只剩下一滩脓血和几件衣物。   如此剧烈的毒素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饶是顾天佑和蒋菲这江湖道的大行家都看的心惊动魄。   一名佣兵举枪向黄蛤射击,那巨大黄蛤猛然张口,隔着二十多米远,那条舌头竟如电光一般将这佣兵卷住。此物虽巨大无与伦比,说到底还是蛤蟆青蛙的习性,捕食依然要仰仗这条舌头。这舌头上虽然无毒却布满倒刺和粘液,一旦被它卷到,断无脱离的可能,除非能一刀斩断。   蒙毅和泰虎先后向这巨舌开枪,此物竟坚韧异常,被命中之后自动凹陷弯曲,巧妙的消耗掉了子弹的动能,忍着痛依旧不肯放开那名佣兵。蒙毅奋不顾身过去将那名佣兵抱住,其他人也纷纷上前相助,九个人竟硬生生被黄蛤拉的一寸寸过去。如此彪悍凶残的家伙当真是并世罕见!   那佣兵也是勇悍,巨舌越勒越紧,眼看他脸都憋紫了,却硬是不哼不哈,抽出单兵短刀来猛割巨舌。   这东西连子弹都不能奈何,他这把普通的短刀又能起多大作用?   眼看情势危急,顾天佑顾不得再感物伤悲安慰秦教授等人,腾身跃起,来到九名佣兵和黄蛤当中,手中流彩虹一闪,那巨大舌头应手而断。舌头受损,这黄蛤吃痛,顿时凶性大发,喉咙里吼出闷雷似的一声巨鸣。   呼啦一下高高跳起,像一幢房子,对准顾天佑拍了下来!   顾天佑手执流彩虹,翻眼向上,一动不动,只等它落下的瞬间再出手给它来个大开膛。   乱枪响起,佣兵们纷纷射击。先前用巴雷特向千年全虫射击的那名佣兵抬手一枪正中黄蛤巨大的左眼,就像打爆了一个巨大滚烫的灯泡。梆的一声,黄蛤吃痛难忍,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伙人不好惹,半空中长达数米的后腿猛蹬石壁,猛然一跃,竟达十数米高。众人纷纷开枪,但这东西铁了心要逃走,仗着皮糙肉厚弹跳惊人,一跳便是十余米,三蹿两纵已没了踪迹!   顾天佑手腕一翻收了流彩虹,暗道一声可惜。   悲伤的气氛慢慢弥散开来。   秦教授已经崩溃,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欲哭无泪,剩下的三名学生个个慌作一团儿,吓的体如筛糠。死亡来的残酷又突然。先前经过那么多凶险都没损失一人,没想到只顷刻间便死了两条人命。   顾天佑看着他们,欲劝无言。目光又从九名佣兵的脸上扫过,不出意料的,连同赛璐达在内个个神情坚毅,纵然内心充满了骇然,却无法动摇他们的意志。   蒋菲黛眉紧蹙,悄声道:“南派蛊门以五仙鼓控制五大仙虫,白灵虫吸了人的元气后逃走了,黑全虫和黄蛤都吃过人,不受五仙鼓节制,那些毒蛇分明就是这两头孽虫召唤来的食物,看来乃素东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顾天佑沉声道:“还应该有一条大天龙没出现呢,会不会跟乃素东在一起呢?”   蒋菲看一眼秦教授等人,道:“不如兵分两路,请几位佣兵把这四位文化人先送回营地去,留几位跟咱们继续探索。”又补充道:“等咱们把这里打扫干净了,秦教授他们的情绪稳定些了,再继续工作如何?”   顾天佑点点头,环顾一圈,对赛璐达说道:“蒙毅、泰虎和没头脑留下,你带其他人回营地等我们消息。”   蒋菲怕赛璐达不肯先撤,补充道:“你们也看到了,这是蛊门仙虫,不是人多就能对付得了的,只要找对方法一个人便能降住它们,若不得其法便是再多人也白搭,我有擒杀的法子,就是担心再遭遇刚才的情况。”   她的话完全白说了,赛璐达干脆的接受了任务。复仇佣兵对命令的执行是没有折扣的。佣兵们麻利的架起秦教授等人,背上他们的设备,他们的行动就像一部精密运转的瑞士手表,准确,永不回头。   场间只剩下五个人。蒙毅算是比较郁闷了,过往的战斗里他都是最有担当的一个,但今天的情况太特殊了,不知道敌情让他成了盲目的瞎子,怎么做都不对。反而是他心中一直暗自较劲的顾天佑,表现出的素质和能力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刘峰等人没有替这个人吹牛皮,顾天佑这个新老板,至少在勇气和见识两方面值得他认可。   顾天佑无暇去估计蒙毅的小心思,当前的情况是这个神秘未知的峡谷里盘踞着几条可怕的毒虫,不除掉它们,考察工作就不能继续下去。之前寄予希望的八品蛊王乃素东似乎也指望不上了,一切只能靠自己这五个人了。   蒋菲仰头看着错落不一,经过人工斧凿的峡谷绝壁,凝眉沉思片刻,道:“还得先想法子除掉这头黄蛤孽虫,这东西运动能力太强,那舌头卷人神出鬼没,实在太可怕了。”   泰虎心有余悸问道:“蒋小姐,它瞎了一只眼睛,已经知道咱们的厉害,又跳到上头去了,您还有什么好办法能除掉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它再厉害也还有动物的本能。这东西贪吃无度,只要食物足够诱惑,它一定会出现。”顾天佑沉吟着分析道:“有什么是它最爱吃到不能拒绝的食物吗?”后面的问题却是丢给蒋菲的。   蒋菲想了想,道:“这种孽虫巨蛤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蛊门典籍中提到过黄蛤嗜吃无度,尤爱剧毒之物,这东西成长不易,小的时候最大的天敌便是毒虫蛇鼠,就算成长为疔,也还要经常面临那些体态巨大的毒蛇的威胁,成蛤之后再无天敌,最爱吃的自然是那些毒虫,但现在它已吃过人成了孽虫,一般的毒虫怕不入它的法眼。”言罢,叹了口气,道:“可惜了那条蟒魁被你杀掉了,不然以蟒魁非虫不食的天性,这几条仙虫一只也跑不掉。”   顾天佑眼睛一亮,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   蒋菲黛眉紧蹙,眼珠转转,猜道:“你该不会是打算放自己的血,用你自己做诱饵勾搭那东西出来吧?”   顾天佑道:“被你说中了一半儿,但我想这黄蛤虫老成精,它先前已见识到我的厉害,若是我来做这诱饵,只怕它不肯上当,我的意思是我放点血出来,滴在一条剧毒的虫身上引它出来。”   蒋菲歪头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用外头的那条金螈做诱饵?”   这妞儿不愧是三鞭老妖的种,古灵精怪举一反三,不必明言一点就透。顾天佑心中暗赞不已,点头道:“金螈是火毒之祖,吸引力肯定不是一般毒虫可比的,又有那孽虫最憎恨的蟒魁的气息做诱饵,不愁黄蛤不上钩。”   五大仙虫盘踞在此,平素各居其地,早按照各自气味划分出活动范围。彼此间相互忌惮对方的本领,逐渐形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但这种默契是建立在实力均衡的基础上的,假如某一条虫突然实力受损,不足以维护其领地尊严,其他毒虫发现破绽,只会毫不犹豫的想法子吞噬掉对方。这是生物无可抗拒的本能。   这热武器的年月都不让动物成精了,不然这几个货跑出大山去,吸日精月华,听人语闻烟火,日久生变,得天地造化,未必不能成就一段妖魔传奇。蒋菲慨叹之余,对顾天佑的主意投了赞成票。蒙毅三人完全是大棒槌,根本没有意见。   计议已定,五个人立即返回溶洞,径直来到金螈活动的区域,到了那口石头井旁骇然发现本该沉睡的金螈竟不见了!   蒋菲道:“它吃了一肚皮金沙,没可能这么快消化干净,照道理不该醒过来。”   顾天佑眨巴眨巴眼睛,道:“除非有人把它弄醒了。”   蒙毅立即通过无线通讯器联络赛璐达,问她经过这里的时候是否留意到那条金螈。赛璐达传来讯息是她带队经过的时候那条红金螈还好好躺在石井旁边! 第一百九十二章 绝地绝户计   黄蛤是个向往自由,具备革命精神的老同志,它也许出生在北宋年间,也可能更早些。   从一只小蝌蚪成长为如今横行雨林,无物不吞的超级大癞蛤蟆,它经历了太多的艰辛。压抑久了的人容易变态,蛤蟆压抑久了脾气也好不到哪去。它跟另外几条虫子生活在这个山明水秀气候潮湿的地方,这个地方很适合它栖息,有多的数不清的毒蛇可以吃。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那个叫乃素东的人类,时不时就来敲一阵子鼓把它们几个催眠。   作为南蛊门五仙之首,它好不容易成了点气候,却又被这个叫乃素东的人用个破皮鼓操控,早就不痛快很久了。一直阴谋着找个合适的机会造反。   大约两个月前,这个机会终于来了。那天距离乃素东来敲鼓的时间已经不远,忽然来了一伙傻逼人类,在这里鼓鼓捣捣摆弄炸药,居然把它们一起的那条地虫子给鼓捣醒了。那家伙一醒过来便大开杀戒,搞的敲锣打鼓似的热闹。   老蛤蟆也被闹腾醒了,正好看到那帮人当中的幸存者想要坐上一个铁家伙飞走,老黄蛤高高跳到空中,一伸舌头就把那东西给卷下来了,一顿饱餐吃了仨人,才知道原来人的味道才是最好的,不仅管饱而且还很补脑。这顿饭真是吃出了生平得意。美中不足就是给那小白虫钻地逃了。   剩下的那仨,大蝎子啃不动难下咽,小壁虎会吐火不好对付不说还总躲在小井里,坐井观天抢了老蛤蟆的专利。还有那条老蜈蚣,那家伙是它天然的克星,而且对自由毫无向往,与其叫醒它找麻烦,倒不如让它就那样活在人类编织的梦中。   老黄蛤横行霸道了一阵子,这一天那个叫乃素东的家伙又来敲鼓了,当他发现小白虫逃走的时候立刻懵了。他还想用那破皮鼓控制几只仙虫。搞了半天却只把小红金螈弄迷糊了,老黄蛤和大黑蝎跟着小白虫吃了人,根本不尿他的五仙鼓。   乃素东毕竟是八品蛊王,见机不妙,立即脚底抹油开溜。但是他并没有跑远,反而跑到了红金螈住的井底,这个地方老黄蛤和大蝎子都进不来,驱赶其他虫子进来也不是他对手。红金螈他可以控制,所以他倒是住的踏实。老家伙贼心不死,定时出来敲鼓,还妄想收服黄蛤和千年全虫,可惜都没能如意。   直到顾天佑五人找到这里,破了他的蛤蟆成仙腹语传声术,又把红金螈弄睡着了。乃素东一直躲在井底,不确定来人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没敢露头,直到听见赛璐达等人离开的脚步声,以为所有人都走了,这才悄悄出来把红金螈弄醒。   顾天佑艺高胆大,下到井底找到了乃素东,这才知道以往的经过。   五大仙虫,三只造反了,一只逃了,另外两只已把这个地方霸占,这就是南派蛊门圣地里的现状。   井下有个洞窟,堆满了红金螈的排泄物,有的圆溜溜,有的扁如饼,大小不一,金灿灿一片,中看却不中吃。   顾天佑一下到洞底就发现了饿瘪了的乃素东。这老头长的獐头鼠目,身穿皮袍,腰上挂了个龙首虎皮的五仙鼓。看上去像叫花子多过像蛊门一代宗师。困守此地多日,又没有红金螈吃沙拉金的本事,只能靠着召唤来的虫子果腹。想来那味道多半不怎么样,看他饿的面黄肌瘦就不难想象了。   乃素东听顾天佑说起同仙灵虫的下落和徒弟吴登黑落于敌手的事情后,愤然大骂奥罗哈无耻败类。这老家伙鬼的很,骂归骂,却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四大仙虫相助,他这几下子比奥罗哈强的也有限。   蒋菲亮明身份,乃素东一听三鞭老妖已经退位让贤,顿时傻了眼,瞪着蒋菲,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胡大龙头已经金盆洗手了?就凭你们几个小年轻的就想收拾了黄蛤和千年全虫?”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老家伙分明是被老黄蛤和大老黑吓破了胆子。   顾天佑告诉他,千年全虫受伤逃了,老黄蛤成了独眼龙,我们当下最大的问题不是能不能对付得了,而是找不到这两头孽虫。地理环境不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来捉红金螈打算拿它做诱饵。   乃素东被顾天佑的大胆计划吓了一跳,用仙虫钓仙虫?   绝对不行!他倔强的吼道。   五大仙虫是南派蛊门的镇派瑰宝,是蛊门列祖列宗耗费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每一只的成长都凝聚了历代祖师们的艰辛和汗水。它们天赋异禀,皆是虫中之虫,为维护南派蛊门历久不衰的江湖地位做出过不可磨灭的卓越贡献。   顾天佑冷哼一声说:“老伙计,你得搞明白一个事实,我是在告诉你我们要做什么,而不是跟你商量怎么做。”   蒋菲则规劝道:“蛊王,您是外八行里的老前辈,我这个凰首也得敬您三分,按说这事儿应该尊重您的意见,但我必须告诉您的是,外面的时代已经变了,连外八行和胡如梦都能变,所谓的南派蛊门圣地又有什么不可动摇的?您跟我们合作,灭了不听话的仙虫,救回徒弟颐养天年,这个地方就交给我们吧。”   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儿,常年接触毒物,半人半鬼的样子,不能人道没有后代,生活里唯一的念想就是那个徒弟。乃素东的神色间出现犹豫,但随即愤然道:“这是出卖祖宗的事情,当着我的面,谁都别想这么干!”   听蒋菲介绍,乃素东少年时期也曾闯荡过天下。顾天佑从他的形象上判断,这老头年少时风流故事大概不多。看他这一脸委屈相,天生一副受气包样子。后来跟了胡如梦这奸诈之徒一起混江湖,除了亏能轮到他吃外,估计什么好东西都捞不到吃。整个瘦成了人干儿。他横身拦在那里,与其说是阻拦,倒不如说是在提醒顾天佑,你们要干什么就干吧,老子眼不见为净。   顾天佑心想,这老头还挺上道的。刚要吩咐泰虎把人带出去,忽然耳边的通讯器里传来赛璐达急促的语声,那口气应该是对蒙毅说的:哥哥,出事了,我们遭遇埋伏。   蒙毅面色一变,忙问:“对方是什么人?你们现在什么位置?”   赛璐达的境况显然不佳,语声含糊说:“对方大约两支十人战斗小组的兵力,素质很高,领头的是个小胡子华裔男人,齐刚受了伤,一个人用刀近身突袭,我们几个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她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中断,紧接着曹旭的声音传过来:“顾天佑,我来了。”   顾天佑把通话器掰到嘴边,按下发言键,寒声道:“曹旭,我在里头等着你!”   曹旭道:“这么说你找到渊渠人的黄金宫殿了?”   顾天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这里头是什么地方。”   曹旭威胁道:“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你敢动一样,别怪我心狠手辣。”   顾天佑道:“把我的人完完整整带来,否则我不介意把这个地方夷为平地,大不了一拍两散!”   曹旭恨声道:“行,你给我等着!”   顾天佑掐断通话,抬头发现蒙毅和泰虎,没头脑三个人正默默注视着自己。   局势陡然急转直下,曹旭带着他的人马忽然赶到,赛璐达等人被俘的消息让顾天佑一下子陷入艰难的困境。曹小鬼手握精锐人手又得高手相助,本就不易对付,现在手上又添了人质,局面对顾天佑就更加不利了。而最大的不利其实是这人质包括了赛璐达等人,作为一支刚刚捏合到一起,尚处在建立信任阶段的团队首脑,顾天佑必须顾忌其他成员的想法。   当下最有利的选择就是不顾人质安危,立即秘密通知刘峰带人过来,与自己这五人配合前后夹击,未必没有胜算。不过,这些佣兵之间都有着经过生死考验建立起的情感,他们绝不会坐视自己对同伴弃之不顾,若这么做了,肯定会失去他们的信任。顾天佑心念电转,曹旭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赶到这里,如果要打,就必须尽快做出决断,否则错过了这个时机,刘峰他们根本来不及赶过来。   蒋菲对顾天佑当下的为难局面心中了然,凝眉叹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蒙毅炯炯有神的目光始终关注着顾天佑,他也在等在看。这个被义父格外推崇的年轻人会做出怎样的决断?复仇佣兵的儿郎没有怕死的,当踏上任务征程的一刻起,他们就做好了随时拥抱死亡的准备。但他要确定的是这个男人值不值得他们像对待明王一样誓死追随,甘心情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   顾天佑沉吟片刻,已有决断:“人要救,敌要杀!曹旭喜欢玩儿,就陪他玩一次大的,马上联络刘峰,让他立刻带人赶过来,随时做好准备,配合咱们的行动!”   明王常言:思动者有勇无谋不足以为首脑,思利者见利忘义不足以为兄弟。身为一个团队的核心,必须智谋和义气二者兼备。有义气没能力的人不配做一个团队核心。   蒙毅沉声问道:“顾总有什么计划?”   “泰虎,准备炸药!”顾天佑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冷然道:“曹旭不是想要这个地方吗?就把这个地方让给他!” 第一百九十三章 置之死地   等待,漆黑的溶洞深处,一片水光荡漾,像一只深邃的眼眸,死神般凝视着。…   四个人埋伏在洞中石壁上方的凹凸不平处。   顾天佑用手悄然拉住一条慌不择路爬到自己眼前的黑色眼镜蛇。这小东西紧张的立起脖子,顾天佑的手快如闪电抓住了它的嘴巴。恶趣的掰开,强迫它将上下颚骨张到最大,拔下来几颗毒牙丢在一边。将毒囊里的毒液挤出几滴来涂到流彩虹上。   蒙毅悄声问道:“是给那个用刀高手准备的吗?”   顾天佑没说话,点点头。蒋菲掌握的情报说,跟曹旭合作的日本人叫佐藤信斋,是个了不起的剑道天才。曾败在明万军手下却逃过了一死,堪称虽败犹荣。这个人能有这样的战绩,想来本事要强过自己。在兵力局面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顾天佑不介意用上一些卑鄙的手段。   蒋菲道:“在这段路上伏击他们,是打算利用这些毒蛇吗?”   “算是原因之一。”顾天佑道:“整座洞就这段光线最差,岔道多,毒蛇遍布,他们没喝过两仪虫胆酒,毒蛇受惊后一定会攻击他们。”   “聪明!”蒋菲赞道:“咱们的人都喝过虫酒,毒蛇不会攻击他们。”   蒙毅道:“这种法子对付一般人管用,但用来对付高手怕不够看啊,就算是我通过这里的时候也能察觉到毒蛇靠近,按你的说法,那个人曾在义父手下败走,实力多半强过你我,这招用来对付他怕是没用。”   顾天佑面前的毒牙已有一小撮,不下二十条眼镜蛇被拔了毒牙,短剑流彩虹散发着妖异的色泽,悄悄插回剑鞘。   “咱们的首要目的是救人,有金螈拉的那些金疙瘩做诱饵,不怕曹旭不钻进来,这鬼地方未必能把他的人全留下,只要趁蛇阵制造的混乱把咱们的人救走,泰虎就立刻把这里炸了,他不是想要这个地方吗?咱们大方点,满足他的愿望便是了。”   蒋菲道:“至于那个高手,就算他能侥幸在你的淬毒流彩虹偷袭下不死,在身后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突围,只好往里逃走,到时候就看他够不够大癞蛤蟆塞牙缝儿了。”   顾天佑阴笑道:“说不定这厮厉害,能收服大癞蛤蟆驮着他跳出那活棺材。”顿了顿又道:“只是这么一来,咱们再想进去可也继续考察工作可也不容易了。”   蒙毅道:“这个倒不必担心,我已经命泰虎注意控制爆破范围,咱们的目的把他们堵死在这里,只要堵住他们十天半个月,届时再花几天时间爆破开继续考察工作不成问题。”   没头脑说:“那个叫奥罗哈的克钦人也懂得驭虫术,乃素东的蛇阵万一不灵怎么办?”   顾天佑道:“所以蒙毅的第一任务就是在蛇阵发动前先把奥罗哈干掉!”   二十分钟后,曹旭的队伍在秦教授和几名学生的指引下找到了溶洞。   江湖百态,千奇百怪。所谓会的不忙,忙的不会,到了这个鬼地方,这支队伍里最重要的倚仗便是奥罗哈这个蛊门大师级人物。这些人在洞口稍作犹豫,便在奥罗哈的率领下步入其中。   这支队伍人数众多,除了二十名荷枪实弹的狼旅精锐外,更有八名黄金部队的退役军人。曹旭走在队伍当中,日本人佐藤信斋寸步不离伴随左右。几名失去了武器的俘虏被几名特战军人看押在最后面。   埋伏在密林深处的泰虎悄悄将确切消息传递给里边的人。等他们全都进了溶洞才悄然跟了过去。   顾天佑四人敛息凝神留意着洞中动静,不大会儿耳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四个人面面相觑,相互暗示对方来了。顾天佑冲着蒙毅比划了一个做好准备的手势。意思是提醒他奥罗哈走在最前头。   溶洞越走越黑暗,曹旭不耐的声音传入耳中:“快点快点,晚了连汤都喝不上了,那石壁上的画说明了这里头分明有个大宝藏啊,顾天佑这王八蛋真不仗义,见财起意连他吗自己人的死活都不管了,等会儿见到这鳖孙,当着他的面儿,佐藤兄把这几个倔骨头的脑袋挨个切下来给他看,我看丫手下这些傻逼还有几个肯听他指挥。”   奥罗哈走进来了,接着是一组十人的狼旅精锐,黄金部队的八个人紧随其后,曹旭和佐藤信斋跟在他们后面。俘虏们被另一组狼旅精锐压在后面。   一团红雾忽然闪现,一阵激烈的鼓声陡然响起,一道白光从地下钻出,与红雾纠缠到一起!   刹那间群蛇躁动,纷纷从石窝里跃下。没头脑的突击步枪忽然连续射击将队伍的照明打灭。蒙毅早看准奥罗哈的位置,神兵天降,一脚踢在奥罗哈的脖子上!   佐藤信斋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刹那间刀光一闪,便要上来驰援奥罗哈。   便在此时,一道绚彩从天而降,顾天佑凌厉的一剑直劈佐藤头顶。他脚步一顿,整个人平行后撤半步,扬刀一挥斩落一条扑向他的毒蛇的同时,刀光毫不停留直奔那道炫彩的源头。   顾天佑手腕一翻,流彩虹剑光缭绕,金丝缠碗沿着佐藤信斋的长刀抹过,刀断,佐藤信斋悠的一退。   就这么一刹那间,那边的奥罗哈吭都没吭一声便被蒙毅踢断了脖子当场毙命!   铜铃一响,金线如灵蛇般缠住了曹旭的脖子,蒋菲正打算收力将他勒死,没料到佐藤已摆脱顾天佑的纠缠飞退到曹旭身边。一把抓住了金线。蒋菲哪里扯的过他,被生生拉了下来。   蛇阵疯狂向每一个没喝过两仪虫胆酒的人进攻,黑漆漆的溶洞内,没人敢胡乱开枪。每一个人都在惊呼中应对着可怕的蛇吻。蒙毅发出一声撤退的呼哨。被俘虏的佣兵们纷纷撤退。蒙毅走在最前面,顾天佑负责断后,趁着漆黑混乱,一行人急匆匆往外撤退。刚走到约定的爆炸点,顾天佑果断命令泰虎引爆炸弹。   就在这一瞬间,身后忽然传来蒋菲的惊呼声。顾天佑没有片刻犹豫,在爆炸发生前的半秒钟又退回到漆黑的溶洞里。身后轰然一声巨响,溶洞坍塌了一大片,将退路彻底堵死。   溶洞里漆黑一片,乱哄哄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佐藤的声音叫道,所有人继续前进,快速离开这里!   顾天佑摸黑跟在最后面,听着凌乱虚浮的脚步声,估算这支队伍里没剩下几个人不被蛇咬到。只听前面曹旭的声音嘶哑叫着:“都快点走,佐藤兄不用管我,来之前我已经注射过蛇毒血清,您就负责给我看住这歹毒的小娘们。”   蒋菲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头,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非要弄死这个曹旭做什么?刚才那一瞬间来不及权衡得失,全凭着本能做出决定撤了进来。这会儿头脑冷静了,不禁有些惊诧于自己那一刹那做出的决定。   顾天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怜香惜玉的良善之辈,但这次却实实在在当了一把大傻瓜。这买卖做的太亏了,跟胡三变的闺女之间还远谈不上情深意重,就这么冒失的冲进来可有些不大划算。她此行也是奉命行事,想必早有一去不回的觉悟,他吗的,就当老子狗拿耗子好了。这外八行的凤翼果然不是好当的。   黑暗中传来前面人兴奋的叫声:“到头了,到头了!”   曹旭的声音:“中了毒还喘气儿的人立刻注射蛇毒血清,没中毒的负责警戒,佐藤先生,请把那小娘们儿给我带过来!”   蒋菲的声音肆无忌惮的叫道:“曹旭,我就站在这里,你敢把我怎样?奥罗哈死了,没有我指点,你们知道怎么对付这里的毒虫吗?”   这妹子真是不知死活,到了这一步还在那里吹牛逼,说的好像她知道怎么对付那只大癞蛤蟆似的。顾天佑藏身洞中,敛息凝神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曹旭威胁道:“你他吗老实告诉我跟顾天佑是什么关系?不然就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把你喂了毒蛇。”   王八蛋,你怎么不真把她丢进来喂毒蛇?丢进来倒好了,省了老子的麻烦。顾天佑心中期盼着曹旭敢说敢干,外面的曹旭却接着又道:“哦,对了,想起来了,你好像不怎么怕这里头的毒蛇,要不这样,我把你扒光了吊在这里如何?你长的虽然不怎么样,但身材还不错,正好让我这帮兄弟乐呵乐呵开开眼界。”   蒋菲的声音:“去你吗的,曹旭你个龌龊小人。”   这娘们真不是一般的彪悍。都到这一步了嘴巴还不服软。顾天佑忽然觉着这事儿也许并不简单。蒋菲不是个愚蠢鲁莽额女人,她对曹旭这种愤恨来的有些莫名其妙。顾天佑心中存疑:也许另有原因?   曹旭正待发难,忽然一旁的佐藤惊叫一声小心,紧接着枪声响起,噼里啪啦如爆豆。一声惨叫入耳,接着又是一声。蒋菲叫道:“再不把我放开,你们一个都别想活!”曹旭的怪叫声入耳:“拍电影吗?他吗的,谁能告诉我这黑乎乎的玩意是蝎子还是什么鬼?”   原来是千年全虫到了。顾天佑心中一动,闪身来到洞口隐蔽在阴影里向外看,只见空旷的峡谷里,十几名狼旅精锐迅速组成圆阵将曹旭和几名蛇阵中幸存下来的黄金部队成员,以及秦教授等人围在当中。那个日本人佐藤信斋手持太刀站在圆阵旁边,另一只手还擒着蒋菲的手腕。   那只千年全虫螯钳夹着个狼旅战士,螯针高举,耀武扬威,像一团黑风围着圆阵转圈。落到它螯钳掌控中的战士已经被吃掉了半个脑袋,看上去惨不忍睹。其他狼旅战士纷纷向它射击。   蒋菲扬声道:“这东西全身刀枪不入,不得其法,便休想伤它一根毫毛。”   这妞儿,到这步田地还不忘忽悠人。她的话音刚落,佐藤便率先发现了千年全虫的弱点,断然喝令道:“所有人集中火力打这东西的关节部位。”   只见十几名狼旅精锐纷纷举枪射击,这伙子人的枪法未必比明万军的佣兵们逊色多少,几支狙击步枪连续命中目标,果然打的大黑蝎子踉踉跄跄,甚至丢下了到嘴边的食物。就在佐藤和曹旭长出一口气,暗自得意的时候,突然从头顶上探下一条粉红长舌,将秦教授和一名黄金部队成员卷住。佐藤信斋反应迅速,拔刀便斩。   他的刀虽然不错,但远远比不得流彩虹。一刀斩落,那长舌只是稍稍破损,其他人眼睁睁看着二人被卷到空中。   老黄蛤形如虎踞,蹲在黄金宫殿上,一只独眼盯着所有人,目光锁定在一名狼旅士兵身上。长舌再度伸出。   这两个孽虫居然懂得联手攻击。顾天佑心中大乐,这下子曹旭这个王八蛋有的受了。   曹旭怪叫一声,我操,这又是什么鬼东西?那个佐藤信斋也顾不上什么宗师风度了,叫了一声八格牙路,双手执刀全神戒备盯着。圆阵的组成者们虽然都是百炼精兵,但毕竟实战经历要远逊色于复仇佣兵的成员们。眼看那大黑蝎子刀枪不入,这只房子大的癞蛤蟆的舌头连佐藤的刀都斩不断,一个个不禁吓的心惊胆寒。抱着必死之心,调转枪头对着老蛤蟆开起火来。   老黄蛤已经在顾天佑他们手上吃了一次亏,知道这些枪支的厉害,猛然一跃避开。狼旅士兵们的子弹走空。与此同时,千年全虫的螯针已刺入一名狼旅精锐的胸膛。   士兵们怀着悲愤的心情调转枪头去追杀千年全虫,大癞蛤蟆的舌头又过来卷走了一名学生。顾天佑眼睁睁看着秦教授和这名学生落入黄蛤之口却无能为力,心中也不免有些着急。当下的情况是自己出去可以破坏二畜联手之势,却不免要被曹旭捡了便宜。若不出去,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二畜大显威风,说不定哪下子便盯上蒋菲了。   顾天佑心中焦急且不说,外面这些人却是命悬一线,尤其是曹旭叫唤的最凶。指挥着圆阵向溶洞回撤。佐藤信斋叫道:“绝对不可以,进了溶洞空间狭窄,咱们的人数和火力优势更难体现,光里头那些毒蛇就够麻烦的。”   曹旭慌乱叫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蒋菲冷哼道:“放开我,立刻帮你们赶走它们!”   曹旭相信她才怪,大声骂道:“去你吗的,臭娘们儿再废话直接把你丢过去喂虫子。”这句话给了某些人灵感,他的话音刚落,佐藤信斋突然跳进圈子,抓起一名学生丢向大癞蛤蟆。   这狗日的真不是一般的残忍毒辣。顾天佑气的几乎按捺不住要冲出去跟佐藤玩命。却在这时,听那佐藤大吼道:“所有枪瞄准蝎子的关节开火!”   大癞蛤蟆本来正打算用舌头卷佐藤的,一见有人送到嘴边,连忙啪的一卷塞进口中。趁着这么个空当,士兵们疯狂的向千年全虫射击,只是此刻他们的情绪激动,难以发挥出正常枪法水准,这一通乱射并未能取得像蒙毅他们那样的战果。千年全虫也许是吃饱喝足了,螯钳举着个人,突然一掉头逃进先前那个洞中。老黄蛤紧随其后,三窜两蹦跑了个无影无踪。   这次顾天佑看清楚了,那里并非什么山洞,却是一座宫殿的大门。   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蒋菲救出来,顾天佑暗自盘算:就当下的局面看,曹旭等人跟自己一样暂时成了笼中鸟,那两个孽虫不是因为怕了他们,而是吃饱了肚子暂时对他们没兴趣而已。那个东洋鬼子根本不拿中国人的命当回事,要是任他这么搞下去,迟早连曹旭都得丢给大癞蛤蟆。外头的蒙毅肯定会想法子把溶洞挖开,那么大的洞塌方了一大片,这活儿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短时间内只能孤军奋战等待对方露出破绽了。   那俩孽虫一离开,场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人人均知这只是暂时的,那俩东西一定会再来。   天渐渐暗了下来,眼瞅着就要黑了。曹旭的人马开始准备吃饭,不例外的也是那些难吃的单兵口粮。顾天佑感到口渴,肚子也有些饿了。这才想起从早晨出发到现在只吃了一顿饭。当前的状况下,必须保持完整的体力状态。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随便抓了一条蛇,不顾恶心胡乱吸了几口血,生吃了几口蛇肉。   曹旭和佐藤正在商议怎么从这里离开的问题。   黄金部队的几个人都是爆破作业的行家,但从溶洞里引爆炸药弄出一条通道来这事儿,对专业素养的要求实在太高了,稍有不慎就兴许把溶洞彻底搞垮。而且洞内的毒蛇太多了,他们也不大敢进来安放炸药。商量老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顾天佑试了几次打算用无线通讯器与蒙毅他们建立联系,可通讯信号太差了,根本联络不上。眼看着夜色渐渐深沉起来,心中暗忖,那两头孽虫到了黑夜只会更凶残,这伙子人已经是惊弓之鸟自顾不暇,当中只有佐藤这个王八蛋耳目最敏锐,其他人都不足为虑,要想救蒋菲最好是趁着孽虫来袭,佐藤自顾不暇的时候偷偷摸过去,突然制造混乱,然后拉上人便跑。   心中计议已定,转身回了溶洞,捉了几十条眼镜蛇,脱下外衣包了个包,接下来就是等出手的时机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娘们儿靠不住   两只孽虫不除,曹旭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在这宽敞之处还能发挥火力优势抵御,若钻进未知的宫殿中,也许可视条件更差,空间更狭窄,甚至都不确定是否只有这两只怪虫的情况下,他们只会更危险。不知底细的情况下,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士兵们接近墙壁围坐成圈子,几个黄金部队的退役军人正拿着一路捡到的金疙瘩研究,有一个中年老兵甚至还用舌头去试着舔那东西的味道。然后一脸笃定的做经验之谈:“有一点点腥臊味道,说明含金量非常高!”另一个老兵分析这些狗头金的成因:“这几块金子的形状以球状和条状为主,应该是高温条件冲出地表的时候挤压造成的,这个矿脉吨含量低不了。”   顾天佑心中好笑,红金螈若是能听懂这番话,一努力拉一坨螺旋状,趁热乎给你们尝尝,却不知你们又会作何解释。   气温闷热,这个地方却出人意料的没什么飞虫蚊蝇,曹旭等人挑了一盏照明灯,坐在灯下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只听那个佐藤用汉语对曹旭说:“曹先生,现在的情况是咱们中了顾天佑的圈套,前有异兽挡道,后无退路可走,大家的给养带的不多,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蒋菲被佐藤用铜铃金丝绑住,在一旁冷言道:“天黑以后那哥俩只会更凶残,你们绑着我只会降低生存下去的可能,不信你问这俩学生。”   曹旭骂道:“去你吗的,给老子闭嘴,你个死娘们儿先前把曹爷往死了勒,老子要是信你能帮忙,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逼。”   那名学生说:“曹先生,这位蒋小姐说的是真的,先前那伙人就是在她的指导下打跑那俩怪物的。”   另一名学生战战兢兢的说:“曹先生,您先前答应我们只要听话给您带路就放了我们,还给我们一笔钱,现在秦教授都死了,我们也不想要钱了,只求您放开这位蒋小姐,让她帮忙对付那两只怪物,别让这位佐藤先生把我们也丢给怪物吃。”   顾天佑对秦教授等人的背叛丝毫不感到意外,毕竟他们没有那么坚定的信仰和意志,面对曹旭黑洞洞的枪口他们又能怎样选择?白天蛇阵发动的时候他们本有机会跟着被俘的佣兵一起逃走,但他们却选择了放弃这样的机会。也许是出于贪念,也许是出于对曹旭手下正规军的信任,总之落到这步田地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死活各安天命吧。   到了这一步曹旭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狞笑道:“不想死就给我把嘴巴闭紧点儿。”转而又对蒋菲说:“臭娘们儿,你那么想要老子的命,把你放开让你控制那些怪物来吃老子吗?”   蒋菲冷笑讥嘲道:“亏你还是曹阎王的孙子,当年你爷爷在西疆杀人如麻那会儿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到了你这辈儿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难怪别人都叫你做曹小鬼。”   曹旭忽然笑了,异常阴森的表情,盯着蒋菲,缓缓起身走到一名士兵身边,拿起一把枪。   “恭喜你,臭娘们儿,你成功勾起了我的怒火,你想没想过自己会是怎么个死法?”   蒋菲轻蔑的看着他,道:“你也就这么大道行了,真亏了曹判官对你寄予厚望,把你捧的这么高,不过是草包一个,连当下唯一的生机都看不到,只知道一心一意逞一时之气。”   曹旭勃然大怒,拉动枪栓,就要痛下杀手。一旁的佐藤忽然出手一把将他手中枪夺了去。曹旭勃然大怒,瞪着佐藤。小鬼子冷静的与之对视,问道:“曹先生你有什么好办法应付那两只怪物吗?”曹旭摇摇头,愤怒的:“那鬼东西听都没听过,我能有什么法子应对?”   “也许这位小姐有办法。”佐藤瞥了蒋菲一眼,道:“请原谅我的鲁莽,我想活着离开这里。”说着,果然将蒋菲松开。转头又对曹旭说道:“曹先生请放心,有我在,这位小姐玩不出什么花样。”   曹旭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场间谁才是真正的老大。这次跟日本人合作,实乃情非得已。听家里老头子讲,这个东洋鬼子的背后是一个非常庞大严密的国际间谍组织。以贩卖最高级最前沿的军事战略情报闻名于世。这次合作名义上以曹旭一方为主,实质上两方面一直是平分秋色。当下是生死危局,佐藤信斋岂肯由着曹旭的性子胡来。   “佐藤先生,我希望你不会为这一刻的决定而后悔,这个女人信不过!”曹旭说完这句话,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支烟,瞥了蒋菲一眼,道:“臭娘们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鸟变的,外八行的女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蒋菲丝毫不在乎激怒他,讥嘲道:“你也只配跟女人争长短。”   佐藤打断两人的对话,道:“蒋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放开你的目的,你能活到现在只因为你有活下去的价值。”   蒋菲道:“南派蛊门有五仙虫,那只大癞蛤蟆叫黄蛤,黑蝎子是千年全虫,黄蛤全身毒脓触之既死,这东西的皮脂层太厚,子弹打在身上收效甚微,除非打中它的眼睛,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它一跃数十米高,动作奇快,又是有灵动物,枪法再高也很难打中它,而且现在还有另一只刀枪不入的千年全虫配合它,你们的狙击手虽然出色,却很难有从容瞄准的时间。”   光棍一点就透,眼子棒打不回。   佐藤点头道:“说的是,蒋小姐有什么好办法?”   蒋菲道:“必须把这两个分开,逐个击破才有一线生机,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就得有个人甘心情愿做诱饵。”   佐藤低头沉思不语,听到这里抬头问道:“蒋小姐觉着谁做这个诱饵合适?”   蒋菲道:“黄蛤性喜毒虫,对剧毒天敌的气息格外敏感,我服用过一种奇毒巨蟒的胆汁,身上存了那巨蟒的气息,只要放点血出来,保证那黄蛤会被吸引过来,到时候你们就可以集中火力先灭了那只千年全虫,那虫子全身关节连接部位是它唯一的弱点,这个时候就别顾忌什么山崩地裂了,有重火力只管往它身上招呼。”   曹旭道:“操,我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屁,放你独自走开,你还能回来吗?”   蒋菲没搭理他,继续跟佐藤说道:“当下你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这个地方四面绝壁,整座山都被修成了黄金神庙,我独自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佐藤信斋握剑沉吟,良久不语。   蒋菲抬头看一眼夜空,明月朦胧,提醒道:“雨林里的雾要下来了,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动物的感知力比人厉害多了,一旦大雾下来,目不视物,这些人包括佐藤信斋在内,全都是两只怪物的盘中餐。   佐藤信斋看一眼曹旭,后者一脸怒气,向他扬扬手,意思是你是老大你说的算。佐藤点点头,转而对蒋菲道:“好的,就按你说的办!”   蒋菲起身来到他面前,伸出素白的皓腕,道:“还要麻烦你给来一刀。”   顾天佑一直密切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暗赞胡三变的闺女果然够狠辣的,到了这步田地,居然还在打主意跟这些人同归于尽。若不是自己暗藏在此,这妞儿今晚多半要交代在这里了。也许她只是想寻机要了曹旭的命,只是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却不知她跟曹旭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居然能下这么大决心。   佐藤的刀提起,犹豫了刹那,终于手起刀落。   鲜血流出来,顾天佑收起流彩虹,将手腕的血滴落在衣服包上。仿佛水入沸油,里面的毒蛇顿时骚动起来。   蒋菲的皓腕上殷红的血流出来,立即用瓶子接住,片刻之后,血流了一瓶子,她灿然一笑,正要将这血洒向曹旭等人。便在此时,顾天佑忽然从溶洞中冲了出来,势如奔马,眨眼便到了圆阵近前,兜头将一整包的毒蛇丢向曹旭等人,与此同时,流彩虹在手上寒光一闪,刺向佐藤信斋。   血雨横飞,群蛇乱舞,刹那间士兵们和黄金部队的军人们乱成了一团。   佐藤信斋想不到溶洞中一直还藏了一个人,顾天佑骤然偷袭,动作快的超乎想象,即便是他也迟疑了一刹那。眼见短剑到了眼前,他知道这口剑的锋利匪夷所思,赶忙撤步避其锋芒。顾天佑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拉上蒋菲调头便跑。顺手夺过蒋菲手中的瓶子就地一摔。   蟒魁血的味道散发在空气中,两只孽虫一上一下从各自藏身之处钻了出来。直奔笼罩在血液气息的曹旭等人。   顾天佑不管不顾的拉着蒋菲径直跑进了千年全虫藏身的神庙大门。   身后杂乱的枪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佐藤信斋一声断喝,信手将刀鞘丢了出去,顾天佑听见身后恶风不善,脚下却不敢稍作停留。被那刀鞘撞的一个趔趄。恍然间,察觉到佐藤信斋提了一人追了过来,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带着曹旭追过来了。以他的脚力肯定比其他人要快得多。一进门见此地宽阔异常,不由有些发懵。身边的蒋菲忽然说道:“往左跑!”   情况紧急,顾天佑甚至来不及分辨清楚这神庙入口的地形环境,更无从细思是否正确,按照她所说的转头向左便跑。沿着一条高阔的廊道,一路飞奔投入无尽的黑暗中。身后传来曹旭的怪叫:“我就说这娘们儿他吗的靠不住。”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八面浮屠   神庙内部宏伟异常,廊道宽阔的不像是给人类准备的,两边的壁上镶嵌有不知名的明珠,散发着清幽的光辉顾天佑拉着蒋菲边跑边看,暗自心惊。隐约有个不可置信的猜测,此念一起自己先觉着荒唐可笑。   蒋菲道:“有没有觉得这地方不像是供奉神佛的庙宇,倒像是给巨人居住的宫殿?”   顾天佑心中存着相同的疑问,但此刻却没心思研究这事儿,后面还有追兵,佐藤信斋这王八蛋的本事比自己大,曹旭手里有把枪,让他们追上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廊道蜿蜒,看不到身后的情景,只能听见声音,依稀似在接近。估摸这会儿外头的人已经被两头孽虫吃的差不多了,也许要不了多久那两只虫子也会追上来。当前最重要的是迅速找到一个容身的安全所在。   一念及此,再无犹豫。一把将蒋菲拦腰抱起,丢在肩头,撒开脚力全速奔走。过了一会儿,终于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了。想来是曹旭不好让佐藤一直拎着跑,他自己跑必定会拖慢他们追逐的速度。   一边跑一边观察左右地形情景。跑着跑着,前方豁然一亮,闪出一座极其广阔的殿堂来。只见此地中央竖着一座金光灿烂的宝塔,在塔顶上一颗明珠绽放豪光,宛如烈日当空,将整间殿堂照耀的通透明亮。   二人都不是见钱眼开之辈,这明珠在毫无光源的情况下能放出如此耀眼的光芒,显然价值不菲,可当下却顾不上它。   黄金宝塔的四周散摆着几个巨大石墩,殿堂内空气潮湿,温度远比外面要低了二十几度。除了正中央的宝塔外,殿堂的四周围还竖着六尊呈椭圆状的巨型石蛋。石蛋下面是潺潺的流水,水面上飘着白色的雾气,散发着彻骨的寒意。那水漆黑如墨,仿佛来自地狱,室内逼人的寒气正是来自于此。   舍此之外,室内再无其他摆设。顾蒋二人迅速环顾一圈,再找不到其他通道,此地似乎已达宫殿的尽头。   蒋菲站在一尊石蛋前,仰头观看,惊叹道:“看来这个渊渠人真的存在过啊。”   顾天佑没空理会她的感性惊奇,正一个个的将地面上摆放的巨型石墩挪开,期望能从下面找到其他通道。   蒋菲道:‘拾遗记’卷四一记载道:“有宛渠之民,乘螺旋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名‘论波舟’。其国人长十丈,编鸟兽之毛以蔽形。始皇与之语及天地衫开之时,了如亲睹”。他们还掌握着惊人的高效能源,若用于夜间照明,只需“状如粟”的一粒,便能“辉映一堂”。倘丢于小河溪之中,则“沸沫流于数十里”。有人问这些“宛渠之民”究竟是何许人?秦始皇认为:“此神人也”。   “天地间真有神人吗?”蒋菲的语气中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和渴望。又道:“古往今来,众多的学者对这一记载百思不得其解,今天也许被咱们找到答案了!”   “顾天佑,你看这明珠跟拾遗记里记载的夜间照明之物是不是完全一样?”蒋菲兴奋的问。   顾天佑扫兴的说道:“我一点都不关心什么千古之谜,找不到出口,咱俩顷刻间就要玩完。”   蒋菲走到一座石墩子前,纵身一跃跳了上去,一屁股坐下,问道:“你怎么没跟蒙毅他们一起走啊?”   顾天佑抬头瞥了她一眼,反问:“你怎么不知道愁呢?”   蒋菲道:“发昏当不了死,愁也没用啊,我这个凰首混到这个地步,能有你这个凤翼生死相随,就算死也够本了。”她拿着铜铃金线,摇晃出清脆的声音,嘻嘻笑着又道:“你就没想过这里既然是南派蛊门的圣地,胡如梦那么大的本事会没有光顾这里?”   顾天佑想起进门的时候她曾提示自己往左跑的事情,惊讶道:“这么说你知道这地方的秘密?”   蒋菲先摇头,又点头,捏着下巴道:“原本是不知道的,到了这里忽然想起胡如梦曾给我看过一本他自己的生平手记,才大概知道了一点。”说着,她纵身一跃,来到黄金宝塔近前。   这座塔高大约二十米左右,一共只有三部分。通体金光灿烂,由塔刹、塔瓶和塔座组成。塔刹是日、月、星辰;塔瓶是黄金浮雕八个卷发巨人;塔座是金砖翡翠装饰的四角形建筑。   蒋菲转到正对廊道入口的一面,探手按在正面巨人浮雕的大脚趾上,抠住一转却没转动。招呼顾天佑过来帮忙。顾天佑按她指点的抓住大脚趾,迟疑问道:“不会有什么要命的机关埋伏吗?”蒋菲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根据胡如梦留下的笔记推测的,笔记上说他当年来过这里,当时这地方到处都是日本兵的尸体,他在笔记上留下一幅画,就是这座宝塔,只在正面浮雕巨人的大脚趾上标记了一个x,我也不知道是表示机关诀窍还是表示不能妄动。”   她的话音刚落,廊道那边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天佑没有时间再做细思量,果断拧动了这个大脚趾。   轰隆一声!   随着地动山摇的一阵晃动,黄金宝塔竟缓缓升起,隆隆之声不绝于耳,藏在地下的宝塔第四部分露了出来,一个黑洞洞的门户出现在顾蒋二人眼前。蒋菲不待顾天佑探路,一步先迈了进去,顾天佑只好也跟着进去。只见蒋菲在四下里寻找机关,顾天佑环顾其间,与蒋菲一起将目光锁定在这个狭窄空间里唯一的一处凸起部位。伸手一按,轰隆声再度响起,宝塔又缓缓下沉,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随着宝塔下沉停止,一道光亮出现在前方。眼前闪出一条通道,最深处是一座造型古朴的巨大石门。顾天佑没急着继续探索,而是抬头留意上面的动静。却发现在头顶上方竟有一条绳索垂下来,似乎是用来通往塔顶的。   顾天佑道:“咱们上去看看那俩人能否找到这里。”话音刚落,便听见上头传来曹旭急迫的声音:“他吗的,人呢?”接着是佐藤信斋的:“一定有机关,刚才轰隆的声音应该是他们两个搞出来的。”   蒋菲道:“现在上去等于告诉他们咱们就在下面了。”   顾天佑凝重道:“应该瞒不了多久,黄金宝塔上留下了你我的手印。”   蒋菲道:“但愿他们的心没那么细,多找一会儿,等那两只虫子追上来就有热闹瞧了。”   事与愿违,她的话音还没落,头上就传来佐藤信斋的声音:“快看这里有手印。”   没时间迟疑了,顾天佑一步迈进通道,迅速来到石门前,身后传来宝塔上升的轰隆声,料想上面二人顷刻将至,连忙寻找通过门户的机关。顾天佑还在忙乱寻找时,蒋菲却忽然凑到石门前轻轻一推,机关滑动的声音入耳,石门悄然开启。   顾天佑叫了声我操,跟着蒋菲一步迈入,顺手将石门关上。   门户的另一边依然有明珠照明,刚进门便察觉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钻进鼻孔,二人同时皱眉,蒋菲道:“怎么好像是液化气的味道?还有点臭臭的。”顾天佑掩鼻观察四周情况,只见正前方出现一个透亮晶体巨瓶,里面流淌着的是漆黑如墨的液体,巨瓶镶嵌在金色的山体中,那些液体受到地下某种能量的推动一直在不断上行,巨瓶的顶部有两个分叉状凸起直通此地洞顶。   蒋菲道:“这些液体应该就是供应到上面摆石蛋的沟槽里的,这巨瓶倒像是抽水用的某种设备。”   顾天佑道:“妹子,我受累提醒你一句,这地方咱们不是第一个光顾的,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也早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咱们当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应付身后的追兵。”   蒋菲道:“能应付又何必这么逃,那个小鬼子的功夫太厉害了。”说着,叹了口气。忽然拉住顾天佑的手,道:“是我连累了你,咱们本不必冒险的,如果不是我那时候脑袋一热,想着替姐妹报仇,你也不至于为了救我被困在这鬼地方。”   顾天佑没理会她的话,看着金黄色的山体,慨叹道:“这地方简直就是一座金山,咱们要是能活着回去,只要把这地方占住了,这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了。”   蒋菲道:“你就不怨我几句?”   顾天佑嘿嘿一笑:“等咱们活着出去了,我揍你一顿都不解气,现在说那些屁话管屁用。”   蒋菲有点奇怪:“他们怎么还没追上来?”   顾天佑贴到石门这边仔细聆听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一阵阵隆隆咔咔的声音还有佐藤信斋的呼喝声,似乎是那宝塔下沉的机关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而佐藤则在跟什么东西在搏斗。心念一转,已猜到大概,道:“好像是他们俩还没来得及沉下来就被大黑蝎子给追上了,宝塔下沉可能把大黑蝎子给卡住了,佐藤正在收拾千年全虫。”   蒋菲恨恨的惋惜道:“这俩王八蛋就差一点便被千年全虫追上了。”   顾天佑环顾四周,但见除了头顶明珠所照之处外,四下里一片漆黑空阔,也不知这地方的范围有多广。巨瓶入地不知多深,凑过去距离十几米外便感到扑面而来的寒气彻骨。若真个接触,只怕一般人会被刹那冻住。凝眉道:“这地方阴寒至极,倒是喜爱寒阴的毒虫们栖息的圣地。”   蒋菲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忽然面色一变,道:“糟了,我想起这是什么味道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真相    蜈蚣成虫为蝍蛆,红头绿身,天生一百二十对步足,可长到半米长,以鼠类为食。 w?w?w?.?蝍蛆生虫为天龙,通体墨绿,天赋异禀,因为生而以同类为食,故此一出生便会受到生母的攻击。通常极难成活。一旦成活,必定是凶性卓巨,毒性最烈的。五毒之首非其莫属。天龙出生时为一百九十一对步足,每隔百年再生一节,同时增加一对步足,千年天龙刚好是两百对步足。   蛊门虫经记载,千年天龙非至阴之地不居,平日里不饮不食,只吸收至阴寒气,只在百年增节时大量享用血食。吃了血食后的天龙虫会进入漫长的休眠期,此物会随日月更迭呼吸,日呼夜吸,白天整日呼气,呼出去的是毒气,遇火则燃,夜里整晚吸气,吸进肚子的是寒气,滋养体魄。所谓阴养体,阳养魂。五毒当中,以天龙虫的体魄最厉害。也以它最愚蠢。   此刻正是深夜,天龙虫正在吸气,一旦吸到阳气就会立刻醒来。   不必蒋菲明言,顾天佑也猜到这是什么味道了。悚然一惊问道:“咱们俩跑进来多长时间了?”   蒋菲道:“有一会儿了,天龙虫如果就藏身在这里,足够唤醒它了。”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条蟒魁若是不死,刚好可以克制五仙虫,当年胡如梦发现那条蟒魁后没有捕捉,本意是留给后人用来克制五仙虫,我根据他留下的笔记找到了蟒山,可惜被门户中人出卖,迫不得已才与你一起杀蟒魁夺宝,现如今才是虫到用时方恨无,五毒当中以黄蛤最具智慧,以绿天龙最愚蠢,但若论凶残强大,它才是五毒之首,或许比外头那两个加一起还厉害。”   一阵刺耳的凌乱脚步声忽然响起,仿佛无数根铁条在摩擦石壁。漆黑的空旷里,仿佛战争的鼓点,凌乱中透着杀气。黑暗中,一颗巨大的头颅出现在二人眼前。首先一对儿威风凛凛的念珠状触角,直径在十几公分的样子,墨绿色闪烁着妖异的冷光。接着是巨大的毒颚,像两把巨大的死神镰刀,开合之间从嘴巴里喷出刺鼻阴寒的气息。   只见这天龙虫通身墨绿,闪烁着幽暗的冷光,曲沿徘徊扭动前行,横行霸道好不威风!待感受到二人的气息后,身体突然向后一缩。也不知这东西到底有多长,只露出的部分已有三四米,看它收回去的架势,后面至少还有相同的长度。蜈蚣攻击以弹力将身体射出,以毒颚嵌入猎物体内注入毒汁。   眼瞅着这家伙进入攻击态势,顾蒋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退到石门处。二人都是一个心思,宁肯面对佐藤信斋也不愿意面对这东西。拉门闪身进入先前的通道,随后关门,只听身后咚的一声巨响。整个石门为之一晃,居然扛住了这惊天一撞!   二人惊魂未定,一抬头正看见佐藤信斋狼狈不堪的站在通道另一头,喘着粗气,手提短刀,目露凶光往这边看着。在他身边曹旭拿着手枪,同样的衣衫狼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曹旭一见到顾蒋二人,立即端枪就打。顾天佑哎哟一声,把蒋菲按倒一旁,向后一退钻回门里。佐藤和曹旭不明就里,一起追了过来。顾天佑贴着门站着,一边盯着前方触须抖动不已的天龙虫,一边留心外面的动静。   天龙虫又开始收缩了,顾天佑果断的一拉门同时蹲下侧身一让。天龙虫像一枚战斧导弹冲过来,刚好迎面遇上持刀追击而至的佐藤信斋。顾天佑眼疾手快,一把将倒在地上的蒋菲拉进门来。天龙虫长近十米的身躯浩浩荡荡的冲出门去。俩人把门关上,死死的堵住门口,只听外面一声惨呼,是佐藤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个巨大的撞击声。曹旭的声音:“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这倆王八蛋命这么大,这都没阴死他们?顾天佑仗着胆子,拉门向外一看,原来外头那俩人又退回到宝塔第四部分中,出口太小,天龙虫无法继续追击,气的狠狠撞了一下。   佐藤信斋受了伤,连刀都断了。大蜈蚣在通道里,愤怒的摇头摆尾。佐藤和曹旭两个窝在宝塔的第四部分里,因为宝塔没有完全落下来,导致出口狭窄,天龙虫的脑袋进不去,一对儿大毒颚咔咔合拢,仿佛一个大剪子差之毫厘就是碰触不到两个人。   蒋菲顺着门缝也往外看,恨声道:“真是活见鬼了,这回怎么办?”   顾天佑想了想,分析道:“佐藤胸前全是血,看样子伤的不轻,这回我大概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对付他,搞定了小鬼子,剩下个曹小鬼不构成威胁,现在的问题是这只天龙虫阻在这里太讨厌了。”   蒋菲道:“你用流彩虹出去杀了它!”   顾天佑道:“没有把握啊,不知道这东西的要害部位,贸然出去砍它几条腿也不济事,这么狭窄的地方,万一被它反扑一下,不死也得重伤,到时候局面又对咱们不利了。”   蒋菲道:“天龙虫有两个弱点,一个是用来感知方位的触须,一个是尾部最后一节身体,斩断触须这东西就成了聋子瞎子,在它尾部最后一节的身体里有个风囊,只它用来主掌呼吸的,把那东西捅破了,天龙虫也就活不下去啦。”   通道里腥风扑面,臭气难闻,顾天佑把石门关上,道:“天龙虫在向他们使劲儿,先让那俩王八蛋好好品品滋味,咱们先好好休息一下。”这时候出去,天龙虫的气势正盛,而且曹旭的枪里可能还有子弹,且等他们相互消耗一番再去收渔翁之利。   蒋菲心领神会,笑道:“亏你想到这些鬼点子,刚才那一下可把我吓的够呛。”   顾天佑盯着巨大的晶体瓶子,问道:“你说这东西有没有可能是钻石做的?”   蒋菲随口道:“做你的白日大梦吧。”说着,往前凑了凑,迫近十几米的时候顿感寒气迫人无法接近,不由诧异道:“这么低的温度,要是一般的晶体矿物还真扛不住,难不成真是钻石结晶做的?”   顾天佑道:“左右暂时无事,你且跟我说说胡先生的笔记本里都记录了什么?”   蒋菲道:“也没什么,就是说他听说当年日本人曾在这里找到超越时代科技的东西,于是便来寻找,经过蟒山的时候发现了那条蟒魁,没有捕捉,直接来到了这里,那时候这儿还不是南派蛊门所谓的圣地呢,五大仙虫是他命乃素东赶到这里镇守的,当时他发现整座山就是个储量巨大的超级金矿,而且藏了许多未解之谜,而他却没那么多时间花在这个地方,所以就派乃素东留在这里看守此地。”   她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伤心事,停顿了一会儿,情绪稳当了才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胡如梦是什么人了,他这辈子在乎的事情不多,来到这里那年刚好是我妈生我临盆在即,他的心思全在那一件事上了,这里的秘密纵然能震惊世界,他却也都顾不上了,他在笔记本上倒是画了几幅奇怪的图形也做了几个标记,这个地方好像是对称修建的,咱们进来走了左边的廊道,在大殿的右边应该有一条相同的廊道,最终也会抵达一个摆放石蛋的秘殿,好像也有宝塔和标记。”   顾天佑叹了口气,道:“他当日来这里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麻烦事,倒是可以从容探秘,既然记录本上没有说有其他通道,看来咱们只能指望从原路出去了。”   石门外不时传来枪声和巨大的撞击声,天龙虫还在发狂,曹旭的子弹似乎也没消耗干净。   蒋菲道:“记录本上大殿里还有一个地方做了标记,可惜咱们现在根本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工夫探查其中的秘密。”   顾天佑心中一动,忽然问道:“这份记录本你可给其他人看过?”   蒋菲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是干妈养大的,自然万事不会隐瞒她。”   顾天佑眼珠一转,语气不悦道:“这么说来,她早就知道我要寻找的矿脉跟渊渠人的宝藏有关?”   蒋菲叹了口气,直言相告道:“胡如梦只留了笔记给我,却没想到时过境迁,南派蛊门的人根本不听我这个凰首的话,所以,没有你帮忙我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顾天佑再问道:“这么说来,她,曹旭,还有日本人,甚至许许多多的人,都在打这个地方的主意?”   蒋菲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然后语气残忍的:“所以,无论如何,咱们也不能让外面那些人活着离开!”   顾天佑长出了一口气,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曹旭派出的采矿小队其实是来寻宝的,这地方到处是金子,但他们的目标却并非黄金,所以才会在桃园化工囤积了那么多黄金,结果他们却意外惊醒了五大仙虫而全军覆没,乃素东遵从你爹的命令,死守在这个地方,奥罗哈知道胡如梦金盆洗手,对这个地方动了贪念,但是他也不清楚这个地方具体的位置。”   蒋菲道:“是的,胡如梦当初只留了乃素东一个人镇守这里,按照他的笔记所说,这些年乃素东没少驭虫杀掉那些企图探查这里秘密的人,整座山外围几乎全是乃素东下的蛊虫,一般人不明就里,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顾天佑道:“这么说邹大姐的真实意图是表面上以开矿做掩护,其实是想在这里搞个科研基地?”   蒋菲点点头,道:“大概就是这样。”   顾天佑忽然面色一寒,问道:“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第一百九十八章 风信虫,神居之地   顾天佑忽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从开始跟邹海波打交道算起,自己就像个单纯的处女,周旋于一群流氓恶棍中间,自以为聪明机敏,其实身上早就没剩几件衣服了。±,   邹海波知道这个地方隐藏着秘密,曹旭和军情局也在挖掘这地方的秘密,日本人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个地方,并且曾经从这个地方得到过领先时代的东西。貌似除了自己外,所有打这个地方主意的人都晓得这里头藏着惊人的秘密。   日本从四十年代战败后开始重建,五十年代中期还是全世界最贫穷落后的国家,从五十年代中后期开始,连续三个阶段的飞跃式发展结束后,一跃成为经济最发达的国家之一。这三个飞跃却是在战后男丁锐减,劳动力效率低下的条件下实现的。他们靠的是领先世界的电子科技产业。至于他们是怎么实现领先的,全世界的说法却莫衷一是。   顾天佑问蒋菲,如果计划顺利实施,邹海波在掌控这个地方以后会拿自己如何打算?其实言外之意已经说出了心中那个最接近事实的答案。蒋菲迟愣了一会儿,低头道:“我不知道。”她什么都没说,却等于什么都说了。   顾天佑嘿嘿冷笑,道:“如果邹大姐是这么打算的,她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蒋菲低声道:“你是我外八行的凤翼,是胡如梦给我选的人,无论如何,我总会对你有个交代。”   顾天佑哈哈一笑,意态狂放:“我顾天佑挺直腰杆顶风撒尿的汉子,需要你交代什么?废话不必多说,既然已经参与到这局中来,慢慢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也就是了。”说罢,忽然拉开石门,冲了出去!   蒋菲痴痴凝望着男人的背影,芳心乱跳,思绪混乱。   顾天佑冲出石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跳上天龙虫后背,手执流彩虹对着最后一节躯体狠狠刺了下去。这天龙虫的甲壳比之千年全虫的铁甲还要坚韧,流彩虹刺进去却如利刃切肉一般,稍加力道便刺破此虫的铠甲。   天龙虫吃痛,陡然意识到背后的威胁足以致命,身子竟刹那间蜷曲起来,将最后一节身体团团维护在中央。顾天佑险些被它卷在其中,飞身一跳落在天龙虫身旁,劈手便是一剑,硬生生在巨大的虫背上划开一道口子。   狭路相逢勇者胜,到了这一刻,唯有拼命杀出一条生路可走。顾天佑出手如电,双手按住流彩虹,横着奋力一划,硬生生在天龙虫背上切出一条一米多长的巨大豁口。天龙虫的身子陡然绷直,快如鬼魅般爬上墙壁,庞大的身躯忽然倒卷而下,一双毒颚宛如死神镰刀向着顾天佑夹击而至。   顾天佑不退反进,冒险钻到天龙虫的身躯下,剑光一闪,竟将天龙虫最后面三条锋利尖锐的步足斩落,可惜距离此虫最后一节身躯只差了毫厘。   天龙虫疼的怪叫出声,宛如婴儿啼哭。身子忽然一卷盘成个阵势将顾天佑围在当中。   顾天佑明显感到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天龙虫的壳太硬,就刚才斩落那几下,纵然仗着流彩虹的绝世锋芒有所斩获,却也几乎耗尽了自己的体力。折腾了一整天,这会儿着实有些疲惫。眼见天龙虫的身躯盘成蜈蚣阵,料知决一生死的时刻到了。忽听头顶恶风扑来,抬头一看,只见天龙虫的身躯人立而起,巨大的毒颚急速张合着向自己头顶扑来。若是被它钳中,只怕脑袋当时就得被切为两半。这东西连佐藤的短刀都能轻易切为两半,流彩虹虽然锋利,顾天佑却没有把握能凭此剑将这对毒颚切断。   猛然弯腰就地一滚,顷刻间,天龙虫数不过来的步足,一只只如刀般追着落了下来。顾天佑见势不妙,奋起余勇,挥流彩虹猛然一斩,竟连断数足。整个人毫不停留,趁着天龙虫吃痛摇晃的瞬间,飞身纵起,跳到蜈蚣阵外面。对着天龙虫最后一节身躯的尾部一剑刺过去,又狠命一划,刺啦一声又划开一道半尺深的大口子。   天龙虫惨叫一声,那道伤口处忽然喷出一股疾风,奇臭无比,阴寒彻骨。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忽然从地下钻出,吱溜钻进了天龙虫的尾部身躯中。   天龙虫昂然而起,发出一声凄厉如婴孩力竭嚎哭般的惨叫。接着轰然倒地,刹那间白霜挂满全身,一动不动了。   佐藤信斋和曹旭抱定坐山观虎斗的心思看顾天佑大展神威独斗大蜈蚣,见此情景不由大吃一惊。   曹旭惊声尖叫道:我操,还来!   阴风扑面,顷刻之间通道内温度陡然降低数十度,奇臭的味道入鼻,曹旭还想再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了,吭哧一声摔倒在地。佐藤信斋闭住呼吸,还想逞强,但先前已经吸入阴风寒毒却已足够让他昏倒。站在那里摇三摇晃三晃,终于噗通一下栽倒。   这小白虫也不知藏在地下多久了,此物能感知到顾天佑的气息,追踪至此不足为奇,难得的是这东西居然懂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直到这一刻才突然钻出来,一下子便钻进天龙虫的体内。同仙灵虫同样性喜阴寒。天龙虫对它而言是毫无疑问的大补之物。变生肘腋,顾天佑毫无准备,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仙灵虫钻进天龙虫体内。   顾天佑没时间琢磨如何应对,眼看着佐藤信斋和曹旭双双昏迷,料想是受不了天龙虫的寒毒所致。心中暗忖:老子的功夫修养还差佐藤一筹,气血自然不如这厮旺盛,怎么没中毒?转念一想,哦,是了,那蟒魁是五毒克星,想来它的胆汁有解毒奇效。这些毒虫的毒都不能奈我何。难怪佐藤信斋这么生猛的男人,在它面前一个照面就被揍蒙圈了,这味道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估计曹旭这王八蛋来之前一定也没少做抗毒源的工作。   既然是这样,这毒气必定也不能奈何蒋菲。一念及此,连忙过去打开石门把蒋菲拉出来,道:“快点,那俩货被熏晕了,把你的金线铜铃给我。”蒋菲微微一怔,道:“你要做什么?”说着将铜铃金线递了过来。顾天佑一把接过,转身直奔佐藤,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用流彩虹断了他的腿筋和手筋。再用金线以倒锁龙的手法将曹旭捆住。   蒋菲皱眉道:“你不如一剑杀了他干净些。”   顾天佑冷然一笑:“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他,完事以后自然不会留着他这个后患。”   咔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顾天佑正趴在宝塔第四部分研究被千年全虫的螯钳卡住的宝塔机关。闻声抬头一看,只见那天龙虫的头部忽然裂开,从里面跌出一颗白球来,落在地上冒着森森寒气。   蒋菲先惊后喜,道:“灵虫化卵,这是两千年同仙才有的现象!”转而对顾天佑道:“快把流彩虹给我!”接过短剑,快步走到那颗白色虫卵前,用流彩虹将左手食指刺破,滴落几滴鲜血在上面,血入虫卵顷刻没入不见。蒋菲用流彩虹对准虫卵用力切了下去。卵破虫断!一条通体雪白,头生红冠的小虫子被一剑两段,却还在那里扭动不已。不大会儿两截断肢凑到了一处,连在了一起。蒋菲伸出手去,这虫儿竟唰的一下跳到她手腕上,头衔尾成圆好像个白玉雕琢的手镯一般。   顾天佑从蒋菲手中接过流彩虹,困惑的看着她,全然不知其中奥妙。蒋菲道:“同仙虫吸日精月华两千年化卵,破壳后为风信虫,见风便活,刀砍火烧水煮油炸都死不了,是与天生六异虫同级别的东西,这种虫在孵化前无灵无识,遇阴则从,遇阳则逆,这阴指的是处女,阳指的是处男,就是说以处女的血滴在卵壳上,这虫儿一出生便会认这女的做母,伴随终身,乃是每个驭虫者最终极的梦想之物。”   顾天佑想问若是男的把血滴上去会怎样?蒋菲不待他问,先妙目一翻反问了一句:“你不会是想告诉你是处男吧?”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先前落入曹旭之手,模样成了丑怪平庸的样子,这会儿早又恢复了八分美貌。嬉笑嗔怪的样子竟可爱至极。顾天佑嘿嘿一笑,小人之心的:“反正它已经缠在你的手腕子上了,我又不知道这里边的道道,怎么说还不都由着你。”   蒋菲没好气道:“你以为养这阴灵风信虫很容易吗?”又道:“这是血养虫,是要用自己的血来喂养的,一月一次,大姨妈全喂了虫子,所以据故老相传养了风信虫的女人一辈子注定做不了母亲。”   顾天佑有些惊讶,问道:“付出这么大代价值得吗?这么小的东西能做什么?”   蒋菲道:“天生六异虫,虎生猫,烧香鼠,蟒魁,青狐,红冠虺,虎兕,有大也有小,你敢说小的就一定不厉害?”   顾天佑道:“都他吗是江湖传说,不亲眼看到的老子一个字都不信,我就问你这小虫子能做什么?”   蒋菲道:“风信虫能吹阴风入脑,中者立毙,死状与中风无二。”   这功能够阴损的。顾天佑心中暗凛,又问:“还有别的吗?对付外头的大癞蛤蟆怎么样?”   蒋菲道:“风信虫可以入脑食灵,黄蛤在它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顾天佑有些怀疑,撇嘴又问:“若是用来对付胡三变那样的人物呢?”   蒋菲歪头想了想,道:“怕是还不够看吧,胡如梦的功夫修养太深了,气血重如铅汞,早已达寒热难侵的境界,精神意志更是强大无匹,我这小虫子在他面前多半没什么发挥的余地,风信虫生具精神磁场,最怕的就是精神意志特别强大的生命,用之不当会死的。”   顾天佑长出一口气,道:“我还以为养了这么条虫儿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呢,却原来它也有短板。”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震动传来,宝塔忽然反向上升,却不知是什么人在上面触发了机关!   此刻,佐藤信斋的手筋脚筋全都被顾天佑挑断,人已经是废人一个,曹旭这厮虽然奸猾但真实本领有限的很,就算不绑着也翻不起多大浪来。但是如果上面触发机关的人是他手下的士兵,这却是一桩大麻烦事。   机关缓缓上行,入眼帘的居然是蒙毅!   顾天佑大喜过望,忙问:“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   蒙毅道:“你们两个跟这些人进去三天了,这三天我们一直在试图打通溶洞通道,两个小时前刚刚打通。”   顾天佑和蒋菲相互对视,均觉得不可思议,感觉好像只过了几个小时而已,怎么可能已经过了三天呢?从前常听人讲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典故,难不成还真有这样的事情?   蒋菲狐疑道:“难道是这里面的时间流速跟外界不同?”她顿了顿,又道:“看来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听之玄妙,但这地方蕴藏了渊渠人的智慧,或许真有这个可能。顾天佑无心细究这个问题,忙又问蒙毅:“你们进来的时候没遇到那只黄蛤吗?”   蒙毅道:“怎么没遇到,不但遇到了,还跟那东西又干了一仗,那东西吃了不少人,更凶残了,要不是乃素东老先生驱使金螈相助,说不定就得有兄弟被它吃了。”   顾天佑环顾一圈,只见十五名佣兵系数在此,却没见到乃素东,不禁问道:“乃素东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进来?”   蒙毅挠头道:“这老头太古怪了,硬说进了这里人就会老的快,不肯进来。”   顾天佑已经意识到此地古怪不可思议,连忙率众沿着来路走到神殿外,一出门便看到地上卧着一具漆黑巨大的虫尸,正是千年全虫的尸体。螯钳被折断在宫殿里,身上肢残体破,半边身子被烧的焦臭难闻。乃素东抱着五仙鼓站在虫尸旁,不住叹息。   “这是什么情况?”顾天佑问道:“我是说你为什么不肯进这里边?”   乃素东带着惊悚的眼神往宫殿里看了一眼,道:“这里面是神明居住的地方,凡人进去十年便是一百年,出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了,进不得哦。”   顾天佑压下心中疑虑,转头对蒙毅吩咐道:“把曹旭给我带来,我要问他几件事情!” 第一百九十八章 唯大枭雄本色    这是个残酷的世界,谍报圈子更是这残酷世界里最残酷的一角。想在这行里混饭吃,必须要做一个有用的人,怨天尤人只会降低你存在的价值,如果想活的久并且活的好,唯一靠谱的就是别人不可取代的价值。   顾天佑心中有数:邹海波找到天佑哥是因为郭家军可以帮助她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还因为自己拿到了席向涛的那张图。现在她已经搭上了郭家军的线,凭西海会的财力和外事情报军的渠道,用不了多久,她就不需要老子我了。要想不被踢下餐桌成为分享蛋糕的人,既然不能成为分蛋糕者,就必须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当日跟胡三变去见郭家兄弟,宝蜡措奉三鞭老妖的命险些要了郭全兴的命,这样的手法老子是学不来的,但搭上宝蜡措这条线却并非没有可能。吴登黑的老爹是吴登云,宝蜡措是他的亲舅舅。如果能把他救出来,在这块土地上便有了立足的资本。只要能争取到军政府大佬吴登云的支持,自己便可以在郭家军中争夺主导地位。郭家兄弟若识趣,便留着他们做个富家翁,若不识趣,索性取而代之又如何?   郭全兴兄弟虽以国士待老子,但却从未如明王那般毫无保留的坦诚相待,反倒是处处提防一手。尤其是郭老二,其人奸诈非常,之前在郭家军中效力不过数月,这厮便已对老子心怀不满。既然他不是什么义气豪杰,老子又何必跟他们装哪门子的肝胆英雄?   曹旭这家伙一醒过来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了,眼见佐藤信斋手脚瘫软昏迷不醒躺在自己身边,只道是已经受了顾天佑的酷刑,更加胆战心惊。他琢磨着,佐藤信斋可是柳生石舟斋的师弟,柳生家族经营着号称五百年间第一的间谍组织——暗箭!连这样的人物这子都敢给伤成这样,他这个曹家大少的身份多半也不大管用。   顾天佑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吗?”   曹旭偷瞄了佐藤信斋一眼,脸上全无了之前指江山时的潇洒张扬,战战兢兢道:“因为吴登黑吗?”   顾天佑头:“不愧是名,门之后,堂堂京城三杰里的人物就应该有这个悟性。”   “过奖,过奖,实在是愧不敢当。”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曹旭这子倒是光棍的很,眼珠子乱转,道:“你要吴登黑,我要活命,咱们公买公卖怎样?”   顾天佑嘿嘿冷笑道:“你觉着这是公买公卖?你的命只值一个吴登黑?”   曹旭一脸苦相:“那你你要怎样啊?”   顾天佑道:“我要吴登黑是条件之一,你一直想置我于死地,还打我女朋友的主意,经过这件事,我怎能放心就这么把你放了,所以第二个条件就是我得给你吃好东西,你觉着公平不?”   曹旭自然知道所谓的好东西肯定不好吃,苦笑当哭的样子:“不吃会怎样?”   顾天佑拍拍他肩头,道:“别害怕,这东西没你想的那么不好吃。”着一把捏住曹旭的下巴,将一物塞进曹旭口中。曹旭脸涨的通红,眼睛瞪的老大,假做下咽,想要把这颗圆溜溜软乎乎的东西压在舌头下蒙混过关。顾天佑屈指轻轻一挠他下颚的大迎穴,曹旭不受自己控制的一仰头,顾天佑哈哈一笑:“甭客气,吃了吧!”   曹旭张大嘴巴,亮出舌头,一脸苦逼的样子,连声道:“吃了,真吃了!”那声音带着哭腔,眼睛死盯着顾天佑另一只手上的短剑。   顾天佑手起剑落,曹旭吓得一缩脖子,却忽然发现手上多了把短剑。   “把他杀了!”顾天佑示意猴子拿出手机来准备拍摄,将佐藤信斋丢到曹旭面前。道:“你吃下去的是子母虫的卵,这东西在南派蛊门中又叫做子母蛊,一经吞入体内便会孵化,幼虫藏于心脏中,以寒稠之血为食,毕生与主人生死难割,只要相安无事,不但无害反而有益,可保你一辈子都不会得血栓病,但假如你不听话,只要将成虫捏死,幼虫便会立即发作。”   一旁的乃素东拿出个盒子来,一条斑斓虫正盘踞其内。顾天佑道:“你不用害怕,这虫子的寿命长的很,雌雄同体,一生只得一卵,这老头儿从养到老,也就养这么大而已,只要你养的子虫自己从你鼻孔钻出来产卵,便算是功德圆满了,否则只要捏死这母虫,子虫便能随时要了你的命。”着,顾天佑伸手在那母虫身上轻轻一捏。   曹旭登时手按胸口痛苦难当。   顾天佑笑道:“看见了吧,我受累再提醒你一句,没有第二种办法取出子虫来,你要不相信回去以后大可以试试,但是因此产生的一切后果都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曹旭手执短剑,心中早把顾天佑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无数遍,脸上却挂着谦卑的笑意,道:“怎么会呢,我算见识到顾先生的本事了,这次输的心服口服,曹某的命攥在您手上,绝不敢有异心。”   顾天佑让蒋菲把佐藤信斋弄醒,蒋菲过来将风信虫的嘴巴对着佐藤哈了一口气,佐藤信斋打了个寒战,悠然转醒。一睁眼便看到曹旭手提短剑,神色狰狞的看着他。随即发现自己手脚都已不能动弹,不由大惊失色,叫道:“曹君,你对我做了什么?”顾天佑冷哼一声,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让曹旭别废话,直接动手。曹旭不敢怠慢,把心一横,一剑割在佐藤信斋的脖子上。可怜一代剑道宗师就这么死在两个人之手。   顾天佑打了个指响,问猴子:“录的清楚吗?”   猴子头,道:“顾总放心,咱是专业级的摄影爱好者。”   顾天佑嘿嘿一笑,转而对曹旭道:“这鬼子的身份我其实到现在都还不清楚,不过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只要你不听话,这段视频就会在几分钟内遍传网络,到时候谁会找你算账,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着,从曹旭手上将流彩虹取了回来。转头对早已憋了一肚子话的蒋菲道:“借一步话。”   溶洞外,蒋菲正默然将铜铃金线收起。顾天佑坐在一节大树根上,用流彩虹将树根削成个仕女塑像。   沉默了好一会儿,蒋菲终于按捺不住,道:“为什么不杀了曹旭?”   顾天佑道:“现阶段的我还玩不起这杀伐果断的游戏,要杀他容易,等他脱离了我的掌握,随便你怎么杀。”   蒋菲不屑的:“想不到你也怕曹判官。”   顾天佑叹了口气,道:“妹子,我若是那种不知敬畏,进退无法度的蠢人,你老爹又怎会放心让我来做这凤翼?你干妈更加不会选我做合作对象。”   蒋菲头,又问道:“你知道死的这个佐藤信斋是什么人吗?”   顾天佑道:“我其实很想知道,但我不想从曹旭口里知道,他亲手杀了佐藤,我必须让他觉得我是知道佐藤身份的。”   蒋菲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道:“你这家伙虽然是个胆鬼,却也是个奸诈狡猾的胆鬼,曹旭落在你手里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我告诉你吧,这个佐藤信斋属于日本一个流传五百年的间谍组织,这个组织叫做暗箭,当代首脑叫柳生石舟斋,武道修行据不在胡如梦之下,但这个组织最厉害之处却在于他们的人尤其擅长乔装暗杀,手段阴险防不胜防。”   顾天佑呸了一口,道:“他吗的,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暗箭伤人的卑鄙人,老子最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幸亏这日本瘪三不是老子杀的。”   蒋菲咯咯娇笑起来,道:“你这掩耳盗铃的本事我也是佩服极了,可惜这个蚂蜂窝你已经捅了。”   顾天佑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恨这个曹旭?”   蒋菲笑容一敛,道:“自然是因为这个王八蛋可恨,什么原因我跟你不着,你也没必要知道。”   顾天佑道:“地方找到了,竞争对手也被咱们搞定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蒋菲道:“不是好了你陪我去一趟龙城吗?”   顾天佑道:“我的意思是这里的事情该如何善后,死了这么多人,我得对死难者的家属有所交代,这事儿不好办啊。”   蒋菲道:“行,这事儿交给我干妈和外事局好了,弄个绑架意外事件,外交方面抗议几句,争取国家赔偿也就是了。”   顾天佑又道:“这趟考察之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绪,你得给我一些时间容我做些布置,你知道的,下一步我打算把曹旭放回去,接吴登黑回来,这边扫平山地军的事情我会交给蒙毅他们替我率领郭家军去做,有些事情必须详细交代一下。”   蒋菲头,道:“你的不无道理,反正咱们怎么走都是要经过郭家军的地盘,那就从水路走,到了郭家军的驻地我给你一天时间交代好一切,然后咱们俩就去龙城。”   一行人当天上路,留下乃素东和没头脑不高兴三个在此看守,防着那黄蛤胆边生毛再回此地。顾天佑亲自押着曹旭,依照这厮指引的路线,不一日间来到怒江之畔。在一个江滨镇的码头登上曹旭的大船,在船上终于见到了吴登黑。   这假和尚本就对顾天佑心生仰慕,这次又蒙天佑哥搭救性命,此情更深。顾天佑深谙人心世情,并未急于提任何要求,只安慰了几句便匆匆告辞,领着蒙毅等十三人回到郭家军驻地。将蒙毅等人引荐给郭全兴认识。约定了快则半个月,迟则一个月后便回来,在此期间就由蒙毅代替自己留在这里训练郭家军。最后又提出建议,为应对接下来与山地军的决战,郭家军的特战大队要扩编增加十支中队,每支中队一百人,十二支中队便是一千两百人。   蒋菲急着上路,顾天佑秘密对蒙毅做了一番交代后便丢开这边一切,连建邺都没顾上回去看一眼,便跟着外八行凰首匆匆踏上回国的路。   目标,龙城!   第一百九十九章 痴情匹夫,绝情走狗   胡如梦,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孙明申眼中他是当世最可怕的对手。,蒋菲眼里,他是个胸无大志,空负一身旷古绝今奇才的痴情匹夫。明王曾把他视作生平唯一劲敌。有人恨他怕他,有人怨他想他,有人欣赏他,唯独没人敢小觑他。   在顾天佑看来,他却只是个绝世妙人。十六个字概括:痴情无道,贪杯好吃,坦荡潇洒,率性而活。顾天佑把他看做了偶像和知己。他在江湖上潇洒了一辈子,把高居庙堂的大人物们折腾的焦头烂额,而他自己却从未有一刻慌乱失措,谈笑杀人,把阴险狠毒四个字刻在自己的名字上,三阙寂寥音,怀抱三弦走天涯,一辈子活出来俩字:情怀!   上午十点,龙城大厦十九楼的酒店房间,顾天佑刚结束与江妈妈的通话,蒋菲走进来就问:“谁是顾志杰?”顾天佑瞥了她一眼,忽然发现她的模样又有些变化,似乎多了三分柔媚,好奇问道:“这是你本来的样子?”   蒋菲摇摇头,道:“要想恢复本来的样子就得服用解药,若再想易容则还要连续服易容丹三天,我这个样子跟当初把胡如梦迷的五迷三道的那个女人有八分相似,你看看怎么样?”   原来她刻意易容成了她妈妈的样子,就模样而言,也就是接近九十分的水准。   蒋菲道:“你还没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呢。”   顾天佑硬邦邦道:“咱们的关系还没熟到我应该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对你说的地步吧。”又道:“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回答你第二个问题,郑重的:一个男人的心中会有许多曾经爱过的女人,但是总会有一个是他永远忘不了的女人,那个女人未必是他一生中遇到最美的女人,但在他的心里,只有她的身影才能够伴随着他的灵魂走向天堂。”   蒋菲悻悻然道:“真没劲!”又问道:“你呢?你说的这么热闹,是不是你的心里也藏着一个这样的女人?”   顾天佑想到了许佳慧,叹了口气道:“我只但愿她从来没有认识我,但既然已经认识了,我还要谢谢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   蒋菲眼神出现了瞬间的迷离,愣愣的看了顾天佑一会儿,道:“看你拾掇曹旭的手段,只道你是个心狠手辣的枭雄,却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情浪漫的一面。”   顾天佑道:“还是说说你了解到的情况吧,他们约在了哪里?”   蒋菲道:“白头峰,关帝庙!”   顾天佑道:“我到现在都还没确定你要我陪你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说你是怕他死了,可你偏偏总是在告诉我,你是多么的恨他,是你太矛盾了还是我领悟力太差?”   蒋菲嘴硬道:“我若告诉你来这里阻挡他寻死,其实是为了多折磨他几十年你信不信?”   顾天佑点点头,道:“不管信不信,我倒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巍峨雄浑的大山深处,一峰突兀直插天际,白头赛雪,险秀绝伦。   关帝庙前的广场上,一个女人居中站着,白衣如雪,长发垂肩,因为背对古庙所以看不到她正面,也无从分辨其年纪几何。单只是这飘逸秀美的身姿便足以引发人们对其仙姿的无穷想象。在女子四周围有八个老者陪伴护卫。   登顶的嶙峋小路上,一个中年男人一身灰布长袍,背负胡琴漫步而行。   顾天佑和蒋菲早提前隐藏在关帝庙里。   这座建于绝峰之上的小庙平日里香火不盛,只有一个庙祝道人长期居住。蒋菲不知从什么渠道打听到双方约见的地点,头天下午便伪装成游客以天晚难行为借口,双双借宿在庙里。这会儿顾蒋二人正藏身在小庙耳房中往外偷窥。   三鞭老妖还没露头,胡琴凄婉悱恻的声音先入耳来。顾天佑便悄声在蒋菲耳边说道:“你老爹来了。”   女人身子微动,扬声道:“朱先生,请以将军令回敬胡先生雅意。”   八人当中,一名老者脚边摆了个箱子,女子一声令下,老者立即席地而坐,打开箱子摆上一张古琴。   琴音起,金戈之声如潮倾泻,瞬间盖过了如泣如诉的胡琴声。   女人身上的白衣竟无风自动,波浪一般,手里突然多了一把手枪。   胡琴声音陡然扬起,竟如深闺怨妇呼号凄苦,正是边塞百战师,深闺梦里人。千军虽雄,却难挡一曲**。女人的动作刹那停住。中年人手上忽然加快速度,疯子似的乱弹起来。铿锵有力的琴音再度盛大。与之相对的,胡三变的琴音却忽然转弱下来。任凭那中年人的杀伐之音如何如惊涛拍岸般汹涌。这如泣如诉丝丝缕缕的琴音就是不绝于耳惹人神伤。   朱先生的琴音陡然一顿,这个看似早已阅尽沧桑的老人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如疯如魔般全然不能自制。   女人的枪悄然掉落在地。她纹丝不动,却又强提精神对另一个人发出一声断喝:“于先生,您的唢呐呢?”   八个人当中,被她点名的于先生是个耄耋老者,闻声后才恍然大悟,连忙取出携带的唢呐,呜哩哇啦吹了起来。原来跟她同来的八个人竟都各带了一种乐器。   胡三变悬臀如坐,手上乌木琴杆稍顿,余音却不绝于场间,一声低喝从他口中喷出:“唢呐虽出自乡土,却非俗乐,尤其以高亢真挚动人,于博兰,凭你这抛妻弃女狼心狗肺的东西也配吹出春日普照,三阳开泰的意境?”话音落,叫于博兰老者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胡琴音色一转,陡然沉重起来,八名老者当中一人不待女子下令,自觉操起鼓槌,转身将身后一件庞大事物的外皮掀了去,原来是一面大鼓。老者豪迈道:“久闻胡先生的高胡十段当中有一阕黄钟大吕,能以胡琴奏鼓乐,轰然如雷振聋发聩,屠某别的本事不济,生平只学了这一面大皮鼓,献丑了!”   胡琴不绝,胡三变扬声道:“龙兴八怪当中数你屠丰州够个汉子,一身软硬功夫足以开宗立派,我不占你便宜,一通鼓之后你大可以过来肉搏!”   女子喝道:“胡三变,你一阕三变的名头今天要改了吗?”声音清皋宛如凤鸣。往前一步,身上衣服无风自动。   琴音不变,只是节奏多了一点变化,女子竟再难逼近一步。胡三变森然一笑,语气轻蔑:“陈芝寒,凭你摆了这八个老头儿就想坏老子的规矩吗?”   女子正是龙兴会当代会首陈芝寒,她负手而立,卓然于山巅,风华鼎盛宛若盛年女子,断无一丝花甲之年的苍老。闻言一笑,伴着鼓声道:“你是堂堂男子汉,又是横跨武,乐、催眠三界的大宗师,我自知不是你对手,仍敢应承你所请,出来与你正面相抗本身已拿出了极大的勇气,自然少不得要请几个帮手来。”   胡三变冷笑道:“只可惜你找来的这八位的分量还差点意思。”说着,踏前一步,琴音陡然奔放雄浑,琴杆一顿一挫,轰然如雷,那边擂鼓的屠丰州突然一跃而起,丢了一双鼓槌,跌落在大皮鼓上。   陈芝寒恍如未见,点头道:“诚如先生所言,芝寒怎敢让先生失望?”她一挥手,其余五人同时奏响手中乐器,一时间扬琴如流,琵琶铮然,笙歌欢悦好像鸟鸣,一把京胡和一柄翠玉箫相谐而鸣宛若阳春白雪。   一个中年男人缓步从关帝庙门前一闪身缓步而出,从顾天佑的角度看他发鬓斑白,身材微肿,通过侧脸看到他戴着一副老旧黑框眼镜,那镜子腿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透着寒酸。这人步履缓慢又从容,只是每走一步,身上便发出一声清脆如雷鸣般的声音,在缭乱的乐声里,这声音竟如胡三变手中的高胡一般卓然不群,清晰入耳。   这个人行至胡三变面前的时候,身材竟似高了一截儿,声如洪钟:“一别经年,如梦兄风采卓然更胜往昔,乐理精微已能洗心炼魂,禅机合道进退潇洒,做兄弟的却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   琴音丝毫不乱,稳稳压制着五老的乐器之声。   胡三变见到这人,面上寒意稍融,道:“我还是习惯叫你王宪,这个名字比菩萨好听多了。”   原来他就是罗汉的哥哥。顾天佑心中一动,这人的气势非凡,甚至不弱于胡三变,听二人交谈的口气倒像是老朋友。   二人伴着丝竹琴音聊天。   王宪道:“芝寒跟我说如梦兄要见我,我便来了。”   胡三变道:“你躲了我二十多年,今天怎么肯来了?”   王宪道:“心不安,处处不得安居,躲避不是佛法,我已问心无愧,所以前来相见。”   胡三变道:“好一个问心无愧,蒋木云听到你这句话,却不知会作何感想。”   王宪道:“她逆时代而动,置苍生于不顾,一切罪有应得,如梦兄身具大智慧,岂会不知她错的离谱?”   胡三变道:“我知道她这辈子只真心待过你一个。”   王宪道:“当年我有负于她,那件事之后,我身败名裂,宁愿终身不娶,毕生画地为牢,不曾对任何人解释当年过往细节,如梦兄应该知道,那件事若任她运作成了,当时便是天下大乱的局面,到时候你和我作为知情人,都将是民族的罪人!”   胡三变嘿嘿一笑,讥嘲道:“你不肯做罪人,至少也不该做走狗吧?”   这人朗声大笑,霍然转头的瞬间,顾天佑终于看清楚他的脸孔,不由得一下子惊的张口结舌!   ps:看球,怕明早起不来,提前更新了,看在作者这般辛苦的份儿上,各位兄弟给点力,多多订阅,收藏!   第两百章 树老根多,人老话多   顾天佑看到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思念中渐渐褪色却始终不能完全遗忘的脸孔也许这张面孔早已不再熟悉,但从那张谈笑间百世经纶格物致知的嘴巴里获取到的人生感悟却是死也不会忘记!   王宪竟然便是爆破组长!   顾天佑痴然看着他,忽然觉得人生如戏,又恍如一梦。二十多年都不曾体验过的虚幻和不真实感,在这一刻竟是如此的清晰又深刻。万没想到那个和煦如春风,义气盖云天的汉子。那个往顾天佑心中种下善意和耐心,抚平伤痛和焦虑的慈悲男人,原来竟是当世最了不起的大宗师之一。足以同明王和三鞭老妖比肩的大人物!   王宪扬声道:“当年她一共策反了三十八人,我本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原则,亲手灭了一整支科研队伍,若说无罪便是自己都不能取信,这些年我独对世间腌臜,只把这一切当做住世修行,渐渐的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我没做错,众生永远是对的,做人还是做狗都不重要,我永远也不可能找到绝对正确的选择,回头看生平不快事,问心无愧足矣!”   胡三变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他吗输了,蒋木云不爱我,却爱上你这泥雕的俗物,不是因为你够优秀,而是因为你值得她崇拜,比她更百无禁忌,老子当了一辈子得意洋洋的小男人,看似潇洒,却总缺了一点坚持和信仰,你忍辱负重大半生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陈芝寒忽然过来向王宪躬身施礼,道:“欢迎会首回归!”   王宪昂然而立,只是微微额首,道:“这些年难为你了。”   这个只教过顾天佑如何做人的男人果然不是做狗的材料,原来他才是真正的主人。顾天佑案子吃惊的同时心中想到:王宪当年参与了某个重要的科研项目,但二机部的这支科研队伍却有三十多人被蒋木云给策反了,二机部是负责战略核潜艇研究的单位,九十年代初期正是我国的核潜艇工业进入战略级的关键阶段。作为真正的龙兴会的会首,他在这个项目当中身居要职,发现泄密后不惜做手脚导致实验失败,令整支科研队伍都为之陪葬。   从二人对话中不难听出,他们曾经是情敌,蒋木云爱的人是王宪,而王宪却背弃了蒋木云。十几年前,作为爆破组长的王宪出现在顾天佑的生活里,教会了顾天佑耐心和关爱。在顾天佑的记忆里,这个和善的胖男人就是一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今天才忽然知道,原来这个人不叫爆破组长,他叫王宪,是国内历史最悠久的间谍组织的会首。这个人被人称做菩萨,却有一颗冷酷铁血的心。   胡三变的目光聚拢起来,射出两道寒意,盯着王宪:“原来真的是你?”   王宪缓缓点头,道:“你要见我不就是为了心中个疑团吗?当年的局就是我亲手布置的,她不该唆使你杀了芝寒的哥哥,我们没有把握杀了你,只好用其他方法终结你疯狂愚蠢的行为。”   胡三变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指着陈芝寒骂道:“你就不能让这个臭娘们儿给她留口气儿吗?”   陈芝寒冷笑道:“胡先生,请您自重,身为一代宗师,您的言行起码该对得起我们今天专门为你准备的阵仗。”   王宪无限惋惜的看着胡三变,道:“如梦兄,世间痴情人不少,能有你这一身本事的却是独一无二,你何苦暴殄天物一味执着于过去?”   胡三变喝道:“废话就不用说了,我现在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执掌龙兴会的?”   王宪执着的:“就算明知道是废话,我还是要说几句,你我这辈子注定了罪孽深重,但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我犯下罪是为了全民族的大多数人生活的稳定富足,而你只是为了讨一个女人欢心,那个女人值得你我为她付出生命,但她那个虚妄又邪恶的梦想不值得你我为她做任何事!”   胡三变哈哈狂笑,道:“我这个人没出息,就是个大傻瓜,你是大英雄,可惜今天这个地方,不管是大傻瓜,还是大美女,或者大英雄,没人能活着离开!”琴音大盛,胡三变的气势跃然攀升!   蒋菲贴在顾天佑耳边悄声问:“你现在还觉着这个人不错吗?”   顾天佑低声道:“我至少可以理解他这一生所作所为,假如我爱的那个女人需要我与全世界为敌,只要道义上站得住,任何事我都会为了她去做,如果她逼我做违背人伦道义的事情,我宁愿亲手毁了她!”   蒋菲道:“你是大枭雄,他是小男人,只不过在其他方面惊才绝艳,胜过了这世界绝大多数人而已。”   顾天佑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蒋菲轻声道:“暂时静观其变,如果有必要,我会出面阻止他!”   胡三变的三阙琴音结束时,场间八名老者竟无一人能站稳,有的如饮醇酒,有的癫狂造次,有的蔫呆呆自言自语不知所谓。连陈芝寒都精神恍惚的样子。   胡三变的催眠术,主要是通过琴音,视线交流,以及他的言语声音来作用于人。顾天佑和蒋菲藏身在庙内耳房,距离比较远,看不见胡三变的眼睛也就不会受他的催眠术影响。   场间只剩下一个菩萨王宪端然站在那里。   胡三变道:“你这些年大牢不是白蹲的,红尘炼心终于把大成心经修成了,连我的十段琴音都不能奈你何。”   王宪道:“大争之世,乱局纷纭,我若再无寸进,待如梦兄撒手一去,泱泱华夏,靠谁来克制柳生石舟斋?”   顾天佑第二次听人提起石舟斋这个名字,场间二人无不是当世第一流的人物,听他们的语气却对这个石舟斋格外看重。想来这位暗箭首领必有不凡之处。随即想到自己逼着曹旭亲手杀了石舟斋的师弟这事儿,不禁暗自担忧,这样的人物都在惦记渊渠人的黄金宫殿。自己那个据为己有的计划注定险阻重重啊。收摄心神,继续听场间二人对话。   胡三变道:“你弟弟大概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王宪一皱眉,道:“如梦兄这时候提到他是何用意?”   胡三变道:“据我所知他借调到外事情报局之后便一直跟在许慕野的夫人身边,那位小许夫人正在运作的事情,似乎要跟石舟斋发生冲突,你那弟弟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这做兄长贵为权倾天下的龙兴会首脑,又为他做过什么?”   王宪胸有成竹道:“如梦兄还是那么喜欢小家子气,玩弄这些毫无意义的小手段,生死就在顷刻,我与其替他担心倒不如想想眼下你我这一战。”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倒是有点担心如梦兄你的战意似乎不如刚来的时候充足呢?”   胡三变沉默起来。   蒋菲凑到顾天佑耳边说道:“你猜猜,他们知不知道咱们在偷听?”   顾天佑不确定的:“如果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彼此身上,未必能察觉到咱们。”   蒋菲道:“胡如梦今天的话有点多,这可不像他过往的行事风格。”   顾天佑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个王宪是我从前的狱友,你会不会感到惊奇?”   蒋菲歪歪头,道:“有什么好惊奇的,他蹲了二十多年大牢,换过几次监狱,遇到谁我都不会觉得太奇怪,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才是龙兴会真正的会首。”   顾天佑道:“假如这个会首还曾经教了我一年做人的道理,并且还差点做了我干爹呢?   蒋菲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样子:“你说真的呢?”   顾天佑苦笑道:“我但愿这不是真的,可这是事实。”   场间的胡三变忽然扬声道:“事到如今,该来的也都来了,王兄还不打算出手吗?”   王宪嘿嘿一笑道:“如梦兄都不急,我何必着急?”   胡三变道:“若是我现在告诉你,我已经改主意了呢?”   王宪转头往古庙看了一眼,道:“令嫒能把人安插进我龙兴会,也算得上英雄出少年了,不愧乃父遗风,昨晚我张师兄对我说起的时候我还吃了一惊呢。”   胡三变道:“这么说来我那丫头是自己找到张芝山门前的?”   耳房的后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那个年迈苍苍的庙祝走了进来。一边抠耳朵,一边对顾蒋二人道:“要看热闹就出去大大方方看。”说着,将前门推开,扬声道:“胡先生,一别经年,张芝山在此向先生问安了。”   胡三变嘿嘿一阵冷笑,忽然间一跺脚,接着转身便走。到了山峰边缘竟毫不停留,纵身一跃而下。山崖下回荡起他的声音:“小女便请王兄帮忙看顾一下,若有差池,就别怪胡某人重操旧业了!”   王宪哈哈一笑:“如梦兄只管去忙你的,令嫒也是我辈中人,我疼还来不及呢,怎舍得伤她分毫?”目光停留在胡如梦跺脚的地方,那里鼓起了一个清晰的脚印,是隆起不是陷入,胡如梦这一脚运劲之巧简直神乎其技。   这是自然门功夫的最高境界,脚落下踏足实地前暗劲透出将地面震碎,砂石隆起被他踩出了一个足印。   王宪似在自语,声音却不小:“幸亏今天有人搅场,否则,真难说咱们这十一个人能有谁可以活着走下山。”   顾天佑和蒋菲一起随着庙祝道人来到当场,王宪回头看了一眼,却不知是否将顾天佑认出来了,直接对蒋菲说道:“你都听到了,你母亲就是死于我手,如果你想找我报仇随时都可以,我是王宪,从前人家喜欢叫我菩萨,今后他们会叫我龙王。”   蒋菲点点头,冷冰冰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王宪一摆手,道:“随时可以,你也看到了,十一年前他就已经死了,活着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为了你他忍了十一年,今天也是为了你,如梦兄还得继续煎熬下去,也许你以为他只是个不识大体的大魔头,但作为多年老友,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事实,他这一辈子从未真正努力的去做过一件对这个国家和民族不利的事情,对他来说,当年的所作所为只是在游戏人间,哄你母亲高兴,磨练我们这些在国内搞谍报工作的同仁,他这辈子用心做的事情极少,却都是为你而做的。”   什么是父爱?在胡如梦而言,就是女儿活的堂堂正正。所以他把蒋菲交给了许慕野和邹海波夫妇抚养。他默默守护多年,直到亲眼看着女儿长大成人,惊艳四方,独当一面,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王宪转头看着顾天佑:“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吧?” 第两百零一章 玉帅还是匪帅?   王宪当初之所以会出现在秦州监狱,其实是冲着老不死去的。?文小? ?说 ? ?.?r?a?n??e?n?`org据王宪说,老不死曾经是清末民初吴佩孚身边最出色的杀手,他杀人从不留痕,死在他手上的人看上去全都死于疾病或者意外。三九年吴佩孚死在日本人之手,老不死一怒之下暗杀多名日军高级将领后向汪伪政府自首被关进秦州监狱。一关就是七十年。   王宪问顾天佑,你是否有过见一个人宛如朝圣的心情?顾天佑摇头说,暂时还没有。王宪叹了口气,惋惜的说你生存的环境造就了你的性格,因为一切都要靠自己,注定很难对任何人任何事产生狂热的崇拜心理。但是相信我,缺乏偶像的人生是茫然的,便等于缺少坐标,我的偶像就是老不死。   得意时清白乃心,不纳妾,不积金钱,饮酒赋诗,犹是书生本色;失败后倔强到底,不出洋,不走租界,灌园怡性,真个解甲归田。这是吴佩孚对自己人生的总结。王宪说道,每个时代都会有英雄,清末民初尤其豪杰辈出。玉帅这一生慷慨豪义,是整个民族的典范。他是有名的英雄,而老不死却是无名的。我想做老不死一样的人。顾天佑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是啊,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顾天佑看着面前开诚布公的王宪,忽然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儿时记忆中少有的快乐时光里。多年前,面前的男人在自己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多年后,这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长出一棵参天大树,但这棵树却没有长成王宪所期待的样子。   顾天佑注定成不了玉帅那样的英雄,他是匪帅一样的枭雄。   “我想按照自己的意志安置自己的生活,活的比大多数人更好,留下更多的基因让我的生命一直存续下去,老师,我不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这一点违背了您当初的教诲,但有一点我永远不会忘记,无论好坏我都是个中国人。”   顾天佑说完这句话,便直视着王宪,目光诚挚又坚定,就像小时候一样。   王宪叹了口气,说:“你长大了,以超过我想象的速度成长,我已经不能继续做你的精神导师,也许有一天咱们还会再见面,我希望到那时候你不是我的敌人。”   顾天佑自嘲的口气:“您觉着我够资格成为您的敌人?”   王宪道:“我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但昨天晚上看到你和如梦兄的掌上明珠出现在关帝庙的一刻起,我就知道你终究还是走上了一条要与我这条路发生交集的道路,我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如果你成为我这条路上的绊脚石,我不会对你手软。”   每一个有主见有志节的人都会坚持认为自己的路是对的。吴佩孚一生气节高华令人钦佩,生逢乱世求作为,国难当头不媚外。而他最大的对手匪帅张小个子却是个翻手云覆手雨的狠角色,最后俩人都死在小鬼子的算计下。但死的方法却大相径庭。张小个子耍弄日本人于股掌间,被炸死在火车上。吴佩孚宁死不入德国租界就医,在自家被日本牙医杀害。   顾天佑很清楚自己跟王宪不是一路人,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殊途同归。   王宪言而有信,没有为难顾蒋二人,或许是因为胡三变,也许是此时此刻的两个年轻人还不在他眼内。他和陈芝寒带着龙兴会八怪下山走了。顾天佑和蒋菲一起回到龙城。   蒋菲回燕京向邹海波汇报缅甸之行的经过。临别前顾天佑问她,可不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真面目?蒋菲轻轻一笑说,还是留个悬念吧,我应该算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你知道的,漂亮的女人都是很会骗人的。这就算是给言而无信找了个无可辩驳的无赖借口。顾天佑有点小失望。蒋菲又说,郭家军的装备和九矿集团的设备会很快就位,希望你能尽快解决山地军的麻烦。   顾天佑看着伊人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这个女孩子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在龙兴会里安插进内线。甚至曹旭身边也有她的人,这样的手段貌似连邹海波都不具备。她就像一只绚烂舞动的蝴蝶,让人目眩神迷。   顾天佑收回心神,暗自思量自己当下的处境。与九矿集团合作的事情有海滨负责张罗,郭家军那边有蒙毅和赛璐达。孙明申要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开了个头,接下来的数日内,自己有闲暇可以回建邺一趟,看看想见的人。   建邺的夏天,闷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坐在景泰花苑小商业街的咖啡馆里,点一杯咖啡,沐浴在空调的清凉之下,享受着下午时光,看着那个精力充沛的小家伙在小学校操场上自由奔跑,顾天佑觉的人生目标已经实现。   许佳慧出现在视线里,警花裙穿在她身上,肥瘦咸宜,玲珑有致。她是从一辆宝马车里下来的,驾车者想陪她一起走进咖啡厅,被她拒绝了。那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衣着考究,相貌也不错。   她款款而来,依然是那随性从容的姿态,坐到对面,笑问:“约我出来有事儿?”看得出,她最近生活的很好。母女两个工资不低,房子价钱减半这事儿让她身上的压力骤减,身心轻松自然容光焕发。   顾天佑的目光放在外面的宝马车上,问:“这是什么人?”   许佳慧随意的口吻:“一个朋友,前阵子认识的。”   顾天佑心中酸爽,沉着脸问:“什么样的朋友?怎么认识的?”   许佳慧抿嘴一笑,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顾天佑认真的:“咱们就算做不成夫妻,至少也曾是姐弟,作为顾志杰的亲生父亲,这世界上最关心你们的人,我有权利知道你的婚恋状况。”   许佳慧挠挠头,居然认可了这个说法,点点头,嗯一声道:“也有你这一说,那好吧,我告诉你他是什么样的朋友,他叫裴文杰,我们是在孩子家长会上认识的。”   “家长会?”顾天佑有点愣神儿,觉着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许佳慧淡然道:“就是新生入学的家长见面会,懂了吗?裴先生的儿子跟顾志杰同班,他在这个小区里有一栋跃层观景房。”言下之意,这个人是知道顾志杰的存在的。   顾天佑大怒,想到缅甸所遭遇的九死一生的经历,顿生一种老子在前面扛枪卖命,你在家给老子刷绿漆的不平衡感。着恼的:“你连他家都去过了?”   许佳慧眼睛往上翻了翻,没好气的:“我一定要去他家才能知道他就住在我们家对面的顶楼吗?”   顾天佑虎着脸,道:“你去学个车本,喜欢什么车跟我说一声,这人的车不能再坐了。”   许佳慧黛眉微蹙,瞪着顾天佑,道:“你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顾天佑道:“你要多说一个不字,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去砸了那人的车?”   许佳慧气的捂嘴笑了,无奈的瞪着顾天佑:“哎,你不觉着自己特幼稚吗?”   顾天佑翻眼看她,道:“你觉得我像个幼稚的人吗?”   许佳慧鼓着腮帮,轻吐了一口气,叹道:“是我把你变的幼稚了,你不喜欢这位裴先生没关系,但我终究不能一直这么单着,生理上,心理上,我都需要一个人。”   顾天佑道:“这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许佳慧道:“我觉得这个问题已没有讨论的必要。”   顾天佑道:“恰恰相反,我觉得很有必要讨论,如果你可以接受一个有妇之夫,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这个对你痴心一片的孩子亲爸爸?”   许佳慧忍俊不住,这混蛋若都算得上痴心一片,这世上还有负心渣男了吗?好笑又可气的:“你怎么知道人家裴先生是有妇之夫?我们认识半个多月了,不如你隔着窗户看这一眼知道的多?”   顾天佑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我比你了解男人,一男人,开豪车,住豪宅,算得上英俊多金,然后对你一带小孩儿的少妇感兴趣,是你太单纯了?还是我太复杂了?这个人若是没女人,我把这双招子抠出来挂你家门口保护你。”   “你才是少妇。”许佳慧脸儿微红,蹙眉瞪眼,小脚在下面不老实的狠踢了天佑哥一脚,骂道:“王八蛋,姐还没结过婚就成少妇了,全是拜你所赐。”   顾天佑道:“别打岔,说重点呢,外面这老兄到底是你什么人?”   许佳慧道:“就顾志杰同班同学一家长,这不要到时间接孩子吗,搭他车过来一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可能对我有点那方面的意思,但我还在观察。”   顾天佑武断的:“别观察了,这人不适合你,趁早让他滚的远远的。”   许佳慧不悦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法西斯的一面?”   顾天佑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这只手白皙丰润,质感十足,柔而不弱,尤其擅长开膛破肚。许佳慧想要挣脱,顾天佑死抓着不放,她哪里拉的回去。顾天佑的目光炯炯有神,如火一般炙热,道:“姐,我想你了,前些天出了一趟远门,经历了一些事情,一回到建邺就来看你们,我想跟你一起接上顾志杰然后回家坐坐。”   许佳慧奋力挣扎着,骂道:“王八蛋,你快放开我。”   顾天佑只做没听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许佳慧真恼了,忽然低头狠狠咬住顾天佑的虎口,血流出来,顾天佑纹丝不动,许佳慧却慌了神儿。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出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女之间本该是你情我愿才是美事,既然许小姐情非所愿,这位兄弟是不是该放手了?”   顾天佑眼皮不抬,答了一个字:“滚!” 第两百零二章 给面子的叫声天佑哥   从缅甸回来后,顾天佑想明白一件事离开许佳慧,并不会让她生活的更好,却让自己的心情无比糟糕。这个世界上不会找到第二个男人比自己待她和顾志杰更好。如果有,就让他滚的远远的。   这位裴先生没有滚,而是亮出了律师证,他没有理会顾天佑,却对许佳慧说:“许小姐,你别怕,一直想说却没来得及说起我的职业,我是个律师,这是我的证件,如果你现在需要法律方面的帮助,我可以免费为你向这位先生提起诉讼。”   许佳慧说:“裴大哥,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这是孩子爸爸,我们之间的事情有点复杂,就不劳您费心了。”   裴文杰小小的吃了一碗闭门羹,却并未气馁,他在打量着顾天佑,目光平静中隐藏着轻蔑,通常他喜欢用这种目光打量那些有脾气没本事又没种的小痞子。因为在他看来,只有那些浮躁无用的小痞子才会张口就让人滚蛋。他对顾天佑说:“既然许小姐不愿意把事情搞的很麻烦,那咱们就简单些,这位小兄弟,借一步说话如何?”   顾天佑不耐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把头转向别处,继而对许佳慧说:“赶紧让这人滚蛋,不然我怕按捺不住捏死他的冲动。”   许佳慧忽然平静下来不再挣扎,转头对裴文杰说道:“裴大哥我想你误会了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我们俩约好一起来接孩子,他是个粗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今天谢谢你为我出头,但我真的不需要,我们很好,没有问题。”   裴文杰若真只是出于一番好意,此刻便该当放手。但他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顾天佑的话有些伤人,落了他的面子也给了他继续留下的借口,他说:“许小姐,对不起,我不能给你这个面子,这位先生刚才说要捏死我,我想这是恐吓。”   顾天佑放开了许佳慧的小手,起身站到裴文杰面前,笑眯眯看着对方,问道:“律师?”   裴文杰意态从容,这样的小流氓他见的多了,自信的点头,反问:“什么意思?”   顾天佑道:“律师就该有律师的胸襟和风度,哪怕你已经被社会逼成了一条讼棍,起码要做个有眼色的好人,我认识一个人,曾经在你们这一行大名鼎鼎,但现在却身陷囹圄苦不堪言,他叫梁必达,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吗?”   梁必达的名字在这一行里太响了。裴文杰自然早有耳闻,闻言不禁一愣,下意识的问:“他错哪里了?”   顾天佑道:“他就错在不该与我为敌,而你现在也已经错了,并且你有可能犯的错误比他还要严重,只不过还有挽回的余地,我给你个机会,据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之后在我眼前消失,今后不要出现在她眼前,我就当从没见过你这人,否则,三个小时内,我会把你的底子挖的一清二楚,然后把你赶出这一行,再把你送到梁大状身边做个伴儿,我说到做到!”   “梁大状倒在你的手上?”裴文杰有些不可置信,但梁必达倒下的事情在圈子里流传甚广,据说确实是得罪了强力人物往死了整他才有今日的。想到梁大状,这位裴律师不免心中惴惴,色厉内荏的:“你以为你是谁?”   顾天佑一指许佳慧,自我介绍道:“我是她男人,对你来说知道这个身份就够了,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单身吗?”   裴文杰迟愣了一下,顾天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他。这个小人物根本不值得踩上一脚,但他已经碰到了顾天佑最敏感的痛处。无名火已充盈胸臆,一旦发作绝不是这哥们儿能承受的。   “我跟她的感情不好,正在计划离婚。”裴文杰在顾天佑冷飕飕目光注视下,鬼使神差的回答道。   顾天佑神色一松,得意的瞥了一旁的许佳慧一眼,心情顿时好转许多,转头笑问道:“打过国际官司吗?”   裴文杰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顾天佑这么问的意思,他入行十年,资历不浅不深,没拿到过超过五百万标的的案子,国际官司更是极少涉猎,愣了片刻,点点头,道:“以前跟老师去泰国打过旅行社经济纠纷的案子算吗?”   顾天佑道:“不算,不过我觉着你这人悟性不差,脸皮够厚,有培养价值,我在缅甸那边有些生意,要经常跟当地政府和老百姓打交道,会涉及到一些土地使用,环境排放之类的法律问题,所以我需要一个法务代表,这事儿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找钱龙控股的邹海滨,服务咨询费按照年计,如果有法律纠纷,需要打官司,就按照标的价值跟着行规走。”   “您认识邹董事长?”裴文杰尽管仍未尽信,却连称呼都换成了您。他有些迟疑的:“您是打算按照与事务所签约的标准,正式聘用我做钱龙控股海外事业的专职律师吗?”   邹海滨和钱龙控股这两年在有心人暗中推动下声名鹊起,圈内外早大名鼎鼎。   许慕野在一个月前刚刚调任吴东省政府省长,圈子里有传闻说这只是一个过渡,过了年开完人大会,他就会升任省委书记。圈外人不晓得钱龙控股跟许省长的关系,这点事儿却瞒不过圈子里的人。那些趋炎附势争相拍马的家伙早把邹海滨捧成了新时代资本运作的成功典范。裴文杰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有所耳闻不足为奇。   感情这位还没有属于自己的事务所,也就是说他现在还只是个挂靠在别人事务所名下的二流律师。顾天佑嘿嘿一笑,道:“从今天起,你可以考虑自立门户了。”说着,示意服务生拿来一支钢笔,刷刷点点写了一串电话号码交给裴文杰,道:“这是邹海滨的私人号码,打给他就说是顾天佑给你的号码,他就会安排好一切,从今天起,回去好好研究缅甸地区的局势和法律条文。”   裴文杰的心中一万个愿意这是真的,但还是有些迟疑,总觉得这美事来的比天上掉馅饼还不靠谱。顾天佑有心在许佳慧面前显露实力,摆手示意他把手机拿出来,让他现在就打给邹海滨。裴文杰战战兢兢拨了过去,电话接通了,邹海滨自承身份,问他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裴文杰提到了顾天佑。邹海滨就问他什么事?裴文杰晕晕乎乎说了刚才商量的事情。邹海滨说可以,你明天准备好相关文件来钱龙控股总部签约。   挂断电话的时候裴文杰整个人像吃了仙丹,亢奋又激动,伸出双手来抓顾天佑的手,说:“顾,顾总,我不确定是不是可以这么称呼您,我是裴文杰,您叫我小裴就可以。”   “给面子就叫声天佑哥,海滨一直都是这么叫的。”顾天佑流里流气的样子,点点头,道:“我估计你接下来有的忙了,就不留你喝咖啡了。”   裴文杰哪里还不明白领导的意图,当下千恩万谢后转身告辞走了。从电话接通算起,始终没再看许佳慧一眼,就仿佛先前那个争风吃醋裴大律师从来没存在过一般。甚至临走前还不忘祝天佑哥和嫂子百年好合云云。   许佳慧目睹整个过程,眼看着趾高气扬的裴大律师成了小裴,小流氓如愿以偿的成了天佑哥。一下子有些消化不了这个变化,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混蛋,你究竟对他用了什么戏法?”   “名和利而已。”顾天佑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说道:“就这俩字比什么戏法都管用,这个人脑子反应挺快,才略不算顶尖,但胜在脸皮够厚,这是当好一个律师的基础。”   话没说完,许佳慧已经忍俊不住,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这都是在哪学来的,人家是堂堂大律师,哪有你说的这么无耻。”   顾天佑笑眯眯看着她,不说话。许佳慧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问题,立即闭口不语。   “就冲他今天给我这个机会把你逗的这么开心,这个工作我就没白给他。”顾天佑温柔的:“姐,别一个人撑着了,接下来的日子就交给我吧。”   许佳慧低头不语,没拒绝也没点头,许久才道:“我在这里生活的挺好的,前阵子飞达地产搞回馈活动刚降了一半的房价,我现在贷款都还干净了,房子也装修了,孩子上学还不要钱,我很知足了。”   顾天佑捉住她的小手,道:“这就满足了?”   许佳慧低头道:“你若是想上去坐坐便上去,妈今天值班,家里没人。”   顾天佑道:“让你去学个车本这事儿呢?”   许佳慧点点头,道:“我大学最后一年跟警校生实习的时候有个公派学车的机会,早就拿到驾驶本了。”   顾天佑道:“那还废什么话啊,咱先去买辆车。”   许佳慧叹了口气,神情凝滞,似下了很大决心才道:“等儿子放学了一起去吧,是该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姓顾了。”   这也许是顾天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许佳慧没有明确同意破镜重圆,但已经有了明显松动。尤其是当裴文杰替她打抱不平的时候,她居然坦诚了跟自己的关系,这件事给顾天佑带来了极大的鼓舞。   两个人领着小男孩儿去买车,就像所有三口之家一样。挑来选去,最后选定了一辆吉普自由光。安全系数高,价钱却不算高。这是许佳慧的选择,她满意顾天佑就更满意。   回到景泰花苑,顾天佑是打算上楼‘做’会儿的,但许佳慧说孩子要学习,家里有点乱,不太方便。   从许佳慧家出来,先去了一趟警官学院。以特调组成员的身份去见了李云清。老教授去燕京请命,却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仍不罢休,继续追查侯爷的案子。顾天佑知道凶手就是曹旭身边的护卫曹雪华。但当下时机不成熟,就算揪出这个心狠手辣的娘们儿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含而不发,留着这根线,到了真能牵一发动全身的时候再动她。   见了面,彼此问候过后,李云清说,特调组里无闲人,大家都在忙案子,让你追查那个女人的线索,查出什么眉目没有?顾天佑看着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心中略感惭愧,道:“有些眉目了,这个女人应该跟一个叫曹旭的人有关,我会盯住他!”   李云清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在咱们这一行之外还有其他事业,是个大忙人,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记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一行,不要忘记侯爷的追悼会,咱们是搞刑侦的,不是政客,没有那么多衡量取舍的东西,找出真相是咱们唯一的责任。”   顾天佑点头受教,郑重其事发自内心的说:“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至少做个有作为的好警察!”   李云清说:“刑侦总局的领导调整,新局长一上任,肯定做出些成绩来,冯局向我透露,会有一批陈年悬案要交给特调组集中侦办,我看了一些卷宗,其中有个案子使我感到很奇怪,想问问你的看法。”   顾天佑说:“连您都捉摸不透的案子问我又能起多大作用?”   李云清摇摇头,道:“术业有专攻,你在特调组里的价值就在于针对这些我们常规手段不可破解的奇案,你那些超常规手段往往会管用。”   顾天佑只好说:“既然这样,那您就跟我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奇案?”   李云清说:“这事儿发生在东北,十年前,青狐杀人案曾经轰动一时,第一个死者是奉天飞机制造厂的工程师刘显伟,死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第二个死者叫张宝贵,是奉飞的发动机车间的高级技师;第三个死者是一个月内,竟死了十名高级工程师,他们都是被活活吓死的,此案老关调查了很长时间却一无所获,民间有传闻说是这十个人冲撞了青狐仙所致。”   青狐仙?顾天佑心中一动。用狐仙害人救人都是北派驭虫师的手段,青狐虫是天生六异虫之一,智慧极高,生具迷惑人心的奇能,善于装神弄鬼。如果是有北派八品驭虫师驾驭此物作祟,这案子还真挺麻烦的。 第二百零三章 家的感觉   从警官学院出来,回到陆子琪的小窝时已是夜里十二点。『,子琪已经睡下,龙剑梅还在客厅里看电视,抱着一个大托盘,十四寸的一张大披萨已经被吃的只剩下一角。鹦鹉哥就在她身边混些边角料解馋。   顾天佑用钥匙开门进来,她早听到动静,欣喜的想叫八叔公,顾天佑冲她比划一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陆子琪的卧房。小龙女点点头,悄声道:“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顾天佑说:“明知道会很晚到家,打招呼她一定会一直等着。”   鹦鹉哥趁着小美女说话的机会突然将最后一块披萨叼了去,振翅一跃跳到地上,两条小腿儿紧倒腾着逃之夭夭。小龙女唰的一下从沙发跳起追杀过去。顾天佑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只见白花花一双大长腿,臀儿圆圆大小适宜。刚才有大托盘挡着加上她穿了一件大背心,所以没注意到,这会儿才发现小姑娘居然只穿了条丁字裤。   一人一鸟嗖的钻回卧室,不大会儿,小龙女身上多了条牛仔短裤回到客厅。原来追杀鹦鹉哥是假,回房间穿裤子才是真的。惊鸿一瞥,美不胜收。八叔公心中稍有遗憾。小姑娘则略显羞涩。   顾天佑说看什么电视呢?电视里正在播黄晓明主演的鹿鼎记,正在播丽春院大被同眠的段子。真他吗给力!   龙女侠言不由衷的骂了句无耻,把电视关了。顾天佑起身打算换身家居服,被小龙女一把拉住,“哎,哪儿去呀?这些日子的行踪不需要交代一下吗?”   顾天佑无奈的回身坐下,道:“你这是跟领导说话的态度吗?”   小龙女气呼呼的:“看在工资的份儿上我忍了,你赶快老实交代这些日子去做什么了?”   顾天佑道:“还能做什么,去了一趟滇南省,见了九矿集团的力建设,然后转道去了缅甸,在老林子里闲逛了二十多天,总算没有白跑这一趟,下一步跟力建设之间的合作就要展开,我最多能在家住五天,马上还得去缅甸。”   小龙女眼珠转转,道:“这次我要跟着。”   顾天佑知道不能拒绝,反正曹旭对陆子琪纠缠不休这事儿已经解除警报,那就带着她吧。点点头,道:“带上你可以,但你必须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否则我随时可以把你撵回来。”   小龙女满口答应,又道:“我这算公派出差,费用都算在你身上,往来的报销单据归我。”   顾天佑愣了一下,笑问道:“你在老家是不是小地主婆啊?这小算盘打的够鸡贼的。”   小龙女得意一笑:“我没当兵以前,我们家的财政大权都是在我手里的。”   顾天佑道:“你们家选谁管钱的时候是不是都不看智商,只论武力的?”   小龙女气的冲顾天佑一挥拳头,道:“皮紧了吧?”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就凭你这双小粉拳,还真未必能把你八叔公如何,不过我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小孩子计较罢了。”说完起身奔了卧室。接连数日不得好好休息,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洗个澡,然后抱着子琪美美的睡上一觉。   小龙女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八叔公。”顾天佑回身看着她,小姑娘非同寻常的认真的口吻:“你一定要好好待子琪姐姐,我敢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比她更爱你,待你更好了,她因为爱你,所以爱屋及乌,对我这个非亲非故的小姑娘都好的不得了,我这辈子都没人待我像她一般,你要是敢让她伤心,我一定不饶了你。”   这他吗的都是哪跟哪啊?顾天佑挠挠头,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其实心里着实有些感动。   关门,洗澡,上床睡觉。床上的女子呼吸平顺,睡的很深,顾天佑轻手轻脚,温柔的像怀抱价值连城的瓷器,小心翼翼将伊人揽入怀中。陆子琪大概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迷迷糊糊间主动贴过来,就这样相拥而眠。   次日晨,顾天佑觉得有人在用发丝逗弄自己的鼻孔。睁眼一看,子琪正侧身半躺,食指调皮的将秀发卷起来又放开。目光温柔的像化不开的蜜。   “半夜三更偷偷爬上人家的床,就不怕应激反应啦?”   “我都还感到奇怪呢,你怎么睡的这么香。”   “心事放下了,天塌下来也有人替我扛着,自然就睡的踏实了。”   “你瘦了。”顾天佑伸手在轻轻在粉黛相宜的脸颊上捏了捏。   “不该瘦的地方没有瘦。”陆子琪挺了挺胸:“不信你检查一下。”   顾天佑久不弹此调,心中甚是想念,在饱满圆润之处按了几下,道:“怎么好像还胖了似的?”   陆子琪嘻嘻笑道:“最近在跟小龙女学红莲体术呢,蛮有意思的,塑形健身,还有对付臭男人的招数。”   顾天佑大手托在肤色赛雪,滑如羊脂的臀上,道:“这个好,一定要好好学。”话锋一转,问道:“医院最近没什么麻烦吧?经营方面都还顺利吗?”   陆子琪幽幽一叹,道:“麻烦倒是没有,可就是快要经营不下去了,从开业至今,一直在亏损。”   顾天佑并不意外,点点头道:“经营不下去是不可能的,只要你喜欢,就算一直亏下去也无所谓,只是亏本的买卖做起来太没有成就感,说说看,差哪里了?”   陆子琪道:“接连两次有人来找麻烦,因此有了一些不好的传闻,说医院的大股东得罪了强力人物,搞的人心惶惶的,相关主管部门也总来找麻烦,成药进口卡的特别严,很多跟先进设备配套使用疗效更佳的药物不让进口,明明都是通过国家相关部门认证的药物就是不许进,本身我们接的病患就都是些一般医院不敢接的重症患者,凭的是技术和先进性,现在这么弄下去,先进性根本体现不出来,加上医院新成立没多久,还没建立起良好口碑。”   顾天佑接过话头道:“却先被别人扣了一脑袋屎盆子。”微微一笑:“行了,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吧,先把主管部门搞定,然后再找电视台做几期专访,搞个专业性比较强的现场类节目。”   陆子琪担忧的:“这事儿可能不大好办吧,你把赵家得罪狠了,这个时候谁敢帮咱们出头啊?”   顾天佑哈哈一笑:“解铃还须系铃人,自然是谁给咱们制造的麻烦就找谁咯。”   黄昏,红云初散,十里秦淮繁花似锦,正要开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光。   凤楼,大红灯笼,随风轻摇光晕暧昧。   竹榻,檀木大桌,气味清新,雅致脱俗。邹海滨和邵雨泽都在,几个少女服务员,身着蓝绸袭衣,露着莲藕一般的白臂长腿,在一旁奉茶。电视屏幕里正播着球赛。顾天佑揽着小龙女漫步而入。   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寒暄的,邹海滨早见过小龙女,只为邵雨泽做了引荐。邹海滨注意到还有个位置空着,不禁问道:“怎么?还有客人?”   这场聚会是顾天佑主动发起的,自从赵卫安事发身死,赵子明去了燕京,哥几个就很长时间没聚了。邵雨泽是个重情义的汉子,赵子明的事情让他感到难过。他既不能怪顾天佑不讲情面,又不忍见赵子明家败人亡,夹在当中左右为难,索性便两边都不相见,今天出现在这里也是邹海滨硬拉来的。   顾天佑点点头,道:“找个冤大头来买单,这人你认识。”   邹海滨好奇的问:“谁啊?”   话音刚落,门一开,曹旭从外头走了进来。邹海滨当时面色一变。顾天佑正指导小龙女怎么吃灌汤包,连头都没回,说了句:“曹总难得大驾光临,快请坐吧。”   曹旭过来坐在预留的位置上,道:“路上有点堵,让顾先生和海滨小弟还有这位小朋友久候了,我自罚一杯。”   顾天佑还没说话,邹海滨赶忙站起,这小子有点蒙圈,但总还记得曹旭是什么人,迟疑道:“曹哥这是什么意思?”   顾天佑笑道:“我跟曹总是不打不相识,缅甸一趟我们算是彼此真正认识对方了,今后大家做个好朋友,我做主了,从今往后苗姐的事情曹总再也不过问了,这个没问题吧?”说着,目不转睛看着曹旭。   曹旭心中早把顾天佑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嘴上却呵呵一笑道:“海滨的哥哥海涛是我发小也是同班同学,就冲这层关系,我也得给这个面子,更何况顾总亲自发话了,曹某更没有拒绝的理由,就听顾总的,这事儿以后我不过问了。”   邹海滨完全懵了,这个转变实在是太超乎了他的想象。曹旭是什么人啊?国内某些经济类杂志经常搞的这排行,那年度人物的,榜上有名的那些所谓大人物,倒有大半都在排队等着跟他吃顿饭,为此甚至不惜一掷百万。怎么缅甸一趟回来就跟天佑哥成了哥们儿?听这意思,似乎在天佑哥面前的地位比自己还略有不如。   顾天佑知道这厮言不由衷,也不以为意,嘿嘿一笑道:“找你过来不只是为这事儿,还有个事情,有句老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医院那件事儿是你弄出来的麻烦,我希望还请曹总出面帮着解决一下。”   曹旭大包大揽道:“好的,没问题。”   顾天佑哈哈一笑说:“真痛快,正事儿说完了,哥几个喝点吧,这个地方除了姑娘漂亮外,有几道特色菜着实不错,我也是前阵子听人说起过,要说尝,却也是第一次。”   小龙女悄悄掐了顾天佑一下,悄然道:“你不是说出来吃饭吗?怎么到这种地方?”   顾天佑忍着笑,心道,你这小馋猫,一听到出去吃饭就死乞白赖的非要跟来,现在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可也晚了,带上你的小灯泡刚好可以证明老子是真心为你子琪姐姐办事的,没有假公济私。当下悄声道:“男人谈生意都是这样,身边有个女人才好活跃气氛。”   小龙女贴着八叔公的耳朵问道:“那我跟你过来算怎么回事?” 第两百零四章 龙剑梅的怒   曹旭先走一步,顺便把单给买了。…邹海滨整个看傻了,一个劲儿问天佑哥这是什么情况?你是怎么把眼高于顶,手比眼还高的曹大少给忽悠瘸了的?顾天佑煞有介事的告诉他,要以诚待人用心交朋友。一句话差点把邵雨泽这实诚孩子给说吐了。邹海滨更是恨不得扑上来大战三百回合。   同三年前初识那会儿相比,邹海滨和邵雨泽都成熟了许多。邵雨泽现在已经调离市里,去了下边一个镇子上任职。说是什么公共事业办主任,还兼着个团支部书记的职务。岗位不重要,但级别却是副科级,一旦那镇子的班子那个成员出点差错,随时就能补上去。他的拳击梦想终于还是没能坚持到底,如今已成为业余爱好。   小龙女今天心情不佳,喝了很多酒,顾天佑先前对她说了一句话让她很不爽。八叔公说她是小屁孩子,假小子,还算不得严格意义上的女人。然后就叫了个穿蓝肚兜的陪酒师坐在另一边,美其名曰活跃气氛。   龙剑梅二十二岁,只比顾天佑小两三岁而已。只是差在了辈分上,又没见过多少世面,平日里一派天真质朴,在顾天佑这老江湖面前自然显得幼稚。不知不觉便一直拿她当小孩子。其实她哪里都不小。甚至没其他人在的时候,陆子琪经常笑她人小鬼大。女孩儿长大了,该想男人了。   小龙女惦记着一个男人,年轻英俊,赚钱没数,体魄强健,还是个小领导。就一样不好,他是子琪姐姐的男人,而子琪姐姐待她太好。她是想把心事藏起来的,嘴巴捂住了,又从眼睛里冒出来。她恨自己没出息,气呼呼的对这害人的八叔公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凤楼的建筑格局是依照古法建造的,没有那么多现代化标识。走廊里,龙剑梅胡乱撞的寻找卫生间,一名服务员主动过来帮着指点迷津,结果没走几步又蒙圈了,迎面遇上一群人便上前再打听,当中一个年轻人好似众星捧月般站在一群彪形大汉当中,笑眯眯的帮她指点方向。龙剑梅称谢刚要走,年轻人却忽然拦住去路,美女,你是这楼里的?龙剑梅摇头说,我也是客人。年轻人说,相逢就是缘,交个朋友怎么样?   龙剑梅没搭理他,一闪身跟他擦肩而过,直接去了洗手间。回来的路上在走廊里遇到一条大汉说,我们成少有请。龙剑梅心情不好,没什么耐心,不客气的说,跟你们很熟吗?闪开!大汉非但不闪开,还过来伸手拉龙剑梅,结果小龙女火了,一巴掌将大汉扇倒在地,一脚踏了上去   包间外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那个颇具仪态的中年老板娘面色煞白跑进来,说道:“三位快去看看吧,你们一起来的那小姑娘把人打死了!”   顾天佑吃了一惊,连忙起身来到外面,走廊里龙剑梅正踩着一个人的脑袋,旁边窜上来一条大汉,被她甩手一巴掌把脑袋扇的转了半圈,栽倒在地,颈椎受损伤势不轻。地上还躺着两个,似乎也是这般。   停手!顾天佑大喝一声,过来将小龙女拉到身后,左右看看,旁边的包间里,还有几个人跃跃欲试要出来,一个年轻人稳坐在椅子上正骂道:“都他吗是废物,请个小妞进来还用我亲自去吗?”   顾天佑先蹲下看这几个人的伤势,虽然不像老板娘说的那么夸张,但每一个都受伤不轻,而且伤到的全都是颈椎。   龙剑梅说:“他们跟我耍流氓,所以被我打了。”她自知下手太重,担心顾天佑责怪,抢着说明事出有因。   这小妞的暴力基因太强大,一出手就闯祸了。她是龙爷的曾孙女,便是闯下天大的祸事来,顾天佑也会尽全力给她兜住,就算兜不住自然还有孙明申。但兜归兜,并不意味着可以放任这种鲁莽。顾天佑没好气的说:“我又不瞎,还用你说,回去再跟你算账。”转头对包间里的年轻人问道:“朋友,什么情况?为什么派人拦我这工作助理?”   年轻人眼皮微抬,瞧了顾天佑一眼,把脸转向别处,仪态十分猖狂。懒洋洋的说:“把这小妞留下,其他人可以滚了。”   龙剑梅的拳头又攥紧了。顾天佑察觉到小丫头的情绪变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你能不能给我省省心?”   包间里的年轻人摆手道:“哎,不必责怪她,我这人最喜欢辣妹,越辣越够味儿,听懂我的话没有?这漂亮小妞留下,其他人可以滚了,少爷今天心情好,就当日行一善了。”   邹海滨和邵雨泽已经过来了,刚好听到这句话,登时勃然大怒,邵雨泽一个箭步窜进包间,废话不说,对着年轻人抬手便是一拳。一只大手从侧方伸出,轻而易举的挡住了这一拳。出手的是个貌不惊人的中年汉子。邵雨泽的拳头打在对方手掌上,好像打在烙铁上,被对方震的手臂生疼。   顾天佑说:“雨泽,退回来,人家身边有高手,你不是对手。”   年轻人一见邵雨泽敢向他出手,登时勃然大怒,叫道:“去你吗的,敢跟老子挥拳头,给我把他的这只手拆下来!”   另一个年轻汉子追了出来,冲着邵雨泽便是一拳。邵雨泽侧身避开,挥手一记刺拳正中年轻汉子的脸颊,虽然是刺拳,却有不少于三百磅的威力,这沉重的一击却只是让这个人稍稍歪了一下头。接着回身又是一腿。这一下来势甚猛,邵雨泽应付不好就会受伤。顾天佑刚要出手,却被按捺不住的小龙女抢先踢出一腿来,咔嚓一声,年轻汉子的腿断了,跪倒在地。   这几个人都是散打的路数,抗击打能力很强,拳脚结合的不错。可惜他们遇上的是真正的顶尖高手。小龙女出腿的瞬间,顾天佑叹了口气,年轻人身边的中年人则叫了声请脚下留情!龙剑梅含愤而发,怎么可能留情,这一脚踢过去,使了八成力道,狠狠踢中年轻汉子的膝盖,清脆刺耳的声音过后,年轻汉子的膝盖整个反向卷曲,这条腿彻底废了。   年轻人一皱眉,转头看了中年人一眼,问道:“老姜,这是什么情况?董文武不是你最得意的弟子吗?你不是说他的实力足以拿下今年的亚洲散打王大级别冠军吗?”   老姜一脸尴尬,解释道:“人外有人,这位小姑娘出手太快太狠。”说着,赶忙命人把叫董文武的年轻汉子抬回包间。他自己亲自过来,一抱拳道:“人不亲艺亲,看在祖师爷份儿上,报个腕儿吧?”   年轻人在后面不耐烦的:“老姜你跟他们磨叽什么呢?动手打东西不就完了吗?”   老姜回身道:“成少,您有所不知,我不是不肯出力,而是有些事情必须先打听清楚了才能做,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说完转过身来又对顾天佑说:“我叫姜宝龙,薛派形意出身,请问这位小姑娘是哪个门户的?”   热武器时代,武道不昌,懂真功夫的人越来越少,传承最好的就那么几个拳种,彼此间总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个老姜已经看出门道,自知不是小龙女的对手,因此便想盘盘道讲讲门户关系。这人帮虎吃食,品性着实不怎么样。顾天佑不打算给他这个台阶下,道:“人已经打了,道理不在你那边,但毕竟是我们把你们的人打伤了,医药费我出,这事儿到此结束,至于她出自什么门户的,跟你说不着。”   老姜面皮通红,却强自按捺下出手的冲动。他已意识到小龙女下手太狠,对徒弟们可以游刃有余,对他很可能会全力以赴,稍有不慎就不是丢脸而是丢命的结果。转身冲着大马金刀坐在那里的年轻人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搞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吃眼前亏。   “你们这些大陆人就是开不起玩笑,鬼五马六,不清不楚。”年轻人忽然换成了广东话,起身出来道:“我老豆喺大紫荆太平绅士成桂林,来建邺搞投资,喺你们省委贾书记请来的贵宾,你无端白事当心搞不掂呀。”   邹海滨抢上前来,甩手就是一嘴巴:“去你吗的,能好好说话不?”   这鳖孙先前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眨巴眼的功夫就成了港澳台同胞,摆明了就是一持地域优等论的脑残。堂堂来自大首都的一等大纨绔邹海滨同志岂能受他这鸟气?   年轻人一下子被打懵逼了,没想到刚搬出老爹的大名就挨了揍。他想还手,却被叫老姜的中年人拉住。他挣了几下,冷哼一声道:“好,好,你够种!敢打我成锦亨,有种你们谁都别走。”   顾天佑在狱中多年,山南海北的口音都听过,不会说也能听懂大概。听这小子说他老爸是成桂林,心中也是暗吃一惊。大紫荆太平绅士的头衔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这个成桂林在港岛着实是个人物,其父成家生本是**中将,四九年撤出大陆的时候去了港岛,带着手下一批军官创立义兴社,五十年代协助英国人镇压大罢工,六十年代始在新界圈地,到了九十年代曾一度成为长江地产最重要的秘密合伙人之一。因为公开表示支持港岛回归,甚至曾一度与三代领导人关系亲密。成家生死后把位置传给了二儿子成桂林,此君毕业于大英帝国学院,博学多才,长袖善舞,在四代领导人执政期间,甚至一度混进中央经济工作顾问委员会中。   这件事虽然是由他而起,但小龙女下手确实太狠,法律没有规定不可以跟美女搭讪,却规定不能随便伤人。道理在自己这边,但法理却在对方那里。闹到这一步,谁对谁错都已不重要,关键是谁的势力更大。让顾天佑心存疑虑的是,凤楼是个很私密的所在,通常情况下没有行内人引荐,根本不会接待外客。这小子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又为什么会那么凑巧的赶在今晚来到这里,怎么就偏让他遇上了单纯火爆的小龙女? 第二百零五章 大坏蛋,老江湖,都不简单   一切偶然的背后都有其必然的道理。⊙,就拿今晚这事儿来说,首先是这个惹麻烦的成锦亨分量十足;其次是他出现的时机刚好是曹旭离开以后;第三他找麻烦的对象选的偏偏就是顾天佑的女伴;第四他遇到小龙女的时机和老板娘进来报信的时机配合的太好。顾天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给老子下绊子,随即就想到这人多半是曹旭。   成锦亨叫嚣着要给顾天佑哥仨好看,他拿出电话来正在播通一串号码。顾天佑随口问了一句:“成公子,受累我问你一句,今天约你来这儿的人是不是已经走了?”成锦亨停顿了一下,点点头道:“他本来已经到了,但忽然有急事先走了一步,你怎么知道?”   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问道:“你这朋友是不是姓曹的?”   成锦亨面色微变,犹豫了一下,道:“我没有必要一定回答你的问题吧。”   他没有回答,但顾天佑已通过他的话锁定了答案。这缺德事儿就是曹旭安排的。   眼前这个二世祖明显不是个聪明机敏的主儿,他的普通话说的很好,作为特权阶层长在国内这样的司法环境里,自然积累下一身臭毛病。成桂林的身份确实够硬气,某种意义上讲,甚至还在许多靠山不硬的封疆大吏之上。这个王八蛋被惯出这眼高于顶的脾气并不足为奇。估计曹旭正是利用了他这一点。   今晚的饭局是顾天佑张罗的,曹旭这厮不敢不来。又不甘心就这么任顾天佑摆布。他现在明着不敢跟顾天佑拉开车马干一仗,只好暗地里下绊子。于是便约来了这个成锦亨。顾天佑把小龙女带来只是给了他一个更便利的找麻烦的条件。就算今天没有龙剑梅,他也会想其他办法让成锦亨找上顾天佑等人。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顾天佑瞅着怒不可遏大有鱼死网破之意的成锦亨,心中暗骂曹旭这王八蛋太欠收拾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头疼。成锦亨的老子成桂林虽不在庙堂为官,却是个有机会上达天听社会影响力巨大的经济学家,在港岛上更有着非比寻常的影响力。这事儿若是处理不慎,只怕会引发更深层次的问题。   顾天佑伸手将成锦亨手里的电话夺了过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今天虽然做了些错事,但总算没真个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今天这事儿就此作罢,我就不深究了,刚才打你的这位叫邹海滨,你要长耳朵就该听过这个名字,更应该清楚我们三个不是谁一个电话就能搞掂的人,最后给你提个醒,曹旭约你来其实没安好心,你别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成锦亨听到邹海滨的名字,顿时停下了打电话的打算。作为同龄人,他不止一次在被老爹训斥时听到这个牛逼闪闪的名字。毫无疑问,这个名字代表这一个跟他同级别的人物,但比他更出色。他伸手从顾天佑手中接回电话,道:“他是邹海滨,你又是哪位?”   顾天佑道:“我叫顾天佑,具体是做什么,或者说是什么身份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比曹旭牛逼就够了,这一点你长脑子就该猜的到,若不是他自己不敢招惹我,又何必设计你来给我添恶心?”   成锦亨有点愣神儿,迟疑的看着邹海滨,道:“你真是邹海滨,我怎么看着跟南部财经杂志上的那人不大一样呢?”   邹海滨这厮上过南部财经的封面特刊,这家伙虽然长的平易近人,但架不住杂志社的化妆师妙笔生花,把普普通通一邹老三硬是给画成了儒雅端正颇具学者儒商风度的成熟男人。跟当下这个小流氓似的本色出演形象确实有比较大的差距。   顾天佑哈哈大笑,对邹海滨说:“你赶快把身份证拿出来给人家看看。”   成锦亨捂着脸,心有不甘的打量着邹海滨,见邹海滨真要拿身份证出来,忙道:“不必了!”   顾天佑道:“你要是接受我的说法,那今天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如何?”   成锦亨脸上写着不甘,嘴上却无奈的应道:“到此为止。”   顾天佑带着小龙女回到家,坐在沙发上还在琢磨今晚的事情。今儿把曹旭找来,一是为了医院的事情,还有个目的却是要做给邹海滨看的。却没算计到曹旭会来个反咬一口。这王八蛋把事情做的挺隐蔽,虽然没留下什么把柄,但是却足以说明他并不甘心被自己控制,甚至会一直试图通过其他渠道挣脱。   龙剑梅在电脑上搜索成桂林的名字,看过之后吓了一跳,规规矩矩站在顾天佑面前,道:“八叔公,我是不是给你惹大麻烦了?”   顾天佑眼皮都没抬,轻哼一声道:“知道就好,下次行事就不会再这么草率了!”   龙剑梅道:“这个成锦亨的父亲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呢,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再来找你的麻烦啊?”   陆子琪端着一坛子冰镇蓝莓酱出来,笑问:“出什么事儿了吗?谁要找谁麻烦啊?”   顾天佑道:“没什么大事,一个人想调戏小龙女,派几个手下拦路,结果被这丫头给打坏了。”   陆子琪点点头,疑惑的:“难道不应该吗?”   小龙女道:“问题是这个人的背景很大,我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陆子琪笑道:“不是还有你八叔公吗?什么事情都要咱们女人扛着,那要他们男人做什么?”   顾天佑道:“我不是犯愁这事儿,而是在担心南边正在运作的大事儿,今天的事情说明了有些事情上我过于乐观了。”   陆子琪问道:“怎么还要去南边吗?”   小龙女道:“这次我要跟着八叔公一起过去,他除了是我八叔公外,还是我领导。”   陆子琪笑道:“有你去我就放心多了,你比我还会照顾人,一定可以照顾好他。”   小龙女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那个成桂林的儿子真的没问题吗?”   顾天佑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事情已经过去了,记得下次动手不要这么莽撞就是了,尤其最后那一腿,基本等于断了一个年轻人毕生的努力和希望,如无必要,实在不该下这么重的手,如果有必要更不应该下手这么轻!”   要嘛点到为止,要嘛点死了事,似这般致人伤残,便是结下一辈子的死仇的做法,既不通达又不爽利。   小龙女道:“回来的路上我听你跟那个邹海滨打电话说这件事其实是有人在设计咱们,你好像猜到了是谁做的,难道就打算这么算了吗?”   顾天佑忽然瞥了一眼正在享受美食的大鹦鹉,道:“鹦鹉哥,你的老搭档我给你带回来了,以前的老戏码还会演不?”   鹦鹉叫道:无常索命,无常索命!你说你哭的断了肠,我道不过浮生一场,罢了罢了,且把那命儿先偿,也不枉活在世上。人生几度秋凉,浮生不过大梦一场。   顾天佑摆手打断道:“行了,行了,记得就好,今晚带上你的老搭档,去一个地方折腾一遍,回头我给猴子准备个鼓,它一敲鼓,目标就会疼痛不已,你要负责掌握火候,别把那人真给疼死了。”   鹦鹉居然很兴奋,叫道:“明白!明白!”   顾天佑继续叮嘱道:“完事儿以后你替我跟那人说句话,就说搞小动作可以,一定弄的高明点儿,下次再被我识破一定敲死你。”   鹦鹉又叫:“明白,明白!”   龙剑梅大感有趣,问道:“那人住在哪?我跟它们俩一起去行吗?”   顾天佑把车钥匙给她,道:“猴子被我放船上养着呢,你先去取猴子,按我一会儿教你的准备东西,那个人也在船上住,他有一艘大船叫永盛号,也在码头里停着,很容易找得到。”   小龙女兴冲冲的去了,陆子琪一直送到大门外,直到她扛着大鹦鹉消失在电梯门后,才带着担忧之色回来。那样子还真有些亲姐姐担心不懂事的小妹子的意思。   次日一大早,顾天佑刚完成早课训练便接到戴晓楼的电话,出大案子了,港岛富商成桂林的儿子成锦亨昨晚被人打伤,身边的保镖三死一重伤。   顾天佑第一反应是问小龙女昨晚什么时候回家的。陆子琪说后半夜三点半回来的,人和鸟都睡觉呢,要不要叫起来?顾天佑说不必,继续跟戴晓楼通话,问道:“您给我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需要我协助调查吗?”   戴晓楼说:“人家把你给告了!说行凶的人是你的工作助理,亲手打伤成锦亨的人就是你。”   很明显这是在栽赃陷害,他们有意识的回避了邹海滨和邵雨泽。大概是做了一些调查工作后把老子当成了软柿子。   戴总队这老家伙良心大大的坏了。打电话先通报案情试探老子,然后才说出关键内容。得亏老子沉得住气,没有急着自曝其短。顾天佑腹诽不已,问道:“既然人家告到了您那里,以您那公事公办的性格大可以直接上门来抓人嘛。”   戴晓楼道:“我就是先给你打个招呼,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这件案子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你都得明白这是省委书记办公室打招呼要求严办的案子,你若有什么门路自保,最好赶快找。”说完,挂断了电话。   顾天佑轻轻一叹,虽然只寥寥数语,却已经是戴总队能做到的极限了。直接拨通了孙明申的号码,简略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我打算今天就带着龙女侠去缅甸那边公干,这头的事情交给您处理,我不管您是给压下来,还是和稀泥拖着,总之我没空理会得。”孙明申说:“可以,小事一桩没问题。”又提醒道:“力建设的案子你不妨换个思路,考虑一下通过海外渠道来做些工作。”顾天佑知道他指的是小萝卜头,心中暗叹,看来他始终没有完全相信自己说的话。   挂断电话,接着打给曹旭,好半天才接通,结果并非曹旭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低沉的说,曹总病了,今早已经紧急送回燕京就医。顾天佑挂断电话后立即决定,带上小龙女,马上杀奔缅甸! 第二百零六章 兵凰龙女   机场的登机检查口,顾天佑和龙剑梅刚经过安检,一名中年警官忽然跑过来示意二人等一下,招呼二人立即到治安室准备接受调查。~,顾天佑拿出电话打给孙明申,张嘴就问,老大这么点事儿能不能搞定?孙明申反问,还有什么麻烦吗?顾天佑把当下发生的事情说了。孙明申嘿嘿冷笑着挂断了电话。   不大会儿,机场安检部门的主管满头大汗跑进来。   一进门就冲着中年警官发火:“老严,谁允许你扣留乘客的?”老严有点傻眼,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一副有苦难言多大委屈的样子。顾天佑心领神会,起身道:“行了,别演戏了,我就问一句,我们俩现在是不是可以登机了?”   主管连连点头,道:“当然,二位请跟我来,我送你们进停机坪。”   顾天佑一边走一边对小龙女说:“看见没,这就是江湖,反应要快,动作更得快,咱们这算快的了,但人家的动作也不慢,幸亏老领导的威力更大。”   季风肆虐,搞的旅游业都跟着不景气。上了飞机,才发现头等舱里只有自己和小龙女两个。顾天佑笑着说:“跟着八叔公混,不但不吃亏,连专机都有得做。”   小龙女一脸疑惑,问道:“先前登机的时候是有人想留难咱们吗?”   顾天佑道:“曹旭飞燕京不是因为被你吓怕了,而是他豁出去缅甸的好处不争了,也要给咱们使绊子,他把成锦亨鼓捣到前台来,自己跑燕京藏着去,这叫以退为进,他知道我一定得回郭家军把控局面,所以成锦亨那边人一死,他就已经安排好几场安检这边留意咱们爷孙俩了。”   小龙女眨巴眨巴眼,不满道:“领导,这是公共场合,你能不能不用爷孙俩这个词,你叫我龙上尉,我叫你顾处长都比这个听着顺耳,你不怕把自己叫老了,我还怕你把我叫小了呢。”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小屁孩子,事儿还不少,我这是在提醒你,出门在外谁才是老大,到了那边你必须做到令行禁止,完全服从我的指挥,再像昨晚那样任性妄为,随时把你赶回去!”   小龙女道:“昨晚的情况,换做是你当时在场,你会不会命令我揍人?”   顾天佑撇嘴道:“我才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情,我要打就当场打死一个,说破大天去都是正当防卫,好过现在被人扣上三条人命的官司,指不定下一步回来这麻烦都解决不了。”   小龙女黛眉微蹙,道:“不是还有老孙呢吗?”   顾天佑道:“也幸亏是有他了,你太单纯,根本不了解对方这一手有多阴险毒辣,成桂林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就算是老孙行事不能太过肆无忌惮,他是天子剑不假,可毕竟也是攥在别人手里的剑,能力再大也是有极限的,出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光凭一句话就压下来,这案子最好的发展方向就是交给特调组来查,咱们俩暂时跑出来办事,倒是避开了矛盾漩涡,看着吧,要想息事宁人,付出的代价肯定小不了,这就叫庙堂,懂没?”   小龙女摇摇头:“不懂,你这又是江湖又是庙堂的都把我弄糊涂了,反正我听你的就是了,谁要是真一定揪着我打死人的事情不放,我就回天兵小组去,那里打死人不犯法,也没人敢去那捉人。”   顾天佑哈哈大笑,“接下来我要带你去的地方随便你怎么打都可以,我在那边有几个很傲气的手下,你去收拾收拾他们,给他们露几手,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天。”   小龙女顿时来了兴趣:“都是些什么人啊?很了不起吗?”   顾天佑点点头,道:“都是千锤百炼生死磨难里爬出来的精兵,每一个都具备以一当百的素质!”   说到军事,小龙女有点小兴奋,笑道:“我就喜欢收拾这样的兵!”   顾天佑道:“到时候我就拭目以待了,你要是给我丢了人,趁早立刻回老孙那里去。”   上午十点,郭家军驻地,训练场上,顾天佑一身戎装,少将军衔,脸上带着墨镜,手上提着教鞭,威风凛凛站在队伍前面。一指笔直肃立的龙剑梅,大声道:“都来认识一下,这就是我专程回国挖来的技术总教官,她叫龙剑梅,今后专门负责单兵技术能力方面的训练工作!”   蒙毅就站在队列的第一排第一个位置上,闻言就是一皱眉。顾天佑回国的这几天,他一直以代理参谋长的身份负责带领这支队伍,除了他之外,其他十二名佣兵也都各自带领了一支百人规模的中队。队伍刚刚捏合出一点意思来,这位顾老板就又弄回个女娃子来,一张嘴就许了个总教官的职务,难不成堂堂复仇佣兵的精锐兵王们需要听这个小丫头片子的指导?   顾天佑继续说着:“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你们来说有点突然,甚至有些人会接受不了,觉着这么个花朵似的小姑娘能做什么呢?我把话放在这里,她现在人就在你们各位面前,接受你们任何人的挑战,内容包括所有军事科目,只要你觉着某一项能强过了她,就可以提出来较量一番,只需胜过她一场,我立刻把她的职务撤了!”   一句话说罢,整个队伍哗的乱了一瞬,随着蒙毅冷酷的眼神扫过,才立即安静下来。那个先前衣锦还乡后又回来的狙击手苏幕遮举手喊了一声报告。顾天佑说:你小子有屁就放!苏幕遮大声道:“我要跟龙教官比试狙击步枪,一千五百米移动目标,三枪内命中,分不出输赢来就继续延长距离。”   龙剑梅道:“一千五百米太短了,现在国际公认的有明确记录的最远狙杀距离是两千四百米七十米,我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三十米,就两千五百米的距离,移动目标,一枪机会,打不中就算我输了。”   苏幕遮的脸腾地红了,连蒙毅都变了颜色。这个距离射杀移动目标,子弹飞行时间达到三秒钟,受风力,湿度,弹道弧度,地心引力,甚至地平线角度等因素的影响,只要有一个环节计算错误就不可能命中目标。而龙剑梅一张口就提出来只打一枪,如无极大把握,怎么可能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   苏幕遮道:“报告教官,你提出的比试方式我做不到,但我想看看您能否做到,或者说我认为这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做得到,如果您做到了,狙击步枪这一项上,我们大家就都服了您了。”   龙剑梅环顾所有人,最终目光停在蒙毅脸上,问道:“副参谋长,你怎么说?”   蒙毅道:“小苏虽然不是我们当中最出色的狙击手,但我认为他距离成为最出色的一个所差只是时间和经验,两千五百米的距离,我也只是听说过,还真没亲眼见过谁能做到。”   龙剑梅道:“准备枪!”   这么远的距离,必须用反器材大口径狙击步枪才能做到。龙剑梅拒绝了一名复仇佣兵提供的巴雷特。选择一把国产的狙击步枪,配用的也是国产4~12倍连续变倍光学瞄准镜。只见她动作娴熟的将枪械各个部件检查一遍,又调试了一番瞄准镜,伸出舌头来感受一下湿度和风力,将迷彩帽的帽檐转到脑后,趴在地上,推弹入膛,据枪瞄准。   砰!   一声枪响过后,两千五百米外来回移动的靶子应声而倒!   这一枪技惊四座,蒙毅等人纷纷围拢过来,苏幕遮更是跑过来就要趴下拜师。龙剑梅一摆手,扬声道:“客气话等咱们比试完了再说,这是狙击步枪一项,如果今天的比试我侥幸获胜了,这一手枪法我也不会保留。”   蒙毅道:“一千八百米以内靠训练和刻苦,一千八百米之外靠的就是感觉和天赋,这种枪法不是谁都能学到身上的。”   龙剑梅道:“看来狙击科目上没什么好比的了,那就再说说其他科目吧。”   天兵小组,成员极少,一旦成为其中一员,只要不背叛信仰便是终身制。每一个成员都是国宝级的。龙剑梅是被孙明申厚脸皮硬借调到身边工作的,如果她想回天兵,随时都可以回去。在飞机上的时候顾天佑问过小丫头都擅长什么,小龙女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反正所有科目都是一学就会,上手就精,然后就青出于蓝了。枪法应该是九名天兵中最好的,大概除了徒手格斗排不进前三外,其他都名列前茅。   小姑娘不是八叔公,满嘴牛皮吹破天。这些话句句属实,因此顾天佑才有信心让她接受郭家军特种大队所有人的挑战。   一名佣兵站了出来,道:“龙教官,我想跟您较量一下格斗!”   还没等龙剑梅接受挑战,蒙毅抢先阻拦道:“光军,这场让给我吧。”   一句话让所有佣兵们都吃了一惊。蒙毅亲自挑战龙剑梅的拳脚功夫,在他们的印象里这部人形机器除了明王外,根本没有敌手。现在,他却主动站出来挑战龙剑梅,这足以说明他已看出叫林光军的佣兵不是龙剑梅的对手,所以才会横插一杠子,亲自挑战龙剑梅的实战拳脚功夫。   龙剑梅干脆的:“行,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第二百零七章 顾天佑式碾压  ?蒙毅今年三十一岁,十二年佣兵生涯中,最辉煌一战发生在三年前,在利比亚,复仇佣兵作为军队私人承包商受雇于美军,担负一项营救任务。一支由多国核专家组成的秘密工作组在的黎波里搜寻卡扎菲留下的核废料。争取在这批材料流入国际军火市场前把它们找出来。结果却中了当地民兵组织的埋伏,被困在一座清真寺里。   美军因为是打着帮利比亚重建民主制度的旗号出兵,所以不方便公开派兵进入。于是便先高价请了黑水公司出手。结果却是一败涂地。对方的军事素养高的出乎意料。CIA一名主事的副局长找到了明王,蒙毅奉命带领一支十人小队执行营救任务。为了能够顺利完成任务,蒙毅亲身犯险,不带任何武器孤身混进了民兵组织。发现这是一支卡扎菲遗留下来的贴身卫队成员组成的游击队。蒙毅和小队成员里应外合打破游击队。   为主,当中却有个教官,在整个非洲佣兵界都大大有名。据说此人有扛象之力,体魄雄浑武力超群。而此人最后竟是被蒙毅生生用拳头给打死的。从此以后,整个佣兵界都知道复仇佣兵有个小明王。   蒙毅天赋异禀,力大无穷。拳脚格斗的技巧传承自明王,一招一式都堪称百炼杀招。而他的对手,天赋甚至比他更好,龙剑梅传承的格斗技巧更是历代天兵成员们总结出来的拳脚杀人术的精华。   二人交手一招,均发现对方力大惊人,拳脚如风连续对攻,十几招下来,竟发现彼此的招数似有共通之处。龙剑梅感到难以取胜,突然一变招,用了个败中取胜的巧计,假做不慎跌倒,蒙毅追击过来的时候,忽然从地上扬起一把沙子泼在蒙毅的脸上,趁着蒙毅目不视物的时候,连续发动猛攻,终于将小明王打倒在地!   佣兵们愤怒的围拢过来,喊着龙教官使诈了。顾天佑抱着肩膀笑而不语。   蒙毅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将所有人拦住,道:“咱们是军人,不是武术家,格斗场上较量的是生死,没有什么手段是不被允许使用的,我输了,就算龙教官不用这一招,我也没有半分把握取胜!”   所有人归队,整支队伍肃然无声。<>龙剑梅站在队列前,大声问:“还有谁要较量某一项科目的?”   一名佣兵问道:“龙教官,是不是所有与军事有关的科目都算数?”   龙剑梅道:“你就算是要比密语发报我也可以奉陪。”   这名佣兵愣了一下,忽然退回队列,道:“那我没什么好比的了。”   顾天佑大声喝问:“还有谁?”整支队列鸦雀无声。顾天佑赞了一声好,喝道:“既然没人再出来比试,这就说明你们都认可了龙教官的素质,从今后所有单兵科目的内容制定和执行检查工作就全部由龙教官负责!”   所有人气壮山河的应道:“保证服从命令听指挥!”???????????   晚八点,郭氏兄弟在家里摆下盛宴为顾天佑接风。郭氏兄弟,顾天佑、蒙毅、赛璐达和龙剑梅,代表邹海波过来送武器装备的郑参谋,以及部分郭家军骨干成员列席。   郭全民首先对顾天佑的归来表达了欢迎之意,又对邹海波言而有信送来的武器装备向郑参谋表示了感谢。郭全兴则发表了一番豪言壮语,说参谋长的归来,预示着山地军张长青那帮王八羔子距离灭亡之日不远了,开疆拓土,共创伟业之类应景虚词说了一堆。言语之间却不难看出,郭全民心事重重,郭全兴有些意兴阑珊。   酒宴散去,顾天佑独自回到房间,一进门就发现小龙女正等候在此。见面第一句话就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顾天佑诧异的反问:“动什么手?”   小龙女道:“解决掉那俩草包,取而代之。”   顾天佑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明知故问:“你什么意思?”   小龙女道:“那俩草包不配指挥你,而且连我都能看得出他们不信任你,还有那个姓郑的,看我的眼神真讨厌,多半也没别憋好屁。<>”郑参谋是邹海波派过来的,顾天佑当然知道那位邹大姐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可以直接掌控郭家军又何必一定通过天佑哥?比较而言,顾天佑要比郭家哥俩难控制多了。   顾天佑走过去在她可爱至极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就你的小脑瓜聪明,就没想过这郭家军人家经营多年,咱们贸然搞兵变,一旦没能服众,搞不好这支队伍就会立刻分崩离析,到时候去哪找第二支这样的队伍去?”   小龙女襟鼻子道:“你说的有点复杂,我听不大明白,反正我知道你早晚会动他们俩,我就等你一声令下。”   顾天佑道:“其实动不动他们都不重要,咱们当下最紧要的是把这支队伍真正掌握在手里,那十几个佣兵的忠心绝对没有问题外,其他人都是跟着郭家兄弟多年的老人儿,彼此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把情况摸清楚,人脉关系捋顺了,绝不能贸然行事。”   小龙女问:“你打算怎么做?”   顾天佑道:“蒙毅他们在这里大半个月不是白忙活的,我过来再加上你,咱们一起加把劲儿,先给这支队伍洗洗脑,暂时以训练部队为主,过几天我会略施小计,先把队伍中不稳定的隐患找出来,另外我已经联络了一个当地很有势力的朋友,短时间内就会有回信传过来,咱们若要动手总需准备充分才好,等内应外援都妥当了,还要看看郭家兄弟懂不懂事,我曾答应一位前辈,非到万不得已不会把事情做绝。”   小龙女道:“我就担心他们会先下手为强。”   顾天佑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好像第一次认识这小姑娘似的,道:“你这一脑门子阴谋诡计都是跟谁学的?”   小龙女道:“电视剧呀,鹿鼎记里那些大侠豪杰哪一个不是一肚子转轴心眼的?把别人当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傻子。<>”   顾天佑开怀大笑,道:“不看漫画改看电视剧了,水平提高的还挺快的。”   小龙女道:“别用这个口气跟我说话,反正该提醒的我已经说了,你是领导,怎么决策是你的事,我回房间睡觉了。”   顾天佑嘿嘿笑着逗她:“回哪睡呀?留下来,让八叔公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小龙女一下子羞的脸儿通红,竟忘记了发脾气,逃似的跑了出去。???????????   一个月后的一天,训练场上,郭家军的老人儿罗家豪跟佣兵林光军顶牛杠上了。   特战大队扩编为十二支中队,原来的中队长都成了副职,而罗家豪因为违纪喝酒,甚至被林光军降为普通队员。   这些日子罗家豪训练格外刻苦,进步有目共睹,然而所有人都清楚,他这是在证明给顾天佑看,郭家军的老人儿不比新来的职业佣兵们差。   两只重达三百斤的轮胎平放在地上,两个男人各拉一条牵引绳拖动轮胎向前。一开始还能奔跑如飞,到后来越跑越慢。林光军实力更胜,罗家豪到后来几乎寸步难行时,他仍然迈着坚定的步子前行了百米。   罗家豪输了,等待他的是最严厉的惩罚。在顾天佑的队伍里,公然挑战上级权威,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顾天佑不念旧情,亲自下手打了他十几鞭子,皮开肉绽,罗家豪一声不吭。顾天佑勃然大怒,又将他在大太阳下面吊了一整天。不给吃也不给喝,直到郭全民两次出面求情才把他放了。   罗家豪被抬到驻地医院养伤,一肚子怨气无处宣泄,又憋气又受伤,一下子竟病了大半个月。这期间顾天佑严令不许任何人去探病。郭家军中的老人儿却有不少私下前来探视的。一天,顾天佑收到风声,忽然来到病房,将十数名老兵堵在屋里。毫不留情面的一番训斥后当场宣布所有人踢出特战大队,然后拂袖而去。   罗家豪声泪俱下,跟其他几个老兵说道:“参谋长不念旧情也就罢了,他找来的这些佣兵的实力确实强悍,取代咱们这些老人儿也没什么不服气的,但我就担心他已经对司令起了异心,上次桃园化工他就曾私吞下一笔缴获的不记名债券,你们看那些佣兵还有那个新来的龙教官,哪一个是咱们这小地方能容得下的?他们眼中只有参谋长,什么时候把司令官看在眼里了?”一干老兵闻之无不忧心忡忡。   当晚,这话就传到了郭家兄弟耳朵里。郭全民请郭全兴去房间商议对策。   郭全兴气的暴跳如雷,要去枪毙人。郭全民问他,你要枪毙谁?郭全兴犹豫了片刻,说:“自然是这个大嘴巴的罗家豪!”郭全民道:“糊涂,事到如今你还指望能安抚住姓顾的吗?”。郭全兴道:“参谋长不会真有异心吧?”郭全民叹口气,道:“你知道这些日子他都在跟什么人来往吗?”。不待郭全兴说话,自问自答道:“宝蜡措和吴登云,跳过了你我兄弟!”   “宝蜡措的五师这些日子忽然把防区扩展到咱们郭家军防区外围,还有吴登云最近在军政会议上再次强调清除境内所有毒贩武装的计划,要求所有自治区域内执行禁毒政策,老三你说,他这是在做什么?”   “啊!”郭全兴大吃了一惊,问道:“这,这怎么可能呢?”颓然又问:“那咱们怎么办?”   郭全民切齿道:“不毒不狠不丈夫,这份家业创下不易,自然不能轻易拱手于人!这块地盘毕竟是咱们郭家两代人五十年经营起的家业,总须放手一搏我才甘心。”   郭全兴向来刚勇,此刻反而犹豫起来,他脸上忧色浓郁,道:“二哥,这小子可是胡如梦的女婿,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不怕灭顶之祸了?”   郭全民道:“若是胡老师的意思,怕也没用,若不是胡老师的意思,咱们又何必怕他!”   郭全兴道:“那批黄金已转移到苏黎世,你我兄弟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前面,这红脸还是我来唱,假如事不可为,你就带着家中老少举家迁往瑞士,重起炉灶未必不能家业再兴。”   郭全民摇头道:“老三,你这话说的不错,只有一处错了,就是这个红脸绝对不能由你来唱,这些日子我观察顾天佑其人,有虎狼凶性,更有任侠豪爽,这个人交往好了可以托付生死,心计深沉又非池中俗物,可惜咱们挡了他的道,才不得不走到这一步,你的秉性倒是跟他投缘,而他真正不喜欢的其实是我,若我唱这白脸,万一事败,他必定会赶尽杀绝。”   郭全兴叹道:“这才叫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初不认命他做郭家军的参谋长,他也就没机会在特战大队中树立这么高的声望,桃园化工用美金收买人心那会儿咱们就该知道了,还有这次,如果不是贪图他带来的这十三人的能力,也不至于同意他把特战大队扩编的要求,特战大队从两百人扩编道一千两百人,当时我还挺高兴的,却没想到这么做直接改变了郭家军内部的权利格局。”   郭全民道:“说到底,还是咱们当初太急功近利了,这帮人,包括那个姓邹的女人,都不是善类。”   郭全兴恼恨的:“这个姓郑的,名义上是给咱们通风报信,还劝咱哥俩先下手为强,实际上却没带来一兵一卒的增援,顾天佑在军中的声望本就不在我们之下,又安插了十三个魔王一样的人物进来,让我们怎么先下手为强?”   郭全民道:“我倒觉着这是件好事儿,这个姓郑的若是弄一群帮手来,只怕最后做的会比顾天佑还绝。”   郭全兴忧心忡忡道:“顾天佑已经把那些心向着咱们的老兵都踢出了特战大队,现在他兵权在手,武器弹药库也在他的掌控中,你这个红脸根本没戏可唱,只恨当日受了这小子蒙蔽,不该许那十三人进入郭家军。”   顾天佑站在走廊里听到这里,心中好笑,到这地步才意识到败局形成的根源,这哥俩也是够后知后觉的。微微一笑,阔步来到房门外,轻敲三下,扬声问道:“两位司令,这么晚还在商议大事,我可以进来参与一下吗?”。    第两百零八章 谈笑夺权    这座江湖多半时候很无情,置身其中,浮浮沉沉的时间越久,心中所余下的信任和温存便越来越少。偶尔却又多情,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江湖儿女义气相交生死相托的故事。   顾天佑看着屋子里神情紧张的两个中年男人,遥想当初刚结识,轻戎铁血照肝胆,不禁暗叹了口气,道:“夤夜拜访其实是为了谈一笔生意。”   郭家兄弟相互对视,郭全民道:“有什么好谈的?参谋长这是打算图穷匕见吗?”   顾天佑道:“谈生意前想先问二位一个问题,你们盘踞在此,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家业兴旺?还是打算独立成国?”   郭全民道:“独立成国?怎么可能呢。”   顾天佑笑道:“这就好办了,如果只是为了家业兴旺,咱们这生意就有的谈。”   郭全兴道:“参谋长有话不妨直。”   顾天佑头,道:“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一句话,贵宝地我看上了,二位前阵子往外运黄金,顾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你们折腾,不为别的,就是想给二位留条活路走,我一直都不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所以一张嘴的都是底价,你们兄弟去欧洲发展,我许你们带走那些忠心于二位的兄弟,包括你们和他们的家眷在内,你们可以带走所有属于你们的财产,从今年算起,连续五年,我一年给你们十吨黄金,至于你们在那边用这些钱做什么那是你们的问题。”   郭氏兄弟相对而视,顾天佑接着道:“二位可以考虑一晚,明早如果不能接到我的信号,宝蜡措的东部联军三个师就会以扫毒的名义对郭家军的地盘发起攻击,到时候结果如何,就不是我能完全掌控的了。”   郭全民皱眉问道:“宝蜡措和吴登云的胃口很大,没有了毒品生意,参谋长拿什么条件跟他们合作?”   顾天佑道:“对于我岳父而言,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们全家生死,但是我给出的条件是每年不少于五吨黄金价值的军火,大体上跟郑参谋代表海波大姐给你们的承诺差不多对吧?”   ,   郭全兴叹了口气,道:“参谋长出手漂亮,我们哥俩没什么好考虑的,什么玉碎瓦全的都不过是笑话,这生意成了!”   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哥俩现在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这个头低的并非没有价值。刀头舔血只为财,顾天佑给出的条件太诱人了,五十吨黄金,再算上他们已经转移走的那批,足够郭家跻身一流富贵豪门之列。   古有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今有天佑哥谈笑夺权。取势之道,步步为营,若有所得也是形也势也,对手各有其身不由己的道理。   完全的消化郭家军地盘需要时间,关停所有毒品加工却是一夜之间便完成了。郭家军总兵力达到一万,真正的精锐战力只有特战大队这一千多人,其他人被顾天佑一声令下,全部放下手中枪,拿起劳动工具成了新成立的顾氏企业的工人。修路,开矿,搞林业种植,总之顾天佑有的是地方安置这些人。   蒙毅负责军事方面一切事务,包括酌情增加十支中队的编制,这支部队顾天佑不打算从本地招募,而是要通过孙明申的关系,直接从国内招募一批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优秀退役军人。这批人员一旦就位,顾天佑在这块土地上就再无隐患。这么做的另一个好处是可以安孙明申的心。已经让邹大姐感到不爽了,不能连老特务都得罪了。   军事方面全权交给蒙毅来负责,而内政方面的主管人选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落在了罗家豪的头上。至此龙女才弄明白八叔公那天莫名发火抽打罗家豪其实是在演苦肉计,目的是挖出仍对郭家兄弟忠心的老兵,借罗家豪的嘴巴挑明利害关系,逼着郭家兄弟最终表态。   还有一个财权的问题,天佑哥虽然在此列土封疆,却并未做常住沙家浜的打算。这个财政大权总需一个可靠的人来把控,龙女这财迷可靠度是满分,就是能力低了。暂时顾天佑只好自己先掌控着,只等着把丫头培训出来才好交权。   中亚半岛上林木品种丰富,其中珍惜树木多不胜数。根据罗家豪带人巡视统计的结果,顾天佑掌控下的地盘里便有超过数万立方的多年生檀木花梨金丝楠,只要有稳定的销售渠道,这些都是宝贵的财源。但是考虑到其几乎很难再生成林的特性,顾天佑还是决定暂时只先针对修路沿途所必经路线上的林木进行采伐作业。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真正经营起一城一地来才晓得这个活儿的难度之大,事务之琐碎,简直超乎想象。   从前的镇子规模已经不能满足顾天佑的胃口,天佑哥野心勃勃的要在这块土地上建起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市来。然而真正着手做这件事的时候才晓得这活儿太不简单。从地下管网基础建设,到地面建筑改扩建,医疗文教,消防治安,无处不需要专业的人才。忙忙叨叨弄了一个多月,终于忍不住致电伏羲投资的掌门人苗大叔求援。   苗世凡掌控伏羲投资的工作在哪里都能做,请他过来主持大局没问题,但是有个条件,就是必须把耿大叔请回来,负责治安方面的相关事宜。为此顾天佑只好厚颜又去求明王。结果明万军也提了个条件,复仇佣兵有一批伤残兄弟需要安置。顾天佑干脆的一口应承下来。以复仇佣兵的素质,就算是伤残老兵也都具备常人难及的素质,用好了便是一股强悍战力。   数日后,耿建军带着数十名伤残退役的复仇佣兵来到这里,随后不久,苗世凡也带着一批城建方面的专业人才过来。这下好了,连财权带治安权都可以交出去了。   断绝了毒品生意,金矿又一时半刻的难以形成产业。顾天佑当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吃老本。那批价值十亿美金的不记名债券已经兑换成了美金。还有那些宝石古玩也都已被变现。每日里,钱如流水般花出去,换回来的是整座镇日新月异的变化。规模扩大了,街道平整了,城区建设有模有样,卫生文教,消防娱乐,麻雀虽五脏俱全。前郭家军退役的一万名军人全都被调动起来,参与到城市建设中来。   看着如火如荼的城市建设场面,又想到不久的未来财政方面有可能面临的窘境,顾天佑意识到是时候对山地军动手了!   顾天佑在决定出兵前,先请教了耿建军的意见。本来是指望他亲自带队的,但老耿大叔自己老了,他建议顾天佑要想真正实现对这个区域的完全控制,最好的做法是用好当地人,张长青在这块土地上立足多年,有他的道理,这个人最好是捉活的,对山地军也是尽量改编过来。   顾天佑有犯愁,:“张长青的山地军战力不差,这个人也很会带兵,消灭他们都没有十足把握,活捉的难度太大了。”   耿建军道:“你手上有十五名复仇佣兵最精锐的成员,如果连这么简单的斩首任务都不敢设计,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术业有专攻,顾天佑这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只好厚颜道:“还得老将出马,您还是直接您有什么具体计划吧。”   耿建军笑道:“我和阿凡这后半辈子算是折在你子手里了,把蒙毅叫来,我跟他交代交代。”   计划并不复杂,蒙毅亲自带人潜入山地军驻地,活捉张长青。顾天佑带领顾家军在外围拉一张网等待里应外合的时机。这其中有几个环节需要非常专业的精细谋划。比如如何潜入,怎么切断山地军内部的指挥联络系统,外围的网具体怎么布置,一千多人的队伍,轻重火力如何搭配使用,遭遇什么级别的抵抗需要怎样来应对,许多细节都是顾天佑过去从未思考过的。   就像苗世凡的,一个人不可能拥有全部才能。在这一上,上苍是公平的,顾天佑最大的才华就是有识人之明,容人之量,用人之长。能让身边人找到发挥才干的舞台,并予以最坚定的信任。随着天佑城建设的日新月异,越来越多的人才聚集在顾天佑身边,他们在实现着各自的人生价值的同时,也在帮助顾天佑实现着人生价值。   行动前顾天佑接到孙明申的电话。大特务头子十支中队的退役军人已经就位,随时可以派过去。顾天佑向他哭穷,从龙爷那里论起自称兄弟,兄弟在外头为局里开疆拓土,几乎全是自掏腰包,这个亏吃的太大了。孙明申,别哭穷,老子这里要什么都有,除了经费!而且,这回派过去的一千五百人你也得自掏腰包给我养着。   顾天佑怒爷没钱养!   孙明申哈哈大笑,下个月国内资本市场上会有一场大博弈,国家队会出面稳定市场,准确出手开始前十分钟我会通知你。如果这都赚不到钱,那你就买块豆腐碰死算了。他也许是真没钱,但只要他愿意,随便一句话,就可能让一个人在一天之内成为亿万富豪。   顾天佑问起临来前成桂林儿子保镖被杀的案子。孙明申这案子已经交给你们部委的特调组李老调查,法医检验结果显示那三个人的死因确实是受到外力作用导致颈椎逆转性变形致死,我查到了出手的人是曹雪华,但现在这个人已经潜逃,没有其他直接证据的情况下,龙剑梅就是唯一的嫌疑人。   顾天佑道:“这么来,她暂时还不能回去,那我呢?”   第二百零九章 兵发山地军   晨雾拦江,船队缓缓行在怒江上,往前已经接近山地军控制的区域。蒙毅率领包括没头脑和不高兴在内的十四名复仇佣兵精锐成员率先登陆。顾天佑目送他们走进沿江密布的山林中。举手下令船队落锚待命!   这是没有花哨的正面用兵,指挥一千多人作战对顾天佑而言有些陌生又感到兴奋。等待的时光总是显得漫长,无聊之余给家里人打了几个电话。一晃儿这次来到缅甸已经整整三个月,从夏季到冬季,对于一个时刻被人关心惦记的男人而言这是很长一段时间。对于远在国内的女人而言,同样是一个漫长的煎熬。   南来的季风吹散了江雾,远方的绿影如墙,青山无限,碧水长流。顾天佑看在眼中胸中豪气顿生,拿下山地军,这片山水便是老子的天下。   小龙女走到身边,轻声问:“想子琪姐姐了?”   顾天佑点点头,道:“刚往国内打了几个电话。”   小龙女叹道:“我也想家了,我妈又生了一个女孩儿,还有家里的老黄狗死了,我都没来得及看它最后一眼。”   顾天佑道:“我错过的更多,这边江山如画,终究不及衣锦还乡亲人在旁来的开心。”   小龙女道:“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批评我冲动啦,可惜后悔也晚了,也不知道孙明申是怎么搞的,那个叫曹雪华的女人怎么就让她跑了呢?”   顾天佑道:“拿下山地军以后我要回国一趟,安置九矿集团的设备和人员的基地已经建成,我得回去跟力建设好好聊聊了,顺便看看能不能亲自查一下咱们俩那件案子,需不需要我替你往家里捎点什么?”   “当领导就是好。”小龙女摇摇头,羡慕的看着顾天佑,叹道:“家里头只需要钱,每个月寄回去的他们都说花不完,人不回去,捎东西管什么用,你要是真替我着想,就赶快把那案子帮我了结了。”   顾天佑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在她头上胡乱摸了一把,搅乱一头青丝秀发。说道:“以后再遇到事情,做决定前一定记得先过过脑子,这次的事情若是无法挽回,我都不晓得要怎么去见你干爹和干妈。”   小龙女嘟唇道:“又拿我当小孩子,等会儿行动的时候不提示你,看着你抓瞎。”   一千多人去围剿三千多人的山地军,还要争取活捉收编,自然需要极高的指挥艺术。老耿说每名天兵成员都拥有极大权限,战时特殊情况下,甚至可以作为将军来使用,所有培养成型的一名天兵必须具备这样素质。耿建军建议顾天佑不妨将指挥权交给龙剑梅。   顾天佑笑道:“你这丫头真是奇怪,不拿你当小孩子的时候你说我不正经,是大色狼,拿你当小孩子了你又不乐意。”   小龙女低头,几乎不怎么敢直视顾天佑的眼睛,喏喏道:“反正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从没真正把我当成女人看。”   蒙毅发来了侦查到的关于山地军的情况。   这支队伍当下几乎就是一支规模较大的游击队,张长青控制的小镇基本相当于一座对外封闭的小王国。这个笃信社会主义的男人,在他的一亩三分地顽固的执行着绝对平均主义。对外号称三千子弟兵的山地军,实际能战的精锐不足一千之数。当下,这支困守在大山中的队伍几乎完全依赖毒品生意在维系。   蒙毅发来消息,山地军驻地小镇的戒备不算严,外围巡逻的队伍三小时换一次班,地形三面环山,一面连着英国人当年在这里修建的公路,山地区域有明岗而无暗哨,大部队可以在天黑后接近过来。而他则准备趁夜色潜进去活捉张长青后,释放进攻发起信号,届时里应外合拿下山地军!   路途说远不近,想要在天黑前赶到,现在就必须要动身了。小龙女收起玩笑之心,转身回到船舱,通过无线通话器,向所有船只下达靠岸,准备开始行动的命令。   夜幕悄然降临的时候,一千两百名天佑军特战大队成员已经就位,下方星星点点的灯火处便是张长青部。一座依靠毒品实现所谓**的小镇,不足两万人口,却号称有三千兵力。他们彪悍勇猛,善于在山地复杂地形里作战。在这个地方英国人栽过跟头,缅甸,泰**方都曾围剿失败过。   整个怒江两岸到处是瘴气毒虫,山势高险,常规军队在这里几乎寸步难行,而山地军却可以在这里如鱼得水。从六十年代后期开始,坤罗布在此经营,整座营地的四周几乎密布诡雷和丛林陷阱。有龙剑梅这个天兵奇才在,这些麻烦都不构成威胁,特战大队顺利抵达与蒙毅约定的攻击发起位置。   顾天佑悄然出现在小龙女身边,搂着小姑娘的肩头,贴在耳边说道:“从现在起,这支军队交给你指挥,怎么打都是你的问题,我摸进去看看蒙毅他们需不需要帮助。”   小龙女一皱眉,脸蛋儿羞的通红,点点头,道:“你去就去呗,干嘛凑这么近说话。”随即意识到顾天佑是要脱离指挥岗位只身去冒险,连忙一把拉住,说道:“不行,你不能这么潜进去冒险,万一有什么意外,子琪姐姐会怨死我的。”   顾天佑道:“你若不让我去就是战场抗命,回头扣你两个月工资。”小龙女不肯放手。顾天佑笑道:“战场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个人能力不同分工也不同,你学的就是特种作战的指挥艺术,而我最擅长的就是单兵作战,与其让我这个外行指挥,不如任我去发挥自己的特长。”忽然抬手轻轻拂过小姑娘脸颊,道:“你知道我很厉害的,不是吗?”   小龙女慢腾腾松开手,杀气腾腾道:“注意安全,记住了,如果你有任何意外,我才不管老孙有多希望咱们能在这边站住脚,一定会更改指令把这里屠了!”   顾天佑一转身,消失在草丛中。   草稞子比两个人加一起还高,树却只有不到一人高,据说这是山地军刻意采伐和保留的结果,目的是方便放火烧死来犯之敌人。这帮人是随时敢于玉石俱焚的亡命徒。顾天佑还清楚的记得那次重创山地军时的过程。那些装备远逊,陷入包围的山地军战士,抱着枪迎着弹雨被打的血花飞溅犹然不知后退的震撼情景。以军人的技术而言,他们距离出色还很遥远,但就军人的血性来说,他们是要比从前的郭家军强悍的多。   提着一口气拔足狂奔,顾天佑越发感觉百戏图所传的轻功确有其事。从前在号子里人讲飞贼草上飞的故事,说此人在上海犯案后逃到西北,在一家副食店里吃了五斤酱牛肉,然后抵赖说没吃。老板自然不许,于是草上飞就说我全身加一起都没有五斤重,你怎么能说我吃了你五斤酱牛肉?老板于是拿来秤一称,一个大活人居然只有三斤半。老板目瞪口呆,草上飞得意的扬长而去。   今天全力施展轻功术,只觉得整个身体随着一股子向前的惯性,轻飘飘踩在草上,一纵一跃脚下踩草稍稍借力便可以急速奔行,真个好似在草上飞驰一般。一路奔行,畅快无以言表。不消片刻便到了小镇边缘。   镇子四周修造了围墙,也只能为难些小虫小兽,顾天佑这等身手飞身越过自然不在话下。趁着夜色潜入,一边聆听四周围的动静,一边寻找蒙毅等人的踪迹。   小镇里的建筑几乎全是一般模样,看来这个张长青还真是个固执的平均主义者。镇子不大,由南到北不过一公里纵横。顾天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蹑足潜踪穿行于其中,一边搜寻蒙毅等人,一边刻意避开夜间巡逻的队伍。以顾天佑的耳目聪敏和敏捷身手,单枪匹马游弋在到处是建筑掩体的小镇里,被巡逻队发现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行至镇子最南边的一幢建筑旁时,忽然听到屋子里有争吵声,出于好奇便停下来,藏身在房檐上听了一耳朵。   一个男人的声音:“合作?你认为苏丹瑞真是存了什么好心才要释放你父亲的?”   女人的声音用傣语说道:“我不管什么好心坏心,只要他肯释放父亲,我们就没道理不跟他合作,除非你根本不想救回我父亲。”   苏丹瑞?   难道是盘踞曼德勒多年的南部联盟军总司令,实力更胜宝蜡措的大军阀头子?他似乎向屋子里的人开出条件释放什么人来寻求合作。在张长青部的驻地里,能有谁是够资格跟苏丹瑞谈条件的?顾天佑心中一动,暗忖多半是找到张长青住处了,不由格外留心起来。   只听男人又道:“你不要胡搅蛮缠,外面的事情我自有分寸,现在首都那边的局势很复杂,翁山和民盟得到了美国人的支持,军政府内部四分五裂,这些割据一方的军阀头子没一个好人,各个都在想着寻找出路,现在跟他们合作也许要不了多少时间,咱们就都将成为阶下囚。”   女人的声音:“翁山有枪吗?美国人肯出兵帮他们吗?就算美国人肯,北边的燕京会坐视吗?我是个女人都知道枪杆子出政权的道理,苏丹瑞和吴登云那些人手里都有枪,你的手里也有枪,不然你以为苏丹瑞为什么要跟咱们合作?把父亲救出来,咱们就能拿到那笔钱,到时候是留下发展,还是带着一家人去国外过好日子都由得咱们自己,不比困在这鬼地方强?”   这女人多半就是张长青的老婆,也就是山地军前任领导人坤罗布的女儿。倒是颇有见识。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张长青要不是傻瓜,就该知道当下缅甸国内的局势绝不是他一个毫无根基的毒枭能玩得转的。   男人又说:“你说的或许有道理,但你又怎知道苏丹瑞为什么要跟咱们合作,他是想吞下郭家军的地盘,进而威胁到林四南的孟东根据地,你不是问我翁山有没有枪吗?我告诉你他们有,军政府内部有人投靠了美国人,甚至得到了印度军方的直接支持,像苏丹瑞这样的军阀不会有几天好日子了。”   女人吃惊的:“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男人道:“我自然有可靠的情报来源。”   他的话音刚落,顾天佑便忽然听到三个人向建筑接近的脚步声。   这三个人的步履轻如狸猫,如非顾天佑的耳目聪敏至极,一般人绝难听到半点声息。顾天佑循声悄悄看过去,只见为首者身材高大,一身漆黑战训服,面涂油墨,宛如神魔一般。依稀正是蒙毅。另外两人则分别是刘峰和没头脑。   他们直扑过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看来是谋定而后动,先摸清楚了张长青的具体位置才动手的。三人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外,听了听屋子里的动静。蒙毅比划了两个手势。没头脑立刻转到房后爬上二楼钻进一间卧室。顾天佑心中猜测,没头脑多半是去控制人质了。下边的蒙毅和刘峰对视一眼,刘峰默契的来到窗户外,二人相对倒数三二一,刘峰破窗而入,蒙毅一脚踢开大门冲了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屋子里传出男人的惊叫声:“是苏丹瑞派你们来的?”   女人则大叫着:“合作,我们愿意合作,别伤害孩子,什么条件都答应。”   顾天佑悄然留心四周的动静,蒙毅三人以雷霆手段杀进张长青住处,肯定会留有后手。估计这四周都已被泰虎秘密布置了地雷,想来不高兴那把神出鬼没的大狙也早暗中假好了。还有猴子等其他十二名佣兵,多半是作为预备队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应对突然发生的变故。这就是精通特种作战的指挥官的水准,明暗两路,预备队,重火力搭配,以区区十五人便布置出这么多内容来。   蒙毅将张长青夫妇捆绑起来,问道:“夜间战备值班的联络密语是什么?”   张长青稍微犹豫,蒙毅一摆手,没头脑押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楼上下来。大猎刀架在脖子上,少年吓的面色如土。张长青叹了口气,说:“密语是大山和蜜蜂。”蒙毅立刻吩咐刘峰:“通知赛璐达,立刻占领军火库,给顾先生发信号!”   顾天佑听到这里,正暗自钦佩,自愧不如时,忽然听见头顶恶风不善,心中悚然一惊,只道自己藏身的位置被发现,刚要抬头观看,却听夜色中一声枪响,紧接着是轰然一声巨响,一个人从客厅的房顶上踩了个窟窿,突然降落到屋子里,一拳把蒙毅打翻,同时飞起一腿,风声凌厉,将刘峰逼退。这人抓住张长青,突然丢出一枚烟雾,紧接着破墙而出!   这人好猛!顾天佑大吃一惊,顾不得暴露,飞身跳下,拔足便追! 第二百一十章 号称半神的男人   顾天佑发现一人救走了蒙毅他们到手的张长青,此人提着张长青破墙而出,飞奔而走去势宛如烈马疯牛顾天佑管不了其他,拔足狂追下去。那人脚程快不可言,体力之好更是世所罕见。提了一个人仍然不惜体力的全力冲刺,顾天佑追出十里远硬是开始多大差距到此仍多大差距。   前面那人终于稍稍慢下来了,接着忽然停住脚步。顾天佑知道此人了得,不打算跟他正面相抗,因此距离三十米的时候抬手便是一枪!这人原地不动,抬手一拨,子弹竟被此人生生改变弹道而打偏。   夜幕下的荒山,此人宛如神魔般站在那里,狞笑了一下,用英语说:“你枪里还有十四颗子弹,可以连续向我射击。”   这是个看面貌大约三十多岁的中年西方男子,个子不算很高,看上去很壮实而已,脸上蓄着大胡子,整个人看不出特别之处。但顾天佑已深知,这是个极其特别的人。   顾天佑收起手枪,拔出了流彩虹,默默向此人靠近。这人将浑身被捆的张长青往地上一丢,也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两个人对视着,谁也不说话。距离一米的时候,顾天佑忽然上步出剑,流彩虹剑光一闪,这人用匕首招架,结果匕首豆腐做成似的无声断开。流彩虹继续刺过去,这人大出意料,惊呼一声迅速闪避,流彩虹的剑光划过这人手臂,浅浅的留下一道口子。这人向后跃退数米,随手拔下身边一根乔木,当成棒子继续与顾天佑厮斗。   短兵器变成了又长又沉的重武器,在他手上这根碗口粗细的树却跟麻杆一样,耍弄的呼呼带风,顾天佑想要近身竟一时难以得手。这人身手极其可怕,动静之间转换极快,悠忽间纵跃如电,手中的小树,一时是枪,一时是棒,一时又许是大刀横扫千军,真让人感到防不胜防。   顾天佑仗着流彩虹锋利应对着,这人知道顾天佑的短剑厉害,一举一动间刻意回避正面交锋。此人的身手之强,胜过了顾天佑之前与之亲自交手的所有对手,只怕未必逊色于三鞭老妖那个级数。   这人见顾天佑手中武器是难得的宝贝,几次想仗着超卓的身手抢夺,然而顾天佑感知敏锐,他稍有异动顾天佑便也识破了他的意图,手腕翻转之间,几次令他无功而返,甚至有两次险些又把他伤到。   这人斗了一会儿,忽然顿住身形,接着猛然挥动小树,不顾正面被流彩虹切成短棒的风险,全力强攻几招后,忽然虚晃一招,将手中被斩断成一小段的棒子丢了出来,接着抓起张长青继续往老林子深处逃走。这一次的动作却要比先前更快了三分。顾天佑陡然意识到他此前奔逃,其实是有诱敌深入的意思。   急促的脚步声此时才入耳,这个人耳目敏锐竟强过了自己十几米距离。蒙毅和刘峰还有不高兴三个人到了。刘峰张嘴就问:“顾先生,看清楚那人模样了吗?”蒙毅则问道:“先生,那人可是个中年外国人,相貌平平一脸大胡子?”   顾天佑点点头,道:“力气大的可怕,身手敏捷简直不似人类!”   蒙毅神色肃然道:“应该就是雷明顿无疑了,三次挑战义父,三次全身而退,号称半神的男人,顾先生你可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顾天佑暗吃一惊,收起流彩虹,回想此人的身手之强,心计之敏,也有些后怕,道:“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这个级数的人物。”   蒙毅道:“这个雷明顿不隶属于任何国家机构,虽然不算是佣兵却也接佣兵的活儿,他经营着一个国际间谍组织,专门从事情报买卖,只要是他亲自出手的买卖,没有低于一亿美金标的的。”   刘峰说明王曾经提到过,雷明顿练的是楷覆功已经多年,差不多已经达到了第七级。   顾天佑对这洋人的古老功法并不感到惊奇,当下最重要是了解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此。沉吟道:“你们想他是冲什么来的?”   蒙毅道:“肯定跟渊渠人的黄金宫殿有关,不然我想不出这里还有什么其他地方值得他亲自出手。”   顾天佑气恼道:“那鬼地方邪门儿的很,而且早就被别人光顾过,有好东西也轮不到咱们,偏偏这帮子傻逼一个个还死惦记着,他吗的,老子还真不是很介意有人来打那地方的主意。”   蒙毅道:“走了个张长青,咱们很难让下面两万多人为我所用了,我想雷明顿带走张长青的用意也是在此。”   刘峰恼恨的:“这个情报界的活土匪!上次若不是遇到了头儿,我和泰虎就险些折在他手里,这次若非顾先生有一柄神兵利刃护身,几乎也差点就毁在他手上。”   蒙毅道:“这柄短剑也就是在顾先生手里,换做是你我,此刻只怕早就落到雷明顿手中了。”   三人边说边往回走,蒙毅又道:“那边已经动手,山地军的弹药库已被赛璐达带人控制,凭咱们顾家军的实力,他们翻不起多大浪来。”   刘峰道:“张长青被雷明顿劫走,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这两万多人的忠诚度毫无保障却是个难题。”   顾天佑沉吟道:“这个倒是没什么好为难的,全部送到天佑之城定居,山地军就地解散,这个地方换咱们的第二特战大队过来驻扎。”   “第二特战大队?”蒙毅诧异的问道:“要扩招新人了?”   顾天佑点点头,道:“从国内新招了一千五百人,天佑城那边有老耿大叔坐镇,到时候这边就交给你了,放心,我招来的这支队伍都是来之能战的好兵,但是能不能将他们掌握在咱们手中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蒙毅心头一直有件困惑事不吐不快,这时不问更待何时。问道:“顾先生,我们十五个人自从奉命追随先生以来,凡事任凭驱策,绝无二心,但有些事先生却一直不愿对我们说明。”   他的话没说完,顾天佑已猜到他后面要说的话,摆手打断,道:“我还有一个身份是国安二局的外围行动处处长,在这边开拓地盘除了要秘密探查渊渠人的黄金宫殿外,还肩负着其他重要的任务,沿怒江而下,从彭家康的孟洋,到林四南的孟东,再往下便是咱们的天佑城和山地军地盘,之后是南部重城毛淡棉,这是南海之外的一条线。”   这算是将老底都和盘托出了,蒙毅和刘峰均吃了一惊。   顾天佑:“不管是曹旭,还是邹海波,都在这边做了很长时间工作,目的都在于能够掌控住一支武装力量,进而控制这样一条线,对我们这个不受人家待见的国家而言,这条线是具备一定战略意义的,也就是说咱们所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英国人在仰光拉拢地方军阀苏丹瑞,美国人在曼德勒搞小动作,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让这块土地成为咱们的屏障。”   蒙毅和刘峰对视一眼,后者问道:“顾先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内的政治势力?”   顾天佑摇头道:“我只是在做身为一个中国人该做能做的事情,我这个人没有多崇高的理想,有多大肩膀就担多大的事情,跟国安也好,跟外事情报局也罢,都是合作关系,我曾经当面说明王钻了牛角尖选错了路,他把你们派到我身边,或许是存了看看我所谓正确的路是怎么走的,如果你们觉着我错了,随时可以离开。”   蒙刘二人相视点头,蒙毅道:“义父既然将我们十五人的命运交给先生,今后便与先生的命运休戚与共,我们愿誓死追随,与先生携手共创大业!”   顾天佑哈哈一笑,道:“说什么誓死追随的屁话,若是死了还追随个屁,我要你们一个个都好好活着,哪怕危险的时候把顾先生卖他一卖也无妨。”   一行三人一路说着回到山地小镇,此刻战斗已经结束,只有零星枪声从四周的山林中发出,多半是外围的巡逻队不知道状况,还在负隅顽抗。   镇子当中的广场上,所有人都被集中在此,山地军的现役军人们被缴械后也都蹲在人群当中。龙剑梅正在统计人数,点算损失。一见顾天佑三人安全返回,欣喜的跑过来,汇报道:“一共俘虏军民两万一千四百三十二人,由于对方的指挥系统被摧毁,弹药又接济不上,加上咱们的袭击发动极其突然,所以此次行动除了一名士兵意外掉入陷阱受伤外,没有其他损伤!”说完,跑过来拉住顾天佑的手,左看右看,眼见无碍,忽然张开双臂扑进八叔公怀抱,紧紧搂着不肯放手。   “我都快担心死了,他们告诉我说你去追张长青了,我看见那堵墙了,这个人好厉害!”   蒙毅咳嗽一声,看了一眼刘峰,同样无奈的眼神,均在想,咱们这位顾先生,手段了得,心性沉稳,血性义气也对大家脾胃,几乎可以说是哪哪都挺好,唯独在女人的问题上,似乎太多情了些,只怕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主儿。   顾天佑的大手轻轻拂过小龙女的秀发,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看在你表现这么好的份儿上,这个月给你开双薪好不好?”又道:“乖,放手吧,堂堂战术总教官还哭鼻子赖人怀里不放,别人都在看笑话了。”   龙剑梅退出顾天佑的怀抱,擦了擦眼泪,轻哼一声,道:“谁敢笑话,明天就让他上比武场跟我较量格斗!”   蒙毅道:“先生,我去看看弹药清点结果。”   刘峰道:“我去,嗯,我鞋带断了,我去看看他们的仓库有没有鞋换一双。”   顾天佑看这俩人匆匆而去的背影,笑骂道:“贱人。”忽然不防备小龙女一下凑到眼前,四目相对,小龙女没有一丝犹豫,吻了上来。八叔公迟疑了一下,终于没顶住诱惑,任凭那甜蜜的小东西钻进口中。好一会儿才分开,小龙女脸儿通红,无限娇羞道:“我,我知道这么做不好,可,可我,就是,就是忍不住喜欢你,这里的事情完了,你就要回国,有些话我只敢在这里跟你说,不然我怕对不起子琪姐姐。”   顾天佑含笑看着她可爱的样子,轻声道:“吻都吻了,我若不从你又怎能得手,其实是我故意诱惑了你才对,只是不知道对你来说这第一次亲吻的滋味如何?”   小龙女道:“刚刚吻的急了,心情太激动没来得及细细体会,要不再来一次?”   ps:昨晚看球,整夜未眠,今日一更,厚颜求个收藏。 第二百一十一章 情人见面,分外尴尬   十一月的建邺,比较更北的地区尚存一丝暖意,比较四季温暖的中亚半岛则已显得寒意浓浓   警官学院的大课上,李云清难得的穿了一身戎装,正在讲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发生在西北的一件连环杀人案例。凶手是一对夫妻,在陇关道上开了一家大车店,以下迷药的方式劫杀过往旅客。案子被破获后,夫妻二人将大车店付之一炬,警方在案发现场一口老井下发现了多达六十七具遗体。   在西北地区曾存在过一种邪术,认为吃人脑可以获得对方灵魂的力量。这对夫妇的遗物中,警方发现了相关记载。由此判定,凶手夫妇是崇信邪术而杀人取脑。李教授说,在我们这个五千年文明史的国度里,有光辉灿烂的一面,也有肮脏丑陋的另一面,许多犯罪都是超乎我们课本和过往见识范围的。刑侦不只有科学,还应该包含社会学,伦理学。   顾天佑坐在最后一排悄然听了一节课。   老教授讲到最后,忽然对着最后一排的某人说道:“下课后,你来小白楼找我一下,有话要单独跟你说说。”   小白楼,会客厅里,老教授目光炯炯注视下,顾天佑低头品茶只作未见。   李云清沉声问:“说说吧,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顾天佑双手抱着杯子,抬头看着老教授,目光中带着歉然:“我说去追查曹雪华的下落,您相信吗?”   李云清面无表情:“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顾天佑眼珠转转,想到从孙明申那里听到的消息,断然道:“这个女人肯定在燕京!”   李云清迟疑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顾天佑真有线索,问道:“方不方便告诉我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掌握这个信息的?”   顾天佑失踪的这几个月,李云清已不止一次上书部委,要求取消天佑哥特调组成员的身份。作为抓捕曹雪华专案组的副组长,顾天佑无组织无纪律,不假外出多达四个月,多次案情分析会不出席,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然而部委给出的回答却莫名其妙,说什么年轻的同志思想跳脱,办案方式天马行空,但这个同志是经得起组织考察的,没有问题。   李云清是何等聪明的人物,立即意识到顾天佑消失的背后绝不简单。   顾天佑听他这么一问,便也猜到老教授似乎对自己的其他身份有所猜测,索性默认道:“不是很方便。”   李云清点点头,道:“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还当不当自己是个警察?”   顾天佑迟愣了片刻,严格来说自己确实已经不算是个警察了,从踏出孙明申的办公室一刻起,自己首先是国安二局的外围行动处处长,其次才是部委特调组成员。但是从内心深处,顾天佑还是当自己是个警察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坚定的口吻:“是的,我现在依然是特调组成员,一级警司顾天佑。”   李云清点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现在就以特调组组长的身份向你下命令,立即前往燕京,我不管你使用什么渠道,找到这个曹雪华,我授予你特调组最高权限,就算是直接调动首都特警也务必要抓住这个女人!”   他没有强调什么法律尊严神圣不可侵犯,甚至都没扯什么正义精神,只是问了一句你还当不当自己是个警察,其实是在问顾天佑,你可还初心未改?而顾天佑给了他一个清晰坚定的回答。   李云清长出一口气,道:“戴晓楼说不能指望你了,我却不这么看,他是太担心你走上别的道路上了,这是局气的问题,跟信任和眼光无关。”   在蒋菲出现以前,戴晓楼可算是对自己了解最多的体制内的人物了。在席向涛一案中,自己动用了国际佣兵劫走在押犯人,绝对是触碰红线的举动。戴总队能容忍自己到这一步本身就已是他的极限。这一晃前后两次消失,加一起有小半年的时间,他有些想法真没什么好奇怪的。顾天佑道:“他毕竟是我步入正道的领路人,不过我得谢谢您的信任。”   “我相信你是因为我不如他那么了解你,也因为我比戴总队更没有原则。”李云清摆手道:“我活了七十岁,大半生都在外漂泊,跟各种各样的罪犯打交道,熟知世界各国的法律,但最后,我却发现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能够完全的维护正义,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唯一行为准绳,我们能做的仅仅是尽力而为,在法律的框架下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顾天佑道:“在这方面,您是我的精神导师,我会尽力做到不让您因为曾教导过我而感到耻辱。”   李云清道:“你能这么说,已经足以令我感到骄傲,你是一个很特殊的人才,可以做到很多我们这些人做不到的事情,办我们办不了的案子,我始终觉得如果把你约束在条文的框架里,就是暴殄天物,是对那些离奇案件中的死难者不负责任的行为。”   顾天佑知道老教授对自己的期待很高,缅甸那边的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内政建设财政管理都有苗老师,治安军事有耿大叔和蒙毅他们,又有小龙女这隶属于国安的超级战力坐镇,需要自己亲力亲为的事已不多。接下来倒是可以多留在国内一段时间,曹雪华的案子有孙明申暗中相助,估计短时间内拿下的问题不大。如果得暇,倒是可以查查当年那宗青狐杀人案。   辞别李云清,又去悄悄看了许佳慧母子。从景泰花苑出来,直接去了方乐儿的小窝。方律师还没下班时间,顾天佑存心给她个惊喜,就在小区对面的一家热饮店里坐着,点了一杯热柠檬茶,在中年店主幽怨目光的注视下等了两个小时。   方乐儿的甲壳虫开进地下停车场,顾天佑起身悄悄跟了过去,直接进到公寓楼内,站在电梯口前等着她从下面上来看她欣喜的样子。   几分钟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了一点点。电梯上来了,门开的瞬间,方乐儿看到顾天佑,刹那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随即腾的红了,眼神中甚至出现了一丝慌乱,收敛起笑容,迟疑的口吻:“你,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顾天佑眨巴眨巴眼,张开怀抱,道:“怎么?不欢迎吗?”   方乐儿似有心事的样子,走过来,紧紧拥进天佑怀中,轻声道:“家里有个客人,你若提前说一声,我便不会请她来了,我们打算包饺子吃的。”   “什么样的客人?我不方便见吗?”顾天佑心中疑云陡起。感受着伊人的温度和味道,似乎没什么异常的变化。不由暗自奇怪:究竟是什么情况?   “严格来说也算不得客人啦!”方乐儿有些娇羞又似尴尬,疑疑迟迟的:“跟你很熟的人,我们就是对彼此好奇,你又老也不回来,大家约出来见了两次面,还算谈得来吧。”   顾天佑再追问,她只是支支吾吾有点说不清楚的样子。说话间电梯到了六楼,俩人来到门口,没等方乐儿开门,里边那位先把门打开了。顾天佑一看到她,登时愣住了。   开门的居然是陆子琪!   “子琪,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他突然回来了,这家伙搞突然袭击,我,我,我。”方乐儿实在是太尴尬了,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反倒是陆子琪要比乐儿潇洒多了,先是迟愣了一下,接着冲方乐儿摆摆手,指了指顾天佑,征询的口吻:“我可以吗?”方乐儿一愣,还没搞清楚什么意思呢就茫然点点头。陆子琪兴奋的一跃而起,跳到顾天佑身上吻了起来。   方乐儿脸羞的通红,低头进屋,回身说道:“别在门口丢人了,赶快进来说话。”   顾天佑完全傻眼了,到这一刻都没想到她们会凑到一块儿。有些事你知我知但就是不能说出来,不然大家都尴尬。搞不好连朋友都没得做。被陆子琪拉着进了屋子。厨房里飘来三鲜馅的香气,陆子琪献宝似的说,乐儿好厉害,这些都是她教我的,还说你最爱吃三鲜馅饺子,是这样吗?   顾天佑瞅了方律师一眼,乐儿正在换上家居服饰,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来。不过从她当着陆子琪的面儿换衣服这个细节看,似乎懵逼无措的人只有自己。   方乐儿套上家居服,洗了手,径直走进厨房,道:“子琪,你是按我说的用冷水和的面吧?”   陆子琪还没搭腔,一旁桌子下一个古怪已极的声音说道:“水多了放面,面多了放水,笨蛋,笨蛋!”大鹦鹉连拱带拖的从桌子下弄出一大盆面团来。方乐儿一直紧绷着的面容也不禁莞尔。   陆子琪不好意思的:“我搞不好你说的那个比例。”   顾天佑总算回魂了,问道:“这他吗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乐儿大声回答道:“包饺子呢,很难看懂吗?”又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不想留下就赶紧滚蛋!”   顾天佑嘿嘿一笑,恬不知耻的:“我还没吃圆,怕不好滚,先让我吃饱了再滚也不晚。”   大鹦鹉忽然又钻出来,道:“傻逼才滚,三p,三p!” 第二百一十二章 傻大姐VS心机妹   一个人的寂寞,三个人的错,这是个难题。∈↗,   今天的饺子很好吃,电视节目也挺好看,正宫娘娘和贵妃都是细腰长腿,穿着随意,透着温馨和性感,气氛有点暧昧,但仅此而已,天佑哥还是很寂寞。只有一间卧室,陆子琪本来打算吃完饺子,跟方乐儿喝一杯后就回家的。但顾天佑的出现让局势变的微妙。她现在是走不是,留更不是。   方乐儿鬼使神差的说,子琪留下吧,不然我一个人害怕。   本着我吃不到你也别想吃的原则,大大咧咧的陆子琪留了下来。   吃完饭看电视,方乐儿说你喜欢看什么节目?陆子琪说随便吧。第一个台正在播甄嬛传,看了一会儿,气氛越发的不对劲儿。方乐儿说要不换个台吧,第二个台播的是新三国演义,陆子琪说这个好,结果镜头一转,吕布左手搂着貂蝉右手环着严氏正开怀畅饮。   方乐儿果断换台,这个节目好,没有人什么事儿。   赵忠祥老先生的声音:老狮王无限凄凉的倒在塞伦盖蒂大草原上,新的王者雄壮威武的吼叫宣誓着这块热土新的时代来临了,它巡视着自己的领地,雌狮们惊慌失措欲拒还迎的接受了新王,它准备在狮群中播种属于它的基因了方乐儿把电视关了。   陆子琪呵呵一笑,要不咱们聊会天吧。方乐儿点点头,问顾天佑,出去这么长时间,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   这话问的太鸡贼了,天佑哥暗骂小娘皮太没良心,这不是故意刁难老子吗?你们两个都在,老子跟谁有很多话要说?   陆子琪道:“小龙女的事情是不是很麻烦?不然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回来,我都想死她了。”   还是子琪姐姐有良心呀。顾天佑连忙回答道:“她被人陷害,头上顶了三条人命的案子,哪那么容易解决,我这次回来正是听说了凶嫌的下落,与人约了明天坐火车进京办案。”   方乐儿道:“这个叫龙剑梅的小姑娘是龙爷的曾孙女,你为什么不早带来给我认识?”   顾天佑眨眨眼,道:“我可不可以先问问你们俩是怎么想到要互相认识一下的?”   方乐儿道:“有一天我感冒了,然后去了子琪的医院,后来我们俩一起喝了杯咖啡就认识了。”   这是一句假话,她终究是容不下子琪。   陆子琪道:“乐儿跟我说起了很多你少年时候的事情,我们在一起有好多话题可说呢。”   她说的是实话,子琪根本不在乎方乐儿的存在。   方乐儿道:“子琪的瑜伽超级棒,我跟她学了好几招。”她说完这句话,立即意识到其中的暧昧之意。   陆子琪说:“乐儿的酒量跟我差不多,她说话做事都好厉害,还会做很多好吃的,跟她一比我觉得自己真笨的可以。”   方乐儿道:“哪有啊,子琪才是真聪明呢,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考了两个博士学位,我就一个法律本科都还是自费念完的。”   陆子琪道:“乐儿的淡妆画的超级赞,第一见她的时候我都没看出是化了妆的,还有她穿衣服的品味”   顾天佑打断她的话,抱着脑袋说:“你们聊,我睡觉去。”三p什么的是不敢想了,今晚只求能在二女的唇枪舌剑下逃得一命,明早立刻杀奔燕京去也。去卧室抱了一床被子出来,道:“折腾了一天,我先睡了。”   陆子琪道:“我去拿酒,咱们回卧室聊。”   方乐儿用纤足轻轻在顾天佑臀部踢了一脚,道:“脏猪,快洗澡去,被子都让你污染了。”   洗澡的时候听见方乐儿在客厅里铺床,陆子琪又抱了一床被子出来,说沙发太硬,铺厚点睡着舒服。方乐儿说你是客人,这些事就不必你操心了。到底还是接过被子铺的平平整整,末了叹了口气。陆子琪说,本来今晚想跟你聊聊医院今天发生的一件有趣的事情的。方乐儿说,那就聊呗,人回来了,姐妹就没得做了可不是我方乐儿的性格。   于是陆子琪就说起医院的事情,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一个医生进手术室前不肯收患者红包,患者便不放心他做手术,闹腾着要换个医生来。之后实在闹的不像话,于是换了医生,又要送红包,还是不要。这患者又急了,后来陆子琪亲自来做这个手术,先接了红包,手术成功后把红包还给了患者。最后这患者非但不领情,还说什么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钱花在医疗费里,其实都还是一回事。   陆子琪气呼呼的说:“这世道是怎么了?就不许别人做好人吗?”   方乐儿举着酒杯笑说:“你就是洋墨水把你惯的,再在这边生活几年,保你还能看到更怪的,进了医院就必须把病人治好,治不好就要杀医生,进了法院就必须把官司打赢了,不然就要灭了律师满门,这社会什么样的王八蛋都有,总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摆平一切事情,我家里三个哥哥,也就老二还凑合,剩下那俩全是这种草包,偏偏还不能不管他们。”   陆子琪问道:“打官司哪里有必胜的道理?如果是一定赢的官司还要律师做什么呀?遇到这样不讲理的人,你怎么办?”   方乐儿道:“能怎么办呀,只好提高自己的抗击打能力呗,要不怎么跟你说瑜伽和搏击呢。”   陆子琪道:“呀,你这件睡衣真好看,露这么多睡觉真的会舒服吗?”   方乐儿说:“你穿上试试不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你。”叹了口气,“你的身材真好。”   幸福是什么?一个温暖的小家,一个温柔的女人,一杯温润的清水,一句温馨的问候。如果把第二个条件乘以二,小家立马成军火库,清水里藏着嫉妒的毒药,问候中也会包含着唇枪舌剑。顾天佑觉着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立刻就出来,连夜动身去燕京。   正心不在焉的时候,浴室的门忽然开了,陆子琪穿着方乐儿的崭新的充满情趣的睡衣走了进来,问:“要不要擦背?”   她哪是擦背来的,分明是在比试看谁胆子大。您是女中豪杰,天佑哥是乌龟王八蛋好吧。顾天佑纵然自命风流,却也晓得这种时刻必定要把持住,二女骨子里都是自负又骄傲的性子,断然不会跟那大鹦鹉一样龌龊念头。   方乐儿不甘示弱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给你准备了新内裤,有四种颜色,黑白蓝紫,你要穿什么颜色的?”   顾天佑看着性感妖娆的子琪,听着乐儿甜丝丝温柔的声音,料知二女争锋,稍有不慎便是不欢而散永难调和的结果,索性抱着脑袋说,太欺负人了,我他吗想死,都离老子远远的!   一夜无眠,次日一大早,方乐儿开车先送子琪去医院上班,再送顾天佑去火车站乘动车奔京城。子琪下车后,方乐儿主动跟顾天佑聊天。   “昨晚忍的很辛苦吧?”   “还成,反正是两个和尚抬水喝这句话我是再也不相信了。”   “这事儿你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的陆大美人儿,我对你可从来没说过不字。”   这话分明言不由衷,陆子琪容得下方乐儿,而乐儿容不下子琪,真正有争锋之心的其实一直是她。顾天佑嘿嘿一笑:“我他吗就怪我自己,行不行?”   “嘻嘻,谁让你搞突袭的,一走就是小半年,你以为就你憋的难受啊,我昨晚都郁闷死了。”方乐儿安慰道。   “那你还主动留她过夜?”顾天佑幽怨的看着她。   “我不留她,你会放心就那么让她自己回家?”她白了顾天佑一眼,又道:“反正都撞上了,我才不当这坏人呢。”   “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遇上流氓什么的。”顾天佑言不由衷的:“就算遇上了,该担心的也是流氓。”   “呵呵。”方乐儿轻轻笑了笑,道:“不过这位子琪姐姐还真是蛮有意思的一个人,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常在想咱们俩过去的事情,有时候又担心咱们的未来,这几年你的生意越做越大,行事越来越神秘,我总觉着跟你的距离在拉大,几乎看不清你了,就像咱们少年时说的,我想跟你同舟共济一生一世,但却不敢确定你的船上有我的位置,所以我想看看她。”   “看她什么?你是你,她是她,只要你不想离开,我这艘船永远有你的位置。”   “顾天佑,你会在某一天选择一个女人安定下来吗?”方乐儿忽然很认真的问道。   这又是一个让人很难回答的问题。顾天佑从心而答道:“不会,不是因为你们不够好,而是因为当下的我还不配,如果你或者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有期盼,我不介意你们做其他选择。”   “我是个贪心又不懂拒绝的男人,从小到大,我见过太多人怀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他们当中有一些人甚至一辈子都没体会过爱情的滋味,而我有幸遇到了许佳慧,我体验过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所以当日我能理解你对我的感觉,咱们一起多年,你是我的伴侣更是至亲的亲人,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这一点都不会变。”   方乐儿笑了笑,道:“看你说的,感觉好像我在逼你给我个交代似的,别有压力,至少别因为我,好吗?”   顾天佑点点头,道:“谢谢。”   方乐儿道:“我是女人,所以还会继续吃醋的,继续跟她比东比西,我们也许还会继续作为朋友交往,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思,为了你,我愿意跟她成为姐妹,就像你当初愿意为我奋不顾身用生命挡下那些流氓的刀子。”   这话有些言不由衷,她一直是个性很强心机比个性更强。当日去警官学院报到的时候,就已经显露无疑了。   顾天佑道:“我早跟你说过的,当日我只是做了一件是个男人就该做的事情。”   方乐儿低头,语气歉疚道:“我知道这二年我爸爸和我哥哥的吃相难看,杨文山看你的面子上一直克制着,我们家欠你的太多了,我却还想着跟陆子琪较劲,甚至想把她从你的生活中赶走。”   这几句话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了。顾天佑在她额头上轻轻抚过,道:“没事,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女子,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她也不是你能赶走的。”   方乐儿幽幽一叹,轻抚着顾天佑的脸颊,道:“这世上真正的男子汉本就越来越少,像你这样长的这么养眼,会赚钱又知情识趣,床上硬的起来,床下软的下去的男人简直比大熊猫还少。”   这**汤灌的,顾天佑觉着没有下面俩球坠着,自己能飞起来。   车站到了,顾天佑逃似的从车里钻出来,走了几步出去,忽然回头对方乐儿说道:“昨晚我至少有三十次想要冲进卧室做一个男人在那种情况下最渴望做的事情,可我最后什么都没做,不是因为子琪,而是因为你,我很珍惜你所剩不多的那点自尊,你为了你身后那个家族已经牺牲的太多。”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杀局!   动车的商务座很舒服,四个半小时的车程刚好可以睡上一觉车舱里人很少,不知出于何故,全都分部在一片区域内。   左边的大妈一直在叽叽歪歪,批评乘务员服务态度,批评热水没烧开,批评建邺的亲家给她闺女买的二手房,总之就是一直没停的在抱怨。右边一带孩子乘车的漂亮大姐则一直在鼓励那个顽皮过头的小家伙去探索整条列车,最不胜其烦的其实是孩子的爹地。这位老兄看来只想眯瞪一觉。但女人却催促他陪孩子玩会儿。   女人超过三十岁就会进化成可怕的生物,无关是否依然青春貌美,那是一种开始于心态的蜕变。邹海滨最近总说苗若琳不如从前了,其实这小子还是太嫩,不懂得二十岁的姑娘是野山茶,你关不关心她都会绽放的肆无忌惮。而三十岁的女人是牡丹花,得更精心的照料呵护才会雍容华贵国色天香。   这位老兄看来跟邹海滨一样也是个不解风情的货色。   坐在前面的是个中年人,胖瘦适中的身材,灰色头发,高领毛衫,有些落拓文人的范儿。顾天佑觉着他像那种随时准备向无知女学生出枪的猥琐老男人。这人眼睛贼亮,随时瞄着每一个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年轻美女。   没有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人和事,应该只是一次平淡的旅程吧。   顾天佑眯眼放松精神的瞬间,中年男人忽然转身,眼中射出妖异的神采,顾天佑精神恍惚了一瞬。   这是一个开始,下一秒钟,一直聒噪的大妈掏出了一支手枪,那个调皮的小孩子手里的水枪正瞄过来。而他的母亲的手上多出了一方手帕。   不解风情的男人头也不抬,道:“顾先生,初次见面,我是季朝恩。”又道:“听我一句劝,千万别轻举妄动,否则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完美的杀局,毫无破绽。不愧是海外的外八行龙头,出手果然不凡。顾天佑的心悠的一下沉了下去。睁开眼,环顾左右,叹了口气,问道:“你们是怎么盯上我的?”   季朝恩道:“收到消息,知道你从南边回来了,一直在留意你的信息,你用身份证买车票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才布置下这个局,我希望你能明了自己当下的处境,不要轻举妄动。”   漂亮大姐说:“黑进铁路部门的电脑系统几乎毫无难度。”   顾天佑看了一眼那个小朋友,问道:“这位是?”这人看上去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把塑料水枪。   季朝恩介绍道:“他是老高,追随我多年的索命门名杀。”   顾天佑又把目光投向聒噪的大妈。季朝恩介绍道:“这是阿丽。”一指那个灰发中年人又道:“鬼眼杜烈。”那个漂亮大姐自我介绍道:“香猫白雪。”顾天佑笑嘻嘻问老高:“你这水枪里装的是什么?”   老高稚嫩的童音,阴嗖嗖的口气道:“你一定不会喜欢它喷到皮肤上的滋味。”   季朝恩道:“曹先生想你很久了。”   “这王八蛋恨死我才是真的,这么说你们是拿钱办事儿的?”顾天佑反问道:“曹旭身上的蛊虫是你给解的?”   季朝恩点点头,道:“区区子母虫而已,没什么难的。”   江湖老话讲,打人一拳需防人一脚。前者占了曹旭的大便宜,现在麻烦上门原是意料中的事情,只是自己乘火车去燕京这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乐儿和子琪是可以绝对信任的,还有个知情人便是蒋菲。这小娘皮鬼灵精怪的,行事不可依常理推断,难说的很。   顾天佑叹了口气,道:“落到这步田地我也无话可说,把家伙都收起来吧,我会配合的。”   季朝恩嘿嘿冷笑,从怀中取出个小盒子来,打开后里边是一颗黑乎乎的小药丸,他用镊子夹起一枚来,送到顾天佑嘴边,道:“吃下去,我们就把这阵势撤了,否则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吃药总好过吃子弹,顾天佑毫不犹豫的一口吃了下去,抬头问道:“这是你们在国外带回来的过期巧克力吗?”   白雪凑过来,指尖在顾天佑脸颊上划过,嘻嘻笑道:“小帅哥,还在这故作镇静呢?这东西可比过期巧克力的劲儿大多了。”顾天佑侧身看着她,笑道:“劲儿再大也比不得姐姐你一个眼神儿勾魂,若不是分属敌对,我真想跟您来一场友谊炮。”   白雪面色一寒,手中的手帕带着香风往顾天佑脸上扑来。   这东西看似普通,香气却浓烈的古怪,分明暗藏玄机。一般人不知其中奥妙,很容易便会着了道儿。   顾天佑闪电般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拉一扯间将她整个人拽到自己怀中。软玉温香抱满怀的同时哈哈一笑,抬腿一脚将那个老高踢的倒飞出去。就这么抱着白雪,拿她做武器砸向鬼眼杜烈。这个杜烈擅长的是催眠术,一个百十来斤的大活人丢过来,他只知道下意识的伸手去挡。被砸翻在地。   顾天佑整个人猛然从座位上弹起,眨眼间跳到了正在掏枪的阿丽近前,一把将她手里的枪夺了过来。转身的功夫,手枪已顶住了季朝恩的脑门。   这几下兔起鹰落,动作一气呵成。季朝恩却似乎毫无反应,他啪啪拍了两下手,道:“不愧是胡三变选中的当代凤翼,身手确实了得,可惜你已经吃了我的巫毒,这是吉普赛女巫的独门秘方,外八行那些所谓解百毒的方子都没有作用。”   外八行海外分支在欧洲漂泊多年,吸收了一些国外江湖混子的的独门技巧并不足为奇。   顾天佑敢毫不在乎的吃了他给的毒药,也是因为对蟒魁胆和风信虫血的解毒功效的信心。不过这次却又是另有原因。   季朝恩有恃无恐,顾天佑举着枪,站在那里,瞥了一眼车厢里其他人,似乎忽然心绪不宁的样子,接着摇摇晃晃,喝多了的样子,面色一变,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后退回座位上,举枪的手无力的放在扶手上,目不转睛盯着季朝恩,叹道:“我吃过蟒魁胆,以为自己早已经百毒不侵,想不到还是着了你的道儿,这是什么毒?怎么好像只针对心神似的?”   季朝恩冷笑道:“你已经很不错了。”   顾天佑颓然向后一倒,道:“栽在你手上我无话可说,说吧,你们处心积虑抓到我究竟想要什么?”   季朝恩轻哼一声,道:“你倒是机灵,留你一命还真有一件事非你不可,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顾天佑道:“我这个人一向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好啊。”季朝恩道:“我就喜欢跟贪生怕死的人打交道,你吃下的毒药只有我有解药。”   “曹旭想杀我灭口,你却要让我活下去,你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么干就不担心他找你麻烦吗?”   “所以我用你之前得先给你换个模样。”季朝恩说着,伸手捏住顾天佑的下巴,眯着眼道:“凤楼三绝,第一绝便是易容换面术,分作雌雄两术,当年外八行正宗远赴海外,传承了雄术。雌术却留在了国内。”   “二者当中适合女子的雌术还简单些,女人天生骨骼柔软,药性容易被吸收,只要在少女十八变开始前用药便会相对容易很多;真正为难的是雄术,男人的骨骼坚硬,想要改头换面,其中的难度之巨,便是在相貌未定型前便开始习练此术也需要忍受极大痛苦。”   顾天佑道:“说吧,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说说看,也许根本不需要把我变成另外的样子就可以办到,我不觉着逼着我学这么麻烦的奇术只是为了瞒过一个曹旭这么简单。”   季朝恩从怀中取出一白玉雕琢的小葫芦,打开盖子,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钻了出来。   “此药丸是采八月生列首麦鹅的脚蹼,软骨虫直肠,百年女儿红绍酒,拜月黄鳝的荆刺,满月时混合炼制而成,需当与无根水混合后外敷内服各一半,熬过药性发作,之后面部肌体自然活润如意。”   季朝恩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粒大红枣似的药丸一分为二,一半塞进顾天佑口中,另一半混了无根水后涂抹在顾天佑脸上。又道:“拜月黄鳝有剧毒,百年女儿红会把这毒素送到面部,软骨虫以酸草为食,它的直肠耐酸性是最好的,直肠里的残留则是世间植物类酸最浓的,麦鹅的脚蹼是大活之物,有再造肌体的奇效,这药丸最大的坏处就是你要忍受常人绝难忍受的酸麻奇痒之痛。”   豆雁成虫唤作麦鹅,列首者就是指雁阵中的头雁。   顾天佑笑道:“难怪味道这么恶心,原来里边加了虫子粪。”   季朝恩冷然道:“你趁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就痛快的乐呵乐呵吧,等到药力行开到脸上的时候你就知道滋味了,忍过二十四小时,这奇术便算成了,不过姓顾的,你别高兴太早,要知道这些年我外八行海外分支几十位核心兄弟都没忍过来,一个个要嘛自己把脸抓的稀烂,要嘛被捆在那里活生生疼死,你若是真熬过来了,我也敬你是个汉子!”   顾天佑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古怪的说道:“东西我也吃了,傻逼我也装了,蒋大小姐,你现在总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玩儿我了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局中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个连环局。←,季朝恩一伙在算计顾天佑,而蒋菲则在计算季朝恩。   季朝恩面色大变,眼看着先前倒地不起的白雪从容站起,一下子全明白了。   这个白雪是假的,顾天佑在她凑过来抖搂手帕的瞬间认出了这张手帕正是胡三变托自己转交给蒋菲的那条。假白雪先前凑过来接近顾天佑调笑的时候,顾天佑嗅到了她身上的兰花香味。顾天佑趁她手指在脸上划过的瞬间,将口中那颗药丸吐在了她手中。鬼眼杜烈擅长催眠,顾天佑把蒋菲丢过去把他暗算的昏迷不醒。   老高被顾天佑一脚踢飞,阿丽手里没了枪不构成威胁。现在季朝恩已经是孤家寡人。他盯着假白雪,咬牙道:“精通易容术,你是胡三变的闺女?”   蒋菲点点头,道:“你现在才知道,可也不算晚。”   季朝恩嘿嘿冷笑,道:“高!臭丫头,算你狠,不过你也别得意,你以为八行大龙头是这么容易抓的?”   蒋菲眉头微蹙,问道:“你什么意思?到了这一步你能逃到哪去?”   季朝恩道:“你冒充白雪混进我们当中,假传消息骗我们跟你一起来抓这小子,又说要利用这小子的身手混进暗箭盗回八门龙旗,前前后后把我们玩弄于鼓掌间,的确称得上高明,可惜你还是漏算了一件事。”   蒋菲沉吟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瞪着面前这个季朝恩道:“我不是白雪,你也不是真正的季朝恩!”转头对顾天佑道:“季朝恩又号称千面客,包括外八行的海外分支也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这人点点头,得意道:“大龙头化身千万,臭丫头,你老子都抓不住他老人家,更何况你这胎毛未退的黄毛丫头。”说罢,这人忽然一跃而起,奔着前面车厢便想跑。顾天佑岂能容他逃走,手按靠背身子凌空腾起,飞出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蒋菲啪啪鼓掌道:“好身手,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顾天佑已经隐约感到鼻翼两侧发出酸麻奇痒的感觉,皱眉问道:“刚才局势已经在你我手中,为什么示意我放下枪,把易容丹吃下去?”   蒋菲道:“自然是有事情需要你相助,这件事之后再慢慢跟你详说。”说着轻轻一叹,道:“可惜没能抓到季朝恩这条老狐狸,白瞎了我布置了这么久的局。”发出了收网的信号。不大会儿,几名外事情报局的工作人员走进这节车厢,手脚娴熟的将这几个人铐起带走。   京西,新近由高尔夫球场改建为伏羲马术俱乐部的高端会所,顾天佑默然坐在窗口,神情如万古冰山,手抓着躺椅的扶手,细碎的木屑簌簌掉落。蒋菲在一旁轻声提醒:“需不需要把你绑起来?”   顾天佑摇摇头,窗外天色如墨,距离服下雄术易容丹已经过去十六个小时。按照假季朝恩的说法,服药后二十四小时内,越到最后就越难熬。此时此刻,脸上仿佛有几百条虫子藏在皮肤下爬动着,整个面部的骨骼从里往外泛着丝丝痛楚,药性作用下,顾天佑觉着自己的脸颊骨正变的酸软,面部肌肉则变得更活润柔韧。要说痛苦,的确是非人的痛苦,但痛苦的感觉之外,却能清晰的体会到肌肉骨骼的变化。   天渐渐亮起来,痛苦在加剧,整张脸仿佛被揭掉的感觉,顾天佑轻轻哼了一声,蒋菲说,已经过去二十个小时了。顾天佑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自然平和的:“多跟我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蒋菲眼中噙着泪花,垂头道:“对不起!”   顾天佑道:“说点别的。”   蒋菲的小手伸了过来,抓住顾天佑的手臂,淡雅的芬芳沁入鼻息,在耳边吹气如兰道:“你不是要跟我打一场友谊炮?现在怎么样?想象一下,我们正在床上,我的手正解开你的扣子,猜猜,下一秒钟什么东西会轻搔你的耳垂儿?”   顾天佑感觉自己的气血正顺着她另一只小手的去向往某处集中。深吸一口气道:“妹子,再换个话题,这个有点吃不消。”   蒋菲停下动作,小手却还攥着那玩意,“男人还真是个神奇的玩意。”说着,她不慌不忙的将小手抽出来,放在鼻子尖前嗅了嗅,道:“居然不是臭的,你还真是个超级好玩儿的家伙。”   顾天佑想笑,稍有笑意,顿感整张脸像是被铁刷子刮了一下后又撒了一把盐。强自忍着巨大的痛苦,咬牙道:“这个分神的法子有点激烈,吃不消,要不你换个我会感兴趣的话题吧。”   蒋菲道:“我怎么知道你对什么话题感兴趣?”   顾天佑道:“就比如你为什么要让我修习易容术?还有,我想知道力建设身边有个厉害人物,这人究竟是谁?”   蒋菲道:“第一个问题可以回答你,第二个嘛,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应该知道?”   顾天佑道:“我已经想起来咱们俩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蒋菲眼珠转转,道:“什么时候?说说看,说对了我就告诉你是谁在力建设身边跟英国人接触。”   顾天佑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伪装成了九矿集团疗养院的负责人,当时你站在兰花丛中,把自己弄的特别丑。”   蒋菲嘻嘻一笑:“做我们这行的,尤其是女人,要嘛特别普通不容易给人留下印象,要嘛就特别漂亮,让人看一眼便永远忘不掉,我那次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你的法眼。”   “你做的足够完美,但那些兰花勾起了我的怀疑,不过也是事后诸葛亮,如果你那时候不告诉我说咱们之前见过,我也不会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蒋菲干脆的:“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要你易容是因为确实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不过不是跟暗箭打交道,而是去龙兴会帮我救一个人出来,因为冒充一个人,所以才要你改头换面,一般的化妆术肯定不够看,故此我才提前启动了一个针对季朝恩布置了多年的局,没想到还是被他的替身给耍了。”   针对季朝恩布置多年的局?这鬼灵精怪的小妖女从十四岁起便接手外八行,难道从那时候便开始琢磨阴谋诡计?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这姑娘的命运可要比自己还悲催三分了。   顾天佑道:“这人是你安插到龙兴会内部,上次给你通风报信的那位?”   蒋菲叹了口气,道:“可不就是呗,这事儿怪我太大意了,明知道王宪已经知道龙兴会内部有我的人,当时急着追那老混蛋当面问个清楚,却没有及时通知她撤离,结果王宪一回去她就被揪出来了,所以这个人我无论如何都要救出来。”   蒋菲的手里掌握着一张神秘的谍报网络,甚至是独立于外事情报局之外的。连邹海波都不能直接指挥。这一点从她上次拒绝启用安插在曹旭身边的密谍那件事上便可见一斑。从她对待陷身龙兴会中这个密谍的态度看,她对这张谍报网中的每一名成员都很珍视。   谍报行业是最残酷的,容不下太多温情。但蒋菲的做法却让顾天佑感到温暖,想起了胡三变,果然是女随父,有其父必有其女。随着对三鞭老妖的过往了解越多,渐渐发现这位大名鼎鼎的谍报之王冷酷的名声下,藏着一颗温情脉脉的心。   脸颊上的痛楚已消失,但麻痒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顾天佑强忍着百爪挠心般的痛苦滋味,道:“你还没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好吧,不妨就告诉你吧,那人就是秦木兰的闺女,就是那个骚哄哄的李处长,这个女人曾经在我手下培训过几天,后来我觉着她心术不正,培养价值不高,就把她淘汰了,要说逢场作戏扮猪吃虎,她可是一把好手呢。”   蒋菲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关心的握住顾天佑的手,道:“一定特别难以忍受吧,如果你实在熬不过去就算了,我现在就给你解毒。”   顾天佑缓缓摇头,道:“不必,我练的不动明王身,最考验的就是精神意志,现在还没到极限呢,那个季朝恩号称千面人,想来也是熬过了这痛苦滋味,他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蒋菲有点关心则乱,语气充满歉然道:“你需要我做什么就说,任何事都可以。”   顾天佑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奋力咧嘴嘶声竭力的大笑不止。这么做会引来无穷尽的剧痛,但只要能够让那麻痒的感觉稍缓,便是痛死也认了。蒋菲作为八行凰首自然晓得这最后几个小时是最难熬的。她扑了过来,紧紧搂住顾天佑,整个人都伏在顾天佑身上,大声道:“顾天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告诉我,无论怎样都可以。”   顾天佑没回答,而是用行动作出回应。   刺啦一声,蒋菲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两片,光洁如美玉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顾天佑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埋首在那两团温柔当中。蒋菲的声音颤抖:要做什么都随你了,只要这样能让你心理平衡些好过些。   顾天佑忽然停下一切动作,一把将她推开,起身来到屋子当中,单拳支地,整个身体盘旋成螺旋阴阳鱼状。距离二十四小时的时限还有不足三小时。顾天佑决心用更痛苦的煎熬来压制这最后一关! 第二百一十五章 胆子太大,路子太野  〝〞   天地间一片安宁,上半身赤裸的少女目光中充满了惊à,一里之外几十匹纯血骏马正奋蹄疾奔,马场太小,它们需要的是真正的广阔天地。   据说仙佛可以了然世间一切,那究jìng是什么样的滋味?   一念之间自己仿佛五洋捉鳖,九天揽月,只觉得人间豪情,莫过于此。转念一瞬,眼前陡然一变,红粉佳人,莺歌燕舞,千娇百媚,柔情似水,齐人之福只恨人生苦短。再回首,白发苍苍,心如槁灰,众叛亲离晚景凄凉,毕生繁华竟不过是春梦一场,宇宙恒河中的一瞬。   陡然惊醒,精神意念从物外神游中回归,顾天佑感觉到脸颊部位的肌肉刚刚完成了最后重组,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活润之感,那丝丝缕缕的药性还未散尽,心念所至,那里的肌肉正随心意悄然产生变化。   睁开眼时,竟已经是中午时分。   啊!我竟将明王不动身的阴阳螺旋状态维持了超过三小时?顾天佑暗吃一惊,心中暗道,难道老子的不动明王身已经大成了?悄然迫运气血震荡发力,似乎又没多大进步。心念一转,也许是精神层面上有了极大进步?   蒋菲快速凑到了眼前,一脸欣喜的样子:“你终于醒啦!我还以为你疼死过去再也醒不过来啦。”说着,不顾上身赤条条的尴尬样子,一下子扑进顾天佑怀中。   顾天佑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套在蒋菲身上,道:“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特别短,没过去多少时间似的,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总算幸不辱命熬过来了,接下来就请小蒋老师给讲讲易容术的诀窍吧。”   “这个角度看你蛮帅气的。”蒋菲仰着头看着顾天佑,很喜欢这个角度看男人,痴痴凝望道:“你是我第一个认为值得仰视的人,先别说话也别动,就让我这么安静的看你一会儿好吗?”   这小妖女,也不知哪句是真。易容术是一门复杂的学问,并非只是简单的改形换貌。具体来说,真正修习有成者,应该是神韵气质语气态度无不装神像神,扮鬼似鬼。就好像现在的蒋菲,宛如逃进人间的精灵,模àng清纯俏皮,气质灵动非凡。但顾天佑几乎可以断定,这并非是她本来的面貌。也即是说她现在正在扮演的是小女儿天真生动的样子。   二人嬉闹亲近了一会儿,蒋菲才从顾天佑怀中站起,道:“我去换件衣服,难怪大家都喜欢这种事情,男人,果然是容易让人上瘾的生物。”   顾天佑听她在隔壁房间换衣服,起身打量这个地方,这地方落到伏羲投资名下不过月余前的事情。此地的前身本是西海会中一位豪商旗下的高尔夫商务会所,邹海波做主以低廉的价格卖给了自己。到手后也无需怎么装修,只是把球场改做了马场,修了一座马棚,连那些纯血马都是邹海波的朋友们捐赠凑起来的。   蒋菲换了一身干练的猎装出来,容貌恢复到在缅甸时的样子,手里提着马鞭,道:“下午桥牌联谊会的那帮大秘们在你这里有一场聚会,这可是给你这新老板脸上增彩的机huì,我给你当个女伴不会让你觉得没面子吧?”   顾天佑道:“这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有今天的气象我都没出过力,要说增彩,也是往海波大姐脸上增。”   蒋菲轻轻一笑,道:“干妈视我如己出,咱们两个交好,她对你自然要大方些,哪像你那么混蛋,翅膀刚硬起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单飞,就算缅甸的事情干妈做的有不漂亮的地方,易地而处,你也该理解她有她的难处和苦心。”   邹海波有个屁的难处和苦心,这个圈子是如此的残酷,你若没有立身的本领便只有接受随时被踢出局的命运。顾天佑干笑两声,话锋一转道:“先前你告诉我力建设身边的厉害人物就是秦木兰那个闺女?”   蒋菲道:“力建设又跑京城来化缘了,那位李处肯定也会跟着,你要想见她倒是不难。”   顾天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前阵子我在南边遇到了一件麻烦事,种种迹象表明有人在拿我和九矿集团合作这件事做交易,我曾经以为是海波大姐,见到你以后才意识到另有其人,思来想去也只有力建设了。”   国安的身份还不打算告诉她,之前过问力建设与外国间谍组织勾结的举动有些突兀,这么说算是给先前的问题做个注解。减少蒋菲的疑虑。   蒋菲似乎并未多想,道:“你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山地军,干妈知道后都赞你是大才,天佑城日新月异,要比林四南和彭家旺的发展前景好多了,尤其是你跟吴登云和宝蜡措的关xì,对我们来说这又是一个顶重要的资源,既然不能踢你出局,便只好跟你合作下去,干妈才不会做这杀鸡取不到卵的蠢事。”   顾天佑道:“说到底都是利益结合,拿下了山地军,就意味着在南边要跟苏丹瑞的势力接壤,后面的麻烦谁都指不上,我就是希望天佑军在前面流血玩命的时候,至少后方是稳定让人放心的。”   蒋菲郑重的点点头,道:“放心,天佑城能否在那边站住脚跟对我们而言也很重要,干妈已经决定把宝压在你身上,自然不会看着力建设坏事,而且我不妨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力建设兄弟已经被更强力的人物盯上了,估计没多少天蹦跶了。”   顾天佑料知她所说的强力人物多半指的是孙明申。西海会为求自保已决心踢力家兄弟下船,孙明申已经能够确定力家兄弟跟海外的间谍组织勾结,却似乎并不急于收网。他命自己寻找两名失踪的特工,与力建设的合作过程中,孙明申更关心的却是天佑城的建设和能否站稳脚跟的问题。处在孙明申那个高度看局势,肯定跟自己是不同的。也不知老特务打的是什么鬼主意。说道:“我这次进京其实是为了抓一个人,原本打算办完这件事就去九矿集团见力建设的,没想到可以一箭双雕。”   蒋菲道:“你忙完了自己的事情,记得答应我的,帮我救出我的人,作为八行凤翼,这是你的职责。”   顾天佑没好气的:“天佑哥的身份多了,你这八行凤翼很稀罕吗?老子大不了不干啦,免得下次被你算计的更惨。”气呼呼抱怨道:“被你干妈算计还不够,还要受你这妖女的气。”   蒋菲嘻嘻一笑,道:“你现在说这个不嫌晚了吗?我的身子你看也看了,抱也抱了,该亲不该亲的也都亲了,你若敢说不当这个凤翼,我立即联系我亲爹请他帮忙清理门户。”   顾天佑抓起衣服往身上套,拔足便走。蒋菲在后面问道:“哪里去?桥牌联谊会的那些大秘很快就到了,人家可都是冲着你的面子来的,我还指望你帮忙搭桥介shào个姐妹给吴书记认识呢。”顾天佑头也不回道:“你爱找谁就找谁去,老子现在就想单独出去办点事儿,等老子忙活完了,自然来给你打电huà。”   蒋菲哈哈大笑,比划着小手,放肆的叫道:“顾天佑,你白长了那么大一条棍子,挺大个爷们儿心眼儿小的像针鼻儿。”   顾天佑头也不回,心道,早晚捅的你要死要活求老子的时候,就知道老子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了。   男人和女人之间交往,有时候比的只是谁比谁更寂寞。   蒋菲古灵精怪玩世不恭,骨子里却跟她那神奇的老爹一样,是个认死理的寂寞人。哪比得过顾天佑这情场老骗子。???????????   车行在林间公路上,漫天红叶飞舞,阳光从树荫的缝隙中点点洒落。空气中弥漫着草木和泥土的芬芳,一栋背山而建的灰色老楼掩映在山林之间,越来越清晰。   吉普车在楼前停稳,顾天佑跳下车径直走上台阶。大门口的收发室里,一个灰色中山装的老者推开花镜,看了一眼,顾天佑以为需要登记,老者摆手道:“不用了,知道你找谁来的,人在办公室等你有一阵子了。”   顾天佑心中好奇怪的感觉,按说这种地方不应该是戒备森严吗?纵然不是五步一岗三步一哨,至少也不该如此松懈吧?迈步进了大楼,循着熟悉的路线来到孙明申的办公室门前,正要敲门,孙明申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门没锁进来吧。   办公室里,孙明申架起个电火炉,正在烤红薯。   “坐吧。”大特务头也不抬,指了指面前的凳子。   “您喜欢这口儿?”顾天佑一屁股坐下,嗅着香甜的气息,忽然想起已经一天一宿没吃东西了。   “泥炉炭火青烟燎,红薯煨熟香味绕。酬宾飨客鬓皤翁,眉宇之间留浅笑。”老特务诗兴大发,抬头瞥了顾天佑一眼,笑道:“我们这代人对这东西的感情是你不能理解的,那时候冬天冷,甜食少,最困难的几年能吃一口这个的都是最好的人家,我们老爷子当年被打倒了,那年我们全家被下放到山南生产队,也是这个季节,天冷的特别早,我姐为了让我吃上一口烤地瓜,答应了嫁给我姐夫,最困难那几年,就是靠这烤红薯养活了我们一家。”   这个人高深莫测,他说红薯怎么说都可以,但听者若真以为他只是在说地瓜,那就真是傻瓜了。   顾天佑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在其位谋其政,咱们的工作就是维护这个伟大国度的稳定,不作为者只配回家鼓捣地瓜蛋儿。”   孙明申笑了笑,拿起一块递了过来,道:“你小子又会拍马屁,又会干工作,就一样不好。”   顾天佑接过来,不顾烫吃了一大口,问道:“哪样?”   孙明申笑眯眯看着顾天佑,道:“胆子太大,路子太野!”   “复仇佣兵个个以一当百,的确非常好用,但明万军这个人就像一颗足以摧毁一切安定的巨型炸弹,不只是曹鸿恩和我不喜欢,应该说是大家都不喜欢。”   ~~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说论英雄   如果明万军只是想杀了曹鸿恩父子,可说是十拿九稳。¤,但那件事之后,他却什么都没做,而是借外出执行任务的机会跑到国外,用了十几年时间组建了世界上最强悍的佣兵部队。这支部队叫复仇佣兵。曹家父子插标卖首多年,明万军却一直没来取,他要复仇,但究竟向谁复仇却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孙明申说:“一开始最想要他命的人当然是曹鸿恩,最初的几年当中曹判官至少策划了不下十次针对他的所谓必杀之局,每一次都已惨败告终,大约在十年前,我也试过一次,但在行动开始前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忽然临时决定终止行动,因为我意识到他已经识破了我的计划,却没做任何防护措施,也许是因为他有把握离开,并且杀掉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也许是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死掉,那支复仇佣兵就会向全世界展开报复,因为个人原因,我十年没离开京城了,但我至今仍记得他那寂寥绝望的神情和充满嘲弄的眼神。”   明王在憋大招,不动则已,一动便要整个世界为之颤抖。这一点连顾天佑都看出来了,国际情报界这些熟知其底细的老江湖们又怎会看不出?大家都在担心这件事,却无人能够阻止。   明万军神出鬼没,被西方军事承包商们奉为最接近神的男人,他对危险的警觉超过了最敏锐的野兽,当世最出色的谍报机构,佣兵大佬,想取他项上人头的多不胜数,但真正能够接近他的人却只有一个胡三变。顾天佑跟这俩老坏蛋似乎有些牵扯。孙明申纵然胸怀若谷,自负慧眼识珠却也不得不有些想法。   孙明申提起这事儿来,就是给顾天佑一个解释的机会。   顾天佑道:“我的确认识明万军,是通过老耿认识的,老耿搭桥,我答应帮他安置一些伤残老兵,他派人助我完全掌控郭家军,这是一个交易,已经顺利完成了,我也知道这个人跟曹旭父子之间的过节,他钻了牛角尖,但我无力阻止。”   孙明申点点头,似乎对顾天佑的回答感到满意,道:“我倒是希望你能对他产生更直接的影响,如果可以劝的他回国宰了曹鸿恩父子,那么全世界情报界都会承你的情,这个人就像悬在大家头上的达摩利斯之剑,随时都可能制造出大事件来。”   顾天佑道:“连您都莫可奈何的人物,我有什么本事应付得来。”   孙明申嗯一声,道:“够吃不?不够这块也归你了。”   顾天佑自然是没够吃,先拿起剩下的一块,然后才问道:“您不吃吗?”   孙明申道:“年纪大了,少吃几口没什么坏处。”   顾天佑道:“我是真饿了,就不跟您客气了。”   孙明申忽然道:“你在缅甸那边做的很好,但我却没有急着表扬你,反倒先敲了你一记板砖儿,你要理解我的苦心。”   响鼓不用重锤,顾天佑是聪明人,但孙明申却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来警告。可见他对明万军这个人的重视程度。顾天佑点头道:“我只能跟您保证,我跟他绝不是同路人,如果可能,任何时候我都会尽力阻止他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屋子里弥散着烤红薯的香气,朴实的味道中藏着温暖和宁静。孙明申的手艺不是吹的,顾天佑觉得真的非常好吃。   孙明申叹了口气,道:“他本来是我们的英雄,是我们把他逼到了全人类的对立面。”   顾天佑道:“这明明是曹旭那王八蛋做的好事。”   孙明申道:“如果没有失去约束的权利,他区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怎么敢做下那件事?”   顾天佑道:“也有您这一说,或者可以说明万军就是抱了这样的想法才没有动他们父子,但在我看来这件事最简单不过,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谁动了他的老婆孩子他就把谁干掉也就是了,实在不解恨就把他全家干掉,似他这样太不痛快。”   孙明申道:“曹鸿恩父子两代都是为这个国家做出过杰出贡献的,曹阎王在二代领导人权力交接的过程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一直被委以重任,军界的根基深厚,考虑到稳定大局,只要他们不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就很难撼动他们。”   说起这事儿来,顾天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恼火道:“曹旭背着免死金牌,总不能他身边的保镖脖子上也挂一块吧?那个曹雪华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语气有点不客气。   孙明申微微一笑,并不以为忤,道:“你这么想抓到她,是着急为侯明华报仇呢?还是想尽快替那笨丫头伸冤?”   顾天佑道:“二者全都有了,对我个人而言,抓住曹雪华,我也算对得起自己肩头上的一级警司牌子。”   孙明申点点头,嗯一声,道:“你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警察这一行,李云清老先生也是我欣赏的人物,既然你们这么执着的想要急于掀起这盖子,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顾天佑,我给你这个面子不是因为你们的决定有多正确,只是单纯的因为我很欣赏你,看重你的能力,曹鸿恩父子身上的破绽不多,这女人算是一个比较明显的,也许再过一年半载,这就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契机,但今天为了你,我决定放弃这个破绽。”   这句话让顾天佑感到惊讶,又有些小感动。以顾天佑的悟性,立即吃透了孙明申这番话里的含义的。所以才会感到惊讶和感动。孙明申是有意动曹鸿恩父子的,这个时间周期不会太长了,所以他才压下曹雪华的案子,等着到了真正较量的关键时刻在丢出这张牌。但现在,孙明申为了顾天佑,决定放弃了这张留待日后打出来更具威力的牌。   顾天佑知道老特务为什么这么看重自己。所以没有拒绝,也不会诚惶诚恐,只是淡然点头,道:“缅甸那边的事情我会全力以赴,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孙明申看来很满意这个回答,微笑点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甚至是在没用我相助的情况下做到的,我知道关于力建设你一定有问题要问我,现在可以问了。”   顾天佑道:“我没什么好问的了,您刚才已经给了我答案,时机没成熟,就算到嘴边的肥肉也要忍着不吃。”   孙明申哈哈大笑,道:“你倒是会联想,不过你说对了,虽然你给我的伦敦情报小组的情报已经得到核实,并且有足够的实证足以把力建设拉下马来,但是,我还是决定暂时把这件案子压下来,除了时机不成熟外,我还想看看那艘船上还会不会有人跟他藕断丝连,另外,九矿集团跟钱龙控股在天佑城的合作项目正进行到关键阶段,我得让他把活儿干完了。”   顾天佑道:“我没什么好问的了,现在就想知道曹雪华的藏身之地。”   孙明申道:“这个女人有个情人叫赵强,这是他们现在的地址。”说着,递过来一张纸条。又道:“去吧,抓捕行动一定要多加小心,这两个人的身手都不简单,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动用特警,尽量不要亲自参与行动。”   顾天佑嘿嘿一笑,拿起纸条,看了一眼,随手丢进炉子,起身道:“请组织等我立功的消息吧。”   冯奇伟最近很上火,按理说刚升任刑侦总局一把手,冯局正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现如今却因为一个案子被弄的焦头烂额。这案子便是侯明华被害一案,嫌疑人锁定了,却在总局眼皮底下脱钩了。   特调组的李云清教授不在体制内,是部委特聘回来的刑侦学专家,人家拿着每月一元钱的象征性月薪,身体力行,兢兢业业办案,就这一片拳拳之心,连一号首长都敬其三分。可谓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物,说话做事都是圈子外的规矩,偏偏在部委首长面前还很有分量。这老先生盯着侯明华的案子不放,搞得他十分被动。但无论怎么被动,这案子他是无论如何不敢真个动手深挖的。因为孙明申的一个电话。   顾天佑过来的时候没有提前打招呼,被秘书办的人依照常例拦住。总局一把手虽谈不上日理万机,却也是堂堂正厅级首长,部委八大局当中名列前茅的大人物。每日里忙不完的工作等着呢,哪能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小秘书细眉大眼,长发飘飘,身材婀娜正青春。盯着顾天佑肩膀上的一级警司衔儿,说话相当不客气:“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语啊?跟你说了首长的时间宝贵,你要反映问题也好,汇报工作也罢,都得按照程序来,先预约然后等通知,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懂了吗?”   这话听着不客气,却体现了最标准的大京城公务部门办公风格。一切下边来办事的家伙都是不懂规矩的大傻帽儿。有门路的大人物都是直接外头约见首长了,不会到这个门口找不自在。这些外地土包子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到了这天子脚下都得规规矩矩按程序办事。   顾天佑嘻嘻一笑,自不会跟她计较,打趣道:“我是冯局老家来的,按辈分讲他得喊我一声老舅呢,当舅舅的来看自己的大外甥也得预约吗?”   总局秘书办里她是小字辈儿,平日里没什么作威作福的机会,好不容易来个下边过来的土鳖,可供她磨练磨练嘴皮子,结果一上来就癞蛤蟆喘大气,好大的口气,居然自称是冯局的舅舅。小秘书的眉毛登时就竖起来了,看样子是真火了,啪的一下把手上资料重重一摔,道:“你还来劲了是吧?拿块猪皮当肥皂,自找二皮脸是不?”   难怪人家都说燕京人全是说相声的,随便一个大姑娘骂人都是满嘴俏皮话。   顾天佑哈哈大笑,也不理会她,径直绕过秘书办的大办公区,直接来到冯奇伟办公室门前,敲也不敲便推门而入。小秘书慌慌张张在后面跟着,想阻拦却哪里拦得住。 第二百一十八章 办事儿   小秘书眼看要倒霉,幸好天佑哥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抢在冯奇伟发火前先说了一句:“老冯你这家教够严的,见你一面比见部委首长都费劲,别怪她啊,是我硬闯过来的”冯奇伟看到顾天佑,脑瓜大三圈儿,自从知道这位爷跟孙明申的关系非同一般,在老冯心中顾警司的地位便已是等同总警监级别的。   出色的领导一定可以成为出色的买卖家。因为他们太会算计。这是有许多实例的,陶朱公辅佐勾践称霸一方后退出官场,几年的时间就成了商圣。但出色的买卖家却很难成为出色的官员。当领导是一门大学问,光会算计可不够。胡雪岩就是个例子,作为商人牛逼闪闪吊炸天,混进官场后,反而处处碰壁步步艰难。最后郁闷死了。   老冯连忙起身,满面堆欢,见小秘书神色慌张,刚要过问。顾天佑又抢在他前头回身对小秘书道:“麻烦你给弄杯茶来。”小秘书察言观色,已经意识到这年轻的一级警司不是吃素的良善之辈,有点慌乱的点点头,目光中带着迟疑,看了冯奇伟一眼。冯局面色一沉,道:“瞎琢磨什么呢,还不快去?”   顾天佑看着小秘书匆匆离开的婀娜背影,暧昧一笑道:“老冯你可以啊,官升架子大,秘书办里加新人,马列主义的浪漫分外浪啊。”   冯奇伟抱拳苦笑道:“兄弟,你就别拿老哥打趣了,这都什么年月了,谁还敢扯那个闲淡啊,再说,我最近可是一脑门子官司,就你们特调组那件案子就够我喝一壶的了,李老一个劲儿的催促总局发a级全国通缉令,另一方面孙局却要求我把这案子再压一压,我也只好委屈李老了。”   顾天佑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子上,道:“你老兄的三把火烧的特调组成员个个跑断腿儿,兄弟我在外面公干都不消停,被老教授调回来专门负责抓捕曹雪华,这不,找你老兄借兵来了。”   冯奇伟知道顾天佑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这是孙明申的意思,心中十分震惊于顾天佑对孙明申的影响力,简直比那个传说中的私生子还大。部委重点督办的案子,孙明申硬是给压下来三个月不让办,部委首长的面子都没给。现在顾天佑一回来,孙明申立马点头了,这面子可比部委几位首长还管用。   他语气有点迟疑:“这事儿孙局?”话没说完,顾天佑摆手道:“我刚从他那里过来,嫌疑人的位置我已经拿到,打算明天凌晨动手抓人,找你来是为了请你批准特警队配合行动。”   冯奇伟痛快的:“放心吧,我这就安排武警总部特警队随时待命。”   顾天佑道:“对方担任过首长警卫,身手远非寻常人可比,我希望请林慈虎亲自带队。”   冯奇伟满口应承道:“这都不成问题。”又道:“你老弟难得赏光来一回,今天说什么也得给老兄个机会尽一尽地主之谊。”说着示意顾天佑随便坐,他要出去方便方便。   过不一会儿,冯奇伟回到办公室,接着小秘书端着两杯茶水进来,冯奇伟示意她放下,然后介绍道:“小王,这位是部委特调组的顾天佑同志,你们认识一下。”   “首长好,我叫王瑞丹。”小秘书的悟性不低,敢坐在冯奇伟桌子上叫老冯的人,哪怕就是只癞蛤蟆,也得信他有吃天鹅肉的资格,主动伸出小手,脸上还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顾天佑嘿嘿一笑,握住王瑞丹的小手,道:“别叫首长,我可当不起这称谓,你们这些在首长身边工作的才是首长,给面子就叫一声天佑哥,有事给哥打个电话,没事也可以打。”   王瑞丹吃吃笑着,不太当回事的样子。   冯奇伟道:“小王,听清楚没?你天佑哥可给你下任务了,今晚我做东,你也过来一起喝两杯。”   顾天佑看一眼时间,已经将近下午五点,抓捕行动定在凌晨四点开始,喝顿酒无伤大雅。这个冯奇伟虽然当下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样子,但骨子里头这份权势其实是来自孙明申,自己就算有恃无恐也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不仅是冯奇伟,包括这个王瑞丹,能混到这间办公室的,不是有资历的就是有背景的,如能结交还是比结仇强的多。   吃饭的地方是冯奇伟选的,五环外一家中档饭店,装修风格古朴,据说有正宗野味可以吃到。这年月能吃到正宗野味的地方有几家是合法经营的?看来老冯跟这家店关系不是一般关系。   老板娘四十来岁的样子,见面就热情招呼冯哥,那声音甜的把老冯的血糖都喊上来了。包厢早安排好,菜也都备齐了。三人入座,冯奇伟让王瑞丹挨着顾天佑坐下。王瑞丹半将半就的坐了下来,她说今天本来约定要参加男朋友的同学聚会的。冯奇伟说,今天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年轻人刚参加工作,应该把事业放在第一位,不能总想着爱啊情啊的。   冯奇伟又说:“天佑同志是特调组成员,是我们刑侦界的精英,工作经验丰富,小王你应该多向你天佑哥请教。”   这老坏蛋一脸贱相,瞅着不像憋了好屁。这小秘书也不是省油的灯,那小眼神儿,那口气,一勾一钓火候把握的刚刚好,分明是情场老手的节奏。顾天佑不动声色看着,心中暗忖,冯奇伟看来有意把这小妞塞给老子打打短工,他应该不敢给做套子给老子钻,不过这个小妞胸脯圆滚滚,脑袋里却不空,还是应该小心为妙。   王瑞丹说:“就怕天佑哥敝扫自珍不肯教啊。”   顾天佑道:“这词儿用的,一听就跟我这老粗不是一道席面。”   说话间菜上来了,水晶肘子用生菜垫盘子送上来的,这叫走南闯北升官发财。看卖相很一般,见识了三鞭老妖的厨艺后,很难再有什么菜品能入顾天佑的法眼。   冯奇伟说:“先喝点白酒吧。”   王瑞丹道:“不要啊,白酒度数太高,我喝了会醉,醉了撒酒疯会给天佑哥笑话的。”   冯奇伟哈哈笑道:“天佑老弟可是著名的护花高手,有他在保证没人敢笑话你,更没人敢欺负你。”   顾天佑笑道:“今天这场合里没有领导,只有兄弟和小妹子,尽管开怀畅饮。”   当一个人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会被别人当一盘菜看待,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就是一菜盘子。有时候甚至连菜盘子都不是。顾天佑很清楚冯奇伟这糖衣炮弹是不能当真的。嘻嘻哈哈逢场作戏,酒到杯干,不大会儿把俩人全灌出几分醉意。   酒过三巡,冯奇伟说,岁数大了,比不得年轻人能闹腾了,小王家在城里,顾老弟帮个忙把她送回城吧,我今晚就跟这儿对付一夜了。   回去的路上,王瑞丹摇摇晃晃问道:“刚才听冯局说,天佑哥你小时候在狱中住了十年?”   “一进牢门,心惊肉跳;二话不说,加温洗澡;三顿牢饭,顿顿不饱;四面高墙,外加岗哨。”顾天佑笑道:“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宁愿自己从来没去过那里。”   王瑞丹忽然又问道:“冯奇伟好像有点怕你?”   顾天佑笑道:“人家是领导有涵养,不跟我一般见识而已,咱不能把领导对咱的亲切误会成畏惧。”   王瑞丹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天佑哥,我美不美?”   顾天佑点点头,由衷道:“比较漂亮,身材一流。”她在东拉西扯,显然还有下文,顾天佑等着她自己说出来。   王瑞丹道:“我求你一件事,只要你答应了,今晚要我怎样都可以。”   顾天佑缓缓把车靠边停下,问道:“是冯奇伟安排你这么说的?”   王瑞丹摇摇头,道:“是我求他帮我创造这么一个机会的,之前我不知道您跟孙局的关系,冯局在办公室的时候跟我说那件事求您就能办,所以我就请他帮忙安排了这么个机会,天佑哥,我不是那些有钱人竖跟棍子就往上爬,赶都赶不走的那种随便的贱女人,我真是走投无路没别的办法才出此下策的,绝没有别的意思。”   他吗的,还真不是老子多心,这顿饭里果然藏了点故事。顾天佑在心里头把认识王瑞丹的经过仔细思索一遍,见到冯奇伟之前,似乎没有哪个环节有刻意认为安排的痕迹。自己离开老特务的办公室就直接到总局了,中间没跟任何人接触,这个女孩子应该只是在老冯借口上厕所的时候得知的我与老特务之间的关系。   “你说的这么正式,我倒真有点走心了。”顾天佑挠挠头,道:“你说说看吧,有什么是我可能帮上忙的。”   王瑞丹惊喜的样子:“这么说您答应帮忙了?”   顾天佑摇头道:“我只能说先听听你遇到的是什么样的麻烦,跟孙明申有关的事情不是谁想帮忙就能帮忙的。”   王瑞丹道:“您连冯局都曾经捞出来过,我爸爸那件事最多也就是说了几句鬼话,只要您肯帮忙,就一定能把他救出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师   女人脱裤子之前哭,男人脱裤子之后哭。↖,   别觉着姑娘可怜,也别觉着自己的家伙会大的让女人受不了,八斤半的婴儿都能钻出来,所以没有女人装不下的难过之物。当一个傻逼觉着女人楚楚可怜的时候,往往意味着这个傻逼就快成为真的可怜鬼了。   京城三环内一家四星级酒店里,顾天佑正津津有味的听着王瑞丹老爹的案子。   人这一辈子,只要活着,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遇到,也许奇迹就在下一秒,或者灾祸也会接踵而至。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钻洞。王小秘的父亲也是个秘书,不过是在宗教办公干的。这位王大秘五十出头的年纪,混了这么些年,总算有点人脉,王瑞丹就是他走的冯奇伟的门路进的总局秘书办。   王瑞丹从一开始便哭哭啼啼说起王先生的事情。顾天佑打断说你若再哭就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开房是为了安静的听你说事情,顺便休息养神,真以为是为了梳弄你呢?   王瑞丹于是立刻止住悲声,道:“如果你只是想听我说故事,到时候借口什么都没做也不欠我什么然后不帮忙,那我现在宁愿哭着跟你上床,虽然这么做对不起我男朋友,但谁让他没本事把我爸捞出来呢?”   这小妞还黏上老子了。顾天佑嘿嘿一笑,作势起身,道:“你要再废话我就走了。”   王瑞丹于是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这人犯的错,归根结底四个字:祸从口出。王先生平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钻研易经八卦术数天文。这人脑子很聪明,易学博大精深,却被他锲而不舍的钻研出几分真东西来。平日里喜欢给人批字算卦,屡试不爽,渐渐竟在一定范围内有了些名气。仕途不得志,却在这条歪门邪道上活出了几分尊严意趣。   一个生平不得志的中年男人,到了知天命的岁数,忽然成了单位里的香饽饽。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是件得意事,随着连单位领导都主动登门请他指点迷津,称呼也从过往的老王换成了王大师,他研究易学的兴头就更大了。   王大秘成了王大师,并且名声日隆。王瑞丹说到这里顿住,瞥了顾天佑一眼,道:“男人有了本事就变坏,这句话几乎能在所有男人身上应验,那些说纯情的都是没本事找更多女人的,我爸爸对我妈忠贞了大半生,我以为他们的生活就是爱情生活的典范,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五十二岁以后找了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人。”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这事儿我倒是能够理解。”   “万事难,难不过求人,被人求是一种享受。男人这辈子最过瘾的事情不是上床,而是被人求着。尊严,面子,志得意满,被认可的感觉全都在别人的笑脸当中了。有人求就说明有用,有用的男人上床都格外带劲儿。你爸老当益壮,未必就真个是负心,也许他只是觉着自己有能力照顾好更多的女人。”   这番话说的王瑞丹面红耳赤,可以肯定她对此是不以为然的,这小妞还处在纯情岁月里,对真实生活的残酷和肮脏缺乏认知。更不晓得所谓浪漫长情平淡是真对从未体验过超凡的人而言不过是甘于平庸的懒惰借口。   人的一生中总会有许多邂逅,有的是流星,有的是浮云,惊鸿一瞥就划过记忆远去了。王瑞丹在顾天佑眼中就是一片浮云,所以说起话来便少了几分顾忌。   继续听她说老王的事情,半个月前,京城发生了一件奇事,城郊一幢四合院里忽然传出一声巨响,整个院子都在当晚神秘的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拆迁公司请了爆破高手造的孽,也有说是这家下面埋了小鬼子留下的巨型炸弹,无意中被引爆导致,更有玄妙的说法是此地下面藏着我朝龙脉之尾,龙走了,留下大坑把房子陷进去了,龙脉受损我朝危矣!   谣言传的永远比真相快。这个消息被人传到了王大师的耳朵里。这位王大师煞有介事的说,这座坑既不是我朝龙脉,更非小鬼子遗祸,也不是拆迁公司在作祟,而是有高人在做局,要取一个重要人物的性命。   就这一句鬼话,长了翅膀飞进了孙明申的耳朵,不知出于何故,老孙直接派人秘密拿下王大师。至今音信皆无。冯奇伟曾经欠下王大师的改命人情,当日王大师早有预言说今日落难之事,并说冯奇伟若是袖手旁观,必定会破了十年飞黄大运。如今句句应验,老冯宁信其有,便只好从中搭桥暗助王瑞丹一臂之力。   还有更绝的呢,三天前,有关部门在这座坑里发现一座地下宝库,打开后从里边找出古玩字画,黄金翡翠不计其数,另有打捆发霉的现金十几亿。最最重要的是还找到了一个保险柜。打开后从里边找出来许多带有三总部某位刚退休的高级将领的亲笔签名的绝密资料。这个人在军界卖官鬻爵,出卖国家机密,证据确凿。消息传出一小时,此人当日便罹患癌症去世。   顾天佑听到这里立即意识到这是孙明申针对军界的一次大行动。这个王大师不知怎地窥破了天机,一语道破其中奥秘,不管他是真有本事,还是另有蹊跷,出了这种事,孙明申断无放过他的道理。这事儿怕是不好办呀。   王瑞丹察言观色,看出顾天佑有推托之意,连忙跪倒在顾天佑身前,双手抱住顾天佑大腿,泣不成声道:“天佑哥,您是在狱中生活多年,又从南边来,冯奇伟都对您忌惮三分,您就是我爸的贵人,只要您肯拔刀相助。”   “你就以身相许?”   王瑞丹脸蛋儿微红道:“我爸临被带走前曾说,有贵人从南来搭救,此人毕生贯穿刑名,有龙虎之威服人之德,只要能求动这人,必定能救他于水火中。”又道:“今晚我跟您过来便是想好了随便您怎样,只要您肯救我爸,实不相瞒,我有个交往两年的男朋友,已经谈婚论嫁,如果不是生死攸关,我绝不想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顾天佑心中暗自凛然,想起先前这丫头问自己是不是从小就蹲大牢的事情,看来是早有伏笔。这个王大师还真有些本领。易经术数之学在百戏图中也有记载,只说了学分南北,南有奇门遁甲,北有梅花易数。其中奥妙关乎天人感应,非先天通灵的人虫不能得授,外行人不足道哉。想必这个王大师就是这样的人虫了。   话说到这儿,顾天佑若仍是一口拒绝,指不定这姑娘就得当场崩溃。索性就应承她算了,这个王大师能救便救,若孙明申不给面子,那便说明他算的不灵,这件事就此作罢。于是说道:“这件事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办成,明早我有另外一件重要事情,办完这件事就去问问看,最好先跟令尊见一面,如果可以,必定尽力而为。”   王瑞丹身在体制内,自然明白这种事情没有满口答应必定能办成的道理。听顾天佑这么一说,也只好慢慢点头接受这个结果。顾天佑说天这么晚了,你若想回去现在就可以走了,若不愿折腾也可以留下来睡一觉,放心,我没心情动你。   王瑞丹低着头,声如蚊呐说,我男朋友带了几个朋友一直在外面等我的信号。顾天佑豁然开朗,这小妞还真挺有意思。居然安排了这么个不入流的局让自己钻。假设刚才把持不住,估计一脱衣服她就给外面人信号,冲进来啪啪照几张照片,天佑哥就得任凭她摆布了。他吗的,也不想想,能把你老子从国安虎口里捞出来的人,是几个小顽主就能摆平的?   大人不记小人过。顾天佑没好气的说:“赶紧滚蛋吧,记得欠了天佑哥一个人情,以后总局方面有什么风吹草动要想着先通知天佑哥一声。”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四点钟,顾天佑准时起床,驾车直奔市内。   特警队已经在约定位置集结完毕,顾天佑跳下车径直来到带队的林慈虎面前,郑重的:“林大哥,现在我正式向你通报嫌疑人的情况,两名嫌疑人分别是赵强,男,前总政大佬曹正川的生活秘书,精通军中格斗术,尤其擅长针灸伤人,如无必要,不要近身与之搏斗;曹雪华,女,三十八岁,前中南海警卫团中校参谋,因生活腐化问题被勒令退伍,精通北派形意拳,军事素质超一流,必要时可以直接击毙!”   林慈虎看一眼狙击手狄浩然,道:“没有问题。”   顾天佑道:“嫌疑人身上肯定携带了武器,但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否重型火力,一旦抓捕行动启动,参战队员们首先要注意的是个人的安全!”   狄浩然忽然大声喊报告,顾天佑示意他可以说话,这位年轻的狙击手随即道:“报告首长,我想请问的是行动结束后,您可不可以赏光跟兄弟们畅饮一杯?”   顾天佑大声回答道:“行动成功了,我请你们喝庆功酒,每个人都必须参加!”   对手实力强悍,这些年轻的特战队员未必每一个都能囫囵个儿回来。顾天佑说这句话的时候,尽管口气激烈豪情肆意挥洒,但其实内在的心情却是落寞的。   “开始行动!” 第二百二十章 老奸巨猾   晨光中,一个身材高挑健美的女人正牵着个小男孩儿走在上学的路上。一中年男人拎着装早点的袋子跟在后面。两个人一起目送男孩儿走进学校,这情景看上去跟所有幸福的一家三口没什么区别。   这幸福的瞬间,却是更多人的长久不幸换来的。   顾天佑的声音不含任何情感:“准备,嫌疑人离开学校范围进入抓捕区域后立即开始行动!”   林慈虎叹了口气,“这个操蛋的世界,做个好人就那么难吗?”   顾天佑道:“做个有钱的坏人跟做个贫穷的好人的差别很大,他们做出了他们认为正确的选择。”   林慈虎道:“只可惜了那个孩子。”   顾天佑冷然一笑:“谁来可惜那些被他们夫妇害的家破人亡的人?”   说话之间,人已经进入抓捕行动划定的区域,路旁一面是高墙,另一边是公路,区域路段的两头安排了暗哨阻拦行人。以这夫妇二人的素养和警觉性,应该会立刻察觉到情况不对。   林慈虎神情严峻,命令道:“开始行动!”   抓捕行动开始的还算顺利,三辆车从公路包抄上去,将两个人围住。荷枪实弹的特警们举着枪从车里跳出来。这对夫妇相视一眼,双双举起双手放在脑后,按照特警们的吩咐跪在了地上。   一名特警凑过去要给二人戴上铐子,他走过去没有遵照行动开始前林慈虎要求的先用束缚电击器将二人制住,直接拿了铐子便去抓赵强的手。顾天佑刹那间意识到要糟,果断下令:击毙男性嫌疑人!   狄浩然在瞄准镜中看不出任何场面失控的迹象,所以犹豫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间,赵强忽然手腕一翻,夺走了铐子的同时整个人突然跃起,手铐在他手上成了杀人的利器,从离他最近的特警的脖子上抹过,鲜血飞溅,这名特警倒下,他腰间的手枪却已到了曹雪华手中。   枪响了,狙击步枪的子弹没有打中夫妇二人,瞬息之间,赵强跳到了另一名特警身后,而曹雪华伏地一倒躲在了死去的特警身下。同时手里的手枪连续射击,两名特警眉心中弹,当场毙命!   “我操!”   顾天佑和林慈虎几乎是同时跳出车外,赵强和曹雪华已各擒住了一名特警。这些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特警到了他们手里简直成了任人摆布的玩偶。二人背靠大墙,各自藏身在两名特警身后。赵强大声道:“都别动,我们不介意多弄死两个。”   顾天佑和林慈虎走到场间,赵强眼射寒光盯着顾天佑,道:“又是你!”顾天佑面罩寒霜,点头道:“既然知道我,就该知道你们没机会逃走。”曹雪华冷笑道:“你口气倒不小,我们现在就走,看你怎么拦得住。”   顾天佑叹了口气,转头看一眼林慈虎。   本该是一次部署周密,简单明了的任务,只因为执行人员在两个环节上对命令执行打了折扣,就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第一个环节错在第一个死去的特警没有使用束缚电击器先将二人制住便过来用铐子抓人。结果他为自己的自负和大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第二个环节,在危险即将发生前的一瞬,顾天佑曾命令狄浩然开枪击毙赵强,但他犹豫了一瞬,失去了战机。   顾天佑一直在寻找开枪的机会,但赵强和曹雪华都是最顶尖的行家,始终将要害部位藏在两名被制住的特警身后。   林慈虎往前迈了一大步,赵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身临绝境,困兽犹斗,这个时候爆发出的能量往往是超水平的。   赵强大声道:“别再往前了,否则我们不在乎同归于尽!”   林慈虎看着受伤的特警年轻的面孔,终于顿住脚步。   他们在等什么?顾天佑看着被逼入角落的赵强和曹雪华,行动时间本该被控制在两分钟内的,但现在却要僵持在这里,如果不能迅速控制局面,很可能要僵持下去。这里是京城,不可能在一直拦着过往车辆行人的情况下不惊动任何新闻媒体。   不管他们在等什么,不能再等下去了!   顾天佑向前迫近一步,曹雪华的枪从人质的腋下钻出来,她的气血在往手臂集中,顾天佑提前做出判断,身子一转,子弹贴着胸前飞过去。   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入耳,一辆悍马吉普车蛮不讲理的冲破了特警的封锁带,轰然而至!   狄浩然的狙击步枪连续射击下,悍马吉普车的轮胎已经爆了两条,但驾车者有防弹玻璃保护,凭着精湛的驾驶技术依然精准的控制着吉普车冲到抓捕现场。撞开两辆特警冲锋车,直接奔着顾天佑和林慈虎冲撞过来。二人闪身的功夫,这辆车毫不停顿直接奔着赵强和曹雪华冲了上去!   顾天佑飞身过去,一把将吉普车的车门生生拽了下来,驾驶者是个年轻人,手中拿着手枪,脸上挂着死神般带着嘲讽之意的微笑,眼中噙着泪水,目光中却充满了绝望。他的手枪指着自己的下巴,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前后不过五分钟,地上躺了七具尸体,五名年轻的特警和两个嫌疑人,吉普车里还有一个不知名的死者。整整八条人命。顾天佑默然而立。兵者险道,用之当慎,古之名将如卫公李靖者虽百战不败,仍不敢轻言胜。面对死去的战友,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胜利。   林慈虎下令道:“收尾!”   几分钟内,战场上的一切都被收拾干净。行动的目的达到了,但结果却是失败的。此时此刻,顾天佑已经意识到孙明申不赞同自己操之过急是有道理的,这个驾驶悍马车的年轻人就像一面镜子,让顾天佑看到了自己谋略上的不足。曹鸿恩父子早有准备!就算没有那两个环节上的错误,今天的行动也一定会造成极大的损失。   武警总医院的停尸间里,狄浩然目光呆滞,看着两个小时前还鲜活的战友,只因为他一秒钟的犹豫,已经是五具冰冷的尸体。顾天佑站在一旁看着他,叹了口气。林慈虎沉声道:“战场抗命,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你就算是我林慈虎带过最好的兵,我也不能容你,从现在起,你不再是722的一员了。”   狄浩然双膝跪地,双手捂脸,无声的啜泣中,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看得出他很痛苦,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林慈虎的话像一颗子弹,将他彻底击倒了。顾天佑走过去,在他面前放下一把枪和一张卡。   “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拿起枪来像个爷们儿似的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第二个,拿起这张卡,苟活下去,背着懦夫的骂名,为了躺在这里的五个人背后的五个家庭,忍辱负重活下去!”   狄浩然拿起了枪,顾天佑叹了口气,林慈虎微微点头。但狄浩然很快又拿起了卡,他转头对顾天佑说:“顾大哥,我想不起自己除了靠枪吃饭外,还有其他赚钱的技能。”   孙明申的办公室里,顾天佑颓唐的低着头。在狄浩然面前还可以撑着,到了这里却没有任何骄傲的资本了。   “干什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老特务递过来一杯水,道:“造成那样的结果是你指挥失误造成的?”   “我至少不是个合格的指挥官。”顾天佑接过水杯,想起行动之后整整一上午自己滴水未沾。   “跟曹鸿恩相比,你的道行确实还差着一大截儿,实际上如果今天不是我暗中安排人挡住了曹鸿恩的后手,今天发生的事情此刻早就见诸东西方媒体了,你们部委,包括你个人都将承受巨大的压力,甚至冯奇伟都会因为这件事引咎辞职。”   顾天佑霍然抬头:“您是说这是曹鸿恩下的一个套?”   孙明申点点头:“严格来说这只是他信手布置下的一招闲棋,如果没人动那两个人,便相安无事,但假如你们部委非要抓他们,试图通过曹雪华挖到曹鸿恩身上,这就是他最直接的反击。”   顾天佑一皱眉,语气带着不满:“您是不是早预见到了我的抓捕行动有可能遭遇失败?”   “我又不是诸葛亮,怎么会有这未卜先知的本事,不过我跟曹鸿恩打了多年交道,素来知道他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那俩人明晃晃摆在那里,瞅着是一口肥肉,但肯定不好吃,所以我才安排了人手暗中帮你挡住了那几个所谓的恰巧经过的新闻记者。”孙明申叹了口气,又道:“可惜我也没料到老曹会做的这么绝,居然动用了死士,他是真想制造一个大新闻啊。”   他为什么要借题发挥制造个大新闻?因为那辆悍马车和死士的存在,抓捕行动无论成败,都会造成极大的人员伤亡。曹鸿恩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放到公众面前。他想借助此事达到什么目的?顾天佑心中困惑不已。又想起行动前孙明申曾提到过时机问题,他在针对曹家父子布局,曹鸿恩不会毫无所觉。   孙明申道:“曹鸿恩卖了个破绽的同时留下一手暗棋,是想借机抓到咱们的破绽,如果这次行动是国安主导,并且造成了极坏的新闻影响,你想想元首知道以后会怎么看我孙明申?那俩人毕竟曾是军界中人啊。”   原则问题演变成党争!   说到这里,顾天佑忽然想起昨晚王瑞丹说起的关于她老爹的那件事。国安最近打掉了军界一位退休大佬。王瑞丹的老爹因为在此事当中泄露天机被孙明申派人抓起来。这件事的主人公盘踞军界多年,门生故旧多不胜数,这人会不会跟曹家也有牵连?曹鸿恩设计此事,不只是为了转移视线,更有在元首面前削弱孙明申的意思?想到这里,顾天佑意识到自己虽然老成,但毕竟年少,斗争经验有限,跟这些老江湖相比还是差了些火候。   忽然想到王瑞丹所托之事。   既然已经答应了王瑞丹,总要试一下。在孙明申这样的人面前绕弯子毫无意义,索性单刀直入问道:“有件事想请教领导一下,有位王崇文先生是不是在咱们这里做客?”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军师,易容   易经-泽水困彖曰:困,刚掩也。险以说,困而不失其所,亨;其唯君子乎?只所以出现危险,是阳刚被阴柔遮掩。但即使如此,只要是正人君子,身处逆境也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坚持走正道,不因处险地而随波逐流,就可以化险为夷。   王崇文身上有一种从容的气韵,很有高人风范。如果这老货是个江湖骗子,至少也是个最高端的骗子。说起话来,出口成章,头头是道儿。见到顾天佑后丝毫不惊讶,张嘴便道:“贵人到了,老朽的牢狱之灾去矣!”   孙明申出乎意料的给面子,一听顾天佑提起王崇文,便道:“这个人有些鬼门道,就是嘴巴太碎了,抓他只是为了给他个小小教训,你要捞这个人没问题,不过弄出去以后这个人不能再留在国内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个王崇文铁口神算,说准了孙明申设计军中大老虎的的案子始末,若是此人落在曹鸿恩手上,任他借题发挥,只怕对国安会多有不便。当下元首正在大力推行军事改革,用孙明申的说法,这不是政策制度上的局部修补,而是全局性、革命性的改革,是军队体系的重塑。这么重大的变革下,肯定要动一批人的蛋糕,阻力在所难免。   孙明申要做的大事太多了,肯定不希望节外再生枝。   顾天佑有所领悟,点头道:“这个人有些歪才,我打算把他带回天佑城交给小龙女看着。”   孙明申呵呵一笑:“你可以去领人了。”   就这样,顾天佑出现在王崇文面前。   “甭急着给我扣高帽,捞你出来没问题,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同意我一个要求,否则一切都免谈。”这老货被抓来的时候曾经向闺女交代说会有贵人南来搭救。还说这贵人从一出生起就跟牢狱刑名打交道。真可谓是铁口神断句句如金。顾天佑对此实在太好奇了,所以想问问他究竟师承何派,也想顺便考教一下这位易学大师有多少真材实料。   王崇文道:“我这次牢狱之灾全因为多长了一条是非舌,合该是命有此劫,今后自当谨言慎行,只是这件事一出,便身不由己卷入是非漩涡中,王崇文不过是个小人物,这神仙打架的战场还是远离为妙,我愿意随先生南下。”   顾天佑心中暗自惊讶,我这还没说什么要求呢,这老神棍就先说出来了,看来还真是有些本事的。问道:“王先生铁口神断果然名不虚传,我倒好奇先生的算法是出自何门何派?”又道:“南有江相奇门遁甲,北有梅花衍化易数,江相派和梅花门各自号称是江湖上的宰相,江湖百花中的清贵,但不知王先生的算法是以外物风水为凭还是以天象术数为根基?”   王崇文道:“顾先生不愧是长于狱中的豪杰,江湖道上的事情没有您不门儿清的,实不相瞒,我本是江相弃徒,巧得梅花易数秘本后自学入道,道行浅薄,也就是初窥门径而已。”   顾天佑问道:“我听说干你们这行的选徒规矩极大,需是精神意志极具天赋,足以与天人感应者才有机会得到真传,因此难得一个合适传承衣钵的人才,你既然被江相派先选中了,怎地又成了弃徒?还有,你不是在宗教办做秘书吗?这么多年默默无闻,怎么忽然行事高调起来?”   “哎!此事说来话长。”王崇文叹了口气,“当初我本是农村孩子,八十年代末考上大学来到京城求学,因为家贫才迫不得已沿街卖画赚点学费,偶然机会遇到江相派易学宗师画龙点睛于凤坡,受他利诱入了行,后来,有一天他为了梅花门的镇门之宝梅花易数孤本,设局把我安插到了梅花门易数宗师金口玉牙师补天门下。”   王崇文接着又道:“当年于先生设计陷害师先生,令他身陷囹圄。而后又要我出面扮好人,悉心照顾端汤送药。结果我却被师补天的人品折服,反而不耻于先生的作为。后来师先生一病不起,果然把梅花易数的孤本传给了我。但是我却没有把它交给于先生,因此便被于先生赶出门墙,还为此在我家祖坟摆下了锁运阵,坏我三十年前程。我从二十二岁参加工作,到五十二岁之间,始终默默无闻,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顾天佑点点头,记得老不死曾说过江相派和梅花门在宋朝末年之前本是同宗同源,直至宋朝末年,江相派祖师因立志反对元鞑子,而梅花门的祖师则认为天下无义战,所以主张独善其身远离庙堂之争,二者从此分道扬镳。后世子弟中流传着一个说法,只要能将两门奇学融于一身,便有神鬼难测窥破天机之能。故此,数百年间,这两个门户之间纷争不断,其根源就在于彼此都想将对方的真传据为己有。   “王先生的三十年气运之劫已过,而我身边刚好缺一位参谋军师,实不相瞒,我在缅甸那边开辟了一片事业,如今内有奇宝,外有虎狼环视,顾某年少识浅,许多事情手到眼不到,鲁莽草率难求万全,正好需要先生前去相助。”   王崇文道:“术业有专攻,我这些年潜心术数之理,不通内政,杂务,这点道行也只能参赞军事,谋划个进退。”   顾天佑笑道:“正要王先生相助这方面的事务。”   二人一拍即合,顾天佑道:“王先生现在就可以随我离开这儿,我最近要安排一个年轻人去那边,你回家交代一下,正好可以跟那人结伴同行,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曹雪华的案子办的不成功,还险些被曹鸿恩暗算,顾天佑对此耿耿于怀,连特调组的表彰会都没心情参加。李老亲自打电话过来劝了几句,顾天佑说,有些疙瘩必须亲自动手才能解开,您是巧舌诸葛劝不了短命的云长,就甭费这唾沫了。   从孙明申这儿拿到为小龙女翻案的证据,找到部委相关领导,拿了批文后先把通缉令先撤了。这时候想起了答应蒋菲的事情来,顾天佑生性惫懒散漫,向来不喜约束,只要有机会偷懒,这甩手掌柜的便想一直当到底。心中盘算若是现在回南边暂时也无所作为:内政建设有苗世凡,军务防御有耿建军和蒙毅,谍网侦讯有小龙女和赛璐达。当下百废待兴,一切都只是初期草创阶段,若自己这个大老板亲自去坐镇,这些人反而处处掣肘难以发挥决断才干。   左右无事,便先去了一趟房山干休所去看望龙爷,陪老爷子鸡同鸭讲的闲扯了一下午,顺手拍了几张相片。期间还有幸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曹小宝同志。一个挺慈祥的老头儿,比龙爷小一岁,下棋的水平不在臭棋篓子之上,也不在臭棋篓子之下,唯独不肯服输的劲头跟龙爷旗鼓相当。   从干休所出来后便致电给苗世凡,问问那边的情况,苗老师说一切都好只是九矿集团的设备到了以后便没了下文。问顾天佑是不是可以去催催力建设?   这事儿还不算十万火急,反而是先前答应了蒋菲的事情,怎么也该在离京前帮她办了。比较而言,顾天佑更愿意跟蒋菲一起游戏江湖。挂断电话后便立即致电给小妖女。   蒋菲接到电话十分高兴,说:“几天都听不到你的动静,还以为你言而无信一屁股颠儿缅甸去了,既然你说话算话,那就赶快过来吧。”   顾天佑问:“在哪呢?”   蒋菲道:“稍等一下,我给你地址,再传张照片过去,你要装成这人的样子过来。”   照片上是个中年男人,普普通通一张脸,顾天佑对着镜子,按照蒋菲所授的易容要领改形换貌。面部肌肉活润非常,仿佛一块块细密排列的软骨,依照照片中人的样子重新搭配组合后,镜子中的人已经是跟此人有八分相似的模样。毕竟是第一次使用这门奇术,着手时不免生疏,又弄了一遍后有些心得了,这次却弄出了九分半相似的效果。   弄好后如约来见蒋菲。小妖女一见到顾天佑的新面孔便忍不住吃吃笑起来:“看来不传你些真本事是不行了。”说着,拉着顾天佑来到一家宾馆。   根据蒋菲所言,易容术不仅仅是换貌,还有个改形的环节也很重要,比如这个中年人是个体态微胖者,而顾天佑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这种情况下,要像个十足便需要改形之术登场,也就是人工增肥。夏季衣衫单薄,穿的太多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简单的垫几个垫子又太容易被识破,蒋菲的改形之术却是用一种叫补肉材质实现的。   此物是以鲛人骨配桃胶炼制成膏,平日里封存于铁盒内,用的时候挖出一大块来,依照改形后的样子往身上需要的地方贴补。这东西沾身便如肌肤**一般,便是发力抠也不会掉落,极为逼真。取下的时候只要用盐水浸泡片刻便会自行脱落。顾天佑问蒋菲,你的身上贴了多少假货?蒋菲嘻嘻哈哈道:“以后看你表现好,咱们一起洗个咸水浴,真假自然清楚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顾天佑在蒋菲的帮助下,最终完成了改形换貌的全部过程,对着镜子一照,整个人已从原本瘦削俊逸的样子变成了身材发福相貌平庸的中年人。   蒋菲嘻嘻笑道:“鲛人骨软硬适中,桃胶可以起到中和定型的作用,把鲛人骨以醋蒸煮后再辅佐桃胶炼制成膏,几乎与肌肤一般无二,用来往脸上贴轻易也不会露馅,不过这东西贴在身上任何部位时间长了,都会让人觉得灼热难当,所以最适合用在身上增肥,你现在的样子回到建邺,你那两个女朋友见了以后肯定认不出来。”   顾天佑道:“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让我装成他的样子?”   蒋菲眨巴眨巴眼睛,道:“我若告诉你这人是个不小的官儿,要你装成他的样子,其实是为了替他跟人幽会打探消息,你会不会觉得难以接受?”说着,递过来一份资料。   顾天佑走马观花扫了一眼,挠挠头,又问道:“难不成还需要牺牲色相?”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人中之虫   蒋菲为了营救身陷龙兴会的手下,想到了一个馊主意,要让顾天佑假扮某人去行美男计。↑,第一步却是把本来俊若处子的天佑哥折腾成了一个中年胖子。   她说:“对方可是个出了名的大美人儿呢,不过是十多年前她刚出道时候的事情了。”嘻嘻坏笑道:“不过你也别有压力,就算现在她已经是三十大几奔四张的人,看上去仍然不失为绝色人物,而且丰满俏丽魅力不凡,某种程度上还要胜过许多年轻的女孩子,这女的是出名的大众情人,最近想往军队里混,你装的这人是个将门虎子,刚好可以帮上忙。”   顾天佑说:“我怎么看你一点吃醋的意思都没有,热巴巴的把我往别的女人床头送,我可是你爹给你选的凤翼,身为你唯一官方指定的终身炮友,你这样子让我很怀疑自己的魅力指数。”   蒋菲哈哈大笑:“别臭美了,到现在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没摸清楚,还唯一官方指定呢,你是凤翼我是凰首,仅此而已,就算我有一点点喜欢你,可这跟别的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爸爸喜欢我妈妈,到了痴情入骨生死相随的地步,还不是风流不羁了大半生,男人和女人,只有世俗人才觉着谁必须对谁负责,我这辈子注定是江湖的女儿,谁都不嫁。”   这小妖女的性子全然不能依常理判断,自在潇洒邪气任性的作风跟她老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顾天佑本想逗她尴尬,却反被她讥笑调戏一番,偏偏心情还挺好。笑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干妈她逼着你成家立业呢?”   蒋菲微微怔了怔,斩钉截铁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说话的样子充满了自信的神采,眼神坚定卓然,似有着明月在天一般的光辉,顾天佑有些失神,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道:“你就打算这么自由自在发疯到老吗?”   蒋菲笑道:“暂时这样还不错,若真的有一天觉着无聊了就生个小猴子养,传他一身胡如梦的本事祸害良家妇女去。”   顾天佑道:“你在外事情报局工作,这么浓的江湖气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蒋菲哈哈笑道:“我在外事情报局也就是个帮忙的,连个正式编制都没有,一个编外人员有点江湖气怎么了?爱用我就用,不爱用我还不伺候呢,你现在还不了解我,等咱们俩相互都真正熟悉了以后,你就会知道我跟你想象的有很大不同。”又道:“干妈看中了外八行的人员,我就是帮她个忙而已。”   每个人都有秘密,蒋菲的秘密似乎太多了些。比较起来,老子的秘密可也不算少。顾天佑又想起了胡三变,这老先生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随口问道:“你父亲最近没跟你联络吗?”   蒋菲撇撇嘴,道:“他躲我还来不及呢,还敢主动跟我联络?”   顾天佑现在对她是越来越好奇了,多年前她才十几岁就开始布局派人在八行海外分支里埋钉子,为的是有朝一日针对季朝恩这样的久负盛名的老江湖发动突袭,她有一张属于自己的谍报网络,而根据老巴和鬼猴子等人对她的态度判断,这张网络应该不属于外八行。而她对待自己的手下着实不差。从火车上的那个局开始,动用了这么多资源,只是为了让老子学会易容术配合她营救一个陷落在龙兴会中的手下。   “还是说说我的任务吧,除了这些身份资料外,比如我要扮演的这个人是哪里人?口音,习惯,有什么不良嗜好?”   蒋菲坏笑道:“你不说我也得跟你说,据我了解,你要扮演的这个人那是相当变态,他是大校军衔副军级领导,建邺口音,贪财好色,要说跟别人不一样的爱好嘛,他有个极特殊的癖好,就是喜欢女人的脚丫子,甚至喜欢用女人穿过的鞋子喝酒,特别喜欢跟有名的女人来往。”   喜欢脚这事儿在顾天佑看来应该算不得多变态的行为。顾天佑来到这世界上的时间虽然不算长,却当得起见闻广博四字。中国的名士喜欢脚丫子那可有老长一段历史了。   宋代诗人苏东坡曾专门做一词,咏叹缠足。“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立宫样稳,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高罗佩也曾在他的书里说:“小脚是女性性感的中心,在中国人的两性间的生活中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古人喜欢小脚,今人更爱天足,这事儿还不是很难模仿。不过用臭鞋子喝酒就有点为难了。就算是那只鞋里承载过的是一只香喷喷白嫩嫩羊脂美玉一般的天足,这事儿也是有点重口味。   蒋菲笑道:“你别觉着委屈,实话跟你说,那女的一双脚我是真见过,金莲三十六格,曲窄纤锐,稳称薄轻,安闲妍媚,韵艳弱瘦,腴润隽整,柔劲文武,爽雅超逸,洁静朴巧,她那双脚也就尺寸不合格,其他的至少占了一多半儿。”   这妞还真不是一般的博学,连女人脚丫子的事情都这么门儿清,也不知她到底还有什么其他身份?顾天佑干笑道:“你说的这么热闹,到喝酒的环节,你过来接招怎么样?”   顾天佑道:“说的这么热闹我还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蒋菲道:“你就算再孤陋寡闻,王艺霏这个名字总听说过吧?”   “民歌玉女,演艺圈新贵,向来以清纯形象示人,我好像记得她很久前就上过春晚,那会儿秦州监狱刚开始给每个监室装上闭路电视,有个老炮儿还说这辈子能打她一炮就是立刻死了都值了。”   蒋菲道:“她刚出道的时候叫王宝菊,父母都是金城机械厂工人,后来她嫌这名字土气,家庭出身丢人,就改了现在这个名字,父母也都成了西北地区知名的音乐教授,这女人有个当房地产大亨的前男友,却是龙兴会的重要成员,我那个打入龙兴会的内线就是被她这个前男友给金屋藏娇在某处了,这女的当初一心一意想要嫁入豪门,据我所知,她还没彻底断了对前男友的念想,对前男友跟别的女人的事情摸的门儿清。”   “为什么不直接在她前男友身上下功夫?”   “这人精明滑溜的很,而且已经吃过亏了,我拿他没有办法。”   “既然是这样,这个女人拿他就有办法了?我的意思是这个人金屋藏娇把你手下控制起来这件事应该算比较机密的事情,以他的精明连你都没法子的人,这个女人能有什么招儿?”   “这个男人也有个特殊爱好,就是喜欢人中之虫。”   万兽皆有虫,这个虫泛指相同种类当中的特殊个体。人自然也是种群之一,所以也有人虫。比如蒙毅和小龙女,天生神力体力雄浑,练起功夫来事半功倍,远非常人可比,便是人虫中的一种。又比如有的人天生精神敏锐,通灵感微有与生俱来的天人感应能力,最适合研究玄学易经,也可算人虫一种。   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杨贵妃也是一种,她的特点是白虎照命宫,丰腴活润,柔弱无骨,美丽聪慧善合人意。蒋菲简直就是一本活的风月宝鉴,这个没什么实战经验的姑娘说起男女间那点事儿,却是滔滔不绝如数家珍,绝对是大师级的。   历史上有很多女人都有其与众不同的过人之处。清末那位祸国殃民的西太后长脸如刀,怎么看都算不得绝代佳人,却是个天生的重门叠户的人虫,欢好时宛如莲花盛开,瓣瓣鲜活能动,层层叠叠好比软玉轻噬,任凭多颓废的汉子,裹在其中都能让你重振雄风。只此一项妙处,便足以让任何男人流连忘返。   这个昔日王宝菊今时王艺霏也是个人虫,而且还是非常极品的双天赋人虫。她的第一个天赋在一张樱桃小口上,能发天籁之音,更有吞长瓜之能,喉深似渊,啼如黄莺,婉转起伏处能勾起男人最原始的**。而她第二个天赋则在一双脚上。   有人说手是女人的传情之物,其实,脚往往更让人心动,用脚传情更私密,更亲昵。往往用脚在桌子下面踩一踩男人的脚,碰撞一下男人的膝盖……这比手更能让人愉悦,更具**意味,更能发泄暗藏在心底的**。以脚传情的美妙更在于是在一种不经意中。偷偷传情对男人而言是很诱人的,男人在公共场所得到意外的刺激更是特别享受。   王艺霏的一双脚有一个绝活儿,叫做桌底乾坤。打牌吃饭的时候悄悄用上,任凭多清高的汉子都能弄的筋酥骨软。这个男人虽然已经公开跟她分手,私下底却还割不断彼此间的秘密往来。   此人贵为千亿规模上市地产公司的老总,在龙兴会中算是财神爷一类的角色。除了喜欢人虫外,他尤其还喜欢同时找几个人虫级别的美女一起搞天浴派对大联欢。每次王艺霏必定在受邀之列。   顾天佑忽然问道:“你安插到这人身边的那个内线也是人虫的一种?”   蒋菲微微一笑,傲然道:“包括我在内,我的人个个都是人中之虫。”说到这儿,她看一眼时间,道:“时间差不多了,今天松翠园那边有一场酒会,我安排人给王艺霏发了请帖,你也过去,先跟她见一面,我找人给你们搭桥,你现在的身份叫赵旭刚,职务是总政文体部的一个副部长。”   顾天佑道:“第一次见面我总不能一上来就说可以帮忙把她办进部队吧?”   蒋菲点点头,道:“说的也是,这事儿你不能表现的太猴急了,最好是让她主动求你,这个火候你自己掌握吧。”   ps:在此特别谢谢为伊憔悴兄弟的盟主,送上今日第五更。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名士风流  ?我们都在寻找生存的意义,如果任何一种方式不能让自己活的更畅快,都将毫无意义。所以一个高尚的人不该去嘲笑低俗,因为那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只是与你的选择不同而已。在你看来他们错了,在他们看来,你活的真没劲。   蒋菲到了松翠园把顾天佑交给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先走了。顾天佑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个叫叶梓霖的女孩子叫蒋菲主教大人。这是个很有趣的称呼,她叫的时候口气说不上虔诚,但却带着几分敬佩之意。顾天佑问她为什么这么称呼蒋菲的时候,她笑笑说,因为她什么都懂啊,路子宽手面广,化妆、时尚、音乐,美酒,甚至男人,没有她不懂的。   顾天佑笑道:“我今晚就是牵线木偶,全听你们摆布。”   叶梓霖眉头微蹙,道:“主教大人说你是把妹的宗师,我怎么看着有点悬乎呢?”   顾天佑哈哈一笑,道:“冲她这么一说,我今晚还真得卖点力气把这活儿干的漂亮了。”   叶梓霖道:“但愿你能取得成功。”又道:“我男朋友叫陈志雄,你平常喜欢称呼他老陈,你们俩偶尔会一起出去风流快活,可能存在些权钱交易,具体的有些事情我也不甚了然。”   说笑间二人走进酒会现场,叶梓霖说她还没来,你自己先随意,等会儿人来了我再过来找你。顾天佑说好。   地方不算大,但菜色和酒品的档次却极高,烈酒甜酒红酒应有尽有,且都是价值不菲的真东西。菜色东西方结合,真材实料,色香味俱全,勾人食指大动。客人们穿梭其间,相互点头致意,杯觥交错间表现出的皆是极好的教养和品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叶梓霖这个男朋友看来身份也是非富即贵。   顾天佑心中暗忖:蒋菲的手下是一群姑娘,且个个都是极品美女,并有特殊之处。蒋菲在她们中间被称为主教大人,这个称呼也许只是一个随便的敬称,但也有可能真的是代表了一种教派。蒋菲把她们安插进富贵圈中,可以刺探情报,也可以笼络势力,逐渐形成了一个圈子。<>这个属于蒋菲的圈子充满了美丽和诱惑,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一杯至尊伏特加端在手中,顾天佑漫步于人群中,见到不时有人向自己打招呼,便也微笑回应一下。过了一会儿叶梓霖领着那位大众情人王艺霏走了过来,同行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一见到顾天佑就先主动打招呼道:“旭刚兄今天可太给面子了,你老兄一向喜欢姗姗来迟,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听他说话的口气就知道此人跟自己扮演的人物关系非同一般。顾天佑没有贸然搭腔,只是手点着陈志雄,憋着喉咙模仿赵旭刚的声音说道:“好你个老陈,你呀,你呀。”   陈志雄哈哈大笑,一指王艺霏,笑道:“你就甭跟我这儿装了,你朝思暮想要见的王小姐今天难得赏光,机会做兄弟的给你创造了,就看你自己的把握能力咯。”   叶梓霖挎着陈志雄的胳膊,道:“哎呀,你这人说话总是这么直接,好话到你嘴里都变了味道,让人家艺霏姐多难为情,那边还有不少朋友在等你过去招呼,不然让旭刚大哥先帮咱们招呼艺霏姐,你先跟我过去跟人家打个招呼去?”   陈志雄呵呵笑着说:“都是老革命,小米加步枪这一套可以收起来了,王小姐今天过来也是久慕旭刚兄盛名而来,二位相互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们暂时告退了。”说着,挎着叶梓霖往里边去跟人打招呼了。   王艺霏今天穿了条宝蓝色晚礼服,乌发垂肩,烫了个成熟女子风情万种的波浪款式,开襟恰到好处,事业线饱满有深度更有弧度,一米六的个子不算高,却胜在前凹后翘身材曼妙,足上蹬了双水晶色高跟鞋,露出一双玉足纤白细巧,果然不同凡响。配合她那张顾天佑早已熟悉的绝色面孔,果然魅力惊人非一般人可比。   她也是久经阵仗的风月名将,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来,浅笑嫣然道:“赵副部长,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顾天佑伸手握住她盈盈不堪一握的柔夷,道:“王小姐,虽然我早已熟悉你的风采,但今天却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我是个军人,性格粗犷,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你宽宥。<>”   王艺霏明眸一转,道:“赵副部长实在是太客气了,您要是一直这样语气说话,我可真受宠若惊都不敢跟您说话了。”说着,主动伸出手来,做了个征询的手势。顾天佑呵呵一笑,侧过身来,胳膊弯成一个合适的弧度让她挎上自己。   二人并肩步入酒会现场。   酒会是富贵圈中比较常见的交流场合,在杯觥交错中可以高谈阔论生意经,也可以浅谈政治经济政策,还可以交流有无,甚至还是结识异性追风逐月的欢乐场。这个王艺霏不愧大众情人的别号,交际花本色绝非浪得虚名,一颦一笑仿佛都是为这种场合而生的。   她是公众人物,明星,然而在今天这个场合里,却很难成为焦点人物。这些富贵圈中人是真正的时代主人翁,除了显贵巨富外,没什么人值得他们趋之如骛般往前凑。也许在他们眼中,这些喜欢趋炎附势的明星们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婊子罢了。   几个中年男人正在谈论时下的经济,慨叹生意越来越不好做。陈志雄也在其中,见顾天佑和王艺霏走过来,连忙迎上来拉着顾天佑介绍道:“旭刚兄快过来,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这几位可都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大咖,其中有一位还是我的前辈学长,我上次跟你说的翡翠行生意,他就是主要发起人。”   一个身材高大瘦削的中年人正站在那里,目光炯炯气场强大,其他人围着他宛如众星捧月。正在谈论的是他在九十年代初去海南做生意的经验。   男人在这种场合离不开三件宝贝,美女,酒量,吹牛逼的资本。这三样得一可立足,得二可令人刮目相看,三者俱全才能众星捧月。中年人身边陪伴着一个女子,白皙高挑,肥瘦咸宜,青春逼人,尤其一张清纯动人的脸庞简直是上帝的杰作。以顾天佑对美女挑剔的标准判断,此女这张脸值得九十五分,丝毫不逊家里的陆院长。   最最最重要的是,此女也是位明星,而且人家是青春正盛的当红小花旦,连着拍了几部年度大片,谁腕儿大就跟谁合作。<>一水儿的大制作,演员阵容之强大直逼国际级。   王艺霏一见到这小妞儿,立刻不自禁的秀眉微蹙了一下。   这是个快节奏的时代,什么都在讲究提速。很多女明星自觉得青春的小尾巴还剩一截儿呢,就已经被后面汹涌而至的后浪给拍成了过气大妈。跟中年男人身边这小狐狸精一比,她确实没什么自傲的资本。更重要的是,她们之间相互是认识的,不久前在一个剧组里,小狐狸精跟她配戏,俩人还发生一点不快。   那是一部时装剧,她演的是一个设计师,小狐狸精演女一号,俩人搭戏的时候,这小妞居然一句台词都不说,就用代替,并且声情并茂什么都不耽误。就这还得导演将就着,制片人哄着。王艺霏看不过去随便跟她讲了几句艺德,结果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抢白。叫敬诗然的小女生刻薄的说:台词好你怎么不去诗朗诵搞主持啊?   “哟,这不是王老师吗?”。小狐狸精发现了王艺霏,一脸贱妃笑,凑过来先机敏的瞥了顾天佑一眼,道:“您不是一个人来的呀。”说着将身旁的男人拉过来嗲声嗲气的:“干爹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我们圈里德艺双馨的王老师,她还带了朋友过来呢,你们年纪差不多,肯定有共同语言。”   真天真和装天真最大的区别是一个可爱,而另一个可恶。   王艺霏不是一般的尴尬,女人在这个级别的酒会中,要嘛有颜值,要嘛一身昂贵华丽珠宝,必须是珠宝,所谓的国际名牌什么的根本不够看。要嘛身边的男伴特别给力。三者得一可立足,得二可畅所欲言,得三才能光耀全场。在敬诗然面前,她似乎一样都不占。   顾天佑明白是该自己出手的时候了,含笑过去,转脸问陈志雄:“老陈,这位老兄看着面熟啊。”   陈志雄心领神会,介绍道:“这位是闽南商会的杨总,旭刚兄,这可是商界前辈,八十年代初那会儿,咱们还撒尿和泥呢,杨大哥就已经拿批文倒车皮身价千万级了,前阵子我跟你说起过的翡翠行生意就是杨兄发起的。”   闽南商会,顾天佑略有耳闻。   杨兄派头十足,微微点头,伸出手来跟顾天佑握了握手,道:“早就听小陈说起过你,今天这场合就不称呼职务了,我是五零后,痴长几岁,就叫你一声赵老弟吧,家兄杨家全,跟你父亲在建邺军区搭档多年,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人家提及前任建邺军区政委,军委班子成员杨家全,作为赵旭刚,此刻就算不纳头便拜,至少也该称呼一声前辈了。但顾天佑是要给王艺霏抬脸子的,自然不好太示弱。呵呵一笑道:“今天是老陈做东,到这儿来的都是朋友,咱们不论职务也不讲辈分,随便点,你叫我小赵,我叫你老杨或者杨哥好吧。”   这么一岔,倒是免了王艺霏继续尴尬,可惜这个敬诗然却是存心要找她别扭的。嘻嘻笑着对杨家山说道:“干爹呀,人家给你介绍大美女认识呢,你都只顾着男爷们之间的话题,这可不够绅士风度哟。”   顾天佑微微一笑,问:“杨哥,这位小妹子我们是该叫大侄女呢还是小嫂子呀?”   都是老把式,谁在谁面前都甭卖大力丸。杨家山呵呵笑道:“叫什么都只是个称呼,随便,随便了。”说着,搂着小敬妹子在脸上香了一下,名士风流,酒酣耳热之际,这个动作算不得粗俗。   顾天佑道:“那还是叫嫂妹子吧。”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刚才老陈跟我说起杨兄有意投资一家全国连锁的翡翠珠宝行?”   杨家山眼睛一亮:“怎么?你老弟也感兴趣?”   顾天佑瞥了一眼陈志雄,不确定以前谈论这事儿的时候当时赵旭刚本人是什么态度,所以没有轻易搭茬。   陈志雄道:“上次我跟你提起的时候,你还迟疑,今天见了杨兄倒来了兴趣。”   顾天佑点点头,道:“是啊,当时不是不知底细嘛,现在知道有杨兄这尊大菩萨在前面带路,我看这生意做得,就是不知道杨兄具体有什么打算?”   叶梓霖凑过来道:“你们要是谈正事,不如到楼上套房里,凑个二打一的局,一边玩儿一边聊。”   套房里,三个男人围坐在一起打牌,三个女人端茶递水在旁边看热闹。   打牌是次要的,谈生意才是主要的。赵旭刚在体制内是个副军级,在体制外他还是个大商人,有个老婆叫李艳群,是某家全国著名的连锁商厦的主要股东之一。他有连锁经营翡翠珠宝行需要的渠道。陈志雄是做贸易的,跟他合作多年。   顾天佑来之前已做过功课,对赵旭刚的底细略知一二。知道只凭这点东西都不足以在杨家山这样的人物面前装逼成功。更遑论帮着王大美人打脸小狐狸精。看来要动用点自己的关系和手段了。   PS:四千字大章节,求月票,求订阅,本书在纵横连载,喜欢的读者请来注册支持正版,很方便!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吹牛逼,京城一夜   顾天佑的手能一把抓起十六枚生鸡蛋,三枚鸡蛋藏在股掌间,翻手变化一般人根本看不到。c£,这份灵动连明王那样的武道大宗师也自愧不如。这双手用来打扑克作弊,就算是最出色的老千也未必能比天佑哥做的更出色。   牌局玩儿的挺大,但大家都是理性人,小赌怡情总归有个限度。纵然大获全胜,充其量也只能给身后的女人添一件华贵首饰,还不足以让王美人扬眉吐气转而对自己这个假赵旭刚纳头便拜。   若想给王艺霏增彩儿,还得想法子让老杨拜服。   杨家山要做的是翡翠珠宝贸易行,据他说之所以兴起这个念头其实源自一次饭局,宴请的对象却是曹旭。当时他送给曹旭一块赌石赢来的老坑种翡翠原石,曹旭便跟他建议说搞一家翡翠珠宝贸易行。曹旭指出几点利好来:外交政策南倾,民间财富积累,巨大的保值需要形成极大的市场潜力,当今国内缺少一家足以一统江山的行业托拉斯。   一说起曹旭的名字,连陈志雄都来了精神。他说:“这事儿杨兄你可不对呀,怎么不早告诉我这是曹总的建议呢?”言下之意,老杨若早提曹旭,他早就爬上老杨的船了。   顾天佑知道曹旭在商圈中的江湖地位高,却没想到达到了这个高度。那个在缅甸差点被自己捏死的家伙,脾气乖戾,性格张扬。另一方面,他却实实在在是个商业奇才。眼光准确,出手果断,精通合纵连横之术,这些年着实缔造了不少商业上的奇迹。因此才会有跟他吃顿晚餐还需要收费一百万的传说。   杨家山之所以提及曹旭,其实是存了压赵旭刚一头的心思。谈合作这种事,大家都想占据主导地位。大丈夫宁为鸡头不做牛后,一门生意眼看着大有可为,你有钱我也有钱,你有渠道我有货源,谁主沉浮?全看人脉和江湖地位。   赵旭刚没有的人脉顾天佑有。动用哪一个的时候却要仔细琢磨一番。缅甸那边可以找宝蜡措,在货源上动手脚。但是这么一来西洋镜容易被戳破。京城这边资源更多,但是哪一个都不是轻易能动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杨兄还跟鸿恩大哥的儿子一起吃过饭?”   洪恩大哥,不是曹鸿恩,也不是曹副总。这个称呼代表了很多层意思。   顾天佑在以赵旭刚的身份借曹鸿恩的名头自抬身价,你跟儿子吃饭,我跟老子论交情,就这一句话便压你一头。   曹鸿恩在副部级上卡了很多年,京城里关于他的传闻有很多。众说纷纭,真假难辨。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完全继承了父亲曹阎王退休后留下的政治遗产,他是军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别说前任退休的军委委员,就算是现任的副主席都得敬他三分。   反正都是吹牛逼,只要不吹破了,怎么吹都可以。   杨家山果然吃了一惊,问道:“小赵跟曹副总很熟吗?”   顾天佑道:“说很熟都是见外话,洪恩大哥是我的前辈校友,我父亲当年是曹总参的老部下,我们两家有两代人的交情,我在建邺军区文工团当团长的时候,跟洪恩大哥的小舅子赵卫安是莫逆之交,可惜前年底的时候卫安出了事,他家卫红大姐我也有日子没见到了。”   杨家山如果是真牛逼,就不必借曹旭的名头来压赵旭刚。所以顾天佑认准他也是个色厉内荏的装逼犯。这世上没有什么装逼人物是一顿牛逼吹不懵的,如果不行,那就再吹一顿。   “曹伯伯在房山总后干休所颐养天年,我家老爷子远在云港都经常惦记着,时不时的命我过去探望呢。”说着,拿出手机来翻出一张照片给杨家山看,果然,照片里是两个老头在院子里下棋,其中一个正是赫赫有名的军中阎王曹正川。   这顿牛逼把杨家山给拍住了。他的口气都变了:“没想到赵兄与曹副总还是世交,这么论起来,曹旭还要叫你一声叔叔?”   顾天佑摆手道:“可不能这么说,这种称呼只有在两家交往的家宴中叫一叫,洪恩大哥的儿子是商界奇才,我辈典范,我可不敢托大。”话锋一转:“不过说起这翡翠珠宝生意,过年的时候我陪老爷子去探望曹伯伯,就曾听曹总说起过一嘴,当时只顾着招呼老人,没在意啊,现在想想,当时曹总的意思好像是说永盛阳光有意在那边投资矿山,国内需要一个合作伙伴?”   这个牛皮吹完,杨家山另眼相看,敬诗然气势顿馁,叶梓霖悄然竖了一下大拇指。王艺霏分明动了春心。顾天佑明显感觉到桌子下面有一只小脚伸过来,沿着自己的大腿调皮又灵动的往里探索……   只一下子,顾天佑便了然了蒋菲前者所说的金莲之道的妙处,不禁暗赞:这他吗是一门技术活儿啊!   这一晚,扑克打的挺嗨皮,生意谈成个初步意向,杨家山跟准老丈人方大头分属同行,都是搞金银珠宝生意的,只是他在闽浙地区有自己的金矿,生意也做到了东南亚地区。估计曹小鬼也是看中了他在那边的渠道和成熟的矿产开发体系。才选他做合作对象的。顾天佑以赵旭刚之名大吹法螺,连吹带捧,借着酒劲儿相互抬高,牌局到最后,仨人就差没磕头拜把子了。而顾天佑在其间还故意几次表达了对王艺霏的倾慕和看重。   比较起敬诗然的干女儿地位,王艺霏显然更有分量。这让她今晚格外兴奋。散局的时候,顾天佑提出来要带她拿上今晚赢的钱去买件首饰,她痛快的应承了。   二人离开松翠园直接奔了西单,在一家国际知名的珠宝行里选了一条卡地亚蓝宝石项链,价值数十万。显然超过了顾天佑刚才在牌桌上的所得。王艺霏有点犹豫,曾经她也被男人捧在手心哄着过,再重的礼物她也收到过,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旧时记忆。顾天佑干脆的刷卡买单。   二人出门上车的时候,王艺霏主动凑过来亲了顾天佑一下。   顾天佑说:“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王艺霏说:“还是别回去了,我家里有别人,要不你找个地方吧,我正好有点事想请你帮忙,咱们再聊聊。”   顾天佑心领神会,这娘们儿果然上道。油门一踩,直接奔了与蒋菲约定好的酒店。   一夜风流,其中**滋味不必细表。只说几个要点,这娘们儿柔若无骨,却韧劲惊人。在床上花样百出,檀口如深渊,玉足似花瓣儿,上、中、下三路齐发,有仇十洲仕女图之精妙离奇,更得唐伯虎妙笔之放浪形骸,若非天佑哥这般铁打的汉子,一般人物还真消受不得,更遑论要征服到让她神魂颠倒趁机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次日晨,顾天佑正准备起床,王艺霏则酸软如泥沉睡不醒中。蒋菲大刺刺闯进来,全然不将床上二人的妙相丑态放在眼里,坐在沙发上得意笑道:“活儿干的漂亮,人已经接出来了!”   顾天佑看了一眼沉睡中的王艺霏。蒋菲又道:“甭瞅她,醒不过来,昨晚喝那么多酒,又不知深浅的将身上那点本事全抖搂了一遍,差点被你折腾残了,铁打的娘们儿不睡个二十四小时也醒不过来。”说到这儿,她眼珠转转,道:“顾天佑,我发现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在修炼什么道家房中秘术之类的东西?”   顾天佑已经知道她是这方面的大行家,鉴于二人之间朦朦胧胧的暧昧关系,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瞒着她的,摇摇头,坦诚道:“只是一门功夫修养还没到火候,所以一旦兴起很难控制住气血和情绪。”   蒋菲起身道:“穿上衣服跟我走吧,昨晚辛苦你了。”   顾天佑一边穿衣一边问道:“人什么时候救出来的?”   蒋菲啐了一口,骂道:“张望京这个王八蛋,为了炼邪术强身,硬是拿人虫当药来折磨,迟早有一天我非阉了他!幸亏救的及时,不然我那妹子就得生生被他折磨死。”   顾天佑一指王艺霏,问道:“这娘们儿你打算怎么办?”   蒋菲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她也不是好鸟,跟那个王八蛋学了点房中邪术,就以为天底下的汉子都巴不得做她裙底臣子,昨晚在你身上没少下歪功夫,可惜遇到了你这铁枪将军蛮不讲理一力降十会,没盗到你的元阳,反而损了她那点道行,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就把她丢在这里随她去好了,有账让她找赵旭刚算去。”   顾天佑回忆昨晚**滋味,若论姿容体态,方乐儿都胜过她许多,又有两情相悦的心灵共鸣下,却从未在乐儿身上体会到这般**蚀骨的感觉。而另一位红颜知己陆子琪,按照蒋菲的说法就是白虎照命宫的极品人虫,体力之佳更是远胜寻常女子,却也难及这娘们儿的风月手段来的让人尽兴畅快。想到这里,目光逡巡于恋足和檀口,不禁流露出难舍之意。   蒋菲撇撇嘴,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等你以后真个做了我的凤翼便会晓得,她这几下子根本都还没入流呢。”   顾天佑尴尬一笑:“一夜夫妻百夜恩,多情一向是我最大的弱点。”   蒋菲妙目闪烁,淡然道:“美人三寸地,英雄尽折腰,都道**妙,谁知**催人老!你呀,说到底就是没体会过真正的**滋味,别觉着有一面百戏图旗就了解整个江湖了,什么时候你能取代胡如梦的作用,到时候我让手底下的姐妹们一股脑儿的都陪陪你,让你晓得什么叫做三十六仕女虫,哪叫一百零八妙,到时候你就知道这娘们儿简直弱爆了。”   顾天佑提上裤子穿起衣服,心中暗自惊讶于小妖女的邪气无边,挠头道:“被你说的我跟个傻子似的,不过听你说的这么热闹,却不知有多少真材实料?”   蒋菲哈哈一笑,放浪形骸的样子:“顾天佑,你少跟我来这套激将法,真到那天我只怕你消受不住,别的不说,就昨晚你见到的那俩丫头,我就敢说个个都强过了这娘们儿,叶梓霖和敬诗然都是我手下九凤中的,这九个丫头凑到一起有一套九凤朝阳阵,分别以九个身位九种方式同时挑逗你身上九处敏感点,便是武道大宗师消受起来都吃力。”   二人出门上车,蒋菲开车拉着顾天佑,问道:“帮了我这么大一忙,我总得向你表示一下谢意,说吧,打算去哪儿?”   顾天佑道:“你我之间就不必这么客气了吧,要不就直接送我去机场吧,九矿集团的设备已经就位,技术人员却迟迟不到,我想亲自过去问问。”   蒋菲道:“怎么个意思?这就打算走了吗?”言语之间竟似有留恋之意。   车一拐弯上了奔机场的环路,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顾天佑忽然问道:“你刚才说张望京这个王八蛋,指的是盘古地产的那个张望京吗?”   蒋菲冷笑切齿道:“除了这个王八蛋外,还能有哪个张望京够资格让我在他身边安插人手进去?”   顾天佑好奇的问道:“你这么处心积虑的在大人物们身边安插人手,究竟是要做什么?”   蒋菲轻哼一声,道:“人心不古情如水,一入江湖岁月催,风月何需艳阳顾,阅尽人间薄情郎,于我而言,活着不过自在二字,一定得求点什么吗?”忽然反问:“顾天佑,你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这番话未必全真,却似道尽了人生的无奈。顾天佑心有所感道:“既然舍不得死,只好赖活着,人这一生说短不长,我这条命可算是老天保佑捡回来的,既然侥幸在那个地方生存下来,便想着活出点意义,留下点值得记忆的东西。”   “仅此而已?”蒋菲笑了笑,道:“曾经我自认为我算是最适合江湖的人了,原以为早把世道人心琢磨透了,王侯将相,贩夫走卒,熙熙攘攘,随波逐流,都不过是追名逐利之徒,直到遇到你才发现这世上终究有比我还会游戏江湖的人,你是天字第一号的大混蛋,贪婪好色似乎跟别人没什么两样,但有一点让我欣赏,你不怕死更不怕活着,无论绝境还是逆境,都看不到你绝望抱怨自暴自弃,虽然贪婪却是爱财取之有道,好色无厌不假,但至诚真性坦荡豪气自有值得女人倾心之处。”   说话的时间,机场到了。   宛如打开一幅工笔仕女图卷,刚看到风光瑰丽,女相曼妙,尚未及体会其中境界,便收卷了。   顾天佑心下只觉得这路途竟如此之短,恨不能再走一程。下车前看着蒋菲,道:“分别在即,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缅甸那边是兵凶战危,走之前我最想看一眼你的真容,可否?”   蒋菲点点头,干脆的:“可以!”   ps:谢谢各位的打赏和月票,人名较多,就不一一例举占字数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美人计,仙人跳   如果俏皮是美,蒋菲就是美丽的尽头,如果霸气也是美,蒋菲便是美的终点,如果妖娆是美,蒋菲便是妖娆。∑,顾天佑最后从这张脸上看到的却只有两个字:神韵。这两个字包含了俏皮的笑意,霸气的眼神,妖娆的气质,把她们综合到一起便让人觉得不是人间人物。坐在飞机上再回想时,却发现竟有些想不起那张脸具体的样子,只余神韵在心头。   难怪她会成为叶梓霖和敬诗然这样的女子心中的信仰。   春城滇池,九矿集团总部疗养院。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鸟翔鱼跃,春光万里无尽。   俗人当道,白白糟蹋了眼前的景致。   力建设带着泳帽从水中钻出颗肥头大耳的脑袋来,顾天佑看着他,想起了某部电视剧中的乌龟精,只是形象而已,这货的气质更接近癞蛤蟆。秦木兰的闺女举着洁白的浴袍迎上去,亲昵的叫道:“建设,快披上别冻着。”   时下已是年尾,春城四季如春,却非游泳的节气。力建设喜欢冬泳,不过只局限于在春城。   力建设披上浴袍,坐到顾天佑身边,喝一口香浓温暖的纯巧克力,道:“老弟你这身子骨不成啊,这么好的年纪,这么好的水,你不下去游一圈我都替你可惜。”   顾天佑道:“你是老当益壮,连海波大姐都夸你是铁打的。”   力建设哈哈笑道:“她那是在损我脸皮厚,壳子硬。”接着又道:“老弟,你不是外人,我跟你有一说一,不是我不给你还有你海波大姐面子,只是这事儿暂时真不能办,那些设备还好说,关键是技术人员,没人愿意去啊,稍微强制了一下,结果这事儿都闹到省政府了,谢志国亲自给我打了电话叫停此事,上次重金属泄漏的事情还没解决,为这事我刚从京城化缘回来,还在工业部几个领导面前拍了胸脯做了保证,你们得理解我的难处啊。”   李若兰帮腔说道:“顾总,在这件事上真不是我们建设不肯尽力,更绝非有意拖延您那边的进度,许省长和邹主任的面子足够大了,我们也是西海会的一份子,如果能办怎么可能不办?”   这俩人一唱一和,倒有点夫唱妇随的意思。力建设打官腔吐苦水,她在一旁敲边鼓。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办。这里头一定另有原因。孙明申的意思是等他把这件事办完了就要动他,偏偏这个时候这家伙摆起了肉头阵,要说没有什么内在因由,说破大天去顾天佑也不信。看来多半是他已经察觉到了孙明申要动他。   顾天佑继续施加压力:“力总的困难我已经知道了,但你跟我说其实意义不大,你很清楚我到你这来,就是个传话的,这件事你若实在搞不定,我大不了再寻别的法子,那些运过去的设备我可以给你运回来,也可以折现或者用黄金付款,只是这么一来我跟西海会之间的合作却可能因此作罢。”   力建设一皱眉,道:“顾老弟,你这话可有点不好听呀,咱们当初谈妥的事情,该我做的一直在做,只是当下有点困难,这也只是暂时性的,你这么咄咄逼人的因为这点事就要踢我出局,这么做生意可不大仗义。”   这老王八蛋还在跟老子装。顾天佑心中暗骂,老子在国安早把你的底细看了个通透,你他吗这些年在这个位置上什么缺德事儿没干过?瞒报矿难,杀人灭口,勾结英国人炮制铜矿事件,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   顾天佑看出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知道今天没什么好谈的了,起身告辞道:“做生意的根本是为了利益,我那边是百废待兴,每日里花钱如流水,却因为你老兄不给力,坐拥金山不能取财,天下的生意可没有这么做的,言尽于此,告辞。”   九矿桥山宾馆傍山而建,小门脸不大,内部却别有洞天。房间是民国时期挖建的山体防空洞改造的,虽无远景眺望,却有人间极致的奢华。水床,冲浪浴室,私人影厅,成套的黄花梨家具,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专职客房服务,应有尽有。   顾天佑躺在水床上,正在琢磨是不是可以考虑请孙明申帮忙联络一下杨家山。踢力建设出局不是说说而已,这人身上唯一的价值就是与天佑城之间的合作项目,他在这个项目上拖延,或许是出于保命拖时间的目的,但对顾天佑而言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已经毫无保留价值。   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个曼妙的身姿一闪而入,锥子脸,水蛇腰,正是李若兰。若兰若兰,果然与秦木兰很相若。纵然再轻的脚步声也瞒不过顾天佑的耳目,侧身悄然看着,这小娘们儿要玩儿什么把戏?   虽然已经从蒋菲那里知道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但是对顾天佑而言,这趟无聊的春城之行实在需要一点点刺激。   她悄然来到床头,轻咳了一声,大概是在试探顾天佑的反应。顾天佑背身侧卧,只做未闻。李若兰开始脱衣服,一件件脱了个精光。然后慢慢爬上床。   色诱?还是仙人跳?顾天佑心中好笑,继续装死,等着看她要玩儿什么把戏。   李若兰的小手伸了过来,顾天佑只穿了一条四角短裤,她的指尖轻柔的在关键部位画着圈儿。顾天佑听到了走廊有两个人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接近。看来不是什么美事儿。这小妞儿轻车熟路的施展着手段。顾天佑忽然想起蒋菲曾说过训练过她几天,蒋菲手下的女孩子个个是人虫,估计她也有过人之处,只是不知道是哪一种。   一股淡淡的异味入鼻,说臭不臭,说香又不香,闻着却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一种接近原始自然状态的幻想。原来是她的狐臭,一种很特殊的味道,绝不让人反感。   门外的两个人已经接近到门口站定。李若兰轻声自语:“弄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站起来,看着一身肌肉挺唬人,原来却是个银样镴枪头。”说着,果断的去扒顾天佑的裤衩子。   门咣当一声被人踢开,李若兰猛的往顾天佑身上一扑,张口大叫起来:强奸啦!   灯光亮起了一瞬,冲进来的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拍下第一张照片,顾天佑一阵风似的从床上跃起,先让李若兰扑了个空,跳到二人面前,信手抓住往床上一丢的瞬间已将二人的衣服扯掉,还夺了一部手机。   啪啪啪,连续抓拍了几张。   灯光一暗,顾天佑哈哈一笑间又亮了,只是穿衣服的人变成了脱衣服的,光着的反而穿上了衣服。   顾天佑拉了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在床头,笑眯眯看着床上三个人。两个男的手忙脚乱的往地上爬,李若兰反倒从容些,不慌不忙的拾起刚脱下的衣服往回穿。   “仙人跳?”顾天佑笑嘻嘻看着她,道:“好玩儿不?”   两个男人下了地,亮出架势来,看得出都是练散打的。   顾天佑晃晃手里的手机,“想要?凭他们俩你觉着能拿回去吗?”   李若兰到底是有些见识的,摆手道:“你们两个出去,去门口守着,我跟顾总单独说几句话。”   俩人刚要往外走,顾天佑忽然一动,左右各扇了一巴掌,分别击中俩人的后脑,登时晕倒在地。李若兰只道顾天佑打算痛下杀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顾总您这是做什么?”   “叫顾总多见外。”顾天佑笑的很贱:“给面子就叫声天佑哥来听听。”   李若兰乖觉的:“天佑哥。”说完,眼神一暗,额头低垂,楚楚可怜的样子:“手机能还给我吗?今晚的事情我很抱歉,都是力建设那个王八蛋安排我这么干的,天佑哥是大人物,不会跟我一个小女人计较吧?”   顾天佑笑道:“不会。”说着,把手机揣进裤兜,道:“不过这么活色生香的妙人儿我得拿回去慢慢欣赏。”   李若兰叹口气,美眸斜瞥顾影自怜,又道:“天佑哥真喜欢若兰,又何必保留那几张相片,人家就在你的床上,我对你年少英俊事业有成的男子汉早就一见钟情了呢。”   顾天佑哈哈大笑:“你这么有趣的人儿,我可还真有些不忍下手了,要不这样吧,咱们聊聊天,看看你口才如何,要是能把我哄开心了,我就把手机还给你,如何?”   李若兰已看出这男人铁石心肠狼心狗肺,她便是把上辈子的风情都一块拿出来卖了也别想打动他。一脸苦相道:“不知道您要聊什么,天佑哥水平高,我怕接不住,只敢说试试吧。”   顾天佑笑道:“简单,保证都是你熟悉的事情。”接着问道:“你这仙人跳的把戏玩的不赖,看样子是老手了,说说,都还在谁身上操练过?”   李若兰眼珠转转,刚要回答。顾天佑又提醒了一句:“别说假话,我对谎言过敏,保不齐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怎么会呢。”李若兰装模作样的回忆了一下,道:“我没记错的话算天佑哥这次,一共是两次。”   她说话的时候心跳乱了一个节拍,气息也不对。顾天佑笑眯眯看着她,忽然起身逼近过去,信手一捞捉住李若兰的纤足,在足面太冲穴上稍稍发力一按,李若兰顿感气滞难当,剧痛无比却偏偏喊不出来,憋闷的痛苦欲死。鼻涕眼泪混着汗水一起流下来,一个劲儿的点头示意。顾天佑慢悠悠放开她。   “五次!”李若兰急忙叫道:“一共有五次,上一次是工业部巡视组来的时候我用了一次,最早一次是算计力建设的前任马三槐,当时我十六岁,跟一个江湖异人学了一点皮毛。”   “这个江湖异人是个女的?”   “对,她手下有好多个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我学了两个月取悦男人的技巧,之后便不知为什么被她赶回家了。”   “这招你用了五次,另外两次用在什么人身上了?”   “另外两次都不算成功,那俩人身份可疑,我们发现他们一直在秘密调查老力,所以就想这么对付他们,但那两个人都不害怕被拍照,我们没办法,只好把他们干掉了。”   “他们调查老力什么事情?”   “我们跟英国人在缅甸那边做了一笔交易,把一份国防科工委的订单给他们看了,另外铜矿事件当中我们遵照他们的意思,做了些小动作,安排几个保安打伤了几个当地人,这才导致矛盾激化。”   “知不知道自己是炎黄子孙?”   “我错了,天佑哥您是大老板,大英雄,大军阀,大豪杰,我错了,您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再为难我一个小女人,您要什么我就给您什么,只求您放过我好吗?”   “大军阀?”顾天佑眼睛射出两道寒光来,冷然道:“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李若兰面色一变,惨白惨白的,嘴唇哆嗦道:“我,我,我。”她连说了三个我,却不敢多说一个字,先前她已经把力建设的秘密卖了个干净,照理说不该还有什么不可说的事情,显然是隐藏了很重要的与顾天佑有关的秘密不敢说。只怕说出口来就会立即招致顾天佑的怒火。   顾天佑心中一动,忽然又将她的纤足抓起,喝问道:“我什么我!快说,究竟是谁告诉你,我在那边的身份的?力建设又是怎么想到要拖延技术工人派遣任务的?”   刚才的逼供手法已经让李若兰吓破了胆,她不过二十出头的一介女流,骨子里却是个贪慕虚荣,胆小轻浮的女人。知道像顾天佑这样的人物,若是为了利害关系杀个把人不过碾死只虫子一样简单。到了这一刻,说出来不一定死,不说,当时就得被折磨死。她把心一横,咬牙道:“天佑哥请住手,我说就是了。”   接着道:“前天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国安的人,登门拜访老力,说你在缅甸那边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还说国安已经盯上老力了,他提醒老力拖着技术人员的事情不要办,还承诺说能帮我们办出国去。”   “这个人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还说要我们至少拖半个月,到时候他把外面的渠道安排好,同时还会派一批技术人员过来冒充九矿集团的人,我想他是打算把他的人安插到你们那边去,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人自称是国安的人,并且知道孙明申要对付力建设的事情,甚至知道我的底细,他还要派一批所谓技术人员混进天佑城,他的目的应该跟渊渠人的黄金宫殿有关。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国安内部的人?   李若兰忽然又道:“嗯,天佑哥,我跟您汇报一个重要情况,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一个秘密,这个人好像会改变自己样子的化妆术,我亲眼见他走进一个房间,出来后就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化妆术?”顾天佑心中暗惊,不动声色问道:“他装成了什么人的样子?”   李若兰道:“一个黑胖子,有点像缅甸那边的人,对了,他把鼻子头弄的特别大!”   顾天佑立刻想起一人来,宝蜡措! 第二百二十六章 搞什么飞机   李若兰所谓的化妆术其实就是八行中秘传的易容术。【,这个人一定就是上次蒋菲没能抓到的季朝恩。他是曹旭的人,假设他化妆成的那个大鼻头缅甸人就是宝蜡措。他为什么要化妆成宝蜡措?季朝恩来到九矿集团冒充国安的人,提醒力建设已经被孙明申盯上,还承诺帮他出国,条件就是让他拖延公派技术人员,而他还要借机安排人手到天佑城。   曹旭这王八蛋肯定布置了一个针对天佑城和渊渠黄金宫殿的阴谋。除了季朝恩冒充国安的人这件事比较离奇外,其他事情没什么难以想象的。他易容成宝蜡措所针对的肯定是天佑城。指挥东部联军向天佑城进攻应该不大可能,那么做的动静太大,就算是宝蜡措也得先请示吴登云。   如果是其他人想要进攻老子的地盘呢?顾天佑脑子转的飞快,随即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南边的苏丹瑞在惦记着山地军的地盘,老子收编了张长青的两万人口,间接破坏了苏丹瑞的计划。如果苏丹瑞因此想要进攻天佑城,肯定要经过实力不比他逊色的宝蜡措的同意,这么想来,季朝恩冒充宝蜡措的目的几乎已呼之欲出。   顾天佑决定立即打给吴登黑,电话接通,吴登黑亲热温柔的问候让顾天佑汗毛根冒凉气。言简意赅问起宝蜡措的行踪。结果得到的答案是宝蜡措刚收编了克钦邦地盘,正在跟国内接洽打算成立边界自由贸易区,而他本人应滇南省委副书记之邀已秘密赶到春城洽谈此事。   顾天佑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针对自己的大阴谋,连忙问道:“这个人什么时候离开春城的?”   李若兰道:“昨天晚上乘船走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吧。”   顾天佑眼珠一转,吩咐李若兰:“上床去,把衣服全脱了。”   李若兰迟疑了一下,麻利的又将身上衣服脱个干净,食指放在唇边,语气暧昧:“天佑哥,您想要我做什么?”   顾天佑没搭理他,将地上的哥俩提起来,三下五除二扒个精光,每人来了两耳光将他们打醒,吩咐道:“上床去!”转而又对李若兰道:“关于你们母女跟力建设以及西海会其他成员之间的破事儿我早有耳闻,所以别跟我说你不懂我需要你们仨做什么,我现在不想杀人,你们最好配合些,今晚发生的事情我不希望传出去,懂吗?”   顾天佑用手机拍下几段三人欢好的视频,各种姿态极尽丑陋下贱之能事。务求一旦传播开来,便是李若兰脸皮比城墙还厚也没法子再做人。而那哥俩也清楚,就这段视频一旦泄露出去,他们俩必死无疑。   从桥山宾馆出来,立即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钱龙控股春城分公司,这是邹海滨为了方便与九矿集团之间的业务往来特别设立的。顾天佑这次过来本不打算惊动任何人的,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分公司内,邹海滨大声叫着:“这深更半夜的你让我去哪给你找飞机去?”   顾天佑蛮不讲理道:“总之我明早必须赶到天佑城去,不管你用什么渠道把我弄过去!”   邹海滨也知道若非事态严重,顾天佑不会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叹道:“我给大姐打个电话试试吧。”   二十分钟后,邹海滨凑到顾天佑眼前问道:“天佑哥,你怕死不?”   “什么意思?”   “城北有一座空军基地,一个小时后会有一架新型歼击机在那里进行飞行实验,飞行半径包括了天佑城上空,不过飞行高度有点高,出于保密需要,飞机不可能在缅甸境内降落,所以你得跳下去。”   缅甸军方的防空能力形同虚设,对大国入侵领空这种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在人家领土内降落,其中存在的风险就太高了。   “什么机型?”顾天佑好奇的问道。   “最新型的!”邹海滨的表情有点夸张。   “11还是20?难道是31?”顾天佑更好奇了,胡乱猜测道。   “都不是,是垂直起降的18!”邹海滨咬牙切齿的说。   “一定动用了很多关系吧?”顾天佑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当中有掩饰不住的期待。   每个男人都藏了个飞天的梦想,这是一种情怀,源自对鸟类的艳羡,和对自由渴望的本能。   邹海滨沉声道:“这是肯定的,不过也没你想的那么难,正好歼7师担任新机型试飞任务,据说这种飞机的试飞时间目前为止还不足一百小时,已经摔过两架了。”   一种机型从诞生,到成熟列装部队,这个过程的背后隐藏的是无数次的失败和锲而不舍的探索。这是一个惨痛的事实,尽管从未被公开过。而我们的航天工业就是在依靠这些惨痛的教训积累经验。   顾天佑道:“试飞员都不怕死,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邹海滨道:“人家不怕死至少有荣誉和抚恤金,你若挂了连个名字都没有。”   顾天佑拿车钥匙出门,道:“甭废话了,赶快过去吧。”   一路无话到了空军基地,也不知邹海波动了什么样的关系,顾邹二人顺利的进入基地内部。这地方连在外围拍张照片都属于违反保密法的行为,到处是秘密监控探头,几十米便是一个岗哨,部分昼夜的值勤。邹海滨指挥顾天佑驾车一直驶入一片空旷平坦的起降场。   在一名大校军官接待陪同下,来到一座军机仓库前。只见仓门大开,一架深色军机正缓缓驶出。双垂尾,无鸭翼,无尾翼,双矢量发动机,散发幽暗的充满金属质感的暗光。   顾天佑仰头看着,心情竟莫名的沉重又激动。犹记得当初王宪曾说过,这个国家要想崛起于世界,需要付出的努力是西方国家的百倍。没有技术基础,一切都要靠谍报战线上的科技人才去偷师,弄回来的东西往往都是残缺不全的半成品,要想达到可靠应用的水平,则需要一点点的去摸索。这个过程中,太多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是生命。   登机前的一刻,大校在此重复了一遍其中存在的风险,顾天佑一笑置之。邹海滨忽然酸溜溜的说道:“哥哥,从前我对你敬佩是服你的本事和见识,这回我算彻底服了你,这勇气哥们儿我就没有,不疯魔不成活,这句话在你身上不是说说的。”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这架尚未列装部队还处在试验阶段的先进战机缓缓升空。顾天佑坐在后舱的位置,看着试飞员的背影,随着战机缓缓升空,左右四顾,只觉得恍如梦中。出于保密需要,大校同志并未介绍这位试飞员的身份,全副武装下,甚至看不清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顾天佑以往乘坐民航的飞机觉着稀松平常的很,从未有过片刻不适。这次登机前大校特别叮嘱要戴好装备,顾天佑也不是特别在意,只是出于对别人安全需要的尊重才照做的。真等到飞机进入高空航道,开启超音速巡航模式的时候才陡然意识到,就算对自己这个明王不动身已有八成火候的强者而言,这些装备也是真的很有必要。   9个过载就是人的体重增加到原来得九倍。一个过载就和正常情况下差不多。同样过载可以为负,-1个过载相当于人把自己倒吊起来的感受。正的过载时血液往脚部流,过载太大时会出现脑部缺血,黑视。负的过载时血液往头部流,会出现红视。飞机可以承受十几个正的过载,但是负的过载只能承受两三个,人也类似。   顾天佑对气血的掌控力可谓顶级,也是费了很大的心力才抗住这初次超音速巡航飞行的滋味。前面的试飞员对顾天佑淡定的反应也是挺惊讶的,心想,这个身份神秘的家伙还蛮厉害的,初次飞行就能抗住不晕不吐。   一个小时以后,飞机到达天佑城所在坐标上空,顾天佑得到试飞员提示后被弹射出战机,此时身处高度为两万五千米,夜视条件下,任凭是最出色的空降军人跳出去也是死路一条。飞行实验是绝对保密条件下进行的,顾天佑签了保密协议才上了飞机,登机前就已经接受了保密条件:绝对不能通知这边的人准备好降落标识。实验机严禁在他国领空低空飞行。   身在高空,一切只能靠自己。   耳边剧烈的风声简直是来自地狱的呼号,垂降速度已接近音速,刺骨的寒风简直要把耳朵和腮帮冻僵。顾天佑没有可靠的保暖装备,只能依靠搬运气血来维系体温并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识。地面呈现在眼中的是个巨大的弧度,一切景观都呈微观,逐渐变大变的清晰。根据登机前大校的建议,要在三千米的高度打开降落伞,早了保证不了降落区域的准确性,晚了不够时间缓冲掉高速垂降的动能。   降落伞打开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接着就是飘飘然,然飘飘的自由落体时间。顾天佑并不熟练却异常精准的操纵着降落伞,在数分钟后,终于降落在一片老林旁边。看一眼gps定位系统,发现自己距离天佑城并不算很远。马上拿出电话打给小龙女。   二十分钟后,吉普车的灯光出现在前方。顾不得亲热寒暄,顾天佑跳上车立即吩咐道:“马上通知码头准备快船,另外告诉蒙毅,山地驻地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巡逻侦查使用直升飞机,范围扩大到苏丹瑞部边界区域,如有异动,随时做好伏击准备,随时根据战局变化调整战术,如果我来不及赶到,他可以便宜行事。”   龙剑梅关心的:“你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究竟出什么事了?”   顾天佑道:“没时间解释了,总之一句话,宝蜡措和东部联军暂时靠不住了,苏丹瑞很可能已经得到默许向咱们的地盘发起进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女凤天骄    晚十的时候,山地军南路防线上,巡逻队接到命令后立即撤退到巡逻站的停机坪等待增援的直升飞机。十几分钟后,刘峰带着没头脑从直升飞机上下来,接上巡逻队后再度出发,在两百米的空中,直升飞机略过山林草丛河流,就在刘峰感到莫名其妙觉着是顾先生神经过敏的时候,地面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忽然钻出一枚地对空来,一条火线直奔直升飞机而至。   驾驶员赶忙丢出诡弹的同时,予以还击。刘峰果断的下令,立即返航!   蒙毅亲率一千五百名从国内转入的前特战军人已经整装待发,接到刘峰发过来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向顾天佑做了汇报。得到顾天佑的明确指示,必须予以坚决的还击,可以酌情跟对方打游击战山地战,具体战术由蒙毅自己因时因地看着打。   后半夜两,顾天佑正乘坐快艇沿着怒江火速向这边赶来。   龙剑梅一直陪伴左右,正轻声劝道:“八叔公,你也别太着急了,蒙毅的战术素养和指挥能力是没问题的,咱们的部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到位的时候我特别搞了一次考核,发现这批人当中有不少是特战师的豹团和虎级中队的好手,战斗素养甚至不在复仇佣兵成员之下,这样一支可谓是骨骼清奇的队伍,在这么复杂的地理环境衬托下,肯定错不了!”   顾天佑愁色不减,道:“兵力差距悬殊,人的素养高当不了枪支弹药用啊,苏丹瑞有备而来,肯定是大兵压境,这场仗太重要了,打好了足以震慑宵之辈,打不好咱们就将无法继续在这块土地上立足啊。”   龙剑梅道:“既然这么关键,你为什么不把第一大队的人全部带过来?”   顾天佑道:“得给耿大叔留人手看家,还要留一支预备队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忽而意识到丫头这是在故意考校自己的指挥水平。遂道:“好你个臭丫头,故意考验起八叔公来了。”   龙剑梅嘻嘻一笑:“你现在进步很多啊,都知道留预备队了,那我问问你,以你的看法,蒙毅这场仗应该怎,么打合适?”   顾天佑想了想,道:“分兵两路!一支精锐队人数规模控制在百人规模,携带重武器吸引苏丹瑞的主力,带着他们往大山里拖,蒙毅亲率我军主力从后面夹击包抄,采取割据蚕食的办法,一口口吃掉他的主力。”   龙剑梅含笑头,赞道:“可以啊,八叔公你这才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顾天佑沉吟道:“这是咱们坐在船上纸上谈兵,战局瞬息万变,你觉着蒙毅会采取什么样的战术?   龙剑梅眼中放光,道:“我要是蒙毅就不会分兵。”着展开地图,指着野驴河一段道:“这里有一大段河滩路,现在是少水期,足以供大部队通过,把他们的主力引到这个地方来,在上游炸出一段堤坝来把水挡住,就在这个地方设伏跟苏丹瑞决战!”   “八叔公不是要打疼他吗?如果用你的战术去打,固然能有机会慢慢蚕食掉苏丹瑞派过来的主力部队,却根本应付不来他后续可能派来的增援部队,一旦被对方形成反包围,咱们的机动优势就会丧失殆尽,到时候可就成了正面添油战,咱们人少最后肯定要吃亏,所以,我的意见是要打就争取一战毕其功!”   老子就知道你这丫头先前是在逗我开心。顾天佑叹了口气,谦虚的问:“你能的再具体些吗?”   龙剑梅指着地图道:“这个地方虽然是夹川的地势,但却十分宽阔,看似很难形成适合以少胜多经典战例的地形优势,因此,也比较容易把苏丹瑞的主力引到这里来,咱们可以先依托有力地形假装要跟他打消耗战,咱们的兵员素质高过他数倍,又有地形优势,装备上也强过他们太多,一开始肯定占据上风,等他们把后面的重武器运上来的时候,咱们就抵挡不住了,所以就得请老天爷帮忙。”   顾天佑心领神会道:“你的意思是水淹七军?”   龙剑梅笑嘻嘻道:“我可没,这是你自己想到了,八叔公你好棒哦。”   顾天佑在她屁屁上轻轻拍了一记,道:“臭丫头,胆敢取笑老子,这么来你这套打法是早就想好了的?”   龙剑梅道:“用兵如行棋,落子必争先,否则岂会有胜机,咱们是军人,就应该时刻为打仗做足准备,不打则已,一旦动手就务求准备充分,一击必中!”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钻洞。龙爷的重孙女是个军事方面的天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顾天佑若有所悟,道:“这么来蒙毅也是知道这套战术的?是不是野驴河谷上游的水坝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龙剑梅凝重头,道:“距离刘峰侦查到敌情已经过去四个时了,估计这会儿野驴河谷已经打起来了。”   顾天佑问道:“那咱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龙剑梅摇头道:“咱们不去野驴河谷!”   “不去野驴河谷?”顾天佑大为惊讶,问道:“那咱们去哪?”   龙剑梅秀指一地图上更靠南的一座城市,道:“咱们去这里,南部联军的临时司令部在帕本,这里一旦被攻陷,苏丹瑞的主力部队立成孤军,所以不管苏丹瑞在不在这里,他的增援部队都必须回撤保护帕本,咱们的主要战略目的就是吃掉他的增援预备队!”   这也太狠了!   顾天佑看着这个秀气的仿佛不似人类的姑娘,心想,如果她也是人虫的一种,必定是最级的女凤天骄。有了她和蒙毅在前面指挥,看来在这边自己用武之地并不多。心念一动,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自己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去宝蜡措的地盘,会一会季朝恩冒充的那个西贝货?立即吩咐道:“马上发动直升飞机,南边战场交给你了,我去宝蜡措的地盘溜达一圈。”   南边野驴河谷一边倒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的时候,顾天佑已经单枪匹马来到中部城孟班。尽管遭到了龙女的极力反对,但八叔公终究是大老板,一意孤行下,丫头也只好忍着委屈目送直升飞机升空而去。   此时已是凌晨四半,城外的公路上已经可以见到零星赶早进城卖货的生意人。这地方顾天佑之前来过一次,还是宝蜡措亲自接进城的。所谓的城,规模也就相当于国内一个比较大一些镇子,循着记忆中的道路悄然来到,位于城市西北角的东部联军司令部所在地。   在司令部外,顾天佑停住脚步,在心里头盘算了一下,就这么闯进去然后指着假宝蜡措的鼻子你是假的,弄不好还会反被这厮倒打一耙。今晚苏丹瑞搞出这么大动作,东部联军却按兵不动,已经违背了当初的约定。苏丹瑞跟这个季朝恩相互间不可能不互相通气,估计这会儿季朝恩多半在等待消息,一旦目的达到,这家伙就会立即撤退。   思来想去,忽然灵机一动,心想,你他吗会易容术,老子就不会吗?你不是易容成宝蜡措吗?老子就易容成你大舅哥,看你这王八蛋见了老子敢不敢龇牙?   要扮成吴登云,这其中还有一个为难之处。宝蜡措是秘密出访国内,秘密潜回来并不足为奇。而吴登云却是军政府三巨头之一的要员,出行必定是车马随扈浩浩荡荡,怎可能如自己这般单枪匹马哥一个就来了?   转念又一想,这事儿还真不必太较真儿,反正大家都是假的,区别就在于老子跟老吴和老宝都有交情,至少可以解释清楚缘由。而季朝恩这个王八蛋一旦被识破就是扒皮天灯的下场。   想到这儿便不再犹豫,立即着手将自己伪装成吴登云的模样,只是当下条件有限,身材上只好差强人意。一切弄妥当后,顾天佑以吴登云的样子悄然潜入到司令部大院旁边的宝蜡措官邸。   季朝恩乘船回来,按照路途时间推测应该是昨天傍晚到家,也不知这厮对宝蜡措做了多少功课,能不能瞒过这一整夜的时间。这王八蛋是易容术的老手,就算对模仿目标不那么熟悉,大概也有几手应对突发情况的办法。比如装病然后装聋作哑,又或者大发脾气,让人不敢接近,还有醉酒盖脸等法子。连蒋菲都门儿清的东西他不可能不知道。   顾天佑心中盘算着怎样登门合适,悄悄来到后门处,刚要开门潜进去,忽听里边有人在用汉语话。   “雷明顿先生来电,南边的仗打的不好,苏丹瑞的三万主力部队在山地军的地盘遭遇凶狠的阻击,增援部队还没等上去呢,就收到帕本城遭到攻击的消息,天佑城方面是想包饺子,南部联军的增援部队只好回撤,结果中途遭遇了埋伏,指挥系统被对方的特战队以掏心战术直接捣毁,内外开花下,一万五千人的部队成了一盘散沙,几乎被全歼!”   一个愤怒的声音:“他吗的,我操!天佑城的兵是天兵天将吗?三万多人的主力部队拿不下山地军驻地,一万五千人的增援部队居然被全歼了,天佑城内外全算上不是只有三千规模的部队吗?这仗是怎么打的?就是一万五千头猪绑在那里也不该溃败的这么快啊!”   顾天佑悄悄开启后门,声音是从前面客厅了传来的。屋子里的人讲话肆无忌惮,看来宝蜡措的家已经被季朝恩给控制起来了,这家伙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到了这一步,竟似乎还在做着继续利用这个身份行事的打算?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斗法   一将功成万骨枯,野驴河谷内尸横遍野。≧,南部联军损失惨重,这当中被枪打死的少,被水淹死冲散的占了绝大多数。只有极少数的南部联军指挥官从蒙毅故意留下的袋口处逃生后落到了天佑军的手里。   对于这个天堂般的国度而言,近代史就是一部战争史。军阀之间的惨烈内战早已是习以为常。今晚这场战役可谓是特种山地作战的经典战例,以少胜多固然可喜,最最重要的是战损比和战果惊人。依托有利地形和先进的夜间装备,在夜视条件下,特战二大队一千五百名参战官兵,只有两名战士被流弹打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伤亡!   蒙毅这边在统计战果的时候,龙剑梅那边已经带着一大队一千人马将帕本城封锁。苏丹瑞都还没来得及逃回直通便被堵在城中。龙剑梅先爽快的释放了三千多俘虏兵,同时留下了他们每人一根尾指。让他们进城去告诉苏丹瑞,既然主动挑起战争,就要有承担可能失败的觉悟,准备好五千公斤黄金作为赎金,否则,就只好血战到底!   龙剑梅没有说屠城,在这个消息灵通信息高速的年代,喊出屠城的威胁,很容易遭到人道主义责难。血战到底,以少击多,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顾天佑已经摸进宝蜡措家,客厅里有两个人在说话。看一眼时间,已经是清晨六点。顾天佑悄然上楼,这两个人如此肆无忌惮的说话,说明他们已经控制了这栋建筑。顾天佑决定在动手前先确保人质安全。宝蜡措的四个儿子有两个在国内上大学,另外两个已经成家有孩子的则在曼德勒吴登云身边工作。他的父母和老婆都跟他一起生活。这会儿多半已经落到季朝恩的手中。   这个八行海外分支龙头胆大包天,居然敢潜入到手握重兵的地方军阀的府邸来行事,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可比。   顾天佑上了二楼,仔细聆听了一会儿,除了客厅的两个声音外,二楼走廊最左边的房间里似乎有几个人的呼吸声。与之相伴的还有某人咀嚼东西的声音。也许是负责看守人质的八行成员在吃早饭。顾天佑悄然摸了过去,停身站在门外,门关着,看不到里边具体的情况,只能靠听力来判断里边人的位置。那个咀嚼声的源头距离门口最近。   拔出流彩虹,悄悄顺着门缝探进去,上下两道插销都被轻易切断,没有发出半点声息。顾天佑担心冒然闯入会导致人质受到伤害。破坏了门插销后,又从怀中取出一包准备好的信香,用手指将香头搓破,暴露出里边的白磷,立即无声的燃起。顺着门缝把信香递进去。   这信香是旧江湖人常用的道具,被小说家演义出一个比较传奇的名字,叫**鸣五鼓返魂香。其实并不算多玄秘,取蝮蛇毒液,曼陀罗根茎晒干磨粉,混入麝香加少许白磷制作而成。这东西最初是用作医药用途的,江湖人刀头舔血,经常打拼受伤,用了这东西立即昏睡,可以养神养伤。只是后来传播广泛才被下五门的小贼们用作更下流的勾当。   香入堂屋需三刻,顾天佑数着时间,听见里边传来噗通的声音,暗道:倒也倒也。   推门而入,果然见到一条大汉倒在地上。屋子里摆着一套沙发,两个白发老夫妇和一个中年女人也已经东倒西歪。顾天佑走到大汉身前,心道,这家伙体制要好过老幼妇孺太多,自己要下去行事,便需先铲除后患。心中发狠,蹲下身子一把掐住大汉的咽喉,生生捏碎了这厮的喉骨,堵住气管,这人连吭都没吭就死了。   人质的危机暂时解决了,顾天佑继续留心楼内的动静,免得有漏网之鱼。确定了整栋楼里只有楼下两个人还在活动后,悄然离开二楼的房间,径直来到一楼,藏身在拐角阴影中,从这个位置透过一道玻璃门可以隐约看见客厅里的情况。   他们还在谈论苏丹瑞的惨败。   野驴河谷里的主力部队损失惨重,活下来的多半成了漫山遍野的散兵,一部分军官则成了天佑军的俘虏。天佑军另一支部队围困了帕本城,苏丹瑞的境况不妙,正在筹集黄金保命。   随着一个个不利的消息被汇总过来,正在冒充宝蜡措的季朝恩越发怒不可遏,几乎使用吼着的说道:“你说,我现在命令查苏伦部向天佑城发动攻击,这个主意怎么样?”   另一人道:“原则上这个级别的军事行动都要吴登云批准才可以执行,查苏伦是宝蜡措的亲信,如果您能当面下命令给他,还是有可能会冒险执行命令,可是您现在除了样子外,其他方面破绽太多了,很难取信于他。”   季朝恩道:“顾不了那么多了,苏丹瑞的军事行动失败,曼德勒方面很快就会收到消息,吴登云会在第一时间质问宝蜡措为何按兵不动,我这个假身份就会立即暴露,左右都要暴露,索性把事情做绝了!”   另一人道:“我立刻去把查苏伦叫过来!”   这便是八行海外大龙头的谋略和心性。顾天佑听的暗自心惊,若非自己偶然捉住李若兰,又临时起意戏弄了一番,她便不会透露季朝恩的行踪,而自己便不能及时赶过来。这样一来,苏丹瑞的军事行动纵然未必能取得成功,却也不至于似这般一败涂地,就算现在的局势下,军事方面取得了大胜,季朝恩最后这一条毒计下,天佑城肯定会遭受巨大损失!   他吗的,既然让老子赶上了,自然不会给你得逞的机会。顾天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查苏伦是东部联军麾下第五师的师长,还兼任着东部联军的参谋长,平日里都在司令部办公。与季朝恩说话的人看来对联军内部的情况非常熟悉,出去不大会儿便将查苏伦找了过来。   这个人顾天佑在上次以天佑城首脑身份拜访联军司令部的时候见过,眼看他被季朝恩装扮的宝蜡措召唤而至,季朝恩这厮还真有办法,居然借口喉咙肿痛说不出话来,直接弄了一封亲笔手令交到他手中。查苏伦拿到命令后立即变了颜色,吃惊的看着假宝蜡措。迟疑问道:“司令官阁下,您确定过这道命令内容吗?”   季朝恩点点头。   查苏伦道:“不需要经过吴主席同意吗?”   另一人道:“参谋长先生,司令官的喉咙很痛,我在此有必要提醒阁下,你更应该忠诚于的对象!”   查苏伦看一眼季朝恩,立刻点头道:“我明白了!”正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顾天佑装扮成吴登云的样子出现了。用傣语说道:“查苏伦将军,请等一等!”   屋子里的三个人同时吃了一惊,查苏伦是惊讶,季朝恩和那个混进东部联军的上校军官则是一脸活见鬼的神情。   查苏伦语气迟疑:“吴,吴,你是?”他吃惊的看着顾天佑以吴登云的样子出现在眼前,随即用手在脸上轻按了几下便大变样成了天佑军总司令的样子。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你是顾先生?”   三言两语解说不清的事情,却要在一瞬间就说明白,没有什么比眼见为实更具说服力了。   顾天佑点点头:“正是我。”说着一指假宝蜡措,道:“查将军,你可知道这位是什么人?”   骤然出现的变化让所有人意外又措手不及,季朝恩不愧是大风大浪经历无数的老江湖,没急着说话辩解,却冲着另外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掏枪,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进到司令官官邸来?”   他的枪抬起的瞬间,顾天佑已一步来到他身前,几乎是在他举枪瞄准的瞬间将手枪夺了过来,这人身手一般,顾天佑反手一巴掌将他打晕在地。   顾天佑举枪对着季朝恩,笑道:“季大龙头,你可以选择继续装下去,但我这一枪打出来,你死以后我自然有无数法子证明你这西贝货。”   季朝恩面色微变,似乎没想到顾天佑会有这样的身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古人诚不欺我,一没想到你会回来的这么快,二没想到天佑军的战力如此强悍,我最没想到的是苏丹瑞这个号称缅南王的老牌军阀头子是如此不堪一击,这三个没想到不是我谋略不济,实是天意不可违。”   顾天佑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足尖正缓缓插入大理石地面,后足下沉,硬是踩入地面一寸深度。这是自然门的绝技凝气踢空。据说可以运腿如刀,威力惊人。顾天佑对功夫之道研究不深,也只是听林慈虎说起过一点点。如果不是曾经听明王说起过胡三变一身国术修养以自然门功夫为主。也不会认出这一招来。   大理石地面坚硬,在毫无借力处的情况下,左足踩入地面一寸,右足尖插进地面去,季朝恩的功夫之高简直骇人听闻。一刹那间,顾天佑意识到自己只有开一枪留下他的机会。   压在扳机上的手指毫无征兆的动了一下,也是在这一瞬间,季朝恩动了,人如鬼魅,腿似蛟龙,子弹打在他的左耳上,而他的腿则狠狠踢在查苏伦的头上,查苏伦的脑袋竟生生被他一腿踢爆开来!   顾天佑完全没想到他这一腿会冲着查苏伦去,这位季大龙头宁愿冒险躲避子弹,抓住一瞬的抢攻机会踢死了查苏伦,他为什么这么做?顾天佑脑中念头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思,连忙举枪再向他射击。季朝恩却并不恋战,脚下一卷,将先前跟他说话那人踢向顾天佑,趁机撞破玻璃门,身如灵猿攀过院墙,接着钻进绿化带,顾天佑紧追出来,跳上墙的时候这厮已经跑进林子里。   这个人太疯狂了,而且诡计多端手段毒辣,如果可以干掉他,自然是越早越好。顾天佑毫不迟疑的追了上去。   林暗草深,追逐一个自然门准宗师级人物,顾天佑所能仰仗的只有手里的枪和略胜身体修行一筹的精神感应能力。悉悉索索的拨草寻路声不绝于耳,顾天佑循声追踪,两个小时后,总算穿过了这片林子,眼前闪出一大片被割干净了的甘蔗地。一个人站在地头,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这人呼吸沉重,脚步虚浮,绝不是季朝恩!顾天佑立刻意识到上当了,季朝恩跑了,他会去哪里? 第二百二十九章 王半仙的天眼通  〝〞   白龙河段位于孟东防线最前沿,往西便是东部联军第五师查苏伦部的阵地,东岸则隶属于天佑城的地盘,枯水期的白龙河最深的地方不过齐腰深,二者之间的关联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之间的酒碗,跨过来不过是一翻身的事情。   以军师身份加入天佑城的王半仙嘴里叼着根牙签,正在老耿耳边滔滔不绝的吹着牛逼的时候,顾天佑却在满世界的想法子联络上宝蜡措,力求阻止季朝恩冒充查苏伦控制第五师。   中了季朝恩的调虎离山计,一下子就耽误了两个小时,如果自己所料不差,季朝恩应该已经赶到孟东前线。顾天佑举着电huà,第一选zé自然是联络上宝蜡措,阻止第五师。可惜无论是吴登黑,还是宝蜡措的父母妻子都无能为力。   顾天佑心急如焚,白龙河防线是天佑城西边的门户,过了白龙河一路向东北,是一百多里的平原开阔地无险可守,第五师将长驱直入直逼天佑城。   天佑城内的防御力量只有第一大队的五百名预备队兵和复仇佣兵的几十名伤残老兵。无险可守的情况下,这样一支力量能有多大作为?季朝恩摆明了是想大肆破坏一番,无论谁胜谁败,天佑城和东部联军之间必定会心生嫌隙。   顾天佑很清楚,现在通知老耿,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只要第五师过了白龙河,兵凶战危,尚在修建中的天佑城绝对承担不起这场浩劫。这件事便已经无可挽回。   &nbsbsbsbà接通了,耿建军的声音有些急促:“天佑,你长话短说,白龙河防线吃紧,东部联军第五师不宣而战,我正在白龙河防线打阻击。”顾天佑大为惊à,耿建军怎么会在白龙河的?压下心中疑问,长出一口气,问道:“耿大叔,你是怎么知道白龙河防线危险的?”   耿建军道:“我到现在都还糊涂着呢,一个半小时前,你前阵子送过来的那位王参议忽然来找我,说他夜观星象,察觉到西南白龙遇劫,死拉活拽的要求我立刻出兵增援白龙河防线,我一开始没在意,打发狄浩然带一队老兵过来打探消息,主力部队集结准备,按兵没动,没想到狄浩然带人刚到白龙河就跟第五师的先头部队交了火。”   从天佑城到白龙河防线不过五十公里路,不到半小时的车程。老耿说:“幸亏王半仙提醒的及时,也幸亏狄浩然这孩子有勇有谋,当机立断以斩首行动破坏了第五师先头部队的指挥部,为我们赢得了增援时间,否则,白龙河防线一旦失守,天佑城就是被扒了裤子的小男孩儿。”   顾天佑暗道一声好险。同时感到惊奇,这个王崇文是怎么知道白龙河防线对面的第五师有异动的?难道真是夜观星象看出来的?这事儿怎么想都觉得挺玄妙的。在内心深处的理性认知中,顾天佑是不相信这一套的,奇门遁甲和梅花易数都是了不起的奇学,其中涵盖了社会学,心理学,规律学,人文学,只有天fù极高者才能掌握其中诀窍。但这两门学问当中绝不包括精准预测军事行动的功能。   王崇文这个人,顾天佑一直jue着是孙明申设计塞给自己的。在京城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故作糊涂而已。安心接纳他的目的是让孙明申清楚自己的动向。什么预测到孙明申的计谋被抓,什么王瑞丹舍身救父,顾天佑觉着整件事就是个拙劣的局,既有试探之意,另一方面孙明申又确实打算在自己身边放个人。   天佑城的盘子越来越大,相应的也越来越重要。孙明申下了这么大的注,怎么可能放心只摆个小白羊似的小龙女在顾天佑这花丛圣手身边?从把他送上南来之路起,顾天佑就几乎敢断定,这个王半仙就是国安的老特务。   只论对这个国家和民族的忠诚,顾天佑自认为风光霁月无不可告人之事,有他在刚好可以安了孙明申的心。所以也就将计就计接受了这个安排。   今天这事儿透着邪性啊。假设王崇文有另外的情报渠道,在季朝恩稍有异动后便立即知道了,那他这情报来源未免反应太快了。老耿说一个半小时前他发出的警告,提醒老耿白龙河防线要出事。一个半小时前,季朝恩离开孟班只有半小时。就算有车接应,这点时间也就刚够他赶到孟东集结部队。   什么样的信息源反应会这么快?   顾天佑仰首望天,心中暗想如果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白龙河防线就一定能守住!   不管能否守得住,自己现在赶过去也于事无补,不如继续眼前未竟之事。心里打定主意,在电huà里对耿建军吩咐道:“耿大叔,东部联军内部出了问题,这个大祸患我必须亲手除了,白龙河防线就交给你了,放手一战,不要留预备队,若我所料不差这场战事会很快结束。”   耿建军骂道:“这他吗都怎么了?一个个全都成了神棍。”???????????   季朝恩这王八蛋冒充查苏伦跑到第五师招摇撞骗,他的目的是借第五师之手毁了天佑城,破坏顾天佑和宝蜡措之间的联盟关xì。以第五师的兵力,只要能够强渡白龙河成功,把重装备开到前沿阵地上,这个目的基本就实现了。所以,这把戏不需要玩多久。时间宝贵,必须尽快阻止他。   通过王崇文预警事件,顾天佑想到了一种可能,却不敢把宝全都压在一个猜测上。而且季朝恩这个人神出鬼没,又精通易容术,一身功夫又那般了得,如果有机huì把他干掉,便绝不该错过。   顾天佑自知实力对比海外八行大龙头并不占优,所依仗的便是地利人和,自己跟东部联军关xì密切不怕暴露身份,季朝恩却是万万不敢。只要想法子揭穿他的鬼把戏,这家伙就只有挨揍的份儿。想到这儿,顾天佑决定故技重施,你季朝恩不是冒充的查苏伦吗,老子便易容成了宝蜡措的样子来见你,看看你还怎么耍的下去?   上午九点钟,第五师擅自行动向天佑城方向进攻的消息已经传到曼德勒,季朝恩却压下了吴登云亲自下达的撤兵命令。宝蜡措人在滇南,也曾试图联络第五师其他军官。但季朝恩将第五师团职以上的军官都集中在一起开作战会议,规定所有人不得携带手机,这些指挥官身边的副官都被集中在一起。现在的第五师,正团职以上的军官都在季朝恩的控制之下。他冒充的是东部联军参谋长查苏伦,自宝蜡措以下,论及地位便数他了,其他人纵然去了也无济于事。   这老贼只求打个短平快,行事无所不用其极。估计这会儿为求速成,连督战队都派出去了。白龙河防线上纵然占据地利优势,压力仍是太大了。顾天佑心中着急,在东部联军司令部借了一辆车,单枪匹马飞车赶往孟东。   不管是南路联军,还是东部联军,名义上都是隶属于军政府的军队。顾天佑一路上都在盘算,这场仗打完以后要如何善后。如果能得到吴登云这个军政府三巨头之一的人物的力挺,南部联军的问题便无所谓。但是东部联军是吴登云的嫡系,若是被打的太惨,甚至发生外援介入的情况,不仅吴登云和宝蜡措面子上过不去,更会引起周边所有地方军阀势力的猜忌,这样一来天佑城在缅甸的形势恐怕会更加难立足。   惟其如此,才更要尽快阻止他,才不能等待吴登云的特使和宝蜡措赶回来。   三十公里的路程,又有军事专用公路,驱车到孟东前沿阵地的时候刚刚九点二十分,已经可以听到白龙河方向传来的枪炮声。第五师的重武qì上去了?顾天佑心中暗凛,驱车直奔第五师前沿指挥部。哨兵出来拦截,一见是宝蜡措,顿时吓了一大跳,赶忙敬礼。顾天佑长驱直入,径直闯进指挥部,见人便问:查苏伦在哪?   会议室里,一干副师长,团长们正一个个愁眉苦脸不知所措。师长拿着司令官的手令前来,他们不敢不执行命令,但是这个命令太荒唐了,他们心中尚存疑虑,却根本没有机huì发问,就被当成人质似的扣在了指挥部。现在他们的部队正在攻打盟友的防线,这件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顾天佑冒充宝蜡措的样子推门闯进会议室,季朝恩坐在正位上,一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季朝恩在心里头大骂顾天佑祖宗,这个王八蛋太坏了,我他吗冒充宝蜡措他就冒充吴登云,我伪装成查苏伦,你狗日的小畜生又装成了宝蜡措,这是跟本龙头杠上了,非要压我一头呀!   顾天佑阔步进门,先声夺人,猛然一拍桌子,喝问道:“都在这里做什么呢?谁向你们下的进攻天佑城的命令?”   这些人被季朝恩强留在这里,早憋了一肚子疑问,这会儿见到宝蜡措亲身到此,怒气冲冲的样子,岂会看不出其中蹊跷?最有机huì接替查苏伦位置的副师长迟疑着看了一眼季朝恩,站起来道:“报告司令官,是参谋长带了您的手令,这不是您下的命令吗?”   顾天佑断喝一声:“住口,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下的这么荒唐的命令?”一指大门外,道:“你现在立即出去命令部队停止一切军事行动!从现在起,查苏伦不再是你们的师长,也不再是东部联军的参谋长。”   季朝恩不会说傣语,不管是冒充宝蜡措还是查苏伦都只好想办法装聋作哑,面对顾天佑易容的宝蜡措,这家伙是哑子吃黄连有苦难言。顾天佑拍桌子瞪眼,故意冷落他,很快便掌握了主dòng权。那名副师长起身往外走,季朝恩有心阻止,却碍于不能开口说话,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贸然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副师长出门传令。   顾天佑待那副师长出去了,才转回头目不转睛盯着季朝恩,嘿嘿冷笑道:“季大龙头,这回你还想怎么逃?”   ~~   第二百三十章 枭雄末路,日新月异  枭雄末路,困兽犹斗。,   在一片惊异目光的注视下,季朝恩粲然一笑,面部逐渐恢复本来的模样。   “姓顾的!”季朝恩断喝一声,霍然站起。生死就在顷刻,他傲然笑道:“季某二十一岁出道,纵横天下三十年,只输给过胡如梦一次,一败便输了十年,整整十年不曾踏入大陆半步,这次回来原是想与曹副总联手做几件大事,没想到第一次出手便遇上劲敌,顾天佑,你今天的表现真是让我对你不得不刮目相看。”   他说的是汉语,在座当中只有顾天佑一人能听懂,其他人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见这人顷刻之间竟改变模样完全成了另外一人,都不禁吃惊不小,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最后,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顾天佑身上。   顾天佑此刻最惦记的是白龙河防线打到哪一步了,第五师到底还是出动了重武器。天佑军第一特战大队五百预备队损失如何?假设自己对王崇文身份判断准确,进而对孙明申预留的后手估计正确,第五师的重装武器一旦发挥威力,很可能会招致毁灭性打击!一旦此事发生,不管这边结果如何,天佑军和东部联军之间都很难再回到从前的关系了。   到目前为止,似乎没听到动静?   此念刚起,忽然一声巨响入耳,轰隆一声,宛如晴天霹雳响在耳边,震的会议室都晃动不已。这声巨响来得快,去的也快,之后便再无后续。顾天佑心中担忧,留心外面动静,白龙河方向却似乎已经停火,先前热闹的枪炮声都已听不到了。   顾天佑的心沉了下去,那么大的动静,很可能是空对地导弹的爆炸声。季朝恩大概做出了相同的判断,尽管没能实现最理想的效果,但是逼出了顾天佑这张底牌,让第五师损失惨重,与天佑城结下死仇,也总算是不虚此行了。   顾天佑用傣语大声喝道:“赶快查明发生了什么事?”   不大会儿,一名作战参谋跑进来,报告道:“报告司令官阁下,第五师已经全面停止进攻,刚才白龙河上空爆炸了一颗小质量的单体云爆弹,因为距离地面超过三千米,所以没有造成伤害!”   顾天佑问道:“看见是什么人投掷的没有?”   参谋道:“战场上的观察员汇报说,只能断定是轰炸机所为,但飞行高度太高了,根本观测不到具体的机型。”   顾天佑故意骂了一句:“该死的美国佬,是想趁火打劫吗?”明知道瞒不过明眼人,却还是自欺欺人的想要转移视线。   季朝恩听不懂傣语,一头雾水的样子:“顾天佑,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季某现在身陷死地,你没必要瞒我吧?”   顾天佑微微一笑,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一枚云爆弹在三千米高空爆开,第五师已经停止进攻,你的阴谋彻底失败了!”又道:“季朝恩,我敬你是个人物,给你个自我了断的机会,若你不肯,落在我手里头,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季朝恩纵声狂笑,道:“顾天佑,你忒也小瞧季某了,别说你未必能留住我,纵然不幸落在你手里头,季某又有何可惧?杀了我?你舍得我脑子里那些秘密吗?”他扬声又道:“少废话,来吧,让我看看胡如梦都教了你什么?”   傻逼才跟你动手。顾天佑嘿嘿冷笑,掏出了手枪,第五师一名军官大喝一声卫兵,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立刻入耳,先前出去的副师长早秘密安排了一个排的卫队随时待命。顷刻间便将会议室围了个水泄不通。   顾天佑用手枪轻轻敲击着桌子,道:“季朝恩,你若还想多活几天就束手就擒,否则,我要下令开枪了!”   季朝恩把手一摊,撇撇嘴,道:“形势比人强,你小子既然不顾武林道的规矩,季某人也只好束手就擒。”   砰!   顾天佑似乎要放下的手,毫无征兆的开了一枪,正中季朝恩的右腿。顾天佑耸耸肩,抱歉道:“不好意思,走火了。”   这一枪打的又阴又损,季朝恩放弃抵抗,心里放松,以为顾天佑不会开枪,便未加防范。而顾天佑为了防他耳目灵敏,在开枪前便刻意控制气血,食指一动的刹那才稍有异动,留给季朝恩反应的时间太少了。   高手耍流氓,神仙也难防。   功夫练的再高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避开另一个武道高手射出的子弹。季朝恩腿部中枪,知道再难脱身,这老贼倒也光棍,咬牙忍痛,唇角扯起一丝笑意,道:“没关系,顾先生是言而有信的人,我相信这一定是误伤。”   顾天佑知他是有意讥讽,也不在意,笑道:“季大龙头是明白人,理解就好。”   野驴河谷战役结束,同时结束的还有帕本的围城战,白龙河保卫战。两天内,初成立的天佑军打了三场硬仗,皆以极其夸张惊人的战损比取胜。击毙南部联军数千人,俘虏两万有余,自身竟无一阵亡,表现出的强悍战力和对雨林作战的超强适应性震惊了整个中亚半岛。真可谓是一夕成名。   战后善后工作太多了,短时间内顾天佑哪也去不了。要从季朝恩嘴里挖东西,还要通过吴登黑与宝蜡措和吴登云修复关系,尽量让他们相信自己对缅甸国内政局发展毫无野心。另外媒体方面则需要孙明申帮忙压制以减小此役引发的关注。这些事之外,天佑城内部军政两方面也需要制定一些更完备的管理制度。   天佑城内实行的是议会制,市政府主导一切,市议会行使监督权。整座城市规划了三个区,每个区都有次级议会和政府。再往下是社区,采取相同的分权制度。三个级别的议员们负责听取民众意见,提供给政府行政部门分析并做出决策。   不得不说苗世凡的确是个奇才,短短半年时光,天佑城已从杂乱无章面貌陈旧的小镇子,发展成条理分明整洁有序,城市建设初具规模的现代化城市。十六万人口在缅东地区已经算人口比较稠密的城市了。并且这个规模还在不断扩大中。最难能可贵的是,苗先生在做好这些事的同时还不耽误他在资本市场四面出击攫取利益。   海外游资与国内一些不得志势力联手意图做空国内资本市场,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会少了国安和孙明申?近几年共和国一直在加大海外投资力度,尽可能的走出国门,与世界上各个国家地区建立更紧密的经贸和科技领域的往来。国安作为科技投资的主要管理单位,孙明申手里掌握着巨额的资金。   同样的,外事情报局也获得了一定权限,掌握着巨额资金,并利用这些资金做着相类似的渗透工作。包括军事情报局其实也有这样的权限和业务。   孙明申不仅是个出色的大特务头子,也是个精明的投资人,他在这个位置上十年,国安秘密的在金融,保险,船舶业和矿山石油工业领域四处出击,已然编织起一张巨大的金融网络。作为元首手上最锋利的天子剑,面对敌人在资本市场中做出的挑战,他当仁不让悍然拔剑。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顾天佑坚决的看好孙明申能够稳定住市场。得到孙明申提供的准确消息后,苗世凡立即着手有针对性的制定了一套投资策略。一个月的时间内,几次漂亮的进出操作,从意图通过股指期货做空国内资本市场的国外游资身上攫取了超过百分之四十的利润。极大的缓解了天佑城当下在资金方面的窘境。   因为有了苗世凡的存在,城市建设从未因经济原因受阻,每一天都在发生着新的变化,这座朝气蓬勃的缅东小城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来这里寻求安身立命的机会。   市政厅大楼旁边就是军事管理委员会。顾天佑是委员会名义上的主席,耿建军作为副主席负责一切具体事务。龙剑梅正式被任命为天佑军参谋长,天佑军两支大队扩编为东部联军天佑城纵队,蒙毅担任纵队司令。这是为了安慰宝蜡措和吴登云,主动接受的官方称呼。实际上在天佑军内部,大家更习惯称呼蒙毅为旅长。   两支大队改编成了两个团,龙剑梅兼任第一团代理团长,泰虎任团参谋长,孙明申送来的一名虎级中队精锐叫迟宏远的被龙剑梅提名为副团长,平日里主抓第一团具体的作训工作。第二团的团长由刘峰代理,猴子和没头脑任副团长,赛璐达任参谋长。狄浩然因为在白龙河阻击战中的杰出表现,被老耿收做了关门弟子,任命为军委会警卫中队的首任中队长。   野驴河谷战役结束一个月,军委会地下牢房里,顾天佑正在那埋头吃饺子,对面的水池里泡着一位。   这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样子,只是一双贼眼依旧烁烁,正是季朝恩。   “吃饺子?”季朝恩的声音有点嘶哑,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顾天佑道:“农历春节,国内今天上午过来几位专家,这几天我打算带他们去山里看看,临走前过来问问你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国内来的专家?”季朝恩道:“大过年的都不休息,那位许夫人还真不愧谍报界的铁娘子之名,看来她已经接受以你为主导合作研究渊渠宫殿的条件了?”   顾天佑咽下一只饺子,哈了一口气,点燃一支烟,答非所问道:“饿不饿?要不来两个尝尝吧。”   季朝恩道:“饺子倒不是很想吃,最好能给我来支烟。”   顾天佑点燃一支递给他,道:“你落在我手里这事儿现在还是个秘密,并且我这地方虽然建成没几天,但你是行家,应该能看得出,想把你从这里弄出去,没有我点头的情况下,就算是宗师人物也未必有十足把握。”   季朝恩低头看一眼膝盖以下空荡荡的裤腿,叹了口气道:“小子,别白费心机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也不会自杀,我要活着看你的下场会比我惨多少倍,只要你不要我的命,我就会一直等下去。”   顾天佑微微一笑:“果然是条好汉!过一会儿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一下,希望你见到她以后还能这么坚强。”   第二百三十一章 画中八绝,人中仙虫   蒋菲又来了,让顾天佑惊喜不已的是,与她同行的除了三名科工委的专家外,居然还有陆子琪!   陆子琪带着大鹦鹉一起过来,最高兴的要数小龙女了,一见面就抢先一步抱在一起,任凭八叔公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就是不舍得放开   蒋菲从船上一跃而下,把手里的行李往车上一丢,叉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和远方轮廓清晰的城市。心中升起一股由衷的敬佩之意。这个家伙真的做到了,他把这里建设的铜邦铁彼,连干妈那么厉害的人物都无可奈何于他。就像在渊渠宫殿里他意态狂放的对自己说的那样,他是个站着撒尿的爷们儿,不需要任何人的交代。   她想凑过去拥抱顾天佑,却不确定这么做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只好像个看客站在那里瞅着顾天佑与情人相会。   陆子琪说:“乐儿回家陪老爹过年,我就一个弟弟还神秘兮兮的不让主动联系,你又回不去,刚好你朋友说要来这边,问我想不想一起,我当然愿意啦。”她经营管理的临床学专业医院终于上了轨道,管理日臻成熟,做起事来也比过去从容有序多了。现在的陆院长有大把时间拿来想男人。   顾天佑欣喜的看着她,一指蒋菲,问道:“你怎么跟蒋小姐凑到一起的?”陆子琪于是说起事情经过。   一天前的中午,蒋菲主动找上她,初次见面便说她是白虎照命宫,丰腴活润,美丽聪慧善合人意,是人虫极品之贵妃虫也。又说顾天佑暴殄天物,浪费了好机缘。   陆子琪迷惑不解,对这个自称认识自家男人,姿容中上的女子有些摸不清路数。蒋菲自我介绍说,我跟顾天佑是很好的朋友,或者说工作搭档,他在那边有很重要的任务,现在我要带几个过去,你愿不愿意一起去看看他?陆子琪自然是愿意的,蒋菲说,那咱们给他个惊喜,先不告诉他。陆子琪说好,不过对蒋菲的来历心存疑虑。蒋菲于是当着子琪的面给顾天佑打了个电话,告之次日就到。   陆子琪见蒋菲说的句句属实,立刻热情的将小妖女请回家。二女促膝谈心,蒋菲没有说与顾天佑之间的暧昧关系,只说她是顾天佑的同门,又是同事关系,又说懂得一些相女之术,赞子琪天赋异禀,是女子当中的仙品,可惜不通养生之术,白白浪费了傲人的天赋。   顾天佑住在军事委员会大楼,回去的路上,陆子琪把蒋菲找上门来带她到这里的具体经过说了一遍。又主动说起方乐儿,她说乐儿跟她说卧龙塘的事业虽然不大,却是你发迹的根本,过年了,这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你都没怎么回去,杨文山和飞虎岭那边也需要一个够分量的人去看顾一下,所以她就去了。   陆子琪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她可真懂你,这一点比我强多了,我就会黏人。”   比较而言,她太单纯了,理解不了方乐儿的心机和自我。乐儿已经有一阵子没打电话过来了,顾天佑知道她是很难接受陆子琪的存在。但对自己而言为了乐儿疏远子琪却也万万做不到。只好一切由她。   顾天佑笑着说:“我就喜欢你黏着我。”   负责开车的小龙女回头道:“你们俩差不多得了,车上还有一人呢。”   大鹦鹉叫道:“虐死单身狗,虐死单身狗。”小龙女勃然大怒,出手如电,一把将它抓住丢出车外。顾天佑和陆子琪笑的前仰后合。陆子琪贴在顾天佑耳边问:“她是不是吃醋了?”小龙女的脸儿腾地红了。以她的耳力,这么近的距离,声音再小也能听清楚。   八叔公自从上次一吻动芳心之后便一直刻意与小龙女保持距离。小龙女期间曾不止一次就亲吻这事儿质问过,顾天佑只好自欺欺人的解释为临时起意指导了一下。这个理由自然毫无说服力。小龙女固执的认为顾天佑是喜欢她的,只是因为辈分和其他女人才拒绝她的。事实跟她猜测的几乎一致。顾天佑是个风流不羁的大混蛋不假,但心里总归还有底限。   小龙女给顾天佑的感觉实在太纯美了,又太朴实。八叔公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跟自己这个浪子牵扯太深。对龙爷曾孙女,顾天佑总觉着如果给不了一辈子的幸福,就最好保持纯洁的工作距离。   蒋菲坐在后面的车的副驾驶位置上,驾车的是赛璐达,后面坐着三个专家院士。随口问起天佑城的变化,赛璐达带着钦佩的语气将这几个月的变化介绍一遍。蒋菲想起春天的时候和顾天佑一起从这里离开,匆匆一年就这么过去了。眼见这小城变化巨大,不由心生感慨道:“真的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   军事委员会大楼高十六层,以钢筋混凝土为主体结构,建筑过程中采用了军工标准。在顶楼上建了一座跃层阁楼,上下两层结构的房子,内部装修简单整洁,一楼是开阔明朗的厅堂,色调以白为主,明堂通透,竹编家具点缀其中,到处都可以席地而坐,很是休闲自在的一个地方。二楼则全是卧室,主卧客卧修了十二间,全都是自带卫生间的格局,很方便。   阁楼外是一片游泳池,一应设施齐全。   陆子琪一上来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小龙女酸溜溜的说:这地方建成快一个月了,我都还只是第二次上来呢,第一次是跟着大家一起来的,之后想来玩儿,八叔公每次都不许,总算借了子琪姐姐的光才有机会体验一下这全城唯一的泳池。“   陆子琪眼波一转,深深看了小龙女一眼,轻声笑道:“我要在这边住一星期,这几天你就跟我们住一起吧。”说着,抻了个懒腰,道:“走,陪我上楼换身泳装,咱们游泳去。”   顾天佑看着子琪秀美丰盈的身姿,咽了咽口水,道:“你们俩玩儿着,我找蒋小姐谈谈工作去。”   陆子琪回头道:“你先忙你的去吧。”   顾天佑道:“有点事儿确实挺重要的,我忙完了就回来陪你。”   地下一层的通道内,蒋菲负手而行,笑眯眯看着顾天佑,问道:“怎么样?”顾天佑装傻充愣:“什么怎么样?”蒋菲笑嘻嘻道:“自然是陆子琪呀,我把人千里迢迢给你带过来,下一步还打算帮你调教调教她,到时候保你们俩琴瑟和鸣,鸾凤齐飞,妙不可言。”语气神秘又带着挑逗:“管保让你这情人姐姐比那个王艺霏大姨强百倍。”   顾天佑嘿的一笑,道:“妹子,咱能不能总讨论这下三路的事情啊,你一姑娘家,把这事儿弄的这么门儿清算怎么回事啊?”又道:“就算你执掌凤楼,也不必要搞的跟这方面大师专家似的吧。”   蒋菲放肆的哈哈笑起来,指着顾天佑道:“一个多月没见你,倒学会装蒜了,这世上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活儿好的?反正我是很在乎男人这方面的能力的,闺房之乐,阴阳无极之大道,藏着生命延续和青春常驻的奥秘,难道不值得研究吗?上次你问我活着为了什么,我这辈子最大的喜好就是这点事儿啦。”   “知道高氏的吗?”蒋菲谈兴颇浓:“那里头记载了高氏见过的八种画册,即、、、、、、、,它们大多产生于从隆庆到崇祯的近八十年里,可谓古代嬉春图之成就最高的精品。”   顾天佑道:“这东西现在上网一搜就满屏,再怎么好看,也不会比小鬼子那些花样百出活色生香的片子更厉害吧?”   蒋菲一撇嘴,道:“你懂得什么啊,我说的是唐伯虎和仇十洲的亲笔原版,那里头记叙的可不仅仅是几种姿势,更有我八行前辈历代高手宗师留下的题跋,记录了包括体位节奏详细变化的方法以及心得,这可是一门养生的奇术,以你的体力修养,若是习练得法,便是一尊妙不可言的活药鼎,跟了你的女子会幸福很久的。”   “什么意思?”顾天佑道:“道家有一些房中采补的秘术我是知道的,听你的说法怎么不像一个路子的?”   蒋菲道:“当然不是一个路数啦,妖道们的法子多是毁人全己的,我们兰手帕的秘术分高下两道,高明的术首重器鼎的健康,讲究的是以欢养神,以神观体,药补阴阳,调和互充,在体位运动中锻炼身体。”   “药鼎?”顾天佑道:“我怎么听着这么邪气呢?”   蒋菲一笑,道:“你领会错了,我们兰手帕的房中术以男人为鼎炉,所谓药补阴阳,便是将秘制的药物由男人吃了,以秘术在相交的时候化解药力,补充调和彼此的阴阳平衡,在极致的欢愉中感受人身之神的存在,通过体位选择来锻炼最需要增强的器官,达到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目的。”   顾天佑想了想,问道:“你已经都这么门儿清了,还需要季朝恩手里的图册吗?”   蒋菲道:“我这些年一直保持着女儿身,除了没遇到看得入眼的男人这个原因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没得兰手帕房中秘术的正宗传承不敢坏了天赋根基,这叫养红丸,等到成熟的时候需用正确的方法盗红丸。”说到这里,嘻嘻一笑道:“我这颗红丸温养多年,却原来是给你留着的,待我养好了就便宜你啦。”   顾天佑道:“你真就一点都不在乎我身边”   蒋菲道:“我最怕的就是你没本事招来最好的同修,这种事情自然是药鼎越强越美妙呀,只是最强的药鼎是要不断消耗摄取,多多磨砺才能养出来的,若是我一个人来磨砺,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顿了顿,又道:“所以呢,最好是几个好姐妹一起来打磨,那些滋阴养元的药物通过药鼎生成阴气来养女子的体魄才是最佳,这些药物的方子都在季朝恩手里,说什么我都得想法子给弄出来,必要的时候把胡如梦找来逼供也在所不惜!”   又道:“你吃过蟒魁胆,又吸了同仙的血,体力修养也有极高境界,可以说是我这些年研究这门奇术后所见过的最好的药鼎人选啦,而且尤其难得的是你身边的红颜知己,居然个个是人虫佳品,陆子琪是白虎照命的贵妃虫,那个小龙女就更厉害了,连我都叫不准的体质,反正人中仙虫是错不了的。”   “什么叫人中仙虫?”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仙姿魔态    世间万物皆有其灵韵,百兽佼佼者为兽虫,人中佼佼者便是人虫。ww?w?.??兽有天生六异,生而为仙虫。木有花梨紫檀可谓百木之王树中之虫。   人中之虫,就好像我们常见到有的同学,天生丽质或英俊,学业还特别卓越,看不出有多么努力的样子,成绩往往优人一等,而且常常是秉性活泼,精力充沛。这样的人多半便是人虫体质了,男人女人皆是如此。   人中之虫也分品级,最出色当属人中仙品。那真个是仙露绝葩的体质,通透灵韵让人一见便难免倾心。各个身具天纵之姿。这样的人极其罕见,蒋菲也只晓得四种。   第一种叫金莲,特点是天生的莲足三寸三,骨肉匀称,形态优美绝伦,肤若凝脂美玉,敏如异兽触之即如泉涌,让男人顿生征服之感,进而恨不得竭泽而渔死而后已。第二种叫齿穴,床笫之间别有风情,欲念长盛不衰,具体的妙处早跟顾天佑举过例子,便是那位西太后了。第三种叫蛇附,具体不详。   第四种叫暗香,天生能散发刺激男人**,并且有助兴效果的香气。蒋菲说到这儿,脸儿忽然红了。顾天佑立即意识到,她便是这第四种体质的女子。而她的母亲也是,或许正因如此,才会吸引的那么多卓越人物对她痴迷。   蒋菲道:“人中仙姿我只知道四种,古往今来,道家有以女子为鼎的房中术,把最好的女子归纳为仙姿九鼎,也有弥勒桩欢喜禅等佛家修金刚菩提术的把最出色的女子尊为六如菩萨像,还有些江湖邪门以采阴盗车为目的的,又把女子分作了八部姹女相,也不知哪个是准的,反正都比我知道的数目要多,或许拿到季朝恩所藏的八部图集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顾天佑介绍道:“这个季朝恩可真是个倔强的家伙,逮住他一个月了,两条腿受伤后一直泡在水牢里,被我用截肢虫啃的只剩下膝盖以上部分,这么长时间硬是不哼不哈,一句软话都没说过,犟种好汉见的多了,多数人遭遇这种折磨早就一死了之,这家伙却仍活的津津有味,就这份意志力就不愧为八行海外大龙头。”   蒋菲抿嘴一笑:“你别着急涨他人威风灭自己锐气,他那么能耐不是还落到你手心里?”   说话的功夫来到地牢门口,开门进去,径直走进关押季朝恩的房间。   这鬼地方修的阴暗逼仄,四壁特别刷成了血红色,要说顾天佑洗脑逼供的手段连最顶级的特工都招架不住,这个季朝恩却是比小萝卜头还厉害不知多少倍。什么药物都给他用上了,然而这个人的精神意志简直强的不似人类。   他被半绑半挂在水中,听见开门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轻哼了一声,又低下头。   顾天佑道:“喏,传奇人物在这儿呢,我最佩服他一点,就是这么个鬼姿势下坚持了一个月,该吃的时候吃的下去,该睡的时候睡得着,有一回我过来的时候,这老兄正倒卷身躯,举着两条小短腿儿睡大觉,而且还是深度睡眠,我有时候都忍不住会想,他会不会有一天能练的成仙?”   “自然门的功夫多半在腿上,他的腿废了,功夫损了六成以上,没必要继续这样折磨他了。”蒋菲黛眉微蹙,掩鼻道:“还有这味道,实在太难闻啦,顾天佑,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品味了,居然用这么不入流的逼供方式用来招呼季大龙头。”   顾天佑笑道:“那依你说我该怎么招待他呢?”   蒋菲道:“怎么着还用我教你呀,把这里的水抽干,给季先生弄张床来,在这里加个卫生间,给季先生准备些体面的衣裳,季先生精通三元归一的秘术,身上的伤就不必医治了,只要营养供应上了,人家自己自然能治好。”   季朝恩听到这里霍然抬头,深视了蒋菲一眼,眸中精光一闪,道:“多谢,你是国内同门选定的凰首?”   蒋菲道:“客气了,一直挺好奇的,上次怎么想到打发个替身避开了我的局?”   季朝恩道:“八行无信义,白雪的表现一直都很重情义,她有些过于想融入进来了,反而让我觉得跟她不是一道酒席,从她加入这几年我始终防她一手,不让她见到我真面目,那次行动的情报都是她搞到的,确实是个很诱人的机会,我决定试试,但最后还是临时改主意安排了替身去。”   蒋菲叹道:“这才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处心积虑安排的陷阱没能把你如何,反倒是这家伙误打误撞却将先生请来了。”顿了顿,道:“让季先生受了这一个月的炼狱煎熬,却并非我之本意。”   季朝恩也不计较这个请人的方式有多特别,嘿嘿笑道:“我辈人物红尘中打滚,不过是修行,一切作为但行人事,莫问成败,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命数使然而已,求道者朝闻道夕死可矣,所谓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无己,无功,无名,于我而言心安处便处处是温柔乡,说起来我还要谢谢顾先生,若是没有这一败,我也许还在执迷不悟于成败二字。”   蒋菲道:“这么说来我倒要恭喜先生了,豁达于物外,精神遨游在天地间,这样的境界正是我们这些后辈所向往的,先生在困顿之中有了这样的领悟,难怪能苦中作乐笑对磨难。”   季朝恩道:“曹公以国士待我,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情我都不会做,凰首若是为这个而来,便请免开尊口吧,什么优待也请一并收回好了。”说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季先生说笑了,我蒋菲虽是女流,却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蒋菲道:“你跟曹家父子之间的勾当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就想要八秀图集和兰手帕的房中术所录的全部秘方。”   季朝恩咧嘴笑笑:“凰首上次设局的时候提到过八行龙旗,实不相瞒,你要的东西都在龙旗中。”因为形容太过狼狈让他的笑容有些滑稽,接着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又道:“当年胡三变千里追杀柳生石舟斋都没拿回来的东西,你们两个小辈就更不必痴心妄想了,你们要学那里头的东西其实也简单,只要每天伺候老子一个黄花闺女,便什么都学会啦,哈哈。”   顾天佑觉着自己可能把这家伙折磨疯了。   人性走入极端后,要嘛向魔性,要嘛向神性。反正是不再把自己当成人了,不把自己当人的家伙都是疯子,季朝恩大概也是如此。   蒋菲的手腕间一条白线急速转动着,待季朝恩不笑了才问道:“季先生,看看我这条虫儿如何?”   季朝恩看了一眼,面色陡变,冷哼道:“风信虫,你可以用在季某身上试试。”   蒋菲摇头道:“我怎么舍得呢,先生的忍受力惊人,精神修养不低,我可舍不得我的虫儿冒险,不过我可以用它的寒毒制作一种药剂给先生吃,包管您不会喜欢。”   “是蚀神丹吧?”季朝恩叹了口气,道:“我说的全是实话,你若不信我也没别的法子,如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要怎么做也只好由得你了。”说完,闭上了眼睛。   通体雪白的小蛇在海碗里急速转圈儿,像一只等待主人喂食的狗儿。蒋菲刺破手指,血一滴滴入碗,足足滴入大半碗的量,不大会儿被这小东西吸的点滴不剩。   顾天佑在一旁看着,屏息凝气,问道:“每次都要喂这么多血给它,这个滋味不好受吧?养这虫子的代价太大了。”   蒋菲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反问:“你明知道干妈跟你合作未必存了什么好心,不是一样接受了?”   顾天佑道:“人家江湖,身不由己。”   蒋菲道:“你人在缅甸,要枪有枪,要钱有钱,这座城市都是你的,不回到国内,谁能让你身不由己?”   顾天佑道:“可惜我无法把过去二十多年的时光都搬来缅甸,而且就算搬来了,也未必就没人能把我如何吧。”说到这里忽然想起王崇文来,这货的身份现在还没落实,前者在白龙河防线上,孙明申出动了轰炸机帮助天佑城守军,下了这么重的注,可想而知老特务头子对天佑城的看重程度。   那件事以后,顾天佑一直没找过王崇文,论功行赏的时候也刻意把他忽略掉了。对此,王半仙也是毫无怨言。他唯一做的是牵头成立了一个秘书委员会。还从泰国和孟加拉招来了几名能力相当强的华裔青年,这几个人的共同特点:精通当地语言,熟悉内政建设,相貌平凡话不多,不吸引人的注意。工作能力却都是一等一的。   顾天佑知道这是孙明申的安排,却并未刻意抗拒。比起邹海波的巧取和曹旭的豪夺,孙明申的吃相要好看多了。   蒋菲幽幽道:“看不出你这人还蛮念旧的,胡如梦就是太念旧了,我以为你跟他不一样的。”   顾天佑否认道:“我们这不是念旧,我们是愿意保留一份本真,一份执着,这是我们生活的动力和趣味所在。”   蒋菲道:“有时候觉得你就像一个舞者,站在三只鸡蛋上,下面全是刀尖和毒蛇,鸡蛋只能承受你一瞬,所以你只好不停的在三只鸡蛋之间跳来跳去,根本不敢停下来。”   顾天佑哈哈大笑,道:“你这个比喻可不怎么恰当,你说的这三只鸡蛋是指海波大姐,曹家父子,缅甸军政府对吧?哈哈,妹子你错了,我脚底下可不止这三只鸡蛋,刀尖和毒蛇也没什么可怕的,我怕的是不能挽回的深渊,脚下的蛋太多了,我的轻功越来越好,你看我凶险,我却觉得安之若素。”   蒋菲道:“这倒是跟我以血养虫有些同理,你看我付出了血的代价,替我不值,而我自己却觉得蛮值得的。”   顾天佑道:“所以,咱们谁都劝不了谁,你依然会追求你觉着有趣的事情,我照旧会做着我认为必须做的事。”   蒋菲面带会心的微笑:“你和我都是这么自负的人,都明知道前途坎坷,却偏偏谁都不肯调头或者转向。”   顾天佑道:“你觉着季朝恩的话能信吗?”   蒋菲摇头道:“我无法确定,他看来似乎被你折磨的有些秀逗了,说话玄乎乎的又似乎挺有道理的,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理性犹存,蚀神丹我其实不会炼制,要想试探出真伪来,凭你我的本事不大够看,除非把那人找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撩人雷人,有图有真相   一座城,从第一块砖开始。∏∈,   一个团队,因一个核心聚拢而成。   在这虎狼之地,猛兽环视,顾天佑乐此不疲的扩大着团队,又通过每一名团队成员的手搭建着这座城市。这是顾天佑当下喜欢做的事情,所以便会去做,哪怕有一天,这里可能会把顾天佑这个名字忘记。   无论你是喜欢追忆过往,还是更愿意展望未来,都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就是人生只属于当下。陆子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只喝了一杯酒,她穿着漂亮的比基尼,看上去有些醉意,目色迷乱,意态撩人儿,坐在泳池边,健康美丽骨肉匀称,像一尊上苍心血凝聚而成的雕塑,美的让人感动。   “我二十八岁了,这个年纪有点尴尬,追忆过去有点嫌早,展望未来又似乎已经一目了然,爱上了一个让女人着魔的浪子,而我却从未学习过怎么控制男人,老实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他,所以呢,我能做的唯有珍惜当下所拥有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龙剑梅和蒋菲也在,顾天佑正在池子里游泳,忽而潜入,忽而跃出,健美的体魄和矫健的身姿一览无遗。惹人馋的流口水。   蒋菲先前问了一个问题:像子琪你这么出色的女孩子,为什么会这么执着的喜欢一个像他这样的大混蛋?   陆子琪的回答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陆子琪是顾天佑过往在她面前提到最多名字的女子。这位子琪姐姐从来都不曾刻意去了解心爱的男人,但她却是跟顾天佑最合拍的一个。活在当下!她和他是一个次元的。所以她没有学会利用自身的绝佳条件来取悦控制男人,却能让世上最挑剔的男人对她念念不忘。   男人总是最喜欢不带来任何压力的女人在一起。尤其是顾天佑这种过着刀头舔血有今天没明天日子的男人。   生命不过渐渐庸俗妥协的过程。这是个让人感到沮丧又很难避免的现实。在陆子琪身上,蒋菲发现这个现实被无视掉了。她的生命是如此多姿,简单纯粹,美妙如童话般。她享受属于她的爱情,懒得浪费时间去吃飞醋,完全不屑去跟别的女人战斗争抢。蒋菲猜想:也许有一天爱情没有了,她开始厌倦了,便会潇洒的离开这个男人。这样的女人是不会老的。   天色不早,蒋菲知道陆子琪和顾天佑小别胜新婚,体贴的主动起身,告辞休息去了。   水温正好,天色也好,佳人也正好。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唯一不好的就是那个拎不清状况的小丫头。   最过分的是她非但没有走的意思,甚至还跳到水里笨拙的卖弄起风情来,居然要八叔公教她游泳。   他吗的,会不会游泳另说,就凭你那莫测高深的武道修养,别说这小水池,便是汪洋大海也淹不死你啊。顾天佑摆出一副臭脸说:天色不早,小孩子家的早点睡觉去,学什么游泳?   小龙女脸儿红红,不反驳,也不愿离开,泫然欲泣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陆子琪看不下去了,说道:“你少在那摆大辈儿了,她喜欢你,瞎子都看出来啦,你要是不喜欢她就把话说清楚,你要是喜欢呢,就该怎么样便怎么样,人家都不嫌你乱糟糟,你倒拿捏起架子来。”   顾天佑看着小龙女,眉头皱了皱,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也清楚我跟你子琪姐姐的关系,你还犯傻往前凑?”   小龙女低着头,声如蚊呐:“我先前都把想法跟子琪姐姐说了,反正你也不是只有子琪姐姐一个女人。”   顾天佑认真道:“严格来说当下真的只有她一个,有些事情太复杂,我一句半句的跟你说不清楚。”   “胡说八道!”小龙女不服气道:“你不是还有个正牌女朋友吗?她算什么?”   顾天佑道:“方乐儿比你还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偶然的机会我救了她一次,八叔公那时候基本是靠脸吃饭的,偶尔露峥嵘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是那种只要喜欢的东西便一定要得到的性子,说难听点这叫公主病,对我,她先前更多是赌一口气的喜欢,后来我把卧龙塘的事业做大了,她跟我在一起确实出于真心,但她接受不了我和你子琪姐姐的关系,暂时忍受也只是出于对家族利益的考量,她是个成熟理性的女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我也很清楚我能给她想要的,而你,跟她完全不同。”   “你不就是想自己天天拎着脑袋过日子,不想连累人嘛。”小龙女点点头,看样子已经理解顾天佑的意思,又问道:“因为我是龙萍的曾孙女吗?”   “不只因为这个。”顾天佑站在水中,认真的看着小龙女,道:“还因为我也很喜欢你,并且知道你跟在我身边是有任务的,所以更不愿意你跳进我这乱糟糟的生活中来,把咱们的关系搞复杂了。”   小龙女瞥了一眼陆子琪,得到了一个鼓励的目光,微微点头,转过身来面对顾天佑,大声道:“可是我已经跳进来,这辈子我不会再喜欢八叔公之外男人啦,你若是不要我,那我就只好做一辈子老姑娘。”   顾天佑求救的目光看一眼陆子琪,子琪却把手一摊,笑嘻嘻道:“这话可不是我教她说的,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她分明是有意在纵容小龙女的念头。从情感上讲,她对小龙女的喜爱丝毫不逊亲姐妹。她是过来人,自然最懂得小龙女欲求不得的滋味有多苦。   顾天佑急了,把眼一瞪,道:“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去,现在八叔公要睡觉,你在这里很不方便懂吗?”   小龙女嘟着嘴巴,雷人的:“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没听过你们俩的直播,看你还不如回房间看天海里红和铃木一彻去。”   “铃木一彻是谁?”顾天佑被雷的外焦里嫩,困惑道:“天海里红又他吗是哪个?”   “浴室系列的男主角。”小龙女气鼓鼓道:“超级帅,不比你差的毛片儿男。”   “死丫头,你拿我跟拍毛片儿的比。”顾天佑有点抓狂。   “无码高清,至少有图有真相!”小龙女不服气的把话说完,果然转身回了房子。   顾天佑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想生气却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好,被人喜欢的感觉更好。没有哪个男人会真正觉着被小龙女这样的姑娘喜欢这件事是个负担。只是面对这份感情,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蒋菲是外事局的人,小龙女是孙明申派来的,这里头的水太深了,顾天佑不想有一天当断难断。   “你不会真生气了吧。”陆子琪笑着说:“我过几天就回国了,你身边有个人替我照顾你,我在国内才更放心。”   顾天佑没好气道:“你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这种事都能答应替她做说客?”   陆子琪道:“随你怎么说好了。”面对顾天佑热情洋溢的召唤,有点迟疑的:“不过我现在真的是有点怕了你。”   顾天佑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不由叹了口气。明王有千般好,就这一件事办的太让人不爽,传这门修身之术的时候却没说明白其中的副作用。   陆子琪又说:“如果是两个人就不一样了。”   三人行?顾天佑心头一热,很快就否了这念头,道:“那咱们就上楼说说话,跟你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也开心的很。”   小龙女从窗户探出头来,叫道:“要是只说说话,是不是可以算我一个?”   七天后,陆子琪动身回国,顾天佑和蒋菲一起把她送上飞机。   蒋菲说,这回该故地重游了吧,那三位专家早等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干妈也催了我几次,说我这个干闺女不给她办事。   顾天佑恋恋不舍看着飞机远去,忽然问道:“你好像跟我说过王艺霏那几下子没什么了不起的,能不能帮我个忙,把你会的教给她?我觉得很对不起她。”   蒋菲一边上车一边笑道:“你们这几天不是聊的蛮开心的,我以为你们是因为龙参谋长一直缠着,所以不方便呢。”   小龙女不喜欢小妖女,这事儿绝对符合生物学同性相斥的规律。分属两派,又都是仙露奇葩的体质,谁都瞧着对方来劲。所以她们之间的称呼很疏离,蒋菲叫她龙参谋长,小龙女则称呼蒋菲为蒋小姐。   有一次,蒋菲逗她,说她是极品灯泡照不出眉眼高低来。小龙女当时便怒了,拉开架势跟蒋菲干一架。蒋菲说好女动口不动手。小龙女也不是吃素的,反唇相讥说,爷们汉子就在你眼前,别说动口,你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一句话说的连小妖女都觉得吃不消。事后小龙女对陆子琪说,在我们村,要说骂架我站在村口骂过去,哪家的婆娘敢接招儿?   蒋菲笑着说:“这位龙参谋长撒起泼来可真不是一般战士,这次去考察,可不可以不带上她?”   事关外事局和国安之间的平衡问题,顾天佑自然拎得清轻重,劝慰道:“她现在是内分泌失调,脾气古怪的很,我看你还是忍忍吧,我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二人上车,蒋菲说把车开到个隐蔽点的地方。又道:“你不是要向我请教比王艺霏更厉害的取悦男人的法子吗?我亲自在你身上试一试,你学会了自己教她怎么做不是更方便?”   顾天佑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有点不是很确定。   蒋菲语气凶狠:“前些天,龙参谋长不是说我动口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吗?我偏要又动手又动口一回让她知道。”   顾天佑顿时大为期待。立即发动车,一溜烟儿的开出机场停车场。 第二百三十四章 黄金!黄金!   野驴河谷战役改变了地区的局势,天佑城算是彻底吞并消化了山地军的地盘往东是数百公里的泰缅边界线,南边的苏丹瑞被打疼了,西边的宝蜡措正在筹划北进吞并小林帅的地盘,因为对天佑城产生了很浓的戒心,而暂时将计划搁置。   南边的威胁暂时扫除了,西边的好邻居却心生嫌隙,当下的天佑城正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中。   春节的假日刚结束,顾天佑便带着一支上百人的考察队出发了。   去往渊渠人黄金宫殿的道路已经动工半年有余,路线以水路为主,山地军以前常用的小码头也重新整修了,由码头出发不出十里地便开始杳无人烟,放眼处茫然一片绿意,一条硬生生砍伐出来的道路蜿蜒向山中伸展。一直延伸到那条金河。这条河的河道也已经被加深拓宽。   如今顾天佑等人当日安营扎寨的那块空阔地已经成了前线驻地,几个月前,一部分设备空运至此,刘峰专门派了没头脑和不高兴带了一个中队的兵力在此看守。这期间精于机关学的猴子得到顾天佑授命,曾经带几个人去探了一次黄金宫殿,一进去便是两天,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在那以后顾天佑再没安排人进去过,这鬼地方也不知藏了什么高端科技,居然可以改变时间流速,难怪乃素东这老头一步都不肯进去。   整座黄金宫殿的外墙都是纯度不算很高的黄金铸就,自从天佑城开始建设,顾天佑在经济上便一直吃紧,自然没道理放过这些金子,只是大规模的开采黄金是个挺复杂的活儿,对设备和技术的要求太高。以刘峰所部二团的能力,也只能是小打小闹细水长流,忙了俩来月也就弄出来两吨,还不如小龙女敲苏丹瑞一次竹杠来的多。   三个专家有点拎不清状况,一路上说话都不大客气,满嘴的高大上言论,动不动就上纲上线,说顾天佑忙于私情耽误了行程,误的是伟大祖国的国防工业进程,还说顾天佑生活**奢靡,谍报人员的经费是人民的血汗云云。顾天佑倒是没太在意,小龙女要不是八叔公压着,早就一巴掌一个把仨脑袋拍扁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头,先按捺不住的却是蒋菲,一句话就让仨专家闭上了嘴巴。考察队全部经费,包括在这边前期铺垫建设的费用,甚至整座天佑城的投入全都是顾总个人投资。   仨专家面面相觑,均在想,个人投资?这得投入多少钱啊!顿时肃然起敬。什么叫家国天下,这才是真正的爱国者呀!   顾天佑一抱拳道:“三位说的也不全是没道理的,前阵子确实怠慢了,天佑城的条件有限,让几位多受了几天委屈,也怪我一开始没说清楚原因,耽误这些天,并不全是因为我贪恋与家人团聚的时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地方的基础建设还没完工,这老林子里头可不是开玩笑的,一般人走进来如果不能适应,那可是真能要命的。”   陪着同来的刘峰介绍道:“这座营地的四周按顾总的意思挖了防虫渠,埋下了雄黄石,修了一条水渠和小水库,现在的饮用水安全已经不成问题,营地里直通自来水,电力设备以太阳能为主,配合六台450型柴油发电机,足以支应整片区域内的用电需求。”   顾天佑道:“安保方面你们都是大行家,所有陷阱布置要有内部人员才认识的标识,岗哨布控要有针对性,雷明顿和暗箭都对这个地方感兴趣,咱们不得不防,还有保密工作由赛璐达全权负责,相关业务直接对我汇报,连你也不能干涉。”   刘峰道:“顾总放心,一定安排的妥妥当当。”   三名专家各领了一组人马,分别是地质勘探工作组,航天雷达电子元器设计专题小组和高分子物理研究小组。穿过溶洞,一进入宫殿范围,一个个禁不住赞叹不已,马上全部投入到研究工作中。   科学对某些人而言宛如蜜糖,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却是枯燥的另外一种说法。   他们这边紧锣密鼓的开始研究工作,顾天佑对此丝毫不感兴趣。唯独对金矿开采这块业务兴趣十足。对蒋菲说,你得跟海波大姐反应一下,专家的研究工作离不开金矿的掩护,这事儿她得给我更有力的支持,否则,我很难维系这里的局面。   当着龙剑梅的面儿,蒋菲以一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口气说:“以你我的关系我能为你争取的肯定会尽力,干妈首先是外事情报局的局长,其次才是西海会大佬,只要这边的研究是有价值的,她一定会优先调动所有资源支持你的。”   过了年,许慕野就要担任吴东省委书记,从外交部副职到地方省委一把手,这不仅是角色的转换,更是政治目标的一次重要调整,要想在以后的政治道路上有大建树,履历上就必须有执政一方的记录。作为许慕野的妻子,掌握着无数资源的外事情报局的局长,邹海波自然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为丈夫的政治生涯积累更多的上升资本。   小龙女出乎意料的没有跟蒋菲抬杠,却凑到顾天佑身边,挽住了八叔公的胳膊,亲昵的:“蒋小姐这么为我八叔公打算,我们真是感激不尽,于公我们都是国安的人,于私我是八叔公身边人,你一个外人做的比我都好,真让我惭愧呢。”说完,仰起脸来冲着顾天佑说:“快说我乖不乖?你得表扬我这次没撒泼吧?”   顾天佑苦笑不已,小龙女是个热情的女孩儿,简单直接,完全是军人作风。她对待男女之间这点事的看法深受其曾祖母影响:红莲庵的女子泼辣大胆,喜欢的男人就一定要搞到手,女人这一辈子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活的窝里窝囊让人看不起,要有骨气和傲气,家里上炕能睡觉生娃,外面下场敢提剑杀人,天底下没有哪个道理是绝对的,选择正确与否,只有你自己喜欢和不喜欢才是唯一标准。   离开京城的那天,叶初心给一面给小龙女梳头,一面说:“喜欢的,就算全世界说你错了,也可以放手去争取,不喜欢的,纵然所有人都说你该如何,也不必去理会。”   小龙女喜欢八叔公,心里头需要过的只有子琪姐姐那一关。陆子琪说了yes,她可以喜欢的毫无顾忌了。   蒋菲一直都是个精灵古怪的妖女,若说模样绝不逊色于小龙女,二女身上都有一种非凡的仙姿。那种特质是子琪都比不了的。小龙女在军事和武道上有着非凡的天赋。而蒋菲也同样在八行秘术方面有着超越年龄的造诣和修养。她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顾天佑是胡如梦给她选的凤翼伴侣,这可是官方指定的炮友关系,她觉着自己比姓龙的臭丫头理直气壮多了。   她也凑了过来,挽住了顾天佑另一只胳膊,道:“天佑哥哥,我上次教你那几招的时候你说喜欢人家这么称呼你,我从今天起一直都这么称呼你好不好?”   小妖女和小龙女斗气,一个拔剑便是宗师,另一个一颦一笑都能勾魂夺魄,若存心害人,也许摸一下对方就中毒了,夹在二者当中,这他吗太凶险了。顾天佑嘿嘿干笑,把两只手一甩,道:“都他吗给老子滚的远远的,愿意掐找个没人的地方掐去,老子这里等米下锅,没空听你们俩的酸曲儿。”   小龙女嘻嘻一笑,道:“八叔公,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唱的小曲儿吗?你现在心烦,不如我唱段小尼姑思凡给你听?”   我操,这个好啊。顾天佑顿生期待之心,这小丫头从小生活在一个几乎看不到电视的山沟子里,听的最多的便是这些乡野间流行的半荤不素的小调儿,她学啥象啥,唱出来的味道带着浓烈的自然风,那种高亢热烈的情怀,简直是喷出来的。听着确实是一种享受。   蒋菲不甘示弱:“天佑哥哥,你喜欢这调调其实再简单没有了,我们兰手帕有八百年传承下来的三十六曲撩情小调儿,一根竹箫吹到天亮,包你快活的像神仙。”   他吗的,这个更吃不消。小妖女的**小口顾天佑已经领教过了,巧舌如簧在她身上绝非说说而已,一根洞箫吹的天佑哥哥不羡鸳鸯不羡仙,美极妙极。她的指法更是精妙非凡,腰间一模便是一个gc点,胯上一触又是一个妙处。真个是铁打的汉子也能给你化作绕指柔。   想归想,顾天佑断然不敢当着小龙女的面儿跟蒋菲研究兰手帕的房中外篇秘术,也绝不敢在蒋菲面前接受小龙女的热情痴缠。要说喜欢两个都打心眼里头喜欢。她们身上都具有一种舍我其谁的劲头儿,这是一种独立卓然的品质,超越了大家对人性的普遍认知。不是拿捏出来的女王,而是天然生成的女神。让人心生崇拜和敬意。   这俩丫头,一个国安请来帮忙的天兵成员,一个是外事情报局招来的编外人员。小龙女与顾天佑算国安同事工作搭档,蒋菲同顾天佑是同门同道比翼齐飞的江湖伴侣。两个都不好招惹,又难以拒绝。这种情况下让天佑哥在二者之间做出个选择来,简直能把人逼疯了。   算了,老子惹不起你们俩,还是逃吧。顾天佑想到这,正琢磨怎么找个借口甩开这俩呢,忽然电话响了,心里头对打电话这人连说八遍谢谢雷锋。拿出来一看,却是王崇文打来的。   接通后,王半仙开门见山道:“顾处长,能回天佑城一趟不?有位姓孙的客人要见你。”   ps:三月十四是老读者了,意见提的很好。但是说哥注水拖沓这可真冤枉人啦,一本书出来要有节奏感,不能总是最强音对吧。最多也就是节奏放缓了,不过还好你没说我写的东西很无聊。一晃儿八十万字了,从首日上传至今,差一星期不到三个月的样子,成绩差强人意,但青莲真心觉着不寂寞,因为有你们一直陪着我,支持我,鼓励我,给我信心和鞭策,对于一个作者而言,一群铁杆读者真的太重要了。   平凡如我,何德何能,岂有不努力之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孙门贵子   孙门有贵子,京师无邪音。飞雪遮天日,残梅亦芳华。   这首藏头五言诗是孙明申吹牛逼夸他儿子的时候做的,顾天佑对这个名字可谓是已经如雷贯耳。匆匆而归,依照电话里约定的屏退左右,终于在天佑城中见识到了本人。有点不可思议的是让孙明申如许自豪的人物居然是个瘫子。   他坐在轮椅上,脸上是温润的笑意,你不能说这张脸很帅,如果说顾天佑的面相中带三分妖邪,七分狂放。那么孙京飞的气质中则带了五分出尘,三分书卷,剩下两分叫惊艳。   男生女相,必主富贵。   孙门贵子果然不同凡响!   “我输了!”孙京飞见面第一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他却并未加解释,话锋一转说起他的腿来:“我这双腿自膝盖以下没有知觉,通气血却不通神经,虽然锯了也不会觉得痛,但总归是受之父母,所以只好以这个面貌示人,天佑兄可千万别因为我是一个残疾人便小觑了我。”   非常神奇的,居然初次见面的双方都无意自我介绍。   顾天佑看似精神有点恍惚,孙京飞的相貌妖孽,声音更如金石绕梁于山谷间动听。好一会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道:“闻名不如见面,京飞兄的名头虽响,却原来还是不能概括老兄风采之万一。”   孙京飞微微一笑,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我也一直觉着他们传我的名时都是胡乱编排。”   顾天佑哈哈大笑,问道:“老兄刚才一见面便说了三个字,我输了是什么意思?”   孙京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惜却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男女之间的情感果然从不以哪个更优秀为决胜准绳。”说罢,轻轻叹了口气。又道:“我说话喜欢直接些,或许不中听,但好过口蜜腹剑。”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顾天佑不必细想也猜到他口中的窈窕淑女指的多半是小龙女,这货虽然身有残疾,但就凭这旺盛的气血和绝代风姿,一般女人大概很难入他法眼。嘿嘿笑道:“你老兄名满京华,吹几句牛逼的资格还是有的。”   孙京飞笑了笑,道:“要说吹牛逼这事儿,我还真不是跟你吹,我若认第二,连你的顶头上司孙老坏都不敢认第一。”   “孙老坏?”顾天佑道:“他吗的这外号谁起的?简直一语中的!老子应该给他发一笔奖金。”   “奖金你打算给多少?如果低于一千万我希望是现金。”孙京飞笑道:“如果超过这个数,那就转账算了。”   “你还真直接。”顾天佑道:“既然这样何不更直接些?”   孙京飞干脆的:“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来这里是暂时接替你的位置的。”   顾天佑淡然一笑道:“就这么一句话就能接替我的位置?”   孙京飞老神在在道:“你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位置,内政建设有苗世凡,军事上有耿建军和蒙毅,还有明万军支援你的几十号精锐佣兵,而你最大的作用就是防着一些有特殊才能的人打渊渠宫殿的主意,这方面的经验我比你丰富的多,雷明顿和柳生石舟斋这样的人物你应付不好会出大事的,所以我来了。”   顾天佑道:“这算是摘桃子呢?还是工作调动?”   孙京飞道:“算是工作调动吧,不过某些方面也算是摘桃子了,金矿所产生的财富还归你的伏羲投资掌管,不过你手里这支军队要归我指挥,这是我个人摘了你的桃子,没有他们配合,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玩儿不转,尤其是明万军手下那几十号人,你必须跟他们交代清楚,否则我怕指挥不动。”   顾天佑道:“这是孙老坏的意思?”   孙京飞坏笑道:“你完蛋了,这个外号是我妈给他起的,其他人叫了必定要遭殃。”又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确实是他的意思,这里头的东西太重要了,外事情报局一个单位主持此事很不保险,我们隐身幕后给邹局长来个双保险,没有事便好,功劳全给她就是,若真有什么差错,我们要替她担待一二。”   顾天佑心中急速盘算是否要接受这个安排。金矿的利益归伏羲投资,孙明申至少在这件事上没存私心。相反的,他把自己的儿子打发到这虎狼之地来应付雷明顿和柳生石舟斋这样的人物,更说明了他的大公无私。孙京飞这样的人物想要弄钱哪里搞不到?连曹旭都行的事情他会办不到吗?这家伙肯来这里,多半还有小龙女的原因。想到这里,立刻道:“我可以接受这个安排,不过有个条件,我的工作助理龙剑梅必须跟我一起调动。”   孙京飞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指着顾天佑道:“天佑兄你肯定是搞错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过随你的意思好了,龙剑梅你可以带走,接下来的工作就由我代替你跟外事情报局的同志打交道咯。”   顾天佑心中一翻个,突然意识到了他所谓的窈窕淑女是指谁了。   孙京飞道:“胡家有女名莫菲,玉兔精神,冰雪徽真。占尽桃花万里春。秋波艳艳光不定,微颤丹唇,洁齿**。一缕红绡不染尘。小龙女那野蛮丫头,当个粗使的丫鬟都嫌她笨手笨脚,一不小心就被她捏死了,怎比得了她精灵古怪妙趣横生?”   胡莫菲,又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顾天佑忽然觉得自己早该意识到的,蒋菲是胡如梦的女儿,她的名字里有个菲字。从父姓便与胡莫菲这名字只差了一个字。而且她手下有许多绝色美女,虽然胡莫菲这个名字叫响已有数年,而蒋菲不过二十三岁的姑娘,但蒋菲精通易容术,十七八岁的时候把自己弄的老成些是没问题的,她能在多年前就针对季朝恩这样的人物布局,成名早些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原来他看中的是蒋菲,也就是京城三杰当中美女公会主席胡莫菲。顾天佑心念电转,暗忖,蒋菲的个性跟小龙女刚好是两个极端,她早熟的像个妖精,早已通透世情,不是任何人能够蛊惑欺骗的。这个孙京飞多半是白费心机。   这倒是个把小妖女和小龙女分开的良机。顾天佑打定主意,道:“王崇文在这边几个月了,安排进来不少人手,这里的情况相信你已经很熟悉,外事情报局那边大概也不需要我替你引荐。”   孙京飞道:“你只要把蒙毅他们给我做个正式引荐就可以,这些人是你的嫡系,你不发话我肯定指挥不动。至于苗世凡和耿建军两个只要知道我的存在便够了,他们俩把你看成了自家的孩子,这俩人的主你也做不了,所以,我也不指望他们能对我完全信任,反正孙明申关心的只有外事情报局的任务成败与否,而我只想多争取一个与佳人接触的机会。”   顾天佑道:“京飞兄实在是太直接了。”   孙京飞叹了口气,道:“可惜并无卵用,她终究喜欢了你,不过我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只要能常常看着她开开心心的,跟她说上几句话,对我而言便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顾天佑道:“既然如此,京飞兄若是没其他要交代的,那我就召集人回来开会了。”   孙京飞拍了拍额头,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你下一步工作安排的,就在半个月前,青狐又出来犯案了,这次他把案子做的太大了,害死了滇南省委的谢书记,还留书狂言说下一个目标就是许慕野,现在你们部委和国安都在盯着这个案子,所以孙明申给你安排了一个新工作。”   “什么工作?”   “给许慕野当秘书去,怎么样?”   “为什么不是司机?省委书记的秘书,这么重要的职务我干不来啊。”   “我觉着天佑兄的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就是这年纪看起来小了点儿,不过这事儿我说了也不算,你回国后要先去见孙老坏,这个活儿是他安排的。”   苗世凡和耿建军的家里,卧室内摆了两张床,被子被强迫成两个四方块儿,椅子和桌子都顽固的按照部队的标准规规矩矩在那里。蒋菲和小龙女全都在。蒙毅和刘峰带着赛璐达也来了,耿建军带着狄浩然是最后回来的。   顾天佑看着两床被子,想着这两个老同志待自己这份情感,若真如父母一般,也不知哪个是父哪个又是母?苗老师强势高冷,有股子女王范儿。耿大叔朴实刚毅,很爷们儿。但是从性格上比较,苗先生恃才傲物气魄过人,反而是老耿有些婆婆妈妈的。他吗的,这还真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人都到齐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苗世凡倒了一杯茶递给刚进门的耿建军。话却是对顾天佑说的。   顾天佑环顾所有人,心道,红颜知己不算在内,其余的便是老子的班底嫡系了,除了飞虎岭的老杨外,能交心换命的差不多都在这里。   “其实也没啥大事,孙京飞来了,接替我的工作,负责指挥天佑军,白天的时候我已经把他的来意跟蒙毅说了,我是国安的人你们也都知道的。”   蒋菲道:“就算早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听你亲口说起。”   顾天佑道:“你也没告诉过我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京城三杰中的胡莫菲。”   蒋菲嘻嘻一笑,道:“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小龙女皱眉道:“这个老孙又捉什么妖?”   顾天佑道:“这次还真是回去捉妖的,青狐妖,并且必须得你陪着一起回去捉。”   小龙女笑了,道:“这还差不多。”   蒋菲没好气的兜头一盆凉水泼过去:“你不用美,孙京飞这无聊男我才不伺候呢,所以,我今天下午已经跟干妈打过招呼了,明天咱们一起飞回去。”   火药味要出来了,顾天佑赶忙岔开话题:“召集大家过来是有几句话要交代的。”   苗世凡道:“你是国家的人,既然认可这个身份,便需服从组织上的安排,放心去吧,这边有我们俩,还有蒙毅、刘峰和浩然这样的跟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除非你不想要了,否则这座江山谁也拿不走!”   赛璐达嘟唇道:“苗先生你太偏心了,怎么光说了好兄弟,漏掉了好姐妹?”   耿建军笑道:“自然要算你一个。”   赛璐达道:“顾先生要回国了,我有个事情一定要问一下。”   顾天佑道:“什么事你问吧。”   赛璐达道:“那个孙京飞好帅哦,我可不可以勾引他?”说着,看了蒋菲一眼。   蒋菲笑道:“你快去勾引吧,这事儿难度很大,不过我可以赐你灵药一颗,只管拿去对付他。”   顾天佑咳嗽一声,道:“说正经事儿呢。”   蒋菲哈哈一笑,正襟危坐,仍是忍俊不住的样子。   蒙毅道:“顾先生的话其实都不必说了,正如苗叔和耿叔说的,这座江山是你带着兄弟们打下来的,义父把我们交给了你,而你也真心把我们当成了生死与共的兄弟,所以我们只认你,就算这次同意配合孙京飞的行动,也是因为你一句话。”   狄浩然也道:“顾大哥,我这条命本该当留在国内的,是你给我带到这里,认识了师父,又给了我这样一个实现价值的机会,我打心眼里敬佩您,就算有一天您要站在国安或者其他什么人的对立面,我也绝对相信你是真正的爱国者,这辈子跟定你了。”   他吗的,这话听着怎么基情满满的感觉?顾天佑抽了抽鼻子,压下心中的感动,道:“我其实要说的是眼瞅着明天就要走了,临别前咱们应该喝一杯,另外,我觉着咱们彼此间的关系到位了,可称呼却还是显得生疏,我觉得是不是可以这样,在座的有年老的大叔,咱们就统一叫叔,有比我小的就叫我一声天佑哥,比我年长的就叫我天佑,这个顾先生我听够了。”   推心置腹者才能成为心腹。才叫剖心挖腹的交情。   苗世凡道:“明天要赶航班,今晚就不喝酒了,只要情义在,喝什么都是酒,就以茶代酒吧,咱们一起祝天佑归国捉妖成功!”   蒋菲明眸转了转,道:“如果这个青狐是我想的那个人,天佑哥哥的这个妖可真不好捉。”   顾天佑诧异问道:“怎么?你知道这个青狐杀手的身份?” 第二百三十六章 讨价还价   十一年前,胡如梦离开女儿,炮制了高雄港事件后宣布金盆洗手,八行门下的妖魔鬼怪一下子成了无主孤魂。@,这当中有五爪者,分别是伶俐虎鬼猴子,肥猪王,北地跤王巴天石,魔术手戴洪刚,狐女苏青。五人当中尤其以后三人最为厉害。   魔术手戴洪刚除了一身奇术了得外,尤其擅长传统把戏,善用飞刀,甚至能在飞转的轮盘上准确命中目标。狐女苏青却是因为豢养了一条异兽青狐而得名。她天生媚态,与狐结缘,出生八个月便被父母遗弃,据说是被狐狸照顾到三岁后才被一姓苏的人家捡到。   后来苏青遇到了胡如梦,三鞭老妖爱惜其天赋,便将驭虫术传了给她。后来她修炼有所成,一次在兴安岭深处竟寻到了一头青狐异兽为其所用。这青狐天生便具有迷惑人心制造幻象的奇能,还有迷信的说法认为青狐能降服恶鬼为其所用。总之八行五爪当中以这个女人最可怕。   蒋菲说,这个女人的天赋极佳,驭虫有八品境界,她已经突破第八品,所以才能驾驭六异虫之一的青狐。   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顾天佑去见孙明申,让蒋菲和小龙女不必离开机场,直接买三张去建邺的机票。   国安二局,孙明申的办公室里。   “我该怎么奖励你呢?”孙明申乐呵呵对顾天佑说:“你在公安那边荣誉称号都得过了,我这里再给你个什么荣誉都不稀奇了,但你立下这么大功劳,不奖励一下又实在不像话,我想了想,物资奖励你不稀罕,所以决定给你升升官儿,建邺那边的分局缺个副局长,要不你去试试?”   顾天佑对此不感兴趣,道:“京飞兄已经把青狐杀手又出来作案的事情跟我说了。”   孙明申点点头,道:“这倒好,省了我许多口水,说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顾天佑道:“省委书记的秘书,我水平不够肯定难以胜任,司机还差不多。”   孙明申一口拒绝道:“这个事情已经定了,还有别的想法吗?”   顾天佑道:“滇南省委的谢书记死的时机太蹊跷,我怀疑这事儿跟力建设有关系,我想知道这王八蛋是怎么处理的?”   孙明申道:“你的悟性很高,居然能把谢志国的死与力家兄弟联系到一起,我感到很欣慰,可惜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只能告诉你事情很复杂,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再问下去又是时机不合适那一套,说到底孙明申还是想挖个大坑,也许力四化都不是最终目标。   顾天佑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又问道:“谢志国对外宣布是病死的?”   孙明申道:“你觉得这么安排有任何问题吗?”   顾天佑道:“我就是觉着这么藏着掖着,对谢志国的家人来说不公平。”   孙明申道:“以你的悟性本不该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不过我还是决定给凯旋归来的英雄一个面子,破例解释一句,一家一姓的公平比起整个国家当下所遭遇的困境,在我孙明申眼中不值一哂。”   又道:“反腐,军改,经济转型,资本市场软着陆,我们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顾不了那么多人的感受,能做的只有尽所能的替老谢报仇,至于他身后的名声,是否烈士,如果事关反腐大业成败,我不介意让他暂时死的不明不白。”   顾天佑道:“我希望你面对他的儿子和女儿时也能像说服我一般理直气壮。”   孙明申面无表情道:“这件案子已经交给你了,所以如果老谢的家人对他的身后事有任何异议,也应该是你的问题。”   他吗的,这个孙老坏还真是名副其实,蔫儿坏蔫儿坏的。   顾天佑道:“你把我从黄金宝座上拉下来,干这背黑锅还受累不讨好的活儿,还要面对外事情报局大佬的怀疑,让我付出这么大代价,您总不能就官升一级了事吧?”   孙明申道:“我把自己的亲儿子弄到你的窝里替你去对付雷明顿,我跟你讲过条件吗?”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您是高风亮节的天子剑,我就是一苟利奸诈的商人,没好处的事情干起来总不那么顺手。”   孙明申想了想,道:“出了这个门,你不妨打听一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敢在我面前这么讨价还价,你小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作为一名国安特工,你应该谨言慎行,对上级的命令不许有丝毫折扣!”   顾天佑惫懒一笑,道:“我不是特招的吗?缺乏点信仰也是可以理解的。”   孙明申见顾天佑软硬不吃,终于无奈点点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顾天佑啪的来了个敬礼,大声道:“多谢老大,别的我不需要,你就给我个权限,准许我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国安的资源对任何一个副省级以下的干部立案侦查。”孙明申迟疑了一下。顾天佑道:“我到许慕野身边工作,是代表国安的人去外事情报局前老大身边,要是没点权限,丢国安的脸不说,关键是太容易被玩儿死了。”   孙明申笑眯眯听着,最后点点头,道:“倒还真有你这一说,成吧,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小子要是敢公器私用,小辫子还让人家给攥住了,可别怪我看你的哈哈笑。”   蒋菲跟着顾天佑一起回到建邺,据说是奉了海波大姐的命令来暗中保护干爹的。小妖女向顾天佑提出来希望可以住在陆子琪家。她端出了胡三变,顾天佑无法拒绝。只好把她的来历据实跟子琪说了一遍。陆子琪在看到蒋菲一张脸慢慢变成胡莫菲的过程后,惊讶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听顾天佑说起小妖女身负绝技有意传授给她的时候,便果断同意了。   陆子琪家这回热闹了,动物园似的有猴子有鹦鹉,这还不包括蒋菲带来的风信虫。最重要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出戏可是好唱好看不好听。小龙女本来是坚决反对蒋菲搬进来的,但蒋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她改了主意。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本着我吃不到你也别想偷吃的原则,主动把蒋菲迎进了陆公馆。   电视里正在播元宵晚会,一女歌手倒拿着话筒唱的声情并茂,小龙女笑的前仰后合,没心没肺的样子。   蒋菲面无表情,对陆子琪说:“子琪姐姐,我忽然好佩服你。”   陆子琪正抱着个大苹果削皮,抬头问:“佩服我什么?”   蒋菲道:“能跟个二傻子同住屋檐下这么久,别人是爱屋及乌,你是爱心泛滥。”   陆子琪瞥了一眼小龙女,一刀将苹果分成两半,递给蒋菲一半,另一半递给小龙女,道:“一人一半,公平合理,求你们俩别掐了,赶快结束冷战,我可不想继续当你们的传声筒了。”   小龙女转头对陆子琪道:“姐,我给你说个笑话,昨天在沃尔玛门口等公交车,看到一小孩拿着一大包巧克力在吃,一小会儿就吃了半袋子。我出于好心说了句:“小孩子不能吃太多巧克力,会牙齿不好。”小孩对我说:“我爷爷今年103岁了。”我说:“因为吃巧克力?”小孩说:“不是,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说完白了蒋菲一眼。   陆子琪忍俊不住,咯咯大笑起来。   蒋菲啃了一大口苹果,然后对陆子琪说:“子琪姐,你昨天买了两根青香蕉对吧?”   陆子琪点点头,挤了一下眼:“是啊,不是你让我买的吗。”   蒋菲抿嘴笑道:“有个傻子以为那是买来吃的,全都给吃了。”   陆子琪捂嘴偷笑:“你确定不是鹦鹉和猴子偷吃的?”   小龙女接过话头,看着陆子琪,愣愣的:“是我吃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蒋菲冷笑不已,对陆子琪说:“子琪姐,你问问她口感不错吧?”   陆子琪瞥了小龙女一眼,没问。小龙女道:“不甜,还有点涩。”   顾天佑正在阳台喂猴子和鹦鹉,听到这里实强忍住爆笑的冲动,哈哈笑了出来。   自从蒋菲以无亲无故孤苦伶仃为借口硬搬进来住,这小妖女大战小龙女的戏码就没停过。一个古灵精怪,一个武力超强,小妖女聪慧狡黠,小龙女天真火爆,斗来斗去分不出个高低来。倒是便宜了看戏的人,多了许多欢乐。   陆子琪俏脸微红,也不好跟小龙女说那是用来跟蒋菲请教兰手帕房中外篇技巧的道具。顾天佑推开阳台门走进屋子,问子琪:“我明早去省委报到穿哪件衣服?”   小龙女一跃从沙发上跳起,道:“早给你准备好了。”说着跑进卧室不大会儿捧出一套西装来,道:“我跟子琪姐姐挑了一天呢,衣服是她选的,领带是我挑的,而且领导是我用自己的工资买的。”   蒋菲嘻嘻一笑,冷嘲说:“八千多块的西装,配一条七十五块的地摊货领带,真当省委上班那些人也都是大山沟子里出来的呢?”说着,从身边取出一木盒,打开后亮出一条浅灰色古琦领带,扬手丢了过来。   顾天佑一把接住放在一旁,从小龙女手上接过西装和领带,叹道:“这才是真正的赶鸭子上架,知道我为什么很少出席特正式的场合吗?就因为不喜欢穿的人模狗样的。”   陆子琪道:“那就不去不行吗?”   顾天佑轻轻一笑:“这是工作任务,我也想天天待在家里陪你。”说着,冲子琪温暖一笑,陆子琪以妩媚的笑容回应。   蒋菲打了个哈欠,道:“真肉麻,受不了你们俩,我睡觉去了。”   小龙女羡慕的看着,叹了口气,也起身道:“八叔公,子琪姐晚安。”   客厅里只剩下顾天佑和陆子琪两人。   陆子琪贴到天佑怀中,柔声道:“回来三天了,怎么不去看看她?”   顾天佑道:“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乐儿是个征服欲很强的女人,你我的关系对她造成了很大困扰,前者她主动找到你,其实是存了把你从我身边赶走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你把咱们的关系看的如此简单,她不能把你逼走便只好自己退了一步。”   陆子琪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和她当初走到一起时,她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方乐儿认准的,无论怎样都要得到!”顾天佑道:“她从小到大都是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中长大的,有这份骄傲也不奇怪。”   陆子琪道:“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她和你的事情,那后来呢?”   “她得到了,不过从一开始我就跟她说过,她不是我的唯一,但那时候她说不在乎,之后一直极尽温柔待我,我很清楚她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彻底打动我,她一直都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却把简单的感情搞成了一次复杂的博弈。”   “她把你看做了一匹烈马,想要收服你,就以我女人的角度看,她的想法一点错都没有,只可惜错认了你这个人,最烈的马身上的野性也不及你万一,我希望她能别过这个弯儿来。”   “去留无意者,怡然自得。”顾天佑道:“她心中还有家人牵挂着,有属于她的社会圈子,在情感和面子两方面都有她必须强硬独立的需要,对于我的生活方式和对待感情的态度,她其实一直都是不接受的,我们之间有过很长时间的冷战,后来她努力过,但我不想做任何改变,如果不是为了家人,我想她早就不能忍下去了。”   陆子琪叹道:“听起来好复杂的样子,其实多简单点事情呀,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就得接受什么样的生活方式,硬要把翱翔九天的大鹏改造成家禽,然后留在身边长相厮守,这样的男人还是当初我们喜欢的那人吗?我喜欢你,而你喜欢谁对我来说真没那么重要,我更不会去试图改变你,如果你变成了另外一个顾天佑,我也许就不会喜欢你了。”   这是西方女人和东方女人一个明显的差别,现代的东方女性非常热衷控制自己的男人,想尽一切办法把男人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甚至为此不惜默默付出,甘于从瑰丽多彩沦落到黄脸婆。而西方教育环境里成长的女性则完全不同,她们并不热衷于控制男人,比较起来她们更喜欢享受男人带来的一切好处。做最美的自己,然后把困难和责任交给男人。   陆子琪曾经是个对家庭和幸福缺少期待的女子,是顾天佑点燃了她对生活的渴望。确立关系后,她便心安理得的从顾天佑那里得到一切,享受男人的呵护。同时,她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男人身上那种野趣,对她来说,爱情跟面子无关,跟第三者或者第四第五者都没关系,她用一种崇拜和感恩的心态把男人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以小女人的姿态去体会和享受。所以她不是没心没肺,而是懂得取舍的大智若愚。   春光无尽好,哪来那么多无聊念头做无谓的斤斤计较?   顾天佑道:“不说了,早点睡觉,明早就去省委报到,也不知会是怎样一个光景?”   ps:两更八千多,求订阅支持正版。喜欢本作品,请来网注册收藏,条件许可订阅打赏更好。 第二百三十七章 履新  吴东省委的办公楼里多了个传言,有个叫顾问的年轻人将要成为新省委书记许慕野的工作秘书,真可谓是一步登天了。,在共和国的官场体系里,这绝非一句夸大其词。秘书是领导身边的人,因为很多领导不方便说的话,都是从秘书口中传出来并被执行的,所以有人说秘书这活儿‘上管天文地理,下管鸡毛蒜皮’,还把秘书工作说成‘没大没小,没完没了’。   顾天佑最想干的其实是司机,其次是生活秘书,但最终却不得不接受工作秘书这个角色。   省委正在开两会,当下的书记还是贾清泉,许慕野接替他的位置是一定的,只是他下来后会在一个什么位置还不能确定。有消息说两会之后他就要退居人大。   领导们开会研究大事,下边的秘书们也闲不住,大事有会议纪要,日程安排,小事有沏茶倒水,开门打伞。一个个忙的脚撵后脑勺。   顾天佑是以国务院办公厅公派的身份进入到许慕野身边的。报到当天,先易容的稍显老成些,然后去见了省委秘书长范学明。此人五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高,留着一头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   顾天佑化名顾问找他前来报到,过来的时候他正准备出门开会,作为省委常委,他也是副省级领导之一,对于顾天佑这个处级干部自然不必过于假以辞色。只是骤然见到这么年轻的正处级干部,还是不免稍微惊讶了一下。   省委书记的工作秘书,多么敏感又让人羡慕的位置啊?通常情况下,要嘛是省委书记亲自点将的,要嘛是省委办公厅的几个处长当中选一个老成持重经验丰富的担当。很少有上面直接下派的情况,更少见如此年轻的家伙。处在范学明的位置对顾天佑的来历是知道一点点的,他听到的版本是这个叫顾问的年轻人是许慕恒副主任亲自推荐给许书记的。   顾天佑主动伸出手来,道:“您一定是范秘书长,我是顾问,奉命前来办公厅报到,请您安排工作,这是我的调令。”   范学明随和的笑笑,接过调令,抽出来看一眼,然后说:“小顾同志真是年轻有为啊,能得许慕恒副主任赏识可是不容易,不过关于你的工作我们还要听听慕野同志的意思,办公厅这边,一处的闫爱明刚调任省政府副秘书长,就由你来接替他的位置,你先熟悉熟悉环境,我安排庸海同志的秘书小罗带你到处转转,认识一下同事们,顺便提一句:小罗叫罗峰,也是你们一处代理处长工作的副处长,你来了他也该让贤了。”   范学明匆匆而去,顾天佑转身来到办公厅所在的二楼,找到一处办公室的牌子,径直走了进去。一边观察地形,一边心里琢磨,天佑哥是来查青狐杀手的,跟这帮子人根本不是一路席面儿,也犯不上跟他们套交情,反正就是瞎胡混,谁要是有本事把老子撵走,老子倒求之不得。若有哪个王八蛋不开眼,大竹杠子抄起来,老子敲死他。   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迎上前来,问道:“同志,你找谁?”   顾天佑环顾四周,一指靠里面的处长办公室,道:“我谁也不找,今天过来报个到,认认门儿。”   年轻男子一愣,许是看顾天佑太年轻了,口气有些迟疑:“您是新来的顾处长?”   顾天佑点点头,把调令和相关证件给他验明正身,然后道:“请问你是?”   “顾处长真的很年轻啊。”年轻男子流露出明显的讶然之色,随即满面堆欢,表情十分生动。道:“我是罗峰,在咱们一处里我是副处长,工作中主要负责为邵书记服务,您没来之前,秘书处里我是最年轻的,其他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了,这个时间大家都在服务领导,办公室就我自己。”   顾天佑已经打定主意来这里当几天混子,等着许慕野下逐客令便离开这地方。对于办公室有几个人欢迎自己根本不在意,惫懒的:“罗副处长,你好,初次见面,冒昧的说几句,我这人懒,缺少工作经验,到这里工作纯粹上指下派赶鸭子上架,所以一处的事情还请你多替我担待些。”   这话说的让罗峰暗吃了一惊。省委办公厅这地方可是个虎狼竞存的地方,大家平日里相互间讲话都存着一百二十个小心,稍有不慎便容易让人抓住小辫子,一旦不好听或者不该说的话传到领导耳朵里,这个人在这个地方也就混到头了。他来这里战战兢兢五年了,就没见过顾天佑这样的,一上来就对屁股下的位置明确表达出不满的意思。这要是传到许书记耳朵里,这小子还混不混了?   顾天佑看他面色惊疑不定,大约猜到他的想法,笑道:“你别有顾虑,我给你交个底,我是从国务院办公厅被下放过来的,许慕恒副主任你知道吧?”   许慕恒是政治局二号的秘书,放在中央叫秘书,出来便是正部级首长。并且还是许慕野的亲哥哥。罗峰就算孤陋寡闻也不会不知道这位。连忙点头道:“怎么?顾处长的意思?”他不确定顾天佑这么问的意思,没敢贸然接话。   “我就是许慕恒给弄过来的,本来在家门口日子混的挺好,非说要我下来好好锻炼锻炼,我跟他都混不到一起,更何况他那个比他还又红又专的弟弟?”顾天佑故意拿捏出二世祖的傻逼样子,道:“老罗,初次见面,我可是把老底都交给你了,下一步我打算请几天长假,这一处的工作暂时你还继续负责着。”   大衙门里头混,最怕就是遇到这种下来镀金的太子爷似的人物,屁事干不了,行事还没什么顾忌,指不定就捅出什么幺蛾子来,真出了事儿还有人帮着甩锅,倒霉的全是在他身边工作的人。   罗峰一听这话就自认为明白了**分,根据顾天佑空降过来的时机判断,这个说法还是靠谱的。而且一般人若有机会当上省委书记身边的工作秘书,怎么可能还没开始工作呢就要先请几天长假?谁不是恨不得把一星期当八天工作日来上班还差不多。也只有这种见惯了大领导的京城太子爷似的人物才会不拿许书记秘书这职务当回事儿。   顾天佑径直走进处长单独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桌子上,道:“我今儿过来就是报个到,跟范秘书长见一面,许慕恒问起来不能说我没来,你懂我的意思不?”   罗峰点点头,道:“顾处长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只能说会尽力保持一处正常的工作秩序不变,有些事情是必须处长做的,还得找您亲自来处理。”说着,他一指桌上的一份文件,道:“就比如这事儿,处里头要申报年度办公耗材计划,以及公派用车预算,这几份报告最终都要吕副书记签字才能生效,咱们一处若是没有处长,我出面还合适,可是顾处既然来了,我再出面就不大方便了。”   “吕副书记?”顾天佑随口问了一句:“哪位吕副书记?”   罗峰道:“自然是省委的吕春江副书记,纪委工作在他分管范围内,时下全国都在搞廉政建设,搞节约型政府,这几年省委办公厅的经费一直居高不下,听说今年省委打算下大力气整治这事儿。”   吕春江,又一个秦州出去的干部。赵卫安在秦州担任市长的时候他是市委书记,接替的是邵庸海的位置。邵庸海在任期间,正是卧龙塘飞黄腾达风光无限的时期。而自从吕春江上任后,因为他在赵卫安面前的软弱,直接导致贪婪无厌的赵卫安肆无忌惮的把贼手伸向了卧龙塘。而作为那四十亿大案中的涉案名单中的一员,有些事情他是抖搂不干净的。   省委省政府里面秦州系的官员不少,以吕春江为首。邵庸海也是秦州出来的干部,但他一来已经过了五十八岁,几乎顶到了天花板上。二来秉性刚正不阿,向来不喜欢拉帮结派,正因如此,反而不如他的后进吕春江升的快。   顾天佑稍稍沉吟了一下,道:“行,这份报告我负责递上去。”   罗峰看一眼时间,道:“邵书记那边快散会了,我得过去一下,这样,假如领导们晚上没什么活动,咱们一处内部就搞个聚餐,给顾处长开个欢迎会,顺便介绍其他同志认识一下。”   顾天佑想了想,觉着有必要应酬一下,不然今后这帮人一起给自己玩消极怠工也是一桩麻烦事。点点头道:“行,地方你安排,不过必须是我请客。”又张扬的:“不妨规格高一些,别琢磨替我省钱。”   从省委大院一出来就看见小龙女驾驶的路虎揽胜行政限量版越野车等候在路边。径直走过去拉门上车。后排就坐的蒋菲笑嘻嘻抢着问道:“怎么样?见到我干爹没?”   小龙女黛眉微蹙道:“怎么易容成这么老成的样子?真快成我八叔公了。”   顾天佑先回答蒋菲的问题,“你干爹开会忙得很,身边已经有个秘书了,他可是堂堂前外事局的一把手,我这个国安出身的家伙被硬安排到他身边,你说能受欢迎吗?所以我琢磨着先偷几天懒,看看情况再决定是不是一定要跟在他身边工作。”   蒋菲道:“我干爹搞了半辈子情报工作,再危险的局面都见过了,十七年前在欧洲那么复杂凶险的情况下,他都安然无恙的把那件特重要的东西带回国内,他那么骄傲的性子,我看多半不会接受慕恒大伯这个所谓的好心安排。”   话音刚落,顾天佑的电话就响了,范学明的声音:“顾问吗?你去哪里了?慕野同志现在要见你,赶快回来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拉拢   在见到许慕野之前,先见了一号车的驾驶员王浩。,: 。见到这人,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却是罗汉。同样的五短身材,平头方脸,貌不惊人却透出一股‘精’悍内敛的气质。   顾天佑跟着王浩走进许慕野的办公室,一个儒雅的中年人,相貌与许慕恒有六分相似,只是眼角稍长多了几分‘阴’沉的气质。他穿了一件看似普通不带商标的白衬衣,见到顾天佑进来,站起身主动招呼道:“是顾到了吧,王浩泡两杯茶来。”   顾天佑甭管多狂,在这位曾经的外事情报局一把手,如今的省委封疆大吏面前也要保持起码的尊重。更何况此人还曾经是情报战线上颇有建树的英雄,只这一便让天佑哥心存三分钦佩。快走几步过来,伸手与许慕野握手,道:“许书记,真不好意思,刚才没在工作岗位上,让您等我这么长时间。”   许慕野一摆手,呵呵笑道:“这屋子里没外人,你就甭客气了,早就听你海‘波’大姐跟我起你这少年奇才,直到最近才知道你还是孙老师麾下猛将,你在缅甸的作为我也略有耳闻,当时我还曾跟海‘波’这样的人才怎么会让孙老师给捷足先登了,她西海会这艘船太,你没看上,要我啊,怪只怪当初她第一次来建邺见你的时候‘门’缝儿里看人,冷了你的心,否则就凭你对弟海滨那份挚诚,又怎会不愿与我们同舟共济?”   这番话听着亲切客气,实际上却带着一种道不同的疏离感。   许家兄弟与孙明申之间渊源颇深。孙明申救过他们一家的‘性’命,许慕恒为报恩,甚至不惜放弃仕途前程,一心一意留在国务院办公厅。为的是方便在任何情况下配合孙明申的指示。   比起乃兄来,这个许慕野的野心要大的多。在外‘交’部继续干下去,凭他的功绩可以稳稳当当在六十岁以后熬到副国级。但为了更远大的前程,他放弃了这样的机会。选择了一条更难走却有机会问鼎的沧桑大道。从他这几句话中不难听出,他的政治理念跟孙明申不是一个路子。所以言语间才会有这种疏离感。   顾天佑道◎⑥◎⑥◎⑥◎⑥,m.△.:“您实在是太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工作而已,当初海‘波’大姐也没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之所以进了国安也是‘阴’差阳错,就好像这次被调到您身边工作,我真是勉为其难赶鸭子上架,所以就打算消极怠工几天,看看您能不能瞧着我不顺眼,一脚把我踢出来。”   许慕野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顾天佑道:“你这个顾呀,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也只有你这样绝妙无忌的人才能把我那眼高于的干闺‘女’‘迷’的五‘迷’三道的,今天早上还一个劲儿建议我,一定要给你留一扇‘门’,我就她是‘女’生外向,一厢情愿,也不想想进了孙老师的‘门’,怎么可能再走其他人的路?我这还没关‘门’呢,你倒先抢着撂挑子了。”   他这么一个劲儿的捧着话,顾天佑大感到吃不消,人贵在自知,自己这履历在这个人面前毫无自傲的资本,他这么很难讲有什么用意,也许是为了日后留一线拉拢的机会,也许只是单纯的在提醒自己,不要指望在蒋菲身上做文章。   许慕野是西海会的创始人之一,孙明申在西海会已经决定丢出力家兄弟的情况下,却迟迟不肯收网,明老特务所谋者大,也许真正的目标就是西海会。许慕野肯从中央主要外事部‘门’的领导岗位上调任到地方来,本身已明了他的政治抱负。在政敌这个词汇面前,师生这两个字真是苍白无力的很。   顾天佑的心念电转,嘴上却并不犹豫:“我哪敢有这样的想法啊,完全是出于对您的尊重,明知道那青狐杀手口吐狂言不过是以卵击石,您并不需要我在您这里碍手碍脚,所以才想着自己先主动退一步。”   许慕野没有计较顾天佑话中的油滑法,话锋一转道:“青狐杀手在滇南犯下的案子我也略有耳闻,谢志国是我在中央党校的同窗,他的牺牲是我们的党和国家重大的损失,这个青狐杀手已经犯下累累血债,如果他胆敢来吴东,我希望你们一定要捉住此人,让他付出代价!”   顾天佑道:“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许慕野头,道:“嗯,我相信你跟菲菲的能力。”又道:“关于你的工作问题,我是这么打算的,我这里有海‘波’安排的生活秘书一名,平常她可以负责工作秘书的工作,而你还是应该按时过来上班,你可以在其位不谋其政,但不能把这份工作的重要意义拉低了,这是政治生活的一部分,哪怕只是做样子给人看也得一板一眼的做出来。”   又道:“这么安排,你在孙老师面前也好‘交’代。”   顾天佑道:“您的意思,是不是青狐杀手案一天不破,我就得天天来您这里报到?”   许慕野道:“周六周日除外,毕竟不是原则上的工作日,随你自己需要自行安排。”   顾天佑一脸苦‘逼’相:“您都这么了,我也只好服从组织安排,那我今天是不是就得进入角‘色’,到旁边那办公室里喝茶了?”   许慕野哈哈一笑,道:“今早你海‘波’大姐跟我起你的时候就跟我,你子鬼溜跳脱不受约束,连孙老师那样的人物都不能完全掌控,果然,连这半天约束都不愿意忍受,这样吧,我提个条件,你答应了,我就许你每天报到后想走便走。”   顾天佑心中一喜,面上不‘露’声‘色’问道:“什么条件?”又道:“如果是跟缅甸那边的合作项目有关的请您免开尊口,关于黄金的开采权和利益分配我是绝不会让步的。”   许慕野微笑道:“你子坐拥金山,又有苗世凡这资本运作的高手鼎力相助,钱对你来不过是个数字而已,怎么就跟那八代持家攒下家业的老地主似的?”   顾天佑哭穷道:“我这钱来的快去的也不慢,天佑城每天都在投入,中亚那边的局势想要保持住,哪路神仙不打好都不成。”   许慕野头,道:“也有你这么一,不过既然孙老师把你派到我手下,我就有权利安排你的工作时间,只要你不辞职,我就不撵你走人,就得要求你天天报到,跟我一起上班下班。”   这老特务出身的干部就是跟科班出身的不一样,讨价还价的时候全然一副无耻‘奸’商的嘴脸,丝毫不顾及面子的要挟人。顾天佑叹了口气,垂头丧气道:“您还是提条件吧。”   许慕野道:“省委今年把首件重工作放在了秦州,做为华夏九州之一,这座城市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她有超过六千年的文明史和四千年的建城史,你是秦州人出身,应该比我更清楚那里的”   顾天佑无礼的打断道:“嗯,我实际上应该算是云港东海县人,只是在秦州监狱住了许多年。”   许慕野并不介意,继续刚才的话题,道:“甭管怎么吧,在八三年云港没建地级省辖市的时候你们也都算是秦州人,而这次省委在进行了大量细致的考察工作后,做出评估,认为有必要把秦州树立为拥有地方立法权的特大型区域中心城市,包括海州和云港都将被划入这个区域内,海州控股和钱龙控股都是这片区域内比较重要的‘私’有经济体,我一向主张鼓励民间资本参与到国家的基础建设工作中来。”   作为秘书顾天佑简直给许慕野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但作为掌控数百亿规模经济体的实业大佬,却有资格在此跟许慕野平起平坐的纵谈经济建设。   顾天佑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想请您先给我一两个月的时间,我的意思是钱龙控股的盘子终究是了,就算加上海州控股,放到省委这个宏伟的计划中去,也还是显得太家子气了,所以我打算以伏羲投资为龙头,将手中所有资源整合一下,看看最多能挤出多少资金来,然后再参与到您的计划中来,您看这么安排诚意足吗?”   许慕野微微迟疑了片刻,应该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盯着顾天佑道:“这是关乎整个区域两千八万人口的民生福祉的大事,省委做出这样的决策是承受了极大压力的,这种时刻你肯下这么大的赌注,我代表省委对你的决定表示欢迎。”   这句话分明话中有话啊。顾天佑从他脸上的神情变化中察觉到,这个往昔共和国第一大秘的二儿子出身的许书记身上的压力并不轻松。从中央直属部委的主要领导到下边的封疆大吏,角‘色’的转变带来更宽广的前程的同时也带了更大的压力和更多的对手。他的日子未必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过。   比较孙明申,许慕野所拥有的是未来。从他这次华丽转身的轨迹看,似乎他并未将西海会带进吴东。也许,他已经意识到了西海会树大招风,迟早要沉船?   这会是一个机会吗?   从卧龙塘项目开始,顾天佑便喜欢行险,孤注一掷的高风险经营方式也带来了高收益。由捞偏‘门’起家至今,脑子里总有一种有今朝没明日的亡命徒式思维方式。对于失败,却完全没放在眼里。   “我对省委新年首要工作计划非常感兴趣,刚才的话句句真诚,而且只要有您在政策上的支持,我愿意在此基础上在未来的几年中,把在缅甸那边所获得的经济收益也投入到这项计划中来。”顾天佑坚定不移的道。话锋一转反问道:“我的态度明确了,但您能保证省委省政fǔ方面在政策上不会有什么变数吗?”   许慕野想了想,不紧不慢道:“贾清泉同志从今早起便不再担任吴东省委书记一职,56岁的年纪毕竟不算很大,这么早从主要岗位上退下来,他是有些不甘心的,所以他找来了成桂林,要在吴城经济带的基础上继续做文章,甚至想搭上自贸区这辆经济高铁,省委有一些同志比较赞同他的意见,但是我的态度是坚定不移的!”   顾天佑眼珠转转,忽然问道:“省委吕‘春’江副书记是秦州出身的干部,他是怎么看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恰同学少年   从许慕野那里离开后,顾天佑恢复本来面貌,上了小龙女的车,直接先去了? 要·到了今年九月份,同届生们来到学院便将满三年整,开启四年头,也就意味着大家都已到了实习年。只要有机会参与实习的,基本上都能分配到公安系统中工作。   神出鬼没的天佑哥一出现就引来一阵轰动。丁默思这小子最是蹦跶的欢,去年八月份的时候他也跟随学院代表队去了奥地利,参加了国际刑警组织搞的猎狐行动第二阶段预选赛。依靠孙京翔的出色发挥,幸运的拿到了即将在今年举行的最终淘汰赛资格。丁大少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各科成绩名列前茅,不必仰仗老爹的权柄,也有资格在这校园中横着晃。   上午十一点半,寝室里,丁默思一见面就先给顾天佑胸膛擂了一拳,道:“好你个顾老大,一消失就将近一年看不到人影,兄弟们都以为你不念了呢。”   顾天佑道:“哪能呢,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可以,我宁愿一直躲在学院中不问世事安心求学才好。”   丁默思道:“啥也别说了,打土豪的机会来了,说吧,打算怎么安排兄弟们啊?”   说话间,寝室里其他室友纷纷回来了,见到顾天佑后的反应基本跟丁默思差不多,一个个兴奋的过来拥抱,均问起,顾老大这些日子的行踪。顾天佑以保密为借口搪塞过去。   长腿妹戴亚楠也听到消息跑了过来。一见到顾叔叔,立刻兴奋的跑过来打算来个熊抱。顾天佑巧妙一闪避过,伸手捉住了她的马尾辫,轻轻拉了一下,道:“老实点儿,都是大姑娘了,要懂得矜持知道不?”   戴亚楠脸儿微红,道:“矜持个屁呀,一起训练了那么久,多尴尬的事情都经历过了,本姑娘在这帮臭小子面前还能剩下多少秘密呀,我倒想矜持,给谁看啊。”   顾天佑道:“看在你已经长大成人的份儿上,我私人赞助你个男朋友,叫席志明,回头我把他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给你,不过我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只管搭桥,至于你跟他能发展到哪一步我可不负责,总之,好赖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戴亚楠兴奋的欢呼一声,道:“那还费什么话啊,赶快吧。”   席志明自从回了美国,便没怎么跟戴亚楠联络,不过倒是一直跟顾天佑保持着联系。他时刻都惦记着姐姐陆子琪的境况。经常打电话来问东问西。   顾天佑把席志明的联络方式给了戴亚楠,又对其他人说道:“这次回来一个是要去小白楼见李老汇报一些事情,另外就是取毕业证顺便跟各位道别的,咱们同窗一场,在一起学习的日子却没有几天,我其实是很遗憾的,这三年,我看着你们从懵懂无知的少年逐渐成长为优秀的未来行业精英,很为有机会做你们老大感到自豪。”   张岩道:“老大,我们至今都还记着开学第一天你对哥几个说的那番话。”   白东国道:“无为者不为官僚。”   廖振辉道:“无畏者不为愚吏。”   母昌斌道:“无耻者不忘头上徽章!”   顾天佑心中感动,沉声道:“做个好警察,保护好自己,再过十年,你们个个都有一番作为,当哥哥的以你们为傲。”   小白楼,李云清教授正在钻研案例。顾天佑走进来,冲高雪瑶悄然摆手,示意她不要惊动老教授。走过去,安静的站在身后看了一会儿。老先生正在看的是谢志国遇害案的卷宗。   现场勘查到的所有物质都被分门别类做了实验,没有发现任何致幻成分。谢志国死亡前曾打出一个电话,对儿子谢飞白说了句青狐,青狐取我性命,之后就在住处被杀害。现场还留下了一张字条,说下一个目标就是许慕野。??? ? ?·纸条上的痕迹经过仔细观察分析后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纸是随手扯的,字是用家里圆珠笔写的,都很普遍。   卷宗旁边摆了一本书,居然是聊斋。为破奇案,老教授也是蛮拼的。这大概也可算作一种强迫症吧。顾天佑心里想着,轻轻咳嗽一声。李云清一回头,露出欣喜之色,道:“你总算是回来了。”顾天佑道:“专门为了这个案子,不过部委那边给我布置了新任务,保护省委书记许慕野。”   李云清道:“反正没离开这个案子就好,快来看看这份卷宗,然后结合你的江湖知识谈谈你的看法。”   顾天佑道:“青狐是一种独特的生物,说是狐狸却与一般的狐狸决然不同,旧江湖有一种人叫驭虫师,分作南北两派,又把虫分作上中下和超品仙品五等,这青狐便是天生地养的六种仙虫之一,只有达到超品境界的北派驭虫师才能驾驭,此虫生具导人致幻的奇能,精神意志稍差者很容易就会着了道儿,能杀人于无形。”   李云清点头道:“谢志国就是被活生生给吓死的。”   顾天佑道:“关于青狐杀人的具体手法,我也不是非常了然,不过我有一位朋友却是精于此道的大行家,今天她也跟我过来了,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把她叫进来。”   小龙女接到电话跟蒋菲一起来到小白楼。二女一出现,顿时吸引了高雪瑶和老教授的目光。若只是漂亮,在当今这整容医学昌明的时代不会有多稀奇,关键是她们身上各具一种神韵,一个妖媚娇俏宛如跌落凡尘的小妖女,另一个飒爽无暇,清纯透彻,好像一不小心闯进人间的精灵公主。   这俩丫头一个来自国安,一个来自外事局,她们俩相互斗气,都跟顾天佑暧昧,却谁都没有真个跟男人**过。两个人相互盯着,彼此防范着对方。平日里谁也不跟对方主动说话,却又走到哪里都相互跟随着,谁都不放心对方。   斗的次数多了,彼此逐渐熟悉对方的套路,倒是渐渐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只要顾天佑注意跟俩丫头保持相同的距离,就可以保证她们能够相安无事。   蒋菲解说青狐犯案的手法:“青狐是几乎不可能被彻底驯服的异兽,但驭虫师可以跟它建立感情沟通联络,想要杀某人的之前驭虫师必须在被害人身上做个标记,然后通知青狐下手,所有被青狐吓死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便是眼底严重充血,其实这不仅是惊吓所致,还有药物的原因,这种药叫做开窍丹,一旦服用后眼不能闭,口不能合,耳鼻大开,三魂七魄失守,很容易便被青狐察觉到,几乎是必死无疑,除非这个人的三魂七魄强大无匹到能压制青狐。   李云清听的很投入,不时发问。青狐害人,听之甚玄,亲眼所见后任谁都不敢说这是迷信。   临床学专科医院,病床上躺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儿,清清瘦瘦一张小脸,白净净,很乖巧的样子。一对中年夫妻神情严峻,目不转睛看着。陆子琪正一边对着片子看一边出言询问小女孩儿的感受。完事儿后示意二人出去说话。   走廊里,男的眉头紧锁,女的身子微颤,目光中充满期冀,紧张的看着陆子琪。女人低着头,尽管憔悴却不掩其妩媚之色,男人气质潇洒,只是愁容满面淡化了身上那份魅力。   “这孩子你们都带她去哪看过了?”陆子琪问道。   男人道:“北上广深的大医院全都去过了,西北西南的中医世家也看过许多家。”   陆子琪把片子放回袋子里,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怕直说了,孩子得的是脊柱肿瘤,而且是恶性的,病情发展很快,不知道两位用的什么办法,居然没有化疗的情况下让孩子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男人道:“吃了很多珍稀的药物,她妈妈一直用中医的针灸辅助控制病情。”   女人颤声问道:“陆医生,我们是听说了您之前曾治好一例这样的病所以大老远赶过来的,您看我女儿还有希望吗?”   陆子琪摇摇头,道:“不能说没救了,但是希望很小,主要是肿瘤的位置太靠近脑部神经根了,稍有差错便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剥离手术需要的精度太高,我没有半分把握,不过少切一点的话,倒是可以让她能暂时恢复走动能力。”又道:“不过如果只是少切一点,我相信北上广一些大医院也应该能做。”   男人问道:“陆医生,您知道哪位医生有把握做这样的手术吗?”   陆子琪道:“我认为完全不存在这样的人,神经根部位密布神经组织,实际上孩子现在行动受限就是因为肿瘤压迫到这些神经组织造成的,这种情况下精准剥离肿瘤的人简直就是嗯,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也许可以做成功这台手术。”   女人精神振奋,眼中射出两道光来,立刻问道:“谁?真有这样的人吗?陆医生请告诉我这人是谁,只要这人能救我女儿,无论花多少钱都不成问题。”   陆子琪愁容满面,道:“女士,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个人我也只见过他亲手完成的一个高难度的手术,从手法和当时的手术条件以及术后病患恢复的情况看,我觉得如果是这人来给您女儿做手术,会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取得成功,如果是我来做,成功的机会不超过百分之五甚至更低。”   男人问道:“这么说,您也不知道这位医生的身份?”   陆子琪叹道:“我只知道他是在建邺行医的,上次公安消防总院发生爆炸案的时候,很多医院都派来临时医疗团队支援,这个人应该就是当中的一位。”   男人和女人相互对视一眼,女人道:“只要这个人存在过,我去请人帮忙寻找,一定要找到!” 第二百四十章 夜宴猛人   傍晚时分,王府大街,凤凰台名楼   酒楼主打淮扬菜,素有九香十八味之美誉,以真材实料精工细作名闻于建邺餐饮业。   罗峰把接风宴安排在了这里,一处六个人悉数到场,包厢里的气氛很热闹。众人相互寒暄介绍完毕后把顾天佑推上首席座位,另一位年纪五十开外的栾静安副处长坐了次席,他是政协主席费俊生的秘书。罗峰主动坐在栾静安的下首位置。之后是一位女将,纪委书记邱洪波的秘书马兰;接着是省委组织部长卢德康的秘书李建飞;省委宣传部长郑福林的秘书王选宁。   马兰大概四十出头的年纪,言谈间非常豪放直爽,模样中上,穿着倒是挺有品味。听罗峰私下讲是位离了婚的单亲母亲。栾静安五十五了,在秘书这个职务来说已经是天花板年龄段,无欲无求脾气随和。李建飞四十出头的年纪,人看上去要显年轻些,穿着稳重不失时尚,五官棱角分明,是个性很强的一个人。王选宁三十九岁,也是初到办公厅没多久,之前是某财经杂志社一专栏记者。这人比较沉默寡言,似乎还没适应官场的生态环境。   省委班子换届调整,领导们连续开了几天会,今天总算告一段落,大家都跟着放松休息休息。顾天佑作为新任省委书记的秘书,可谓是百秘之首,召集饭局,便是再不开窍的人物也晓得必须给这个面子。   省委班子经过这次调整后由原来的九人调整为十三人,在座六人背后各自的老大当中只有政协主席费俊生不是常委,其余还有省人大的贾清泉,省政府的省长高健,副省长陈志强,吴城市委书记王春来,建邺市委书记李洪源,省委秘书长范学明,省军区政委曹冰,省委副书记吕春江。   秘书坐在一起很少谈论领导,也就是冲着顾天佑这个棒槌才闲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内容。充其量就是介绍一下各位领导的过往履历,往往都是不带丝毫个人色彩。   国内的官场规则,有一条规矩,即党政两个一把手,最多只能在当地产生一个,另一个,一定要从外地调入。省是如此,市也同样如此。那些外来干部,在别的省能够干得很好,但在吴东省,却往往出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情况。   贾清泉虽然被调整到了人大,但作为资深的地头蛇,他在吴东官场可谓树大根深。由他这棵大树生成的一张盘根错节的巨大关系网几乎遍布了吴东官场各个环节,就连省长高健都曾经是他在省委党校任校长时的学生。   尽管平时不关心时政,顾天佑可也算半个建邺人。听话听音,这帮人虽然说话都含着半截舌头有所保留,但顾天佑只从他们介绍的这些常委的任职履历中便不难分析出当下的吴东省委内部分歧明显。四十六岁的许慕野是外来派,五十六岁的贾清泉是本地派的首领,五十三岁的省委副书记吕春江代表的秦州系干部又可算一派。   许慕野搞大秦州区域中心,除了要烧第一把火有所建树外,未必没有向秦州系示好拉拢的意思。先前顾天佑曾经直接问许慕野,关于吕春江的倾向的问题。许慕野认为吕春江的态度比较暧昧。他似乎还在待价而沽。   李建飞的老板组织部长卢德康也是外来客,从一开始这个李建飞就主动向顾天佑示好,敬酒交谈都比较主动。与之相比,王选宁则要冷淡了许多。他是内敛了一些,但能走到这个位置上的无不是人精,恰到好处的表达友好对他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这种冷淡说明了他背后老板郑福林的态度。   酒过三巡,马兰说家里孩子上高三,学习离不开人,老人年纪大精神头跟不上,提出告辞,并表示出买单的意思。顾天佑哪里会让她买,说单已经买完,马姐要是实在有事可以先走一步。其他男同胞们不能再走了,今天必须喝个痛快。言谈之间很符合所扮演的这个京城大少的做派风格。   酒桌上,顾天佑似乎喝多了,初次见面竟提出叫几个小姐来作陪的荒唐建议。这种事在官场当中分属寻常,但那是在彼此间熟悉,建立了相当信任的基础上才会有风月内容。似这种接风洗尘初次见面的情况下便提出这种建议,正可谓是不在二百五以上,也不在二百五以下。   罗峰婉言谢绝,李建飞则连说改天改天,还暗中使眼色示意顾天佑慎言。王选宁仍是那般寡言,只说不合适。栾静安说老啦,这种事情是年轻人的游戏,他不发表任何意见。简直跟政协那位稀泥主席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套路。顾天佑哈哈一笑说,你们不找就算了,我在大堂里摆着俩美人可还饿着肚子呢,请进来吃顿便饭,请几位别介意哈。   小妖女和小龙女被服务生带进来,一进门,场间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如果这是小姐,他吗的豁出去乌纱帽不要也叫一个。这是桌上其他四个男人共同的想法。   顾天佑看来是真喝大了,竟然当着众人面左拥右抱,这边香一下,那边亲一下,嘻嘻哈哈调戏俩丫头。这俩人若是平常没有对方在场,这会儿八叔公天佑哥早就惨遭毒手了,因为有了对方在场,竟似谁也不肯吃亏,比着劲儿的热情开朗。酒到杯干,嘴到亲嘴,来所不拒。   场面荒诞的让人齿冷。顾天佑醉眼朦胧的样子,嘴巴开始没有把门的,信口开河道:“哥几个都知道我叫顾问,是从京城下派到咱们这里的,你们却不知道我是谁派来的,许慕恒,就现如今国务院主事的中央二号首长的大秘,就那位,非跟我说许慕野一个人在吴东主持工作很不容易,把我比作诸葛子房,夸上了天把我忽悠到这边来,结果兄弟一过来就抢了老罗扶正的机会,这事儿真他吗不地道。”   端起杯子来又放下,嘴巴冲着小龙女,说:“喂我一口。”小龙女忍着笑意,端起杯子刚要倒,一旁蒋菲忽然伸头过来,嘴对嘴渡过来一口酒。   顾天佑翻眼睛把这口酒喝下去。长出一口气道:“各位,我得跟你们老几位解释一下,不是兄弟不仗义,大老远来从各位的饭碗子里抢食吃,实在是许慕恒这王八蛋欺人太甚,仗着他在二号首长面前说得上话,又得那几位常委大佬的看重,专门干这狐假虎威的勾当,赖在那个位置上一屁股就坐了十年,伺候了两代二号,连最近冒起的书记处那位年轻的书记都曾是他的学生,这人咱得罪不起呀,确实没办法才硬着头皮来的。”   这番话说完,包厢里忽然陷入安静。   顾天佑摇晃着脑袋继续在那里放炮:“跟各位透露一个小道消息,咱们省这些省委常委当中,有一位要倒霉了,具体是谁,事关机密,哥几个允许我先卖个关子,这地方和中央,说穿了都他吗是一回事,站队没站好,就意味着离完蛋不远了。”   王选宁忽然问了一句:“顾处长,您这话大有深意,让我深受启发,您是不是在说中央有关部门有意介入吴东政局?”   顾天佑嘿嘿一笑,眯着眼看着他,道:“今天跟你们哥几个喝的很嗨,哥们儿失言了,如果说了什么让你们产生某种联想,那也是你们自己的想法,哥们儿可什么都没说。”说完,站起身说,今儿就到这里吧。似乎意识到了失言的样子。   酒宴散去,罗峰等人各怀心事离开酒店,顾天佑左拥右抱荒唐不羁的样子送四个人上车离开。   顾天佑问蒋菲:“结账没有?”   小妖女抿嘴笑着冲龙剑梅一努嘴,道:“她结的,一顿四千多块,这顿饭要不是你吃的,她能把人家店给拆了。”   顾天佑哈哈一笑,对着小龙女的脸颊香了一下,表扬道:“行,小地主婆转了性子,八叔公奖励仨月工资。”   小龙女说:“你给半年的我都不嫌多。”又道:“反正你那些钱根本没数,不给自家人也不晓得会给外面的哪个王八蛋。”   三人调笑着离开酒店,上了车,刚开出去不到两百米,前面后面忽然出现两辆警车。前面的警车减速,比划手势让小龙女靠边停车,顾天佑坐在车里迟疑了一下,让小龙女照做就是。   车停了下来,交通警察过来先敬礼,然后很有礼貌的示意小龙女出示驾驶证。龙剑梅把驾驶证和相关行车手续都给他看了一下,年轻交警接过去看都没看就往兜里揣。龙剑梅说本子看完了你得还给我,不然你会很麻烦。但这位只做未闻,头也不抬又说:我们现在正进行酒驾抽查,请你配合一下。   龙剑梅喝酒了,但是以她的酒量和体力休养就算喝的再多几倍也不会影响到反应速度。可是一旦吹了那玩意,查出酒精含量超标,便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顾天佑探头过去瞥了一眼年轻的交警,问道:“市局支队的?还是省厅总队的?”   年轻交警面无表情道:“省总队的。”说话的功夫,从同伴手中接过酒精测试仪来。   酒驾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会不会被有心人拿住做文章。若是小题大做,拘留办班也够条件。若真是如此,自己这个省委一号大秘的脸蛋儿可真是掉地上摔稀碎拾都拾不起来了。   顾天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事儿找丁宝峰出面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但作为资深卧底探员,自己在本省警界其实并无多大名声,跟交警总队领导几乎说不上话。刚要给丁宝峰打电话,一旁的蒋菲忽然提醒道:“顾问,你在吴东这边有认识的人吗?”   到许慕野身边工作是部委执行国安的意图安排的,丁宝峰也不够级别知道此事。顾天佑叹了口气,这事儿还真有点不好搞。冲着年轻交警龇牙一乐:“嗨,兄弟,你看是这样,我们呢刚才一起吃饭应酬了一下,她只喝了那么一点点,要不我们交点罚款,单子也不要了,就这么算了行不行?”   年轻交警没搭茬,眼皮都不抬,不客气道:“开着一千来万的限量版越野车,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主儿,不过这不是钱的问题,你们违法了懂吗?少废话,驾驶员赶快吹一下,不然就要告你们妨碍执行公务罪。”   顾天佑嘿嘿一笑:“不给面子?行,把你证件拿出来给我看看。”   年轻交警面色一沉:“你看我的证件是什么意思?”   顾天佑道:“这难道不是我的权利和你的义务吗?”   年轻交警似乎出来的匆忙没有带证件,把目光投向了他的搭档,说:“人家要看咱们的证件,你带来没有?”   那哥们儿回到车里寻摸了一会儿,还真拿出一本证件来,递到车里给顾天佑过目。   顾天佑接在手上假模假式的看了一会儿,道:“怎么看着不像真东西呢?我打个电话找朋友问问。”心中暗想,这俩警车出现的时机有点蹊跷。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查酒驾,一般来说会设卡堵截所有过往车辆,就算是抽查,也很少采用这么有针对性的别停车辆强行抽查的方式。而且从他们的态度上看,很有些刀枪不入的意思,似乎是带着指令来的。假如这是有人要给自己这个外来的新任省委一号大秘一个下马威,这二人的态度似乎就都合情如理了。   电话打给丁默思这小子,顾天佑第一句话就交代,甭管你找谁,别提我是什么人,也别说跟我什么交情,实在有人非问不可,你又扛不住了,就说是在京城偶然结识的一个大哥。   打完电话回到车旁边,年轻的交警说道:“你找谁都没用,这是我们的工作,赶紧让你的司机配合我们的检查才是你唯一的选择,开车的不是你,酒驾没造成严重后果,最多也就罚点钱,驾驶证作废五年内不得重考。”   龙剑梅把头探出车外,笑眯眯道:“小哥,甭管今晚我喝了多少酒,你要是真能把我这驾驶证给作废了,我给你送一面锦旗去。”她的驾驶证是军委特别颁发的,包含了三种飞机驾驶和各种海上船只的驾驶资质,终身免检,没有违章扣分这一说。这样的证件,全国范围内找不出十本来。   丁默思的电话回过来了,说这人是总队政委傅和平亲自派去执行临时任务的,有点小麻烦,一下子搞不定。顾天佑挂断电话眼睛眯了起来,连丁大少都搞不定这么一件小事儿,看来还真是有人给自己下绊子啊,这王八蛋肯定是今晚饭局当中的某一个,会是谁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 弄巧成拙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较真儿的时候这还真不是一句随便说说的话。 ?·至少丁大少就没能搞定这俩年轻的交警。顾天佑正琢磨着需不需要找部委分管交警部门的首长来过问一下呢,前面车灯一晃,一辆帕萨特停稳后,罗峰从车上下来。   年轻交警见到罗峰,连忙迎上去敬礼,道:“罗处长晚上好。”   蒋菲坐在后排看着,撇嘴道:“我操,这事儿做的也太低级了吧。”   顾天佑回头道:“那要看他是揣着什么目的办的这事儿,如果只是想落一下我的面子,那他可错打了算盘。”   龙剑梅道:“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这事儿都不要他帮忙。”说着推门下了车,手里捏着电话,挂通了一组号码。   顾天佑坐在车里听她说,对,是我。然后又说,喝了点酒开车。接着说,没有,我怎么会喝多呢,就是喝酒开车,本子被拿走了,没出别的事。又说我跟他要来着,但是对方不理。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龙剑梅挂断了电话。直接回到车上,点火挂档,一骑绝尘而去。   蒋菲和顾天佑面面相觑。小龙女鼓着腮帮,气呼呼道:“这个乔和尚居然跟我说不弄死两个也好意思给他打一回电话?还说我开车要是被交警给追上,以后就不用说自己是天兵的人了。”   顾天佑问:“本子不要回来行吗?”   小龙女赌气道:“他喜欢留着就让他留着吧,就怕他到时候兜不住了哭着喊着给我送回来!”   两个年轻的交警驾车在后面追赶,可是哪里追得上。   三人回到家,小龙女还生气呢,看着顾天佑,委屈的说:“都赖你,没认识你的时候我碰上这种事哪来这么多顾忌,早就开车跑啦,哪个能追上我也就不必继续当交警了。”   陆子琪正在厨房忙活晚饭,顾天佑洗了手走进厨房帮忙打下手。?·蒋菲献宝似的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对子琪说了一遍。小龙女也过来说:“这交警肯定是受人指使专门来找麻烦的,我偏偏就不给这个主使人机会,不管是他是想套近乎还是想给八叔公点颜色看看,都让他白忙活一回。”   陆子琪笑道:“你们仨要是不喝酒,人家也不会来找你们麻烦,这就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顾天佑在她鼻头上轻轻一刮,道:“这个俏皮话用的很准。”   蒋菲笑道:“子琪姐,她的驾驶本都还在人家手里扣着呢,我就怕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陆子琪道:“哎呀,小龙女的户口还在我这里呢,会不会人家一查户籍就找上门来?”   顾天佑道:“没事,对方也不是简单人物,真要按本子查小龙女的身份,保证查出个高度机密来,他得老老实实把本子给咱们送回来,到时候接不接还要看咱们心情。”   陆子琪惊讶道:“原来我这个小妹妹还有这么了不起的身份那。”   小龙女拿起一根洗好准备做菜的黄瓜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迟疑了一下,问子琪:“姐,这个是买来吃的吧?”   陆子琪想起青香蕉的梗,脸皮微红,道:“憨掬的丫头,出了这个门儿可别说是我妹。”   蒋菲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小龙女道:“姐向来不服人,今天算是被你给打败了,果然是野蛮之人自有野蛮的道理。”   顾天佑的电话响了,罗峰打来的。   他今晚的做法究竟是要做个局趁机示好,还是要显示能力,又或者二者都不是,这只是对顾问处长的一次试探?反正现在他应该意识到惹麻烦了,本子也许就在他手里,但主动权却不在他那儿。   电话接通。   顾天佑:“喂,你好,我顾问。”   罗峰:“顾处长啊,我罗峰。 ?·”   顾天佑:“罗副处长,你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罗峰:“是这样,刚才你们好像遭遇了一点点小麻烦,你身边那位女士把驾驶证落在交警手里了,现在本子在我手里,我想给你送过去。”   顾天佑:“是这样啊,这事儿让你费心了,不过都已经这么晚了,再说那驾驶本交警部门拿去了也没关系,他怎么拿走的就得怎么给我送回来,那样的本子就不是他们能处理的。”   罗峰:“我也是刚知道这位龙小姐的身份属于高度机密,那个交警还是太年轻,工作原则缺乏灵活性,这本子还是我给您送过去吧。”   称谓从你换成您,这是一个信号。顾天佑身边随便一个司机身份的小姑娘都是高度机密,这样一个事实让他觉得自己弄巧成拙了,现在知道轻重了,所以想往回圆。   顾天佑:“送过来也不争这一时,明早再说吧,到时候我还得谢谢罗副处长及时出现解了我的围,今晚就这样吧。”言外之意,似有意结束通话。   罗峰急了:“顾处您先别挂电话,这事儿是我错了,这本子无论如何今晚我都得给您送过去,保密责任我们担不起啊。”   顾天佑不慌不忙的:“你错哪了?不是及时出现帮我解围的吗?”   罗峰:“我是有事情想找您谈,但是又怕之前跟您没点交情显得太突兀,所以就耍了这么一个小聪明,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子。”   顾天佑哦了一声,故作沉吟了一会儿,冲着小龙女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对着电话说道:“那好吧,你现在把本子给我送过来,地址在清凉山公园这边,我一会儿发给你。”   挂断电话。   蒋菲笑嘻嘻问小龙女:“妹子,你那本子上有什么高度机密,吓得他都不敢拿着过夜?”   龙剑梅道:“也没什么,就是有关于我的身份资料,天兵成员因为经常要在全世界范围内执行一些特殊任务,为了防备敌方暗算,所以身份资料都属于军事机密,按照军委规定应该是最高级别的,等同于国防科工委的特级保密资料,只要是体制内有机会接触保密条例的,拿到那本子就该清楚这东西的重要性。”   陆子琪吐了一下舌头,道:“哎呀,那我们知道了这么重要的秘密,会不会被你那个什么组织给灭口呀。”   小龙女跳过去抱住子琪,娇笑道:“一定会,我现在就先把你给灭口了,挠痒痒笑死你。”   顾天佑把地址发了过去,告诉罗峰到地方来个电话,然后在楼下等着。家里女眷多,不方便在家见面。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罗峰来电话了,顾天佑直接挂断了,起身出门。   楼下,小区花园里。   顾天佑从诚惶诚恐的罗峰手里接过本子。意态轻松的:“现在知道锅是铁打的了?”   罗峰道:“顾处长,我真是万分惶恐,十分感谢,这事儿是我办的太轻浮了,本想着抖个机灵跟您套一下交情。”   顾天佑抢过话头:“顺带着再在我面前显示一下你这地头蛇的路子。”   罗峰道:“您是慧眼如炬,我这点心思瞒不过您。”   顾天佑道:“是不是觉着我就是个狷狂无德的傻逼二世祖?想借我的桥,却不想欠我的情,对不?”   罗峰道:“这个绝对不敢,我是真心想跟您交个朋友。”   顾天佑道:“真心交朋友其实很简单,把一处的工作抓好,天不早了,最后提醒你一句:许慕恒既然说我是诸葛亮张子房,我就算达不到那个层次,可至少也不该是个简单的草包,关于我身边工作人员的身份这件事,我希望你绝对保密。”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罗峰看来还有许多话意犹未尽。但是顾天佑根本不准备给他开口的机会。至少不让他今晚在这里说。要给他一个回去好好琢磨滋味的时间,让他先在心里头摆正了位置然后再说。这样一来,他才会琢磨出对顾天佑更有利的说法来。   送走了罗峰,顾天佑转身刚要上楼,忽然一阵胡琴声入耳。不由停住脚步,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花园灌木丛深处说道:“您是前辈高人,咱行事能不能有点风度?要说什么上家里说去,别老搞这突然袭击。”   琴声戛然而止,胡三变的的轮廓从黑暗中走出,逐渐清晰起来。   “你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三鞭老妖慢吞吞走到顾天佑近前,道:“不过嘛,我喜欢!”   顾天佑道:“我知道您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是楼上说去,还是在这里说?”   胡三变道:“你知道那丫头不喜欢看到我。”   顾天佑道:“那您就说吧,我洗耳恭听。”   胡三变道:“你现在是不是在负责青狐杀手的案子?”   顾天佑心中一动,不是太确定他忽然问起这个有什么用意?点点头道:“是的。”   胡三变道:“青狐杀手一共有两个人,我要你至少留下一个别动。”   顾天佑一皱眉,道:“您得给我一个理由。”   胡三变挠挠脑袋,道:“没有理由,总之你别赶尽杀绝。”   顾天佑道:“我想知道这俩人确切的身份。”   胡三变道:“我是来求情的,不是来告密的,反正迟早你会知道的。”顿了顿,又道:“这段时间菲儿跟你一起,是我见她从小到大笑的次数最多的一段时光,你这个凤翼做的很好,我听乃素东说了你们在黄金宫殿里的事,能在生死关头做出那样的选择,不愧是我辈中人,有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   顾天佑道:“您这可就有点不讲理了,明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跑我这儿来只求情还不提供情报,您这是让我干吃亏。”   “屁话,老子是什么人,岂会无端占你小子便宜。”胡三变嘿嘿一笑,道:“你在缅甸那边是不是抓住了一个季朝恩?” 第二百四十二章 知心,知性,知音   陆子琪在准备晚饭,小龙女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了条浴袍,大咧咧坐在餐桌旁等着喂猪头。顾天佑开门进来,见此情景笑道:“晚上不是带你在外头吃过了?”小龙女抻了个懒腰,胸前露出大片的玲珑饱满。小手一挥,道:“我饿欲吃君且去,我爱吃便吃,要你多管闲事。”顾天佑笑着把驾驶本交给她,转而问子琪:“妖女妹子呢?”   陆子琪往房间的方向指了指,道:“不知在哪弄回来几包草药,跑房间里不知道鼓捣什么呢。”   蒋菲正在她的房间里配药,弄的小手绿油油的。唇角挂着微笑,神情妖异。   顾天佑嗅了嗅味道,问:“你把青魔手的方子改了?”   蒋菲回眸得意一笑,道:“又没有她那天赋,又不肯下苦功,只好在这旁门左道上多想想办法,因为吃了蟒魁胆,我的耐毒性几乎完美,所以这青魔手的新方子可比过去厉害十倍不止。”   顾天佑道:“你手上已经有了风信虫,何必还需要这么歹毒的方子,你虽然不惧,可我还是担心这些毒素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古往今来,修习青魔手的八行杀手可没一个长寿的。”   蒋菲白了顾天佑一眼,道:“要那么长寿做什么?青春没了,鹤发鸡皮的很好玩儿吗?”   顾天佑道:“你这话若给胡三变听到,他会很难过的。”   蒋菲手上微微一顿,道了句:“扫兴!”说着,把配好的药收拾好后装瓶,然后贴身藏好,又将剩下的药拢到一处,拿进卫生间倒入冲水马桶中,仔细洗了手,然后拍拍小手在顾天佑眼前一晃,笑道:“行吧,给你个面子,不弄了。”   顾天佑道:“他刚才来过了。”蒋菲身子微顿。顾天佑接着又说:“或许他就从来没离开过你。”蒋菲咬着嘴唇不说话。顾天佑轻轻一叹,张开怀抱。   “他提到了季朝恩的事情,现在应该已经去缅甸了。”   蒋菲幽幽道:“六岁那年,他把我送到京城,干妈当时结婚三年都没孩子,就收养了我,七年以后,我妈死了,他出现在我面前,花了三年时间把所有的本事传给了我,然后就又不见了人影,我有时候恨他恨得不得了,可有时候又想他想的不得了,上次他要找龙兴会拼老命,我就想如果他死了,我可就真成了孤儿了,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顾天佑道:“这些话要是给他亲耳听到,一定高兴地不得了。”   蒋菲道:“我知道他惦记我,爸爸关心自己的女儿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若将来有一天做了妈妈,也一定会好好待自己的孩子,至少要比胡如梦和蒋木云强上一百倍。”   顾天佑道:“到那时候,孩子的事情全都交给我好了,你就专心做你的小妖女。”   蒋菲咯咯笑道:“想的真美,谁说一定要跟你生孩子啦,再说,真到了那时候,我也只能是老妖婆了。”   顾天佑道:“你永远都是小妖女,有的人活过一百岁也不会老,你就是。”又道:“而且,就算没有胡如梦,你不是还有海波大姐和许书记关心你吗?”   蒋菲道:“说起干爹他们来,我还真有点惭愧,这些年他们真的是把我当亲女儿抚养照顾,可是我却从没发自内心的把他们看成真正的父母,这次如果你能帮到他们请一定要尽力吧,就算是为了我,行吗?”   顾天佑道:“行!”   小龙女的声音传过来:“快别拿肉麻当有趣了,这还有俩听众呢,蒋大小姐,看在你今晚心情不佳的份儿上,我陪你喝几杯解解闷儿。”   陆子琪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的在蒋菲秀发上抚过。明眸里含着温暖的目光。让人心头自然的安静松弛。   有一种美是肉眼可见的,宛如海棠盛开,无香自然甜。还有一种美叫知性,却是看不到也闻不着,只能用心去体会的。就好像沁人心脾的一缕清新空气,润物无声般让人感动。陆子琪二者兼具。   早上八点半,省委大院门前,顾天佑姗姗来迟,没下车就看见等的心焦的罗峰。罗峰快走几步,抢上前来给顾天佑打开车门。他的态度很恭谨,甚至是接近卑微。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大转变,看来他是真的想清楚了。   顾天佑很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人是不会崇拜人的,但人会崇拜权势和金钱。 ?·许多年前还是在秦州监狱的时候,顾天佑就已经知道龙爷牛逼不只是因为拳头硬,大家怕苗世凡也不只是怕他的凶残履历。   有的人在你眼中也许是卑微的,似乎值得同情,但在其他人眼里却未必是这样。这只是相对强弱造成的落差。罗峰所展示出来的东西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是个势力小人。   一个身边女司机身份都是绝密的京城大少,他罗峰有什么资格在人家面前摆谱?   “顾处长,您来了。”罗峰慢走半步,迈着就像平日跟在邵庸海身后一样的步子。   顾天佑点点头,道:“让你久等了,怎么?邵书记身边不需要人吗?”   罗峰道:“邵书记这个时间没什么特殊事情,一般会看半小时电视新闻,他细化一个人看。”   顾天佑哦了一声,继续往里走,一路来到办公室门前,忽然转身问道:“你昨晚说有事情找我谈一谈?”   罗峰恭谨的:“是有一些事想要向您汇报。”   顾天佑道:“别扯什么汇报不汇报的,你有话就说。”   罗峰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跟您说一句,邵书记是建邺人,但他在秦州工作多年,对那里的感情很深。”   顾天佑微微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罗峰道:“今早二处的高明处长过来问了一句咱们一处的年度预算为什么还没交。”他又说:“二处处长高明是吕春江副书记的秘书,据说他还有个身份是高省长的堂弟。”   顾天佑道:“行,我知道了,这份材料我签字了,一会儿看到老栾让他交上去,我现在要去许书记那里瞧瞧。”   打发了罗峰,直接来到书记办公室,许慕野正在打电话,门敞着,顾天佑出现在门口,他刚好挂断电话。招手示意顾天佑进来。然后说:“别客气,随便坐。”言语之间,显然没有把顾天佑当成普通秘书。   顾天佑坐到沙发上,王浩端来一杯茶,随即过去把门关严。   一个三十多岁,风姿绰约的女人从靠近门口的小办公室出来,道:“许书记,是顾处长到了吗?”   许慕野介绍道:“这是我的生活秘书龚晚晴,晚晴,这就是海波跟你说起过的顾天佑,也就是菲菲的男朋友。”   这话听着有点古怪,不在于内容,而在于许慕野的口气。这不像是对一个生活秘书该有的口气,而且他直接点出来顾天佑的真实身份,显然这不是一个普通生活秘书能享受的信任。顾天佑心中做出判断,毫无疑问,这个龚晚晴跟许慕野的关系非同一般。   许慕野又补充了一句:“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可以叫晚晴龚姨。”这句话显然是冲着顾天佑说的。   这下子顾天佑彻底明白了,名士风流,许慕野的行事作风可谓是不拘一格。记得他说过这个生活秘书是邹海波给他选的,看来那位海波大姐的胸襟还真不是一般的宽阔。   如果说昨天的谈话还有些含蓄和试探的意思,今天这番做作简直就是**裸的拉拢了。只是他用了一个很高明的技巧,从蒋菲的角度论关系,根本不给顾天佑拒绝或者表明立场的机会。   龚晚晴妙目微转,一举一动透着优雅和风情万种,笑着说道:“哎,这一晃儿菲儿就二十四了,我都成了龚姨。”这位也没拿自己当外人。若论容貌身段,她实实在在甩了海波大姐无数条街。   许慕野开门见山问顾天佑:“怎么样?昨天跟你谈的事情做出决定了?”既然前面铺垫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气氛,这会儿说话就更不该拐弯抹角。这是很高明的谈话技巧。要比那些隐喻暗示让人舒服的多。   顾天佑道:“我今天就让伏羲投资市场部总监杨文山去秦州。”   许慕野高兴的:“很好,我喜欢雷厉风行的作风。”   他看一眼时间,然后抬头问龚晚晴:“今天的日程第一项是什么?”   龚晚晴道:“去吴城会见港商成桂林,参加他跟吴中大学合作搞的电子产业孵化园奠基仪式。”   许慕野嗯一声,道:“你去安排车辆吧,最好慢一点,可以让老贾他们多等一会儿。”   龚晚晴抿嘴一笑:“你呀,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大院里那个孩子王一个性子,强硬又调皮,就不怕这么一来人家更不欢迎咱们了?”说着,转身出门去了。   许慕野看一眼顾天佑,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哪件事?是指让贾清泉那伙人多等一会儿这事儿吗?顾天佑先是迟疑了一下,很快确定了答案。道:“爱我者恒爱,初来乍到,这个小插曲也许可以看出一些细微的东西。”   许慕野会心一笑,道:“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就是跟玩政治的人的思路不一样。”   顾天佑道:“在您面前不敢冒充行家,胡乱说说而已,您别当真,吴东的局面很复杂,我怕影响到您的判断。”   许慕野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道:“看来你也听到了一些传闻,说说看。”   顾天佑道:“昨晚跟办公厅一处的几个同志吃了一顿便饭,多喝了几杯,听他们说了一些事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不过倒是可以判断出一些倾向来。”   许慕野道:“就你这个生长在秦州,又在建邺生活多年的地头蛇来看,当下的吴东是个什么情况?”   顾天佑道:“吴东人傲,却不尽相同,秦州人傲在骨子里,建邺人傲在气质,吴城人傲在皮上,吴东这块土地上一直都是地头蛇的天下,但是地头蛇们从来不是铁板一块,您若是一视同仁,他们就会抱成一团,纵然您有将他们全部打翻在地的实力,换一批人来局面还是不会改变多少。”   这番话若出自一个搞政治的老手,就会显得居心叵测,甚至略显轻浮。但顾天佑现在是以一个年轻的情报工作者在跟许慕野说话,需要的是敏锐的观察力,和年轻人的锐气与直接。   许慕野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要区别对待?”   顾天佑反正没指望走仕途,心中无所顾忌,索性信口开河道:“有傲骨的人宁折不弯,需以柔克刚;有傲气的人只服气才干学识高过自己的人;傲在表皮的人往往得天独厚,心浮气躁,需以势压人压的他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来。”   许慕野听着有趣,哈哈笑起来,又看了一眼时间,道:“陪我走一趟吧,虽然这个要求有点违背了昨天我的承诺,但你今天的表现让我觉着可以给你看到更多的东西。” 第二百四十三章 巡抚出行   考斯特车内,许慕野坐在左侧第二排座位上,顾天佑坐在他前面,身旁是范学明。》贾清泉坐在第三排,面沉似水。吴城市委书记王春来坐在右侧第二排位置,正在向许慕野介绍高新技术孵化园项目的初衷和未来的蓝图。贾清泉的秘书坐在右侧靠近门口的位置。   这个排座是有讲究的,首先考虑到安全性,司机身后的位置是安全系数最高的,第一排座位直接面对风挡和司机,视野比较好,安全系数稍差,所以一般是负责行程的秘书长的座位。第二排座位安全系数高,视线相对后排好些,上下车方便,自然成了书记的专属。从前贾清泉就喜欢坐这个位置。   王春来正在重点介绍与港商成桂林合作投资兴建的电子科技产业园,他的口才很好,语言组织紧凑,声音浑厚吐字清晰,内容突出重点,即便是外行也能很快抓住关键。许慕野听的非常认真,等王春来说完了,他并未做任何点评,却一转头问贾清泉:“这项目是清泉同志拉来的赞助,你再谈谈吧。”   贾清泉是前任省委书记,离开一把手位置的时间还不到一星期。许慕野这么问,让他很不舒服。许慕野就是这个目的。暂时贾清泉还是吴东官场地头蛇的代表人物,并且他是吴城人。   许慕野这么问了,贾清泉无论多不舒服都得说几句。   “慕野书记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你之前的履历里没有在下面城市里主政一方的经验,很多事情都没经历过,所以更应该不耻下问。”这老狐狸用倚老卖老的口气打开话匣子,接着说道:“说起这个孵化园来,我想先谈谈咱们国家的经济工作当前面临的局势,要先从过去低附加值制造业谈起。”   他的话没说完,许慕野忽然说:“到前面服务区停一下,大家都需要方便一下。”接着又道:“刚才清泉同志谈到了结构调整产业转型的问题,我认为他抓住了问题的重点,我在这里接清泉同志几句话,咱们为什么要搞高新技术孵化园?原因很简单,咱们的产业结构要变革,产业方向要从低附加值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向高附加值的高科技产业过度,这是时代的需要,也是我们摆脱对国外先进科技高度依赖局面的唯一途径。”   这是摆明了以势压人?顾天佑注意到贾清泉的脸色非常难看,却对许慕野这种凌厉的军人作风毫无办法,坐在那里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许慕野不是一般的政客,他有霹雳手段,有坚硬的后盾,过去的工作履历绝对要比当好一任省委书记要艰难的多,身上的锋芒藏都藏不住,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们这个拥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国家,领先世界四千八百年,却在这最后两百年当中丢掉了一切,现在时代的机遇摆在了你我面前,实现民族伟大复兴的任务是所有中华儿女的责任,在这个大背景下,我们不仅要搞高新技术孵化园,还要建高新科技武装的节约型城市,要以点带面,加快前进的步子。”   贾清泉咳嗽一声,通常这代表他有话要说。   顾天佑回头,关心的问:“贾主任,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如果换做别人这个时候冒出这一句来,只怕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就他算是省委书记的秘书。但顾天佑不在乎这个,反正是打短工的,屁股下面这个位置可算是众多头衔中最不稀罕的一个了。   许慕野说:“清泉同志前几天的班子会上发言太多,这些日子为了工作殚精竭虑,嗓子不舒服也是有的,我看为了清泉同志的健康着想,讨论进行到此为止。”   贾清泉窝了一肚子火无法反击,憋在那里简直要憋出内伤来。顾天佑心中暗赞,许老二真尼玛太有才了!这官场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车到吴城地段,市委市政府两套班子迎出两百里接驾,前有警车开道,后有特警随行护卫,浩浩荡荡杀进吴城,那是相当的壮观。   在新规划的高新技术孵化园区,路边远远望去,一批批新型厂房鳞次栉比。许慕野走下车道:“好嘛,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早日投产,这样才能促进经济再次腾飞!”   市长吴善旭说:“许书记的指示我们一定坚决贯彻,请允许我在这里代表市政府向您表态,我们一定在市委王书记的带领下,真抓实干,争取以最快速度让这块热土产生效益,拿出成果来向省委省政府汇报!”   整个考察过程乏善可陈,每个人嘴巴里都藏了一把刀子和一块糖,随时交换使用。这帮人都没练过易容术,却个个不逊于古之奸臣,变脸之快简直让遭受巨大痛苦才修成易容术的天佑哥都自愧不如。   折腾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车队踏上归程。贾清泉说有些晕车,坐到了后边越野车上。王春来则一直陪在车上。一路上话不多,除了顾天佑,其他都是中老年同志,大家都有些疲惫,几乎是半睡半醒状态下回到建邺。   下高速后许慕野主动提出来要顾天佑开车送他回家。   路上,许慕野问顾天佑:“跟着出来一天都看到了什么?”   顾天佑实话实说:“一切社会活动都是人与人之间的勾当,要嘛互相吹捧要嘛互相踩踏,政治工作尤其是这样。”   许慕野点点头,道:“你是搞情报工作的,应该有这个见识,还有吗?”   顾天佑想了想道:“这个稳增长,调结构的政策我说不清好坏来,但到了你们手里却成了倾轧对手的工具,您今天说了很多废话,却让吴城的两套班子的人见到了您的强势和政策水平,我要是贾清泉,就会认清形势,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别搞到身败名裂的时候才后悔。”   许慕野道:“你的目光很敏锐,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自然容易做出比较有利的判断,但是作为局中人,他就算有跟你一样的心思,却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对他来说,身后有太多人顶着他,退一步,除了身败名裂外是不会有海阔天空的。”   顾天佑想到了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境地,就拿缅甸那边的局势来说,只能向前阔步,断然不敢后撤半步。若此时退一步,自己身边这些人该当如何?   许慕野笑了笑,又说:“怎么?想到自己的事情了?”   顾天佑点点头,叹了口气道:“都说时势造英雄,有时候英雄也是逼出来的,我现在很多事都是赶鸭子上架,扈三娘落草——逼上梁山。”   许慕野开怀大笑起来,道:“你呀,要真是我的秘书,立马让你滚蛋!在车上敢抢贾清泉的话头,在我面前嘴里还不干不净说俏皮话,你这样的秘书,放在过去上纲上线的年月,一天放的炮够你死八回。”   顾天佑道:“幸好我不是个秘书。”   许慕野道:“给我当个秘书不好吗?”   顾天佑道:“非常不好,这个位置多的是人抢着要坐,但对我而言,每说一句话之前都要斟酌三分钟的日子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我现在恨不得立马抓住青狐杀手结束这任务。”   许慕野道:“你知道我们家老爷子是干什么的吧?”   顾天佑点点头,道:“我还知道你大哥也是干这行的,他们是顶尖人物,我不成。”   许慕野道:“我觉着你还凑合,我不喜欢太暮气的人,你身上有股子锐气,很像我们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跟你说个他当年的事情,那会儿他也就你这年纪,当时有位老元戎被打倒了,全国一片声讨,但凡有关系的人不肯及时划清界线的全都遭了秧,这当中有位孙将军就不肯,五五年的上将啊,什么错都没犯,硬生生被整成右资修。”   顾天佑猜测道:“这位孙将军就是孙明申的老爷子?”   许慕野点点头,道:“正是。”继续说道:“这位孙老爷子刚正不阿,被下放到三五二一工厂劳动,我们家老爷子当时就在那个厂当技术员,后来主动给孙老爷子当起了生活秘书,六十年代初的时候,全国粮食大减产,俗称三年自然灾害,其实就是农业放卫星,不讲科学胡乱搞造成的,之后中央反省了一下,孙家老爷子给官复原职了,我父亲跟着他进了首都,还调到大学里教书,钻研学问。”   顾天佑道:“您给我说这个是想劝我把握机会?”   许慕野并不否认:“是的,人这一生的机会是很难得的,真正改变命运的也可能只有那一个,如果你愿意调到我身边长期工作,孙老师那边我会帮你解决。”   顾天佑没有一口拒绝,而是先想了想怎么拒绝合适,思考了一会儿才道:“严格来说我跟孙局之间的关系,合作更多过隶属,包括当下跟您,就工作层面而言,也是差不多,我不懂政治,所以也不知道怎么站队,但我曾经答应一个人,永远不会忘记是个中国人,您也好,孙局也罢,只要在这个大方向上不冲突,我都愿意为你们服务。”   这番话说罢,许慕野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看一眼前方,忽然道:“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决,那我看也就没必要去我家跟你海波大姐见面了,好吧,那就送到这里吧。”   话音刚落,一辆指挥官吉普车忽然从侧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来,顾天佑反应敏捷,一踩油门,奥迪车往前抢了三米远,尾部被指挥官狠狠撞了一下,整辆车刹那间失控,原地打转横着甩了出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新时代的契机   顾天佑连续操作车辆,试图夺回控制权,但奈何指挥官撞击奥迪车的时候速度太快,这么猛烈的撞击下,奥迪车已经完全失控。? ? ·在横飞的过程中又被一辆刹车不及的本田轿车撞中正面。顾天佑冷静的一把挡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许慕野的胸口上。   后面跟随的那辆丰田巡洋舰里,王浩飞身跳到车外。   肇事的指挥官吉普车停在路旁,一名中年男子从车上跳下来,诚惶诚恐跑向奥迪车。   王浩拎着枪,横身将这人拦住。中年人一脸焦急,叫着:“你拦我做什么,赶快救人啊!”   奥迪车连续遭遇碰撞,受损严重,但顾天佑在最危险关头及时出手挡住了碰撞对许慕野的直接冲击。这会儿惊魂稍定,立刻一脚将失灵的车门踢飞,拉着安然无恙的许慕野从车上下来。王浩见状,连忙转身迎过来。   顾天佑喝道:“回到你的岗位上去!”说着,拉着刚缓过神来的许慕野直奔后面的丰田巡洋舰。   便在这时候,那个中年人动了,出手便是双手飞刀的绝技,一刀直奔王浩,另一刀却射向了许慕野。王浩给顾天佑喝的迟疑了一瞬,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措了。飞刀射过来,他竟一低头,硬是用脑袋将飞刀撞落在地。与此同时,顾天佑也抓住了射向许慕野的飞刀,反手一掷,一道寒光直奔中年人,趁着此人接飞刀的瞬间,顾天佑将许慕野塞进丰田越野车。也不理会王浩如何应对那人,拉着许慕野飞驰而去。   省委一号别墅,邹海波面上罩了一层寒霜,默然听顾天佑将经过讲说一遍。待顾天佑说完,她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今天多亏是你给他开车,王浩的身手一流,但应变能力差了许多。”   顾天佑道:“好在许书记没受什么伤,不然我可就难辞其咎了,我看我还是得跟你们保持点距离。? ?? ? ?·”   邹海波轻轻一笑:“这么着急敲退堂鼓。”颇有深意的目光注视下:“觉着西海会的船危险了,是怕被我们连累吗?   顾天佑叹了口气:“从海滨那里论,我叫您一声大姐,我是个草莽人,不懂得那么多权衡之道,也无所谓立场问题,只知道兄弟情义,您是海滨的亲大姐就等于是我的亲大姐,真有一天你们遇到难处,又是我恰巧能相助的,一定不会瞧热闹。”   这番话出于挚诚,顾天佑能在生死关头想着优先保护许慕野的安全,就这一点便足够说明诚意了。   这个表态让邹海波面皮微红,神情有一点不自然,道:“既然你这么说了,大姐也不好多说什么,前阵子那件事是大姐办的不地道,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总之大姐在这里给你说声对不起。”   顾天佑道:“您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邹海波想了想,道:“还真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说。”顾天佑听着。邹海波继续说道:“缅甸那边的勘查工作取得了一些进展,搞回来几块特殊的材料,质谱分析报告结果显示,这种新材料含有六十多种元素,其中包括了镧系与锕系的二十七种元素,以及另外几种稀有元素,概括起来,就是可用来储存大量电力的储能材料。”   顾天佑一下子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邹海波道:“傻孩子,你还没意识到这种材料的价值吗?如果把它应用到潜艇上,就意味着一种更静音,更轻便快速,并且续航能力不逊色于核动力潜艇的新型潜艇的诞生,把它应用到民用领域,就意味着我们在新能源汽车领域里将遥遥领先全世界!”   更快的速度,更长的续航里程,如果应用在潜艇身上,就意味着我们对制海权的控制力将得到成倍提升。 ·   运用到民用的汽车领域,则会带来真正意义上的产业革命,真正意义的电动汽车的诞生,势必会促进覆盖全国的汽车充电站网络的建设,全面改进国家电网等基础设施,迅速拉动国内消费,摆脱对进出口经济的过度依赖,领先世界,率先步入经济发展的快车道。   这是多大的意义?   顾天佑心下恍然。难怪这两口子这么使劲儿的拉拢老子,这东西的应用价值简直无可限量,可它偏偏就在老子的地盘上才搞得到。顾天佑若有所悟,道:“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邹海波说:“你还是没完全明白我的意思。”她又说:“这种蓄能材料不是天然生成的,而是渊渠人以超过我们现有科技手段的技术合成的,我们除了检测出其中的成分外,对其合成的方法全然无知,所以,必须要对黄金宫殿做更深层次的探索和研究,最合适做基地的地方就是天佑城的下面,天佑城出钱出力,我们出技术和设备,出来的成果可以在秦州地区建厂应用。”   顾天佑这回懂了,天佑城还在建设当中,此时在城中修建地下科研基地最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作为距离黄金宫殿最近又是唯一掌控在华人手中的地盘,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了。邹海波要做这件事,还不想用西海会的钱,自己是她唯一的选择。随即又想到,孙京飞在那边主持安保工作,这件事应该瞒不过孙明申,他却没有就此事作出明确指示,是在考验我吗?   “大姐,您的意思我懂了,但我不能立即给您答复,请给我几个小时的考虑时间。”   邹海波道:“孩子,不管你在考虑什么,请你记住大姐一句话,我们做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一家一姓的政治前途,这是对全民族都具有重大意义的事情。”   顾天佑道:“所以我才要更慎重。”   回去的路上,顾天佑用加密线路给孙明申打了个电话,把邹海波告诉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做了汇报。末了问道:“国安方面对这事儿是怎么看的?”孙明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国安是做保密工作的,是为了保证国家利益安全不受损而存在的,我们不需要去争夺什么资源和利益,我们只做好分内事就好。”   顾天佑道:“我以为咱们跟外事情报局在经费预算等方面存在竞争关系,如果这件事由咱们自己主导会对国安的发展建设更有利,所以才没有一口答应她,倒没想到您是这样的想法。”   孙明申道:“我们不是政治家,有时候却要比政治家更要懂政治,你今天能打这个电话给我,使我感到很欣慰,这件事原则上我是没意见的,不过事关民族崛起大业,我不能擅做主张,海波也不能,如果在天佑城修建秘密科研基地,这个地方的保密级别将是最高的,恐怕需要元首授权才能执行。”   顾天佑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孙明申道:“可以答应她,不过在计划执行前,要求她务必准备出一份翔实的材料递交元首办公室,另外,我听你这么一说,这新材料应该是多种物质合成的,这其中就涉及到了高温超导合成技术,这应该是军工科技中应用比较广泛的技术,此事想要尽快取得成果,还离不开一个人的支持,这个人恐怕是你不喜欢的。”   顾天佑心念一转,自己不喜欢的人,又能影响到此事进展的,似乎除了那个素未谋面的曹旭老爹外没有别人了。   “您是指曹判官?”   孙明申道:“曹正川从六七十年代起就扎根西北搞国防科研基地建设,几乎全程参与领导了两弹一星和长城系列火箭的的科技攻关以及每一次试验,八十年代中期才调任总参,国防科工系里经他手提拔起来的管理干部和科研精英不计其数,曹鸿恩虽然个人生活方面问题比较多,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是站得住脚的。”   “可是他曾经跟日本人合作?”   “那也是因为他觉着日本人曾经到过那里,有更高的利用价值,抛开个人恩怨不谈,这个人做事的确不择手段,但是民族大义面前却从未含糊过。”   顾天佑道:“你告诉我这些的意思是让我提前做好他们父子插一脚进来的心理准备?”   孙明申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个事实,这件事进行元首那里,曹家父子就会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中,这件事只要暂缓半年,我就有把握让他们没有翻身的机会。”   顾天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如果我拖延下这半年的时间,是不是意味着拖延的是整个民族的半年发展机遇?”   孙明申道:“假设邹海波她们的发现是成立的,可以说就是这么回事。”   顾天佑道:“那就没什么好考虑的,只要他们父子不再找我麻烦,我无所谓了。”   孙明申道:“这件事一旦开始运作,要找你麻烦的人可就不只是他们父子了,像雷神和暗箭这样的组织会如同嗜血的鲨鱼闻到血腥的味道一样被吸引来,你会接连不断的遭遇非常大的麻烦。”   顾天佑道:“我什么也不做,最多也不过活个百十来岁,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孙明申哈哈笑起来,道:“你小子说到底还是没拿自己当我国安的人,或者说没完全把自己当成国安的人,你既然是我的兵,我自然不会让你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情。”   挂断电话,顾天佑独坐在车里点燃一根香烟,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需要在脑子里好好整理一番。从许慕野让自己跟随开始,看得出他这个省委书记并不好当,他是个有抱负和锐气的政治家。   晚上发生的刺杀事件绝非出于偶然,如果不是许慕野临时提出让自己开车送他,或许今晚那个杀手就已经得手了。这个人会不会跟青狐杀手有关联呢?接着又想到邹海波刚告诉自己的那件事。新的储能材料,来自渊渠人的科技成果,一旦被我们研究吃透,整个民族的命运都将被改写。 第二百四十五章 无限风光在险峰   夜里九点半,顾天佑回到家。? 要·陆子琪和蒋菲正坐在沙发上下棋,小龙女只穿了一件八叔公的白衬衫,露出一双长度和光洁度都异常浮夸的美腿,在一旁站脚助威。大鹦鹉旗帜鲜明的站在了美人公会的主教大人一面。   顾天佑没心情瞧热闹,对小龙女的违规穿衣行为视若无睹。心事重重的走进厨房,自己动手整治晚餐。冰箱里有面包牛奶,还有几袋子冷冻牛排。   许慕野遭遇袭击事件,注定会在整个吴东政法系统内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估计这会儿脑袋最疼的就是丁默思的老爹了。   王浩汇报说那个杀手最终逃掉了,唯一留下的线索就是那辆吉普车。这种级别的刺杀行动,肯定是要经过精心准备周密安排的。想通过那辆车的来龙去脉追查此案,只怕未必会有什么结果。顾天佑心中充满了疑问:这个杀手是怎么掌握许慕野的动向的?他为什么要刺杀许慕野?如果是出于政治目的,那么究竟是什么人要致他于死地?   省委常委们之间相互争权夺利是寻常事,用到这种手段可就是突破红线之举了。贾清泉是个官场老油条,并不具备这样的狠辣和决断,他和许慕野之间的矛盾也没上升到需要兵行险道的地步。许慕野在调任吴东前曾在外事部门长期担任情报工作首脑职务,这个杀手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过往所为前来报复的。   又想到邹海波跟自己说起的在天佑城地下修建科研基地一事。这件事势在必行,无论中间会有多少争议和计较,最终肯定是要答应下来的。修基地不是说说而已,是需要真金白银的。还有许慕野的大秦州计划,同样需要大笔的资金。   天佑城的地面设施建设都还没完成,还有那支军队,日常的吃穿用度训练保障都需要钱,当下的天佑城几乎没有什么税收,消防安保,卫生娱教日常所耗都是顾天佑个人财力在支撑,可以说每日里花出去的钱不计其数,光这些事,苗世凡这个大掌柜已经够烦的了。 ?·   一双小手从身后温柔的环抱过来,顾天佑心不在焉,以为是子琪。自然的回首亲吻身后人,唇齿相接的一瞬才发现是小龙女。吃了一惊:“你这丫头搞什么鬼?”   小龙女摊开双手,一脸无辜道:“我能搞什么鬼?是子琪姐姐看你心事重重的,让我来问你发生什么事了,谁知道你转身就来占人家便宜。”嘻嘻一笑:“又不是没亲过,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顾天佑道:“没什么,只是刚刚在想心事,把你当成子琪了。”   小龙女瞥了一眼顾天佑手边的牛排,道:“晚饭还没吃呢?”   顾天佑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守着你这大胃王,我都没敢指望这个时间回到家还能有现成的吃。”   “胡说八道,当心我告你诬陷诽谤。”小龙女嘻嘻一笑,掀起衣服,露出平坦健美的小腹,道:“看,我可有证据,说我吃的多,都吃哪去了?”   这丫头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不过这身材确实足以为傲。简直不是一个魔鬼所能概括的。八叔公心中赞美,表面不动声色,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势,耸肩闭嘴,转回身继续煎牛排。   “八叔公,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吧。”她的笑话总是非常非常冷。   顾天佑不为所动,道:“你还是告诉我准备吃几块牛排吧。”   小龙女嘻嘻笑道:“三块不嫌少,五块不嫌多,八块刚刚好。”   顾天佑道:“小馋猫,去那边等着吧。”   小龙女嘟唇道:“才不,就在这里烦着你,直到你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搞的你心不在焉到连我和子琪姐姐都分不清。”   顾天佑道:“你还是跟我说说你的笑话吧。”   “好啊!”   一老太太进曼哈顿银行存50万美金。总裁在vip室接待。总裁说这是您老一生的积蓄?老太太说哪里?我豪赌为生,逢赌必赢,刚赢的!总裁说:“不可能!”老太太:“那就赌一把吧,明早你的屁股上会出现一个三角形的胎记,赌注就是这50万!”总裁狐疑不决,望着一袋现钞,决定应赌。   老太太走后,总裁回到家对着镜子检查了好几遍,没有任何胎记,直到第二天约定时间再到vip室。老太太早到,旁边站着一个穿着考究的律师。老太太说:今天律师作证检查你的屁股。总裁自信的说:“真是没有胎记,更别提三角形的”。随后脱下裤子,让他们检查屁股……老太太看看说:“果然没有,我输了”。这时律师脸色铁青,不停以头撞墙,总裁大惊。 律师:她刚与我打赌150万,说您会当面脱裤子让她看你屁股!”   这是一个很老的笑话,关键笑点在于总裁脱裤子和律师的反应。小龙女不是个讲笑话的高手,还没说到这里自己就先嘻嘻笑起来。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的冷笑话却引起了顾天佑的联想,如果一方利益相关者不能让你盈利,那就引入另一方,甚至用另一方补贴这一方!   老太太给总裁的伍拾万美金是律师出的,顾天佑由此联想到天佑城当下的局面。天佑城的地面施工都尚未完全成型,现在马上又要开启地下工程。这边许慕野还要求自己参与到他的秦州大区域计划当中来,三管齐下,所需的资金可谓是天文数字。自己是吃粮不管穿,苗世凡这个大掌柜的纵有通天本领,却也不可能点石成金。这么搞下去,非把苗老师给逼急了。   顾天佑脑中灵光一闪,自己的钱不够花,为什么不考虑再找个合作方呢?   这个合作方必须具备相当的实力!   西海会肯定不成,种种迹象表明许慕野夫妇有意与西海会割裂开来。当下国内具备这个实力的财团不在少数,但可靠又能搭上关系的却似乎一个都没嗯?不对,也许有一个!   正自神思飞扬,连锅里的牛排有点煎老了都不自觉。小龙女的小手在眼前连晃了几下,顾天佑才回过神来。   “寻思什么呢?”小龙女不满道:“在外面忙着算计,回到家里还这个样子,人家孙明申一天到晚操心的事情比你大多了,也没见他像你这样。”   顾天佑在秀美绝伦的小鼻子轻轻刮了一下,道:“还不怪你乱讲笑话提醒了我。”说着话,将牛排出锅,分给小龙女三块,又给自己弄了一块面包一杯牛奶端着回到客厅。   子琪和小妖女玩儿的是国际象棋,顾天佑完全不懂其中规则,坐在旁边问蒋菲:“谁赢了?”小妖女表情凝重,抬头看了一眼陆子琪,道:“子琪姐姐,要不算和棋吧?”陆子琪摇头不许,道:“分出输赢的悬念不大,不成。”小妖女道:“算你棋力不差,几乎就可以跟我媲美了,这棋和了。”说着,伸手把棋盘划拉乱了。   小龙女在一旁哈哈笑了起来,顾天佑也忍俊不住。   陆子琪道:“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你是初学者,我在美国的时候可是参加过波尔加的职业棋院的培训课程,拿到过特级大师称号的,若不是选择了医学,完全可以参加职业比赛呢。”   蒋菲不满意的:“那还不知道让一让人家,我可是最讨厌失败的。”   陆子琪道:“我是有心让你的,可是你的棋风太烈,完全不像个初学者,所以我根本忘记了一开始的打算。”   蒋菲双手托腮,俏皮的样子:“子琪姐姐,我是不是比某个笨蛋聪明多了。”   陆子琪瞥了小龙女一眼,抿嘴笑道:“你的悟性和灵性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可惜不够专心,又缺了些耐心,某些方面反倒不如小笨蛋能做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顾天佑道:“这就叫事事精通,样样稀松。”   蒋菲撇嘴道:“那是因为本姑娘还没找到值得我全力以赴的事情。”   小龙女道:“你那么大本事,干嘛还赖在我们家不走?”   蒋菲白了她一眼,道:“懒得跟笨蛋争吵,免得被你拉低智商,在笨蛋这个领域里我可没有你经验丰富。”   小龙女勃然大怒,陆子琪笑着把她拉开。蒋菲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继续道:“穿了件男人的衣裳就觉着自己是人家的女人啦?严格意义上讲,你现在连个女人都不算是,充其量就是个野孩子。”   小龙女眉毛竖起,拳头都攥紧了,如果不是子琪姐姐硬拦着,说不定真能冲上来动手。蒋菲毫不示弱道:“子琪姐你放开她,我就在这里站着,看她能把我怎样。”说话间,她的小手掌心处蓝光一闪,手腕上一条白线躁动不安的运动起来。   顾天佑眼看越闹越不像话,沉声道:“都给老子闭嘴!谁再闹就立刻搬出去!”   小龙女立刻安静下来,蒋菲撇了撇嘴,道:“你说搬出去就搬出去?凭什么?这话子琪姐姐说还差不多。”说着,看向陆子琪,问道:“子琪姐姐,你说句话,若是你不喜欢我留下,我就搬走。”   陆子琪看一眼小龙女,又看看顾天佑,最后认真看着蒋菲,道:“别说傻话了,从你搬进来的第一天起,我就把你跟小龙女一样当成亲妹妹看待了,胡先生是天佑的大恩人,他既然把你交给天佑照顾,咱们便是一家人一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以后再不要说这傻话了。”说着,狠狠白了顾天佑一眼,然后将小妖女也揽到怀中。   蒋菲道:“子琪姐姐,你真好。”又自怜道:“从小到大我都不缺疼爱我的人,却从未有一刻觉着自己是真正安全的,爹妈不是亲的,待我总如宾朋一般,亲生的父母却把我送人了,长大以后我认识了好多姐妹,可她们都依靠着我,而我也只好自己坚强,我活了二十四年,都没有过一个可以依靠撒娇的人。”   也不知是小妖女的戏太好,还是出于真挚,一番话把子琪这爱心泛滥的傻大姐哄的热泪盈眶。连小龙女都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小题大做,过往处处与蒋菲作对之举似乎有些不厚道。   顾天佑心中正存了一个极大的难题,听到她说到长大后认识了好多姐妹时,忽然想起她那张神秘又特别的关系网来,忙说道:“都消停吧,我问菲儿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是不是有渠道能跟龙兴会联络上?” 第二百四十六章 绮丽如梦,瑰丽雄奇   人间少真意,江湖多负心。 ? ? ?·   蒋菲冲着顾天佑说:“你这翻脸不认人的大混蛋良心太坏,除非子琪姐姐要问我才告诉她。”   这妖精还真生老子的气了,顾天佑大感冤枉又无奈,只好陪笑脸向子琪求救。陆子琪掩唇笑道:“好妹妹,既然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请你帮忙,你若能帮便帮帮他吧,算姐姐求你了。”   蒋菲提出个莫名其妙的条件:“那你答应今晚不跟他一起睡。”   陆子琪微微怔了怔,虽然不解其意,还是笑着应承道:“可以啊。”   小龙女道:“你干嘛不让子琪姐姐跟八叔公一起睡?”   蒋菲道:“因为我心烦,想要找人聊天,不跟子琪姐姐聊难道跟你聊啊?怎么,你有问题吗?”又道:“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一起呀。”   顾天佑说:“我就关心刚才问你的事情。”   蒋菲想了想,道:“不知道你又要搞什么鬼,大忙帮不上,若是需要找个路子我大概还能办到。”   顾天佑连忙道:“这就齐活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就需要一个带路的。”   夜深人不静,顾天佑自己在卧室躺着,听那边三个女人一台戏,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温柔又孤独的子琪,单纯充满野趣的小龙女,精灵古怪的蒋菲,这样三个女人凑到一处,会聊些什么?   酒壮巾帼色,豪气盖须眉。   陆子琪喜欢喝酒,蒋菲自诩江湖儿女,小龙女酒量更不必说。   三个女孩子盘坐在床上,蒋菲提议说,干坐着聊天没意思,要不咱们喝点酒吧。立即得到另外两位的响应。   陆子琪说:“行,那就多拿几瓶,喝多了正好睡觉。”   小龙女:“羡慕子琪姐姐,我喝酒都是越喝越精神。”   蒋菲不服气道:“早就听说你特别能喝,我偏不服气,今晚你若把我喝趴下了,以后见你我先叫声姐。”   小龙女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子琪姐姐听到了,给我们做个见证。”   陆子琪笑着对蒋菲说:“她的酒量真的很可怕,你还是别跟她打赌了。”   蒋菲自信满满道:“子琪姐你别管,一会儿喝酒你随意,她喝多少我便喝多少,看看到底谁先趴下。”   小龙女道:“好样的,真有种!那咱就说好啦,我要是喝不过你,今后就叫你一声姐。”   蒋菲道:“我本来就比你大一岁,稀罕你叫我姐姐吗?我已经有好多姐妹了,她们同时也都是我门下弟子,你的天资只比我还好,我可不收你这妹子,你就叫我菲菲,我叫你小龙女,今后你别找我别扭就成。 ?·”   饭厅里有个酒柜,陆子琪喜欢酒,常备着几十瓶把柜子摆的满满的。一下子拿来十几瓶,嘻嘻哈哈的喝起来。   蒋菲举杯问小龙女:“问你个事情,你干嘛总喜欢针对我?”先干为敬又道:“就因为那屋子里的臭男人吗?你喜欢他什么呀?明知道他这种人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混日子,连婚都不敢结的男人,却有一屁股风流债等着偿还,凭你天纵之姿,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啊?”   “说得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犯贱似的。”小龙女酒到杯干,毫不示弱道:“你呢?难道比我哪里差了吗?论模样你甚至不比子琪姐姐差,气质更是独一无二,为什么非要跑来跟子琪姐姐这么好的人抢男人?”   “抢男人?”蒋菲哈哈大笑起来,恣意狂态,道:“你不懂,我是八行凰首,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他是我亲爸指定的八行凤翼,我唯一官方指定的男人就是他,好赖都不会改变,我跟你们凑热闹,纯粹就是为了好玩儿,他跟什么人好我还真不在乎,甚至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还希望他能有本事多找几个特别出色的女孩子。”   “神经病吧你。”小龙女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奇怪的江湖,奇怪的规矩,我跟你刚好相反,我喜欢他,更亲近子琪姐姐,我觉得这辈子要是能跟他和她生活在一起,帮着子琪姐姐照顾八叔公,就什么愿望都满足了,爱情啊什么的我搞不懂,就知道八叔公欢喜我便欢喜,他难过我便难过,我们村子里的娘们儿偷汉子都选俊俏的,我想在我眼里他就是最俊的了。”   陆子琪脸儿绯红,道:“越说越不像话,两个都一样。”   小龙女道:“姐姐,我的心思早就跟你说过的,小时候我们家日子穷,天天鸡飞狗跳的闹,越穷还越想生,我爸妈一口气生了八个丫头片子,我从记事起就开始看孩子,从家里出来后最怕的就是有一天要回到那样的日子里,所以我到了部队后才那么拼命的学习,后来终于有了一个机会认识了八叔公和你。”   陆子琪将她揽入怀中,疼爱的抚摸着秀发,柔声道:“姐姐也喜欢你呢,你忘了吗?咱们一个户口本呢。? ?·”   小龙女挣脱出来,坐直了身子,看着子琪,正色道:“姐,你待我真好,可我这辈子注定要对不住你了,我真的很喜欢你男人,就好像曾祖母喜欢曾祖,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根本不在乎他喜欢其他什么人,不过我在乎你的感受。”   陆子琪道:“傻丫头,姐姐不是早跟你说了,咱们俩可是一张户口本呢。”说着,一举酒杯,“不说这个了,喝酒。”   蒋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前阵子看到一句话蛮有意思,男人最痛心的是为女人掏心掏肺,却不能掏老二;女人最痛心的是为男人掏心掏肺,而他只会掏老二,你们有没想过你们喜欢的死去活来的那个人肯为你们掏什么?”   连续干杯,让陆子琪有了些醉意,口无遮拦道:“这混蛋掏心掏肺不含糊,掏那玩意也没客气过。”   小龙女却一脸遗憾:“我当然愿意为他掏心掏肺,做什么都肯,我想他大概也会愿意为我掏心掏肺,其他的就差点意思。”   陆子琪转头看着蒋菲,问道:“菲儿,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吧,你觉着他待你怎样?像你这么出色的女孩子,怎么肯接受他这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真的只是因为一句江湖规矩吗?”   蒋菲眨眨眼,沉吟了一会儿,道:“我跟你们不同的,我修的是无极大道,求的是长生不老,世俗这些男女情怀我才懒得计较,当下爱的死去活来,八十年后,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的结局,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小龙女有点难以理解,道:“你真的从来不吃醋?”   蒋菲羡慕的看着她,道:“说实话,其实我是一点都不反感你的,相反的,我还很羡慕你呢,不瞒你说,我见过很多出色的女孩子,却从没见过像你天赋一样好的人,你们都知道我有个很厉害的亲爸,可惜我却没能继承他这方面的天赋,要是像你一样,顿顿吃饱饭就能涨功夫,我也什么都不在乎,更不必处心积虑的做那么多事,喜欢谁就跟谁一起。”   小龙女挠挠头,想问什么,却似乎没想好怎么问。   陆子琪道:“我曾听天佑说起一些你爸爸的事情,你有那么了不起的一个父亲,何苦自己还活的这么累?”   蒋菲笑笑,鼻子发出轻轻的哼声,没说话。   小龙女道:“我知道他叫胡三变,之前我有个任务就是专门对付他,后来八叔公不愿我冒险给取消了,上次就在子琪姐姐家楼下,我还跟他差点动手,可惜没顶住他的催眠术,硬是没能。”   蒋菲的语气中带着自豪和惋惜:“除非他自己不想活了,不然这世上能跟他正面相抗的人物都没几个。”   小龙女同样自豪的:“我老爸是地道的农民,种地可厉害了,我相信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庄稼把式。”   大宗师老爸和农夫老爸在女儿们心中也许并无区别。   陆子琪是眼睛大肚子小,连喝了数杯后醉意渐浓,打了个哈欠,道:“你们俩喝吧,我先躺下了。”瞥了一眼蒋菲,叹了口气道:“真看你不出来,这么娇俏玲珑个人儿居然这么大酒量。”   蒋菲抿起嘴俏皮的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等回头把不服气的制服了,我再告诉姐姐这里头的道道儿。”   陆子琪在她额头轻点了一下,道:“偏你的鬼主意多,不管你们了,我先睡下了。”说着,果然就在这个房间睡下了。   小龙女撇嘴道:“神秘兮兮的,我才不管你有什么歪门邪道,比别的还不好说,就只说喝酒,喝到明早也不惧你。”   蒋菲不动声色的倒满两杯,道:“今天咱们算是酒后吐真言,有些话说透了,以后同住屋檐下,彼此都不别扭。”   小龙女接过酒杯痛快干了,道:“不管输赢,今后我不叫你小妖女了,就叫你菲儿吧,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蒋菲陪着也干了,道:“你问吧。”   小龙女道:“你干妈是外事情报局的头儿,干爹是新任吴东省委书记,听八叔公讲这两口子现在都有意拉拢他,你跟我们走的这么近,真没这方面的原因?”   蒋菲道:“我说没有你也不能信,要说有那就算有吧,三大情报部门都想在缅甸打开局面,国安弄了个林四南,半成不就的在那边,军情局扶植起个彭家旺,也是个不成气候的家伙,尤其是后者,上次被政府军围剿的时候居然祸水东引,给人家可乘之机,把炮弹丢到了咱们境内,差点弄出国际大乌龙来。”   小龙女道:“那件事我有所耳闻,老孙说这是英国人捣的鬼,有意把咱们拖进缅甸乱局中,给西方世界重新进兵中亚半岛的借口,从而完成所谓的新月防线最后一块拼图。”说着,又每人满满到了一杯。   蒋菲拿起来喝了,点头道:“一说到军事上的事情你就门儿清,就是这样子,这个彭家旺不成气候,林四南勉强能自保,无力开拓进取不说,还存了异心不大听话,所以,天佑城的存在的意义就更大了,而且最近又在控制区域内发现了黄金宫殿,你八叔公本来就已经是香饽饽了,现在大家就更重视他了,我干妈两口子要拉拢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是他们的干闺女,吃了人家十八年,作为八行凰首跟凤翼的关系,在拉拢他的问题上,总该帮着自家人领先别人一步吧。”   小龙女道:“你要这么说,我是老孙请到国安的,他帮了我许多忙,我也是八叔公身边的人,那我帮着老孙也没错。”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俩人就在床边席地而坐,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已经摆了十几个空瓶子。二女都看不出醉意来,小龙女又取了几瓶过来,干脆一人一瓶,直接用瓶子喝。蒋菲越喝越吃惊,她自知自家事,若不是耍了手段,只怕连陆子琪都未必能喝得过。而这小龙女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口一杯的往肚子里灌,喝了这么多居然看不出丝毫醉态来。真是天赋异禀奇女子也。   说完了南边和眼前的事情,小龙女话锋一转又向蒋菲请教道:“你先前说我吃饱饭就能涨功夫,这话我怎么听不大明白呢?从小到大,我可是一直在祖奶奶的强迫下刻苦用功的,难道功夫高低不是靠苦功吗?”   蒋菲道:“天赋相同,自然要看谁更肯用功,若是天赋像你我这样大的差距,我便是累死也跟不上你的进境,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人其实也是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一面,天赋也各有不同,就比如从前有个跑步健将叫王军霞,她的天赋就是奔跑。一开始大家都说她是马教练训练出来的,可是后来人家换了教练,照样拿了奥运会的金牌。”   小龙女问道:“这么说的话,我的天赋就是练武对吗?”   蒋菲点点头道:“按照我们八行内部的说法,你就是最顶尖的人虫当中的一种,元气充沛五行调和,消化能力和转换能力都胜过一般人太多啦,所以精神体力反应都远胜别人,练起功夫来自然事半功倍,我看好你在三十岁前就能达到胡如梦的境界,人要是修炼到那个层次,可就真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小龙女想了想,又问:“这么说你先前说你修的是无极大道,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达到这个境界吗?”   蒋菲叹道:“是的呀,我的天赋跟你不同的,要靠男人配合才能发挥出来。”   小龙女摇头表示听不懂,脸儿微红,悄声问道:“听着玄玄乎乎的,你刚刚说的希望他多找几个出色的女孩子,也是跟这个有关吗?” 第二百四十七章 风雷乍起   次日晨,顾天佑早早起来出门,那边屋子里的两个小丫头快到早上那会儿终于喝光了子琪全部存货睡下了。⊙,蒋菲这丫头没这个酒量,能喝这么多安然无恙其实是仗着药力的功效。这方子顾天佑也知道,菜花,学名葛花,用它的花,晒干研成粉末,喝酒之前,吃大约一指甲盖的份量,保证日饮千杯而不倒。此方解酒而难保不伤身,所以用的时候还需辅佐一个解毒的方子。蒋菲服过蟒魁胆,不惧百毒,因此省了解毒的方子。   二女畅饮聊天闹腾了一夜,顾天佑跟着难以入眠差不多听了一夜,也想了许多。天佑城的事情该怎么办?自己跟这几个女孩子包括方乐儿之间的纠葛要怎么面对?后面的路要怎么走?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眼前的难处都不知道怎么办,哪里有心思想得太深。   这一夜睡不着的人肯定很多,丁宝峰和戴晓楼大概是最难受的。省委书记遭遇有预谋的刺杀,这样的事情很容易让人对吴东省的社会治安情况感到担心,更有理由对丁宝峰和戴晓楼这些主管领导产生怀疑。许慕野是管理过很多高级特工的狠角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想走马换将拿掉公安厅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顾天佑估计自己作为本案的重要目击者,省厅和总队的领导们如果不是忌惮这个二号首长的身份,估计昨晚就能到家去请人。不过,他们多半找不到自己。顾问这个人是部委派下来的,除了老教授外,其他人完全不知底细。   上午八点钟,准时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戴晓楼那张严肃的面孔,顾天佑此刻易容成的顾问与原本的样子还是有些差距的,这么近的距离,戴晓楼完全没有认出来。   罗峰也在,作为政法委书记的大秘,公安厅是他最经常打交道的衙门口。上上下下的人头都很熟。一见顾天佑走进来,赶忙过来引荐:“顾处长,这位是刑侦总队的戴总队,过来是向您询问昨晚事发经过的。”   顾天佑点点头,不必罗峰介绍,主动伸出手来与戴晓楼握手道:“顾问,暂时担任许书记的秘书,戴总队是来查案子的,我有义务配合,有什么要问的请随便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平日里这种事情本不必戴晓楼亲自出马,但是此案太大,涉案的证人身份又特殊,询问的人若是身份不够分量,就会显得很无礼。戴晓楼向来不喜欢跟领导们打交道,省委书记秘书虽然是正处级,比他要低一级,但因为位置的特殊性,职务范围影响力可要比他大多了。   顾天佑配合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戴晓楼的不适感,他清了清嗓子,按照丁宝峰交代的,客气的问道:“请问顾处长,昨晚案发的时候省委一号车是您驾驶的对吗?”   顾天佑点点头,道:“是的。”   戴晓楼接着问道:“您能否跟我详细的描述一下案发过程。”   顾天佑说好的没问题。接着便将案发经过详细讲述一遍,包括自己所看到的那个杀手的形貌特征,飞刀了得等细节都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戴晓楼听了,忍不住赞叹道:“顾处长的案情叙述简直是专业级的。”   顾天佑客气的:“希望能帮到你们。”   戴晓楼匆匆去了,罗峰站在办公室门口面带迟疑之色,道:“顾处长,许书记那边如果没什么事,邵书记希望你能抽时间过去他办公室一下。”   邵庸海要见自己?顾天佑心中犯嘀咕,问道:“首长说没说具体什么事?”   罗峰摇头道:“我复述的是首长原话。”   顾天佑又问:“首长现在有时间吗?”   罗峰道:“首长上午十点钟有个市局长会要主持,十点钟以前都有时间。”   顾天佑道:“那我现在就过去。”   罗峰大为惊讶的:“顾处长不用先去许书记那里看看?”   秘书们到单位通常第一件事便是先到领导面前报个到,把领导们这一天的行程整理出来,需要的材料讲话稿准备好,安排好出行事宜,在一些细节上照顾好领导。这是常例常态。似顾天佑这般,头天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第二天早上没在书记面前报到就先去见政法委书记的,可谓是大大的违反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顾天佑道:“不必,他已经责成我密切关注昨晚事件的调查进展工作,邵书记要见我,想来是跟那案子有关的。”   邵庸海的办公室,门敞着,顾天佑走到门口就看见邵庸海正在喂鱼。   办公室算不得多大,摆设也很简单,就一面墙竖着一排书架,其他便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套待客的沙发和茶几。个人物品只有一个鱼缸和几盆花。   邵庸海抬头看见顾天佑,招呼道:“顾问同志过来了,不用敲门了,快请进吧。”   顾天佑走进办公室,客气的:“首长好。”   邵庸海笑了笑,摆手道:“不要这么客气,我只是比你早干了几年革命而已,你可以叫我老邵,我叫你小顾,这样随便些,也好说话。”   顾天佑道:“那我还是称呼您邵书记吧,您怎么称呼我都没关系。”   邵庸海没有继续纠结这个称呼的问题,道:“小顾啊,找你来是要问问你昨晚事情的经过,案发经过不必说了,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后来送许书记回家后,领导对你有什么交代?”   他要问的根本不是这个,顾天佑没费多少心思便猜到邵庸海最想知道的应该是许慕野在那件事之后的反应,会有多震怒,是不是已经对吴东省治安管理部门失去了信心?处在邵庸海的位置,不管是丁宝峰还是戴晓楼,或者是建邺市局的主要领导们,都是他的兵,如果领导对这些人不满意,便等于对他也不满意。   顾天佑在心中斟酌了一下,道:“许书记很震怒,认为这件事情发生的有些荒唐,昨晚我送他回家,从领导家里出来的时候,许书记的夫人对我说,此案性质恶劣,分明是有预谋的政治谋杀,一定要彻查到底!您也许有所不知,这位许夫人是外交部某局的副局长,她娘家祖父是从前中央纪委的周老。”   话说到这地步,顾天佑觉着也算对得起自己跟邵雨泽之间的交情了。脑子转了一圈,想了想又道:“另外,昨天罗副处长跟我说您是建业人,在秦州工作多年,对那里的感情很深,这话我在无意中对许书记说了一次,他现在对秦州的情况很感兴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向您请教呢。”   这句话一说出口,邵庸海的心跳明显平稳了一些。他说:“许书记年轻有为,是有远大抱负的政治工作者,吴东省当下的经济状况是南高北低,他提出来的建立大秦州区域中心的设想如果能够实施,将很大程度上改变我省现在的经济格局,对于吴北数千万人口可谓是极大的福祉。”   顾天佑道:“邵书记说的太好了,您不愧是号称大半个秦州人的老秦州市委书记。”顿了顿,又道:“许书记一直密切关注着昨晚事件的调查进展,我现在就过去把从您这里知道的情况跟领导汇报一下。”说完,起身告辞。   邵庸海送到门口,与顾天佑握手告别,道:“小顾同志,请你转告省委,吴东的政法部门是与省委保持高度同步的,昨天晚上的事件纯粹是偶发事件,是别有用心的人在制造事端,这是严重的政治谋杀,我一定会责成相关单位,以最快的速度彻查本案。”   顾天佑上楼来到许慕野的办公室。   许慕野站在窗口,背负双手,昂着头不知道在关注着窗外什么事物。昨晚的事件当中他虽然没有受伤,但如果存心想借题发挥,大可以现在就住进医院,趁机针对公安机关做一些改变和布置。但他却没有这么做,也许就是存了先观察一下邵庸海的动向的意思。   王浩走过去,轻声说:“许书记,顾秘书来了。”   许慕野霍然转身,看着顾天佑,问道:“我听说秦州神探戴晓楼早上来找过你了,怎么样?咱们的公安机关对这起袭击案件是怎么判断的?”   现在是八点半,省委上下都在进行一天的工作准备。这个时候,他还有时间做出决定,是把案子大事化小还是借题发挥把事情的范围扩大化。   “只是做了个问询,出于保密需要,他没有义务向我汇报案情进展。”顾天佑心中琢磨着许慕野的意图,说道:“我刚去见了邵庸海书记。”   许慕野眼睛一亮,很感兴趣的问道:“庸海同志跟你说什么了?”   顾天佑道:“我们聊起了他以前在秦州工作的经历,他在那里工作了十几年,对那边的感情很深,另外针对昨晚的案件,他认为这是一场政治谋杀,是严重的刑事案件,他已经责成公安机关和相关部门全力以赴调查。”   许慕野点点头,道:“庸海同志这个表态还是铿锵有力的,看来我们应该相信政法战线上的同志们啊,昨晚你海波大姐劝我说,这个案子不能全部指望吴东省公安机关的同志,她要插手这件案子我没同意。”   顾天佑道:“海波大姐肯定是出于对您的关心和对此案的愤慨,作为您的妻子,她那么说也有情可原,说实话,我也觉着此案是早有预谋的谋杀,但我认为杀手多半跟青狐杀手存在关联,这种级别的杀手可谓是防不胜防,发生这样的事情跟吴东警方的工作其实并无多大关联。”   许慕野哈哈笑起来,道:“你是部委特调组成员,又是出身吴东警界,自然要向着他们说好话,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给你个人一个面子,这样,你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我要跟庸海同志进行一次单独谈话。”   这就算是放过丁宝峰等人一马了。顾天佑暗中长出了一口气。许慕野总算被稳住,否则吴东警界可真要遭殃了。   顾天佑那个只有少数人知道号码的电话响了,一看是戴晓楼打来的,接通后只听戴总队说道:“有事要你帮忙,立刻来建邺大酒店一趟,吉普车的车主找到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内行看门道   下午两点钟,建邺大酒店,九楼套房内。 ·   死者是个中年男人,死亡姿势甚是诡异,双膝跪在地上,左手大拇指捏定中指成圈,右手拇指从左手虎口插入,其余四指抱住左手成印,双手放在膝盖处,好像他在行宗教的跪拜仪式。只是令人费解的是,死者浑身被水湿透,双眼圆睁,目眦尽裂,一脸愤极之相。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滴答流下,在地上形成了一摊水渍。   顾天佑以真实身份赶到的时候,戴晓楼等总队的一帮老刑侦正在分析死者的死因。李老教授也被请到现场,法医大拿武卫国亲自在进行尸体检查寻找死因和确定死亡时间。   李云清看到顾天佑,立刻招手道:“过来看看,这个人就是昨晚那辆吉普车的车主,三天前的酒店监控显示,他曾驾驶这辆车进出酒店停车场。”   顾天佑道了一声是,走过来仔细端详这个死者。   总队政委栾学平说:“会不会是被人用针刺中致命穴位而死?如果是,恐怕只凭肉眼是很难做出准确判断的。”   戴晓楼道:“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还是偏向药物致死,只是不知道什么药物能让一个人把全身的水分排光。”   公安消防医院的老院长武卫国抬头说道:“据我所知没有这样的药物,但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死者确实是死于脱水。”   李云清教授说道:“这个人的姿势非常奇怪,像是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最终死在了一个非常残酷的惩罚中。”   顾天佑环顾房间内其他地方,这是个一厅一卧一卫浴的套间,死者跪在客厅的宽阔处,房间里的家具摆设看不出被破坏的样子。四周的墙壁和地面上也没发现明显的打斗痕迹。 ·卫生间的门开着,里面空间一目了然,看不出有拖拽尸体的迹象。死者全身湿透了,这水却是来自他体内的。   “这个人是被活活累死的!”顾天佑根据眼下的情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沉声道:“这个人全身力量都用来站起身,手捏的是剑诀,想以手代剑却最终没能刺出这一剑。全身都被汗水浸透,最终脱水而死。下手的人体术修养出神入化,力量掌控妙到毫巅,如果不是为了逼供,本不至于让此人死的这么痛苦。”   这番话有点让人难以置信,纵然在场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却也很难对这样的杀人手法形成直观的认同。   戴晓楼皱眉道:“你能说的再具体些吗?”   顾天佑道:“死者应该是是一名日裔男子,年纪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精通剑道,死亡原因是脱水而死,具体的说,这人是被一点一点挤干了身体里的水分,在死亡的过程中他一直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死神的迫近,器官衰竭过程中产生的痛苦完全被他承受,所以他的表情才会这么狰狞,故此我认为这人在生前经历了一次很可怕的逼供。”   栾学平质疑道:“这可有点匪夷所思了吧,我们的特调组小伙子能拿出更具体的证据来证明你的说法吗?”   顾天佑笑了笑,道:“只要凶手的功夫修养到了,还是有可能办到的,如果你觉得难以相信,我可以现场演示给你看。”   栾学平还真想较较真儿,问道:“你打算怎么演示给我看?”他也曾报名加入特调组,可惜没能如愿。对于顾天佑的入选,其实一直都有些不大理解,更遑论服气。   在场人也都好奇顾天佑这个说法,因此没人反对,都默默看着。   顾天佑道:“很简单,我伸手按在你的头顶上,三十秒钟内你就会大汗淋漓,一分钟后你就会出现心慌气短的现象,如果继续下去,不必十分钟你也会出现这样的脱水现象。 ·”   栾学平站到顾天佑面前说可以。顾天佑于是抬手压在栾学平的头上。   一边施加压力,一边感受栾学平身体抗拒的发力点,巧妙转换着力方向,让他的反抗被控制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下。压力通过头顶作用在脊柱上,很容易就会让对手感到疲惫。   不一会儿,栾学平的腿部开始弯曲,额头出现汗水。这种接触下,他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顾天佑的感知,任何部位稍稍发力,顾天佑都能及时察觉并准确调整施力角度,以他的脊柱为力矩传导中心来调整他的身体平衡。   此时此刻,这位栾政委可谓是顾天佑手中的牵线玩偶,一举一动都不自主。压力源源不断,他的体力飞速流逝着。终于,按捺不住道:“请住手吧,我懂了!”顾天佑一抬手,栾学平感到头上压力一松,整个人条件反射似的跳起老高。最后跳起这一下,甚至超过了跳高运动员的水准。   双足落地,他浑身还在出汗不止。惊骇的看着顾天佑,道:“还真有这样的杀人手法!”   顾天佑点点头,道:“请原谅我的鲁莽,让您受苦了,所幸的是,这手法用之得当,非但无害反而有益。”   事实胜于雄辩,在场其他人也是无不惊讶骇然。   戴晓楼问道:“你怎么判断出这人是个日本人的?”   顾天佑道:“这人的手势其实是一种独特的握剑姿势,我曾经亲眼见过一个人使用,应该是非常厉害的剑道。”   李云清谦逊的问道:“这个凶手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是不是意味着你们的功夫修养差不多?”   顾天佑道:“死者握剑的姿态特殊,从他脊柱弯曲的形态判断,他的剑道修养应该在八段甚至更高,凶手能用这种方式逼供他,功夫修养足以让我望尘莫及,我能压住栾政委是因为他不是武术界的人,而这个死者的剑道修为这么高,想以这种方式压制他,需要的是极强的境界,这样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了。”   刺杀许慕野的人驾驶的车辆是一个日本剑道高手的,这个高手被人以一种残忍的方法折磨致死。临死前可能遭遇了逼供。这样一个事实让顾天佑想到了邹海波。以外事情报局的工作人员的素质,先公安机关一步找到这个人应该难度不大。比如说,出手的人是那个罗汉,就完全可以办到!   这些想法只能在心里头想想。以邹海波的性子和手中掌控的实力,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这么一来,对吴东警方而言,一条重要的线索就这么被掐断了,可算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戴晓楼神情严肃,道:“现场的痕迹采集结果很不理想,这个凶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没有指纹和脚印,酒店的监控也没有留下可疑人的影像,死者脱水而死造成尸体完全没有出现尸斑和**,让我们很难判断出准确的死亡时间。”   栾学平愁眉苦脸道:“这么一件诡秘难测的案子,偏偏涉及到了省委书记遇袭一案,目前最重要的线索就这么中断了。”   李云清沉吟道:“也不能说完全中断了,至少在尸体进入停尸间做更科学的分析结论前,还不能这么武断。”说着,将目光投向顾天佑,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现在是集思广益寻找线索的阶段,我们都谈过了,怎么样,是不是也谈谈你的想法。”   顾天佑道:“我在想凶手杀人究竟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逼供?根据死者的状况,我认为还是逼供的可能性更大些,首先我们假设这个死者跟昨晚的案子有关联,而凶手杀他最大的可能本该是灭口,可如果只是为了杀人,以凶手的功夫修养,甚至可以做到让此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可他却偏偏没有这么做,反而用了个更麻烦的法子,所以我觉得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凶手不是为了灭口,而是为了逼供,如果死者跟昨晚的事情有关,那么凶手多半就是在调查那件事。”   “有道理!”戴晓楼接过话头道:“这个凶手很可能跟昨晚的事件并无直接关联,如果咱们想要继续调查昨晚的事件,现在就不应该把主要力量放在这件案子的凶手身上,而应该继续积极的寻找线索,比如从死者身份方面入手,先全面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   李云清道:“还要注意采集一切与死者有关的监控信息,小顾判断这个人是日本人,为了节省时间,咱们就先从这方面入手,派两个同志去海关对照,寻找此人的入境记录,确认死者的身份!”   顾天佑问道:“酒店入住登记上是怎么记录的?”   栾学平介绍道:“这个人并不是酒店里的客人,这个房间是一个姓李的商人常年包下的,这个姓李的商人是港岛人,常年往来于两地做生意,这个房间他包下来很长时间了,房间的门没有被破坏,但是门卡这种东西楼层服务生手里就有,所以我个人认为死者被杀死在这里很可能是一个巧合。”   顾天佑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死者应该是凶手带进这个房间的,死者身手很不简单,如果是被人胁迫进入这个房间,这一路也该有些挣扎才对,这样一来就很难不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我还是倾向于死者就是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他用正规的门卡进出,而凶手杀掉他以后拿走了那张可能是重要线索的门卡。”   李云清道:“你的意思是有必要在这个姓李的港商身上下功夫?” 第二百四十九章 毛脚女婿   用谍者,千变万化,可用之以诈亦可用之以诚。 ?·   蒋菲聪慧机智宛如人间精灵,邹海波命她跟在顾天佑左右,用的是她的聪明狡诈顽皮可爱。龙剑梅朴实直接,美丽不输蒋菲,孙明申把她放在顾天佑身边,用的就是她的真诚。两个女孩子各具非凡之处,对婚恋的观念也是超凡的。尽管具备很强的自主意识,但严格意义上讲,她们都是美人计的执行者。   顾天佑在做出极具江湖武林特色的案情分析后,以执行部委特殊任务为由离开凶杀现场。从建邺大酒店一出来就看见龙剑梅驾驶的路虎车,蒋菲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冲着自己招手。这俩丫头昨晚秉烛狂饮推心置腹,算是对彼此的心思和任务都有所了解,这会儿倒有些同进同退的意思。   钻进车里,蒋菲笑嘻嘻对小龙女说:“我今天接了干妈的新任务,你也都听到了,他要是不肯配合我完成任务,我就只好用点非常规手段,你可不许笑话我。”   小龙女道:“出门前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就管开车,顺带着跟你学几手。”   蒋菲起身从中间钻到后排来,揽着天佑哥哥的脖子道:“我跟小龙女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你猜干妈给我布置了什么任务?”   顾天佑道:“我不用猜,咱们现在就过去当面问问清楚,如果是为了合作那件事,为了你,我可以答应她。”   蒋菲松手向后一靠,道:“真没劲,你这也答应的太痛快了,人家的美人计还没开始施展呢。”   顾天佑跟她的关系可谓亲密到只差最后一层膜没捅破了,又知道她无论怎么作为,在没有得到全套的兰手帕房中秘术前是不会跟自己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的,所以对这种甘甜不充饥的亲热并无多高的期待,尤其是当着小龙女的面儿的情况下。? ?? ? ?·所以,便索性直接答应了她的请求。   小龙女道:“我也有事要跟你说,今天孙明申也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希望通过我往天佑城的保卫部门安插几个人,我挺为难的,老孙对我有恩,可我又担心你会因为这事儿不高兴。”   顾天佑道:“他倒是明白人,知道这事儿找王半仙的话,说不准会弄巧成拙,行了,冲你我也同意了。”   小龙女高兴的:“谢谢八叔公,要不要我亲你一下表示感谢?”   顾天佑看一眼蒋菲,暗自寻思:这俩丫头看着香甜已极,其实都是烈性毒药呀,吃掉哪一个都得付出极大代价,老子暂时还是规矩些,跟她们保持一定距离,免得被老特务和海波大姐彻底拿住。摊手道:“幸福来的太突然,我得适应一阵子。”   蒋菲哈哈笑道:“顾天佑,你真是把优点和弱点集中在一点上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路虎车一溜烟来到许宅。   蒋菲陪着,把小龙女丢在车里,二人一起进了许慕野家。蒋菲刻意跟顾天佑保持一种亲昵的样子,这让天佑哥有点尴尬。她是邹海波的干女儿,从邹海滨那论起,自己平时都是管邹海波叫大姐的。如今的情况下,该怎么称呼?   邹海波等候多时,热情亲切的将二人迎进家,分宾主落座。蒋菲主动去泡茶,邹海波说:“这丫头,难得回来一趟家,还瞎忙活什么,我已经让保姆去泡了。”蒋菲说:“保姆泡的茶哪有闺女泡的好喝,我都有一年没回家给您和爸泡茶了。”说话间,已麻利的烧水,准备好茶具。邹海波说:“天佑第一次登门,去把你爸收藏的那块普洱饼拿出来。”   蒋菲几岁的时候就到了许家,那时候邹海波和许慕野刚结婚没几年,   ?·?收养蒋菲后便一直视若己出,私下底蒋菲称她干妈,这时候叫起爸妈来却十分自然。想来这份情感跟亲生母女无异。   邹海波招呼顾天佑吃水果,道:“海滨是我小弟,但实际上几乎是我带大的,跟我孩子也差不多了,菲儿是我养女,她还是第一次带男孩子回家来,你既然跟菲儿交好就不能再叫我大姐了。”   顾天佑道:“那我叫您首长吧。”   邹海波摇头道:“也不好,今天这个场合咱们只论私交,你还是叫我阿姨好些。”说着,站起身玩笑道:“等会儿你许叔叔就下班了,你这个秘书当的,倒比领导还清闲,晚饭就在家里吃吧,你们爷俩喝几杯。”   这就是硬生生把蒋菲和顾天佑往一起拧,偏偏她言语之间自带一种威严,让人不知如何拒绝。而且她说的全是事实,邹海滨很小的时候她们姐弟的母亲就去世了,邹海波是长姐比母把他带大的。至于蒋菲就更不用说了。邹海波三言两语间把辈分提了一格,目的却不在于此。而在于通过这种方式和语气把顾天佑归纳为了自家人。   顾天佑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句谢谢阿姨。邹海波笑道:“看你叫的这委屈劲儿,我四十六岁,大你二十岁当不得你喊一声阿姨吗?看到你跟菲儿相处的这么好,我由衷的为你们高兴,一晃儿孩子就长大了,我和你许叔叔都奔五张了。”   她绝口不提公事,语态亲切,宛如家中有女初长成的母亲见到女儿第一次带回家的男孩儿。惟其如此,更让顾天佑感到这夫妇二人拉拢自己的决心之大。   蒋菲泡好了茶,端着整套茶具过来。   邹海波道:“真是许久没喝到女儿亲手炮制的茶了。”招呼顾天佑,道:“陆羽在茶经中说:山水为上,江水为中,井水其下,家里条件有限,只好用自来水将就一下,其实我对这玩意兴趣缺缺,多好也喝不出好来,主要是你许叔叔喜欢这个调调,这套东西价值不菲,泡出来的茶也没觉着哪里美味了。”   蒋菲正襟危坐,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一番之后,以双手一托一护将茶杯送到顾天佑面前,道:“尝尝吧,这可是价值百万的苏罐和有价无市的三百年普洱饼泡出来的茶汤,放到江南俏里这一壶茶就是一辆车。”   “春秋佳日,登山浮水,临流漱石,林墅深幽,席地小坐,烹茗啜饮,自然是人生一乐。”顾天佑文绉绉的:“喝茶是意趣,情,境,人,三才合一才是最好的,什么壶什么茶到还在其次。”   邹海波起身道:“我去看看厨房的菜准备的怎样了,你们两个慢慢找你们的意趣。”   蒋菲目送邹海波去了后边,道:“我这干妈样样都好,就是精明太甚,缺了点女人味儿,搞的男人们在她面前总觉着自己赤条条的,毫无自信,也就我那干爸是她的克星。”   顾天佑道:“她打算要的彩礼太大,我都有点怕她。”   蒋菲咯咯一笑:“我干妈是那种特别护孩子的长辈,只要你做了自家人,就晓得她们有多好啦。”   “成为她的家人是需要代价的。”顾天佑道:“说了你也许不会相信,我答应她的要求,只因为喜欢看你这张笑脸。”   蒋菲俏脸微红,故意虎起脸来,道:“你喜欢看,偏不让你看了。”   这混世魔女难得流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神态,顾天佑啧啧赞叹道:“想不到你也会有害羞的时候。”   蒋菲脸儿红红,浅笑嫣然道:“还不是因为你太会撩人儿。”收了笑容,又正色道:“顾天佑,你可想清楚了,一旦上了我爸妈的船,再想下船可就难比登天了,你可是有国安背景的人,孙明申又那么器重你,我必须提醒你一句,你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个选择失去他对你的信任和器重。”   顾天佑毫不迟疑道:“我一直都不是个特别识大体的人,做出这样的选择真的只是因为你,我知道许书记的目标远大,前途荆棘重重,想他死盼他败的人没一个简单人物,这个时候上船叫雪中送炭,我现在押下这一宝,赢了便赢一铺大的,输了却也无所谓,反正本来就两手空空上的赌桌。”   蒋菲目不转睛注视着顾天佑,有点动情道:“真有那一天也没关系,我想至少子琪姐姐不会离开你,我也会跟着你,小龙女大概也会跟我一样,有我们一直陪着你,无论结局如何你都不该被看做一个失败者。”   顾天佑的脑子里想到了另外一个女子,如果自己有一天倒霉了,许佳慧一定会兴高采烈的把自己收编。以她的性子,更难接受的反而是现在这个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顾天佑。   蒋菲道:“昨天的事情之前干妈跟我说过了,她说这起刺杀事件很可能是国内一个非常有实力的政治势力安排的局,包括滇南省委书记谢志国的死,都跟这伙人有关系。”   门外传来停车声,是许慕野回来了,正在往屋子这边走。   顾天佑道:“青狐杀手一共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精通飞刀,我猜很可能就是魔术手戴洪刚,昨晚执行刺杀任务的人多半是他,九年前青狐杀手在奉天连续害死多名飞机制造厂的工程师,我想应该是为了得到某样东西,他们是杀手,要那东西自然是受人指使,前阵子青狐杀手害死了谢书记,应该也是受人指使,包括这次刺杀许书记,又是受人指使,他们跟这个指使者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如果能够抓到这两个人,并且撬开他们的嘴巴,就一定能够挖出背后捣鬼的人。”   许慕野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笑道:“要推测到这个捣鬼的人其实并不难,难的是拿到证据!” 第二百五十章 品茶论道   许慕野没有直接说是什么人,却随口讲了个小故事。 ·古时候有个财主老了,膝下有四个儿子各展本领,准备争夺遗产,有一天老大被人打了一闷棍死了,隔几天老二又遭遇了暗算,只是侥幸没死。这事儿不是老四就是老三做的。仔细推敲,不难发现老三的嫌疑还稍稍大过了老四。   许慕野不愧是爱茶之人,连品个茶都有好大讲究,先是净面洗手,然后又在客厅里放了一盒沉香,最后才正襟危坐取茶汤一碗细细品味。与其说是品,不如说是一种仪式。   许慕野说品茶有六个步骤,第一步叫做:赏泽起舞。没喝之前先欣赏汤色,心驰神往的样子说道:“茶因品种不一,色也各异,或碧如温玉,或暖似琥珀,或深比玄石,茶色又在杯中分上、中、下三层。观杯中茶色,看热烟袅袅而上,萦绕之间,有轻香沁人,如佳人在前,令人欲邀而交之。”   顾天佑端着空茶杯,道:“您的境界太高,我只知道渴了喝水,茶水也凑合解渴。”   许慕野微微一笑,说:“我对茶艺之道的喜爱就好像你对武道的喜爱一样,修行有得,体会到了其中的真趣,自然会变的虔诚,做人做事其实也通此理,越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便越能做的得心应手,越是跟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事,相互促进帮扶才能成事。”   顾天佑道:“您这么一说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我自问觉悟还没达到能跟您和邹大嗯,阿姨,嘿嘿,就是还没达到能跟您二位志同道合的地步。”   许慕野呵呵大笑,道:“这个海波呀,真是把你当成毛脚女婿了,连辈分都跟你掰扯清楚了。”   蒋菲笑道:“爸,你们两个聊着,我去后面帮我妈张罗张罗。”   许慕野点点头,道:“去吧,剩下的七步我自己慢慢弄。”   蒋菲起身去了后边,许慕野走到她刚才的位置,正襟危坐,不慌不忙的将杯子放在鼻子前细细的嗅了嗅,这叫闻香识茶。??? ? ?·君子之间,交淡如水,情浓似茗。良朋相交以茗会友,静闻茶香,品味的不仅仅是茶的品阶,更是凝聚在茶韵里,沏茶人的一番工夫。闻香,是识茶,更是识人。仿佛沁人心脾的知己,在色泽诱人的暖茶中,静候您的品读。   许慕野借茶喻人,双手托杯递到顾天佑面前,道:“天佑,你闻闻这个味道,谈一谈有什么感觉。”   顾天佑双手接过来,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先前没留意,此刻细嗅之后发现这香气之中大有门道,入鼻似有腐气,入窍后化作沉香,通畅舒坦,精神都为之一振,再细细体会,竟似乎百香交集妙不可言。不由赞了句:“妙哉!”又道:“百味交汇,味味含香。”   许慕野道:“沉不下来的人是体会不到其中的妙处的,所以我说你是个很难得的年轻人。”   顾天佑点点头,一个人的修养可以通过许多方面提高,自己的明王不动身有八成火候,精神修养还要更胜一筹,所谓沉得住气,其实正是精神修养精深的一种体现。通常而言,年纪越大的人在这方面境界越高。   许慕野继续他的茶艺之道,第三步叫做苍龙入宫。甘霖在口,稍稍一咽,便打开咽喉,热流直奔于深腹之处,烧至丹田,泉有俗语“茶烧烫着腰”。这一口,有苍龙逐日之势,故名为“苍龙入宫”。   顾天佑按照他说的步骤品了一口,果然有点意思。笑道:“这个说法还真贴切。”   许慕野道:“茶艺之道是至诚之道,没有直入中宫,通畅肺腑的胆略豪气便品不出这种感觉来。”   顾天佑苦笑道:“您这是要把我捧上天,然后再摔成肉饼。”   许慕野哈哈大笑,指着顾天佑道:“你呀,就是太惫懒一些,能做事却不愿任事。??? ?? ?? W?W ·”   顾天佑揉揉鼻子,道:“跟您一起聊天太费脑子,喝个茶都能让您搞出几分煮茶论英雄的意思来,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许慕野道:“我难道说的还不够直接吗?”   顾天佑正色道:“响鼓不用重锤,您二位的意思我明白,天佑城那边的事情我同意跟外事局合作,这边大秦州的计划我也会全力以赴来运作,从今起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许慕野神情凝重,点点头,微微抬手示意道:“继续品茶。”解释道:第四步叫做温床暖玉。一口过后,舌已滋润,喉亦舒展,甘露初尝而又滚滚而逝,于是再啜一口,聚于舌内,翻滚而下间,有如温玉在口,散发于口腔之中,令人唇齿留暖,津泽生香。   顾天佑按照他说的又品了一大口,渐渐咂摸出味道来,赞不绝口道:“还真是跟您说的一模一样的感觉。”   许慕野道:“还有两步,咱们一鼓作气走完!”   第五步叫香消玉蕴,二口过后,手中茶宜在第三口喝完。一口乃“喝”,二口是“喜”,三口为“品”,四口便是“呕”了,这是古人造字精妙的体现,也是品功夫茶的功夫所在。三口过后,茶香已充分扩散,遍布于鼻腔、口腔、体腔。但滚烫感也随之而来,霎时间消除了遍体的香味,只存留暖玉流转后不舍的感觉。   第六步叫归阁凝香,与茶的交流,在一品之间,饮罢送杯盏回茶盘,似有不舍。然热感过后,忽有一阵清香自肺腑而上,缠绕口舌之间。见对坐友人,回味茶韵里淡淡的情怀。会心一笑,开口便如兰芝绽放,舒展胸怀,畅吐心声,人生几何!   许慕野一边说着,一边一丝不苟的按照每个步骤品着茶,最后说道:天道人道,万事万物都是各有其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在我看来,不是立场问题,而是品性问题。两个品性高贵的人很容易会成为朋友,这叫君子之交,两个品性低下的人也很容易成为朋友,这叫臭味相投。我和海波一致认为,你是一个品性高雅不拘小节的性情男儿,我们之间先前的矛盾只有利益之争,而无正邪之分,不存在不可调和的原则问题,你说是不是这样?   顾天佑想了想,从认识并接触邹海波以来,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又一想,管他说的对不对,当前局势下,天佑城的地下基地势在必建,如果研究出东西来,自己想要独占也不可能,跟外事局合作在秦州建厂的确是最合适的选择。人在江湖漂,就好似逆水行舟,若不进便只有退。可如果现在退了,那些追随自己的人又该如何?   饭做好了,顾天佑陪着许慕野喝了几杯酒,许慕野对酒非常有节制,只是浅酌两小杯枸杞泡制的陈年茅台。酒桌上聊的都是家常话,邹海波说了一些关于海滨小时候的事情,偶尔提到几句她另外一个弟弟,如今正在西南直辖市山城,担任电视台长的邹海涛。   顾天佑其实一直想问的是建邺大酒店里的谋杀案是不是跟邹海波有关。但很显然邹海波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所以一直东拉西扯的不给顾天佑问出来的机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顾天佑眼见该谈的都谈了,人家不想谈的事情连问都不给机会问,再留下去也没什么味道便提出告辞,许慕野夫妇也并不过多挽留,邹海波代表许慕野亲自送到大门外。   从许宅出来,顾天佑并不急于回家,蒋菲也想随便溜达溜达。俩人手拉手跟所有恋爱中的年轻人一样,信马由缰闲逛着,同时随意的聊着天。   顾天佑想起蒋菲先前说起过可以帮忙搭一座桥让自己联系到龙兴会的人,于是便提起这事儿来。蒋菲想了想,说:“建邺城里就有一家跟龙兴会有直接密切关系的公司,不过我也没接触过,只是以前听安安说起过,这个公司是做进出口生意的,老板叫赵卓群,是张望京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顾天佑道:“这就够了,只要他能帮我找到王宪就成。”   蒋菲道:“那你还不如直接找孙京飞呢,他可是陈芝寒的亲儿子,肯定知道怎么联络他妈妈吧。”   顾天佑摇头道:“他也是孙明申的儿子,找他帮忙的风险太高,我宁愿自己趟出一条路来。”   蒋菲叹道:“可惜安安被识破了,不然倒也没什么难的。”   说话间,俩人不知不觉已走出很远,赫然发现脚下的地方距离子琪的医院没有几步路了。蒋菲说:“子琪姐早上说她今天好像有个大手术,难度非常大,至少要十个小时以上那种,左右没什么事,咱们过去瞧瞧她吧,估计小龙女也在那里等着接她下班呢。”   十个小时以上的大手术?多半是比较复杂的剥离手术。顾天佑心中想着会是什么样的手术需要这么长时间,脚下跟着蒋菲信步来到医院。果然在停车场看到了小龙女驾驶的路虎车。   上楼来到院长办公室,小龙女正在桌上摆阵,弄了几大张洋馅饼吃的正香甜。头也不抬说:“子琪姐姐正给一个小女孩儿做个什么剥离切除手术,听说是下午两点开始的,这都快十个小时了。”   顾天佑问道:“知不知道在哪呢?我去看看。”   小龙女摆手道:“不用去看啦,在这里就什么都能看到。”说着,一指陆子琪办公桌上的电脑,招手道:“来吧,手术室内外情况都看得到。”   顾天佑凑过去,先看到的画面是手术室内的,只见陆子琪正全副武装站在手术台前,手执伽马刀配合着显微镜正在给一个小孩子做手术,看样子切割的部委距离脊柱神经根区域非常近。料想这样的手术一时半刻完事不了,便示意小龙女把画面切换到手术室外,镜头一转,画面里出现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面目焦灼,看样子是孩子的母亲。   就在这时,画面下方忽然走过一个人,来到女人面前,拍了拍女人的肩膀,顾天佑刹那间便认出了此人正是昨晚刺杀许慕野的那个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胜造七级浮屠   凌晨三点半,陆子琪一脸疲惫的回到办公室,看了一眼东倒西歪等候多时的三个人,摇晃着走到办公桌前,抓起一块披萨便往嘴里塞。 ?·一边吃一边说:“累死姐姐了,整整十四个小时的手术,我现在是又困又饿,猪都能吃一头。”   顾天佑道:“手术怎么样?”   陆子琪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只切掉了大部分的肿瘤,但是长在关键部位里的却不敢动,其实现在的开创面积是最适合进行二次手术的,一旦创口封住,癌细胞覆盖区域和神经根连接太紧密,再打开一次很可能连动刀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孩子太可怜了,我只恨自己真的是无能为力。”   顾天佑心中一动,问道:“这么说来她还要在这里住很久?”   陆子琪点头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顾天佑道:“没什么事情,就是随便问问,你在里面做了十四个小时的手术,这孩子的父母在手术室外何尝不是站在那里担心了十四小时?不过要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你的体力是职业体育选手级别的,那孩子的父母到手术结束的时候却似乎比你还精神呢。”   陆子琪道:“这两口子人挺好的,对这个孩子特别好。”   顾天佑已经认出那个男人就是刺杀许慕野的那个人,这很可能意味着那个女人便是青狐女苏青。胡三变曾经要求自己对这夫妇二人网开一面,至少要留下一个。看来多半是因为这个患病的小女孩。随口问道:“这孩子多大了?”   陆子琪道:“十岁了,从一岁病发至今整整九年,这对夫妇可真不容易,这孩子一次化疗都没做过,用的全是进口成药和几味特别珍惜的中药,每天的药钱都要几千块,刚来时我看这夫妇俩穿着饮食都很随意,不像是有钱人,本打算给他们免了住院费的,但是那男的拒绝了,住院当天直接交了一百万押金,真是人不可貌相。? ???·”   先前发现此人的时候不是没考虑过通知戴晓楼他们过来布网抓人。但是一想到这夫妇二人此刻正等待着女儿手术的结果,这俩人都非等闲之辈,万一打起来影响到子琪的手术成功与否,这个孽就造大了。另外一想这人身背巨案却还不顾一切的留在这里等待手术的消息,父爱如山,只要小女孩还在这住院,这人一定不会舍弃女儿逃走。要抓他也不急在一时。   顾天佑问道:“这孩子的父母也在病房住吗?”   陆子琪打了大大的哈欠,有点不耐道:“孩子住的是无菌加护病房,怎么可能留其他人同住,这两夫妇平常都是一个人留在病房外守着,另一个在外面住宾馆。”   顾天佑想了想,道:“都这么晚了,开车到家,洗个澡一闭眼就得回来上班,那个孩子刚做完这么大的手术,多半你也不会放心,不如咱们几个今天就在你办公室这几张沙发上对付一夜吧。”   陆子琪道:“这是我的工作,干嘛要连累你们仨跟着遭罪?”   顾天佑深情的:“感同身受嘛,看你受累我恨不得代替你去切两刀。”   陆子琪抿嘴一笑:“切两刀,用什么切呀?你那刀用来杀人还差不多。”说到这里,自觉失言,立刻吐了一下舌头,闭口不说了。打了个哈欠:“困了,先睡了。”   小龙女占据了办公室里唯一的床,这会儿迷迷糊糊抬头睁眼瞧了一眼,道:“那我给你让地方。”   顾天佑笑着说:“你往里边点,咱们仨挤挤。”   小龙女道:“好啊,好啊。”   蒋菲从沙发上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床边:“好个屁,往里些,菲姐陪你睡。”   陆子琪笑着躺到沙发上,用脚丫招呼顾天佑:“喂,站一天都快断了,男同胞过来一下,帮忙按几下,有助于睡眠。?·”   加护病房里,顾天佑换上一身无菌服站在床头,将核磁共振的造影扫描图像看了一遍。难怪以子琪的技术都毫无把握,神经元如此密集的神经根区域,肿瘤细胞错综复杂的形态生长在其间,每一刀的移动甚至都是以微米计算的,对手感的要求太高了,对于普通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顾天佑伫立良久,将每一份影像都记在脑中后又将图像放回原位。陆子琪已经完成了表面癌细胞的剥离手术,这孩子暂时恢复了行动能力,但从长远看,这么做其实毫无意义。癌细胞会继续在神经元密集的区域迅速增长,她很快就会彻底失去运动的能力。陆子琪很清楚这个情况,但还是这么做了,看来她已经认为这孩子没有医治好的可能性了,所以才希望通过手术给她最后一段快乐时光。   现在如果由自己主刀,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完成手术,一旦创口封住,再来进行手术很可能只剩下不足五成把握。此刻必须做出决断,胡三变不希望自己赶尽杀绝,许慕野也需要他们活着。他们是职业杀手,死的都不好办,更何况还要捉活的?这个问题就像一把很难打开的锁头,也许这个小女孩就是打开这把锁的钥匙。   想到这些,顾天佑眼神渐渐坚定起来,心中已有决断。   走出病房的时候看到过道里的女人正用紧张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胡三变要求自己对这两公婆网开一面,至少留下一个活口,显然是为了病房里的小女孩。这孩子十岁,青狐杀人案开始于九年前,当时刚好是孩子病发的开始,他们夫妇跟随胡三变金盆洗手,然后遭遇了这场灭顶之灾,只好重出江湖,为了钱不得不为人所用。   她们也许有情可原,但是所犯下的罪行却是不可原谅的。   这个女人气质妖异,不哭不笑也带着三分生动的一张脸,透着诡异的魅惑。   “大夫,我女儿怎样了?”她颤声问道。   顾天佑压下心头出手的冲动,道:“手术很成功,她很快就可以站起来,但这只是暂时现象,肿瘤生长的太快,她如果再倒下来,很可能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除非能在最短时间内就进行二次手术。”   这女人正是苏青,她迟疑的问:“您是哪位?我怎么没见过您?”   顾天佑道:“我是本院请来进行二次手术的主刀医生,昨天陆医生进行了十四小时的手术,已经很疲惫了,所以她委托我对这孩子进行二次手术。”   苏青愣了片刻,看着顾天佑实习医生一般年轻的脸,有些怀疑:“陆医生是双料博士,都没有把握给我女儿进行二次手术,你凭什么觉着自己有把握给我女儿进行二次手术?”   顾天佑想了想,道:“你没有其他选择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接下来我会在一小时内做好手术准备,你有一小时的时间做决定,做还是不做!”又补充道:“我是这家医院的名誉院长苗世凡请来的,这一点我可以当着你的面证实给你看。”   苏青也听过苗世凡的名头,实际上她们最初就是冲着苗世凡的名头来的,但来到这里后却听说苗世凡的年纪大了,体力和稳定性都不如陆院长,这才改让陆子琪担任女儿的主治医生。听到顾天佑提到了苗世凡,她顿时信了几分。   顾天佑当着他的面拿出电话来,时间是四点整,这个时间苗老师也许还在耿大叔怀中缠绵吧,顾天佑恶趣的猜想着,拨通了号码,接通后不等苗世凡说话,抢着道:“您找我帮忙的那台手术我决定接了,现在就做,我请你立刻帮我组织几个精干人员协助我完成手术。”   苗世凡停顿了一会儿,道:“是子琪也做不了的那台脊柱肿瘤吧?”   这么大的手术,动刀前陆子琪肯定会向苗老师请教,顾天佑料到如此,所以才会在没有提前沟通好的情况下打这个电话。说道:“是的。”又道:“我现在需要您以名誉院长的身份立刻组织人手协助我完成手术。”   苗世凡说:“那孩子的片子我也看过了,手术的关键点就在稳和准二字上,健康细胞和癌细胞混生在神经元之间,健康的细胞组织不能剥离过多,否则会造成神经传导组织供血不足,并发后遗症很可能会毁了患者。”   接着又说:“而同时癌细胞组织若是剥离不干净,又很容易复发,在神经元密集的神经根区域剥离癌细胞组织本身已经够难了,还要做到精准的不伤害健康细胞组织,其中的难度更增大了数倍,如果是别人做这台手术,我不会提任何要求,但这手术由你来做,我希望看到一台漂亮让人激动落泪的手术!”   医护工作从来不是个很有时间规律的职业,病人的生死安危就是唯一的工作原则。尽管这个时间组织手术所需人手的难度很大,但苗世凡是这家医院的名誉院长,更是医院的活招牌之一。由他来组织人手,一个小时足够了。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门前,几个苗世凡从前的学生一脸困惑的看着年轻又陌生的主刀医生,均感到不可思议。又忍不住怀疑,老师是不是糊涂了?大清早的,怎么弄这么个愣头青来做这么一台如此复杂又几乎没可能成功的手术?   顾天佑站在门口,目光停留在苏青的脸上,带上无菌口罩前,面无表情道:“这世上不存在百分百成功的手术,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我不能救你女儿,这世界上便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能力,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手术只有七成的把握,我已经准备好承担这个风险,这之前我需要确定你是否已准备好?”   七成把握,这样的话闻所未闻。之前最有把握的人就是陆子琪,也只敢说有半成把握。百分之七十和百分之五,这个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让苏青不得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但是苗世凡在电话中说的话她听的很清楚,先前在确定治疗方案的专家会议上她听到过苗世凡的声音,所以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忽然跪在了地上,道:“顾医生,请您救救我女儿!”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国手   刀在跳舞,宛如艺术的精灵,复活的天使穿梭于生死之间。? ???·只有在显微镜下才能看清它曼妙无双的韵律。   顾天佑感到自己的精神体进入一种空灵又专注的状态中。手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这种完全本真化的状态中完成的。这样的手术从前只听苗世凡讲过几次,甚至连模拟手术都没做过,但顾天佑丝毫不感到生疏和紧张。一旦精神感应进入那种空灵敏锐的状态中,似乎一切都变的控制欲如。   手指的灵敏度,精神感应的精确度,被完美的结合到了一起,每切出一刀都宛如最出色的雕塑家在完成心中的完美杰作。从第一刀开始,到最后一刀结束,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甚至都没有用一旁目瞪口呆的护士长擦一下汗水。   苗世凡的得意门生,心脑外科的副主任咸成浩是这台手术的副手,单就技术而言,他已经青出于蓝,比之陆子琪也不遑多让。在上这台手术前他都还在怀疑老师的决定。手术开始后,作为副手他一直严阵以待。顾天佑挥出第一刀开始,他就露出惊叹的神情来,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顾天佑做手术的节奏和方式连他都看不出门道来,但幸好能看到效果。   直到最后一刀精准的从包含了无数细密纤维的健康组织边上掠过,完美的切掉最后一点点肿瘤组织。顾天佑放下伽马刀,咸成浩长大的嘴巴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合上,如梦初醒,如释重负,赞叹道:“难怪老师对我说,让我睁大眼睛看着,这辈子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见识到这样的手术技术!”   手术完成的时候,时间的指针指向六点半的位置。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一次比最复杂的迷宫还要复杂百倍,预计可能要一两天才能完成的大手术。? ?·这样的精度和效率让手术室里所有人全都看傻了眼。   “幸不辱命,多谢各位的配合,准备创口黏合吧。”顾天佑后撤一步,举起双手示意助手们帮忙脱掉手术服。道:“麻醉药效过后,请陆院长来看一下,最好能在创口封口前再做一次核磁共振造影扫描,确认癌细胞组织剥离干净彻底。”   出了手术室,苏青正守在门口紧张的张望着,顾天佑一出来她就抢步过来,几乎已经站不稳当,满怀期冀的:“医生,手术成功了吗?我女儿怎样了?”   顾天佑看着她,道:“手术很成功,不过现在说孩子的病灶组织已经彻底被剥离干净还为时过早,我唯一可以向你保证的是孩子这次站起来以后,至少在她成年之前不会出大问题,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里面黏合完毕就会推出来。”   苏青说:“您能先别走吗?”   顾天佑点点头,道:“当然,我陪你等她出来确认手术成功后再走。”   苏青摇头说:“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等孩子爸爸过来,我们要一起向您表达谢意。”   手术室的门开了,手术组成员们鱼贯而出,顾天佑向其他人交代几句,转头对苏青说:“这样吧,我现在有事出去一下,两个小时后你们大概也可以确定孩子的病情了,咱们约个地方聊几句,我正好有些事情跟你们交代交代。”   苏青以为是要谈女儿的病况和术后恢复的事情,不疑有他,满口应承。病人不能在这多做停留,苏青向顾天佑点头示意后便陪着病床一起去了加护病房。   顾天佑目送她们进了电梯,这才脱掉一身白大褂。这台手术一做完,估计有些事情就瞒不过去了。只是不知道陆子琪在晓得真相以后会是个怎样的反应。??? ?? ?? W?W ·反正无论如何,顾医生是不能当的。   陆子琪是被咸成浩亲自叫醒的,头天做了十四个小时的大手术,后半夜两点多才睡着,此刻脑袋里一下子哪清醒得了。摇摇晃晃的挣扎着站起来,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听到咸成浩向她汇报,那个病患小姑娘刚刚进行完二次手术的消息,陆子琪一下子回过神来,惊讶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手术是你做的吗?结果怎样了?”   连珠炮似的问题让咸成浩一下子抓不住重点,逐一回答道:“手术成功了!”   陆子琪原地蹦了起来,兴奋的转一圈,问道:“你怎么想到要立刻进行二次手术的?”   咸成浩道:“是苗老师打电话要求的,主刀的人不是我,而是苗老师不知从哪里请来的年轻医生,那技术简直叹为观止。”   陆子琪愣了一下,苗老师请来的青年医生?很快回过神来,忙问:“人呢?叫什么名字?”   咸成浩道:“苗老师没说他叫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老师对他非常信任,还说出了问题都算他的,只要求我立即准备好手术小组其他人员配合他。”   苗世凡对顾天佑的信任是基于在狱中亲眼见识过的那数百次艺术般的模拟手术,他知道顾天佑这双手所具备的特性。那是让其他外科医生羡慕又绝望的灵活,完美的力道掌控,不管多复杂的手术,只要他教授一遍,这双手就能立刻完美呈现出最佳的手术过程。鹞子门那些特殊的技巧打造出这双妙绝天下的巧手,多年坚持的功夫修行,则让这双手的主人拥有寻常医生难以企及的力道掌控能力和敏锐的眼神。   其他人不知底细,自然很难理解这份信任。直到此刻,咸成浩还觉着这台手术的成功有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运气。   陆子琪立即打给苗世凡,打听这个做手术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咸成浩说,我听患者家属叫他顾医生,这位顾医生交代说麻醉药效过去以后,立即请你过去看一下,我已经安排了核磁共振,估计这个时候图像已经出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陆子琪立即收起电话,道:“走,先去看病人。”   虽然明知道这次瞒不过去了,顾天佑还是等着陆子琪离开了才从拐角里走出来,进到院长办公室,床上两个妹子还睡的东倒西歪,听见动静,一起醒了过来。   顾天佑道:“赶快起来吧,有任务交给你们完成。”   蒋菲慢吞吞起身,小龙女却是一下子坐起来,问道:“什么任务?”   顾天佑道:“我找到袭击许书记的人了,等一下我会把这人约到医院后面的小公园里见面,你们俩先过去做些准备,我要先跟这俩人谈一谈,如果谈不拢,你们就负责抓人。”   蒋菲一皱眉,问道:“你找到青狐杀手了?”   顾天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俩人有个孩子居然是医院的病患,我今早刚给那孩子做了手术。”   二女惊讶的异口同声问道:“你还会给人家做手术?”   顾天佑道:“哥会的多着呢,这些事以后慢慢跟你们讲,现在赶快去执行任务,时间还有不到两小时,你们先去洗漱吃饭,我过去看看那孩子的磁共振片子。”   病房里,陆子琪正举着刚出来的核磁共振图像看的非常仔细,一边看一边按捺不住激动敬佩的心情,不住口的赞叹道:“简直完美,一共切除了五十二克病灶组织,几乎是完全没有伤害到健康的细胞组织,完美的避开了密布的神经元胶质细胞,真不敢相信这是人手在显微环境下完成的手术,这得要多精准的控制力啊。”   咸成浩道:“确实是太不可思议了,尤其难得的是,这位顾医生非常非常年轻,就我所见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姓顾的。”陆子琪看一眼放在病房外储物台上的手机,随口问道:“这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吧?”   咸成浩想了想,道:“他当时带着口罩,我没看见全貌,不过我觉得这人跟经常来咱们医院看你的那位顾总挺像的,说来也巧了,这位很了不起的医生也是姓顾的。”   陆子琪黛眉微蹙,心中忽然想起一些事情,顾天佑跟苗老师一起在狱中许多年,苗老师说过他在监狱里教过一个医学方面的学生。苗老师没说过这个学生叫什么,但也没说过这个人不是顾天佑。说不定这个神秘的年轻医生真是天佑呢?这个念头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陆子琪便压抑不住胸中的芳心乱跳了。   还有什么消息比自己的爱人就是自己心中一直难以放下的神秘男人更让女人兴奋的?   陆子琪芳心忐忑不安,越想越觉着这个可能性非常高。顾天佑昨晚没走,今早起来的时候又不在办公室里。昨天他还向自己打听小姑娘详细的病情。他在苗先生面前一直以学生自居。她现在,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那个男人,当面一问。   顾天佑要办一件十分危险的大案子,对待青狐杀手夫妇是采取劝降还是抓捕,心里头一点底都没有。从这对夫妇对待这孩子的态度看,劝降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只要二人当中的一个愿意出来作证,这件事就算成了。这么一来,既可以对得起三鞭老妖,又能完成部委交办的任务,对许慕野夫妇也算有个交代。还免了一场刀兵相见后的人间惨剧。   这种时刻,还是尽量先别节外生枝,就算子琪再怎么着急,也急不在一时。心里头打定主意,转身来到苏青平常休息的普通病房,推门进屋,果然俩人都在。苏青抬头看见顾天佑,立刻激动的站起身来。   顾天佑冲着二人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别影响其他人休息,咱们去后面小公园聊聊。” 第二百五十三章 借君一用,一顾倾心  ?春日融融,和风习习。小公园里静悄悄的,枯山水间修了一座凉亭,当中摆了一套石桌和凳子。   苏青和戴洪刚一起向这边走来,男前女后,步履紧凑有一种谨慎的韵律。   顾天佑坐在石桌后面,看着他们,安然不动。   夫妇俩径直走到顾天佑面前,眼神中带着迟疑的意味,苏青先坐了下来,戴洪刚警惕的向假山的方向瞧了一眼。那个方向有一条长椅,蒋菲易容成个清瘦男孩儿形象,正环着小龙女的腰肢,亲昵的样子。   苏青说:“你坐下吧,顾医生救了莎莎,无论他要做什么或者说什么,咱们都该配合一下。”   戴洪刚点点头,一屁股坐下,什么也没说。   顾天佑道:“陆院长看了片子怎么说的?”   顾天佑道:“你丈夫很警惕,不过他的警惕是有道理的,我的确不是一般的医生。”   苏青脸上看不出多意外的样子,点点头道:“你的精神修养简直高的吓人,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是普通医生了。”   顾天佑道:“实不相瞒,我是国安的人,有些陈年旧事和近期发生的离奇事件需要跟你们谈谈。”   苏青眉毛微挑,伸手按在已经握拳欲起的丈夫的手上,柔声道:“您问吧,能说的,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顾天佑道:“九年前的奉天青狐杀人案是你们所为对吗?”。   戴洪刚点点头,抢着道:“是我做的。”   顾天佑并不计较,继续问道:“这么说来,前阵子滇南省委书记谢志国的案子也是你做的?”   戴洪刚道:“不错,全都是我做的。<>”   他大包大揽,看意思是打算把全部罪责归咎于自己。此人够个汉子!顾天佑心中赞赏,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戴洪刚道:“很简单,我就是为了弄钱给女儿看病。”   “你倒是干脆。”顾天佑点点头,又问:“你们的雇主是谁?”   戴洪刚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苏青,二人有一个眼神交流。戴洪刚立刻回答道:“请恕我不能告诉你这个人的身份。”   苏青道:“顾医生,您对我们有天大的恩情,按理说我们不该对您有所隐瞒,但是这个人对我们也有很大的恩情,我们若是把他的名字说出来,便是坏了江湖道的义气,形同恩将仇报,所以请恕我们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顾天佑道:“你们是指望为此人藏住秘密,然后这人就会帮你们照顾女儿?”轻轻一笑,又问道:“你们觉着这个人会冒着暴露的危险站出来帮两个死人抚养女儿?恕我直言,这么想的话会不会太天真了?”   苏青叹了口气,道:“我们的选择并不多。”   戴洪刚道:“顾医生,我知道你们已经在这里已经有所布置,我不打算逃了,女儿得救我死而无憾,就算只是为了报恩,我也愿意跟你投案自首去,但是我希望您能网开一面,不要追究我老婆,女儿这个样子离不开母亲。”   苏青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就没想过这样的要求会让咱们的恩人有多为难。”转头对顾天佑说道:“顾医生,你已经知道我就是养狐人苏青,便该清楚那些人全是死在了我的手上,抛开前天晚上的刺杀事件不谈,你把我一个人带回去可以向上面交代吗?”。   这两口子看来并无反抗的意思,这让顾天佑暗自松了一口气。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俩人面对死局却争着抢着要担下责任,只这份真情便值得三鞭老妖为他们开口求一次人。顾天佑心中暗想,胡三变要求自己网开一面,这个面子无论如何都要给的,俩人带走一个应该可以跟上头交代了。   苏青又说道:“顾医生,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不怕付出代价,很感谢您在发现我们之后并未急着动手抓捕,反而先治好了我女儿的病,就冲这一点,我就知道您是个大好人。”   顾天佑道:“我充其量也就是个还没坏透的家伙,咱们还是干脆点吧,你们两个不论是谁,必须有一个跟我去省厅自首,鉴于前天晚上这位戴先生已经露相了,我建议还是他跟我去更合适,毕竟特调组内除了我之外,没其他人知道青狐杀手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苏青有些意外,问道:“真的可以只带走一个?”   顾天佑伸出一根手指,道:“有一个条件,就是跟我走的这个人必须肯开口,并且愿意指证那个主使者。”   苏青看了一眼戴洪刚,叹道:“我真的不能告诉你这个人的名字,除了这件事之外,其他任何事我都可以说。”   这就算是盗亦有道吗?顾天佑想了想,问道:“前天晚上戴洪刚去刺杀许书记,用的是一个日本人的车,这个日本人已经死了,但他住的房间却是一个姓李的港商常年定下的,首先,我想知道这个日本人的身份。   戴洪刚道:“他叫小泽一男,是京东西谷寺御剑流的八段剑士,我从他那里得到许书记的行程和车辆。”   顾天佑又问道:“姓李的港商在这件事当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戴洪刚道:“他应该是个国际掮客,请我们做事的那人通过他跟一些境外组织合作。”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又道:“不过你们不用在这个人身上白费功夫了,有另一组夫妇杀手已经去灭口了,那两个人的手段只比我们更强些。”   比他们俩还强的夫妻档,顾天佑脑子转的飞快,想到昨天自己在凶杀现场向李老教授建议派人追查港商这条线,以吴东警方对此案的重视程度,恐怕此时此刻去港岛办案的人都已经到地方了。<>   “这对夫妻有名字吗?”。   苏青道:“男的叫向龙涛,女的叫曲海媚,多年前他们曾在西北道上开大车店,杀人食脑修炼邪术,后来被人救下,向龙涛是意拳绝顶高手,曲海媚身上没功夫,但她邪术了得善于催眠,手上有朱砂掌奇毒,比向龙涛还难缠,这两个人都是三花道出身的老江湖,江湖上的门道几乎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关于这两个人案子顾天佑早有耳闻,记得前阵子李老还在警官学院的大课堂上提到过。依照惯例,这样的人物一旦为恶,多半都是由特殊部门负责处理。向龙涛夫妇的案子发生距今三十年有余,如果这个主使者的目标是要跟许慕野争那个机会,这人的年纪就不会超过五十岁。那么他就不应该是直接搭救向龙涛夫妇的人。   在八十年代初,有能力将向龙涛夫妇这样的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的重犯搞出来的人物不会很多。这个人很可能是主使人的父辈人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权力虽大,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却也需要套上个让人能接受的理由。顾天佑在号子里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有些重刑犯因为身具特殊才能而被国家秘密部门招募的传闻。   当年大车店杀人吸髓的案子曾经轰动一时,想要压下来留下这两条命,不够级别的人万难做到。   顾天佑按下这些猜测,又问道:“这个主使者是不是在京城做官的?”   苏青摇头道:“他有很多做官的朋友,但他本人不是体制里的人。”   这人果然来自京城,不过却并非做官的。顾天佑暗自思忖按照这夫妇二人所说,再综合许慕野的判断,这个人虽然不是体制内的,却极可能与包括力四化兄弟在内的一些体制中人有着密切的关联。他害死谢志国,有可能是因为谢志国挡了力建设的道,也有可能是为了给某个与他关系相厚的人腾地方。   顾天佑又问道:“当年奉天发生的青狐杀人奇案,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苏青道:“是为了一份歼击机的设计图,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时候他在跟北韩做生意。”   北韩?他们要歼击机的图纸能做什么?顾天佑大感困惑,北韩人是不具备开发制造甚至仿制歼击机能力的,北韩空军主要以前苏联二代半战机为主力战机,在当今这个四代五代机搏击长空的时代,那些老古董只能用来做空中表演,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其防空能力,主要来自地基防空导弹。因为工业和经济基础太薄弱,他们一直都不怎么重视这既烧钱科技含量又高的领域。   这个人跟北韩人做生意,利用青狐来盗取歼击机的设计图,应该是针对奉飞的310验证机项目去的。顾天佑一直很喜欢飞机,对相关的讯息非常关注。奉飞厂在2012年成功实验了歼-31中型战斗机,根据一种机型的研发组装到实验成功的常规周期计算,九年前这种机型应该还在设计阶段,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窃取航空业的核心机密用来跟北韩人做交易,这件事在顾天佑眼中已经是十恶不赦之举。   戴洪刚说:“图纸不是完整的,最后交易的时候是我负责送货,接货人是个女的。”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递过来一个眼神,意思大概是你懂得。   苏青白了他一眼,接过话头道:“这女的很长的很漂亮,甚至是夸张,主使我们的那个人很喜欢她。”   顾天佑眼珠转转,问道:“你是说这个女人还在那人身边?”   苏青点点头,道:“我只能告诉您这么多了。”   这俩人看来诚意十足,顾天佑有心成全他们做最后一段时间的团聚,长出一口气,道:“你们可以先回病房陪孩子了,等你女儿病情稳定后我会过来带走你们当中的一个。”   戴洪刚看着苏青,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没什么好选的,这是男人的责任!”   顾天佑的电话响了,陆院长打来的,声音魅惑甚至有点贱:你在哪呢?我在办公室,你马上给我滚过来,我要咬死你!    第二百五十四章 春心荡漾,花开正盛   一个人倾慕另一个人,会心甘情愿把自己献给对方,同时也会得到对方,追求的是平等的相爱关系;一个人若是仰慕另一个人,就会把对方看做信仰,会无所谓自我,会一切以对方为中心。? 要·   从倾慕到仰慕,陆子琪对顾天佑的情感转换只隔了一台手术。从苗老师口中得知真相的一刻,陆子琪按捺不住的在办公室里跳起来,尖叫了数声,仍平复不了内心的兴奋。顾天佑就是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大国手,对她而言,这就是梦想照进了现实。生活中也许不会再出现比这件事更让子琪兴奋的事情了。   天佑哥虽没有被子琪姐姐咬死,可也快舒坦死了。陆子琪用最亲昵的方式来宣泄对男人的感激和崇拜,把蒋菲传授的十八般武艺全练了一趟。天佑哥铁打的汉子都忍不住慨叹都道**好,**最磨人。只是苦了门口站岗的两个女特务。一个羡慕不已,另一个恨不得进去言传身教一番。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都有些小尴尬,蒋菲先打开话匣子,问道:“为什么不把那俩人抓回去?你就不怕夜长梦多吗?”   顾天佑道:“你老爹找过我,要求我网开一面至少留下一个别抓。”   小龙女道:“那就抓一个好了,为什么一个都不抓?”   顾天佑道:“那孩子醒来以后若是看爹妈缺了一个,你说她会不会很着急?”   蒋菲轻轻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这人还有这婆婆妈妈的一面。”   小龙女道:“无情未必真豪杰,这就叫铁汉柔情。”随口问道:“想好去哪了吗?省委还是公安厅?”   顾天佑沉吟道:“还是去省厅吧,有些新情况得跟领导说说,我担心省厅已经派人去港岛追查那个姓李的商人了,万一跟向龙涛夫妇撞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省公安厅门前,呼啦啦一大群人正堵在门口。里不让出,外不让进的架势。不等顾天佑说话,小龙女已经把车开到近前停住。蒋菲推门下车走到人群当中询问什么情况。不大会儿回到车上,道:“这些人全都是从秦州来的,说是来这里找戴晓楼回去为他们伸冤的,因为连续出现年轻女性失踪的案子,还说凶手犯案后会把被害人的胸脯割下来放在人多的地方。”   顾天佑一皱眉,这样的连环凶杀案是最难侦破的,因为你完全不能从死者社会关系入手,如果凶手足够聪明,就很难找到侦破的线索和方向,道:“有没有具体的失踪人口数字?”   “什么字没问出来。?·”蒋菲道:“刚听这些人讲已经有十几个了,现在秦州市里的年轻女性到了晚上八点钟以后都不敢在外面走动。”   顾天佑点点头,道:“治安工作没搞好,公安机关难辞其咎,但像这样动辄搞上访又有什么意义?只会让更多人知道秦州的治安环境很差,对案件侦破却毫无帮助。”   蒋菲笑道:“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我干爹的口气?”   顾天佑道:“这边省委书记刚遇袭,秦州那边又闹腾出这件事来,丁宝峰现在的脑袋恐怕要有八个大了。”说着,嘱咐二女在车里等着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开门下车,钻过人群径直来到丁厅长的办公室。   丁宝峰现在用焦头烂额来形容他的状态真是再恰当不过。顾天佑走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见有人不敲门便走进来,刚要摆手示意来人出去,一看是顾天佑,这才招招手示意顾天佑在门口等一会儿。   他在电话里正说道:“是,请书记放心,吴东省厅是忠于省委的,一定会组织精干力量,全力以赴侦办此案,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给省委领导和秦州百姓一个交代,让一切谣言不攻自破!”说的很是斩钉截铁。   顾天佑估计电话另一边不是许慕野就是吕春江,如果是邵庸海应该谈不到忠于省委这样的话。丁宝峰是秦州人,毫无疑问的秦州系官员。官场里的规矩,这种情况下,下级是不大可能主动给上级打电话的。所以这个电话多半是他接的。以许慕野的身份,在不托底的情况下几乎没可能主动给他打这个电话。许慕野不能打,那这个电话八成便是吕春江打来的。   丁宝峰挂断电话,眉宇间充满焦虑,问道:“小顾,你不是受部委指派侦办要案去了?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顾天佑道:“有件事要跟你汇报一下,我找到了关于前天晚上袭击省委许书记的凶手的线索,这事儿最好把戴总队叫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   丁宝峰先是一惊,接着露出欣喜之色,道:“太好了!”又道:“不过戴晓楼去了港岛追查姓李的商人去了,今早汇报说事情进行的不顺利,人没找到,他想请港岛同仁们协助再找几天。 ?·”   顾天佑的心一翻个,这个姓李的逃了?   “请丁厅长马上给戴总队下令,让他立即返回吧,我的线人提供了行凶者的具体信息,再找这个姓李的已经没有多大意义,让他马上回来配合我制定抓捕行动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有些事情就算是丁宝峰面前也不方便透露,就比如关于向龙涛夫妇的事情,如果说出来,势必就要解说清楚这两个人的来历。偏偏这事儿顾天佑一时半刻还解释不清楚。只好用转移主要矛盾的方式直接要求丁宝峰把戴晓楼叫回来。   丁宝峰没有任何犹豫,点头道:“好的,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顾天佑道:“外面这些人总这么闹下去不是办法啊,就不能问问他们哪个是带头的,叫进来谈谈?”   丁宝峰对此似乎并不是非常在意,他嘿的一笑说:“这些人那,凑到一起七嘴八舌怎么说都敢说,真叫他们选出个代表进来说,就都没词儿了。”又说:“这些人聚在这里,打不得,骂不得,劝又劝不走,你说咱们能怎么办?”   他的态度暧昧,似有在这件事上消极怠工的意思。顾天佑心中一动,都说奴才的态度往往能反映出身后主子的想法,他这个反应似乎说明了吕春江是希望秦州治安差这个说法传播开来的。站在许慕野的角度看待此事,吕春江这个秦州系之首的做法显然是对他不利的。   顾天佑有意试探道:“总这么闹下去肯定不成,距离省委机关太近,许多新闻媒体都要经常从这里路过,一旦影响面扩大了,省委领导们震怒,对你可不大好。”   丁宝峰把手一摊,道:“领导们总归都是不满意了,我不能再让群众也不满意。”   顾天佑明白了,吕春江是有意在纵容此事发酵,从治安工作这个点切入,把秦州的名声搞臭。根本上针对的其实是许慕野的大秦州计划。看样子吕春江已经占到了贾清泉的那一边。或者说,站到了许慕野的对面。   丁宝峰的电话打完了,说:“老戴已经同意撤回了,预计搭乘今天下午三点钟的飞机回来。”   顾天佑道:“案情比较复杂,这件案子跟部委交办我的案子纠缠在一起了,我看就等他回来了再说吧。”对丁宝峰已经不信任了,有些话就更不能跟他说了。于是告辞离去。   出了厅党委办公楼,直接去了一趟总队技术大队,许佳慧正在二中队办公室里拿着一份报告看的很仔细。顾天佑一步走进来就看到了她。娃他娘今天穿了件白色蓝道的长袖警花制服,蓝色裤子,白色中跟鞋,头发蓄长了一些,稍微有一点小披肩。饱满的胸脯傲然挺立,腰肢纤细,臀圆腿直,修长傲立,充满了小妇人青春未逝又已经鲜花怒放的成熟魅力。   “你怎么过来了?”她有些意外,又似惊喜。   顾天佑四下看看,办公室里只有她自己,一步跨过去笑道:“想你了,就来看看。”   许佳慧向后退了半步,道:“看我也不用凑这么近吧?”   顾天佑伸出手来霸道的挽住了她的腰肢,许佳慧挣扎了一下,笑了笑说:“干嘛?这里是办公室!”顾天佑很满意她的反应,她没有说你不可以这么做,也没有非常剧烈的反对举动。一切都说明她是能够接受自己的亲昵举动的。问道:“最近没什么人再纠缠你吧?”   许佳慧索性不挣扎了,一只手搂住了顾天佑的脖子,靠在男人肩膀上,幽幽道:“知道你不喜欢,所以,那么多人给我介绍,我一个都没去看过。”   顾天佑有些歉然,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许佳慧道:“不全是你的问题,我自己也的确很难接受你之外的男人,从上次接受你的车开始,我就一直在等你,顾志杰也经常问我,爸爸为什么不来看他,陪他玩儿,我每次都告诉他,爸爸是很忙的人,他非常爱你和妈妈,比任何人都想跟咱们在一起,只是因为妈妈的一些错误,我们很难像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样。”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发生在许锦文身上的悲剧注定不能挽回,从顾志杰身上错过的东西也无法再拥有。顾天佑叹了口气,道:“姐,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许佳慧轻声道:“就算做不成夫妻,至少也是姐弟,我的理智还是排斥你,因为许锦文的事情,情感上也还很难完全接受你,但我的身体对你充满渴望,弟弟,我是个女人,春心荡漾,花开正盛,你懂吗?”   顾天佑心跳都为之一顿,许佳慧居然这么大胆直白的勾引自己是顾天佑无论如何没想到的,正兴奋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方把她就地法办时,许佳慧却忽然离开了自己的怀抱。笑盈盈又道:“别猴急,现在可不成。”   怀中空余温香,顾天佑怅然若失,看着许佳慧,眉宇间闪过一抹落寞,道:“你终究还是不能原谅我。”又问道:“是因为许锦文?还是因为我身边其他的女人?”   “不是的。”许佳慧摇头道:“无论哪方面,我都已经不怨你了,许锦文绑架顾志杰,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至于你身边的女孩子,说实话,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还愿意把我和顾志杰看做是你的责任,至于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这事儿对我来说实在遥远又无聊的一件事。”   生活就像个磨盘,被时光推着转来转去把一切浪漫情怀碾磨成细节,真正的好东西不会消失,磨难只会使之更隽永。   从省厅出来,回到车上,顾天佑立即给许慕野打了个电话,把省厅门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又说道:“丁宝峰对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并不积极,主要是受了吕春江的影响。”特工不是政客,说话不必拐弯抹角。尽管在许慕野面前这么说话会显得有些鲁莽又直接。   许慕野在电话里说:“你汇报的很及时,怎么处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顾天佑道:“戴晓楼回来以后,我建议你立即通过邵庸海把他调整回秦州市局任局长,如果可以,最好是由省委任命挂上副市长,政法委副书记,他在秦州市局工作多年,威信和人脉毋庸置疑。”   许慕野说:“这个戴晓楼我没有接触过,你真的确认这么安排合适?”   顾天佑道:“戴晓楼不是个懂政治的干部,但绝对是最出色的公安人,我信任他,而你,在这个时候需要用到这样没有那么多权谋衡量的人来为你披荆斩棘,有人在利用治安工作做文章,我们为什么不能也从这件事当中找到机会?”   许慕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听声音似乎刚跟生活秘书要了一份资料看,很长时间才说道:“这个戴晓楼的履历不简单嘛,能交朋友的人哪有不懂权衡忍让之道的?要我说呀,这个人不是不懂政治,而是不喜欢政治,这样的人是实干家,如果用好了,就是一把很好的开山斧啊。”   顾天佑哈哈笑道:“您这是不是在说我就是个耍嘴皮子的?”   许慕野呵呵笑道:“你倒是又自知之明,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工作秘书,非但到现在人影子都不见,甚至还在电话里对省委书记在人事安排工作方面指手画脚,你说你不是个耍嘴皮子的又是个什么?”   顾天佑挂断电话,指挥小龙女把车开到省委机关大院去,车子刚发动,忽然从斜刺里跑过来一人来,跌跌撞撞到了车近前,满脸鲜血,面目难辨。蒋菲却一眼便把这人认了出来,叫道:“罗汉叔叔!” 第二百五十五章 挑战者   一个人曾经对邹海波说,当世强过他的人不超过六个,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是天下第七?他那么说也许有些自吹自擂,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罗汉是真正的强者。☆→,作为天兵曾经的二号人物,他的武力值毋庸置疑。但现在,这个人正趴在路虎车的机盖上,嘴巴,眼睛,鼻孔和耳朵全都在流血。   蒋菲和顾天佑一起下车扶住他的时候,罗汉已经是油尽灯枯,出气多进气少,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哆哆嗦嗦的手在机盖上写下一个明字。写下最后一笔后,浑身突然一颤,失控的鲜血从他的五官七窍中喷涌而出,罗汉就这么死了。   生死不过一道刀疤,谁在乱箭之中潇洒。   豪杰墓,土一堆,坟头枯草,何分英雄与匹夫?   生平风流快意,不过大梦一场。   顾天佑还想尝试做些挽回工作,撕开罗汉的衣服,却发现在他当胸被人留下一个拳头的印记,罗汉的胸骨连同两侧的肋骨一起塌陷进身体里。这人只用了一拳,就要了这位天下第七的命。   此人好可怕的拳劲!顾天佑倒吸了一口凉气,在罗汉身上轻按了几下,叹道:“没救了,凶手这一拳震碎了他多处内脏,他能坚持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了。”   小龙女说:“如果他跑不了多远,那凶手也应该没走远呀,咱们是不是要追查一下?”   顾天佑摇头道:“能打出这一拳,并且敢放他跑到这里,这个凶手怎么可能还会等着被你追到?”   “就算追到了也肯定打不过!”蒋菲看着这个明字,说:“我知道是谁杀了罗汉叔叔了。”   “我看未必是他。”顾天佑知道她说的凶手是指明王,摇头道:“我知道还有一个人的名字里也有这个字,并且也有能力打出这一拳。”   蒋菲道:“你是说雷明顿?”随即质疑道:“那他为什么不写个雷字?”   顾天佑道:“罗汉逃到这里已经油尽灯枯,也许他会认为雷字太难写,所以他才写了个明字。”   蒋菲轻哼一声,道:“你不觉着这个说法是自欺欺人吗?”   顾天佑道:“我只是提出了另外一个可能,并没有就此排除此事是明万军所为的可能。”   蒋菲不做无谓之争,道:“罗汉叔叔是我干妈身边最重要的防御力量,我得给干妈打个电话确认她的安全。”   这才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秦州百姓上访还不知道怎么处理,随即又有一位准宗师人物死在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全都是对许慕野不利的。   蒋菲正在打电话,顾天佑说:“顺便问问,罗汉的尸体要怎么处置?”蒋菲说:“干妈让咱们把尸体送到外经委驻建邺的办事处去。”   路虎车迅速发动,一溜烟跑到地方。   办公室里,邹海波眉宇间有悲戚难散,表情异常严肃,屋子里的气氛凝重的让人窒息。   “你活着,我看你寂寥,暗自得意,你去了,我连寂寥都没得看了。”邹海波毫不掩饰的呢喃低语着:“作为一个女人,走进这一行后能拥有的情怀本就不多,是你这份寂寥一直在提醒我,人生除了目标外,还有过程中的风景,罗汉,谢谢你,不管凶手是谁,我一定为你报仇!”   顾天佑和蒋菲就坐在她对面,邹海波素手捋过短发,灿然一笑,竟有难得的温婉风情。她娓娓道来,说起跟罗汉之间的交集过往。看得出,她很伤心,需要倾诉。顾蒋二人相视一眼,默然倾听。   罗汉的本名叫王法,二十七年前我还在燕大上学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他那时候跟着兄长进京拜会一位首长,我和慕野应首长的四儿子之邀参加了一个饭局,认识了王宪和王法兄弟,当晚的饭局同桌的还有三个人,后来我们这些人就成了西海会最初的元老成员。   最先退出的是王宪兄弟,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失败后,王宪去了西北,王法参军加入天兵,后来王宪成了代号菩萨的大特务,在二机部主导的一个重要项目中犯下严重的罪行,罗汉找到了我和慕野,我们竭尽全力帮他跟王宪见了一面,从那以后,他便始终追随在我身边,二十年了,从曾经的天兵二号沦为籍籍无名的护卫,他从没有后悔过。   王宪是龙兴会真正的会首,这件事我们大家都没有想到。本来我以为知道这件事以后王法就会离开,可最后他却哪也没有去,选择留在了我身边,继续默默无名的护卫生涯。前天晚上那场突袭发生后,我派他追查那辆车,后来他从车主那里挖出一条重要线索,他对我说有个老朋友在针对我和慕野,他已经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还要进一步核实。   建邺大酒店里的死的日本人果然是罗汉杀的。   多情者难见真心,寡情者未必无义。   邹海波从来不是个容易落泪的女人,但这一刻,她已经泪流满面。   我已经安排人把尸体送回他老家龙城交给王宪,我要让他看看,这就是他做出选择后的结果。邹海波的目光中有着浓烈的怨恨,继续说着:王宪大哥,我们一定会证明给你看,你错看了慕野和我!也许我们曾经幼稚过,但我们跟西海会和罗老四绝不是一路人,我们要做的是时代的主人,而不是四面出击唯利是图的投机者!   王宪做出什么选择了?顾天佑听到这里,脑子里有一念闪过,忽然想起龙兴会是怎样一个组织来。吃惊的看了蒋菲一眼。蒋菲点点头,轻声道:“妈曾经想争取到龙兴会的支持,为此不惜与西海会彻底决裂,但龙王拒绝了她。”   龙王就是王宪,许慕野夫妇做出了新选择,想要得到龙兴会的支持,却被王宪拒绝了。这是个资源称王的时代,龙兴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民间间谍组织,拥有着超乎外人所能想象的庞大资源。对外,他们的间谍遍及世界,不择手段的窃取最前沿的科学技术,与国外最强大的同行们对抗;对内,他们拥有数不清的财富,从衣食住行到能源化工,几乎没有他们不曾涉及到的领域。如果能够得到龙兴会的支持,许慕野想要推行什么计划都不成问题。   听邹海波的口气,似乎是王宪因为当年一些事情对他们夫妇有些看法,所以拒绝了他们。   “所以你们退而求其次才选择了我?”顾天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苦笑道:“你应该还记得王宪曾跟我说过的话,如果我挡了他的路,他会怎么对我?”   蒋菲直视着顾天佑的双眼,道:“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顾天佑摇摇头,“老实说,我都不确定你是不是真喜欢过我。”   蒋菲道:“你做任何决定,都能百分百扛起来,不会分担责任给任何人。”   顾天佑道:“你的意思是我喜欢自作自受?”   蒋菲道:“你至少不是个需要别人帮你做决定的人。”   顾天佑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其实最担心的是孙明申是不是也有一个选择?”   邹海波道:“国安的其他人也许会,但孙老师绝不会,他只做国安份内的工作。”   顾天佑道:“我是国安的人,就算跟你们合作,也只会在符合国安工作原则的框架下进行。”说完,起身告辞。   回到车上,蒋菲迫不及待的对顾天佑说道:“顾天佑,你不觉着这件事很有意思吗?什么龙兴会呀,什么西海会啦,还有桥牌联谊会,京城内外,大江南北还有些老牌组织,这些老家伙们自以为掌控着一切,他们一直都不喜欢新的挑战者,干妈总说在共和国要想做大事,就必须得到这些人的支持,可我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你相信吗?”   不知为何,蒋菲的话让顾天佑想到了两个人,明万军和胡如梦,两个惊才绝艳的盖世人物,同时也是两个落寞的伤心人。以他们的才情和能为,本该拥有属于他们的时代。可事实呢?明万军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便开始为国效忠,三十年间只换了个大校军衔天兵之首,甚至最后沦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场。   还有胡如梦,兼通八门绝技,贵为自然门一代宗师。学究天人,在精神催眠领域里更是取得前无古人的成就。但他也只能毕生浪迹天涯。他这一生都在被通缉追捕。顾天佑不相信他这一辈子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活。就好像从未相信明王只是因为老婆孩子的死才钻进牛角尖。   如果是那样,胡如梦早就快意恩仇杀的龙兴会血流成河,明王也断然不会容忍曹小鬼爷俩活到现在。   也许,他们都曾经想要成为时代的挑战者。   眼前这个妖媚绝伦,让人完全无法捉摸的小妖女,居然也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顾天佑看着她,问道:“你创立妖姬公会的目的就是要挑战那些制定规则的人?”   蒋菲道:“只恨我生为女儿身,又没有胡如梦那身本领!”她眼睛一亮,注视着顾天佑,又道:“幸好我遇到了你,胡如梦选中你做我的凤翼,这真是他一辈子为我做的最棒的事情,从你起于微末时借我小舅舅的势,到你羽翼渐渐丰满将我那小舅舅摆弄于股掌间,如今你已经有资格跟我干妈谈条件,在我看来,当代年轻才俊,你是最有可能成长为新的挑战者的。”   “这话是不是有些夸张?京城三杰,哪一个不比我更有机会?”顾天佑不动声色说道。   蒋菲却缓缓摇头道:“孙京飞那聪明过头的瘸子背景资源要比你先天优势强太多,他有勇气反抗自己的亲生母亲,而且谋略心性也不差了,可他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你的皮厚心黑;曹旭这家伙倒是够不要脸,但又有些过于不要脸了,尤其是他不拿女人当人这一点,让我完全无法接受,恨不得有机会就把他干掉才痛快!”   小龙女不明就里,回头不悦道:“菲菲,我很不喜欢你说的话,八叔公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顾天佑摸摸自己脸皮,没有再谦虚,嘿的一笑:“被你给了这么高的评价,我要是不立刻露一手,似乎都对不起你。”   蒋菲眼珠转转,道:“露一手,你要从哪开始呢?”   顾天佑跳下车的时候,身份已经换成了省委一号的秘书顾问。省厅门前的上访者们还聚集在这里,几名武警总队的战士将所有人阻拦在警戒线外,而这些人倒也还克制,只是聚在这里并无其他过激行为。另有几伙新闻记者正在录像拍摄。   春寒料峭,这些人站在寒风里的滋味并不好受。顾天佑下了车直接来到人群前,大声用秦州口音喊道:“乡亲们,天气很冷,我就长话短说,我叫顾问,是省委许书记派来的,你们的诉求许书记已经知晓,首长对这件事非常重视,专门派我来告诉你们两件事,第一件,戴总队很快就会回到秦州主持此案的调查工作,第二件,你们现在的做法对破案毫无帮助,必须立刻结束,许书记知道你们有话要说,所以他特意安排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给各位。”   上访群众直接跟省委书记反映问题,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原则上这样的情况是绝对不允许的。顾天佑假传圣旨,可谓是大胆至极。但这番话一说出来,这帮人就再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人群议论纷纷一会儿,然后开始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这里,有认识路的走在前面,引着众人向省委机关走去。   顾天佑回到车上的时候,蒋菲颇为不屑的说:“你这是拆东墙补西墙,旧的问题被转移到新问题上来,他们一会儿去了省委看不到我干爸你怎么交代?你这可是严重违反组织程序的行为,我干爸就算有心配合你,也要顾及这件事的影响,堂堂省委书记越过多个部门直接与上访群众对话,你道这是戏文吗?”   ps:求月票! 第二百五十六章 明知山有虎   顾天佑道:“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从前天的袭击事件开始,有人在针对许书记布下了一个连环局,这些上访户聚集在这里分明是受人蛊‘惑’摆布的结果,那些新闻单位的记者们就等在那里,不采访案情,却一个个随时准备着拍摄事件进程,我判断他们也是在等一个大新闻,所以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先做出变化来应对。。 ※%頂※%※%※%,..”   蒋菲道:“就算是这样,你这招可也不大高明,这是给了他们一个制造更大新闻的机会,假设这当中有个上访户忽然发疯,扑上去撕打一番,跟我干爸要闺‘女’,质疑秦州的治安工作,你要怎么应对?”   顾天佑道:“我猜这帮人就是看到了这样的机会才同意离开这里的,那些记者不是也跟着去了吗?”   龙剑梅:“放心,有我呢,保证没人能碰到许书记一下。”   蒋菲嘿嘿冷笑:“这倒好,把你派上去,虎入羊群,把这些人全打趴下,第二天全国的主流媒体争相报道,你立马就成网红,我干爸直接就得进京,等着另行安排工作。”   顾天佑冲龙‘女’轻轻一笑,道:“这可不是斗力气比拳头的时候,咱们的目的是扭转局面,不能由着对方牵着鼻子走,所以我是这么打算的,许书记答应跟他们见面,但必须见他们当中选出来的代表,最多只能有两个人,到时候我就陪在许书记身边,可以确保不会出现那样的场面。”   蒋菲轻哼道:“见了面我干爸跟他们什么?答应他们限期破案吗?还是承诺给受害者家庭补贴?如果不这样的事情,堂堂省委书记就只会打官腔,官样文章客套话吗?”   顾天佑道:“当然不能做出任何承诺,不过还是要有些实在东西,补偿受害者家属最好的方法就是破案,告慰亡灵,既然一时半刻做不到,就只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   “哪些方面有什么办法可想?”蒋菲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顾天佑道:“首先这些人选出来的代表,务必根据组织程序先落实身份,如果真的只是被害者的直系亲属,那就是真正有诉求不闹事的,核实了这一之后,我建议许书记可以跟他们谈谈这次上访的意义,省委针对此事做了哪些工作,再让他们都一是怎么来的,关心一下他们的生活状况,安排车辆把他们送回去的事情。”   蒋菲听出意思来,眼珠一转,道:“你的意思是想借这个机会把这些人的组织者揪出来?”   顾天佑道:“这只是其一,除此之外,借这件事还可以给秦州老百姓一个省委书记关心秦州的好印象,要让上上下下那些还在观望又不大得志的官员们晓得许书记的执政方向。”   蒋菲凝眉沉思了片刻,道:“这个主意不错,虽然违反了一些组织程序,却可以扭转当下被动的局面。”   顾天佑话锋一转道:“就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看,这个布局者所做的一切非常有针对‘性’,就是要把许书记搞下去,我想罗汉一定是掌握了一些直接证据才被灭口的,这人能请动有实力干掉罗汉的人,只这一便足以圈出一个很的范围了。”   蒋菲道:“你大概已经猜到了。”   顾天佑道:“只是有所怀疑,之前还不敢肯定,现在大概能确定了,当时你干妈起脱离西海会去找王宪的事情,我就想到西海会一定会把你干妈和干爸看做叛徒,那位罗四爷最有实力也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他第一步是帮着力家兄弟害死了谢志国,稳住了西海会内部的局势,第二步就是要清理‘门’户了。”   蒋菲道:“这人叫罗一飞,西海会里的人都称他为四哥,这个人做事只看利益,没有底限,力家兄弟跟国外势力勾结,背后的人就是他!”   顾天佑道:“我记得你干妈还曾经劝过这位四哥丢弃力家兄弟,他当时也是同意了的,却不知为什么又变卦了?”   蒋菲道:“其实是因为干妈没能从你手中夺走天佑城的控制权,那时候干妈还不知道你是国安的人,国内国外暗中针对你做了许多布置,却都被强力人物给挡下了,当时她还很奇怪呢,直到白龙河战役中,歼七师出动了轰炸机帮你撑腰,她才知道你的背景很复杂。”   顾天佑道:“原来这个罗四哥也曾经打过天佑城的主意,所以他才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稳住了孙明申,暂时保下力家兄弟。”   蒋菲道:“为了你的天佑城,他可是曾经煞费苦心来着,甚至不惜跟曹判官联起手来,当日季朝恩去九矿集团见力建设,便是源自于此,只是后来孙明申派了孙瘸子出来力‘挺’你,加上你的天佑军的战力惊人,这才让他们暂时断了念想。”   顾天佑道:“渊渠人宫殿里藏着巨大的利益,曹鬼为了这事儿付出极大代价,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你干妈跟我合作共享其中的好处,他们自然不希望咱们的合作能成功。”   蒋菲道:“是的,在天佑城他们不能奈何你,所以现在他们把战场搬到了国内,这些布局虽然是针对我干爸的,但其实也有针对你的意思。”   顾天佑想到了一个问题,道:“我很奇怪,如果他们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派那个杀掉罗汉的高手直接把我干掉?”   蒋菲冷哼一声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派过?”   顾天佑愣了一下,随即意会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人不肯这么做?到底,你还是怀疑是明万军打死了罗汉?”   蒋菲摇头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又道:“我敢这么是因为我比你更了解这位明王,同时也更了解罗汉叔叔的实力,所以我知道,就算胡如梦出手也打不出那一拳来,只有明万军能做到!”   她的法有些过于感‘性’笼统,而缺乏站得住脚的因果论据。   龙‘女’一直搭不上话,这会儿到她最擅长的领域,立即补充道:“刚才那位叫罗汉的死者曾经是天兵的二号人物,我虽然没有见过他,却也听领导们起过他的本事,他练的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据已经达到最高境界,油锤灌莲‘花’铁掼裆都伤不到他,凶手赤手空拳只一下便破了他的铁布衫,打碎了他的‘胸’骨和全部肋骨,以他的反应速度,这一拳必定要在极近的距离里突然打出才会中招,否则,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他完全有机会避开逃跑。”   这就叫术业有专攻,龙‘女’对武道有着天然的敏锐直觉,同样都看了罗汉身上的伤,只有她能从中发现这么多内容来。   顾天佑郁闷的瞥了暴力专家一眼,根据她叙述的,想象当时的情景,罗汉追查幕后主使者的证据,却遇到了一个熟悉甚至敬重的人,但是不知出于何故,这个人却是来杀他的。凶手向他伸出手来,似乎是要握手,借机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个凶手在转瞬之间化掌为拳,这一拳并不需要很长的冲击距离,这是隔空劲的功夫,能打出这一拳的只有那个人。   省委到了,顾天佑收起心中无数的疑问,径直来到许慕野的办公室,将先前发生的一切了一遍,又把自己的计划跟他做了详细的解释。许慕野沉‘吟’片刻,果断的头道:“可以,就按你的办!”   正如顾天佑所料,这些上访者若是没了那几个夹杂其中的挑唆者,一个个便都成了善良的绵羊。最后‘精’挑细选的两个据口齿伶俐的刁民,到了许慕野面前的时候也都老老实实成了顺民,在那里站不是坐不是的,许慕野稍有动作,这俩人就忙不迭的起身表示礼貌。   顾天佑站在许慕野身后,听着许书记按照自己的意思向这俩人介绍省委针对此案做出的布置,只见这二位‘鸡’啄碎米似的一个劲儿的头。心中不禁慨叹权势的好处,这俩人完全被许慕野身上养颐居气培养出的柔和霸气所折服。谈话的节奏和走向始终被许慕野游刃有余的掌控在手中。   该问出的东西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本意要传达出来的东西也都传递过去了,顾天佑看一眼时间,很好的控制在一时以内。于是果断结束了谈话,又命王浩去安排车辆送这些人回秦州,趁机针对那几个挑唆者做了些布置。   那些跟随来寻找大新闻的记者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将整个谈话过程记录了下来。顾天佑作为书记的秘书,把他们集中在一起,‘交’代道:“这件事发生的比较突然,省委宣传部‘门’没有预先做出安排,但各位及时赶到让我们省略了一些麻烦,希望下去以后能够如实报道。”   这种事情,关乎省委书记的形象,哪个胆边生‘毛’敢胡‘乱’报道的。顾天佑这番特别‘交’代看似多此一举,其实是在向这些人传达一个事实,老子知道你们都是什么鸟变的,也知道你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打发了记者们,转身回到许慕野的办公室,又把罗汉被杀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判断了一遍。   许慕野没有就此事谈任何看法,他只是轻叹一声,负手站在窗口向外看着。顾天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一起望着窗外。   望北方,北风劲吹,寒意扑面而来,二人神情一般坚定。   ps:这个月想上一次月票榜,大约月中左右会根据情况自己砸一次,从今天起到月底,保底两更,每增加一百票就加一更!青莲的更新给力与否就看大家的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偏向虎山行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相助许慕野登了一遍。   一辆载着王侯将相的大车轰隆隆驶过,巨大的车轮将松软的地面压出深深的车辙。夜来一场疾雨将地面“揍”的无比结实,车辙被雨水所填平,烈日却很快就让这雨水蒸发。两条不知从何而来的小鱼,在干涸的车辙里相濡以沫,苟延残喘。   这就是蒋菲眼中的明万军和胡如梦。他们也许是当世最强的两个男人。拥有着举世无匹的个人战力。但在滚滚而前的历史车轮面前,却是那般的无奈又悲凉。   “最后他们选择了与其相濡与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蒋菲看着顾天佑的眼睛,认真的说:“我不要做胡如梦,你也别当明万军,咱们一定要成功,不管是坐上车,还是把车掀翻,就算被车碾死也好过空负了一身本领志气。”   胡如梦的一生,与天下为敌,游戏江湖,看似活的潇洒,其实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大作为。他自知没有掀翻历史铁轮的机会,便寄情于蒋木云,帮着她在大陆折腾的这几十年其实一直在逃避。   蒋菲生为女儿身,却有男儿志,她很小的时候便创建了名满京华的美女公会,立志要成就一番不输男儿的伟业。她聪明绝顶,野心勃勃,并且无畏生死敢于冒险。   顾天佑道:“所以我们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升自身的实力。”   蒋菲道:“是的,打铁还需自身硬,可惜我现在还不能传你盗红丸的法子,缺了几味方子,不然我与小龙女一起同你阴阳同修,就算不能一夜三宗师,至少她很有可能成就大宗师的境界,而我也不会似这般孱弱啦。”   顾天佑心中对此充满好奇,不无期待,但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轻描淡写道:“这事儿急也没用,我的意思是咱们还可以在其他方面尽快提升自己的软实力,就当下而言,咱们的财力跟那些真正的大财阀相比完全不够看啊。”   蒋菲道:“你有什么想法”   顾天佑道:“这个赵卓群我要尽快见到人。”   蒋菲皱眉道:“你真打算让龙兴会加进来”担忧的:“就不怕引狼入室”   顾天佑道:“龙兴会肯定会争取主导地位,你说引狼入室也可以这么说,事实上从我离开卧龙塘算起,这样的事情我一直在做,能不能被狼吞了,关键不在于狼是否会吞,而在于咱们自身能不能做到不给它下嘴的机会。”   “这是个危险的游戏。”蒋菲凝郑重道:“我必须提醒你,千万别太把跟王宪之间那一年的交往当回事。”   顾天佑笑道:“他是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之一,但如果有一天我们站到了对立面上,我不会奢望他会对我手下留情。”   蒋菲定定的注视着顾天佑,似乎要把这个人看透了一般,好久才道:“顾天佑,我真是看不透你,真想问问你,假如有一天我们真的成功了,你会怎么对待王宪可我又一转念,还是不要你回答这个问题了,因为如果你说出了我希望的答案,便等于让我对你更失望,若你说出的是相反的答案,我又更担心咱们根本不会有机会取得成功。”   “我一定不会对他赶尽杀绝”顾天佑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道:“也许这个答案会让对咱们的前程感到担心,但跟担心相比,我更不愿意你对我的人格心性彻底失望,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以本心为事,尽力而为享受过程便好,岂可为成败丢了本心”   “好”声音从阳台传过来,小龙女迈步走进客厅,道:“八叔公,这辈子我跟定你啦,就算孙明申有一天命令我对付你,我也不会听他的”   蒋菲则平静的说道:“顾天佑,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见赵卓群。”   ps:送上今日一百票加更。谢谢歪杏仁和洞房不败兄弟的打赏。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多谋者不喜豪言   戴晓楼从港岛赶回来的时候,顾天佑正以省委书记秘书顾问的身份拜访龙城贸易公司。  ·接到戴晓楼的电话时,在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问顾秘书是否有预约的接待小妹打趣。戴晓楼在电话里说,我回来了,现在必须要见你一面。顾天佑在纸上迅速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交给接待小妹,然后便暂时离开了。   这个赵卓群的名声虽然不响,架子却很大。顾天佑找他不过是搭个桥,最终目的是要跟王宪见一面。以省委书记秘书的身份屈尊前来拜访,本就已经不大合适,见这小秘书态度倨傲,索性便给他来个欲擒故纵。等他自己晓得轻重时主动联络自己,要比这么贸然的跟他见面要强很多。   省厅,刑侦总队办公室里,顾天佑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几乎认不出他就是那个满身锐气的戴总队。此次港岛之行,去的时候是五个人,回来时只剩下两个,其中一个还受伤躺在医院里。   戴晓楼正在讲述事件经过,他们一行五人在港岛警方同仁的陪同下寻找姓李的商人,第一次没有找到人,接到撤回的命令后,戴晓楼心有不甘,带队又去了一次,结果在李姓商人家遇到了一男一女两个老仆人。言语之中,戴晓楼发现二人是西北口音,对那宅子内部情况完全陌生,于是便产生了怀疑。果断用枪将二人控制住,随即命三名同事看守。   那两人忽然出手,老头子双拳打在两名同事的头上,二人当场毙命,老太太只是在另一个同事的身上轻轻拍了一下,那位同事回去后便七孔流血而死。戴晓楼当时正在搜寻线索,听见动静不对便回头,却见那对老年男女已经从窗口逃走。同行另外一名年轻警察追了出去,结果被老头子随手丢过来的·   顾天佑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戴晓楼他们到底还是跟向龙涛夫妇遇上了。料想当时的情景,如果不是那俩人做贼心虚急于逃走,这一行五人只怕都得交代在港岛。   在顾天佑的计划当中,戴晓楼是无论如何都要拉进许慕野的阵营中的。交往多年,彼此间建立的这份信任非同一般可比,有些话可以不必瞒他。   “这两个人是一对夫妻,男的叫向龙涛,女的叫曲海媚,都是民国邪教三花道的余孽,当年在西北犯下滔天大案,被捕后却被强力人物救下,如今为人所用,去港岛是为了找那姓李的商人灭口的。”   顾天佑滔滔不绝为戴晓楼解惑,继续说道:“这个姓李的商人真实身份是个国际掮客,国内的这个强力人物通过他跟日本人在进行某个不可告人的勾当,因为你们查的案子涉及到了这个姓李的,国内这位大人物便派了人过去杀人灭口,结果这个姓李的非常狡猾,先一步逃走了,而你们却跟去执行灭口任务的两个杀手撞在了一起。”   戴晓楼又惊又奇,忍不住问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天佑想了想,道:“我除了是特调组成员外,还加入了国安,这个案子我盯了很久了,这个元凶叫罗一飞,圈中人称之为四哥,家世显赫,财雄势大,掌控着惊人的资源,最近省内连出奇案,都跟此人有关,他针对的目标就是新任吴东省委书记许慕野,我化妆改扮化名顾问在许慕野身边担任秘书,一是奉命保护许书记,二是为了方便调查收集罗一飞犯罪的直接证据,现在,我们需要你帮助,你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吗?”说着,拿出了国安给的建邺国安局副局长的身份证明。?·   戴晓楼接过来看了一眼,肃然看着顾天佑,就好像要重新认识这个年轻人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需要我做什么?”   顾天佑道:“省委已经决定重新安排你的工作,把你派回秦州去,担任副市长兼任市公安局长,许书记需要你安抚民意,彻查近期在秦州发生的多起连环强奸杀人案,要尽快挽回群众心中秦州治安工作不利的形象,另外侦办案件的过程要注意收集证据,发现凶手的线索,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捉活的。”   戴晓楼是个喜欢干实事的人,他不是不懂政治,而是不愿意工作中过多的参杂政治因素。所以,就算面对这个一步高升的机会他也没有一口应承下来,而是问了一句:“如果破案的过程中,遭遇阻力,或者案件侦破了,对方拿出让人心动的政治资源来交换,你们会怎么做?”   顾天佑摇头道:“你只管放手去办案子,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是政客,许书记也不是一般的政治投机者,我们绝不会为了政治因素而强奸你的法律精神!”   戴晓楼这才点点头,语气沉重的说道:“顾天佑,你我相识多年,我之所以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原因只有一个,便是我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顾天佑道:“这就对了,你去办秦州的案子,我负责追查向龙涛和曲海媚,不管哪一边先取得突破,都有机会顺藤摸瓜,连带着把另一边的案子也破了。”   下午的时候,顾天佑正在秘书一处的办公室里琢磨事情,一个陌生的号码忽然打过来,接通后一听原来是赵卓群。   他说:“我是赵卓群,请问您是省委顾秘书吗?”语气非常客气,自古民不与官斗,纵然他有着深厚的背景,礼貌上还是要对这号称二号首长的职业保持敬畏的态度。   顾天佑说:“是我,原来是赵总啊。”语气不咸不淡,不紧不慢,虽然是我主动找的你,但也不会跟你太客气。   赵卓群道:“顾秘书主动登门,接待人员不知道轻重,有所怠慢之处,还请领导不要计较。”   顾天佑道:“赵总不必介怀,我是不请自到本就有些唐突冒昧,所以谈不到怠慢不怠慢的。”   赵卓群道:“不知道顾秘书有何差遣,值得您大驾亲自登门,大事办不了,几十万的小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一般情况下,官场中人主动找商场中人,不是为了化缘又能为了什么?和尚们化缘仗着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背后老大佛法无边,当官的化缘,凭的便是手里的权利,以及整个官场约定俗成却见不得光的潜规则。   顾天佑从他的口气中听出几分轻蔑随意,呵呵笑道:“赵总你误会了,我找你其实是想请你帮忙联络一个人,实不相瞒,我有很重大的业务要跟这个人谈,但是这个人有些神秘,很不容易见到,所以才登门求教。”   赵卓群以警惕的语气问道:“请问顾秘书要见谁?”   顾天佑道:“我要见龙王!”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赵卓群说:“龙王很多,有海龙王,江龙王,你要见的是哪个龙王?”   顾天佑开门见山道:“我要见的是龙兴会的那个龙王,请你帮我转告便是了。”   赵卓群说:“这么大的事情我不敢擅做主张,咱们还是面谈一下吧。”   顾天佑说好,又道:“地方你挑,我就俩人,除了诚意外,绝没有其他意思。”   赵卓群干脆的:“那就后天晚上在龙江路上的长江楼见面吧。”   许慕野正在跟戴晓楼单独谈话。省委书记和刑侦总队长之间差距非常大,安排一个副市长去下边就职这种事,组织部去一个副职便已经是极大的面子了。省委书记亲自谈话则完全不符合过往的规矩。   这是遵照了顾天佑的意思,专门给戴晓楼提气的。就这一个细节就不难看出,许慕野对顾天佑这个小秘书的看重程度。可惜的是这件事注定只有三个人知晓。戴晓楼不是个多嘴的人。   许慕野存心送个人情给顾天佑,对戴晓楼说:“戴晓楼同志,首先我要感谢你对省委工作的支持,在你工作调动这件事上,其实是顾秘书向省委郑重推荐了你,你的工作履历省委已经审查过了,可以说你是公安战线上非常出色的人才,所以,这次认命是严谨而又郑重的,省委对你的期待很高,你到任以后要心无旁骛的专心破案,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来自哪里的干扰,你都不必理会,必要时可以通过顾秘书直接向我汇报。”   戴晓楼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这么大的领导,尽管已近天命之年,本不该有敬畏无措这一说,但还是禁不住有些紧张,他刻意让自己显得沉稳寡言,只说了一句:“我一定全力以赴侦破案件,同时加大力度整顿社会治安,一不辜负省委的信任,二对得起秦州百姓对我的这份厚爱,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   许慕野满意的点点头,道:“响鼓不用重锤,关于案情和侦破工作的重要性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晓楼同志,省委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要让那些敢于挑战人民安全利益和宪法精神的败类付出相应的代价!”   戴晓楼告辞离去后,顾天佑从里边的小房间出来问许慕野:“您看这人如何?”   许慕野沉吟了一会儿,满意的点点头道:“多谋者不喜豪言,擅任事者不为悦上者谋,这个人话不多,却都说在点儿上了,他很清楚省委派他去秦州干什么,是个实干型人才,当前的局势下,最需要这样的开山斧。” 第二百五十九章 瞒天过海   次日上午,医院,陆子琪正在观察小女孩的恢复情况,苏青夫妇紧张的看着,顾天佑推门而入,夫妇两个马上起身相迎。?·顾天佑冲子琪微微额首,又对戴洪刚夫妇比划了一个外面说的手势,转身出门一直走到上次见面的小公园。   小女孩病情好转,术后恢复良好,多次检查都没发现有残留病灶细胞。中间已经苏醒过一次,一家三口算是见过一面了。夫妇两个打心眼里感激顾天佑和陆子琪。顾天佑的出现,让他们意识到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戴洪刚用眷恋的目光看着妻子和孩子,轻声道:“照顾好莎莎,我去了。”   苏青刚要说些什么,门又开了,顾天佑探头进来,冲着二人比划了一个二的手势,意思是两个人全过来。   “那个人叫罗一飞。”小公园中,顾天佑直截了当说出夫妇二人一直不肯说的名字,在二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继续说道:“本来我是想放过你们两个当中的一个的,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苏青神色不变,戴洪刚却面色一寒,道:“顾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说好的事情为什么变卦?”苏青则叹了一口气,道:“洪刚别说了,顾先生是吃公家饭的,很多事情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他亲手救了小苏苏,咱们当初做下的恶行都是为了这孩子,现在孩子已经没事了,你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顾天佑眯着眼看着夫妇两个,安静的听着。此时此刻,在小公园隐蔽的角落里,蒋菲和小龙女正暗藏在其中,如果这夫妇两个有翻脸的意思,今天势必要强行抓捕二人。反之,顾天佑则有了新的打算。这俩人重恩义,先前为恩义不愿出卖罗一飞,顾天佑对他们的恩情还要大过罗一飞,为什么不能考虑留下两个有用之身为自己所用?   丛林严酷却有母鹿守信的传说,江湖无情,这夫妇二人却愿意为了女儿生存下去奔波九年。   戴洪刚不说话了,却流露出眷恋难舍之意,目不转睛看着苏青,痛惜的:“这些年跟我 ?·”说到这里,这胆大包天杀人不眨眼的汉子竟已泪如雨下。   苏青道:“感物伤怀的话就不必说了,洪刚,对你我就一句话,嫁给你这十年我不后悔。”转头对顾天佑说:“顾先生,虽然你今天带了一个坏消息来,但我们还是要感激你,说实话,让洪刚一个人扛下所有罪责,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巨大的负担,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两个不能同生,却有机会共死,也算您成全我们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女儿苏苏,我打算把孩子托付给陆院长和您二位。”   “这个世界已经太无情,难得有情人。”顾天佑微笑着说道:“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给你们一个不必分开的机会,两个都不抓。”   苏青一怔,与戴洪刚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神,转头看着顾天佑,面上难掩惊讶和狂喜:“您这话当真?”   戴洪刚问道:“没有什么附带条件?”   顾天佑点头道:“只有一个要求,二位得死一次,完事之后这世上再无青狐杀手,我会给两位安排新的身份,让你们一家三口住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孩子有书读,会有一些小伙伴和快乐的童年,而你们也不必担心今后的生计问题,我会给你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你们可以开一家茶馆或者咖啡厅。”   苏青秀眉微蹙,问道:“您不需要我们为您杀人?”   顾天佑摇头道:“我只需要你们帮我保护两个人,具体的我以后会跟你们交代。”   戴洪刚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顾天佑道:“已经很不简单了,今天之后你们将成为没有过去的人,我会找人帮你们改头换面,孩子暂时就住在子琪的医院里,而你们则要以新的身份住到我给你们安排好的地方,在你女儿没有完全恢复健康前,你们不能来看她,等到她恢复健康时我会把她送福利院去,再安排你们收养她,但是在她成年以前不能让她知道你们还活着。 ·”   这就有些让人难过了,与亲生骨肉生活在一起,却不能相认,只能任凭她以为亲生父母已经死去,看着她承担这样的痛苦。但是他们也清楚顾天佑这么安排的含义,要跟过去彻底割裂,女儿是一个重要破绽。小孩子是很难保守住秘密的,除非彻底对她隐瞒真相。   过平凡安静的生活,区区八个字,对这一家三口而言,曾经是那般遥不可及的一个梦想。现在实现梦想的机会就在眼前,夫妇二人没有拒绝的理由。苏青点头道:“顾先生,我们明白了,就按您说的办吧。”   顾天佑道:“二位现在可以再去看孩子一眼,请放心,子琪和我一定会把这孩子视若己出。”   戴洪刚有些迟疑,苏青则干脆的摇头道:“不必了,又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既然好日子在后面,就不差眼前一刻,我们相信顾先生,您就直接跟我们说具体怎么操作,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吧。”   一场爆炸,两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三口之家重新找回幸福的开始。   从一次公路追逐开始,戴洪刚驾驶着在医院门前偷来的加满油的马自达轿车,苏青跟他坐在同一辆车上。顾天佑驾驶着一辆二手宝马车在后面狂追。   大白天的街上,两辆车展开疯狂追逐,连续在多个摄像头前留下影响。最后,顾天佑驾驶的宝马车在一个交通岗前凶狠的将马自达轿车撞的飞起,失控马自达又与龙剑梅驾驶的商务车相撞在一起,马自达轿车开始燃烧,冒出浓烟。商务车则机敏又惊险的摆脱出危险区域。   监控录像如实的记录下整个过程。顾天佑在省厅刑侦总队的会议大厅里向与会众人介绍案情。   “杀手是夫妻二人,男的叫戴洪刚,女的叫做苏青,多年前这两人在奉天制造了耸人听闻的青狐杀人案,现场的尸体已经被国安的同志们带走,国安提供的dna比对结果证实死者就是青狐杀手夫妇,这两人受雇于国外间谍组织,这次回到国内就是专门来制造恐慌的,我奉部委首长命令,配合国安的同志追缉这二人,于今天上午在临床专科医院发现二人,因为是骤然遭遇,引发了追逐战,之后发生的一切大家通过监控录像都了解到了。”   下边,以丁宝峰为首的省厅与会领导们仔细听着,此案侦破过程以国安为主,情报都是国安提供的,每一个关键环节都有明确无误的证明文件。作为公安机关,乐得见此案告破,完全没有理由吹毛求疵。顾天佑说到最后的时候,丁宝峰举起手来做了个可以了的手势,然后做结案陈词。   “同志们,案件侦破的经过就是这样了,顾天佑同志介绍的非常好,我就不在这里赘述了,只强调两点,第一,此案涉及国安同仁,在座各位都学过保密条例,该知道面对新闻媒体的时候要注意保密;第二,由于现场有私家车的行车记录仪录到了整个过程,并且已经上传网络,造成了一定的社会影响,消除影响这部分工作还要我们来做,相关部门的同志动作要快,务必要在谣言四起前让此事冷淡下来。”   在省厅的眼皮底下,影响恶劣的治安案件连续发生,丁宝峰现在肩头上的压力巨大。就在昨天早上,政法委邵庸海书记亲自来到省厅开了一次现场会。在会上,邵庸海说,省委认为当下公安厅的工作存在很多不足,有很大的改进空间,为此省委决定在省厅内部进行一些人事调整,刑侦总队长戴晓楼调任秦州市局,兼任秦州副市长,主抓社会治安工作。   省委的措词还算温和,说的是存在不足,如果说存在严重问题,丁宝峰估计自己头上的帽子就悬乎了。   戴晓楼调任秦州市局,兼任副市长,虽然都是副厅级,然而权柄大小却不可同日而语。作为千万人口的大城市的副市长,可要比这个操心受累还常常背锅不讨好的刑侦总队长强太多了。而如此重要的人事更迭,省委却是跨过他这个公安厅长直接做出来的,就这一点便够丁宝峰琢磨的了。   种种迹象表明,省委对公安厅的工作是很不满意的。而昨天下午发生的这起追逐引发的导致两人死亡的惨烈车祸,如果处理不得当,势必会更加剧省委对公安厅的不信任。   丁宝峰布置完工作便宣布散会了,人群散去,顾天佑却留了下来。   这几年丁默思的老子面相苍老了很多。四年前刚见到他那会儿,正是他意气风发得意之时。当时的关厅长马上就要退休,丁宝峰即将在四十八岁的时候迎来人生巅峰。四年过去了,他如愿以偿坐上了厅长的宝座。有得意时,也有失意处。最大的心结其实还在于官场之中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五十二岁,还算不得多老,处在他这个级别也还远没到天花板的年纪。邵庸海已经五十八岁了,不出意外许下一次换届就该到站去政协或人大养老了,本来丁宝峰是很有机会的,但现在的情况却似乎有了变数。   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你怎么还没走?”丁宝峰回过神来看着顾天佑,有些诧异的问道:“有事吗?”   顾天佑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刚认识您那会儿发生的一些事情,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儿四个年头就过去了,那时候丁默思还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少年,现在却已经成长为优秀的学院精英,您说说,再过几年他会如何?”   丁宝峰先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就咂摸出滋味来,五十而知天命,他这辈子就算是再怎么努力也就顶天再向上走一步。而丁默思却还年轻,作为参加了猎狐行动国际总决赛的成员,在部委已经挂号的未来精英,有着比他当年更好百倍的发展基础。他现在把队伍站错,断的不只是自己的前程,甚至还有儿子的未来。   “许慕野四十六岁,正部级省委书记。吕春江五十三岁,省委副书记,贾清泉五十六岁,正部级人大主任。谁更有可能代表未来,这难道还是个问题吗?”顾天佑开门见山道:“我有个堂兄亲戚现在省委担任许书记的秘书,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搭个桥。”   丁宝峰身子一震,霍然抬头看着顾天佑,神情中充满复杂的情感。   ps:孩子不舒服,去了一趟医院,吓一跳,好在没大碍。回来晚了,请大家体量一下。打榜的目的是为了全渠道推广上新人榜。谢谢陈辉的盟主,八点前还有两更。 第二百六十章 借势,打狗   借势是一门大学问古往今来,凡乱世枭雄者无不精通此道。大可借天之威而行个人之道,斩白蛇替天行道。中可借地之利而称霸一方,东吴退守天堑,匪帅入山海关。下可借人之势而得犬狐之利。所谓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虽有高下之分,但其实都是这个道理。   有个笑话:一个父亲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世界首富的女婿,于是就去对首富说,把你的女儿嫁给我儿子吧,他可以成为世界银行的执行总裁。首富本不同意听到后面这句话就改了主意。这个父亲又去找世界银行的董事长,说让我儿子做你的执行总裁吧,他已经跟世界首富的女儿订婚,于是董事长便同意了。这个儿子成了银行总裁还做了首富女婿。   比较这个外国版的,天朝有个更经典的叫做连升三级,篇幅太长就不在这里占字数了。   笑话虽然荒诞,但道理却能站得住脚。   顾天佑从丁宝峰那里离开的时候丁厅长纡尊降贵一直送出大门外。外人看到,都不禁暗自称奇,看丁厅长那架势简直是把这年轻人当成了自家的长辈。这件事被蒋菲看在眼中,便成了顾天佑力助干爸许慕野收服丁厅长的一个重要行为。   夜,龙江路,长江楼。主打小菜系淮南菜,菜品传承自淮南菜正宗宝庆斋一脉,以辣闻名。虽与四大菜系中的淮扬菜只有一字之隔,其中的风格味道却是大相径庭。   刘安豆腐宴,曹公鸡,烧饼夹肉,淝水鱼炖豆腐满满摆了一桌子。   家里有仨绝色佳人,蒋菲要负责安顿苏青夫妇的事情,子琪有些兴趣缺缺。对赴宴这种事最热心的家伙自然是小龙女。她有媲美子琪的身材,更有不输蒋菲的气质神韵,子琪姐姐友情提供的一件素白绣云金丝锁边的旗袍,穿在她身上,只要不张嘴,便是国色天香,带到哪里都能震撼一屋子人。   赵卓群此刻的样子就有点懵逼,作为张望京的得力干将,看美女还是有几分眼力的。但是像小龙女这个级别的,却是生平仅见。一眼便看出这姑娘全身上下每一分美丽都是祖传的,按照张总的说法,长成这样子的姑娘,绝对是最顶尖的人虫。   这人大概四十岁的样子,平头正脸,浓眉大眼,宽鼻阔口,唇角微微下撇,鼻翼沟深长,颧骨微显突出。相书讲,这叫獒犬之相,看似忠勇憨厚,其实奸诈凶狠,翻起脸来最是无情。   同席的还有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身材健硕孔武有力,手臂上有个虎头加刺刀的纹身,看来是个练家子。女的相貌甜美,衣着性感,看着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赵卓群起身相迎,一指那男的,介绍说:“这位是小林,张总身边的近人,今天下午刚从京城过来的。”又一指那女的:“这是我女朋友刘安然,在省电视台做主持人。”说着,让顾天佑和小龙女入席,又道:“如果您那边没什么不方便的话,今天在场的就没有外人,顾秘书有什么话可以畅所欲言。”   顾天佑打量几眼,心道难怪有些眼熟。轻挽着小龙女,把她让进椅子,然后主动伸出手来,对赵卓群说:“路上有点堵,总算及时赶到了,没想到赵总比我还先到了一步。”   赵卓群与装扮成顾问的天佑哥握手,笑道:“顾秘书实在是太客气了,您是省里的领导,我们想结交都找不到门槛。”   “赵总才是真客气吧,龙兴会这么高的门槛,别说我一个小秘书,就算是许书记想要迈进去都未必有机会。”顾天佑抽回手,拉椅子坐在小龙女身边,道:“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还是说说正经事儿吧。”   赵卓群呵呵一笑,道:“顾秘书看来很门儿清啊。”说话之间,拉椅子坐下,眼神始终不离小龙女,又道:“先不忙说这事儿,您还没给我介绍一下这位美女呢。”   小龙女笑道:“我叫龙剑梅,是顾先生的工作助理,他还是我八叔公。”   赵卓群有些讶异:“工作助理?”   顾天佑道:“是这样,我在本职工作之外还做了点生意,她是我私人公司的工作助理。”   赵卓群恍然点头:“哦,原来如此,龙小姐仪态万方,倾城之色不足以形容您的风采,顾秘书真是有福之人啊。”这话说的有些轻浮,他意态之间带着几分狂傲,一指满桌子的菜,道:“二位请用菜,咱们边吃边聊。”   小龙女没心没肺的:“好啊!”说着,拿起了筷子。   顾天佑眯起眼看着他,道:“赵总不会真以为我是来吃这顿饭的吧?”   小龙女愣了一下,筷子停在半空又放下了。   赵卓群笑眯眯毫不示弱的与顾天佑对视:“顾秘书也不会真以为我龙兴会一省分堂之主,会把你这省委书记的秘书当成省委领导吧?”他把目光转到小龙女身上,又道:“既然大家把话说开了,我不妨直接些,顾秘书要见龙王这事儿在我看来就是个笑话,实不相瞒我们并不看好许慕野书记在吴东任上能有所作为,只是出于对民族英雄的敬重,我们才没有落井下石。”   龙兴会熟知许慕野底细,甚至对吴东官场当下的局势也是洞若观火。赵卓群把顾天佑这个省委书记秘书看做了许慕野的跟班儿,话说到这份儿上,顾天佑先掉脸子给他看了,这厮就想,反正是要一口拒绝,便索性不再留面子。   小龙女看着一桌子菜无用武之地,可怜巴巴的瞧了八叔公一眼。顾天佑面无表情,心中正在分析这鼠辈的话,究竟是他的意思还是王宪通过他的嘴巴说出来的?王宪已经拒绝了邹海波一次,自己在这个时候以许慕野秘书的身份试图联络他,这位龙兴会大龙王会怎么想?   一歪头,看见龙剑梅手按着筷子,正热巴巴看着自己。不禁哑然一笑,说:“你不是早就饿了吗?不吃还等什么?”   小龙女哦了一声,运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赵卓群眼珠子转了转,冲着一旁的刘安然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端起酒杯道:“龙小姐,男人们的话题咱们不参合,初次见面,我就看你投缘,咱们干一杯怎么样?”   龙剑梅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你要跟我喝酒呀,好啊,好啊。”   酒是酒楼自酿的米酒,度数不高,冰镇后喝起来格外爽口,经常让人不知不觉便喝过量。   顾天佑的江湖经验何其丰富,岂会看不出赵卓群在打什么主意,娱乐圈里酒腥汤骚,这娘们儿帮狗吃食,自也非善类。心中冷笑,这帮子鼠辈将大暴龙看成了小绵羊,存心自找不自在,这倒好,可以借此机会试试刚才那些话究竟是不是王宪的意思。   刘安然一饮而尽,优雅的亮出杯底,道:“我先干为敬了。”   小龙女举起杯子一口喝了,笑道:“这酒有点甜,像是自家酿的,喝这种酒就得用大碗才有意思。”   赵卓群说:“龙小姐豪气,那就换大碗来。”   大碗拿来了,顾天佑道:“有句老话说的好,买卖不成仁义在,虽然赵总刚才明确表示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但我是这么想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一成不变的,这一刻你觉着不方便替我引荐,也许下一刻咱们喝高兴了,彼此间情义深了,你会改主意也说不定。”   赵卓群眯着眼,紧紧盯着小龙女手中的酒碗,点头打个哈哈道:“好说,那就看龙助理的酒量了。”   小龙女看一眼顾天佑,得到鼓励的目光后,霍然转过头来,端起大碗来,一仰脖就是一碗,点滴不漏。   赵卓群暗自得意,心道,你这北方妞不晓得轻重,这糯米酒喝在口中不烈,绵劲却足,这路喝法要不了几碗就得趴下。他看着顾天佑,心想,姓顾的痴心妄想要见龙王,张总说龙王已经明确拒绝了他的主子,又有什么必要再见他这个小秘书?   刘安然在赵卓群的暗示下陪着龙剑梅干了一碗酒。这女人也是欢场一员猛将,酒精考验出来的人物,这点酒对她来说不在话下。她这边刚放下酒碗,那个大汉小林便又举起了酒碗,说道:“龙小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可惜今天张望京先生没在这里,未能一睹龙小姐的绝世风采,张先生是爱花惜花之人,如果见到小姐,一定会争着跟您干一碗。”   龙剑梅端起酒碗,道:“你替他干一碗也是一样。”说着,端起碗来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赵卓群又端起酒碗来,三人摆出车轮战的架势,顾天佑已经看出端倪来,今晚这一出绝不是王宪的意思。接过话头道:“不是说饿了吗,见到酒就什么都不管了,先吃几口菜吧。”说着,端起碗来,对赵卓群说道:“这碗我替她跟你喝了。”   赵卓群把脸一沉,将酒碗放下了,不悦道:“顾秘书这么早便要认怂了吗?这位龙小姐还没看出醉意呀。”   顾天佑嘿的冷笑一下,轻蔑的看着他:“姓赵的,你他吗这是什么意思?王宪老师引领龙兴会这么大的组织,都不教下边人规矩吗?”   王宪,顾天佑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口气非常随意。实际上,龙兴会内部中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也不过百数。   顾天佑完全无视赵卓群惊怒的表情,起身问小龙女:“吃饱没?”小龙女乖觉的点头说,吃饱吃不饱的还不全听你一句话。顾天佑怒道:“听我的就别吃了,给我把这张桌子掀了,这个姓赵的正反抽他十个耳光,满口牙一颗不许剩下!” 第二百六十一章 烟花三月下秦州   打狗是一技术活,很有讲究。·有的时候能打,有的时候不能打,有的时候必须打。比如狗仗人势的时候就是可打可不打,关键要看主人的情况,需随机而动。还有当狗仗狗势的时候就必须得打,人和狗之间是不能对话的,所以要打的狗主人出来才好说人话。   酒桌子被掀翻了,赵卓群被小龙女一把拿住,果然正反抽了十个大嘴巴,这会儿正趴在地上满地找牙,那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根本没敢出手,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同赵卓群不同的是,他是知道王宪这个名字的。所以他虽然也有不凡的身手,却只是目睹顾天佑发飙,没敢轻举妄动。   顾天佑指着大汉的鼻尖说道:“今天这顿打你们别白挨,回去告诉张望京,我要见的是王宪,再要找人跟我接洽就派个有眼色懂规矩的人来。”说完,拉着小龙女扬长而去。   半个月后,张望京的消息没等到,却等来了天佑城那边的好消息,专家组在渊渠宫殿深处发现了一部残破损毁的超导电机,通过逆向复原技术,完全可以在短期内复制出第一部颇具实用价值的超导电机。高性能的储能电池,加上这个超导电机,二者连在一起,几乎等于新一次工业革命的契机。   这事儿对顾天佑来说刺激不大,远水解不了近渴,多好的东西要想量产化都得需要钱,并且不是小数目。真正让顾天佑高兴的是黄金开采方面大有进展,苗世凡在电话里说,由小萝卜头帮忙搭桥,从那家已经决定撤出缅甸的英国矿业公司那里买到的设备,已经在天佑城外围一块合适的地方安置下来。   因为东西都是现成的,还有一部分当地的技术工人也跟着迁入天佑城。所以新设备很快就投产了,现在每天用船把原矿从山里运出来,在新选矿厂进行筛选提炼,黄金的产量将会大幅度的提高。   这段日子里,顾天佑多半时间都以顾问这个身份示人,许慕野倒是没再提过什么要求,工作方面几乎没什么压力。? ?·范学明也不大愿意管这个上头派下来的省委书记秘书。   青狐杀人案告破以后,国安方面孙明申表面上发来一句口头嘉奖,实质上却对顾天佑上报的破案过程并不认同。而公安方面,部委对待这件事的反应这完全相反,不仅给记了一等功一次,还给升了官儿。肩头的牌子也从一级警司换成了二级警督。甚至直接跳过了三级警督。   顾天佑先前答应了戴晓楼以特调组的名义调动资源追查向龙涛和曲海媚夫妇,但这俩人不知是还没从港岛回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在露头,因此这件事丝毫没有进展。戴晓楼来电话问了几次,顾天佑只好含糊应付。反而是老戴到了秦州以后,下大力气整顿警风,组织精干力量侦办连环强奸杀人案,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这天是周末,早上六点钟,顾天佑接到戴晓楼的电话,那个连环强奸杀人案的凶手抓住了。遗憾的是这个人是个聋哑人,并且从外貌特征不难看出此人的智力水平也不高。之所以锁定他,靠的是dna技术。顾天佑第一反应是这案子办的有问题,这个凶手瞅着不像那么回事儿。所以有些迟疑是否该把这个胜利的消息汇报给许慕野。   戴晓楼介绍说,这个凶手作案手段非常残忍,并且天赋异禀力大无穷,抓捕的时候,这家伙一脑袋就撞开一堵墙,还硬是把一辆围堵他的吉普车生生给掀翻了。戴晓楼亲自驾车开六十迈撞过去,才把这厮给放翻在地。   顾天佑还是不放心,便说:“这样吧,我过去看看这人,咱们一起研究一下再决定是不是要上报省委结束侦查。”   案子太大,凶手作案手法严密,那么长时间都没露出破绽,忽然就破了案被抓,难免会让有心人产生怀疑。抓这么个傻子凶手,又不能说又不能听的,怕是难以服众。?·   顾天佑对戴晓楼是绝对信任的,但是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证据链还是过于单一了,没有人证,没发现尸体,只有一个dna比对结果。这人若是受的罗一飞蛊惑犯案,就凭这点东西恐怕还不足以办成铁案。   小龙女早起陪着子琪练习红莲体术,出了一身汗这会儿刚洗完澡,披了条浴巾出来,她腿长胸丰,浴袍短小,顾了上边,下半截就暴露的太多,稍加留意便什么都看光了,就算不特意看,也不难看清浑圆光洁的翘臀。若顾了下边,上边便难以顾全。她站在那里,面染红霞,长发及腰,真个是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朵桃花迎风开。   小龙女素手整理着秀发,动作妖娆,声音甜甜的:“八叔公,要出门吗?”   顾天佑眼睛吃饱喝足,嘴巴假正经:“你先去把衣服穿齐整了再说话。”   小龙女毫不介意,嘻嘻笑道:“少来,你那眼珠子比你的嘴巴实在多了。”   顾天佑被拆穿了,公报私仇道:“要去一趟秦州,不过我打算跟蒋菲同去,你留在家陪你子琪姐姐吧。”   陆子琪醉心医学,根本没有休息日这个概念,有手术的时候必定在医院,没特别重,不是分析病例就是琢磨手术方案。对活泼灵动的小龙女而言,陪她肯定不如跟着八叔公去秦州好玩儿。   “菲菲这些天一直在跑伏羲投资分公司的手续,今天约了苗若琳去海州看地选址,本来她叫我陪她一起去的,说给你和子琪姐姐一个独处的机会,现在你有事,子琪姐姐就知道研究学问根本不理人,不如我陪你走一趟吧。”   陆子琪这些日子一直缠着顾天佑就那台手术写一篇论文,顾天佑没那个闲心,但子琪很少开口要求什么,又不忍断然拒绝,所以每次都是诸般推托。   蒋菲以本色出镜,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女装,手拿着车钥匙,从卧室里出来先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说:“去海州顺路经过秦州,要不要我载你去?”说着,瞥了小龙女一眼,啧啧赞道:“真好看,天地造化不过如此,你就不应该穿任何衣服。”   小龙女道:“不用啦,你忙你的去吧,我开吉普车送八叔公去海州。”   顾天佑刚想说我跟你走,蒋菲却一拍脑门儿道:“哎呀,差点忘了,答应了小舅舅要拉他去跟苗大姐团圆一下的,我那是俩座位的跑车,只能拉一个人,你还是让她送你吧。”   邹海滨这贱人最近勾搭上了本市电视台的当家花旦,新闻综合频道的主持人梁文静。这小娘们顾天佑见过一次,邹海滨请客吃饭,把她也带去了,当时蒋菲也在场。以她相女如伯乐相马的眼光看,这女的是个坐地吸土母虎下树的小虫儿,邹小舅那小身板儿根本就hold不住。不过她又说,这年头男人找这样的女人,也不用非得下三路活儿有多好。   顾天佑不能说这厮移情别恋有什么不对的,毕竟当初他跟苗若琳往一块儿凑合的时候就说的很清楚,不会跟苗大姐结婚。那会儿邹海滨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嫩草,完全是出于仰慕苗若琳的风采才主动送上门的。这些年社会和商场的锤炼下,早修炼的刀枪不入一张厚脸皮。当初那点崇敬早变成了熟稔近似亲缘的关系。   海滨这狗日的正跟梁主播打得火热,难得良心发现去一趟海州搞雨露均沾,顾天佑还真不忍心坏了苗大姐的好事。于是只好说道:“算了,你走吧,我坐她的车去秦州。”   陆子琪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道:“你要回秦州的话不妨去看看乐儿,她之前给你打电话说要跟你谈谈的,我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其实很特别,总这么冷着她,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顾天佑没好气道:“为她好才冷着她,要不是你无牵无挂的傻大胆儿,我都想连你也赶的远远的。”   陆子琪举起双手,道:“算了,我投降好吧,反正怎么说都是你对,有本事别说梦话叫人家的名字。”   小龙女好奇的:“八叔公还说梦话吗?有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呀?”   子琪哈哈笑道:“这不是天天叫你的名字呢。”   高速路上,小龙女心情极佳,一路伴着音乐把车开的飞快。常规四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两个半小时就进了秦州市区。   时间是上午九点半,顾天佑决定直接去见戴晓楼,给戴副市长打了个电话,约定在第一看守所见面。对于这座城市,天佑哥是有着特殊情感的,看着熟悉街道和不熟悉的建筑,不由心生感慨,秦州,老子又来临幸你了。也不知戴副市长荣归故里的时候是怎样一番心情?   看守所外,小龙女揽胜行政版停稳当,看着大门口附近一个馄饨摊,眼馋的样子:“饿了,要不先去几碗馄饨吧?”   卖馄饨的是一对儿老夫妇,顾天佑有点奇怪的是他们在这个地方摆摊,这是准备把馄饨卖给谁去? 正自猜疑呢,那老两口忽然开始收摊,看意思是准备走人了。顾天佑便没再多想,随口道:“养你这么久,光看涨饭量了,也没见长肉,很没有成就感你知道吗?”   小龙女笑道:“真长肉了你就该不喜欢啦。”   顾天佑轻轻笑了笑,以前是子琪最会哄人,现在人家年纪日增,气质越发温婉稳重,颇有长姐之风,玩笑自然也很少开了。有这个小开心果一天到晚来回相互打趣,倒也缓解了许多精神上的压力。   二人下车,径直来到大门前,跟门口值勤的武警战士亮明身份,从旁边的小门进去。戴晓楼还没到,俩人就现在接待室里等着,值班的狱警给接了两杯水,顾天佑随口跟他打听被抓的那个聋哑人的情况。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大门口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顾天佑吃了一惊,连忙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奔了过去,小龙女的动作更快一步,二人前后跑到大门口,只见一辆挂着警用牌照的奥迪车被一辆运土车撞的翻倒在地上已经严重变形。戴晓楼一脑门子血,狼狈的从后座破碎的车窗里爬出来,一边爬一边喊着,晓曼,晓曼,快来救人啊! 第二百六十二章 风雷动,杀心起!   顾天佑冲着龙剑梅吼了一声你去抓人,一个箭步过去,硬生生将奥迪车坏掉的车门从车上扯了下来,探手将里边窈窕的人儿往外拉。   ?·?入手处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反抗的力道,小心发力将受伤严重以致昏迷不醒的徐晓曼拉了出来。救了徐晓曼,又去救司机,撞车就发生司机这一边,司机首当其冲,眼看整个身子都被夹扁了,五官七窍都在出血。   顾天佑叹了口气,转身去看徐晓曼,挤鼻涕姑娘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肇事的运土车还没走,小龙女追过去的时候司机正在试图把车调回头来再给奥迪车来一下。小龙女飞身跳上车,司机在里边锁了门关上窗户,小龙女粗暴的一拳捣在门上,生生将门捣了个窟窿,一把抓住肥壮无与伦比的司机的膀子,猛然发力一扯,竟然连车门带人一起扯了下来。   这是个身高极其夸张的大胖子,小龙女半举半提抓着这家伙从车上跳下来,脚步还没站稳,就听脑后恶风不善。头也不回,信手将痴肥巨汉抓着往身后一挡。   嗷的一声惨叫,痴肥巨汉杀猪褪毛似的嚎叫不已。原来飞过来的竟是一大锅馄饨汤。   热汤刚走空,一个老者的拳头便到了,小龙女抓着巨汉连着个车门当武器,抡动着抵挡突如其来的老者的攻击。   顾天佑身上没带枪,回头看见小龙女提着个体重三百斤以上的巨汉与人交手,对方是个白发老者,身形矫健,拳快腿疾,丝毫没有龙钟之态。显然是个硬点子。赶忙来到戴晓楼身边,腰间一模,戴局长果然是枪不离身的武将。一枪在手,顾天佑杀心顿起,转身对着老者甩手便是一枪。   那老者身手着实了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应付着小龙女手中的巨汉之余,尚有余力顾及那边的暗算。顾天佑抬手的一瞬间,这老者先一步横身避让,顾天佑这一枪打了一点提前量,仍然打中了老者的手臂。   老者中枪见事不可为,毫不犹豫,抽身便走。他逃走的线路十分诡异,顾天佑提枪再瞄准,只见这老家伙忽左忽右身如鬼魅一般,全力躲避下,连开三枪,竟都未能再命中。小龙女丢下大胖子,想要追击。顾天佑一方面惦记徐晓曼的伤势,一方面担心她独自追过去会有意外,喊了一嗓子把她叫了回来。   小龙女眼瞅着老头子三蹿两纵跑出百米开外,领着那老太太跳上一辆摩托车逃远了,气的一跺脚,鼓着腮帮来到顾天佑面前,气鼓鼓道:“干嘛不让我追上去,他本就不见得比我强,又受了伤。”   顾天佑正在观察徐晓曼的伤势,头也不抬道:“那老家伙就是向龙涛,老太太是曲海媚,这俩人成名多年,两个联手绝不是你能对付的。”   小龙女看着徐晓曼,问道:“她是谁?伤哪里了?怎么样,严重吗?”   顾天佑点点头,语气沉重:“应该是伤在了头部,具体会怎样现在还不好说。”   戴晓楼挣扎着坐起,他是受伤最轻的一个,这会儿已经从突然的撞击中回过神来,大声道:“凶手,快进去看看那个凶手还在里边吗。”   顾天佑道:“对方人不多,本意可能是为了先把你绑了,然后以你为要挟进去救人,现在两个主犯已经逃了,还有一个被咱们抓了。”转头对小龙女吩咐道:“不用等救护车,你去把车开过来。”   秦州市人民医院,闻讯赶来的徐晓峰在走廊里揪住顾天佑的衣领挥拳便打。顾天佑低着头,任凭他的拳头打在自己的下巴和胸膛上。   小龙女跑过来阻拦:“哎,你这人是疯子吗?怎么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啊。”   徐晓峰不依不饶,指着顾天佑跳脚大骂:“王八蛋,老子打不赢你让你打好了,晓曼伤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屁事都没有?”说着,跳上来挥拳又打。徐晓曼伤势不容乐观,脑部受损,有很大的几率成为植物人。顾天佑心中懊恼痛惜,根本不想还手。小龙女见八叔公吃亏,先自恼了,一出手便抓住了徐晓峰右肩锁骨,拿住了发力  ·   徐晓峰的疯病发了,野蛮的扑上来,小龙女敏捷一让,探手一抓又拿住了那个部位,再将徐晓峰丢了出去。徐晓峰还要往上扑,顾天佑一步跨过来,探手一拿也抓住了他右肩锁骨,发力一压,徐晓峰登时动弹不得。原来他挥拳攻击有个沉肩扭胯的习惯,刹那间这个部位是唯一的破绽。小龙女和顾天佑都是行家,体术修养胜过他太多,所以不约而同的拿住了这里。   小龙女道:“出了这种事谁都不希望,要不是八叔公及时赶到,里边那位姐姐连命都没了,哪有机会给你在这里发飙。”   徐晓峰气的呼呼喘粗气,也不说话。   顾天佑缓缓松开按在他肩头的手,道:“晓曼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有邪火我能理解,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当下最重要的是怎么让晓曼醒过来,她脑部受损严重,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我要把害她的凶手找出来,抽不出时间送她去申城的大医院,这事儿必须你去我才放心。”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卡放在徐晓峰手里。   徐晓峰愣了一下,说:“晓曼是因公受伤,不用你花钱。”   顾天佑道:“别跟我说这没用的,等你报销了可以再还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贷款买了房子最近高雪瑶又怀孕了,你那点工资能存下钱吗?”   徐晓峰不再推辞,悲愤的:“一定要抓住这个王八蛋替晓曼报仇!”   顾天佑道:“放心,我忙完这边的事情就去看晓曼,只要有一线可能,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也会救她!”   戴晓楼的病房里,秦州市委市政府两套班子,市公安局的一干人等,纷纷扰扰来去匆匆。顾天佑和小龙女直等到热闹劲儿过去了才走进来。   “她是听说你来了才执意要跟着的。”戴晓楼并无大碍,只有几处挫伤,语气低沉的说道:“徐老师临走的时候把两个孩子托付给我,现在晓曼成了这个样子,我真恨不得躺在那里的是我这把老骨头。”   “五十岁的人,现在言老还早点,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该做的是给晓曼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抓住凶手替死伤者报仇。”顾天佑沉声道:“现在你该相信这起连环强奸杀人案的背后不简单了吧?”   当日戴晓楼接下这案子的时候顾天佑曾提醒他这不是一起偶然发生的案件,戴晓楼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并不认同这样的猜测。破案后抓住了凶手,更觉得那么一个又聋又哑还有些傻逼的案犯不大可能是受人主使的。直到此刻,才想起当日顾天佑所说并非无端。   “怪我太大意了。”戴晓楼沉痛的:“如果我能对你的提醒有足够的重视,今天就应该多带些人手,也许他们就不敢逞凶了。”   顾天佑道:“现在说这个毫无意义,这伙凶徒非同一般可比,那两个老的我在李老的旧案分析资料里见过,男的就是向龙涛,女的是曲海媚,那个大胖子是外八行海外分支的杀手叫陀螺腿,这些人凑到一起绝非偶然。”   戴晓楼道:“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对付这种人我的过往经验派不上多大用处,你有什么好办法?”   顾天佑想了想,道:“不能大张旗鼓的通缉,一般警员对这种人的能力缺乏了解,很容易造成无意义的伤亡,我分析这夫妇两个这次在看守所门前偷袭你,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里边关着那个。”   戴晓楼沉吟道:“你的意思是用看守所那个嫌疑人作饵?”   顾天佑点点头,道:“那仨人甘冒奇险前来救人,我想里边这人对向龙涛夫妇多半很重要,我认为咱们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分析一下向龙涛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究竟是为救人还是为杀人灭口。”   戴晓楼说:“那个聋哑人就别指望了,完全就一智障。”   顾天佑点点头,道:“你先休息,我去会会那个海外八行的陀螺腿。”   陀螺腿直接被羁押在第一看守所,因为出了突袭事件,武警部队在看守所大门口加了三条破胎带,同时加强了警备力量。顾天佑和龙剑梅再过来的时候经过严格的盘查才进入看守所内部。   “老戴在这一行里还是有真本事的。”顾天佑看着从上到下的森严气度和搭配合理的警戒岗哨由衷赞道。   再见到陀螺腿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挫了半截儿,双腿上的弹簧腿被取下后,他也就是一米八多一些的个头。坐在审讯室里垂头丧气的样子。顾天佑推门而入,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顾天佑随意的:“姓名?”   陀螺腿哼了一声,倔强的:“甭问,俺啥也不能跟你说。”   顾天佑点点头,道:“真有骨气,像你这样的江湖人不多了,我希望你能善始善终。”   陀螺腿傲然发狠道:“吃肉你张嘴,喝血你下刀,俺皱一皱眉头就不够汉子。”   顾天佑嘿嘿冷笑,道:“现在的政策不兴刑讯逼供那一套,打人太野蛮,咱们可以用一些文明的法子。”   陀螺腿嘴硬道:“老子这辈子什么样的火焰山没过去过,偏要看看你能奈我几何?”   顾天佑也不跟他废话,取出随身带来的一支针筒,将五人剂量的国安专用逼供药水注射进陀螺腿体内。因为加大了剂量,药效会很快显现,副作用是这种药会对神经中枢造成极大伤害,药劲儿过后这个人基本废了。为了徐晓曼,顾天佑本就打算好了要这个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十分钟后,顾天佑再问:“姓名?”   “曾宏志。”   “怎么认识的向龙涛夫妇?”   “他们是三花道的大护法,岩里政男先生派我听从他们的调遣。”   “他们命你在看守所门前撞戴晓楼的车,目的是什么?”   “绑了那车里的官儿,好进去救他们的独生子。”   “他们的独生子就是那个聋哑人?”   “是,不过他不是聋哑人,他有神经分裂症,向龙涛夫妇传了他锁魂术,随时可以封住他身体里另一个人格。”   顾天佑满意的点点头,对小龙女说:“齐活了,走,跟我去带人。”   小龙女愣了一下,看一眼曾宏志,问道:“带谁去哪啊?”   顾天佑道:“傻丫头,这个已经废了,自然是带那个还有用的,至于去哪嘛,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再回飞虎岭   夜,飞虎岭,村委会招待所。   杨文山正在介绍卧龙塘和飞虎岭这两三年的发展情况,房地产度假村这块前三期项目早已销售一空,第四期已经开发到飞虎岭的鼻子底下。儿童乐园运转极佳,当下正在跟某个国外大型儿童娱乐集团洽谈合作事宜。高尔夫球场的经营情况相对稳定,东海市委市政府的一些领导很喜欢这个地方,经常来此放松休闲。秦州那边的大领导偶尔也有过来的。   飞虎岭独立经营的游艇俱乐部项目运转一年半,已经吸收会员四百一十二位,年费的收入已经过亿,这部分的成本很低,看起来不起眼,其实利润还是很可观的。飞虎岭当下已经关停了所有非法产业,跟印尼那边的合作都换成了海上平台。一艘排水量三万吨的巨大赌船,涉及的内容早已不局限于赌几场球这么简单。   杨文山又说起那个大老黑,小萝卜头的跟班儿现在已经是那艘赌船上的安全主管。这货可以说基本就是飞虎岭上一份子,不但讨了村子里一寡妇做了老婆,甚至还生了一对儿双胞胎娃。一张嘴全是又垮又歪的汉语,一口大白牙锃明瓦亮,肩头上一边一个扛着俩黑小子招摇过街,俨然成了飞虎岭村的一景儿。   最后才说起方家。卧龙塘方家现在就是老二当家,老大和老三怕捞不到财产,就拼了命的撺掇方大头在秦州市里买不动产。卧龙塘项目里,方家是占据四成股权的大股东,因为老大和老三的缘故,几次三番的罔顾集团发展前景,强行推动分红,从卧龙塘项目当中抽血。已多次严重影响到了集团正常的运转。   顾宇飞的仨闺女嫁给了方大头的仨儿子,这层关系可谓铁磁铁磁的。顾天佑跟方乐儿又是大家都晓得的恋人关系。因此不管是海州控股,还是飞虎岭上的杨文山,都冲着顾天佑的面子没有发作过,甚至还多次为了集团的发展,放弃自身的权益以维系卧龙塘的资金链不至于断掉。   杨文山说到这里,拍着胸脯子表态说:“天佑,飞虎岭有今天全是你的恩赐,冲着你的面子,卧龙塘里那三成股份送给方大头俺也没二话,好过现在分不到几个钱,一天到晚还净是糟心事儿。”   顾天佑笑道:“说什么混话呢,我还指着这地方干大事儿呢。”   杨文山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的:“你要回来搞新项目?”   顾天佑点点头道:“要搞一个很大的项目。”   杨文山立即问道:“有多大?”   今天老杨早已今非昔比,作为伏羲投资建邺总部的市场部总监,见识过了苗世凡动辄上百亿的资本运作方式,能入他法眼的所谓大项目已经不多了。他是顾天佑身边的重要干将,自然知道在缅甸那边正崛起一座属于顾天佑的城市。因此,他才想不出顾天佑哪里还会有余钱回到卧龙塘折腾一个什么大项目?   顾天佑道:“飞虎岭加上卧龙塘再算上海州控股,三家凑到一起也抵不上这个项目的百分之一,你说大不大?”   杨文山吃了一惊:“您没有开玩笑?”   顾天佑道:“我这项目一旦铺开了,十年内,整个秦州就会成为全世界新的工业中心,而卧龙塘这块风水宝地就是这个巨大工业中心的心脏,如果这是个玩笑,你觉着够不够大?”   杨文山难以置信的缓缓点头,有些直眼,语气迟疑的:“大是够大了,可说了这么多,我这心里头还是一点数都没有。”   “你我之间没什么藏着掖着的,我打算把卧龙塘的高尔夫项目铲了,改建一座生产超导电机的工厂,在海州建一座生产全新高储能型新能源电池的工厂,还要在秦州上马一家新能源汽车制造厂,最后在云港建一座新的船厂!”顾天佑的目光中充满了野心勃勃的**:“老杨,你想不想再跟我玩一回大的?”   杨文山一时半刻还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他选心中最主要的问题先问个明白,他说:“不管你想做什么,俺老杨绝不会含糊,只是有些话我得问在前头,目的不是泼冷水,而是怕你一个人想不到那么周全。”   “别扯没用的,有疑问就问,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解释什么?”   杨文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么大的项目,没有政府支持是不可能的,我想知道咱们的合作方是谁?”   “许慕野!”顾天佑干脆的:“就是邹海滨的大姐夫,这个合作方够不够坚挺?”   杨文山对上层的事情知之甚少,哪里想象得到许慕野这个前共和国纪委大佬的孙女婿,堂堂一省的省委书记也会面临非常困难的处境。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立刻眼睛一亮,点头道:“这事儿成了一半儿了!”接着又道:“如果不方便说,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必直接回答,我虽然不懂新能源产业,可也知道这一行里其实就是技术称王。”   “储能材料跟合成技术都已初步取得进展,成熟的可实际应用的超导电机的制造技术也很快就将掌握。”顾天佑珍而重之的:“目前来说,这些信息还属于绝密,除了具体经手的科研人员外,了解底细的人只有六个,你是第七个。”   “放心,不会有第八个的。”杨文山庄重做出保证。   顾天佑一摆手,道:“我对你百分百信任,才把这件事的具体进程告诉你,既然跟你说了,自然相信你不会泄露出去。”   杨文山有些好奇,又问道:“跟你同来的那个小姑娘是什么人?从下午过来就一直在闲逛。”   顾天佑道:“她属于那种可以绝对信任,但不能让她知道太多秘密的人,你懂吗?”   杨文山点点头:“明白了,年轻爱说,管不住嘴巴。”   顾天佑道:“是天真烂漫,想说就说,这性子再调教一百年都不见得会改,也只好由她去了。”   杨文山会意的点点头,这回是真懂了。说道:“那我就找几个丫头带着她捡好玩儿的事情陪她转吧。”   顾天佑补充道:“最重要是要有好吃的。”   杨文山又问:“你们带来的那个傻了吧唧的哑巴怎么安顿?”   顾天佑肃然道:“这事儿才是眼前最主要的,你一定安排人给我把这小王八看住了,我要用他钓两只老王八。”又道:“这小王八就是前些日子连环强奸杀人案的凶手,前者他爹妈尝试过营救他,结果失败了,要是还把他放在看守所,一来不好布置陷阱,二来那俩人不容易上钩,所以我决定给他换个地儿关起来,就想到你这里了。”   杨文山吃惊又担忧,道:“关起来肯定没问题,但这事儿不经过秦州市局的话肯定不成,可咱们关人的地方要是被公安方面的人看到了,会不会惹来麻烦啊?”   顾天佑道:“这个你只管放心,戴晓楼现在是市局一把手兼任副市长,他对我算是比较知根知底的,在飞虎岭设伏这事儿是经过他同意的,过些日子我给你办个事业编,然后调进公安系统里来,就先在东海市局里弄个正科级副局长干着,再设一个卧龙塘分局,到时候咱把分局弄到飞虎岭上来,铁牢那边直接改临时羁押室,这样一来就屁事都没有了。”   “这个想法妙!”杨文山大为赞同,随即又为难问道:“戴晓楼那死木头疙瘩性格,这事儿能办吗?”   顾天佑哈哈一笑,道:“他屁股底下的椅子都是我给弄来的,往你屁股底下塞把椅子,我还用求他?”拍拍老杨的肩头,道:“放心吧,你就等着从鱼肉乡里的恶霸摇身一变成人民公安吧。”   杨文山辩白道:“你三姐夫才是鱼肉乡里的恶霸,我充其量就是乡间豪杰。”   顾天佑道:“我预计要带着小丫头在飞虎岭得上住几天,你给我安排个位置隐蔽些能住下三个人的房子。”   “三个人?”杨文山尽管对顾天佑的风流病早已免疫,却还是禁不住一怔:“是要把方小姐也叫来吗?我看她回来有一阵子了,一直没有回建邺的意思,你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顾天佑把脸一板,道:“我只说要三个卧室的房子,你瞎几把联系什么?还有,我跟方乐儿的事情你甭打听,反正一切都按照从前的套路走就对了,她耍耍小性子而已,等她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第三个房间是给另外一人准备的。”   杨文山恍然有所领悟的点点头,又随口问了一句:“男的还是女的?”赶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清楚了也好安排合适的房子。”   顾天佑没好气的:“女的,这个是可以托付秘密的,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个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杀人不眨眼,整人整到死,你务必告诉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看见她可千万别胡乱开玩笑,说不定冲你笑一笑,到了晚上命就没了。”   杨文山道:“怎么可能呢,明知道是你带来的女人,大家谁敢开玩笑。”又道:“听你的口气,今天带来的这个就可以跟她开玩笑吗?”   顾天佑笑道:“她呀,随便逗,荤素不忌,多大的玩笑都开得起,我就怕她撒起泼来你们接不住。”   一个小丫头,再邪乎能到哪去?   杨文山不大服气,说:“后面正准备酒席呢,你要是这么说,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倒是真想领教领教。”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玩笑开大了,她会不会也跟那位似的把人弄死啊?”   顾天佑嘿嘿坏笑道:“放心吧,她是文明人,讲究的是动口不动手。” 第二百六十四章 剪不断,理不乱   这个世上不会存在比龙剑梅更虎更有趣的妞儿了喝最烈的酒,开最硬朗的车,喜欢最坏的八叔公。讲得了荤素段子,唱得了乡野小调,斗得过天下好汉。她是顾天佑的开心果儿,如果说子琪点亮的是顾天佑心中对友谊的渴望,小龙女便是专门负责驱散顾天佑心中时不时聚起的阴霾的那个人。   酒桌上的气氛热烈,满桌子的山猫野兽生猛海鲜,要是让动物保护组织的人见到,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但是在这里,对动物的概念只有两个,要嘛养着看,要嘛拿来吃。   杨文山的三个弟弟和媳妇全来陪席,热闹的场面让小龙女有一种回到老家的感觉。甭管是谁,只要冲着她端起酒杯,便毫不犹豫的干了。喝的高兴,扯嗓子便唱了一段老光棍买肉的故事。把满桌子人逗的哈哈大笑。喝到最后,老杨家这一大家子人,还能稳当坐着的只剩下两个不喝酒的女同胞。   深夜,顾天佑挽着小龙女肩头,一起望着山下卧龙塘方向的点点灯光。   “八叔公,这个地方真美。”小龙女把脸儿贴在顾天佑的肩膀上,难得的安静的样子。   “让你说的我真有点不忍心破坏这里的宁静。”顾天佑眷恋的目光看着山下的村庄,遥想当初的少年时光,只觉得如梦如幻,第一次跟方乐儿在顾家老宅亲密接触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接着又想起了此刻应该已送到申城的徐晓曼,二女都曾跟自己有过一段欢乐时光,现在貌似都选择了离开,不由慨叹世事无常,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不喜欢看你心情不好的样子。”小龙女鼓着腮帮说:“老实交代,怎么才能让你高兴起来?”   “我只是想到了医院里的晓曼,有些感慨而已。”   “你现在不是正抛开一切事情,在这里筹划着替那位姐姐报仇吗?”   “你八叔公可做不到你那么潇洒,我跟大多数男人一样,好色又不干脆,尽管分手了还是会有些情感牵扯不断。”   “你是在说我没心没肺吧。”   “我是在夸你活的自在,不是自私也不是任性,就是自在,你懂得关心别人,懂得感恩,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在乎别人的非议,简单执着。”   “我就是情商低,所以就懒得花那么多心思去琢磨别人喜欢什么样的我,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活过来的,干嘛要为别人的眼光勉强自己?除非是你不喜欢我这样子。”   “小傻瓜,你是善良的,在此基础上,任何个性都值得保留,我若喜欢另外样子的你,那就说明我根本没喜欢过你。”   “那八叔公,你是承认喜欢我啦?”   “不喜欢你的男人都是生理有缺陷的。”   “嘻嘻,我知道你没有缺陷。”   貌似有跑题的危险,小丫头整个人都已经躺过来。顾天佑不敢任她枕在自己大腿上,只好伸出手臂托着她柔软滚烫的娇躯。小龙女手臂轻轻一撑,趁势坐进了八叔公怀中,小手揽着顾天佑的脖子,把脸儿往怀中一藏,柔声道:“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菲菲老爸把那个什么药方子拿来,咱们才能真正在一起,我就想像其他人那样跟你谈谈恋爱。”   顾天佑怀抱伊人,温柔的:“咱们这不就正在谈呢吗?”   小龙女摇头,发丝稍乱,目光迷离,说:“都没有接吻,算什么谈恋爱?”   这迷死人不赔命的小精灵。顾天佑忽然把她紧紧搂过来,狠狠亲了上去。   大清早,顾天佑早早起来坚持不动明王身的功课。小龙女睡眼惺忪,乱发蓬头,短裤背心,摇晃着一双长腿走进房间,一头扎上八叔公刚睡过的床,嘟囔道:“好喜欢你的味道,昨晚干嘛不让人家留下来?”   顾天佑道:“你接着睡,我出去打几个电话。”说着,拿了电话出门而去。   第一个打给徐晓峰,问了一下徐晓曼的情况。晓曼已经住进复大附属医院,目前生命体征稳定,但还没有苏醒迹象。   然后打给许慕野,这个时间他晨练刚结束,还没吃早饭,正好可以接电话。接通后把这边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许慕野说,这种事情你是行家,我相信你的判断,只管放手去做,如果能够抓到向龙涛夫妇,我有把握让罗老四付出代价。   顾天佑道:“表面看罗一飞针对你是因为你们离开了西海会,但我怀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昨天我审讯曾宏志的时候他提到了一个叫岩里政男的人,这是个日本名字,你可有耳闻?”   听到这个名字后,电话另一端的许慕野明显发出一声怒哼,说道:“共和国所有搞情报的,处级以上干部也就你不知道这个名字就是前台岛领导人的日本名字。”   “原来是他!”顾天佑吃了一惊,怒道:“这王八蛋还跟这民族败类有来往?”   许慕野道:“一直以来,罗一飞最推崇的组织便是龙兴会,当初我们都还很年轻的时候,面临人生的选择时,他选择了从商,西海会成立之初他甚至拉来了龙兴会当时最出色的青年才俊。”   顾天佑插言道:“你是说王宪兄弟?”   许慕野继续道:“是的,后来王宪发现他参与了二十七年前那件事,就跟他决裂了,罗一飞这个人虽有鸿鹄之志,却是个缺乏底限的人,为了西海会的发展,他会不惜出卖国家和民族,跟岩里政男合作没什么好奇怪的,力四化兄弟只是他放在台前的傀儡,整个西海会内部,只要他愿意,随时能找出其他合适的人选摆上去。”   顾天佑道:“他先前干掉谢志国是为了换上他的人,现在这么针对你,看来也有这个意思,这说明吴东省委班子当中就有他的人,如果他把你斗倒了,最有机会接替你的只有三个,贾清泉,高健和吕春江。”   许慕野道:“是的。”   顾天佑问道:“你观察了这么长时间,觉着哪个最有可能?”   许慕野道:“很难做出最终判断,就当下而言,无疑贾清泉显得最急切。”   顾天佑道:“我这个秘书太不称职了,很多事情本该是我去打探的。”   许慕野道:“作为合作拍档,你做的已足够好,人无完人,我不能所有事都指着你去做。”   顾天佑道:“天佑城那边的秘密科研基地已经在建设中,该做的研究也都没耽搁,我这次来秦州除了那件案子外,还打算选几个合适的地方,只要那边弄出合用的东西,这边随时都有地方建厂。”   许慕野满意的:“很好,虑事在前者不虑燃眉之忧,这些事越早准备越好。”   挂断电话,第三个电话打给子琪,该说的昨晚已经说过了,只是简单的相互问候几句便挂了。接着打给戴晓楼,通知老戴陷阱已经准备好。戴晓楼说电话里说话不方便,约了下午见面在详细商量。顾天佑说,你可以把布控的人员和设备一并带过来。   最后一个电话犹豫了一下才拨出去,只响了一声,方乐儿的声音:“是你?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和怨气。   顾天佑道:“还生我的气呢?”   方乐儿哼了一声,言不由衷道:“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顾天佑道:“有些丑话咱们当初已经说在前头了。”   方乐儿道:“那是你欺我年少,做不得数。”   顾天佑苦笑道:“就算你说的对吧,这事儿是我对不起你。”   方乐儿道:“本来就是你不对,拈花惹草风流薄幸,整个儿一王八蛋。”   顾天佑道:“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不是说这个的。”   方乐儿忽然哭了,道:“我也不想跟你说这个,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不生你的气。”   顾天佑道:“不管你怎么看我,我永远当你是最亲近的人。”   方乐儿道:“别,我不想听这个,说的好像咱们已经结束似的。”   顾天佑道:“结束不结束全在你怎么选择,我不是一个未来十分明确的人,跟我一起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我不会勉强任何人喜欢或者不喜欢我,而我也不会为了你或者子琪离开你们当中的谁,你接受这样的关系,咱们就在一起,不接受,你就好好过你想要的生活去。”   方乐儿泣不成声,大声道:“顾天佑,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这个大混蛋,我方乐儿不是没人要,干嘛要跟别的女人守着一个没有未来的男人?”   顾天佑道:“你骂的没错,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这一点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的很清楚,我远非你想的那么好,年轻的女孩子遇到喜欢的男人,总习惯的把男人想的太好,你当时痴心一片,又用了些手段,咱们才走到了一起,时至今日,我也承认一切都是我不好,但我就是这么一人,我就在这里,如果你想回来随时欢迎你,如果需要我帮忙也随时都可以。”   方乐儿哭着大声道:“你打这个电话是想哄我还是想气我的?就算你是这么想的,难道就不能说几句假话哄哄我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很好哄的那种女人?”   顾天佑道:“能哄好的方乐儿还是真正的你吗?一直以来我欣赏的就是你的心计和骄傲。”   方乐儿道:“可你却一直在试图摧毁我的骄傲,难道不是吗?”   顾天佑道:“这是你我之间对男女感情问题存在认知上的诧异造成的,爱情是自私的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同时我也认为在这个问题上保持骄傲是该尊敬的,如果离开我,会让你的人生从此幸福充满快乐,那么我祝福你,因为你所做的选择是正确并且值得的,如果事实是相反的,那么我就在这里,敞着大门等你回心转意。”   方乐儿挂断电话前骂了一句:“王八蛋,说来说去,再冠冕堂皇的说法都掩盖不了你脑子里关于3p的那点龌蹉念想。”最后大声道:“真要想我了,明儿就来卧龙塘看看我,你要再不来咱们之间就真的快要完蛋啦。”   ps:两章连发,晚上6点钟以前至少还有两章,求月票! 第二百六十五章 衣锦还乡   浮生难得半日闲,上午闲着没事儿带着龙剑梅参观飞虎岭村,计划是挨家挨户逛逛。 ·刚走到第三家这丫头就说早餐没吃饱。顾天佑清楚记得她刚才在杨文山家至少干掉了十个大白面馒头,两大碗牛肉汤,一大盘子酱牛肉,外加满桌子小咸菜。杨文山六口之家大小五个带把儿的汉子都没她一个人吃的多。   “最近不知怎地,总觉得吃不饱似的,恨不得吃几块石头把肚子塞满了。”说着,小龙女的目光一个劲儿的往杨老三丈母娘正在熬的铁锅上瞥:“大娘,您这熬什么好吃的呢?”   老太太笑呵呵说:“啥吃的,这是药。”   “噢。”小龙女颇为遗憾的:“那我少少来一碗好了。”   这药是熬给老三媳妇安胎的,哪能随便吃。老太太吃了一惊,差点没一头栽锅里。   顾天佑揪着耳朵把她拽出来,道:“八叔公指着你这张脸提气呢,结果挣回来的这点面子全被你这张嘴给卖了。”   小龙女嘻嘻笑道:“我就是好奇那东西是什么味道。”笑容一敛,担忧的:“哎,你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   顾天佑道:“应该不是什么病,以前看过一本书,说民国时候的国术大师们修行达到一定境界时,就会觉得胃气盛极,就好像青春期长个儿那会儿总觉着吃不饱,吃进去的东西都被气化后升华了,凝聚在筋骨气血中,我十几岁那会儿体术修行初窥门径也有过这种感觉,不过那时候正是我第二个发育期,所以感觉不会像你这么强烈。”   小龙女道:“听着玄玄乎乎的,反正甭管你怎么说,我还是觉着饿。”   顾天佑道:“你先忍忍,前面就是杨文艺家,到地方我让老四媳妇给你弄一口吃的。”   同卧龙塘新村的整齐划一不同,飞虎岭村呈现出来的是多极发展模式,家家户户都是按照自家喜好修建的房子,只遵守一个规矩,盖楼没有超过四层的。?·因为杨文山家的房子就只有四层,全体村民便自动自觉的把房子盖到四层以下。   正值三四月份,春光明媚桃李争春的季节,走在村子里只见遍地桃李花,景致十分怡人。   顾天佑在这个村子里威信极高,家家户户没有不认识的。走在路上,逢人见面,不论老少必定主动招呼一声顾先生。小龙女看了不禁啧啧称奇,问道:“八叔公,你不是下面的村子的人吗?怎么这个村子的人对你这般熟悉又尊敬?”   顾天佑有意逗她,笑道:“我啊,在这村子里辈分高啊,农村最讲究乡土亲缘,把辈分看的很重,大家相互间都守着个规矩,就算不好叫具体称呼,也都会在大面儿上过得去,哪像你这么没大没小,连八叔公都敢调戏。”   小龙女睁着大眼睛,上下打量顾天佑,撇嘴道:“你就吹吧,我就不信这村子里人人都矮你一辈儿。”   说话间到了杨文艺家。全村最高的楼是杨老大家,而占地面积最大的却是杨老四家。院子分成了前后院,前院里种的是四季果木和瓜果蔬菜,鱼塘犬舍应有尽有。后院则修了一座游泳池,搭起遮阳棚,上去就是日光浴,跳下来就是泳池。老四媳妇是从新加坡娶回来的,平日里半土不洋的挺臭美,讲究个西式生活。   顾天佑领着小龙女不请自到,老四媳妇正坐在遮阳棚上享受日光和上午茶。见二人到了,连忙下来招呼,很是热情的样子。杨文艺负责管理赌船生意,一大早就放船出海了,家里就老四媳妇自己在家。顾天佑拉着小龙女上了遮阳棚,告诉老四媳妇不必客套,张罗几盘点心 ?·   这娘们儿跟老四是同学,二人自由恋爱,直到结婚时也不晓得老四家里的底细。刚嫁到飞虎岭那会儿一身毛病,总觉得她这个南洋中产千金嫁给杨文艺是高款低配了,一来就提了一堆要求,饭不能做活儿不会干,今天不穿明天的衣服,并且必须是穿夏奈尔或巴伯瑞的时装,拿金劳迪的手袋,卡地亚珠宝配置最新款的手机。定期出国购物,享受温泉spa,喝咖啡混合饮料卡布其诺。她养了一条一条博美拉尼亚种的小狗,称它为儿子。   杨文艺一开始寻思着她远隔重洋的嫁过来也是不容易,便宠着她这些毛病。日子长了,老杨看着不舒坦了,总觉得因为她坏了家风让村人笑话。为了周正她身上这些臭毛病,有一天老杨从后面养狗场牵了三条本地肉食大土狗,到家来就把那小宠物狗给撕吧了。当时把老四媳妇心疼的又哭又闹。   老杨叉着腰振振有词,在飞虎岭上,狗就得有狗的样子,看不了家的就是肉,喜欢儿子你就跟老四好好生一窝。养条狗叫儿子,算他吗哪档子事儿?飞虎岭上没这个规矩。   为这事儿,老四媳妇不依不饶的要闹离婚。杨文艺爱煞了她,说什么都不肯离婚,只好硬着头皮找老大。   这杨文山也真有绝的,带上大老黑和老四仨人硬拉着这娘们儿直接开了艘游艇杀奔申城。废话没有,就是买买买,不是喜欢包包吗?全是最新款的普拉多lv爱马仕,老杨根本不问价钱,一股脑的捡最贵的一样来一个全都买回来。还喜欢时装,同样的套路,差点把某大厦九楼的那几家国际大牌时装店里的女装给买空了。一口气扫了一千多万的货,装上船回村子。就问老四媳妇一句话,能不能好好跟你爷们儿过日子?   老四媳妇当时都傻了,一下子什么毛病都没有了,饭能做了,地里的活儿也可以干了,当然也用不着她真干什么。不过是村子里的堂客们必修的规矩都得让她学到了。这些土规矩对这南洋妹子来说本不好学,可老杨一句话就教会了,老四是掌管一年几十亿流水生意的人物,也是村子里学历最高的大状元,你作为他媳妇,得晓得维护男人的脸子。   一个人只有觉着拥有的东西很难得,才会把这份拥有看做是一种炫耀的资本。杨文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扼杀了老四媳妇的那点虚荣念想。一年有四季,一季一趟大申城,把老四媳妇的眼界硬生生给买上来了。现在的老四媳妇已经是一对儿龙凤胎儿女的妈妈了,穿着随意,妆容浅淡,院子里养的是两条看家护院的大狗。房前屋后的活计,也都会摆弄了。   小龙女半躺在遮阳棚上,听老四媳妇绘声绘色的说起这段过往,被逗的忍不住哈哈笑个不停。   从老四媳妇的口中不难听出,在这个村子里,杨文山的话就是最终决定。而这位一言九鼎的大人物在顾天佑面前从来以下属自居。这样一个事实让小龙女对八叔公的认知更立体了。   将近中午时,杨文艺带着大老黑回来了,老四媳妇张罗了一大桌子酒菜招待二人。吃到一半儿的时候顾天佑接到蒋菲的电话。说是人已经到山下了。天佑哥心中高兴,小妖女一到,这陷阱便算是完整了。   人这一辈子,甭管在外面闯出多大名堂来,总还是惦记着本乡本土这点人和事儿。这次回来本是临时起意,原来的打算是静悄悄的来,再静悄悄的走,打枪的不要。可是就在昨晚,看过了下边卧龙塘村的人间灯火后,心里头便怎么也肃静不下来了,仿佛有一只小手一边挠着一边上下掂量。刺挠着还七上八下的不安分。   早上给方乐儿打了个电话,也没谈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坐在老四家的凉棚上往下看,蜿蜒而下的溪水尽头便是卧龙潭,围绕那一潭水而建的村落便是传承自顾宇飞的根。顾家老宅曾经一度成为卧龙塘项目的现场办公室,如今早已人去楼空。顾天佑忽然很想回去看看。   比较而言,小龙女是开心果,蒋菲便是知心人。小龙女活的简单自在,不屑去琢磨人心世情。蒋菲活的更潇洒,却是因为把人心世情都琢磨透了。顾天佑的心思瞒不过小妖女的一双眼。   全村人都在讨论顾先生带回的两个姑娘如何美丽惊艳的时候,顾天佑已经被蒋菲撺掇着领着二女踏上回老宅的小路。   三人悄然进村,穿塘而过,回到阔别已久的老家。出乎意料的,这座宅子并未因为主人许久未归而荒芜,院子里没有杂草,三条莱州红被喂的好好的。屋子里的摆设跟离开那会儿比变化不大,顾宇飞的遗像还在原本的位置上。顾天佑站在这张照片面前,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蒋菲问:“这就是你爸爸?”   顾天佑点点头,道:“虽然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我认为他配得上这个称呼。”   小龙女道:“咱们给他上柱香吧,这儿有现成的。”桌上摆着香和打火机,她说着,点了一炷香交给顾天佑。   香烟袅袅升起,顾天佑看着顾宇飞的遗像,心里不由想道,他至少还有一张遗像摆在这里供后人凭吊,就算自己不回来祭拜,至少卧龙塘的人没有忘记他。于少芬呢?那个给了自己生命的女人,默默无声的死在了狱中,自己甚至都没有一张她的相片,一切关于母亲的形象都只能靠想象。   一个从未想起又一直存在的疑问在心中升起:我的母亲究竟来自何方?   有人来了,伴随着大门外的脚步声入耳,一个中老年女人走进院子,一眼看见了顾天佑,吃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把根留住   这个时代正变得越来越无情,进步之处是你可以找到发泄的门路,去网络上抱怨,不必担心有人会听窗根儿,检举你是这个派那个派反对了伟大事业。 ?·又或者把自己也变成一个十足的王八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蝇营狗苟,麻木的活着,等待着机会混进高等级王八蛋的阵营中去。浊世滔滔,没有几个人能够不随波逐流。   顾宇飞是个例外!   卧龙塘这块牌子是田向农竖起来的新农村建设典范,顾宇飞最辉煌的时候享受正厅级待遇,跟秦州市委书记平起平坐,东海市那两位县处级领导,想要见他一面都费劲。就是这么一个时代利益的拥有者,却因为坚守的一点骄傲和良知被赵卫安和吕春江之流弄的家败人亡!   顾天佑一直没搞清楚一件事,就是赵卫安搞垮卧龙塘并不只是因为那四十亿。而卧龙塘当初之所以会垮也并非只因为那四十亿。   深沉的爱是隽永的,浅薄的恨却是虚浮的。   苏霞珠对顾天佑的怨恨更多来自于对死在狱中那个可怜女人的嫉妒。现在顾宇飞过世多年,顾天佑白手起家把卧龙塘引领到二次辉煌的道路上。她没有道理继续怨恨下去。   顾天佑更不会跟她计较那些年她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小伎俩。这次回来能在这里遇到她,着实感到很意外。看来让这所老宅秩序井然的人就是这位苏大娘。顾天佑请她进屋坐下说话,蒋菲主动去泡茶待客,小龙女在一旁陪着做听众。   苏霞珠看着顾天佑,脸上流露出惭愧之色,歉然道:“你这一走就是四年,回想那些年你在卧龙塘的日子,我真是觉得很抱歉,那时候还有一口气咽不下去,总觉着你认了顾宇飞是不怀好意,所以才处处针对你。? ?·”   顾天佑摆手道:“无妨,都是过去的事情,我都没当回事,您就更不必介怀。”   苏霞珠说了声谢谢,又道:“前两年你从卧龙塘撤股,又听说你在建邺那边事业做的很大,乐儿回来说你在外头的事业有几十个卧龙塘这么大,我就常想自己当初那么针对你,怕你抢夺顾宇飞所剩不多这点东西的做法真是可笑。”   顾天佑说:“要不然您给我讲讲当年的事情吧,顾宇飞是怎么开启的卧龙塘的事业,我妈又是怎么样一个人?”   苏霞珠想了想,道:“你妈妈是个很聪明也很漂亮的女人。”她顿了一下,说:“照片是没有了,不过还有些资料上记录了她的样子,当年杀害海警的案子很轰动,宣判的时候有记者写报道前登了她的照片,只要想找还是能找到的。”   顾天佑点点头,道:“谢谢您,我会去找的。”   苏霞珠又道:“说起顾宇飞开创卧龙塘的基业,无论成败都绕不开一个名字,便是时任省委书记田向农,也就是十年前提前退下来的那位农改急先锋,顾宇飞起家的过程你已知晓,我就跟你说说他是怎么败家的吧,当年赵卫安升任秦州市长,亲自登门来化缘,顾宇飞请他吃饭的时候,这赵市长喝了点酒就说起中央的农改政策要有变化,卧龙塘的气候已成,只要及时跟紧政策方向,就还能继续发展下去。”   顾天佑道:“赵卫安的意思是让顾宇飞站出来响应号召,倒戈一击?”   苏霞珠点点头,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当时顾宇飞犹豫了一阵子,虽然明知道田老已经无力回天,却还是不愿在那种时刻干落井下石的勾当,最终因为这件事把赵卫安彻底得罪了。 ?·”   顾天佑道:“所以才有了后面的四十亿事件?”   苏霞珠道:“是的,当年的赵卫安权势熏天,其实仗的是他大哥赵卫东,也就是田向农在政治上的主要对手,如果不是赵卫东入常后不久便病死在任上,他也不至于在正厅这个级别上原地踏步那么长时间。”   顾天佑问道:“当时顾宇飞就没想过求助于田向农?”又道:“毕竟他还在任上,稍作干预也不至于让顾宇飞一个人把所有压力扛在身上。”   苏霞珠冷笑一声道:“怎么会没求助过,顾宇飞三次进京,次次备下重礼,结果却是礼物收了,事儿却没人帮忙,如果不是那三次下重注,那四十亿的官司还真不至于让卧龙塘垮掉。”   顾天佑道:“您是说田向农收了重礼却没有办事?”   苏霞珠点点头道:“就是这样,三次进京,都是田向农的儿子田志浩接待的,每次都说的很好,后面两次说的是打点关系,顾宇飞不疑有他,几乎把卧龙塘全部的流动资金都拿了出来。”她眼中流露出怨毒之意,切齿道:“这个田志浩现在贵为滇南代理省委书记,你能想象吗?十一年前他还不过是京城一个什么处的副处长。”   田志浩这个名字顾天佑还是第一次听到,或者说以前听到了也不曾特别留意过。谢志国死后关于什么人接替他的位置,上头一直没有一个正式的说法,代理书记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发正式通告。按照苏霞珠的说法,这个田志浩简直比赵卫安和吕春江之流更可恨。   蒋菲插言道:“这个田志浩才是官场里的三级跳专家,从京城出来后先去了藏区干了三年县委书记,之后调任滇南曲州直接任正厅级地委书记,又干了四年便再次升迁,直接进了滇南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这个人呀,跟你还有亲戚呢。”   顾天佑一愣:“胡说什么呢?他跟我能有什么亲戚?”   蒋菲笑嘻嘻道:“从王艺霏大姐那里论的呀,王大姐当年初入京城的时候跟这位田公子可是处了一阵子呢。”   苏霞珠看了一眼蒋菲,又瞅瞅小龙女,心道,难怪方大头家的丫头要往回跑,乐儿算是顶漂亮的姑娘了,跟这俩比起来却还是差了一筹。这个顾天佑呀,别的方面看不出哪里像顾宇飞,就这个风流劲头跟他老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稍微迟疑了一下, 道:“那个天佑呀,本来我是不想多嘴的,但既然遇到了我觉着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方大头家现在可热闹了,老二掌管家业,老大就撺掇大头在秦州买地,老三从大头手里硬把娱乐产业和秦州市里的两座金楼给要了去,哥仨现在争的头破血流的,他们仨都是我的女婿,手心手背全是肉,我跟你大头叔都拿他们没办法。”   “尤其是你二姐夫,简直疯了似的,新近在秦州市里认识了一个吕公子,把他狂的没边没际,在外头找女人就不说,甚至还把那不三不四的女人往家里头带,硬逼着你二姐端茶递水伺候他和那些女人寻欢作乐。”   顾天佑插言问道:“他这么闹腾,方大头就管不了他?”   苏霞珠叹了口气,道:“你大头叔这两年老了很多啊,六十多岁的人,操了一辈子的心早就累了也够了,儿大不由爷呀,这个方老三又是他的老儿子,在大头面前可会装样子了。”   顾天佑点点头,道:“这是他们家的家事,我不方便插手。”   苏霞珠一愣,看了一旁两个少女一眼,道:“这么说你跟乐儿的事情就这么彻底结束了?”   顾天佑摇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是她要离开我的,如果她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假如她遇到什么麻烦,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苏霞珠噢了一声,道:“这么说你还不知道呢吧,她最近就挺麻烦的,那个老三带回来的吕公子看中她了,三天两头来纠缠,变着花样的送东西,老三还撺掇你二姐劝乐儿接受呢。”   顾天佑问道:“那方乐儿怎么说?”   苏霞珠摇头道:“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什么也不说,礼物来了还接着,却也没见跟那人出去过,不过要我说,照这么下去那也是迟早的事情,有传闻说这个姓吕的跟秦州市里的领导关系非同一般,老三为了搭上这条线,看起来铁了心要把亲妹子当筹码。”   顾天佑问道:“这个姓吕的您见过吗?人品怎么样?”   苏霞珠道:“长得还凑合,跟你比是差了许多,但比较有派头,跟你们年纪相仿,听你二姐讲这人也挺风流的,好像说有两三个女朋友,有一个还是秦州走出去的特别有名的女演员,你二姐跟老三出去应酬的时候见过这个吕公子,一个人搂着两个女朋友,做起丑事来根本毫无顾忌的。”   这不就是个典型的王八蛋嘛!顾天佑瞥了一眼蒋菲和小龙女,忽然觉着自己非常纯洁。这二位仙姿绰约,铁了心跟随自己,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俩云英完璧的大姑娘,老子简直比他吗柳下惠还圣人。   正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了急促的停车声,不止一辆车。接着是连续数声开车门的动静,而后一伙人呼呼啦啦往院子里走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妈,你在不在这?我看见外头有辆路虎,是不是那个野种小崽子顾天佑回来了?”   这人真不禁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   院子里来了几个人,当先一人趾高气扬,满脸戾气,正是苏霞珠的二女婿,方大头的三儿子方鸿飞。 第二百六十七章 踩蛤蟆,煞风景   每个人都需要面子,这一点毋庸怀疑体面人都懂得给别人留面子,花花轿子人抬人,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机会成为最有面子的人。方乐儿的这位三哥穿着很体面,但办事却一点都不体面。   顾天佑是野种这事儿已经许多年没人提及了,不是大家忘记了,而是人们都知道这个野种已经取得了超越了老子的成就。很显然,野种这个标签已经不适合这个杰出的年轻人。   苏霞珠面色尴尬,无论是关系还是情感上,她跟方鸿飞的关系显然都要比与顾天佑之间亲厚的多。她坐在那里,打算责怪方鸿飞几句,话到嘴边又知道说什么都不管用,犹豫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方鸿飞领着人大刺刺迈进屋子,目光在屋子里的四个人脸上扫过,在蒋菲和龙剑梅脸上转来转去再也挪动不开。   顾天佑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瞥了方鸿飞一眼,道:“嗨,方老三,往哪儿瞅呢?不是要找我聊聊吗?”   方鸿飞身后一人迈步抢前,恶声恶气道:“他吗的,怎么跟我大哥讲话呢?腚下边长橛子了?不知道站起来说话吗?”   顾天佑示意蒋菲加个杯子,小妖女起身的功夫在这个人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这人吭都没吭,眼睛一翻就倒在地上。蒋菲没事儿人似的拿了个杯子回来,倒了一杯水摆在茶几上。笑嘻嘻道:“今年这天气热的可真早,火气这么大当心中暑。”   时下,金钱当道,权势横行,连方鸿飞这土鳖人物都敢如此放肆,更何况顾天佑这一肩挑两家暴力机构要职,坐拥千亿城池的大枭雄。以顾天佑的江湖地位,找个理由当场弄死个把人也不必担心没人帮忙擦屁股。   那人倒下的非常突然,与其说中毒,倒更像是中暑或者中风。同来的几个人赶忙七手八脚的将他扶起来。但这家伙已经瞳孔扩散,眼珠子往上翻,嘴角都是白沫,抽搐不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方鸿飞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道这人真是突然发了病,皱眉道了声真他吗晦气,吩咐俩人把那人抬到院子里浇点凉水去。转过身来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位上,又忍不住看了小龙女一眼,问道:“小舅子,都说你在建邺混的不错,好像还弄了一身老虎皮穿,怎么着?这俩妹子是你同伴呀还是同事?”   顾天佑笑眯眯点点头,道:“都算是吧。”   方鸿飞瞅了苏霞珠一眼,道:“妈,你就别在这儿坐着了,我跟小舅子有几句话说,你在这儿不方便。”   苏霞珠起身前看了顾天佑一眼,表情中带着歉然和无奈。顾天佑冲她摆摆手,道:“您先去吧,改天有时间我去看您。”   方鸿飞目送苏霞珠出了院子,转过头来对顾天佑说道:“兄弟,怎么不把你这俩同事介绍给我认识?”   顾天佑道:“我这次回来的比较突然,没打算惊动太多人,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方鸿飞面色一沉,道:“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呀。”   顾天佑白了他一眼,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认识她们俩的?”   方鸿飞微愣了一下,想起此行来意连忙摇头道:“当然不是。”又道:“被这俩小妞晃的我糊涂了,你倒提醒我了,对了,我过来是通知你一声,你跟我妹子之间的婚约取消了,她现在另外有主儿了,你就甭惦记了。”   顾天佑不动声色看着他,道:“这话是乐儿让你过来说的?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方鸿飞反问:“有区别吗?”   顾天佑瞥了瞥他身后那几个,忽然面色一沉,道:“这里是我家,你们这些人进来的时候经过谁允许了?”   方鸿飞面皮一红,怒色顿现,道:“顾天佑,你他吗别给脸不要脸!”   顾天佑哈哈大笑,把头转向小龙女,挤了一下眼,道:“这个胖子留下,我要问他几句话,其他不相干的人给我扔出去,哪个再敢踩进院子一步,就给我把他的腿掰下来扔狗窝里。”   小龙女一阵风似的动了起来。这些跟随方鸿飞闯进屋子的保镖人物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便一个个像丢口袋似的被扔出院子。蒋菲在顾天佑示意下给方老三倒杯茶的功夫,小龙女已经拍着小手回到屋子里。   变化骤起,小龙女所表现出的身手简直超乎想象。方鸿飞哪见过这阵势,霍然站起,脸都吓白了,站在那里看着顾天佑,嘴里喏喏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天佑冲他一招手,道:“喝茶吧,甭管怎么说你也是顾雪漫的老公,从顾宇飞那论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二姐夫。”   方鸿飞瞥了一眼小龙女,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顾天佑道:“怎么着?嫌我这里的水不好喝?”   方鸿飞连忙抓住杯子,饮不知味的喝了一小口,道:“还行,还行。”   顾天佑道:“面子是大家给的,丢脸是自己丢的,就我所处的角度而言,方老三,我是真不愿意跟你有什么冲突,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凭你这点道行,让我踩你一脚都怕脏了鞋子,如果你不是乐儿的亲哥哥,就冲你进门的那句话,我就该直接把你捏死,这次就算了,不过我得警告你一句,我跟你妹子之间的事情你最好别掺和,你妹子的婚姻自由你也别妄想干预。”   方鸿飞心中未必服气,但当下的情况却是形势比人强,也不知这个私生子从哪找来的女保镖,颜值逆天,身手比颜值还逆天。他暗自怀恨在心,嘴上却只能喏喏应是。眼神中藏着阴寒,心中盘算着等下出去以后怎么纠集人手再来报复。   顾天佑轻蔑的看着他,将他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自然不会将这么个小土鳖放在眼中。淡然一笑,道:“你这是口服心不服啊,怎么着?还打算多找几个人来报复我?”   方鸿飞口不应心道:“不敢,不敢,咱们是直系亲属,我哪能这么干,刚才就是听说你带了女人回来,一时气不过才说了几句过头话,你可千万别生二姐夫的气呀。”   院子外面有个保镖不知从哪里取了一把散弹枪出来,正一步迈进院子。   顾天佑嘿嘿笑起来,瞥了小龙女一眼,道:“快去干活儿。”   小龙女嗖的一下蹿了出去,那人只来得及把枪端起来,刚要开枪时却见枪管已经被一只素白光洁如玉般的小手捏扁了。小龙女把枪随手丢在地上,一腿将此人踢翻,倒踩着他的腰部,手抓住这人的左腿发力一扯。只听一声凄厉惨嚎过后,这人当场便疼晕了过去。小龙女手中已多了条血淋淋的大腿,按照顾天佑吩咐的丢进了狗笼子。   方鸿飞吓的脖子冒凉气,若非来之前抖搂干净了,屎尿屁都得出来,在那儿坐不是站不是的,浑身颤抖连声道:“误会,误会!”又冲着院子外大喊:“都给老子滚的远远的,谁他吗也别进来了。”   顾天佑笑嘻嘻提醒道:“别忘了报警,然后把这人给我弄走。”   方鸿飞道:“不不不,哪能报警呢,咱们是一家人,闹了点误会而已。”   顾天佑眯着眼看着他,道:“方鸿飞,我今儿给你留点面子,不是冲别的,只因为你是乐儿的亲哥哥,甭管我跟你妹子走到哪一步,你给我记住了,别打她的主意,还有一个,你在外面怎么花天酒地我不管,但别往家里带,下次再把不三不四的娘们儿弄进卧龙塘来被我知道了,我直接阉了你。”   方鸿飞现在一心只想脱离险境,什么要求都没口子的答应,连连说道:“不能,不能,你放心,我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回去以后我就给你二姐赔不是,给乐儿道歉,跟吕孟阳说一声,让他再也别来纠缠乐儿。”   想到跟乐儿之间的现状,顾天佑有些意兴阑珊,乱踩桃花归龙潭,巧遇一只癞蛤蟆,真他娘的煞风景。冲他摆摆手,道:“滚吧,最后再提醒你一句,卧龙塘不姓方,秦州也不姓吕,真牛逼的人不用把脸蛋儿整容成牛屁股的样子,我这几天都会在家,你若不服气,随时可以来找我,下次再犯到我手里,肯定就没这么简单了。”   方鸿飞如蒙大赦,慌张张逃似的走了。蒋菲嘻嘻笑道:“这人真是你二姐夫?”   顾天佑嗯一声,道:“具体来说是同父异母的亲二姐夫,虽然跟那仨姐姐之间都没什么亲情往来,可这个血缘关系是更改不了的,真要是把他捏死了,估计最难受的还是我那位二姐,一个中年女人拖着一串孩子,没了男人的滋味不好过,不然也不至于要忍受这王八蛋干的那些过分的事情。”   小龙女道:“是够过分的,没那个金刚钻,硬要揽那瓷器活儿,虽说男人都是妞不厌多的货色,可也得量力而为,一个老婆都伺候不好,弄那么多娘们儿在家守活寡,这种王八蛋真该一巴掌打死他。”   蒋菲一下子受不了,笑的抱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儿。顾天佑也有点尴尬。小龙女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哈。”又觉着这个解释太简单了,马上加了一句:“你的金刚钻儿超级厉害,子琪姐姐都喂不饱你。”   轰隆一声晴天霹雳,八叔公被雷的外焦里嫩,尴尬病都治好了。   电话响了,戴晓楼打来的。带了大队人马上来布控,人员设备来了十多车。顾天佑挂断电话说,我出去迎迎。蒋菲和小龙女同时起身跟着。仨人来到大门外,远远看到从村口方向开来两辆面包车和几辆轿车,呼啦啦几十号人从车上下来,倒有一半人拿着能冒烟儿的家伙什儿,为首的正是刚放走的方老三。   他吗的,这王八蛋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   ps:月票!月票!月票!今天继续爆发,青莲没存稿了,昨晚熬了一夜,兄弟们给力,我也不能怂了。三章起步,一百张月票加一更! 第二百六十八章 母牛烤屁股   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有句台词真是直刺灵魂:“狱里的高墙实在是很有趣刚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周围的高墙,慢慢地,你习惯了生活在其中,最终你会发现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这就是体制化。”而我们的体制化就是像方老三这样的王八蛋们称王称霸的同时社会一片大好和谐。而我们生活在这个和谐社会里,竟没觉得王八蛋横行这事儿有什么不和谐的。   顾天佑注意到一个细节,方老三下车后没有急着冲上来报复,而是趴在一辆宾利车旁边跟车里某人说了点什么,然后才冲着一干打手们一挥手,叫道:“都跟我上!”   蒋菲寒声问道:“要不要弄死几个?”   小龙女没说话,却满脸跃跃欲试。   顾天佑深沉的:“这是法治社会,别动不动就要弄死人,要**律。”   蒋菲抿嘴笑道:“这帮人也够倒霉的,这么多人都带着家伙,等会儿戴副市长带着大部队一上来,估计能吓尿一群。”   小龙女遗憾的:“真没劲。”   她觉着没劲,可有人正来劲呢。   方老三带着几十号人,刀枪棍棒十八般武器外加十几条冒烟儿的家伙,气势汹汹迎面而来。   “姓顾的小崽子,你就说你想怎么死吧?”   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道:“你这脸皮够厚的,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方鸿飞喝道:“少他吗废话,我就问你服不服?”   顾天佑摇摇头,道:“不服。”   方鸿飞道:“顾天佑,你想找死?”   顾天佑道:“方鸿飞,就你今天所表现出的智商来看,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是方白羽的种。”   方鸿飞气的脸皮通红,叫骂着向身旁的打手们要了一把锯短了的四管猎枪,提着枪奔着顾天佑而来。   顾天佑气定神闲的看着他,笑道:“方老三,你现在把枪放下,麻溜儿带人离开还来得及,再晚一步我怕你不能收场。”   这种猎枪因为枪管被锯短后,射程也相应的短了很多,只有在二十来米的距离内才能有效杀伤,方鸿飞这王八蛋端着家伙往前凑,打算到有效射程时便开枪。   “前方的持枪者请注意,我命令你们立刻放下手中武器,停止一切加害行为,否则我们将会把你们当下的行为视作非常情况来处理!”广播的声音入耳,三辆满载防爆特警的大客车开进村口向着这边驶来。   戴晓楼坐在警务一号车上,提着手枪对天鸣放了一枪,喝道:“最前面的持枪者,我命令你马上放下武器,停止一切行动,否则,我将立刻下令把你击毙!”   呼呼啦啦声势浩大的警用车辆迅速完成了集结包围动作,一名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从车上跳下来,将方鸿飞这一伙子全部包围起来。   方鸿飞是猖狂,智商还没有问题。所以他果断丢掉了手里的枪支。他站在那里,看着四周围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的特警们,怎么也不能理解这帮人神兵天降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又觉着自己闹腾这一出似乎不值得警方动用这么大阵仗。   顾天佑抻了个懒腰,转身回屋,丢下一句:“滚进来!”   戴晓楼命人将地上的枪支武器收缴,又命令所有人列队站好等候处置。他自己拍了拍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方鸿飞,道:“还等什么呢?叫你进去呢。”   方鸿飞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宾利车上,车沉默着,里头的人在分析眼前的情况。方老三等不起,只好跟着戴晓楼又一次走进顾家老宅。   顾天佑还坐在沙发上,哪怕是市局一号车,副市长戴晓楼的出现也没有稍微欠身。戴晓楼丝毫不介意,笑了笑,道:“怎么一上来就遇到这种事,这算是你给我准备的见面礼吗?”   顾天佑示意蒋菲倒茶,道:“怎么样,挺热闹吧。”   方鸿飞的屁都吓凉了,戴晓楼回秦州不足一个月,但在其二十多年的辉煌职业生涯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秦州度过的,所以回到秦州后根本不需要适应时间,上手就把市局所有部门牢牢掌握在手中,出手就打掉了几个民愤极大后台结实的团伙。一时间,秦州道上风声鹤唳,戴黑脸的恶名不胫而走。   戴晓楼点点头,道:“说实话,要不是冲你的面子,我回秦州第一个要打掉的就是方家兄弟。”   方鸿飞听到这句话吓的一缩脖子,他想说点什么,却知道这个戴老黑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顾天佑察觉到方老三的目光正看过来,带着祈求的意思。这王八蛋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今天这场合,舞刀弄枪的被你抓了现形,谁的面子都没用了。”顾天佑说着丢了个眼色过去。   戴晓楼立即意会道:“你们是亲戚,彼此间闹出些什么误会,警方也不好参与太深,这事儿还要看你的态度。”   老家伙还真上道。顾天佑心中大乐,瞅了方鸿飞一眼,问道:“方老三,你我之间存在什么亲属关系吗?”   方鸿飞愣了片刻,随即鸡啄碎米的连连点头,道:“当然,当然。”   顾天佑嘿嘿冷笑,摆手打断他的话,道:“少来,咱们不是亲戚,我也高攀不起你这样的王八蛋。”   戴晓楼把脸一沉,道:“这样的话那我也只好公事公办了。”   顾天佑看着手足无措的方鸿飞,提醒道:“那车里是不是有个吕公子?把他叫进来,说不定我会给他一个面子呢?”   不用请,人已经到大门口了。   吕公子果然如苏大妈所说的很有派头,脸部丰满,扁鼻子沟沟脸儿,有点两山夹一沟的意思,唯独嘴唇肥厚丰润,与母牛产仔部位非常相似。这人长的才叫真牛逼啊。顾天佑在省委见过吕春江,副书记大人长的也非常牛逼。几乎不必旁敲侧击遮遮掩掩的打探就已经能够断定此子来自何方。在此还要感谢强大的基因传承。   省委书记的秘书兼干女婿,部委特调组成员,国安部吴东局副局长,伏羲投资董事会主席,天佑城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这些身份究竟哪个比这小子牛逼?貌似每一个都能秒杀这鳖孙,但无论如何也长不出这么有派头的一张脸来。所以怎么着都没有这王八蛋牛逼了。顾天佑遗憾的想着。   “戴叔叔。”吕公子不请自入,进门就跟戴晓楼套瓷,张嘴矮了一辈儿,让戴晓楼一下子不好冲他掉脸子。然后又把目光投在顾天佑身上,问道:“这位就是顾家兄弟吧?”   顾天佑示意蒋菲倒茶,小妖女把茶壶拿着起身出去了。走一半儿回头问小龙女:“你瞅着不恶心吗?”小龙女恍然大悟,笑嘻嘻跟着一起出去了。   吕公子有些尴尬了,面目可憎到让人家恶心的地步,他也是独一份了。只是这般打脸的方式实在是太伤人自尊了。他在心中早把二女辱骂的不堪入耳,面上却仍保持着克制。道:“这两位美女是顾兄弟”   “打住,我不是你兄弟,给面子就叫一声天佑哥,不给面子就叫我顾先生或者我的绰号八叔公也可。”   “我还是叫你顾先生吧。”吕公子道:“顾先生还没说这二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顾天佑道:“甭问,是什么人都不管你的事,你就说进来要做什么吧?”   吕公子说:“你不问问我是谁?”   顾天佑看一眼戴晓楼,笑道:“老戴你说说,咱们有必要知道他是谁吗?”   吕公子对戴晓楼说道:“戴叔叔,我是吕孟阳呀,那年我爸爸还在秦州工作,我那会儿年少无知犯了点错误,还是您亲自处理的,您忘了吗?”   戴晓楼永远也不会忘,所以他更恶心这张脸,他点点头,说:“是的,你是春江书记的儿子吕孟阳,我记得你。”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做多大的恶?嗑药,奸杀保姆,为了灭口又强奸杀害了保姆五岁的女儿。如果你以为这就是他恶的尽头,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他又杀害了一个同龄的少年,炮制了假犯罪现场后又制造了畏罪自杀的假象。可惜那案子戴晓楼只办了一半儿就被调离到别的案子中去了。那是戴晓楼毕生大憾事之一。   顾天佑少年时还在飞虎岭上搞假烟假酒的时候,也曾经听好朋友李明博说起过这厮的丰功伟绩。   这是个很牛逼的败类,长的牛逼,有个牛逼的爸爸,干了很多吹牛逼都未必能成功的牛逼的事儿。成年以后,这个人在商界的几次蛇吞象般的并购案也是真牛逼。一万块钱买下某港商手中价值千万的工厂。之后这位港商跑到吴城拿到了一个并购某家大型国有企业的机会。这种做买卖的方式有个很牛逼的称呼叫手套换兜子。   吕孟阳说:“戴叔叔,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今天这个事情我既然赶上了,就得替鸿飞解释几句,首先,这是他们姐夫和小舅子之间的矛盾引发的,顾先生身边的女保镖已经扯掉了方鸿飞一个兄弟的一条腿,现在人已经送医院了,生死都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方老三一时恼火做出些过头的举动也是有情可原的,您说是吗?”   戴晓楼面沉似水,转脸看着顾天佑,问道:“有这事儿?” 第二百六十九章 杀威棒   汉朝的皇帝跟人民约定:伤人及盗,其时杀之,无罪唐朝的皇帝也跟百姓讲好:窃及无故入户,笞四十,家主登时杀者,勿论。共和国也有类似的法律规定,正当防卫者,杀人无罪。只是比较而言,共和国这个防卫条件界定起来挺麻烦的,幸亏顾天佑有钱又有权不怕麻烦。   首先是一群人不请自来闯入我家,这叫什么?私闯民宅。接着是我奋起反抗把这些人撵出去了,之后有个人提了一把非法拥有的枪支又试图闯入,我赤手空拳不还手,难道坐以待毙?打人没好手,抓住一条腿发力一扯,没想到就给扯下来了,对此我也只能表示很遗憾,这是个意外。   顾天佑解释到这一句的时候笑了笑,道:“更何况这人还不是我伤的,伤他的人不但老戴你没有权限抓,甚至连我都没有这个权限,据我所知,只有军委三名常委签名的拘捕令才能对她采取强制措施。”   戴晓楼苦笑不已,顾天佑用这种**裸的宣扬特权的方式挤兑他,不是为了让他哑口无言,而是要让吕孟阳明白一件事,长得牛逼并不等于真的就很牛逼。天佑哥身边一个保镖似的小丫头你都动不了。吕春江也算挺牛逼了,但想要劳动三位军委大佬同时签名去抓一个人,他还缺了一张更牛逼的大脸。   吕孟阳也可以怀疑顾天佑在吹牛逼,但戴晓楼知道自己必须证明这句话不是吹牛逼。所以他苦笑着说道:“关于龙小姐的身份问题之前交通总队的傅和平已经跟厅里报备过了,我们都学过保密条例,不问不听不说不知。”   顾天佑冲着吕孟阳一摊手,道:“看吧,情况有点复杂,她出于正当防卫把人打伤了,方鸿飞却带人找我的麻烦,这事儿究竟算不算亲属之间的家庭纠纷恐怕得我这个当事人才说的算。”   吕孟阳面色阴晴不定,道:“话要两边说,事儿从两方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你也没吃什么亏,大家各退一步就此作罢,权当是给我一个面子,怎么样?”   “你要面子,给你了。”顾天佑唰的一下跳到这厮面前,甩手就是一记大嘴巴,不慌不忙抽回手,道:“这巴掌是为了打醒你,天佑哥很生气,不是因为方老三那张破嘴,只是因为你舔着这张肥脸往乐儿身边凑,还敢跑到我的宅子里撒野。”   吕孟阳被打懵了,捂着脸,感觉半边脸都木了,几颗大牙全都活动了。他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样的亏,怒瞪着顾天佑,恨不得扑上来咬一口。恶狠狠的:“顾天佑,你他吗敢打我?”   顾天佑嘿嘿一乐:“吕孟阳,我不知道你往这个地方凑究竟想要什么,但通过今天的事儿,我得让你明白一个事实,脚下这块地方叫卧龙塘,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让这里姓顾,而你,别说在我这一亩三分地里,就算是到了建邺,当着你老子的面儿,我想打你照样能打。”   戴晓楼面无表情看着,心里奇怪于顾天佑今天的作为有些反常。这个年轻人向来沉稳干练,做事极少这般不留余地。吕春江贵为省委副书记,他的这个儿子纵然再不堪,打狗也得看主人。这么做可是把人往死了得罪的做法。就算你得罪的起他,可是真有必要这么干吗?   吕孟阳瞧了戴晓楼一眼,老戴在那里捧着茶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老神在在的样子,分明是想置身事外。他对顾天佑的发家史早有耳闻,晓得顾天佑跟邹海滨的关系,也很清楚邹海滨跟新任吴东省委书记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一个省委书记小舅子的朋友和他这个省委副书记的亲儿子相比,应该还差一个档次。   “好,姓顾的,你真有种!”吕孟阳冲着顾天佑竖起大拇指,随后翻转向下,撇嘴道:“你给我记住今天这一巴掌,咱们有账不怕算,迟早我要成倍的找回来。”说着,转身便走。   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出门的背影,道:“我等着你。”又指着方鸿飞说道:“二姐夫,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聚拢这么多人还带了枪,你说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我作为你的亲属,又是执法者,更不该知法犯法包庇你的罪行,所以呢,这事儿你肯定是抖搂不干净了,跟人家去吧,这些枪加上这些事儿,再凑点材料,尽量赶在年前把你办了吧。”   方鸿飞登时吓的瘫倒在地,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胆子也算不小,正因为太了解公安机关的办案方式和相关法律条文,所以听了这话才这么害怕。   个人非法持有枪支弹药,够立案标准的,起步刑期就是三年,贩卖或出租,情节严重数量巨大者从重量刑,使用并对他人身心以及社会治安构成严重威胁的,可处有期徒刑十五年至无期,有黑社会性质和过往枪支伤人案的,可以处以死刑。   戴晓楼是主抓社会治安的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顾天佑在他面前简直是一副上级领导的嘴脸。就凭这一点,方鸿飞就清楚的知道天佑哥这话不是吹牛逼随便说说的。   “天佑,天佑,你饶了我吧,我是你二姐夫啊,你把我往死了整,你二姐可就守寡了。”方鸿飞几乎是跪爬着往顾天佑脚前凑合,鼻涕眼泪全出来了,裤裆都湿了,哭哭啼啼的:“我这回知道错了,我不该为了钱勾结外人,还拿妹妹做筹码。”   顾天佑冷冰冰看着他,道:“折腾这么长时间,这才说了一句明白话,你知不知道当初的卧龙塘是被什么人逼垮的?你知不知道乐儿为什么离开我?吕孟阳那王八蛋比老子还不是东西,你明知道他那一肚子花花肠子比我还骚气,还把亲妹妹往这种人身上撮合,就冲这一件事,就足够我下定决心玩儿死你。”   戴晓楼在一旁默默听着,此刻他已看出顾天佑这么行事的用意。就是要把这个方老三彻底镇住。打吕孟阳其实是为了立威,要让卧龙塘和方家晓得顾天佑这三个字的分量。   方鸿飞还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哭求顾天佑饶命。   正在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方鸿飞,你给我站起来!”声到人到,方乐儿穿了一身运动装,手里提这个网球拍子大步走进屋子,径直来到方鸿飞身后,抬腿便是一脚。骂道:“瞅你这没出息样子,方家这点脸子全给你丢干净了,也不用你那猪脑子想想,顾天佑是什么样的人,他要真想弄死你,你这么求他又能管什么用?”   方鸿飞被踢的一个趔趄,瞪着豆包眼瞅着自家小妹,仿佛看到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哇的一下子哭了出来。连呼救命。   方乐儿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你先给我起来站一边去,有你在这里给我丢人,我有理的事情都被你弄没理了。”   方鸿飞喏喏的从地上爬起,站到角落里去了。方乐儿下意识的整整衣角,来到顾天佑面前,问道:“怎么样?我给我三哥求个情,你打也打了,抓也抓了,放他一条生路行不行?”   顾天佑嘿嘿一笑:“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嘛。”   方乐儿白了天佑哥一眼,心底里有些感动,这大混蛋纵有百般不是,就这一点便让人放不下。无论什么情况下,永远给女人一种被宠着的感觉。   “我得谢谢你把吕孟阳那王八蛋打跑了,你再不来打跑他,我就要忍不住杀人了。”   “这是我主动回来遇到了苏大娘,她告诉我这个吕孟阳来纠缠你的事情,不然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今早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   “谁知道你人在秦州啊,再说,你是我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主动跟你说。”方乐儿赌气说道。   顾天佑道:“这鳖孙打卧龙塘的主意呢,你那傻逼三哥引狼入室都不自知,还觉着拉来个强援,有助于他争夺家产呢。”   方乐儿道:“吕孟阳不是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又打又闹搞出这么大动静来,还不是为了告诉村里人,你顾天佑要回来啦,提醒大家当下谁才是卧龙塘的老大。”   古人讲女子无才便是德,诚不欺我!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自己这点算计都被她猜到了,顾天佑心中无奈,道:“实不相瞒,我满世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卧龙塘这块地方我打算收回来。”   方乐儿道:“这事儿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首先从我这儿说就没那么容易。”   方鸿飞在她身后用力咳嗽了一下,意思是提醒她这会儿别正面跟顾天佑硬顶着,三哥的老命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方乐儿回头瞥了他一眼,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道:“看把你吓的,搞搞清楚,是你了解这个男人,还是我这个跟了他七年的人更了解他?”   顾天佑轻轻笑了笑,鼻子重重的抽了一下气,道:“只要是买卖他就有条件可讲,我要卧龙塘全部股份,诚意可是很足的。”把自己面前的茶水递到乐儿手中,道:“今儿我跟戴副市长还有其他重要事情谈,你先回去考虑考虑,再跟方大头好好商量一下,然后再给我个答复。”   方乐儿轻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微微点头就算告辞了,领着方鸿飞施施然而去。   戴晓楼看着兄妹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顾天佑,问道:“今儿要不是我及时赶过来,你是不是打算让龙小姐大开杀戒了?”   顾天佑眸如深潭,道:“大开杀戒倒不至于,不过肯定要流点血出来,需要点威慑,不然后面回购股份的事儿不好办啊。”   戴晓楼点点头以示理解,话锋一转又问道:“你在电话里说上面的陷阱都准备妥了,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研究研究怎么能把消息透露过去的问题了?”   ps:多谢老灭和小吴的盟主以及湛蓝泰坦兄弟的打赏,还有大家的月票,我尽力加更,晚上六点钟前至少还有一章。 第二百七十章 抽丝剥茧   方乐儿无疑是天生的情场高手,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玩的登峰造极,一颦一笑,一哭一闹,都牵动着男人的心弦,在这场爱情战争中,始终游刃有余,步步为营她唯一的问题是,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顾天佑的爱情已经在十六岁那年一去不回,剩下的只有对女人的责任和**。如果许佳慧有她这两下子,顾天佑早就什么枭雄壮志都没有了。   顾天佑的心情还沉浸在方乐儿的离开带来的一丝负疚和认清真相仍忍不住怜惜她的无奈中。老戴坐在那里捧着茶杯,对比四年前的刑警大队长,有些发福,更多了些深沉厚重的气质。从秦州到建邺,再回到秦州,变化的是身份,不变的是彼此间这份信任和默契。   跟眼前的小插曲比起来,戴晓楼更关心的是山上的诱饵和潜藏起来的目标。顾天佑说:“聋哑人是向龙涛和曲海媚的亲儿子,他们肯冒险去看守所营救他,足以说明这俩人不会轻言放弃,他们一定会想法子救他的,我倒不担心消息泄露出去是否能取信于二人,最不放心的其实是他们会用什么法子救人。”   戴晓楼道:“谈谈你的顾虑。”   顾天佑道:“咱们手里的证据链不完整啊,如果短期内再闹一出强奸杀人案出来,对方再通过上层路线给你施压,咱们势必会非常被动。”   戴晓楼点头道:“完全有这个可能,如果他们再鼓噪媒体造势,这个压力谁都扛不住。”   顾天佑道:“料敌必争先,所以咱们得把困难想在前头,这边布下陷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要当心他们来这一手。”微微顿了顿,话锋一转问道:“市局的情况如何?原来刘殿成局长是你的上级,现在你是副市长兼局长,他是政委,内部会不会有分歧呀?”   戴晓楼笑了笑,道:“分歧肯定不可避免,不过倒不是来自老刘的,他是老同志了,过了年就退二线,没有那么多计较的,怎么?你忽然问起这事儿来,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顾天佑点点头道:“是有些缺乏根据的怀疑。”   “谈谈看。”戴晓楼很感兴趣的:“搞刑侦的人不能太主观,李老总说你小子看待事物总有一种旁观者清的超然冷静。”   顾天佑道:“首先我想说的是你抓住的这个凶手,这个人的反侦察能力非常低下,在一个月内连续犯了六次案,秦州市局却拿他毫无办法,在我看来这不是饭桶而是渎职,其次,那天咱们约定在看守所见面,本是临时行为,但突袭的三个人却很明显有备而来,他们是有准确的消息渠道的,这个渠道只能来自你身边。”   戴晓楼陷入沉思中,回忆道:“当时我接到你的电话,身边只有晓曼一个,后来我打发晓曼去安排车辆,遇难的那个司机老姜也知道了行程,我当时催的很急,晓曼跟我说老姜本以为周末我不用车,所以答应了拉常务副局长石沪生去下边检查,因此要跟石沪生打声招呼。”   顾天佑问道:“这个老姜是你过来以后局里给你安排的司机?”   戴晓楼点点头,道:“嗯,市里头有规定,领导干部不能自己驾驶公车。”又道:“看来你是在怀疑石沪生?”   顾天佑摇摇头:“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接着道:“石沪生这个人我在飞虎岭的时候接触过,他担任这个常务副局已有八年,我要是没记错,他作为党委班子成员那会儿,你还在市局干副大队长,这个人绝非正人君子,当年我通过赵亚军给他塞过钱,当时为的是拖住你一小时,为我们掩埋隐藏制假设备争取时间。”   “你这次从建邺调回来是省委直接任命的,卢德康超规格亲自送你到秦州上任,下一步还要安排你入常,这份殊荣你也许不是很在乎,但是别人肯定不这么看,你来了挡了石沪生扶正的机会,以他的心性一定恨死你,这个人在市局主抓常务多年,上上下下的关系很复杂,假设连环强奸杀人案针对的是省委对秦州的战略布局,这个石沪生在此案中所表现出的愚蠢让我很有理由怀疑,他是被人操控收买的。”   这些分析丝丝入扣,前因后果条理清晰,戴晓楼听的入神,仔细思量自从来到秦州后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顾天佑的判断靠谱,沉吟道:“难怪当时那辆运土车撞过来的时候直奔的驾驶员位置,他的目标是活捉我,顺带着把老姜灭口!”   顾天佑道:“如果不是这样,那辆车完全可以从你的车上面碾过去。”   戴晓楼道:“照这么说来,咱们根本不必担心消息泄露不出去啊,我这么大张旗鼓的带队过来,石沪生肯定早就知道了,秘密转移嫌疑人这事儿虽然我没跟他说起,但是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顾天佑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咱们只要布置好陷阱,然后做好应付对方出奇招的准备就够了。”   戴晓楼愁眉不展,沉声道:“如果对方真如你所料的用了那个办法,再通过上层和媒体施压,咱们要怎么办?”   顾天佑面色一寒,冷哼道:“我就怕他们不这么做,上层施压?谁站出来我就让谁身败名裂,至于媒体就更不必担心了,这群王八蛋就是随风倒,只要对面吹风的干趴下了,咱们怎么吹他们就会跟着吹。”   戴晓楼有些不解其意,皱眉道:“你怎么有这么大把握?”   顾天佑道:“第一我已经找到办法将证据链补全,这事儿暂时只有你我和跟我一起的那俩小姑娘知道,第二我判断这事儿就算到时候有人跳出来施压,级别也不会超过副省,我在国安拿到了一个权限,刚好可以动用国安资源针对任何这个级别的干部进行秘密立案侦查,这年头真要查,连你这个到现在连个私家车都没混上的副厅级都扛不住,更何况别人。”   戴晓楼道:“媳妇要治病,女儿想出国,我自己吃的穿的基本全是公家的都还不够呢。”   顾天佑补充道:“还有你屁股底下的四条腿也是公家的,要不怎么人人都想当领导呢,就你现在要想找人请你吃个饭,等着请客的人五米一个,能从秦州排到京城去。”   戴晓楼没好气的:“去你的吧,以为我真愿意干这活儿呢?别把老子惹急了给你来个撂挑子。”   顾天佑嘿嘿笑道:“别啊,要不这么着,你给我一个贿赂你的机会,大侄女出国深造的学费我出了。”   戴晓楼道:“这还像句人话,她马上下来实习了,李老给了一个去威斯康辛深造的机会,实习期结束就把她送出去,这钱算我跟你借的。”   顾天佑摆手道:“少说屁话,对你来说这是天文数字,对我来说不见得够我弯下腰赚的。”   戴晓楼气的抬手要打人,道:“你一顿不吹牛逼是不是就不能吃饭?”   顾天佑哈哈大笑:“天天看着这么多糟心事儿,全指着吹牛逼娱乐自己放松心情呢。”   正事儿谈完了,开了几句玩笑,戴晓楼话锋一转说起刚才的事情来。   “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如果只是为了立威,我觉着把方老三抓起来关一阵子效果会更好些。”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甭管怎么说,我得给方大头留点面子,真要是把方鸿飞抓走,方大头的老脸往哪摆?这卧龙塘的事情我还办不办了?”   戴晓楼不解:“方大头不是不管事儿了吗?我回秦州的时间不算长,这个方老三闹的可是相当不像话,为人处事要比方老二当初在秦州那会儿差的远了。”   顾天佑轻轻一笑:“杨文山和苏霞珠都说方大头老了,控制不住卧龙塘的局面。”顾天佑道:“老了我信,控制不住局面纯粹是胡猜,我的判断是方大头正是因为老了,所以才有意识的让他们哥仨掐去,如猎人养山獒,一群小犬放在一起不给吃不给喝,任它们自相残杀,当中总有一只能脱颖而出。”   戴晓楼恍然道:“原来如此。”   顾天佑道:“只是方大头没想到的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往往会出现很多意外因素,吕孟阳就是卧龙塘新老交替行为当中的意外因素,他结交方老三,接近方乐儿,肚子里就没憋着好屁,方老三有请神的本事却没有送神的道行,方大头对权势的恐惧是由来已久的,所以他才会求着乐儿接受那些礼物,我听苏霞珠说起乐儿对待这事儿的态度就想到了这个情况。”   戴晓楼道:“所以你才故意打了吕孟阳,把矛盾拉到了你的身上。”   顾天佑道:“打他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要怎么对他还要看他老子在省委的态度,遇到这个王八蛋可算是我这次回秦州的一个意外收获,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个吕孟阳就是吕春江身上的一道缝儿。”   戴晓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如果吕春江在省委最终选择了站在许书记一方,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会对吕孟阳网开一面?” 第二百七十一章 少数派报告   据说如果楼层够高,跳下来的人就不会感到疼痛。   ?·?经历的龌蹉太多,人的内心就会对丑恶形成免疫力。这个世界的恶往往来的迅雷不及掩耳,并且是接踵而至。所以大多数人都很快适应并形成免疫力,但这并不表示大多数人都是麻木不仁的,只不过人人如此,我何必多出一头?只有极少数人眼里是不揉沙子的。   嫉恶如仇好似戴晓楼的这种人是不适合在官场混的。   面对戴副市长的质问,顾天佑没有正面回答,却反问了一句:“你觉着我会怎么做?”   戴晓楼沉吟了片刻,试着答道:“你会私人送他一个公道的结局?”   “知我者老戴也。”顾天佑哈哈大笑:“这王八蛋把他送进去做什么?浪费粮食还是让他在里头继续作威作福?按我的想法咱们就别给人民公安事业添堵啦。”   戴晓楼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顾天佑笑道:“怎么着?又违背你的法律精神了?”   戴晓楼道:“咱们是警察不是法官,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干,这个世界就乱了。”   顾天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指着戴晓楼,上气不接下气的:“老,老戴,你可,可真要逗死我了,你,你觉着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如果有很多我这样的人,吕孟阳之流还会这么猖狂吗?”   戴晓楼叹了口气,终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侠以武犯禁,你这样的人的确太少了。”   顾天佑道:“当然,多了肯定也不成,我这种人无法无天,没有原则底线宽松,做事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都是我这样的人,正如你说的肯定会天下大乱的。”   戴晓楼不以为然道:“也不能一概而论,你身上的优点和缺点一样明显,你这人讲道义,有风骨,看重情义,如非这样我们也成不了朋友。”   顾天佑道:“多谢抬爱,咱们俩争取再互相吹捧十年,到时候你就退休了,我竭尽所能不去触碰你的底线,让你我这份交情能够全始全终。”   戴晓楼忽然一本正经道:“对了,昨晚你跟我提到杨文山进公安系统工作那件事儿不能办。”   顾天佑转转眼珠,道:“我跟你说这事儿的时候没跟你提我打算直接把他的工作关系落进刑侦总局,然后再调回东海市吗?”坏笑着:“怎么着,刑侦总局的家现在也归你来当了?”   戴晓楼面色阴沉,道:“东海市公安局还归我领导吧?”   顾天佑道:“归你领导不假,你还归省厅领导呢,省厅?·”   话说到这份儿上,戴晓楼知道不能阻止顾天佑要办的事情,叹了口气,道:“这个国家的事儿,就是给你这种不守规矩的混蛋败坏的,让杨文山这种山匪似的人进入我们的系统,就是我戴晓楼职业履历的一个污点!”   顾天佑哈哈大笑,道:“滚你的臭鸭蛋吧,你都跟石沪生这种人勾肩搭背共事了这么多年,杨文山的品格跟石沪生一比,那就是黄花大闺女比之从业二十年的婊子。”   一句话说完,戴晓楼没词儿了。   蒋菲和小龙女从外头回来,进门便问:“晚饭是在家里吃,还是上岭子上去吃?”   顾天佑想了想,道:“戴局要上去看看羁押犯人的地方,还要安排布控事宜,那就先办正事儿,然后在飞虎岭吃饭。”   飞虎岭上,后山犬舍深处,那间曾经羁押过当世顶尖资本大国的头号特务头子的密室里,全身镣铐的聋哑人正在奋力挣扎着,拇指粗的钢链被他挣的铮铮作响。   顾天佑笑嘻嘻对戴晓楼说道:“我能让这哥们儿开口说话并且认罪,你信不信?”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着他是装的?”戴晓楼一愣,摇头道:“不可能,抓住他以后我们已经请专业医生对他进行了全面检查,他这个状况不可能是装的。”   顾天佑微微一笑,道:“可能还是不可能的,咱先不谈,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戴晓楼想了想,道:“我总结过往案件后发现一个规律,他犯案不看重女性的容貌,但是对目标的身材非常挑剔,所有被害人的胸部特征都非常突出明显,所以我就设了一个局,在他经常犯案的区域内安排了四名特警,化妆后在街上转,等了几天后他终于上钩了。”   顾天佑道:“可是你们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是智障加聋哑,所以你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些失踪的女人被他弄到哪里去了,并且你们手里只掌握到一些被割下的胸脯上残留的疑似凶手留下的dna样本。”   戴晓楼道:“不是疑似,而是非常肯定,比对结果也证实了我的推断。 ?·”   顾天佑道:“这话你在法庭上这么说等于没说,人家会说他是个傻子,智障人士,不具备行为能力,被凶手利用了而已。”   戴晓楼道:“你把我找到这里来,该不是跟我搞什么临时庭辨吧?”   顾天佑呵呵一乐,转身对蒋菲说:“看你的了。”   蒋菲点点头,径直走到嫌疑人面前。说也怪,这嫌疑人前一秒钟还狂躁不安,可蒋菲走到他身前只做了个安静的动作,这家伙就立刻老老实实的不闹腾了,鼻孔扩张喘着粗气,吭哧吭哧的,眼神中竟似流露出哀求畏惧之色。   蒋菲轻抬素手,皓腕间白光游动,风信虫睁开血红的眸子盯了这人一眼,一张口吐出一团白雾来,将此人罩定。这个嫌疑人立刻嗷嗷惨叫起来。   戴晓楼见状立刻担心起来,想要说些什么,顾天佑摆手将他的话挡了回去,道:“别担心,这人是自我催眠成聋哑人的,犯案杀人的是他另一个人格,这种邪术叫做锁魂术,传自三花门,这三花门分作三道,莲花道,桃花仙和白菊扇,莲花主生,白菊掌杀,桃花仙专事男女采战,摄魂夺魄,巫蛊医术,锁魂术是用来医治离魂症的。”   小龙女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好奇的问:“催眠术不都是由别人来催眠吗?这锁魂术怎么可以自我催眠?”   顾天佑没急着回答她,却继续对戴晓楼说:“先前这人犯下的案子虽然粗野残忍,却很少留下蛛丝马迹,这说明他在另一个人格状态下是很注意消除证据的,即是说那个人格绝非傻瓜,这人长成这个样子,想来从小到大没少遭受白眼歧视,这种人最容易因为自我保护产生离魂症,这个聋哑傻逼状态就是他为了自我保护催生出来的。”   戴晓楼仔细回忆了一下,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疑点,我们抓捕他的当晚,侦查员小周好像听到他说过一句完了,只是因为当时情况混乱,小周也没把握叫准,后来经过医生科学的检查后证明他对声音毫无神经反射,我们也就没有再怀疑。”   那人忽然狂吼一声,体如筛糠,剧烈的挣扎竟生生将固定在墙壁中的钢链拉了出来。这厮眦目欲裂瞪着蒋菲,抡动链子猛地抽向蒋菲。顾天佑探身将蒋菲抱在怀中退了一步,与此同时,小龙女一个箭步跳过去,一把抓住钢链。发力一抖,竟将此人原地抖起两米高,重重摔在地上。   顾天佑喝道:“再撒野就把你丢狗窝里喂狗。”那人抬头愣怔怔看着顾天佑,二目染血,痛苦难当的样子。顾天佑蹲下身子身手按住他的额头,道:“我知道你这里现在很疼,破了你的锁魂术,等于要了你半条命,这滋味肯定不好受,但你要晓得那些被你所害的女人当时的感觉肯定更难受,所以你还是克服一下吧,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懂吗?”   这人先是低了一下头,随即又抬头,还是那副茫然的样子。   戴晓楼还有些不能释疑,问道:“这又是什么情况?”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山竹拌凉菜,跟我这装蒜呢。”说着,起身后撤了一步,对蒋菲说:“交给你了,我就要几句实话,完事儿以后这人什么样都无所谓。”说完,拉着戴晓楼往外走,道:“这个逼供的过程会比刚才破解锁魂术还要残忍无数倍,我劝你还是跟我出去,把这事儿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咱们只要知道那些死者的尸体藏在哪里就够了,至于这人会不会彻底成为傻逼就不关你我的事儿了。”   二人刚走出去几步远,就听身后一个嘶哑的声音叫道:“别,别,别再来了,我说,你们问什么我说什么。”   在亲眼目睹了小龙女的功夫和蒋菲的手段后,戴晓楼总算整明白顾天佑让他大张旗鼓带人来这里的目的。布控只是摆设,做出一副重兵把守的样子,真正的陷阱就是这俩丫头。或许再加上顾天佑自己。   顾天佑说,向龙涛夫妇都是旧江湖道上的奇人,那天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我连开数枪也只是第一枪偷袭得手,那老妖婆曲海媚一身邪术深不可测,比起老头子来只会更难缠,如果靠咱们秦州市局这些同志抓他们,就算抓到了也得付出相当代价。这个代价咱们现在付不起。   本打算留戴晓楼在山上吃饭的,但他却非要跟同行的刑警队的同志和特警战士们一起吃。顾天佑知道他的执拗性子,又跟杨文山不大对付,也就没有勉强。由着他住帐篷啃馒头去。   夜宴丰盛,顾天佑抽时间给刑侦总局的冯奇伟打了个电话,把杨文山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事儿对他没难度,自然一口应允。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顾天佑随口问候了老冯的家人,又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冯奇伟那边正在处理一桩麻烦事。上午就京城前日发生的一起老外打砸酒吧强奸服务生被打残一案召开了一场发布会。接着中午就是一场酒会,下午又是一次媒体见面会。上午宣布案情进展,试探了媒体口气,下午就来个媒体见面会,高调宣布打人者将被以防卫过当的罪名被起诉。挨打的老外先治伤,完事儿以后还要接受共和国的法律的制裁。   那件事在网上一度闹的沸沸扬扬,各路公知与五毛党们撕逼大战,闹腾个不亦乐乎。有说以大局为重的,有说大国者若连自家同胞的利益都不能捍卫,还叫个屁大国。   顾天佑觉着老冯这事儿办的挺漂亮,在电话里一顿夸赞。老冯那边传来一个女人嗲嗲的召唤声,这个点儿喝的这么嗨皮,多半不是正印夫人,顾天佑说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饭桌上随口对杨文山说起这事儿来,然后说道:“广大群众见天的骂咱们的政府窝囊,对内豺狼虎豹,对外温良恭让,貌似部委首长们这案子处理的不是那么回事嘛。”   杨文山不以为然冷笑,道:“要是全天下就这么一个案子就好了。”   “哟,这是话里有话啊。”顾天佑笑道:“你可是将要进入体系里的人,这思想苗头可不大对头,在戴晓楼手底下混日子,你可不能这么消极。”   杨文山道:“戴晓楼也不过是某些人手里一把刀,就品格而言比我高端不到哪里去,还秦州神探呢,天天搞社会治安,怎么不先搞搞警风?执法者都他吗无法无天,好意思说我杨文山是秦州当地第一黑社会大哥?还他吗想查我的赌船,上了船看见那些赌客的脸,我怕他会尿裤子里。”   顾天佑听着味道不对,老杨和老戴之间相互的成见不是一般深,看了蒋菲一眼,小妖女举杯道:“杨大哥,早就听天佑跟我们提起你好多次,今天第一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杨文山举起杯子一口干了,道:“小妹子,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叫你老板娘,反正天佑也不拿自己当老板,我就叫你小妹子了,按理说你今天才过来,杨大哥第一次跟你喝酒,咱们该说些高兴的事儿,但是就在今天,我在秦州市里刚遇到一件特别堵的慌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火回来的,有些话不吐不快啊!”   老杨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看样子是真遇到特别的事情了,很有可能跟秦州警方有关的,考虑到接下来的日子,秦州这边的事情离不开这俩人合作帮衬,当下若有什么误会,还是越早解决越好。顾天佑问道:“什么事?跟戴晓楼有关的吗?”   ps:昨天被雨浇感冒了,头有点小疼,刚写出来一章,今儿还有一章。 第二百七十二章 和尚打伞   活的久了就会遇到许多新鲜事,什么光怪陆离荒诞不经的事情都不必太过惊讶老杨不是个轻易感情用事的人,他也很清楚顾天佑跟戴晓楼之间的关系,所以之前戴晓楼回到秦州后一直针对飞虎岭的赌船,他也都是能忍便忍了。但是今儿这事儿一出来,他是实在忍无可忍了。   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一个十九岁的少女因为卖.淫被抓,却死在了治安大队的问询室里。死的时候下身带血,治安大队的说法是少女吸毒后自残弄的,之所以会死了,是因为她吸毒过量导致的幻觉,奋力挣扎下把自己撞死了。   被卖.淫,被吸毒,被抓,被自己强奸然后被自己杀害。洗脚盆子里能淹死人,躲猫猫能把自己摔死,一根鞋带能把自己勒死,一个人砍了自己一百多刀自杀,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世界不能发生的。   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跟医院检查的结果大相径庭。医院的第一次检查报告显示少女的处女膜呈撕裂伤为新创,体内发现不同人的体液残留。这些法医鉴定结果都没有显示。少女长相清纯甜美,母亲是儿科医生,父亲是中学地理老师,家境不算殷实却也过的去,家教良好,正在本市一家二本院校读大一。   她有什么理由吸毒?又怎么会去卖.淫?她身体上的伤是被带入治安大队以后出现的,口腔液体毒品检测呈阳性,但血液检测却是呈阴性,她是怎么吸的毒?面对杨文山的质问,顾天佑哑口无言。   小龙女目不转睛的看着顾天佑,蒋菲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问道:“杨大哥,这事儿戴晓楼知道吗?”   杨文山道:“那女孩子叫翁倩倩,就在三天前,秦州市局治安大队的人拿着戴晓楼签名的强制执行令去了第二人民医院停尸间,强行把尸体拉到火葬场火化了,今天我在秦州市里开人大会,刚一出门就看见这翁倩倩的母亲举着个大牌子从人群里跑出来喊冤,被几个武警战士给拉走了,然后我就追过去问了问,寻思着能帮忙就帮一把,没想到会遇到这么恶心的事情。”   “是够恶心的。”顾天佑语气沉重,拿出电话来准备打给戴晓楼,号码按了一半儿又停住,这事儿戴晓楼绝对不可能知情!顾天佑心念一转,问道:“你还听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杨文山道:“翁倩倩被抓的时候是跟同学一起的,一开始她的两个同学还到她家通知了她父母,说起事情经过的时候提到事发前有个人一直在纠缠翁倩倩,后来见翁倩倩不理他,那人就走了,没多久就出了这事儿,但是后来那俩同学的口供也改了,说根本没有什么人纠缠过翁倩倩,还说看见过翁倩倩用名牌手机,还给她们推荐过毒品。”   小龙女啪的一下按在桌上,饭桌子没垮,她那洁白如玉的小手却在桌子上生生按出了一个巴掌印来,这一下含怒而发,又特意克制,用的是气血震荡的暗劲,一掌之威却要比一下子把桌子拍稀碎来的要大得多。叫道:“这纯粹是往死人头上泼粪,连我这笨人都看出来这是拙劣的栽赃,戴晓楼怎么会看不出来?”   蒋菲淡淡道:“问题是戴晓楼看没看到过。”   顾天佑道:“甭管看到没看到,这事儿发生的时候他已经到秦州了,这些人敢于在他眼皮子下面做这件事,足以说明一件事,在秦州市局,他还不能完全掌控局面。”   杨文山道:“你认为戴晓楼不知道这件事?”   顾天佑道:“我对他的信任就跟对你是一样的,这个人如果真是那种不讲原则的败类,他最应该巴结的不是别人,就应该是我,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纯粹是我一次次推上去的,明知道你我的关系,他还一次次针对你,由此可见此人的秉性忠直,与你的义薄云天倒是很相得。”   杨文山气呼呼道:“就算是不知道,这案子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难辞其咎。”   顾天佑道:“你说的没错,他肯定有失察之责,这事儿咱们得过问,不然你我刀头舔血弄这么大的权势岂非屁用没有?”   杨文山眼睛一亮:“你打算怎么过问?”   顾天佑道:“我得先见见这个翁倩倩的母亲,看看她手里头还掌握了多少证据,这些人做事很有经验,尸体被火化以后再说什么都是一面之词,医院开具的那份检查报告就成了关键证据。”   杨文山叹了口气,忧愤的:“如果这个报告也被那些人拿走了呢?”   顾天佑眯起眼来,流露出几分狠绝之意,道:“那就更简单了,把经办的治安警察找出来问出真相来,然后再做决定。”   小龙女自告奋勇道:“这事儿我去办,保证不出岔子。”   顾天佑摆摆手,示意她老实一会儿,道:“事情已经都这样了,急也不在这一时,山上的事情太重要,我暂时走不开,你跟菲菲也不能动,还是先请文山把那女孩儿的母亲带过来吧。”   杨文山重重点头,道:“成,明儿我就去办这件事。”   顾天佑道:“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她今天去市里头闹腾这一出恐怕已经惊动了一些人,我担心他们会对翁倩倩的父母采取措施,你最好现在就去。”   小龙女道:“这里头我开车最快,反正山上有你和菲菲呢,我开车拉杨大哥去。”   顾天佑知道她的性子豪烈与龙爷一般,听了这事儿已经气炸了,这时候硬按住她保不齐夜里这丫头能私自下山去杀人。于是点点头,道:“速去速回,如果遇到什么让人不愉快的人或者事儿,要尽量克制你的脾气,一切有八叔公呢,别忘了上次那件事的教训。”   夜里九点钟,顾天佑正在跟蒋菲谈论向龙涛夫妇和三花道的事情。杨文山的电话忽然打过来,接通后第一句话就是出大事儿了!老杨的声调都变了,顾天佑脑子一闪念,冷静问道:“死人了?”杨文山的声音带着惊骇和慌乱:“四个,全是警察,脑袋都被拍扁了,满屋子都是血啊。”顾天佑问道:“你们还在现场?”   杨文山道:“刚到这里就赶上这帮人把那两口子往车里硬拉”   电话那边传来小龙女的声音:“八叔公我又闯祸了,这几个人正要把那两口子拉去精神病院,我和老杨进门拦着不让,其中有个带队却对我嘴里头不干不净的,还说要把我带走,我给他看了证件,让他配合我的秘密军事行动,他不配合,还要把我的证件拿去给其他人看,我根据军委的保密条例把他们几个全打死了。”   顾天佑大感头疼,只好说道:“甭管什么原因,你把四个人就这么拍死了都是一桩麻烦事,你赶快回来,我现在就安排船送你出海,回天佑城躲着去,这事儿不处理完你别回来。”   小龙女倔强的:“不,八叔公你要这么办,我现在就先不回去了。”她又说:“我做这件事之前想过了,他们几个违反保密条例,擅自了解绝密级的军事机密,我有权利打死他们灭口,这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我们部队的首长也跟我们讲过,道德是分大小的,为了大的道德,做一些有损小道德的事情叫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所以他们的死可看做是一种牺牲。”   顾天佑算是彻底被她打败了,举着电话喝道:“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来,至于下一步怎么安排你,我再考虑考虑。”   挂断电话,顾天佑手插兜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几口又掐灭了。   小丫头嫉恶如仇且不知轻重,出手就杀人,一夜之间死了四个警察,都是爹养妈生的,怎么可能由着她一个窥测军事机密罪就私自给打死了?就算是有这样的特殊条例,可也没这个办案的规矩。这事儿被有心人利用起来,能闹到泼天大去。不用说其他人,就戴晓楼那臭脾气知道了这事儿都得跟自己没完。   怎么办?   蒋菲明眸转动,忽然道:“要不然咱给他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天佑停住脚步看着她,道:“你说说看!”   蒋菲道:“这几个人不管是帮虎吃食,还是自作孽不可活,先前不是炮制了一出吸毒卖.淫的女孩儿自杀的戏码吗?你就不会给他们安上一个泄露军事机密,拒不配合国安工作,在调查过程中发生相互推诿责任,引发冲突互殴致死?”   这事儿要想这么干必须得到一个人的支持!   顾天佑眨巴眨巴眼睛,果断拿出电话来打给孙明申,把事情如实说了,最后一句话:“老大,这事儿你必须挺我,不然一切后果自负。”孙明申呵呵冷笑:“臭小子,你以为自己是谁?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顾天佑说:“我不能拿你如何,可天佑城里包括孙京飞在内还有国安三十六个人,说扣下他们也就是一句话事情。”   孙明申沉默无声。   顾天佑等了一会儿,按捺不住道:“好吧,算我吹牛逼了,那些人都是在为整个民族的利益而在刀尖上跳舞的英雄,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为一个女孩子拿他们讲条件,这么说吧,这事儿你要是不挺我,我就直接给你撂挑子,从今往后国安是国安,我是我。”   孙明申道:“然后呢?你打算怎么把这件事压下去?”   顾天佑道:“大不了我带着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明申打断:“蒋菲你打算带着不?还有那位陆院长,姓方的律师,以及其他一些你可能更关心的人,你都打算带上,让他们跟你亡命天涯?”他顿了顿,又道:“你暂时还做不到这一点吧,那就好好给我干下去,我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说退休也许就三五年的事儿,你想撂挑子,我看还早了点儿!”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尼姑抹口红   比荒诞事情还要荒诞的是我们面对那些难以理解的荒诞事件时的习以为常。所以我们会从新闻报道中看到这样的事情:一个小姑娘被车撞倒后又被反复碾压,过路十几个成年人却无人问津。比较而言,被.自杀和被精神病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所以,当顾天佑告诉戴晓楼,有四名警员因为私窥军事机密被国安带走,而后因推诿责任发生激烈冲突互殴身亡时,他的表情里只有愤怒而没有震惊。然后顾天佑接着给他讲了一个跟这件事一样荒诞的事情。   戴晓楼看着翁倩倩的母亲,听着那段泣血讲述,怒火渐渐平息,沉默良久,忽然跪在两个中年人面前,道:“对不起,是我的工作没做好,让您的家庭承受了这么大的不幸,请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案,还你们一个公道!”   蒋菲领着那对儿夫妇出去,杨文山把戴晓楼扶起来。顾天佑冲他们摆摆手,屋子里只剩下了戴晓楼。   顾天佑郑重说:“今晚发生的案子涉及重要机密泄露事件,国安根据国家安全保护法中的相关规定,对此案做保密办理,两小时内,会有一份书面机密文件送达秦州市局,需要你签字确认并予以配合,如果有人就此案没完没了,秦州市局有义务配合我们的封锁举措,必要时可以抓人,如果出现泄密风险,可以采取强制手段甚至是开枪。”   戴晓楼咬牙切齿,瞪着顾天佑,忽然爆发出怒火来,咆哮道:“权利!权利!这就是你要给我展示的东西吗?如果这么干能够让你感到得意,那我不妨现在就告诉你,这样的你让我恶心!别觉着你是正义的就没有错了,面对三家孤儿寡母和一对儿失去儿子的老人,你这是滥用私刑,公器私用!你无耻!你是跟他们一样的恶魔!”   顾天佑安静的看着他,良久才道:“怎么?这就被触碰到底线了?”   戴晓楼怒目而视:“凭你的能量,至少能找出一百种办法将这案子弄清楚,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法律自然会给他们一个公道,而你却选择了最简单粗暴也最残忍的方式去主持你所谓的公道,你凭什么?上帝还是恶魔?”   顾天佑自然不会告诉他真相是自己错信了小龙女,这小暴龙眨巴眼的功夫就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了。现在不管后果多严重,都要着落在自己这个八叔公头上。无奈叹了口气,道:“老戴,请你相信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他们确实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作为国安吴东局的副局长,我有权利逮捕他们,针对此次泄密事件追究他们的责任,只是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这是个很不幸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   “无耻!”戴晓楼狠狠瞪着顾天佑,切齿道:“我知道今天的你已经今非昔比,也很清楚我这点权限在你面前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有一件事我至少还能做,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朋友了,这件案子跟翁倩倩案一样,我都会追查到底!”   他现在气头上,说几句重话并不奇怪。顾天佑无耻的笑了笑,道:“好吧,官样文章就不说了,实话讲,这事儿确实是个意外,发展到这一步完全违背了我的初衷,但是翁倩倩案确凿无疑,这四名死者毫无疑问参与了此案,如果你觉得他们罪不至死,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戴晓楼神情有些松动,仍倔强道:“他们就算该死,也不该这样死!”   顾天佑道:“嗯,也有你这一说,那咱们就掰扯掰扯,首先我要说的是他们违反了规定,在龙剑梅已经说出国安身份,并亮明证件要求他们向上级汇报并予以配合的时候,他们的反应是拿走证件,并且相互传看属于你这个级别都不够资格接触的军事机密,随后龙剑梅同志把事情反应到我这里,你说处在我的位置,我是否有必要追究泄密的责任,并堵住泄密的风险?”   戴晓楼点点头,冷哼道:“我更想知道这四个人是怎么相互殴打以至于同归于尽的。”   顾天佑道:“你先别忙,我还没说完呢,你讲规则我就跟你讲规则,他们违背了保密条例,触犯的是非常严重的一条,关于龙剑梅同志的身份是需要绝对保密的,根据相关条例,为了保住秘密,我们有权利对那四个人进行监禁,直至这个秘密到达解禁年限,直接点就是他们这辈子都会被限制起来。”   戴晓楼抬起头来,没好气的:“你少拿大话吓唬我,那位姓龙的小姑娘在建邺的时候驾驶证还落到过傅和平的手里,也没见你把交警总队的相关人等弄你们国安去关起来。”   顾天佑道:“不一样的,我可没说龙剑梅当时出示的是驾驶证,作为军委直属某绝密组织的成员,她临时借调到国安来执行绝密任务,关于她的身份,除了与任务有关人员外,任何人知道了都属于严重泄密行为,这件事你可以通过部委相关部门向国安二局的孙明申局长提出征询,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戴晓楼继续质疑道:“既然是绝密,她当时为什么出示证件?”   顾天佑道:“说不清楚了,只好亮一下,一张国安局签发的特别身份证明还不足以证明她的话吗?作为一名体制内的三级警司,难道这最起码的保密级别限制都不知道吗?他有什么资格看里边的内容?他又有什么资格嘴巴里不干不净要把我的同志带回治安大队去?这四个人去做什么了我不说你也清楚,龙剑梅是执行我的命令搭救那两夫妇,如果你说这事儿我安排的违反规矩了,我没有二话。”   戴晓楼哑口无言,但并未完全服气,事实很清楚了,顾天佑得知翁倩倩一案,安排这个连名字都是军事机密的丫头去找人,撞上了四名治安大队成员。爆发了冲突,四人被打死。龙剑梅的功夫他是亲眼见过的,基本可以笃定自己的判断。明知道事实如此,但是顾天佑揪住了泄密一事不放,又摆出了国安,再荒诞的事情都能弄成事实。唯如此,他才更愤慨。   “如果我不安排龙剑梅同志去一趟,那四个人肯定会平安无事,但这对夫妇呢?他们会被送进精神病院,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殴打折磨,强行限制自由,一点点把他们折磨死。”顾天佑的口气里不含丝毫感情,冷冰冰叙述着不难想象的事情:“人们总是习惯遗忘,这一家三口很快会被遗忘,你继续做你的好局长,那帮王八蛋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这个结果是否能让你满意?我打心眼里尊敬的前辈和老朋友。”   戴晓楼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了出去,才道:“你希望我能理解你的选择?”   “不!”顾天佑摇头道:“我要求的更多,老戴,我需要你服从我的意志,坐上我这条船,放弃你那软弱无力的执着,如果你想改变什么,首先就得从你自己开始,你必须看清楚一个事实,这个世界是属于强者的,如果你还有梦想,就不妨跟着我一起争取一个成为强者的机会。”   戴晓楼忽然面色更寒,语气不善道:“你身边还缺我这样的狗吗?”他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翻脸而去。   顾天佑嘿嘿一笑:“老戴,你要是这么看待自己,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同时你也错看了我顾天佑,我缺的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和朋友,你看见哪条狗有过自己的思想和野心?我欣赏你,不是因为你执拗有原则,而是因为你的正义感和你的圆滑,你是个喜欢做事的人,所以你才会在这个圈子里交了那么多朋友,甚至跟我这个制假贩假的大坏蛋成为多年挚友。”   戴晓楼道:“那是因为你还没触及我的底线。”   顾天佑道:“今晚这事儿就触及到了吗?我不觉得,除非你认为那四个王八蛋都是冤枉的,如果我的龙助理没有超卓的身手,被他们带到治安大队后,也许不会发生跟翁倩倩一样的事情,你觉着这个假设成立吗?”   戴晓楼沉默一会儿,缓缓摇头。   顾天佑道:“所以呢,首先他们违反了规定,而我要跟你说的其次就是,他们都有该死的道理,真相固然可贵,但如果脱离了伸张正义的目的,所谓真相其实一钱不值!”   戴晓楼愣怔怔看着顾天佑,半天才道:“你是疯子,疯狂的大枭雄,我若上了你的船,迟早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   顾天佑不可一世的样子:“也许是风光大葬,万世景仰呢?”   戴晓楼叹道:“我只求能守住一世清白两袖清风便好。”   顾天佑伸出手来:“这么说你是同意上我的贼船了?”   戴晓楼叹了口气道:“我是一遇天佑误终身。”   顾天佑笑道:“这话方大脑袋的闺女对我说我还能接受,你戴晓楼可不是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中的主儿,真有一天咱们这船出个一差二错,那也是你自己倒霉,这个黑锅我可不背。”   戴晓楼点点头,脸上带着一抹无奈和一丝疲惫,起身告辞道:“行吧,这擦屁股的活儿交给我了,国安那边的手续你得准时给我弄来,不然,这么大的案子谁都不敢往下压。”   顾天佑道:“出了这么大事儿,肯定要调查一下的,这倒是一个可以把翁倩倩案掀开的机会,这案子当中有个人很关键,就是那个曾经试图接近翁倩倩的人,这个人一定要找出来!”   送走了戴晓楼,顾天佑长出了一口气,看一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两点钟。迈步回到卧室,正打算脱衣服睡觉,耳中听身后到呼吸声,一回头就见小龙女刚躲在门口,正步步迫近:“八叔公,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顾天佑说:“谈就谈呗,你不用穿这么少躲进我屋子里吧?”   蒋菲忽然从被窝里钻出头来,道:“谈风谈月,难道也要穿戴整齐到礼堂里谈?” 第二百七十四章 惊天   男人为了女人做过很多荒唐事儿。》商纣王为了妲己丢了江山,一千多年后,尼禄为了下半截儿那点事儿几乎毁了罗马帝国,最后闹的众叛亲离。中外豪杰,荒唐起来,概莫如是。   顾天佑为了小龙女也干了一件很荒唐的事儿,如果谎言可以按照可信度来设置级别,昨晚的那个无疑是最低级的。让一个最低级的谎言被一个最善于识破谎言的老刑侦接受,其中的难度和荒唐程度自然是成倍增加。   不管多难,至少这一刻觉着值了。   一张大床,左边是蒋菲,右边是龙剑梅,中间的天佑哥,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觉着自己做了一回神仙。   清早起来的时候听到第一句话是蒋菲说的:“顾天佑,你是天字一号的大混蛋,也是天字一号可爱的混蛋。”接着是小龙女:“八叔公,我真的好想好想给你生个小猴子,可是菲菲说还要等一阵子。”   顾天佑觉着关键部位上多了一只小手,这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两个女孩子,各具仙姿,同榻而卧心甘情愿,这他吗不是神仙日子那就没有神仙日子了。正打算不管不顾的吃掉其中的一个,蒋菲忽然调皮的在那里捏了一下,顿感到气血一松,颓了下去。她抬起那只刚干了坏事的小手在顾天佑鼻尖上点了一下,放在唇边轻轻舔了舔,笑嘻嘻道:“只许我们欺负你,不许你作怪,胡如梦去了东瀛寻找八门龙旗,等他把东西找回来我们俩都是你的。”   小龙女也说:“八叔公你忍一忍吧,菲菲说这也是为了你好。”   顾天佑呼的一下从床上跃到地上,只穿了条四角短裤,头也不回的跑出房子直奔村口的小溪而去。再跟这俩妖精纠缠下去,肯定会把持不住。还是先去溪水里冷静冷静吧。   水很清凉,刚洗了一会儿那俩丫头就又来了。倒是穿戴的整整齐齐的,蒋菲笑嘻嘻道:“哎,干嘛呢?真要是忍的很辛苦,这山下就有个人一直在等你,干嘛不去找她?”   “我就后悔昨晚答应你们俩谈什么风月。”顾天佑坐在水里一块大石头上,任凭初春的还寒的冷水冲刷着自己一夜假风虚月洗刷后欲壑难填的身躯,满脸委屈和悲愤。   小龙女抱着衣服站在岸边看着,嘻嘻哈哈笑着道:“八叔公,我爱死你啦,昨晚我可真没想到闯了那么大的祸你都替我扛下啦,你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遇到了会不欢喜?”   顾天佑走上岸,接过衣服穿在身上,从兜里摸出手机,立即打给许慕野将这边的情况介绍了一遍。提到昨晚的事情时略过小龙女的丰功伟绩不说,只是按照应付戴晓楼的那个版本说了一遍。许慕野没有过多追问,只说:“这些事情你是行家,处理好就行,那边的事情结束后,你尽快回省里一趟。”   顾天佑道:“怎么?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   许慕野说:“是的,有几个人要送到南边去,这事儿你不点头不能办。”   顾天佑想了想,问道:“是科工委的?”   许慕野道:“曹旭送过来的,他想要见见你。”   顾天佑道:“我在秦州这边的事情一下子走不开,让他等着吧。”   许慕野说:“这么做不合适,他是带了元首办公室发出的命令下来的。”   顾天佑道:“那件事都惊动元首办公室了?”   许慕野说:“千真万确,海波不久前递交了一份全面的可行性评估报告,元首非常重视。”   顾天佑道:“原来是这样,您可能也有所耳闻,这个曹旭跟我可不是一般的过节,让我去见他是不大可能了,这么着吧,他要是着急您就让他直接来卧龙塘见面吧。”   许慕野说:“这样也行,从海路走直接去申城坐飞机有直达仰光的航班,倒也算便利。”   顾天佑又问道:“这些天您在省委的情况如何?”   许慕野笑道:“还不是老样子,各有各的想法,很难拧成一股绳,陈志强同志倒是来找我谈了一次,他和德康同志还有邵庸海同志对我们的大秦州计划还是持肯定态度的,上一次班子会上,老贾和高健还有王春来都明确投了反对票,其他的几个同志的态度比较暧昧。”   顾天佑道:“看来咱们确实需要加快点进度了,只有秦州这边的几个项目真正动起来,才能引起足够的重视,如果中央在这件事有了明确的态度,接下来的工作就容易推进了。”   许慕野说:“海波已经亲自动身去了缅甸那边,咱们做的是逆向复制研究,不是从零开始的高难度科研工作,只要条件充分,进度还是有保障的,高温超导合成材料的技术是现成的,只要吃透那些储能材料的成分,年内就能够研制出高储能的复合蓄电池样品,还有超导电机,世界上科技比较发达的国家都在搞这方面的研究,最大的难点就是材料应用局限了电机的耐受力和体积,在那边发现的残破样机却突破了这两个难点,这当中先进的合成材料起到了关键作用。”   顾天佑接过话头道:“是不是说只要研究透了那个残破样机的合成材料的构成元素,再通过高温超导技术合成出来,就可以整出成型的东西来?”   许慕野说:“要想加快进度,还是需要一个拥有齐全的设备,技术成熟的科研人员,和安全稳定的环境的科研基地。”   顾天佑道:“我明白了,我立刻打给苗老师,将人力物力资源主要集中在地下科研基地建设上。”   许慕野道:“这个项目的意义重大就不需要我提醒你了,保密和安全工作非常重要,如果不是因为天佑城占据了地利之便,这样的项目是不可能让私人来占据主导地位的,海波的可行性报告里在把握性方面是有所保留的,这么做也是为了给我们自己留一些余地,万一不能完成逆向复制,短期内拿不出真东西来,也不至于太被动。”   他又说:“即便是这样,这个项目还是引起了元首办公室足够的重视,亲自派出了精干的科研力量不算,还从科工委的东南秘密基地调集了一批国内最先进的设备,由国安负责走水路运进天佑城去,你知道这批设备的价值几何吗?”   顾天佑道:“我听明白了,您就直接告诉我说是哪一家代表国家队跟天佑城合作,他们打算占几成就结了。”   许慕野说:“永盛阳光作为军情局下属单位,以科研设备和技术入股,占股本比例三成,天佑城提供人力和基地以及安全保障,持股四成半,外事情报局的海外投资公司提供科研资金并负责渊渠宫殿的勘探工作,持股两成半,三家联合成立炎龙科技公司,国内立项两个,生产复合蓄电池的新能源公司,生产超导电机的动力设备公司,这两个项目一旦立项就意味着我们搞出了成熟的产品,事涉民族振兴大业,届时肯定要由国家队占据主导地位,这一点你要有思想准备。”   他吗的,这就叫大国者鄙。顾天佑心中暗骂,缅甸那边天佑城占了四成半的股份,外事情报军和军事战略情报局两家凑到一起占了五成半,表面看主导权在自己手里,实际上那两家随时可以合并成一家,一旦这个炎龙科技运转起来,主导权还是在国家手中。还有国内项目,更是还没弄出个子丑演卯呢就先红果果的抢着摘桃子了。   顾天佑搓火问道:“这些条件是谁搞出来的?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许慕野说:“这种事情元首办公室一向是很尊重孙明申老师的意见,一旦决定做出来了,肯定是不能更改的。”   顾天佑想了想,道:“用着我的地盘和我的资源,前期投入也都是以我为主,最后出来的东西却不归我说了算,孙明申是把我当成雷锋了。”   许慕野说:“不然他凭什么容忍你这么无法无天?”   顾天佑嘿嘿干笑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许久不回去上班,秘书长大人没跟你闹意见吗?”   许慕野道:“学明同志倒是比较隐晦的跟我提了几次,你现在可是省委的名人了,他们说你跑吴东来上演的是王子镀金计,带个保镖不但身份是军事机密,模样更是国色天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有传言说你是孙明申的私生子,也有说是许慕恒的,反正都不大好听就是了。”   顾天佑笑道:“不会对您的工作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许慕野道:“影响肯定是有的,但也不全是负面的,你晓得孙老师那个人向来不参与接班人选拔这些事的,我大哥跟孙老师是同样立场,我走到这一步上来,没有得到过他们半点支持,有些知情者晓得这个情况,有些人则不晓得,因为这些关于你的这些传闻,则让一些本打算站到老贾一边的人当下选择了观望。”   顾天佑道:“还有这功能,我也就是借秘书一处的一顿接风宴吹了几句牛逼,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好处。”   许慕野道:“如果只是求个平衡,我在吴东干个十年也不成问题,到那时五十六岁进入中央也算是水到渠成,然而眼下却是时不我待呀,外部局势恶化的速度超过了预计,南海和台岛独立的问题被合众国来回翻炒,不平衡贸易和经济封锁步步紧逼,内部的执政能力和制度建设亟待提高和完善,我有很多想法,却没有那么多时间呀。”   这番诛心之言说的够直接,可算是肺腑之言了。顾天佑素知许慕野抱负非凡,也很清楚当下这种合作关系的危险性。但有些话彼此一直是心知肚明而从未诉诸于口,许慕野能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便是以国士相待了。   “许书记,我懂了,咱们需要的是尽快掌控吴东局势,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来打破当下的平衡!”顾天佑语气坚定:“您在明,我在暗,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许慕野道:“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   顾天佑道:“关键还在秦州!”   ps:明早出门没时间码字,提前把今天的更新上传了,求月票。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大师   秦州出事儿了,又一起强奸杀人案。戴晓楼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飞虎岭通知顾天佑。凶手犯案手法与之前那几次如出一辙。正如顾天佑所预料的那样,对方很精明,用了最聪明也最让人愤怒的法子来围魏救赵。   顾天佑对此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除了愤怒外,并不感到意外和慌张,又问戴晓楼,翁倩倩的案子查的怎样了?   戴晓楼说,他已经亲自调取了当日问询室的录像,不出意外的最关键的案发三小时的影像资料已经损毁,戴晓楼以渎职行为将治安大队大队长秦红兵暂时撤职,那两个女学生也已经找到了,她们交代了秦红兵带人逼迫她们做假口供的事实,又说起当日看到的纠缠翁倩倩的人是一个白发的中年人,坐一辆宾利车,她们说好像在其他地方也见过这个人。   戴晓楼根据她们的口供判断,这个人是个不大出名的公众人物。   中年人,满头白发,坐宾利车?顾天佑的脑子转的飞快,这样的车应该不难找。   戴晓楼说:“从秦州市交警支队那里得到的资料显示,本市一共只有四辆宾利车,颜色特征吻合的只有一辆,你猜猜看那辆车是属于谁的?”   听他的口气这个人自己是认识的,在秦州自己熟悉的人当中,只有杨老四有一辆,但这事儿肯定不是他干的。顾天佑想了想,忽然想起前几天跟方老三和吕孟阳冲突那件事,记得当时吕孟阳坐的就是一辆银灰色宾利。道:“吕孟阳?”   戴晓楼郑重点头,道:“就是他!”   “从这案子的前后过程看,倒像是这王八蛋的作为。”顾天佑沉吟问道:“但那个白发中年人又是何方神圣?”   戴晓楼道:“我在调查吕孟阳的社会关系时发现了一个重点怀疑对象,此人叫南山大师,据说精通易学术数和养生之道,能未卜先知,还擅长黄帝内经导引术。”   “又一个江湖骗子?”   “这个我可说不好。”戴晓楼摇头道:“查到这个人以后我就上网搜索了一下,发现一些视频资料,这个人表演的一些东西还真是挺神的,徒手给人做手术,悬空打坐,与毒蛇同穴埋于地下数日不死,根本看不出破绽来。”   顾天佑微微一笑:“你相信了?”   戴晓楼摇头说:“我只说看不出其中的破绽。”   顾天佑道:“为什么不抓人?”   戴晓楼说:“一来秦红兵还没有开口,缺乏确凿证据,二来这个人的社会关系太复杂了,秦州市两套班子多人跟他有牵扯,据说在他家中还有许多跟更上层领导合影的照片,这个人的社会名望很大,很多明星企业界的名人都是他的弟子。”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道:“这当中还包括石沪生。”   顾天佑点点头,道:“你是怕不能一击命中,又有人通风报信,上面再有人施压,反而会对局面发展不利?”   戴晓楼道:“总之还是缺乏足够的证据,两个女孩儿在看了南山大师的照片后都只说很像,却不敢确定就是他。”   顾天佑接着问:“现在有没有人就连环强奸杀人案向你施压?”   戴晓楼苦笑道:“怎么可能没有呢,市政法委的宋道堂给我打了三次电话,第一次是质疑,第二次是质问,第三次直接要求开现场会听取案情汇报参与案件分析,我现在压力很大呀,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把手里的证据拿出来了?”   顾天佑摇摇头:“还不到时候,一个宋道堂分量太轻了,你是副市长兼市局一把手,跟他是平级,他是市委常委,但没有权利直接指挥你做事,你给我扛住他,咱们的目标是更大的鱼。”   戴晓楼叹了口气,说:“整个秦州官场几乎都是吕春江的自留地,据我所知,丁宝峰也是他的人,一旦压力来自省里,我这个肩膀怕是扛不住啊。”   顾天佑嘱咐道:“无论如何老戴你得扛住了。”   戴晓楼郑重点头:“我必定会尽力而为。”又反问道:“翁倩倩的案子你有什么打算?”   顾天佑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事儿必须彻查到底,那个南山大师交给我了,我去会会他。”   送走了戴晓楼,顾天佑立即来找小龙女和蒋菲。二女连日来隐藏在后山,秘密看守向龙涛夫妇的独子向本初。这会儿正无聊的打着扑克。蒋菲一身江湖奇术还要胜过顾天佑,小龙女的功夫修养眼力手速都已登峰造极,这俩人打扑克,一个牌技高超作弊换牌另一个耍赖偷牌,手法有高下之分,胜负心却是一样的。   小龙女脸上贴满了纸条,蒋菲俏脸上却只有一张,就打扑克这事儿而言,俩人高下立判。   顾天佑走进来,小龙女刚又输了一盘,立刻耍赖丢了扑克,又把脸上纸条往下扯,道:“八叔公来了,有正事儿要做,下次再收拾你。”蒋菲嘻嘻一笑,说:“就你这只会偷牌的手法,弄的满手都是大牌却不知怎么调配,再怎么耍赖也还是个输。”转头问顾天佑:“有事儿?”   “嗯,是有事找你。”   “是找我,不是找我们?”蒋菲捉狭的瞟了小龙女一眼。   顾天佑点点头:“你陪我去秦州市里见个人。”   “偏心。”小龙女失望的扯掉最后一张纸条,道:“我要是一定跟着呢?”   顾天佑瞥了一眼噘嘴不满的小龙女,道:“这边的工作也很重要,你犯了那么大错误,老孙本来是坚决要把你退回天兵的,是我苦苦求情他才网开一面,你要是不听话我可也不管你了。”   一句话小丫头就没词儿了。   蒋菲问道:“要见的是什么人啊?”   顾天佑道:“这人叫南山大师,你听说过没有?”   蒋菲想了想,道:“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给人看风水,讲养生之道的那个?”   顾天佑点点头:“大概就是他。”   蒋菲道:“这人好像是从台岛那边过来的,出身一贯道,我看过他的视频,是有些真本事的家伙。”   顾天佑道:“这家伙跟翁倩倩案有关,关于江湖邪术我所知有限,所以才找你陪着一起去会会此人。”   蒋菲道:“你最好先通过国安内部的资料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旧江湖讲花开两朵,武为道,术为法,习武者以力证道,修术者以奇弘法。二者之间无所谓高下之别,只看个人修行的境界而定。术者以修精神为主,辅以奇术妙法,境界高深者甚至能够呼风唤雨。修术之人以自身内在之神去了解驾驭外物。自然之奇万妙无穷。只要精神修养足够,发现其中变化规律便能够掌握一些窍门变化,便产生了术。   习武者以力证道便是大宗师,修术者奇术能引动天象变化,牵动世间能量物质运动便也是宗师境界。对付这样的人物未必就比与武道大师较量更容易。蒋菲说要论精神修养,当世无出胡如梦其右者。他也是独一无二的武道术法都已经大成圆满的大宗师。如果对方是个精通术法的宗师人物,也许一个眼神就能将人暗算。   顾天佑对此也略有耳闻,老不死的精神修养便曾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当年狱中杀人毁尸灭迹案中,他便是用五雷印的奇术将尸体毁灭掉的。记得当时还觉着他是吹牛,但老不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所谓五雷印其实是利用了云聚生风雷的自然现象,人为的以精神念力结合药物制造区域内的小气候产生雷电。   实际上驭虫便是一种术法。驭虫师所能驾驭的虫的品级跟驭虫师自身的精神修养息息相关。蒋菲在这方面完全继承了三鞭老妖的天赋,可谓得天独厚。精神修养进境神速,小小年纪便已经能够驾驭仙品级别的风信虫。   蒋菲说,这个南山大师可不是个蒙事儿的,就算不是术法宗师级别的人物也相去不远了,他在视频里表演的一些技能有的是骗术,有的却是真法。不过修术者有一项局限,就是相同层次下绝对干不过武者。   天下乱则武道兴,天下宁则术法起。   时下温饱不足者十不存一,当可算太平盛世。世道安宁,饱食无忧,求长生思邪欲的人们就多。这种人便有了市场,一个个层出不穷。说起这个南山大师出身的一贯道来,那可是大大有名的组织。   一贯道(俗称鸭蛋教,白莲邪教的变种。咸丰2年7月,各地白莲教、天理教、白阳教、天道教、义和拳等教匪,又起作乱聚众谋反。均捕获伏诛。王觉一,原齐鲁青州人,后居巴蜀,为清末义和团之总首领,着有一贯探源、三易探源、圆明范格等邪书,也是现在一贯道所称的15祖。   1930年,齐鲁人张光壁任一贯道的教首,在泉城设了总坛。张光壁投靠日寇当了汉奸后,将“一贯道”作为日寇侵略扩张的工具加以扶植,不明真相的百姓也纷纷入道求安。1936年,“一贯道”道徒增到数十万人,引起蒋先生的注意,后将张光壁软禁在南京,其归顺蒋先生后被释放。   至50年,共和国全面取缔一贯害人道,一贯道彻底转入地下,专以从事破坏和间谍活动为主,谋划了在民间广为流传的绣花鞋案,永定门城头青烟显圣案等。到了近代,这倡导五教合一,可笑荒唐的歪门邪道在境内却死灰复燃,堂而皇之的传教入境,多名宗师人物打着和平统一的旗号来到内地招摇撞骗,曲解经意,传播邪术,蛊惑人心,敛财骗色。   这个南山大师是著名的佛道双修宗师林宏瑾的弟子,当下隐居在秦州义安山脚下,平日里深居简出看似修心养性的高人做派,其实暗地之中却是个花天酒地穷奢极欲的花花大师。这人刚入境那几年曾是国安监控的对象,这几年没看出有间谍破坏之意,现在已经撤销监控了。   今天是南华老仙寿诞,顾天佑和蒋菲相携来到义安山脚下一座青砖铺地,红墙黄顶的古庙外。这座小庙不大,非释非道,供奉的是白阳二祖,扶鸾道圣天然大宗师。因为屡现神迹而香火鼎盛。顾蒋二人携手上山,正走在青石小路观赏这彭祖故里的风光时,忽听吵杂声入耳,顺人群惊呼声望去,却见小庙广场当中,正有一头紫毛白蹄儿的驴子跪拜于地嘶鸣不止。   人群惊呼不已,争相拍照,更有少数虔诚者已然跪拜于山门外,口中念念有词。   蒋菲惊讶道:“好一头紫电秋霜特儿!” 第二百七十六章 神驴拜庙   驴虫为千里特儿,脚力不逊千里马,能负重万斤,必生驴宝有养元归窍安神定魂的妙用。若被懂术之人得了,更可以炼制强心炼魂提升精神修养的奇药。千里特儿也分品种,有两种最为神骏,白唇红蹄儿的叫做飞火鸣白特儿,紫毛白蹄的叫做紫电秋霜特儿,小庙门前做跪拜奇观表演的便是一头紫电秋霜特儿。   驴性倔强,蠢笨无知,因此素有蠢驴之称。但千里特儿却是个顶个的聪明,尤其两大异种更是虫中之虫。   蒋菲看着那头跪拜山门的紫电秋霜特儿,艳羡道:“这玩意快成驴怪了,待它活久时,修行到了,便能在普通人脑中制造幻象,把自己幻化成人的样子,与人交,采战纳元,积年而进便能修成人身。   顾天佑瞧妖精似的眼神看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该不是你也是狐狸精变成的吧?明儿晚上我得检查一下,看你晚上会不会长出九条尾巴来。”   蒋菲撇嘴道:“亏你还是鹞子门当代嫡传呢,连化生之道都接受不了。”   顾天佑道:“不是接受不了,而是压根儿就不相信。”   蒋菲也不跟他抬杠,一边往山门走,一边说道:“听说过狗养人事件没?”   有巴蜀夫妇养獒为生,女人忽然怀孕,未足三月便腹痛如绞,产下狗头人身的怪物,男的只道女人与狗通奸勃然大怒,痛打女人后还要闹离婚,当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见到犬舍中有一守山老犬,眸伏群獒,以爪打开犬舍,钻进卧室舔女人伤处。次日女人身上伤患不药而愈。男人追问下,才说起曾经梦中与幼年收养存活至今的守山犬相交的事情。   男人恍然大悟,才知道是老狗成妖造的孽。本打算将狗除掉,那狗子却又入梦托言说,能助他养出真正的三狼猛獒价值千万,以此为代价,只求留下一条狗命。这人信以为真,那老狗果然安分守己,助他养獒,一年后果然养出了一头跳跃如虎,血口如狮的猛獒,   此獒牙刀森然凶悍异常,以之参与斗犬,无论对手是什么犬种皆无往不利。前提是必须那老守山犬在场。男人因此獒发了大财,整日在外花天酒地,夫妻感情渐渐疏离,终于闹到分居离婚的地步。离婚后,女人要了一半财产和那条守山老犬。那男人继续带着猛獒四处斗犬,奇怪的是,自从离开了守山老犬,那条猛獒便威风不再,接连败北,竟输光了男人千万家财。   末了,蒋菲认真说道:“此事千真万确,你别不信,后面还有更加离奇的呢。”   那男的后来才意识到中了守山老犬的奸计,老犬虽老却见多识广,年少时曾亲眼见过老虎,它本就是獒中之虫,故此能模拟虎威,稍稍发威,斗犬之流见到了早唬的肝胆俱裂斗心全无,那獒犬有它相助自然能无往不利,那人待明白过来后便带了杀狗的行头回到家中,却没寻到那条老狗,反而看见妻子跟另外一个清瘦男人正在一个桌上吃酱炖骨头,既然已经离了婚,妻子跟谁生活便不关他的事,争执了几句后便自行离去了。   从前妻家出来没走多久,这男的忽然觉得不对。二人啃骨头,为何只有前妻面前摆了几块残渣剩骨,那清瘦男人面前却干净得很,还有那人见了自己面,连句话都不说,只是瞪个眼睛在那儿运气,那眼神倒有些像那条守山老犬。于是愤然回身,打算回家再看个究竟。为不惊动老狗,悄然回到家中,却在窗外看到那老狗人模狗样的坐在饭桌旁,前妻在旁悉心服侍宛如妻子一般。他这才意识到先前中了老狗的幻术,把狗当成人了,而他前妻此刻多半也是这样。   这男的只怕自己此刻跳出来,非但不能把这老狗如何,反而可能会受其所害,于是便悄然离开。寻了个有些道行的术士,又领了几个杀老狗的屠户再找上门来。术士以狗蜱虫暗算老狗,众屠户围住老狗以杀气镇压它的幻术,这男的一刀将老狗的心脏捅了透心凉。之后便在家中摆下酒宴款待相助他杀狗妖的这几个人,却没想到前妻在狗妖被识破后非但不感谢他们,反而怀恨在心,表面顺和感恩,暗地之中在酒菜里下了剧毒,最后只活了一个术士。   下毒的女人对将死的男人说,你名义上是我丈夫,有了钱以后却出去花天酒地,根本不理会我的感受,那狗子虽然是异类,却对我忠贞不二痴心一片,相伴三十年不离不弃,不因我年老而嫌弃,打它骂它都由得我,跟它相比你对我而言还真不如一条狗,我宁愿你死了也不愿它离我而去。   顾天佑听到这儿叹了口气,道:“听了这个事情,我怎么感觉自己连狗都不如?”   “话不能这么说。”蒋菲轻轻笑了笑,道:“这女的要是见了你跟了你,便不会这么想了,大丈夫有足够的魅力自然有女人愿意飞蛾扑火趋之若鹜,若是为了你这样的男人,我想她便没那么多计较了。”   山门前的紫驴拜山的戏码还在继续,人越聚越多,人群中有人高喊:“山门开,老仙出,白阳二祖显真灵,扶鸾借窍请真龙,请真龙,请真龙,天上龙来地下驴,踏山过海便无踪!”更有多人在四面八方随声附和。   随着声音越来越高,那一直紧闭的庙门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宏大的叹息声,有人念了一句无量寿佛,推门而出一白发中年男人,手点那紫电秋霜特儿,念叨着:痴儿,痴儿,既已成龙何不去也!说着,握拳的手忽然一张,一道雷光电射而出,发出一声轰鸣,那紫电秋霜特儿嘶鸣一声,猛然站起一跃而出向着山顶的方向电射疾奔而去,顷刻间便跑了个无影无踪。   众多信徒目睹此情此景,一个个如痴如魔,跪伏余地,高呼:“求上师指点迷津,度化苍生。”又有呼:“求上师开方便之门,许我等弟子布施随喜,聆听上师宝训!”一个个涕泪横流磕头不止,大有不开门便磕死在山门前的气势。   白发中年人正是那个南山大师,目送驴子去的没影了,才双手合十又念了一声无量寿佛,面对一干泣泪横流惊骇跪拜的信徒们,这家伙的目光逐一扫过,直到看到不远处伫立不动的顾蒋二人时才稍微停顿了一下,最后说道:“修行人求的是方便,当先与信徒方便,就开一小时的功德法会吧,每人功德金限数一万,不得多捐。”说完,回身又瞥了蒋菲一眼,扬长而去。   顾天佑笑道:“这可有点意思,别人求捐款都是多多益善,并且还不打算交税,这家伙倒是比红十字会还有良心,居然给捐款者们设了个上限封顶。”   蒋菲赞道:“这买卖做得呀,你看看这些来这里烧香的人有多少,成百上千的人这么一捐便是上千万了,要是咱们有一天在外头玩儿砸了,就也学他找个地方弄这么个庙,凭你我的本领肯定不会少赚。”   顾天佑淡淡道:“你我身后有退路吗?”   蒋菲吁了一口气,道:“想想而已,不然天天想着身后是万丈深渊,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登山门,一进来便看见一巨大的功德箱,上面画着个白衣儒者,带了个十字架,挂了一串佛珠,左手拿一柄拂尘,右手捧一本古兰经,仙风道骨,不愧是五教合一,果然包打天下妖魔鬼怪的气势。   蒋菲问顾天佑:“要不要按规矩上香拜庙?”   顾天佑笑道:“全凭你做主,这一趟你是大元帅我是马前卒。”又道:“不过既然你问起了,我的意见是对待这种妖魔鬼怪,什么江湖规矩都是瞎扯淡。”   蒋菲嘻嘻笑道:“那就不给他这个面子,直接进去踩他的场子。”   功德箱的后面是另一道门槛,跨过去便到了大殿前广场,一尊巨大的香炉上插满了传讯香,虔诚的人们跪在香炉前,目送青烟将他和她们的愿望送达天听,五教圣人各个出手帮忙,无往不利必定能够升官发财百病不生。   白发红颜的南山大师正端坐在香炉下讲经布道,广场里播放着庄严而又悠扬的曲目,多种乐器参与其中,似乎中西结合,这一点倒是跟他的五教合一思想是相通的。   信众们,让我们静下心来,想此刻你我在林中寂静,在山涧安详。小鸟在我们四周鸣叫,树木在我们身边成长。清澈的河水啊,涓涓流淌,倒映着风景,沉淀着迹象。那是你我生命的河,岁月的河,为了生存它一路奔波,为了明天它不惧蹉跎。南来北往,磕磕绊绊,深深浅浅,喜怒哀乐。背负着时光荏苒的足迹,承载着无数梦想的恩泽。此去经年,青丝白发,转头不寻忧伤,只见青春欢畅。   南山大师的声音抑扬顿挫,吟诵着一首顾天佑闻所未闻的现代诗,随着他的朗诵,现场逐渐安静下来,只有低沉舒缓的音乐如河流般流淌。许多人都进入一种玄而且妙难以言述的舒坦意境中。随着音乐和朗诵声着魔一般做着各种古怪的动作。   时代在发展,过去那一套天灵灵地灵灵只适合用来催眠民智未开时代的村农妇女,只从这首现代诗看,这个南山倒也堪称以为与时俱进的才子神棍。   也有些人没有进入那种状态的,南山大师也不着急,同时催眠上千人本就不是件容易事,这当中有个别意志坚定缺乏信仰的家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帮人都是没有慧根仙缘的朽木,趁早叫他们滚蛋也就是了。南山大师睁开双眼,扫视全场,最终目光停留在顾蒋二人身上,忽然断喝一声:“邪魔外道,胆敢乱我经坛法会,左右与我将他们拿下!” 第二百七十七章 误打误撞   大殿门前的广场上过千信众,他们不言不语不闻不见,南山说什么便是什么,这就是信仰的力量,有着让南山自信心爆棚的加持作用端坐在上面,看着下方虔诚的芸芸众生,会让人很容易产生错觉,他觉着自己就是真神。   艳阳高照,春意浓浓。袅袅烟火扶摇而上。   在这样的气氛中,顾蒋二人傲然站在人群当中,丝毫不受蛊惑,这个事实形成的反差带来一种挫败感最让他无法容忍,尤其是蒋菲倾城绝世的容颜,丹朱点绛,眉宫深锁的处子之风韵更让他疯狂垂涎。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指向顾蒋二人,命令庙里头其他几个僧不僧道不道的家伙扑上来抓人。   左右各有一人持棍袭来,顾天佑把蒋菲往怀中一揽,横身让步,这俩人有意思了,各自给对方面门来了一棍子,登时俩人一起被砸趴下。庙里这样的人物有十几个,前赴后继,又有几个人举着棍子扑上来。顾天佑揽着蒋菲,跨步闪身,穿梭其间偶尔一切一撞便让这几人自相残杀,打的头破血流。   “我道是什么情况呢,却原来是碰上江湖同道了。”南山忽然大喝一声,示意左右人退下。他漫步从云台上走下,来到顾天佑面前抱拳道:“天南地北人,五湖四海客,雪不闻雁鸣,梅不见春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前来踢兄弟的场子?”   顾天佑看一眼蒋菲,没说话。   蒋菲并不还礼,道:“甭废话,没那闲心跟你对切口,我们过来是有事问你,门口的紫电秋霜特儿的把戏玩的不错,你要是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先将这些人唤醒,再把你那点鬼把戏当众抖搂出来。”   术士多养虫,未必如驭虫师那般精通,不过凡属虫类者无不生具同类没有的智慧,所以很容易驯养成同修兽兵。紫电秋霜特儿便是南山豢养的一头同修兽,也可作为坐骑。这东西驼了一个人也能在山野之间日行千里,比什么越野车都好用。   南山见山门外的把戏被看穿,不禁有些心慌,术士斗法最忌被人看破门道,蒋菲还没出手,却已经见识了他的坐骑兽兵和催眠术功底,对他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而他对蒋菲却是一无所知。更何况蒋菲身边还有一个功夫生猛的顾天佑。这家伙心思转的极快,料知动手占不到便宜,立即换了张笑脸,道:“既是同道自当有问必答。”   蒋菲先看了一眼顾天佑,转回头问道:“半个多月前,你是不是曾在秦州街上纠缠一个女孩子?”   南山眼珠转了转,反问:“你是做什么的?问这个做什么?”   蒋菲道:“我是做什么的不关你事,你只需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问你有没有这事儿?”   南山道:“有,当时我见那女孩儿印堂晦暗,气韵枯朽,眼看便遇血光之灾,所以想要劝她上车帮她化解一番。”   难怪戴晓楼没敢轻举妄动,这家伙果然滑溜奸诈的很。顾天佑心中盘算,按照他的说法,翁倩倩的案子当中他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但事实绝非如此,就凭他当下这番作为,绝非什么古道热肠之辈,那件案子就算不是他亲自做的,也与他有极大干系。   南山接着又道:“原来二位是为那个女子的事情来的,很抱歉我帮不了两位同道,当时我就跟那女子说了几句话,本意也只是想帮她消灾免难,可惜她却误会老夫欲对她行不轨之事,最后闹的不欢而散,在那以后我就没再见过她。”   顾天佑道:“看来老兄你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南山冷笑道:“这位老弟的功夫确实了得,还有这位小姐的道行也的确不差,但是二位想要动我之前,可曾打听过价钱?”   蒋菲嘻嘻一笑:“哦?你还有价钱?”   南山道:“年轻人,现在不是民国了,江湖道上想要走的顺,背后就得有点官方背景,二位的本事不小,这位小老弟的功夫很高,但比之共和四年的薛癫如何?小师妹的道行也不低,但比得上呼风唤雷的张光璧吗?国家有能人,军队有枪杆子,就凭二位四只手能翻起多大浪来?”   听他的口气既有炫耀威胁的意思,又似乎有招揽之意。蒋菲抬头看了顾天佑一眼,顾天佑也听出来了。心中暗忖:南山老贼不肯承认与翁倩倩一案有关联,拿下他不难,甚至收拾掉这个人也没什么,但一条重要线索也就这么断了。这老贼当日去找翁倩倩时坐的是吕孟阳的车。如果当时吕孟阳也在那辆车上呢?当下的局势下,这是很有价值的一条线索。   二人心意相通,眼神交流间已定下调子。同时流露出有所悟,又相顾骇然之色。   顾天佑面带迟疑,语气中带着敬畏接过话头道:“大师父原来还有些公门背景,难怪能混的风生水起。”   南山微微一笑,自得问道:“两位看来行走江湖不久?”又道:“二位不必紧张,我南山行走江湖多年,如今这世道民生兴旺,人心思定,你我这般的同道越来越少,不过少也有少的好处,池子大鱼少,大家都很容易混碗饭吃,大可不必你争我夺搞的剑拔弩张,两位道行高深,却未必能在老朽这里讨得便宜,与其斗个你死我活,倒不如坐下来好好盘盘道。”   蒋菲点头道:“不瞒你说,我们师兄妹两个初出茅庐,这次登山门,名为打抱不平,其实是为了扬名。”   南山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两位师出何门何派?”   顾天佑知道这老贼出身一贯道,故意道:“我们师承会道门金陵道场,大师父是宋承羲,不知前辈可有耳闻?”   这个宋承羲搞邪教,去年才被国安和宗教办联手抓捕,顾天佑也是在国安的与一贯道门徒有关的资料里看到的这个名字,知道此人早被重监收押,随口说出来,倒也不怕被他识破。   南山眨眨眼,道:“宋老仙人的名头我早如雷贯耳,可惜去年底的时候听说中了宗教办的奸计被暗算了,当时我从一政府官员那里听闻此事,还曾遗憾未能与老仙见上一面。”   蒋菲道:“正因为我师父被抓了,我们两个今后没了着落,这才不得已出山来寻营生。”   南山问道:“二位师承名门,领尊师对二位今后行止一定有严格约束吧?”   顾天佑道:“恩师哪里有机会跟我们叮嘱什么呀,只是记住了恩师的教训,自古民不与官斗,师父已经折进去了,我们又能如何呢?世道如此,我们也不是那抱残守缺的死心眼。”   俩人都是精通易容术的演技派,言语之间眼神口气毫无破绽。南山已经信了八分,立即打蛇随棍上:“凭二位的本事,在这世道里正该大放异彩,你们现在替人出头与老朽争名,且不说胜负难料,纵然胜了也未必就能真个成名,倒不如与老朽合作,功名富贵唾手可得。”   顾天佑面色一变,喜道:“老前辈这话当真?”   南山从顾天佑对他的称呼的变化上听出了希望,忙昂然道:“老朽岂会欺骗江湖同道,不过二位要是真有意与老朽合作,还需答应老朽几个条件。”   蒋菲目光比顾天佑还热切:“什么条件前辈快请说。”   南山见二人年轻,初出茅庐正是道深眼浅,急于建功立业,便以利相诱。三言两语,似见成效,心中暗喜,表面不动声色道:“这第一个条件嘛,需得委屈二位在人前以师尊称呼老朽。”   顾天佑点点头:“行,既需前辈提携,这也是应当的。”   南山看一眼蒋菲,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又道:“第二,两位的道行都足以独当一面,跟随老朽做事,飞黄腾达日进斗金指日可待,所得部分需按月缴纳入门费。”   顾天佑道:“这个不好,大家既然是合作关系,我们借了你的路,叫你一声师尊无妨,可所得部分还要给你一部分这就没道理了,你所得的部分也会跟我们分享吗?”讨价还价的目的是让这老贼放松戒心。依照常理,若有异心,这个时候讲条件必定是没口子无底线的答应任何条件。   南山先是不悦,随即不在意的一笑,道:“这个条件可以再商量,还有第三条更重要,稍后过晌午的时候我这里会来两位客人,论辈分算是我师兄和师姐,我们之间会有一场斗法,二位需助我一臂之力。”   顾天佑存心套他的话,顺着老贼的口风满口应承道:“既然是合作,老前辈遇到敌手,我师兄妹二人自当略尽绵薄,只是不知道前辈的对头究竟是何方神圣,不知根底,怕到时候仓促应战,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南山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后面说去。”   三人漫步向后面走,南山居中在前,顾天佑和蒋菲分列左右,执弟子之礼落后半步。   南山边走边道:“这两人是夫妇,都是三花道的高手,男的精通意拳,女的擅长桃花门的奇术,都不是一般人物。”说话间,三人已来到后院,前面就是南山休息的禅房密室。四下里一个人都没有。   嘭!   南山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后脑一阵恶风呼啸而至,吭都没来得及吭出来便倒在地上。   蒋菲惊讶的看着顾天佑:“刚问道重要情况,你怎么把他打晕了?”   顾天佑四顾左右没发现什么动静,一把提起昏迷不醒的南山,径直奔着禅房走去,进了门,回过头来嘿嘿一笑道:“还瞅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帮我一把,等一下你把他捆好藏起来,你也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的信号再出手!”   蒋菲看着顾天佑正在悄然变化的脸孔,恍然道:“哦,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第二百七十八章 暗算    世情复世情,人心复人心。?火然文??ww?w?.万般皆有意,难得是天真。   二人嘻嘻哈哈各自忙活开来。顾天佑把自己扮成了南山的模样,换上南山的一身狗皮。蒋菲把只剩一条内裤的南山绑成个粽子,又在嘴巴里塞了一块臭抹布,再用绳子以暧昧的方式将他嘴巴勒住,顾天佑那一下打的颇重,这家伙死人一般,从头到尾毫无挣扎,任凭蒋菲摆布。   禅房里空间狭小,摆设十分简单,放眼过去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蒋菲想了想,对顾天佑说:“你出去迎一下!”   这倒是个好主意,顾天佑说了声好,起身来到院子里,正打算回身叮嘱蒋菲注意隐蔽,却忽听一阵急促脚步声入耳,一个执事跑来拜道:“启禀师父,山门外来了老年男女二人登门拜山。”   顾天佑心中暗喜,还真来了。模仿南山的声音道:“知道了,把他们让进后院吧,记住了,告诉其他弟子,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入后院。”   这会儿也顾不上叮嘱蒋菲了,想来以她的聪明伶俐也不至于露出破绽来,就站在院中严阵以待等候向龙涛夫妇的到来。   过不一会儿,院门外传来脚步声,男女两个白发老者相携而至,正是向龙涛夫妇。南山先前说要跟二人斗术,又以同门相称,搞的顾天佑一下子叫不准该怎么称呼这俩人,索性便没主动吭声。   只见那向龙涛龙骧虎步在前面,曲海媚不慌不忙跟在身后,夫妇两个走进院子,曲海媚道:“南师弟,我和你向师兄到了,你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吧。”   顾天佑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约好了手上见高低,那就请二位划下道来吧。”   向龙涛眉头一皱,道:“南山师弟,我知道你们一贯道的人向来瞧不上岩里政男先生,但这次无论如何还请你看在同门一场,一致对外的份儿上,助我们夫妇一臂之力。”   原来这老王八蛋找上南山老贼是为了求帮的,可怎么又约上架了?还有他们两口子求南山相助能为了什么事儿?顾天佑心中暗自思忖,这俩老乌龟精通扶鸾借窍养元增慧的邪术,骗钱害人的本事都不在南山之下,这当口找他相助多半就是为了营救独生儿子。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至于到南山非但不同意帮忙,甚至还要约二人干一架。   向龙涛提到了一贯道瞧不上岩里政男,看来矛盾点多半在此。顾天佑轻咳了一声,道:“岩里政男,他算什么东西,凭两位的本事为什么要受这小人的节制?我们一贯道的人就是瞧不上他那副跪舔倭奴的嘴脸。”   曲海媚顿时不悦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我们不相信任何人,我们信仰无极老母和三花圣母,当年在西华堂圣坛前三花圣母选了岩里政男先生,我们三花道的人自然要尊岩里政男先生的号令。”   向龙涛道:“一贯道与三花道同气连枝,都曾在岩里政男先生的领导下与内地这帮鹰犬争斗,南山师弟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呢?”   顾天佑以南山的口气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我师父林宏瑾先生可是宗教领袖,民主进步人士,连这边的大领导都拜在了他门下请教国学和养生,这种情势下,再谈什么反攻倒算,岂非笑话一般,二位凭什么认为我还会为了一个岩里政男轻飘飘的命令,不惜铤而走险相助两位?”   曲海媚道:“令尊师林宏瑾先生乃当代佛道宗师,奇术通玄入道,可谓是我辈楷模,我们夫妇是很钦佩的,既然你提到了他老人家,那我便问南山师弟一句,可知道令师尊与京城的罗四爷之间的交情?”   顾天佑屁都不知道,国安掌握的资料里根本没提及这些事儿,又想多套出些东西来,只好冷哼一声,不屑或不信的模棱两可的态度应付着。   向龙涛道:“我们夫妇这次来吴东省办事,其实是奉了罗四爷的差遣,没想到儿子失手被擒,我们俩营救了一次,却遇上了高手阻拦,现如今我们的独子被困在飞虎岭上,对方至少有两名接近宗师修为的一流好手,这俩人我们夫妇自己足以应对,但外围秘密布控的那些特警却需要南师弟的安神香和**术相助一臂之力。”   顾天佑道:“两位先搬出岩里政男来以上下级关系压我,但我们自从回归内地后便?